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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己居然失去意识这么久感到吃惊。换做以前的自己,要是知道自己的人生一口气失窃了一百多天给到另一人格,他估计会气到跳脚,但现在,他意外的平淡。 他看着屏幕里的苍殊,心道,你是真的高兴我能醒来吗?不是装模作样吗? 严潇尔想,应该是真心的。 他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能隐约地感觉到苍殊做了很多,为了唤醒他。可以说他能醒来全靠了苍殊不离不弃,这要是装模作样他图个什么呢? “这些是我为你准备的惊喜,希望在你醒来的第一个早晨能有个好心情。” “你要到处看看吗?或者先吃个早饭?那么你可以先把视频暂停,也可以和其他的事一起进行,总之我就这样讲下去了。” 严潇尔没有暂停。 “关于让你陷入沉睡的契机,我有一些猜测,其中如果有我跟严樨文之间关系的原因,这确实是十分对不起你的事情,抱歉。” 严潇尔正要拿起平板的手一顿。“……” 他原本也只是推测,现在这就是得到确认了。 心情复杂纠结,还有些恶心,只要一想到自己这具身体跟严樨文乱伦了,他就嫌恶的不行。 但他当初受到打击的重头却非乱伦,而是他自作多情严樨文是来关心他的,结果却发现其实是奔着苍殊去的。那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完全彻底地认识到,他只是所有人想见苍殊的跳板而已。 即便是他挺过来的此刻,这个认知也依旧在持续地伤害他。 只是突然多了一股力量支撑着他,严潇尔一时还有点找不准这股力量的源头是什么,但依稀感觉到答案并不难。 “不过我还是要跟你解释一下,因为你可能有些误会,那一天严樨文带你去那个会所,本意是想要帮你振作起来,只是他也没料到你会喝下加了春药的酒,严樨文觉得这种场面还是我应付起来比较顺手,就把我叫出来了,当然这后面确实就有他的私心了。” “希望这个解释能让你的心情稍微好一点。” “再多的话就不先急着一股脑说给你听了。在你沉睡这段时间,我已经说了很多想对你说的话,也包括其他人的,都录成了视频,素材太多了,你要是没耐心看,就还有剪辑版的。” “其他的,还有赵知秋能为你解惑。” “好了,这段视频就说到这里了,希望能收到你的‘回信’。” 视频终末,画面定格。 严潇尔也已经拿着平板走到了走廊,他碰了碰手边的花,晨露沾湿了他的指尖,柔软的花瓣有如丝缎。 他看到了在一座遮阳花亭中备好早餐候着他到来的赵知秋,说出了他醒来后的第一句话:“我要回家。” 明明对自身处境都还不了解,一百多天的时间差通常都会让人下意识得近乡情怯,严潇尔却二话不说就第一时间决定了去和他割裂的时间线以及人际关系来一场硬碰硬…… 不得不说严潇尔是有一颗强心脏的,哪怕一度自闭。这也算是某种本性难移了。 赵知秋谨遵命令:“是。” 不过严潇尔还是会先吃个早饭的。而他稍后才知道,他竟然还跑出国了。 … 严潇尔回来了。 不是苍殊,是严潇尔了。 所有熟悉他们的人都能在一个照面就确认这个状况。不过现在还不用提其他人,严潇尔说回家,他见的第一波人当然就是他亲爱的家人们了。 他没有让赵知秋提前通知任何人他的苏醒和回归,所以他所见到的,就是众人猝不及防下最真实的反应。 他想看的就是这个。 不然你以为他第一反应是回家难道是因为想家了? 严潇尔似笑非笑,冷眼审视着大家的反应,尽管他还不能很好地解读这些人的表情。 严铭温喜怒难辨,永远板着张威严的脸,看不出有没有为他的苏醒回归感到高兴、欣慰、满意,也看不出是不是有对苍殊重回副人格的境遇而失落、遗憾、不愉。 而严樨文,他倒是能看出来严樨文是叹息的。但居然还挺平淡?真是了不起,不是已经好上了的关系么? 但严潇尔也不怀疑严樨文对他的苏醒是喜闻乐见的,倒不是一下就相信了苍殊留下的那番替严樨文辩解的话,而是一些冥冥之中的感觉,那或许是他沉睡期间发生了什么? 严焓雅也在,今天刚好是周末,严焓雅会回家的几率一半一半,算是碰巧遇上了。 也只有严焓雅的反应慢了一拍,一句“殊哥你回来了啊,这段时间你都……”说到一半才发现不对劲,然后大为惊喜: “三哥?!”严焓雅蹭地一下就站起来,走上前来又摸又抱,确认她消失了三个多月差点就要抱以最坏猜想的哥哥回来了!“三哥你真的…啊,太好了,你都不知道我这段时间好担心!” 严潇尔心想,这个家里也就只有老四的反应能让他高兴一点了,虽说老四并未因为他的关系而迁怒苍殊,似乎也不见得对他绝对偏爱。 “我当然会没事。”严潇尔说到,又揉了揉严焓雅的头,动作算不上温柔。然后往餐桌走去,他赶上了晚餐的时间,不过看样子只赶上了尾巴。“我饿了,上饭吧。” 佣人立马去给他张罗了。 而严焓雅表情古怪地摸了摸自己的头,三哥以前并不会对她做这类动作的。倒是……倒是苍殊哥比较喜欢?但动作会温柔很多就是了。 严樨文注意到严焓雅的困惑,心下微动,若有所思。 餐桌上气氛微微沉闷,明明除了严焓雅每个人看上去都挺怡然自得的,明明今天应该是严潇尔复苏的大喜日子的,但不知道这股氛围是怎么回事,搞得本来想活跃气氛的严焓雅愣是都开不了口了,只能默默吃饭。 晚饭结束,严焓雅拉着严潇尔说了不少的话,严潇尔也少见的有耐心。但耐心还是有限,等他不耐烦了就让严焓雅回屋睡觉去。而他,则是在回自己卧室的途中,往严樨文房间那边走了走,就见严樨文站在门口,像是专门等着他一样。 严潇尔上下审视着自己的这位好二哥。 严樨文任他打量,心头叹息,唉,老三真是变了呢……他主动开口:“知道了?” 严潇尔顿时一脸嫌恶,这人做的事就够恶心了居然还有脸摆出这样堂皇的态度!“严樨文你恶不恶心?” 他对苍殊的埋怨反而不是很重,因为苍殊跟他就不是一个人,对于苍殊来说他的亲哥不是苍殊的亲哥,苍殊就没把他的亲人当亲人自然没什么伦理上的不适,但严樨文呢?这可是他的身体! 严樨文又是叹息,果然知道呢。他和苍殊在推断严潇尔沉睡原因的时候就猜测了这个可能,而且就算不是,那之前不知道以后也是会知道的,这种事根本不可能瞒得住,尤其是严潇尔身边还有一个完全服从他的赵知秋。 “是啊,恶心。”严樨文不吝承认,他笑,“但我本来就是烂人一个么。” “……”严潇尔无言以对,遇上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根本没辙,只能把脸皱得更紧了。“现在我回来了,我警告你,离我远点!” “我尽量。”严樨文做着很没有诚意的应承。 严潇尔黑了脸,却拿严樨文没办法,只能想着要是严樨文不知悔改,他就去跟大哥告状,反正他也从赵知秋那里得知大哥都知道了,他没什么丢不丢脸的,他完全是受害者! 不过他也很纳闷,大哥居然一直没管严樨文这么大逆不道?他不知道一向古板的严铭温到底在想什么,真就对他的另一个人格这么包容放任,连乱伦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完全想不通,简直都疯了。 严潇尔不再跟严樨文白费口舌。宛如对什么脏东西避之不及一样,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在他吃饭的时候,赵知秋就已经把行李拿了上来,并把房间收拾换新。严潇尔洗个澡回来坐到床上,掏出电脑,和外置硬盘,打开了内存巨大但都被分门别类好的视频文件夹。 他只在飞机上看了很少的一部分,还是剪辑版的,毕竟严潇尔可不觉得自己有那耐心把三个月的流水账原视频刷一遍。 他觉得另一个人格也是有够闲的。 他看着屏幕上不断闪过的画面,好多他去过、甚至自己都想不起有去过的地方,另一个“自己”都一一走过。因为是剪辑版的,零散的碎碎念都被集合到了一起,仿佛对他有说不完的话。 真的,有够闲的。 严潇尔心道。 可他却几乎是有些舍不得地关掉这一个视频,打开另一个剪辑视频,标题是“大家想对你说的话”。 本来他是最先打开了这个视频的,因为是剪辑版文件夹里的第一个文件。 但在看到严铭温出现在视频里的时候,他就先退出了,因为他想看到大家真实的反应,不想自己先入为主的判断影响了观察。而且他就是在这些人的打击下才自闭的,还是本能地有些抵触。 不过现在可以了。他也想听听这些人一个个的都能说出什么话来。 他发现人还挺多,从严铭温、严樨文、严焓雅,到赵知秋,包括他那些已经闹掰了的“朋友”,甚至还有些他根本不认识、准确来说是不记得了的张三李四。 哦,竟然还有顾司君呢。 “……如果他变成这样有我的一份原因在,那么我很抱歉,希望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予以一定的补偿。” 严潇尔听着、看着视频里的顾司君这样对苍殊说。 是的,是对苍殊说,不是对他。用的是“他”,不是“你”。 顾司君的视线也没有对着镜头,而是看向镜头后的苍殊的。 这句话也没有明确表明顾司君希望他严潇尔醒来,只是含糊地致以了歉意——就连顾司君这样品性高洁的人,都存着私心希望他这个主人格被取而代之罢。 严潇尔发现自己从未像这一次苏醒过来后这样敏锐了,总能发现到这些人言行之间透露出的本质。不管是现在对顾司君,还是方才对严焓雅。 这个发现让他既感到得意又有些自嘲。 严潇尔觉得,还是以前那样的自己更快乐。 看着屏幕里的顾司君,严潇尔有些恍惚地,又想起了那一天,他对顾司君表白然后被拒的那天。 对于他很没有逼数的追问为什么,顾司君却似乎比他更困惑,反问他,“你觉得我能喜欢你什么?” 顾司君问得很真诚,没有冷嘲热讽的意思。 而他被质疑,本能地忿忿不平。他想开口,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竟然说不出话来。 再对上顾司君那清澈、又无比疏冷的眼神,他第一次感到那么羞耻,狼狈地,逃也似的跑了。 真是叫人不快的记忆。 但这会儿想起,他却是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来:他没有一点值得让顾司君心动的地方,那他对顾司君呢? 虽说他把顾司君视为男神,喜欢了很多年,发了很多梦,以前问他这个问题他觉得他能说出无数个理由来,容貌,身份地位,强大的实力,耀眼的光环…… 但冷静下来后仔细想想这个问题呢? 他喜欢顾司君什么?他喜欢的真的是顾司君这个人吗? 现在想想他其实根本不了解顾司君,尽管他调查了很多关于顾司君的事,但是他仍然不会知道,倘若他说出哪一句话,顾司君会对他笑。 同样的,顾司君也不会对他说出动听的话语,不会在意他的一举一动,不会注视他,不会关心他,甚至不会希望他存在…… 难受。严潇尔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了,他并不想否认自己曾经那么热烈过的喜欢,最后还失败得这样不声不响。 他看着视频终于放完顾司君这一段,继续往下。 一个又一个被采访对象轮番登场。 严潇尔才知道,原来那天他杀个回马枪听到了他那些“朋友”背后议论他时,用下流口吻打趣那个谁曾觊觎过他,这人居然在苍殊的引导下承认了是真心喜欢他的,只是当时那个气氛下他随波逐流了。 现在看着这人对着“自己”忏悔他的虚荣与软弱,剖白自己的真心和情意,严潇尔没感觉到一丝得意、愉快或者体谅,只觉得恶心。 直到听见苍殊在这段采访结束后,用画外音对他说到:“虽然你估计也瞧不上这人,不过你有注意到他说他喜欢你什么吗?” 严潇尔回想了下,尽管他才看过,但实在没听进去那人都说了什么恶心话。 “他说喜欢你瞧不起人的样子,觉得你那个神气的模样很可爱。”苍殊发出失笑的声音,“不排除他可能就是个抖M,不过他描述你的这一点我是赞同的,这是你身上闪光的地方。” 严潇尔一愣,困惑。 他现在虽然不想承认但其实挺有自知之明的,他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大概是什么德性,一无是处到让他都找不出哪怕一个优点来能回答顾司君。 都这样了,这人还能屎里淘金怎么尬夸自己? 让他愿闻其详一下。 “在我看来你最大的优点就是自信,虽然目前来说说是‘嚣张跋扈’更贴切一点,不过往好的一面想,你从不自卑,所以你从来也没有盯着那些我有而你没有的部分,我再如何好你也不会觉得沾光。” 呃…… 突然把他说的这么冷酷,有点尴尬。 同时严潇尔也很怔然。 原来他在别人眼里可以是这样的吗? 明明是很牵强的优点,怎么这人说来他居然没觉得很虚伪? 而视频里苍殊的夸夸时间还没结束:“此外你还洁身自好,虽然是为了嫁进顾司君家,但能有这份毅力也很不错了,毕竟你身边诱惑还挺多的。” “以及你还很纯情、很专情,这也是难能可贵的品质。” “你对你对家人其实也还不错,对妹妹严焓雅就不说了;我知道其实你也很尊敬你的大哥严铭温,虽然你可能总埋怨他管太多;你看起来很讨厌总欺负你的严樨文,但其实你还挺喜欢这个会带着你玩的哥哥。” 本来被夸得挺高兴的严潇尔,听到这段便皱起眉鼓起腮,恼怒地敲了两下空格键。 不要乱说!别跟他提严樨文那人! 视频到此又剪辑跳到下一段了。严潇尔撇嘴,什么嘛,搜肠刮肚也就这么点牵强附会的优点了是吧,哼。 不过还算中听。 严潇尔压下飞扬的嘴角眉梢,勉为其难给个好评,在床上换了个姿势,继续往下看。 … 严潇尔一连宅家了好些天,他好像越来越适应这种生活了,不想出门,出门也不知道干嘛,没什么好玩的,也没有想见的人。 苍殊顶着他的身份去采访他以前那些朋友的时候,就算是破解了他们之间的尴尬,但严潇尔仍然没什么兴趣去找那些人玩了,没劲。 严焓雅翘课在家陪了他好几天,好像他是什么玻璃娃娃担心他再度自闭的样子。严潇尔感到无语,他是那么脆弱的人吗?苍殊作为一个“外人”都说他自信强韧,老四跟他生活了二十年反而这么看待他? 不过看在老四也是关心他的份上,他就不计较了。就是太粘人太小心翼翼了他不喜欢,还是撵去学校别烦他比较好。 忽而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严潇尔暂停了电脑视频,瞥了一眼,看看又是谁的来电呢。 哦,郁执卿。 ——那是苍殊的手机。 以前他俩切换身份的时候,另一人的手机都是关机放在赵知秋那里的。苍殊没法从赵知秋那里要到严潇尔的手机,要到了手机有密码也没用;但严潇尔若是要苍殊的手机,赵知秋就是完全服从的了。苍殊的手机也不设密码,毕竟就算有密码,严潇尔真要问的话,赵知秋也能把他卖了,或者科技狠活一下。 这回严潇尔不知道怎么想的,也许只是无聊,他也不拿苍殊的手机干什么,就只是开了机放在一边,看看有多少人找苍殊,都有谁找。他也从来不会接通,只等来电自己终止。 他都回来这么些天了,关注“他”行踪的人肯定都有各自的渠道收到消息,于是他们给苍殊打电话,但是都打不通,所以那些人应该也都能猜到了吧,回来的人是他严潇尔,不是另一个。 肯定也明白现在这个既未关机却又没人接的电话是他搞的鬼,只是不知道那些人会怎么想呢?他什么意图?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什么意图。 但这些人也真是挺锲而不舍的,就等着什么时候苍殊能上线接通了他们的电话呢。 可惜了,他就呆在屋里,受不了什么惊吓,他甚至都不怎么出卧室,因为家里还有个二五仔呢,吓他切号这种事严樨文又不是没做过。 严潇尔觉得这种感觉还挺暗爽的,你们不是所有人都想见到他的另一个人格么,但是,诶,控制权只在他手里,他不想让你们见,你们就谁也见不着! 不过他这样也确实挺无聊的,都无聊到把苍殊留给他的那海量的原视频翻出来看了,之前他还说他绝对没这耐心呢。 三个多月的量,哪怕苍殊并不是每天都拍,也不是24小时不落,那量也够大的,流水账视频又没什么看点,什么花花草草走会儿路都能拍,可这么无聊的东西他愣是看下去了! 他用苍殊的眼睛重新经历了一遍他曾经走过的轨迹。 当然时间不同,苍殊看到的风景也不会是他当初看到的风景。但看着看着,严潇尔忽而领悟一般地发现,或许苍殊眼里看到的风景与他不同,不仅仅是时过境迁的关系。 就比如,他抬头望天时从来没有感叹过天有多蓝。 就比如,他从来不知道当你和一个路过的老人打招呼时,对方回给你的笑脸会是那样慈爱又粲然。 就比如,他也从不曾注意过,路边随随便便的一朵小花都如此娇艳。 阳光很好,风很温柔,又或者雨幕淋漓,噼里啪啦,所有风景都生机勃勃,那不是因为在镜头里被美化了,这拍摄技术可着实粗糙,而是因为在拍摄者的眼里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灿烂可爱。 真神奇,严潇尔第一次发现自己所生活的这个世界原来这样鲜活有温度,那镜头里摄下的光芒仿佛能顺着苍殊的声音投射到他的手心。 等他回过神来时,才注意到自己无意识地同步了苍殊的动作,伸出了手去接住树叶缝隙斑驳下来的阳光。只不过他在自己的卧室,手里只有虚无。 他有些讪讪地收回手,百无聊赖地又翻了个身,再看向电脑,镜头已经下移,落到了湖面上。而湖面上倒映着拍摄者举着相机的身影,这人还对着倒影晃了晃手,好似在跟他打招呼。 严潇尔莫名屏息了一瞬。 其实苍殊出镜的机会并不多,偶尔能伸个手,更多时候只是画外音。 突然这么一下,竟好像真的在镜头的对面对他挥手一样,有一瞬间的时空错位,模糊了真实与影像的界限。 等那瞬间的恍惚过去,不知怎的,一下子就翻涌上来了连片的怅惘与空虚,浑身难受,提不起劲,总感觉想做点什么又不知道究竟想做什么。 严潇尔躺在床上,收拢五指抓住虚无的空气。 蓦地,他想,或许是他太无聊了,或许是他也清楚不可能一直这样停滞下去,所以,他现在似乎…想要见一见苍殊? 虽然准确来说,他们根本见不上面。 严潇尔还正这么吐槽呢,然后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意识便断线了。 苍殊睁开眼,看到的就是熟悉的卧室,以及电脑上正在播放的视频。 他很高兴,看样子严潇尔真的苏醒了,而且回到了家里。就是他人好好地躺在床上,看的视频也不是什么恐怖片,房间里就他一个,没有人吓他,耳朵上也没有戴着催眠耳机……所以怎么就换他上线了? 苍殊暂时拿不准这个问题。 他坐起身来,想了想,先在房间里和电脑上找找有没有严潇尔留给他的什么讯息。然后好吧,没有。 不过却找到了他的手机,还是开机状态的,再一看,一溜的未接来电。 苍殊挑眉,严潇尔拿他手机做什么? 这个问题也暂时放下。苍殊收起手机,走出了卧室。 第三百三十四章改造记 苍殊并没有打算在余下的小半天时间里做点什么,他只是需要搞清楚一下现状,赵知秋或者严樨文他们都可以为他解答。 他还又接到了权望宸以及晚上九点那趟谢图南雷打不动的电话,他接通了,但是对于对方发出的见面邀请他并没有同意。 因为比起这些,他现在更想要弄清楚他这一次醒来的异状是怎么回事。 诚然如果非要凹出一个受到惊吓的情况也不是不可以,比如当时做了噩梦啊,或者一个翻身差点跌下床啊,等等。但如果把严潇尔的这次自闭沉睡又苏醒看作是一个具有分水岭意义的关键事件,而这个关键事件后他们的第一次切换身份就疑似出现了一点不同寻常,那么这个时候如何不值得宁信其有地探究一下呢? 苍殊直觉会有一个意义重大的发现。 可惜严潇尔房间里的监控没有投入工作中。于是苍殊在做了一些安排后,开始给严潇尔留言。 苍殊没再离家外住,这个时候似乎也不顾上跟严铭温保持距离的事了,毕竟严潇尔不明真相无法配合,也没办法跟他解释。 苍殊一觉睡去,严潇尔一觉醒来。 严潇尔看到了苍殊留下的便签,先向他说明了昨天醒来时的情况、感到的疑惑以及对此的猜测,又友善且期待地希望他能描述一下他昨天是怎么下号的,希望他基于此方猜测回想一下值得注意的点,并表示如果你也对此感到在意的话,可以试着能不能再重现一次。 苍殊丝毫没有回避地说了,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并且以后能做到可控的话,那无疑更方便他们交流了——而这样,很明显是更有利于苍殊的。 是啊,更有利于苍殊,严潇尔也能看明白,但是他好像并不感到抵触,他也很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他心道这和苍殊无关,是他自己的意志。 于是,他开始回想。回想细节并不难,因为对他来说这就是刚刚发生的事。 然后,他的脸色变得古怪。 有些尴尬,有些恼怒。他都想装作无视不告诉苍殊、他自己知道就行了,是不是正确答案不重要,他不需要苍殊那颗更聪明的脑瓜来替他求证了。 然而他纠结来,扭捏去,最后还是决定告诉苍殊了。中途找了不少理由说服自己,什么跟自身攸关的情况果然还是有必要弄清楚免得以后坏事儿,什么苍殊那么聪明他就算不说也迟早会知道这么掩耳盗铃一番不过多此一举……诸如此类。 严潇尔拿出一张新的便签纸开始着笔。 这是他第一次给苍殊回信,以前都是让赵知秋转述,转述那么一两句话,毫无交流欲望的样子。 要落笔时,严潇尔才发现自己好久没手写过什么东西了,字都快要不知道怎么写,叫人有点恼羞成怒,差点就要不干了。 严潇尔的字并不丑,豪门出身的人最起码的素质培养还是到位的,就像严潇尔练过的钢琴一样。 写了个开头,严潇尔想起他在那座薰衣草小屋醒来时看到苍殊留给他的问安视频,视频的结尾,苍殊说期待他的回信…… 严潇尔突然有些不自在地捏了捏便签纸,搓出了一点小小的褶皱。笔尖在“想见你”那三个字停留太久,几乎要晕开墨迹。 留好信息,严潇尔招来了赵知秋。赵知秋有苍殊提前给到的吩咐,严潇尔只消点头应允就行。 而在赵知秋布置的时候,严潇尔则先下去吃个早饭。碰到严樨文,他毫不掩饰他打量的视线,以及最终放心且嘲讽的表情——严樨文懂那是什么意思,这是看出昨天苍殊出来的那段时间里,他俩没能小别胜新婚一把呢。 严樨文也很遗憾。 等严潇尔吃完饭回到房间,也没去做别的了,直接坐到了赵知秋架好的摄像头跟前,开始昨日重现,心里不断重复想要让苍殊出来、或者想要见到苍殊这一类的念头。 然而迟迟没有变化。 严潇尔纳闷,他不知道这是自己方向搞错了,还是因为昨天是自然而然、不经意的那么一个念头,而现在却是有意为之,用力过猛过犹不及了。 若是前者还得退回去重新思考,后者的话倒是能立刻尝试调整,所以就先求证后者了。但人的思维却实在不好掌控,越是不想去想,就越是忍不住去想。 最后搞得严潇尔都烦躁了,他耐心本来就不怎么样,挫折教育也不到位。再看着镜头就感觉自己傻不兮兮的了,头一撇,就趴床上玩手机去了,玩了一会儿则又打开电脑看起了苍殊留给他的视频。 这个时候他就有些酸不溜丢地想了,他那副人格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呢,除了刚才那个机位,这还有一圈的摄像机围绕着他,监控也开着的,保证能全方位地拍摄到他切号的前后瞬间。 恰如此刻。 苍殊看到了严潇尔留给他的便签,有些好笑,这字里行间是什么口嫌体正直的口吻。 不过严潇尔能这么配合,还第一次认认真真给他留言,苍殊表示很欣慰,这着实是一个好苗头。 为表鼓励,他在严潇尔的便签纸上画了个奔放的笑脸。 然后便去看了录下来的视频。时间太短,赵知秋还来不及 ,不过苍殊不介意慢慢看,两个人一起筛查。 在 出来的多个镜头里,能看到严潇尔确实没有受到什么惊吓的样子,切号的瞬间非常丝滑自然,最开始眼神有些微的涣散,那或许是想到了他而有片刻的走神。尚不确定这种走神的状态是不是必要条件。 但在此后几次的试验中,就得到了验证,那并不必需,并不需要严潇尔放空思绪到走神的程度,尤其多试验几次后严潇尔已经越来越有经验,越来越可控了,不用特别刻意地,只要他不抵触苍殊占据他的身体,真心想要苍殊出来的时候,苍殊就能出来。 苍殊很高兴,尤其是他很明显能感觉到严潇尔不排斥他了。而且比起恐惧,这种新的切号机制更不会引起严潇尔的反感,他可以有更多机会、以更简易的方式上线了。 苍殊也有尝试反向操作,就是他这边可不可以也想一想就把号切给严潇尔,然后发现不行,他确信自己没有表里不一,事实证明只有严潇尔那边的端口产生了变化。 苍殊当然也有试图分析一下这个新机制。 此前严潇尔的两种切号方式,一种是因恐惧产生的条件反射,一种是因自闭而选择了逃避现实,原因或简单或复杂,程度或深或浅,本质都是对危险、伤害等等应激的一种自我保护。 那么这一次呢?是核心完全不同的新机制,还是自闭的变种?本质都是“让”,把这具身体的使用权让给了他。 难说。 且行且看吧,比起死磕原理,他们现在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切号新机制让苍殊高兴,意外的,严潇尔感觉也不错。严潇尔觉得这就像越发凝实了他对苍殊的控制权,他想见就能见到苍殊,想让苍殊出来就可以让苍殊出来,真是越来越像那么回事了。 果然,他可是主人格,副人格的所属权理所应当该是他的。 在这种满意的情绪下,严潇尔“大发慈悲”地对苍殊的各种提议都表示出了更多的配合意愿,前所未有的耐心十足,连严潇尔自己都很诧异,可是他真的没有勉强自己的感觉,他想,可能是他确实太无聊了吧。 毕竟不想出门,一直刷那些流水账视频久了也很枯燥,这时候有个人陪着他折腾这那的,自然是有意思多了。 在折腾好了切号机制后,就开始折腾学习课程,捡起了之前的学习进度,还因为严潇尔现在更配合了而加了不少内容进来,每天都很充实。 还别说,纨绔当久了,竟然也有点“偶像包袱”,现在学乖学好就还怪难为情的。 严潇尔也思考过,他之前学习是为了入顾司君的眼,而且练武那段时间本身就有顾司君指导能够增加接触机会。那么现在呢,他也是为了顾司君吗? 应该不是了,他已经很少想起这位白月光。 心里也不免有些怅然,茫然,但好像还好,可能是已经痛过了,都痛到自闭沉睡失去意识了呢。 那现在学习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为了打发时间?还是其实,被狠狠地打击过一轮后,他内心深处其实也想要变好了——不为了别人,是他自己想要? 又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谁知道呢,他不是很想深究。反正他的时间很多,他不介意把时间拿来做这些事。 “呃……Trinkt ihr Kaffee?”严潇尔跟赵知秋练习着德语对话。 没有出错的话,赵知秋就会点开旁边被暂停的视频,视频里是苍殊先一步学习的表现,这种模式之前也做过,但严潇尔的感受跟当初比起来还是有很大的不同了。 模式也有些变化,当苍殊察觉到严潇尔的动力源似乎有点从顾司君身上转移到他身上的趋势时,他就在这种互动视频里加了更多与他有关的彩蛋,充分调动严潇尔学习的积极性。 比如这个语言学习课程里,他就可以穿插一些谜题,只要严潇尔遵守规定不作弊,自己弄懂句意、思考出答案,答对了,苍殊就会给他准备一些小惊喜,或者累计积分。 这个积分制也是苍殊新搞出来的东西,具体是用来实现严潇尔的一些愿望还是用来做什么,都可以慢慢完善——他们之间可以像这样,像一首正在进行时的随想曲。 严潇尔喜欢这样。可能别人无法理解,就是之前的他自己估计都不能理解,但他现在确实是感觉这种日子还怪惬意的,他甚至变得对每一天都期待了起来。 他甚至觉得,他和苍殊之间都不需要再介入第三个人了。 哦,赵知秋不算,赵知秋只是个工具人。 很好用的工具人,什么都会,什么都能做好,还没有存在感。 像现在他和苍殊的老师以及学习助手就变成了赵知秋,毕竟原来的严樨文肯定是不能用了,而再找其他老师还要解释双重人格的特殊情况并要求保密,相比之下赵知秋就很方便还功能全面,比偏科艺术的严樨文更全面。本身他们也不需要学得多精深,所以赵知秋这样就够用了。 课程结束,严潇尔看着收拾东西的赵知秋,撑着脸,忽而想到些有的没的。 “你过来。”他突然出声。 赵知秋没有丝毫疑问,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在严潇尔眼神的指示下,走到了严潇尔的跟前站住。 严潇尔的脸上流动过一些意味不明的神色,这是以前脑袋空空的他身上所不拥有的姿态,他在想什么渐渐变得不那么流于表面一眼能看穿了。 “跪下。”严潇尔命令到。 赵知秋依旧没有任何迟疑地遵循了。 然后,严潇尔抬起一只脚,踩在了赵知秋的肩头。又碾过锁骨的位置,用鞋尖挑起赵知秋的下巴。他打量着这个人,这条狗。 发出了一道轻声的嗤笑。 他原本是对家里这么号下人没多少印象的,因为苍殊的关系才问了问这人怎么回事,然而就连之前的自己都不能理解,就因为自己那么一次完全不走心、误打误撞的施恩,这人竟然就对他肝脑涂地了?他的命令,甚至还排在严铭温的权重之上。 真想不通。 好廉价的灵魂。 就是这么廉价的灵魂,苍殊留给他的视频里却是好几次提到这人对他的忠诚和守护,在那种众叛亲离的情况下,这个人矢志不渝的坚守想来是挺可贵的吧。 严潇尔的鞋子拍了拍赵知秋的侧脸,得到的反应是毫无反应。 这样仿佛没有自我的灵魂,简直比条狗都不如,严潇尔想,他一点没有感到可贵,一点没觉得高兴。很无感。 不过就这样,一直做个好用的工具就够了。 严潇尔收回脚,站起身,也不用对赵知秋解释他莫名其妙的举动什么意思,就先离开了练习室,回到了他的房间。 严潇尔拉开了某个抽屉,拿出这段时间攒下的便签,看了看。 有苍殊写给他的,也有他写给苍殊的,前者比较少,因为每天的视频就够苍殊对他表达了,而他虽然也会由赵知秋录下视频给苍殊检阅学习进度,但他却并不喜欢对着视频跟苍殊说话。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害羞? 反正就是很不自在。 所以他更多还是留下便签。仿佛交了一个笔友,严潇尔觉得现在的自己真文艺,要是让以前的自己来想,怕是决计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还会变成这个样子吧。 真神奇。 他甚至把这些便签都保存了起来,偷偷地,上了锁,也不让赵知秋告诉苍殊。 严潇尔拿起笔,又写下了一张新的便签。他的指尖在文字留白的部分逗留片刻,这个地方大概会有苍殊的回复,也许是一个笑脸,也许是几个字。就跟幼儿园老师批阅作业似的。 而这些,却无疑是他维持对每一天期待的原因之一。 随后,一个念头闪过,能给他回复的人就出现了。 钢笔直接就在苍殊手里,他看了看便签的内容,然后大手一挥,写下一个大大的“棒”,还加了个感叹号! 赵知秋按惯例应该在 严潇尔的学习视频,苍殊也不先去找赵知秋了,他最近有了点新的计划,看在严潇尔表现良好进步明显的情况下,他觉得可以多做点什么了。 于是他翻出了严铭温秘书的电话,麻烦对方把严氏旗下产业的资料 一份给他。秘书会不会把他的举动汇报给严铭温他不管,反正这之后他也要找严铭温。 苍殊又联系了林寒的经纪人,再自己查了些资料,收到何秘书发来的文件后仔细看过。之后也不带敷衍地看了严潇尔的学习视频,剩下这小半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等晚餐结束,直到严铭温离席后,苍殊才发了短信问严铭温能不能见一面,他有正事相商。倒不是非要偷偷摸摸,而是充分考虑到严铭温若在人前拒绝他的不便,他可真贴心。 严铭温同意了他的约见。 苍殊来到了严铭温的书房,省去寒暄不浪费严铭温的时间,开门见山到:“林寒所属的经纪公司,能交给我、准确来说是交给严潇尔运营吗?不用一下子,就慢慢接手。我负责指导、监管和兜底。” 林寒签约的“璨星文娱”,原本就是个三流小公司,当初林寒趁着严家老太太在世把他当严潇尔疼爱,他为了自保找出这么一条出路说要进军娱乐圈,老太太很支持,严铭温也不好扫老太太的兴,但为了更好地管控林寒,就干脆收购了这么一家半死不活的娱乐经济公司拿来专门应付这情况。 现在苍殊说想让严潇尔接手。 “为什么?”严铭温问。 “严潇尔的上进你也看在眼里的吧?但是为了不纸上谈兵还是需要一点实操机会的,这才更锻炼人,而且做出实绩的话,我觉得这更能鼓舞严潇尔。” “但为什么是林寒?” 什么公司不行,偏偏要跟林寒扯上关系?本来苍殊对林寒就莫名关照,严铭温到现在都没想通这个问题。 “因为严潇尔以前伤害过林寒,我觉得这是个弥补的机会,要变好总要从内而外地变好。但严潇尔现目前显然是不感冒这个的,所以我会换个说法。” 若能弥补,那严潇尔在霸凌小可怜主角这点上丢过的印象分多少也能捡回来一些。 林寒作为严潇尔的替身,他们始终是存在一个对比关系的,所以苍殊觉得有必要把这两个放在一起并塑造出一个正向的关系。林寒是主角,总不能让严潇尔一直当个伤害过主角的“反派”。 而这只是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是,因为林寒是必然大红大紫的主角,严潇尔搭顺风车更可能取得成功。用正反馈帮严潇尔树立信心,成就感令人奋进。 算是投机取巧了,但他是来做任务的,有通关技巧干嘛不用呢。 “可以给你们练手的公司很多,或者你们看中哪个规模不大的公司,我评估一下也可以收购给你们玩。”严铭温不知道是提议到,还是试探到。 “在我的需求上,选择林寒是最优解,不是不可以选择其他公司先练手,不过我比较赶时间。还是说怎么,林寒有什么你不能动的理由?” “赶时间?” “严潇尔的情况不保证多稳定,这股劲头也不定持续多久,要做什么当然要抓紧了,本来这个时机也是我看着合适才提出来的。”苍殊捏了捏下巴,一副认真的样子。 严铭温沉默思量。 他想,苍殊说赶时间,其实想说的是不是,早日完成严潇尔的愿望,他就可以功成身退地消失了? 他想阻止,哪怕只能阻止一时。 但是他没有理由阻止。 他连说服自己的理由都没有。他为什么要阻止?这明明是正解。 严铭温张了张嘴,他听到自己说“好”。“随你们折腾吧。” “谢了,放心吧不会乱来的。那我先说服严潇尔去了。” 书房的门被关上,严铭温烦闷地皱起眉心,两手已经习惯性地按上液门穴。 他已经多久没有跟苍殊好好地说上一次话了?严铭温问自己。可时隔许久的一次谈话却偏偏是这样糟心的对话,而且如此短暂。 如果苍殊真的能够顺利完成严潇尔的愿望,是不是还能跟这人说上话的机会已经越来越少了?在一切结束之前,还剩几次?或者这说不定就是最后一次了? 严铭温越想越烦躁,他为什么要想这种事情。 怎么,他也不舍吗?他站在什么立场舍不得? 他没有。 严铭温扯了扯领带,干脆扯下来扔到一边,这对于向来一丝不苟的他来说是少有的不修边幅。可即便如此,却依旧感到了一种空气稀薄的窒闷。 … 苍殊真的说动了严潇尔。他只是把这个提议说了出来,让出去实践实践搞点事做做,都没有苦口婆心掰出各种理由来忽悠人,严潇尔就同意了。 严潇尔没想那么多,他就是找点事做,每天都是大同小异的学习还是有点无聊了,他也想看看自己学习的成果怎么样。去做点别的事,有苍殊陪着的话,也会跟以前不一样吧? 至于林寒?这人在他眼里只能算路人吧,严潇尔想。 以前他讨厌林寒,是因为在他流落在外受苦的时候这个人却顶着他的脸代替他在家享福,他回来后还不能甩开这么个替身,因为顾司君莫名其妙对这人另眼相待。他憋屈又嫉妒,当然厌恨这个人。 但后来,替身的事被苍殊戳破了,谎言不用再进行下去了;而顾司君对苍殊比对林寒还要特殊,比起嫉妒林寒他不得更嫉妒自己的副人格?而且苍殊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搞出来,他都应接不暇了,哪里还有工夫去搭理林寒这么个边缘角色? 严潇尔现在想起林寒,更多的还是想到苍殊对这人好像一直都挺照顾,也有那种关系,但跟苍殊的其他几个相好比起来都排不上号。 不得不说,霸凌和被霸凌的对象,在对方心中的份量真的很不一样。很悲哀的一个事实,但就算是现在的严潇尔,也完全无法同理体会。 人的本质哪有那么容易改变,所以苍殊想的也是从行为上能改变严潇尔就不错了,赎罪也好什么也好,能落到实际行动上就是有效的。论迹不论心了。 总而言之,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手续什么的有赵知秋处理妥当,苍殊再给严潇尔补了几堂课,严三少就去“璨星文娱”走马上任了。 林寒很忐忑,虽然苍殊提前跟他打了招呼,并表示会约束严潇尔,但他还是害怕。 然而一段时间下来,他发现严潇尔只是财大气粗地砸资源,真没来找他的茬,他犹疑不定后也渐渐松出了一口气来。 公司其他人沾上了光,各个都挺高兴,只是确实都没有林寒发展的好,其中包括还是林寒娱乐圈前辈的几个有些名气的明星。严潇尔嫌弃这公司一堆破烂的同时也不禁自恋了一把,林寒顶着跟他一样的脸一枝独秀,让他觉得他上说不定也行?他之前装作“严一寒”的时候也就是不耐烦做而已。 不过他并不喜欢当个戏子,当戏子哪有当豪门少爷好的,他现在还是个霸道总裁了呢。 但事也是真的多,苍殊不让他无脑撒币,不让他当甩手掌柜,严潇尔觉得这个霸道总裁一点也不够霸道,突然有点理解自家大哥的辛苦了,而且严铭温管的还是整个集团。 但他却要比严铭温多承受一份无妄之灾,就是自身副人格的那些烂桃花! 自从他踏出家门,简直不堪其扰。尤其是权望宸那个疯子,严潇尔都不知道对着苍殊抱怨了多少张便签纸了! 所以多数时候,他还是居家办公。 …… 12月12 苍殊问严潇尔要去给顾司君庆生吗? 严潇尔的回答很模糊,没说去也没说不去。严潇尔自己现在也不知道对顾司君是个什么感情,还要不要继续这段无望的单相思,但到底喜欢了那么多年,突然放弃总觉得空落落的。 他只能说,如果顾司君有邀请他的话…… 然而看顾家的意思,似乎根本没有要宴客的意思,虽说25岁的生日谈不上多重大,但对于名门家族来说不是应该更注意礼仪往来的意义么? 苍殊正纳闷呢,就得到了顾司君的联络,说他不喜欢那种场合,所以几乎每年都尽可能地会在那几天出任务避开不必要的社交。 除非他的父亲刚好有什么需要借他的生日宴会一用——这句顾司君就没说了。 而今次,顾司君依旧会在那天出任务,但他算好时间能尽早结束,然后他想来找他,问苍殊可不可以。 苍殊表示你这样行程太匆忙了,你说个方便会合的地点,他赶过去。 电话那头顾司君的声音便似带上了几分笑意。 “那么,你可以为我准备一份礼物吗?”他又问。 “嗯?”苍殊有些意外。“这倒是没问题,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想要惊喜,可以吗?” 顾司君心想着,苍殊肯定是不知道的,谢图南的生日那回,他看到苍殊为谢图南做的精心准备,突然就很羡慕,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开始期待自己的生日,虽然有些幼稚,但他还是头一次对自己的生日抱有这种期待。 他觉得要有来有往,所以苍殊的生日那回,他也是第一次那么用心那么苦恼地去思考了该给苍殊送点什么才好。 所以现在他也可以期待一下苍殊的回礼了吧? 苍殊当然表示都没问题,从没想过顾司君会提出这种愿望,怎么可能拒绝呢。等结束通话,比起准备什么礼物的问题,苍殊面临的更大问题是怎么跟严潇尔提起这件事而不会让人心生疙瘩才是。 好在,严潇尔现在的状态有种莫名的佛系。 顺带一提,上个月5号,严潇尔的生日,苍殊也是好好地费了一番心思给严潇尔准备惊喜。苍殊同学觉得,他真该去支一个专门给人庆祝生日的摊子,生意应该不错。 于是12月12日那天,苍殊跟顾司君度过了一个美妙的生日约会。 朋友之间的约会。 爹不疼娘不爱的顾司君,确确实实得到了他生命中第一个被幸福装点的生日。他由衷地希望不会是最后一个。 银装素裹的雪夜,他们并肩而立,因为是朋友,所以他们不会像旁边那些情侣一样亲吻、牵手、耳鬓厮磨约定终身。 但他们也可以围着同一条围巾。因为顾司君行程匆忙没太注意着装,看着就不怎么保暖,苍殊便把赵知秋为他准备的围巾给顾司君分享一下了。 问为什么不直接送给顾司君? 他是直接给了的,但顾司君又拆出一半围到了他的脖子上么。 挤在一起真暖和。 他们也可以“约定终身”—— “你会一直都在吗?”安谧温馨的氛围中,顾司君突然这样问到,吐出的热气在冷空气里氤氲出一团白雾。 苍殊笑,也吐出一团团白雾,一派太极高手的风范:“谁知道呢,我的意志不是我的意志,我是严潇尔的意志,如果他想要我留下或许就能留下吧。” 苍殊心道,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挖坑,他可真是个带恶人。 “别想这些了,享受当下就行。”苍殊看到前方推来的冒着热气的小摊子,他拉过顾司君的手,“走,去吃点热的。” 顾司君被带着往前走,身上挂了一串的毛绒玩具随之晃了晃去。 明明是高冷男神一枚却满身毛绒玩具,恶趣味满满的苍殊真是看一次乐一次。这些可都是他们去电玩城进货的战果,还能给顾司君保暖呢,多好! 更多的玩具在送了一些给路过的小朋友后就交给赵知秋拿着了,赵知秋头上还飘着好几个气球,别提多显眼了。若非如此,他一直举着相机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拍摄苍殊他们,怕不是会被人当作什么变态呢。 ——录下苍殊跟顾司君的“约会”,这也是严潇尔同意把这一天都让给苍殊的条件。 直到凌晨,时钟跨过这一天的最后一秒,圆满的约会才恋恋不舍地落下它的句号。但这不是灰姑娘的午夜魔法,他们不用匆匆分别,而是踩着吱嘎吱嘎的积雪,一直漫步到落脚的酒店。 他们互道晚安,然后回到各自的房间。 顾司君取下身上的玩偶,以及脖子上的围巾,挂到衣架上。那上面还有苍殊的气味,和一些人间烟火味,比如关东煮的味道。 顾司君把手里提着的礼物包裹放到了桌上,包装都还没拆开,苍殊说之后再看也不迟。 顾司君拆开了盒子,取出了里面的东西,一个雪花水晶球。 黑白方格的底面,像西洋棋盘,上面也确实立着棋子,排布凌乱,只有黑王和白王各自立在自己的初始位置上,遥遥相望。 黑王是一只表情邪恶嚣张、长着恶魔翅膀的仓鼠;白王是一个表情圣洁高冷、长着天使翅膀的雪人。 顾司君好像懂了什么。 但是他不想小仓鼠和小雪人离得这么远。 他发现底座上有三个按钮,一个OFF,一个黑键,一个白键。 顾司君想也没想就先按下了黑键。 棋盘的白格子突然就亮了起来,五颜六色不停闪动。而分处两端的黑王白王则擦着棋盘向对方冲了过去,然后在中心的位置倏然停下,开始围绕着对方旋转,看上去应该是有一些磁吸的小机关设计。 小仓鼠和小雪人伴随着劲爆的音乐和五彩的闪光旋转跳跃,把里面的“雪花”都搅得漫天飞舞。本来画风温馨的雪花球硬是变成了蹦迪现场,顾司君看着小仓鼠那嚣张的表情,却是忍俊不禁。 而那个风格不搭的小雪人,就像被挂满了玩偶的自己,苍殊好像真的很热衷这种恶趣味。 他也喜欢这样。 顾司君看了好一会儿都没看腻,但没忘还有个白键呢。 按下白键,小仓鼠和小雪人的旋转速度就慢下来了,缓慢地围绕着彼此,棋盘上的灯光也从五彩变成了暖白,音乐换成了生日歌,雪花飘飘洒洒,温馨浪漫又可爱。 顾司君很少有什么反应的嘴角几乎没有放下来过。 这个礼物他很喜欢。 很喜欢。 是他收过最好的礼物。 他坐在床边,看着水晶球里绕圈圈的两小只,怎么都看不腻。 不过,为什么是棋盘呢?这种零和游戏他并不想用在他和苍殊之间,他和苍殊之间是有什么隔阂、冲突吗?他不想小雪人和小仓鼠站在对立的两边,要是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突然地,顾司君想起来了。 想起了他第一次见到苍殊的场景。就是苍殊跟权望宸比赛西洋棋的时候,他那时候还误以为“严三少”是他儿时见过的林寒,看苍殊的棋局不利所以擅作主张地给了一句提示。 原来棋盘元素是这个意思,是关于他们初见时的场景。 但那个时候…… 顾司君发现他竟然一直忘记了这件事,因为苍殊给他的初印象实在太轻浮、太莫名其妙了,所以他没把“那个”当真,乃至完全抛之脑后。 忘记了,他们初见时,苍殊就亲吻了他。 顾司君下意识地触碰到自己的嘴唇。 那是什么感觉?他不记得了。 顾司君轻按了按自己的嘴唇,那里分外柔软。 突然很想回想起那个吻的感觉,不为什么,就只是,想知道…… 音符叮当,小仓鼠还在和小雪人跳舞。 …… 苍殊发现最近过生日的人是不是有点多?不过这回跟他没关系,是某京圈大佬的小孙女成人礼,直接包了一艘游轮,举行一场游轮派对,邀请八方来客,当然都是社会名流,还是顶端的那一部分。 而严家收到的邀请函,却多了一封意料之外指名送给林寒的。 因为据说大佬那位小孙女是林寒的粉丝…… 这牌面可太大了,真不愧是主角,名气都还徘徊在二三线,粉丝就已经有这种含金量的了。苍殊啧啧感叹,他知道,这绝对是原文里值得一书的事件,就算被他蝴蝶掉了不少剧情也依旧很有可能发生些什么。 这不去可不行。 于是苍殊又开始做严潇尔的工作了。 这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机会给被改造后的严潇尔一次正式亮相。 苍殊摩拳擦掌。 而越来越难见到苍殊的某几位男士,同样也在摩拳擦掌,磨刀霍霍。 第335章三百三十五章难自禁 苍殊一上线,视野还是一片黑暗,空气中有着属于室内的气味,和一点点属于大海的咸湿,脚下的地板在有节奏地摇晃……这是在船上?所以是在那个京圈大佬孙女成人礼的游轮派对上? 不过现在是怎么回事,乌漆嘛黑的,是没开灯还是电路故障? 如果只是没开灯的话,那么—— 为什么这个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就杵在那儿,与他一臂之距,不说话也不动,但是却没有控制呼吸。 这些信息的获得只是一瞬间,与此同时苍殊就感觉到有什么朝他伸了过来,手,也可能是武器,至少表明对方知道他在这里。 那么他也没有隐藏起来静观其变的必要了,先躲过对方的“攻击”再说。 擦过身边的温度告诉苍殊,对方朝他伸来的是手臂,没有危险他便反手抓住了刚才被他躲过的小臂,并出声到:“谁?” 对方一言不发。 苍殊挑眉。 他摸了摸自己的身上,嗯?竟然没有手机,是放哪儿了还是被缴了? 苍殊又眯了眯眼看向被自己抓住的人站着的地方,什么也看不见,实在是一点光线也没有。 他没感觉到这人对自己的敌意,但就这么放手也不妥,他便抓着人往门口走去——之所以能判断出门的方向,就是只有门缝下面那一线的微弱光亮。 那人被他拽着走,踩在地板上的脚步声能判断出对方穿着皮鞋,衣服布料的摩挲声像西装。不是什么适合轻便行动的穿着。 苍殊摸到门口,根据夜光点找到开关,几个按钮按下去都没有反应,但房间的空调明明在工作中,所以只是电灯故障,还是总控设置成这样的? 苍殊听了听走廊的动静,很安静,他打算开门出去。 却被人拽住衣服阻拦了。 苍殊停下脚步,无奈:“什么情况能解释一下吗?” “还是不说话吗?” 苍殊准备继续出门。 这次没被拉住,但是他听见了外面的脚步声,很急促,苍殊便把自己身边这人一下按在了玄关的墙上,钳制住手脚,捂住了嘴,为防来人和这人是“同伙”。 虽说他也不晓得能是什么同伙,想想这一船的人都有什么身份吧,船上的安保能是什么等级,游轮周边肯定也不缺巡逻船护卫艇什么的,就这如果还能出事,只能说作者为了硬凹情节已经连基本法都不讲了。 被他制住的人也没有任何反抗。 就在这时,客舱房门开始被大力拍击,外面的人凄厉地叫着:“开门啊,开门,救救我救救我,怪物要来了!” 苍殊:……??? 我开门…哦不,我没开门的姿势是不是不对,怪物?救命?这是打开了什么不符合这个世界观的奇怪剧本?大白鲨?海上的难破船? 听声音外面这样求救的人还有好几个,仔细分辨的话倒是也有区别,比如有的就只敲门不说话,反而更有一种冷恐怖的效果。 苍殊还听见了开门和交谈的声音,只是隔音和距离的原因,听不清对话内容就是了。 这样子他真是没法随随便便就开门出去了,情况过于莫名其妙。 好在敲门求救的人很快就走了,等到外面杂乱的脚步声也都消失后,苍殊再次问到被他制住的人:“不是哑巴就回个话,不配合的话我就要使用暴力手段了。” 对方还是一声不吭。说来这人刚才被撞到墙上时也是,连一点轻微的闷哼也没有,这人在特意克制着不发出声音,是怕被记住,还是怕被认出? 苍殊整个人都欺身上前,对方身上的男士香水更多地浸入他的鼻腔,是不熟悉的味道,清冽中萦绕着一丝幽深的魅惑,不是他认识的任何人惯用的香水。但又好似有点印象? “行吧,你不说话。那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手机。”说着苍殊便腾出一只手,在这人身上摸索起来,并不意外也没有找到手机,连手表都没一个。 在摸索手机的同时,苍殊也在用触感丈量、勾勒出对方的身形特征,不是他最熟悉的那几个人,话也说回来,那几人也没有理由会跟他来这么一出吧?当然这是一般情况下,但苍殊觉得眼下就挺不一般的。 摸到这人小腹的时候,苍殊发现对方呼吸急促了一下。 哦?这是慌了? 终于有了点不一样的反应,那苍殊当然是要趁胜追击的了。他当场耍起了流氓,顺着人私密且敏感的人鱼线往大腿根摸去,缓慢、煽情又色气,他能感受到对方的僵硬和隐忍的战栗,但偏偏就是不发出声音,估计把后槽牙都咬上了。 可这个人真的不喜欢他对他这样做吗?他可是一点推拒和反抗也没有收到。 “我说……”苍殊没想真猥亵下去,所以他打算嘴炮辅助一下,但突然,一不小心碰到的某个东西让他顿时愣住了。 ? ……这人勃起了? 要不是胯间鼓起,他的手哪会碰到,而这一碰,那地方的硬度和膨胀程度都清晰地表明了此人的亢奋。 可苍殊很震惊啊!他做什么了?他就只是摸了摸、捏了捏这人的身体,而且在发现这人“慌神”之前他的手法都很正经好不好,就这都能勃起得这么快、这么厉害,这是太敏感了还是他碰上痴汉了? 苍殊同学愕然无语:“……” 双方都尬住了。 虽然看不见对方,也只能感觉到对方僵立着身体,但苍殊就是若有所觉,这人的表情一定极为羞恼。 苍殊松手了。 又正要后退拉开距离,被拉住的戏码便重演了。之前阻碍他离开的意思不定是什么,但这一次被拉住的意味就很明确了。 苍殊却没有要应邀的想法。 感受到苍殊的抽离,这人突然好似冲动、又好似破釜沉舟了一般,追着苍殊用整副身躯缠了上来。都是成年男性,对方的体格比严潇尔甚至还要壮上一圈,情绪和动作激动起来后直接就把苍殊推到了玄关另一面的墙上,他捧住苍殊的脑袋就胡乱地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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