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陛下,你若不杀芷韵,我不至于被逼至此!” 陆晏峥双目通红,长剑挥下,鲜血四溅。 就此,姜国元宁年终。 陆晏峥得民心登帝,成为姜国新任国君,年号为平康。 继位后。 前朝所有奸祟之流被陆晏峥尽数整治。 新姜国不再以文为重,也并非以武为重,两者相协调,以文治国,以武平乱。 等一切尘埃落定。 陆晏峥颁布的第一条诏令便是——以皇后之礼厚葬姜芷韵。 此诏令出来时,有朝臣提出异议。 “陛下,姜芷韵乃前朝公主,如今您要以皇后之礼厚葬怕是不妥。” “何处不妥?”陆晏峥冷眸如箭,冷厉望过来,“若是没有芷韵以命换来的粮草,朕根本就不可能活到今天!” 话音落地。 朝堂再无声,直到一人站出来高声附和:“陛下英明!” “姜芷韵虽是前朝公主,可那日她被赐死时在殿中所言无不令人醍醐灌顶!她担得起如今这皇后大礼!” 此话一出,在场众臣沉寂许久,终究没了声音。 这事便就这么定下了。 葬礼当天。 陆晏峥归来后,首次回了公主府。 踏入府内,满是空寂。 听那名侍女说,姜芷韵出发去开粮仓之前,就已经将全府遣散。 她是做好了死的准备的,不愿牵连公主府众人。 陆晏峥的心猝然一痛。 他在院子里站了许久,仿佛一转眼就能看见姜芷韵在膳厅等着他用膳。 忍着那酸楚。 陆晏峥踏入了两人的房间。 屋内没有人打扫已经布满了灰尘,在桌上赫然用砚台压着一封什么。 陆晏峥心中咯噔一下,缓步走过去。 只见那纸上赫然写着——和离书。 陆晏峥颤抖着手将其拿起来。 上面洋洋洒洒是姜芷韵的笔迹: 今我与驸马陆晏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故以此书和离。 愿夫君相离之后,如愿求得心仪之人为妻,此生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芷韵亲笔。 和离书已盖了公主印,只要陆晏峥在落款处签下名,此和离书便能成立。 心口好似被石块重重压着,连喘口气都觉得闷痛难忍。 陆晏峥猩红着眼眸,望着那上面一字一句。 和离书不知何时从他手里飘落在地。 他瘫坐在椅上,笑意苦涩。 “可我心仪之人向来只有你一人罢了。” 若是早知她是真心,他怎会在临别之际对她说和离的话…… 原来他们之间,兜兜转转终究没能寻到正确的时机。 三日后。 姜芷韵以皇后之礼被厚葬,举国哀悼。 陆晏峥更是为其身着丧衣,亲手替她盖棺,送她入墓为安。 之后一段日子。 听说新皇除了处理国事,其余时间都在灵堂,与皇后的牌位孤坐一夜。 所有人都以为新皇思念皇后成疾,病了。 曾有人劝陆晏峥另纳新妃皆被拒了。 这日,傍晚。 陆晏峥独坐于桌前,墙上挂着的是姜芷韵的画像。 他伸手一点点抚过画像上姜芷韵的模样,忽地笑了下:“公主,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我娶你,并非是受旨。” 娶姜芷韵那次,也是他大胜而归。 当时所有人都已经在劝他反,他自己同样摇摆不定。 后来入宫受封,皇帝说要将公主赐给他。 这目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要夺他兵权,陆晏峥自然也看得清楚,手下众将对他忠心耿耿,早不在乎那一张兵权,只要他出口,就算没有兵符,只要他一句话便能调动众军。 当时的陆晏峥不屑想拒绝,可在皇帝拿出姜芷韵的画像那一刻,他心口倏地漏跳半拍,鬼使神差便应下了这门亲事。 那时的皇帝还未昏庸至后来的境地,陆晏峥以为只要自己尽职尽责,或许还能将这国家拯救回来。 直到如今,姜芷韵以命告知他,他错了。 “芷韵,若我早些醒悟,你是不是就还能活着……” 陆晏峥对着画像扯出一抹苦笑。 门外忽地传来内侍的禀告。 “陛下!宫外有一孕妇,声称是陛下旧识要进宫见您!” 陆晏峥恍然片刻,才记起大抵是徐纤云。 他的眉头不觉蹙起来。 与此同时。 宫门外的徐纤云坐在马车上,神色满是得意。 身旁的丫鬟跟着趾高气昂:“你们睁大自己的狗眼好好认认,我们姑娘日后可是宫里的娘娘,还不快放行,这么大的日头让我们娘娘晒伤了,保不住肚子里的孩子,你们可担得起责任吗!” 守宫门的侍卫面面相觑,脸色一时难看。 “姑娘见谅,宫门非陛下允许,不能擅开。” 听见这话,丫鬟眉眼尽是怒气:“都跟你说了,我们姑娘是将来的娘娘!保不准还能是皇后!你们这群不长眼的,日后莫要后悔!” 话音才落。 宫内踏步过来的内侍正好听见这话,语气尖锐厉呵:“哪儿来的婢女,好大的胆子!如今仍在先皇后的丧期,竟敢说如此荒唐之论!” 徐纤云向来会察言观色,一眼便认出来者大约是陆晏峥派来的。 她忙不迭拉了婢女一下,赔笑道:“我家婢女不会说话,一时妄言,还请公公莫要放在心上。” 内侍轻轻挥了下拂尘:“徐姑娘确实是陛下旧识。” 听陆晏峥未否认自己的存在,徐纤云心下一喜。 “那劳烦公公带我去见陛下了。” 谁料,面前的内侍动也不动,冷眼睨她。 “可陛下未曾说要见你。” 徐纤云自认陆晏峥定会见她。 一下听见这话,她脑子一懵脱口而出:“怎么可能?他怎么会不肯见我?” 那内侍接着回答。 “徐姑娘,陛下说了,您家于他有恩,他定然不会忘恩负义,只是徐姑娘如今身怀六甲,入宫终究不妥,难免叫人误会。” 徐纤云神色一僵:“那是何意?” “陛下将徐家旧宅赐回徐姑娘,徐家其他被分配流放的家属也会寻回,还请徐姑娘日后好好在徐家养胎,安心等待亲属归来。” 内侍淡淡告知陆晏峥的决定。 语毕,他示意侍卫关宫门。 厚重的宫门就这么在徐纤云的面前砰地关上,她身形一颤,眼底满是不甘。 离开之前,徐纤云回头看了一眼宫门。 总有一日她定会光明正大踏入这宫里,当陆晏峥的妃子! 御书房内。 内侍回来禀告:“陛下,已将徐姑娘送走。” “好。” 陆晏峥没再多说什么。 自从那次自己出狱,徐纤云故意以病引他过去后,他便对她留了心眼。 那次。 自己从狱中出来,本来是想回府见姜芷韵,可徐纤云却派人来说她病了。 孕中感染风寒实乃严重,于是他不得不过去。 可直到清晨,他无意中听见大夫和小厮的对话才知,徐纤云根本就没病! 只是当时他急着出征,徐纤云的这点小心机他自然也就没放在心上。 若非今日她又故意挑这个时机过来,他都要忘了。 听着内侍说徐纤云婢女在宫门前的大放厥词,陆晏峥的眉头紧紧皱起。 “陛下,那徐姑娘恐怕日后还要过来。”内侍低声道。 陆晏峥眸色深凝,长长叹了口气:“届时再说吧。” 眼下国事繁杂,剩余时间他思念姜芷韵已不足,实在是分不出多余精力来管这些闲事。 只要徐纤云能安分些,看在过往恩情份上,他能许徐家一世安宁。 他望着墙上姜芷韵的画像,忽笑了下:“芷韵,你是不是又要同我生气了?” 画像上的人只是笑着,自然给不了他任何回应。 曾经因为徐纤云是恩公之女他处处照料的事,他和姜芷韵常常争吵。 过往他总认为姜芷韵不过是故意挑刺,也认为姜芷韵根本就不爱他,自然不可能吃醋,所以他从不解释过多。 如今他才懂,自己的反应有多伤她的心。 “是不是因为我太让你难过了,所以你才一次都……”陆晏峥眼圈红了,无奈扯了扯嘴角,“所以你才一次都不肯来我梦中,让我见不到你。” 他的指尖一点点轻轻抚过画像。 竟就这么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而这晚。 陆晏峥第一次梦见了姜芷韵。 梦里,他过了与如今截然不同的一世。 梦里的自己与姜芷韵度过了互相厌恶的三年,直到后来匈奴入侵,他被派去平定。 出征那日,梦里的姜芷韵来送别之时满脸都是不情愿,她在马车上高高在上,美艳眉间尽是别扭,她说:“陆晏峥,你最好是能活着归来,不然我可不会为你守寡,你要是战死了,我马上就让父皇将许时钦赐给我做新驸马!” 分明是想让他好好活着的话,到了她嘴里说出来却那般不中听。 然而梦里,他却仍然觉得窃喜,他驾马至她身前,扬眉讽笑:“那公主可要失望了,臣一定会大胜归来,公主要嫁金科状元,等下辈子吧!” 两人就连道别也无一句好话。 可梦里的自己从未料到,那一面竟真的是他与姜芷韵的诀别。 梦里他遇到了今生同样的困境,直到最后,十万大军拼死一搏,体力不支战败,他被匈奴万箭穿心,战死沙场。 临死前最后一刻,他望着漫天黄沙,心想,也不知道公主是不是真的要嫁给许时钦了。 陆晏峥以为这场梦该就此醒来了。 但是并没有。 他还看见了梦里的自己死后,匈奴大举入京,看见了城内生灵涂炭,看见匈奴闯入皇宫,夺下帝位。 他还看见——姜芷韵为他穿了一身丧服,以一抹白绫终结了生命! “不!!” 陆晏峥大汗淋漓醒来。 醒来之时,还在御书房,面前仍是姜芷韵的画像。 记忆一点点重新回笼,陆晏峥的后背升起一股寒意来。 梦中的一切就如真实发生过那般清晰深刻。 而他也忽地记起来,姜芷韵在某日突然性情大变。 也记起来,姜芷韵说要他重回军营。 这一切就好像…… 姜芷韵是真的经历过他刚刚梦里的一生,才会做出那番举动来。 一种不可思议的想法自脑海中升起。 陆晏峥本身是不信神佛,更是不信任何转世之说的。 可如今,他竟有些不确定了。 他的眼底也忽地在这一刻升起异样的光芒来——若是芷韵能重生回来一次,那是不是也还能回来第二次?! 升起这个念头后。 陆晏峥隔日便暗地令人去寻做法之人,半月后,宫里来了位无虚道长。 从那以后。 陆晏峥不再日日守着姜芷韵的画像,上朝处理国事也积极很多。 朝中众臣大为欣慰,以为陛下终于走出了悲伤。 直到某日。 陆晏峥突然发布新令。 “派人去寻一名肩膀处有红色白芷胎记的女子!” 朝堂大惊,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世人皆知,已逝皇后姜芷韵便是肩膀处有此胎记才被前朝皇帝命名为‘芷’。 如今陆晏峥寻这人,意图实在太明显不过。 此令一出,有人暗暗揣测,新皇如今怕是中了邪。 也有别有用心之人,想以此为契机,特意送来“有印记”的女子,想借此笼络陆晏峥的心入后宫。 然而每一位都被陆晏峥毫不客气赶了出来。 “若是再有人冒充皇后进宫,朕查出背后之人,绝不姑息!” 久而久之,就无人敢生出其他心思了。 就这么寻了两年多,毫无踪影。 可陆晏峥依旧这么寻着,众臣摸不着头绪,然除此之外,陆晏峥国事处理得当,姜国日渐恢复过往的繁荣之相,而有陆晏峥坐镇,匈奴也未敢再犯。 不影响国事,众臣自然并不多言。 只当寻姜芷韵这事,是国君那一点点执念作祟罢了。 可谁都没有想到,这事竟然真的会有结果。 平康三年初。 新姜国安定平稳,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 陆晏峥宣布休朝三月,他将微服私访查民情。 直到他出宫之后,才隐隐有传闻说,其实陆晏峥出宫,说是微服私访,实则是查到了那肩膀有胎记的女子所在,正要过去确认。 尚书府中,得知这事的几名朝臣大为诧异。 “这世上哪儿有死而复生这等荒唐事?” “听说那女子已二十有三,皇后去世才三年,这即便真有转世,也不可能啊!” “唉,就让陛下亲自去一趟,死心了总归就好了。” …… 江南扬州城,城郊小院。 “漫儿,去喊你姐姐回来吃晚饭了!” 老人满头白发精神抖擞,拄着拐杖在门口大呼。 不过片刻,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便从远处高声回应:“好嘞!” 那抹浅绿色的人影很快蹦蹦跳跳上了山。 “姐姐!姐姐回家吃饭啦!” 山上正在采菌子的女子身着浅蓝色衣裙,听见声音,忙背起背篓起身。 “来了!” 蓝衣女子和漫儿一同往家中赶去,满眼尽是笑意。 然而到了家门口。 看见那一行人,她的笑容霎时僵住。 陆晏峥见了她,踏步上前。 一把将她拥入怀里。 “芷韵,我终于找到你了。” 下一刻。 她抬手猛地推开他,目露复杂之色。 身旁的漫儿和奶奶上前来一把将她护住,漫儿厉声呵斥:“哪儿来的登徒子!敢占我姐姐的便宜!” 陆晏峥并不生气,只盯着面前的女子,“是你,对吗?” 对上他那双期待紧张的眸子,姜芷韵心下骤然一紧。 她从没想过,如今自己已经换了身份,换了面容,陆晏峥还能寻到她。 她更是第一次,看见这般模样的陆晏峥。 让她险些有错觉,以为他是爱她的。 可姜芷韵知道,不是的。 陆晏峥根本就不爱她,也不可能爱她。 如今他贵为天子,恐怕是怕她这位前朝公主再有异心。 姜芷韵不愿连累奶奶和漫儿,她扯了抹笑:“这位公子大概是认错人了吧。” 她的话让陆晏峥神色一怔。 他开始不确定了,他分明找了她这么久,无虚道长也明确指向这名女子就是姜芷韵,可她说他认错人了。 她的脸是陌生的,声音也是陌生的。 陆晏峥深深凝视她许久,随即后退了一步:“抱歉,我是刚搬来扬州城的,姑娘跟亡妻长得实在太相似,刚刚一时失态了。” 相似? 姜芷韵心底一阵无语,自己如今跟过往可没有丝毫相似。 但她也懒得揭穿陆晏峥,淡然颔首:“原来是误会一场,解开就好了,公子好走不送。” 这是赶客之意了。 陆晏峥眉梢轻挑,这姑娘对他的敌意似乎有些大了。 但今日自己刚到扬州就迫不及待赶了过来确实是有些莽撞,思虑再三,他最后看了一眼姜芷韵,“在下姓陆,单名峥字,住扬州城西的陆府,为表歉意,日后姑娘若有事可尽管来寻我,请问姑娘芳名是?” “你这登徒子还敢问我姐姐名字!大可不必!”漫儿在旁抢先护着姜芷韵冷声道。 姜芷韵见陆晏峥连真名也未给,自然明白他并不是真的确认她的身份。 那就好办了。 她将漫儿拉至身后,莞尔启唇:“我叫霖儿。” 漫儿眼底浮现出一抹疑惑,但转瞬即逝。 陆晏峥未在意,淡淡点头:“霖儿姑娘,下次见。” 待一行人彻底离去。 漫儿这才好奇地拉住姜芷韵的衣袖,悄声问:“姐姐,你刚刚怎么说你叫霖儿?” 还不等姜芷韵出声,旁边的奶奶已经了然轻哼,替她解释。 “对方看起来来者不善,自然不能给真名了,漫儿,你这个丫头真是天真。” 祖孙三人结伴往屋内走去。 漫儿却依旧不解,她思虑再三还是又问了一句:“不过姐姐,可他都知道你的名字叫芷韵了,你告诉他假名,真的能骗过去吗?” 姜芷韵淡然洗手,到饭桌前,替奶奶盛好饭。 她笑了笑:“信与不信在他。” 奶奶却目露担忧:“芷韵,那人若是你的旧仇家,我们倒不如再换个地方安顿?” 姜芷韵的视线落在奶奶不方便的腿上。 她轻轻摇头:“不了,我们好不容易才寻到这处安身,不能再换了。” 其实她与奶奶漫儿并非真正的亲人,不过是半路搭伙。 她的这具身体,是奶奶和漫儿在难民尸体堆里救回来的。 原本的这人姓甚名谁姜芷韵无从知晓,只知自己醒来,便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想来也是上天垂怜,竟然让她复生两次。 这次,她见到了新姜国的海晏河清,那便证明自己的死是有意义的。 她知晓了陆晏峥以皇后之礼厚葬了她。 够了,已经足够了。 陆晏峥做到如此地步,已经足够对得起她了。 因此如今的姜芷韵从未想过要去与陆晏峥相认,只想以如今的身份和奶奶漫儿一起度过平凡人的一生。 隔天。 姜芷韵下山去卖菌子,才上集市挑了个位置。 面前便站了一抹人影,正是陆晏峥。 他一袭墨色长衫,右手执扇,俨然是一副文人装扮。 陆晏峥缓缓勾起唇角朝她笑。 “霖儿姑娘,好巧。” 姜芷韵一时噎住。 如果不是眼看着陆晏峥直接奔她而来,那还真是能称得上一句巧了。 但如今她毕竟不是姜芷韵,所以她同样扬起得体的微笑回:“好巧,陆公子。” 陆晏峥看了她一会儿,随即将目光落在她面前的菌子上。 “霖儿姑娘的菌子,我都买了。” 他出手阔绰大方。 姜芷韵心底虽有疑惑,但面上并未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 她将摊位上的菌子都装好递过去:“多谢陆公子照顾民女生意了。” 一背篓的菌子,陆晏峥给了手下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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