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徐莫微也在观察安鹤笙脸上的表情,见他弯起眼睛对自己微笑,莫名有种受到鼓舞的感觉。 “徐先生又是如何看待,凶手给受害者穿好西装打好领带、将他们放在床上、令他们看上去安然入睡的这种行为?”安鹤笙继续问道。 徐莫不假思索地答道:“有些凶手在杀人之后,会产生愧疚心理。他们的表现方式,往往是对尸体进行一些安置。譬如蒙住受害者的脸,给受害者整理好头发和衣物等。一些患有精神分裂的凶手也会出现矛盾行为,但从现场来看,这一次我们要找的人,绝对不是一个没有理智的疯子。” 真是教科书式的答案,看似无可挑剔,但安鹤笙并不认为凶手这么做是出于愧疚。 安鹤笙瞥了眼秦殊观,见他仍然不打算发表任何言论,心说这人还真沉得住气。可他越是表现得坚如磐石、严防死守,越是说明那个“致命的东西”对他来说是莫大的威胁。 “愧疚。”安鹤笙重复了一遍徐莫微的观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在这一系列案件中,‘自杀’也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意象。凶手执着的不仅是尸体,还有受害者亲手把‘绞索’套在脖子上这一行为。你们认为他催眠了受害者,这也是你们找我合作的原因。” 安鹤笙的指尖点在照片边缘,轻轻弹奏着死亡圆舞曲:“人是无法勒死自己的,即使受到催眠,强烈的痛苦和恐惧会引发本能的求生欲。这些受害者一定是处在一个,即使清醒过来也无法挣脱的处境。” “是的。”徐莫微起身走到安鹤笙身边,指了指那些照片里紧闭的房门,“安教授听说过窒息游戏吧。把围巾、绳子或者领带的一头系在门把手上,另一头勒住自己的颈部,通过改变身体的姿势获得窒息感。” 安鹤笙点了点头:“当大脑需要的氧气得不到及时供应,就会产生更多用于相互通信的神经递质,包括多巴胺、血清素和β-内啡肽等神经化学物质,让人产生幻觉和快感。” 徐莫微一手撑着桌子,俯身靠近安鹤笙,和他一起看向照片里的受害者:“在濒死那一刻可能会产生bo起,一直持续到死亡之后。这种强烈的刺激感,就是一些人痴迷于窒息游戏的原因。” 他不自觉地看向安鹤笙,在那双深邃迷人的眼睛里找到了赞许。他忍不住滔滔不绝地说下去,想要在那双眼睛里得到更多认可:“然而一旦大脑开始缺氧,一切都会失去控制。严重缺氧会让大脑会变得神志不清、迷失方向、共济失调。这时即便意识到危险,也已经无法自我解脱了。” “一旦颈动脉被阻断,就意味着脑组织会迅速死亡。”安鹤笙的眼眸在眉骨投下的阴影中闪动着灼然的光色,“在你看来,凶手是故意想让受害者在死前体验到极致的快感吗?” 徐莫微再一次无意识地朝安鹤笙靠近了一些:“也许他把自己视作馈赠者,视作带去恩赐的神。” “不是赐予,是剥夺。”就在这时,秦殊观突然开口了。 安鹤笙缓缓翘起嘴角。秦殊观终于忍受不了这些错误的、不够准确的分析论调了。 “剥夺?”徐莫微怔了一下,直起身看向秦殊观,“凶手的确剥夺了受害者的生命。” 秦殊观从椅子上站起来,脚步沉稳地走向办公桌另一边:“凶手催眠了受害者,让他们采用‘游戏’的方式勒住自己的颈动脉。窒息感如约而至,带来了幻觉和快感。但就是在这一刻,凶手解除了催眠。” 他迎着徐莫微惊讶的目光走到安鹤笙身边,重新拿起桌上的照片,凝视床上的尸体:“受害者从催眠的幻梦中惊醒,但因为窒息而手脚无力,无法摆脱脖子上的束缚。在这一瞬间,快感被剥夺,取而代之的是死亡的恐惧。凶手就站在这两种极端的感觉交汇点,欣赏受害者眼中映出的自己。” 徐莫微虚起眼睛盯着秦殊观,用质问的语气道:“你凭什么认定,凶手在受害者死前解除了催眠?” 两位执法者一左一右地站在一名囚犯的身边,却如同争夺导师的青睐和认可而对峙着。 “他这么做是因为……”秦殊观喉咙有些发紧。 ——我这么做是因为,能得到不为人知的快乐。但你一定知道,他们的痛苦和恐惧是多么妙不可言。我赐予他们短暂的欢愉,然后又将它夺走…… 安鹤笙看向秦殊观,再次给予他“慷慨”的帮助:“因为他喜欢熄灭最后一丝希望。” 秦殊观垂下眼睫,和安鹤笙视线相对。那张优雅的面孔还是如同平常一样,带着温雅和煦的浅笑。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闪动的笑意却更加愉悦,像对自己训练的猎狗咬住狐狸时说“这才是我的好孩子”。 受到蛊惑一般,秦殊观从紧涩的咽喉里发出本想压抑的声音:“他喜欢看到受害者绝望,胜过直接夺走他们的生命。请你回到座位上——” 他把自己从安鹤笙的眼中拔出来,冷冷地看向徐莫微:“和犯人保持安全距离。” 笼中窥梦(11) 秦殊观从不大声说话,可他冷静低沉的语气却充满威慑。 徐莫微沉默着回到椅子上坐下,掏出烟问:“二位不介意吧。” 秦殊观没有说话。安鹤笙无所谓地说:“请便。” 徐莫微点燃烟,狠狠吸了一口。 直到刚才秦殊观警告,他才如梦初醒一般意识到,自己竟然和傀儡师站得那么近,却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从桌子的这一边走到了对面。 他仿佛受到一块有磁力的魔石吸引,不知不觉就越过了警戒线,完全没有考虑过潜藏的危险。他根本判断不出,这究竟是安鹤笙太有魅力,还是自己在无知觉的情况下被操控了。 “我同意秦先生的看法。”安鹤笙怡然自得地靠着椅背,指尖在腿上轻点,好像给一支变奏曲打着节拍,“凶手通过催眠摆布受害者,又在他们濒临死亡那一刻将他们唤醒。他希望他们在‘高丨潮’那一刻注视自己,他想看到他们满是绝望的眼中映出的自己的影子。这能取悦他独特的癖好。” 秦殊观的视线再一次落在照片上,霎时间,他听到了肌肉撕裂、骨骼咯吱作响。 死人在呻丨吟,灵魂发出无法瞑目的悲鸣。 “掏喉意味着支配和占有,包含了性意味,但这只是我们在分析时得出的意象。”他沉声说,“凶手不会在这么做的时候说,‘现在我要占有你、侵犯你了’。对凶手来说,一定有更高层面的精神内涵。” 安鹤笙欣然道:“也许他认为,仅仅是肉丨体的死亡还不够。或者可以说,只有在肉丨体死亡后,这么做才有意义。” 秦殊观像是知道安鹤笙下一句话的每个字一般,衔接得没有空余道:“他需要确认,自己扼住了一个灵魂。包括那条领带——那是夺走受害者生命的凶器,又在他们死后,成了死亡的装饰物。” “即使死了,他们的灵魂依然无法得到解脱。”安鹤笙笑意更深,“凶手根本没有愧疚,他那么做只是为了把死者的灵魂继续抓在自己手中。” 徐莫微在二人的对话中缓过神来,忽然觉得这两个人默契十足,仿佛合作许久的老搭档。 听到自己的观点被推翻了,徐莫微一边琢磨一边问道:“但凶手还给他们换上了正装,刻意摆放出安睡的姿势,他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不是安睡。”秦殊观将几名受害者的照片一字排开,“他们都穿着黑色西服,双手合握放在胸口,笔直地躺在床上,这是——” “葬礼。”安鹤笙的余光从略微上挑的眼角睨向秦殊观,仿佛在言语交流之外,和他之间还有第三人无法明了的心灵沟通,“他们是躺在棺材里的逝者。而他是葬礼上向遗体告别的吊唁者。” 安鹤笙目光矜冷,秦殊观却被烫伤了似的把脸转开。 他感到发烫的不止是脸颊,还有和罪犯进行了心灵沟通的大脑。他感到安鹤笙的思维正从自己的脑髓深处涌出来,和他的思维绞缠融合。 他必须遏制住这种臆想。 安鹤笙将他的反应全都看在眼里,嘴角勾出深暗的笑意:“但为什么一定是窒息游戏?他又为什么在‘扼住’死者的灵魂之后,在死者眼中刺入镜子碎片?” “还有催眠。”秦殊观绕过桌子,走到办公室中央,背对安鹤笙说,“你是这方面的权威,你应该清楚,催眠要建立在自愿和信任的基础上。如果你的卧室里突然出现一个陌生人,你是不可能被催眠的。” 受害者体内没有发现麻醉性药物,可以排除药物催眠。但这样依然无法缩小范围,因为催眠的手段非常多且繁杂,除去明确列出的催眠手段,经验丰富的催眠师还可以创造出自己独有的催眠方式。 而且这些受害者之间暂时没有查到任何交集,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极低。 安鹤笙若有所思地说:“我想凶手可能使用了睡眠催眠法。” 秦殊观转过身说:“想把受催眠者从睡眠状态导入催眠状态,要比从清醒状态导入困难得多,对受催眠者的敏感度要求也更高。” “的确,敏感度高的人,更容易接受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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