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她道:“曾毅,你稍后再打过来吧,冯厅长正在开会。” “是紧急的事情,不能耽误!”曾毅说到,“麻烦你转告一声。” 秘书就拿着电话进了会场,在冯玉琴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冯玉琴拿起电话,走出了会场,道:“曾毅,遇到什么事情了吗?”冯玉琴心想曾毅这小子到南云之后,除了过年过节,平时基本是不打电话来的。 “冯阿姨,有个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向您请示。将军岭上的那位老人,现在到南云了,队伍中有个病人,病情特殊,您看厅里能不能派个几名专家过来进行会诊?”曾毅问道。 冯玉琴先是一愣神,随即就意识到曾毅说的是谁了,立刻问道:“消息确实?” “确实!”曾毅说得非常肯定。 “好,我知道了!”冯玉琴就挂了电话,让秘书进去通知先散会,然后返回了办公室,把这个消息告诉丈夫方南国。 曾毅在车里等了一会,方南国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我是方南国,你说的事情,是否真实可靠?” “老人的孙子病了,现在由我接手治疗。”曾毅就说到。 方南国就知道曾毅不是在说假,翟浩辉得疯病的事,很少有人知道的,“一定要拿出全部的水平,尽心尽力去治!” “我会尽力的,只是我手上还有招商局的工作要做,忙不过来,所以想请冯阿姨派几名专家过来!”曾毅说着,这种事不能明说,意思理解,把消息传达到也就行了。 方南国怎么可能不明白,立刻道:“你做好安排,省里随时派人过去协助你进行工作!” 曾毅就知道方南国是要让自己给制造一个和翟老见面的机会,便道:“那我就先把招商局的工作放一放吧。” 电话传来方南国的笑声,“好,你的工作,做得非常好啊!” 连方南国都不得不佩服曾毅的运气了,按照常例,翟老要到南江,必定会先由军委办公厅下通知给省公安厅保卫局的人,可这次翟老到南江,省里没有丝毫的消息,也就是说,翟老是暗中到了南江。南云县的山那么大,进去一个人,就像一粒沙子掉进了沙漠,这种事情竟然也能被曾毅给碰上。 不过这也不是光有运气的事,你还得有超凡的医术,换了别人,就是碰上翟老,翟老未必都能多看你一眼,翟浩辉的病,可是让国手们都束手无策啊! 没想到啊,实在是没有想到,曾毅去南云,竟然还能给自己带来这种机缘,方南国心中高兴,曾毅可真是自己的一员福将。 方南国身为南江省的一把手,在朝中也有人,可仕途要想再进一步,也是比登天还难!那些想进中枢的人,又有哪个在朝中无人啊?但如果能取得翟老的支持,再进一步也就大有希望了。 挂了电话,曾毅发动车子朝干休所驶去,山脚下今天增加了好几道关卡,连站岗的人都换了,曾毅出来的时候没觉得,等再返回干休所,他发现自己平时用的干休所通行证,竟然都不管用了,他被哨兵拦在山下,不让上山。 “我早上刚从山上下来的!”曾毅耐心解释了一句,道:“这样吧,你打给三号别墅的汤将军,他会向你们证明的!” 一个中尉把曾毅的通行证仔细检查了几遍,确认是真的,才拿起电话,通知了汤修权的警卫员。 “我叫曾毅!”曾毅又提醒了一句,中尉便把曾毅的名字提了一下。 挂了电话,中尉什么也没说,只是让曾毅把车子靠边,冷冰冰看着曾毅。过了几分钟,岗哨的电话响起,中尉接起来听了一会,就让曾毅发动车子,仔细检查了车内情况后,才抬起护栏,放曾毅通过。 后面的岗哨可能都接到了通知,核对了车牌号和通行证后,就让曾毅通过。 等到了后面的别墅区,入口处岗哨的负责人,直接由中尉升格到了中校,这个级别已经和汤卫国是一样的了。 曾毅对于翟老的背景,并没有太多的认识,但从这个站岗执勤人员的级别上,就立刻感觉到了翟老的威势,就连汤卫国这种级别的人,竟然只能够负责把门。 中校一伸手,叫停曾毅的车,身后两名警卫快步跟上,一只手紧紧按在腰间的枪匣子上。 曾毅知道这又是一道检查,就放下车窗,双手放在方向盘上,坐在那里没有动,他也从汤卫国那里听说了不少通过岗哨时的规矩,这时候你敢乱动,比如拉开车门下车,或者是把手放在警卫视线看不到的地方,这些警卫都是随时可能会开枪射击的。 “退后!”中校看是个不着军装的人,立刻命令曾毅退后。 此时张杰雄从里面走了出来,快步来到中校面前,道:“首长特批,这车放行!” “是!”中校打了个敬礼,但还是按照规定,检查了车内情况,然后才放行。 张杰雄拽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脸上毫无表情,道:“开车!以后没有事,不要离开别墅区!” 曾毅对张杰雄的这个态度不爽,发动车子道:“张将军,你我都有各自的职责,我是南云县的干部,我的职责,首先是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其次才是治病。” 张杰雄冷冷看了曾毅一眼,心道你小子能给翟浩辉看病,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别人想治还没那个福气呢,你竟然还敢说这是其次,不就是一个破局长吗,看把你喘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县委书记呢,惹恼了老子,小指头一动,就能撸了你这个小小的局长。 “明天我还得下山呢,回头你给我弄张管用的通行证!”曾毅道。 张杰雄冷哼了一声,马匹的,老子一个堂堂的少将,平时接送的,都是中央领导,你小子也只能在新闻联播上看看而已,今天我亲自出来接你一个小小的正科,已经是给足面子了,你竟然还敢对老子吆五喝六的,简直是找死。 “张将军最近老打嗝吧?”曾毅突然问道。 张杰雄就脸色一变,这事曾毅怎么知道? “忍得很难受吧!”曾毅笑着,“没事,想打就打,这里又没有外人。不过执行任务的时候,可别打嗝啊,影响不好!” 张杰雄气得都想把曾毅一脚踹出去,他最近得了打嗝的毛病,最严重的时候,吃饭嗝饭,喝水嗝水,但在人前,张杰雄却是一个嗝都不打,硬是凭着坚强的毅力,给憋回去了。不过这个毛病对他来说,是非常致命的,假如你陪着中央首长外出,首长正在讲话,你却在一边嗝嗝不休,别说保卫首长,你不给首长丢脸就不错了。 “这得治啊!”曾毅又道。 张杰雄目视前方,不理曾毅,他算是被曾毅捏到痛脚了,老子难道不知道要治啊,可这个毛病医生也没有特效的办法啊,用了好几种治疗的办法,最后都没有效果,这个事情,张杰雄还不敢让别人知道。 警卫局选人的标准是非常严格的,放在特种大队,如果有人开枪的那只手受了伤,哪怕痊愈了,也会因为可能会影响到开枪的准度和速度而退役,这个标准可谓是非常严格了,但在警卫团,这个标准还要再提高,警卫人员必须在第一时间作出正确的反应,所以任何可能会影响到反应和判断的毛病,都绝不能有。 张杰雄舍不得离开警卫团,但如果这个病长时间不能治愈,他也只能被调岗离开警卫团了。 看曾毅这样子,张杰雄就知道这小子肯定有办法治自己的病,只是他拉不下脸去求曾毅,老子还就不信了,难道这个嗝,它还能嗝一辈子不成? 到了三号小楼前,曾毅就停下车子,张杰雄推开车门,大步往后面翟老的小楼去了。 曾毅在后面喊道:“张将军,记得我的通行证啊!” 张杰雄理也没理,很快消失了身影。 汤卫国正在门口逗孩子玩呢,道:“没事就别下山了,现在上山一趟不容易啊!” 汤皓麟和汤颖心两个家伙有些蔫头耷脑,小孩子精力旺盛,这两人平时都是满山乱跑,今天却被汤卫国命令只能在家门口这一片活动,所以两人都是瘪着嘴,心里老大的不乐意,心想自己老爹来了,还不如不来呢,来了反而哪里都不能去了。 看到曾毅,两个小家伙都是拼命控诉汤卫国的“罪状”。正在告状呢,鸡窝里传来“咯咕咕”的声音,两人又立刻变怒为喜,冲进鸡窝摸到蛋,就喜滋滋进屋向汤修权报告去了。 曾毅笑道:“大哥,你这也太小心了,难道翟老住这里不走,你还不让他们两个到处走动了?” “不小心不行啊!”汤卫国叹了口气,“现在想起昨天的事,我这后背都还一层冷汗呢!太玄了,要不是翟浩辉刚好犯病,我看咱们几个全得倒霉。” “没那么严重吧?”曾毅说着。 “你是不知道这里面的规矩,所以不知道怕!”汤卫国凑近几分,道:“你知道老宋现在怎么样了吗?” “怎么样了?”曾毅问道。 “昨天回去之后,就吓病了,躺在床上起不来!”汤卫国摇着头,越是知道里面规矩的人,就越是后怕啊。哪像曾毅,根本就不知道个怕,还有那个牛旺森,他见过最大的官,也是县长了,再往上对他来说就是另外一个世界,所以牛旺森非但不怕,还挺高兴呢,昨天端茶倒水,跑得还挺欢实。 曾毅笑了笑,他不是不知道里面规矩,只是怕也没有用啊,你得想办法让自己脱困才行,所以曾毅昨天才一脚踢飞了翟老保健医生的针管子,要不是冒险一搏,可能就真的发生汤卫国所担心的事。 “那我回头去看看他,送点药过去!”曾毅说到。 “早知道我当年也不学什么谭腿了,学医多好啊!”汤卫国笑到,小时候以为能打非常了不起,现在才知道,会治病更有用一些,如果既会治病又能打架,那就没得说了,无敌于天下啊!打残了治好,治好了再打残,马匹的,这是何等惬意的人生啊! 中午吃过饭,休息了一会,汤卫国在院子里打沙袋,他已经习惯了每天的高强度训练,憋在家里带孩子,真难受。 张杰雄此时走了过来,道:“曾毅呢?” 汤卫国赶紧按住沙袋,道:“报告张将军,曾毅在屋里,我这就叫他出来!”汤卫国说完,就来到门口,喊了曾毅两声。 一会,曾毅就走了出来,张杰雄黑着脸从兜里掏出个证件,道:“我请示过翟老了,翟老特许你可以进出别墅区,这是证件,以后岗哨查过证件车子,就会放行,不用再通报了。” 曾毅接过那个证件,笑道:“多谢张将军!” 张杰雄也是有点想不通,翟老的专家医疗组,也有十多个医生呢,可谁也没享受到这待遇啊,一个小小的医生,竟然也能随意进出这干休所的别墅区,也不知道翟老高看这小子的那一点了? 张杰雄放下证件,却是不着急走,想着要怎么开口让曾毅给自己治打嗝,证件自己也帮这小子拿到了,他识趣的话,应该会主动提出来吧。 曾毅收好证件,道:“张将军,听说警卫团各个都是高手?” 张杰雄没说话,但是脸色傲然,就算是回答了曾毅的问题,不是高手,能负责中央首长的安全保卫吗。 “我汤大哥一身谭腿功夫不俗,打遍南江无敌手,反正这会也没事做,不如切磋一下?”曾毅笑着。 汤卫国吃了一惊,急忙道:“不行,这绝对不行!” 汤卫国这人最好斗,平时只要听说有谁功夫扎实,他都会打上门去较量一番,说实话,他还真想跟传说中的警卫团高手过过招,不过对方是警卫团的人,他哪敢动手啊,何况还是个少将。 军人都一个脾气,尤其是这些兵尖子,更是好斗,张杰雄听了曾毅的话,就有点不乐意,就凭汤卫国,也敢称打遍南江无敌手?真是笑话! 只是警卫团有规矩,这身功夫可不是用来卖弄的,张杰雄扫了一眼汤卫国,道:“没兴趣!” 汤卫国觉得自己被藐视了,心里生气,但不好发作。 曾毅很奇怪地“哦”了一声,道:“既然张将军不愿意和我汤大哥切磋,那么就由我来跟你过两招吧!” 张杰雄的眼中立刻就露出杀气,奇耻大辱,一个小小的医生,竟然也敢跟自己切磋了! 第一六五章 横膈 “曾毅,不可胡闹!”汤卫国板着脸,“你不是张将军的对手!” “那可未必!”曾毅笑着,“是骡子是马,那得拉出来遛遛才能知道!” “不像话!”汤卫国瞪着曾毅,心道你今天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敢说中央警卫团的副团长是骡子,这不是挑衅吗! 张杰雄心中恼火至极,这个曾毅仗着会治病,竟然敢如此蹬鼻子上脸,自己通行证都给他搞来了,他不但不感谢,反倒是三番两次挑衅。也罢,自己今天就让这小子知道知道天高地厚,只要不打得他缺胳膊少腿,以致耽误了给浩辉治病就行! “好,就让我掂量掂量你有多少斤两!” 张杰雄摘掉自己的将军帽,端端正正放在门前的小石桌上,然后脱下上身的军装外套,叠好了放在军帽旁边,就在院子中间摆开了一个架势。 “张将军,曾毅这人向来说话没轻没重,你不用跟他一般见识!”汤卫国急忙劝到,他知道曾毅功夫不错,可张杰雄也不差啊,拳脚无眼,这两人打起来随便伤到哪一个,都不是汤卫国想看到的。 “说话没轻没重不要紧,只要手下有轻有重就行了!”曾毅说着,还看着张杰雄,问道:“张将军,你说对不对?” 张杰雄冷笑一声,道:“我会有分寸的!”那意思分明是说,别怕,我不会打断你的胳膊的,但苦头就难免了。 曾毅晃了一下肩膀,站到了距离张杰雄三米远的地方,笑道:“那我就先谢谢张将军了!” 汤颖心和汤皓麟两个小家伙闷了大半天,此时看到门外有热闹,都兴奋地跑了出来,还大声嚷着:“爷爷,爷爷,快出来看啊,曾毅舅舅和人打架了!” 汤修权透过窗户已经看到了,但没有出来,张杰雄的级别跟他一样高,他出去也无济于事,汤修权知道曾毅和汤卫国不一样,他不是那种没事挑事的人,现在他这样做,可能是有自己的道理。 “曾毅舅舅加油!” “曾毅舅舅加油!” 两个小家伙有节奏地喊着口号,小脸激动得通红,小孩眼中的善恶标准很简单,跟自己亲近的就是好人,跟自己亲人作对的,那都是坏人,张杰雄的一副黑脸在两个小家伙看来,就是坏人中的坏人了。 汤卫国赶紧过去制止住两个小家伙,让他们闭嘴乖乖看着就行。 曾毅脚下站了个不丁不八的姿势,一抬手,淡淡笑道:“张将军,我是主,你是客,你大老远到了南云,你先请!” “我让你三招!” 张杰雄喊到,心里却是恨恨,这小子真够啰嗦的,要动手就动手,什么你先我先的,真上了杀场,谁会跟你客气啊,有这会工夫,一梭子弹都灭掉你这样的一个连了! 曾毅还是客气道:“张将军先请!” “少废话,快动手!”张杰雄先让三招的话都说出来了,自然不好反悔。 曾毅就站在那里不动了,好整以暇地看着张杰雄,神态十分悠闲。 张杰雄恨得牙直痒,早知这样,自己就不说那让三招的话了,上去劈头盖脸一顿打,看你小子还敢嚣张! 等了一会,还是不见曾毅动,张杰雄就怒了,收了架势,喝道:“你到底还打不……” 最后一个“打”字还没喊出来,曾毅原地一个弹起,拳头就到了面前。 张杰雄最后一个字没喊出,直感觉胸口憋了口气,有点难受,他没想到曾毅速度会这么快,说打就打,跟炮弹似的,一转眼就到了跟前,防护已经来不及了,当下他一抬腿,就朝曾毅的腰间扫了过去。 这也是张杰雄下意识的反应,这些警卫团的人,好比古代的“死士”,拼了自己的命不要,也要保住首长的周全,所以打起架都是不要命的打法,务必要在最短时间内消灭敌人。你戳他眼睛,他也戳你眼睛,你扫他下盘,他还是戳你眼睛,说白了,就是根本不把你的攻击放在眼里,完全是视死如归。 不过今天不是你死我活的战斗,张杰雄一腿扫出,就有点后悔了,他自己清楚自己这腿下去的份量,如果被扫中,绝对是个骨断人折的下场。 看曾毅躲也没躲,张杰雄只得猛沉一口气,要把腿上力气收掉了几分。可就在他沉气的工夫,就觉胸口有一股气翻涌而上,这口气就非但没有沉下去,反倒还有往上逆冲的样子。 “不好!” 张杰雄心中暗道不妙,这是打嗝的毛病又要犯了啊,真要命,早不打嗝,晚不打嗝,偏偏在这时候打嗝。当下他也顾不上去扫曾毅了,腿往回收,然后再沉一口气,要把打嗝的冲动强行压住。 他的腿刚一收,曾毅脚下顺势就跟了上来,胳膊一长,“啪”一掌就拍在了张杰雄的胸口。 张杰雄直觉得胸口像是被高速飞来的皮球给击中,感觉不到疼,但胸腔却是被震得嗡嗡作响,自己刚沉下去的那口气,立刻被震得分散了。 “咯!”张杰雄再也没能忍住,打出一个很大响声的嗝。 嗝声一出,张杰雄的心就往下一沉,自己到底还是没忍住,可不要被谁听了去。 就在他这一分心的工夫,曾毅再往上欺,“啪”一掌又连环拍在了张杰雄的胸口。 “咯!” 张杰雄又打了一个嗝出来,这个嗝一出,他顿时恼了,这小子竟然逼得自己连续打了两个嗝,是可忍孰不可忍。 汤卫国一旁纳闷不已,心道张杰雄好歹也是警卫团的副团长,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竟然连续被曾毅击中两掌。 “要下蛋了,要下蛋了!” 汤颖心和汤皓麟看曾毅打中张杰雄,跳起来拍手鼓掌,小手拍得通红,因为张杰雄打嗝的声音,跟家里那只芦花鸡下蛋后的声音很像,两人就喊着要下蛋了。 张杰雄更恼怒了,脚下突然发力,身子犹如冲出炮膛的炮弹,朝曾毅直射了过去,刚一近身,头部微微一个虚晃,做出要高踢腿的架势,腿到半路,猛然下沉,一个跺脚,右拳飞速打出,这一次他可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了,一拳用尽十分力气。 曾毅只是稍稍往旁边侧开半步,右掌再次闪电拍出。 “啪!” “砰!” 曾毅一掌再次拍出张杰雄的胸口,但自己也未能幸免,被张杰雄一拳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右边的胸口上。 张杰雄往后退了一步,直觉得胸腔被震得十分难受,一股气翻腾而上,“咯”地再打出一个超大声的嗝,随后又“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 曾毅这一拳挨得更是不轻,连着往后退了三步,然后抱着胸口,“咔咔”咳嗽了起来,脸色有些发白。 “住手!”汤卫国几步上前,拦在了两人中间,“大家都住手,点到为止!” 汤卫国脑门上都出汗了,曾毅一掌打得张少将吐血,张少将这一拳也不轻,看曾毅的脸色就知道他此刻绝不好受,我的妈呀,这哪是切磋,这是要拼命啊! 张杰雄一口黑血吐出,直觉得胸中无比畅快,自从受伤犯了这打嗝的毛病后,自己就没有这样痛快过,只感觉一口气直通小腹,身上的力气都增加了不少。 “不打了,不打了!”曾毅此时摆了摆手,“张将军功夫了得,我服了!” 张杰雄就是再傻,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曾毅刚才那三掌是给自己治病的,尤其是最后那一掌,直拍得自己浑身舒坦,要是打架都有这个效果,自己宁愿天天被打。 想到这,张杰雄心里就后悔了,他最清楚自己的下手的份量,最后那一拳,他绝对是尽了全力,普通人要是被击中,就算肋骨不断两根,也会丧失抵抗能力,如果被打在左胸,心脏会在拳头巨震之下,暂时停止跳动,如果打在右胸,就会肺肿岔气,严重的还会肺塌陷。 再看到曾毅发白的脸色,张杰雄的一双拳头,就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上前关切问道:“曾兄弟,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曾毅摆了一下手,回头对那边的两个小家伙道:“把我的药箱搬出来!” 两个小家伙本来看曾毅神威,打得张杰雄毫无还手之力,谁知一转眼,曾毅也被对方打伤了,顿时小脸煞白,争着跑进屋里去拿药箱了。 “这事都怪我……”张杰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曾兄弟,你打我几拳吧!” “是我提出切磋的,技不如人,愿打服输!”曾毅笑了笑,“没事,张将军不用放在心上,就是一点小伤罢了!” 张杰雄直觉得无地自容,最后那一拳,曾毅原本是能躲开的,他看得很清楚,曾毅侧开的那半步,就是躲开了要害,要不是为了拍自己那一掌,他完全可以不受自己那一拳。 为了给自己治病,却挨了自己一记没心没肺的重拳,张杰雄此刻后悔得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汤颖心和汤皓麟很快抬着箱子出来,放在曾毅面前,就紧张地看着曾毅,问道:“曾毅舅舅,你没事吧!” 说完,两人都是同仇敌忾地看着张杰雄,眼里迸射愤怒的目光。 “你们两个小东西!” 曾毅笑呵呵在两人脑袋上摸了一下,就打开行医箱,从里面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一颗黑色小药丸服下,然后对张杰雄笑道:“我自制的药,活血化瘀,理气止痛,张将军要不要吃一颗,有病治病,无病强身嘛。” 张杰雄很是不好意思,从曾毅手里接过一颗,“谢谢曾兄弟,我真是……” “等张将军走的时候,咱们一定要再打一场,说实话,我今天输得很不心服啊!”曾毅此时笑道。 “好,到时候我让你打一顿!”张杰雄听曾毅这么说,心里才好受一些,要是不让曾毅打上自己几拳,自己这辈子都心难安啊。 汤卫国在一旁看得稀里糊涂,这两人是怎么回事啊,曾毅只不过是挨了一拳,这小子是医生,自己吃颗药就能找补回来,要说是张杰雄受伤更重才对啊,他都吐血了,怎么张杰雄挨了打,反倒是像欠了曾毅一个天大心情似的。 马匹的,早知道刚才我也就不推辞了,上去先打他个吐血,跟警卫团交手的机会,可是非常难得啊,而且还是个少将呢! 曾毅吃下药,脸色就好了很多,他把药箱收拾好,道:“张将军,不忙的话就坐下聊聊天吧,等会咱们一起过去!” “好!”张杰雄话不多,点了一下头,就穿好自己的军装,坐在了门口的小石凳上。 汤卫国赶紧到屋里沏了茶端出去,张杰雄这人连笑都不会笑,见谁都是黑着脸,能他坐下一起聊天,怕是也没几个人啊! 三人在门口坐了有半个多小时,其实也没聊天,就是喝茶,张杰雄身份特殊,已经养成了能不说话,就尽量不说话的习惯。 看看时间差不多,曾毅就提起行医箱,道:“现在过去吧,浩辉也该用药了!” 张杰雄一把抢过曾毅的箱子,拎在手里,道:“我来!”说完,就在前面领路。 汤卫国看得眼睛都直了,就是自己老丈人见到张杰雄,那也得客客气气,礼敬三分,现在张杰雄给曾毅提箱子,这是个什么情况啊! 走远一些,左右无人,张杰雄才低声道:“曾兄弟,我这人不会说话……,谢谢了!” 曾毅摆了摆手,道:“张将军身上担着那么重的干系,我不过是尽一点举手之劳罢了,不劳谢!” 张杰雄就道:“这个情我记下了。” 曾毅笑着摇了摇头,没说话,跟在张杰雄后面往前踱去。 走了几步,张杰雄又道:“曾兄弟,我那个打嗝的毛病,到底是什么病?” “气淤!”曾毅解释着,“可能跟你的职业有关吧,应该是受伤后得的,气淤在了横膈膜之间。这个横膈膜,是西医解剖学上的名词,西医认为打嗝就是由横膈膜痉挛引起的。可惜横膈膜位置特殊,目前还没有一种药的药力能行到那个部位,所以吃药也治不好,必须要用拍打的手法进行导引,再借助你本身的气,把淤气行出。” 张杰雄就点了一下头,难怪曾毅要引自己动手动怒,原来是存了这个目的啊。不过张杰雄也是心中惊讶,曾毅的医术未免也太高明了吧,自己从没有在人前打过嗝,只被他用眼睛一扫,就知道自己有什么毛病,而且因为什么得的病,也断得非常准。 这个打嗝的毛病,就是受伤得来的。 两个月前,警卫团进行一次遭遇突袭情况下保护首长的演习,用的都是真枪实弹,结果演习时出了意外,炸弹引爆时,把一个假人炸飞了,直奔保护目标而去。 就算是演习,张杰雄也别无选择,他喊着“小心”的同时,就义无反顾地站在了“目标”身前,硬挨了这一下。那个假人是用压缩棉花做的,重一百六十斤,和真人一般重,硬度比沙袋还硬,张杰雄挨了那一下后,当场受伤。 军医检查后没有发现外伤,只是胸口有瘀血,就开了活血化瘀的药,谁知瘀血散了之后,张杰雄从此就得了打嗝的毛病,最开始的时候,他吃饭嗝饭,喝水嗝水,一连三天水米未进,晚上也嗝得无法入睡。 挺了几天后,倒是没那么严重了,饭能吃下了,可就是打嗝依旧止不住,张杰雄全凭一口气压着,才不让嗝打出来。 现在让曾毅这么拍了三下,张杰雄就感觉再也没有那种要打嗝的冲动了。 “曾兄弟,你来我们警卫团吧,我们那里很缺你这样的医生!” 张杰雄说到,以前警卫团有不少的精英,都因为一些很小的伤病而不得不退役,让张杰雄觉得非常遗憾,如果能有曾毅这个圣手坐镇的话,相信手底下的那些兄弟都能多服役两年,至少要捞个功劳再退役吧,后半辈子也好有个着落。 “警卫团哪是那么好进的?”曾毅笑着,“再说了,我这人自由散漫惯了,受不得约束,我还是招我的商吧,不是说了吗,我们国家目前是以经济建设为主。” 张杰雄心道也是,警卫团不是说进就能进的,审核之严格超乎想象,祖宗八辈的底都要查个清清楚楚。 一路无话,到了翟老所住的小楼前,警卫局的人已经把沐浴的药汤煎好了,而且都是弄凉了盛在大瓮里,只等曾毅前来。 曾毅今天和昨天不一样,先把小砂锅的水烧上了,才吩咐警卫局的人把翟浩辉放进瓮里。 张杰雄心道这个流程跟昨天的不怎么一样,他本想多问一句,一想还是算了,曾毅的医术那么高明,他这么做,想必有这么做的道理。 果然,今天翟浩辉身上银针响动的间隔就变小了,很快就响到了第七声,要是按照昨天的流程走,这时候怕是第二副药才刚刚煎好,怎么可能喝得下去? 这是因为翟浩辉体内气血淤积,所以经脉运行不足,昨天用了一次药,今天就有点好转了。 用完药,警卫局的人就扶翟浩辉回去休息,他们这两天也轻松不少,以前翟浩辉几乎天天都发狂症,自从昨天用药后,这一天多的时间,倒是没有再犯了,让人省心。 第二天早上曾毅过去复诊,翟浩辉的眼神已经不似之前那么呆滞了,细细观看的话,能看出他眼底有了几分灵动之气。 翟老心情大好,手微微一抬,张杰雄就从一旁的柜子里捧出个红木盒子,来到了曾毅面前。 “小曾啊,这个是我答应了要送你的!”翟老一脸和煦的春风。 张杰雄就打开盒子,里面铺着红色的绒布,特质的凹槽里,躺着一只黑色手枪,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枪后座一侧,摆放着几颗黄橙橙的子弹。 第一六六章 保安快来 “这支勃朗宁M1911,是翟老当年在朝鲜战场上,从一个美国军官手里缴获到的!”张杰雄做着介绍。 曾毅就站起来,推辞道:“这太贵重了,而且意义非凡,我不能收!” 张杰雄就朝曾毅使了个眼色,翟老向来说一就是一,既然已经开了口,你就赶紧收下吧,否则翟老下次就要换一支更好的来了。 “回头好好练一练你的臭枪法!”翟老笑着。 “我这人不懂枪,这支枪到了我的手里,就怕是明珠暗投,委屈了它啊!” 曾毅收到了张杰雄的眼色,古人讲“好马配好鞍,宝剑赠英雄”,军人之间赠送武器,是一种最高级别的礼仪了,如果这支枪给了张杰雄、汤卫国等人,怕是他们早已激动得要肝脑涂地了,但曾毅不是军人,他不好意思收这份礼物。再说了,他也对枪也没有研究,再好的枪到了他手里,他都觉得是一种浪费。 张杰雄不待曾毅再推辞,就把盒子一合,直接放到了曾毅的手上,道:“这支枪翟老很有感情,你要好好保养,相关的养护细节,我会交代给你的。” 曾毅不收也没办法了,只好道:“谢谢翟老!” 翟老一摆手,叹道:“枪再好,也没有你的医术好,我也没有什么更好的东西送给你了!”翟老这是有感而发,他这辈子没有别的爱好,惟独爱枪,收藏的好枪得有上百支,平时视若生命,每天都要擦拭一遍,可这些枪加起来,也换不到翟浩辉的健康。 “南云县也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就是风光好,翟老可以到山上去转转,这长宁山上的风光很不错,而且空气清新!”曾毅说到。 翟老就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曾毅就起身告辞,道:“那我下午再过来。” 翟老一抬手,“回去转告汤家老头一声,他要是没事的话,就说我邀他一块去爬山!” 曾毅就道:“好,我一定转达到!” 汤卫国看到曾毅捧回来的枪,羡慕得不行,拿在手里舍不得放下,道:“这枪有年头了!” “张杰雄说是翟老从朝鲜战场上缴获的!”曾毅就道。 “哦?”汤卫国又把枪拿起来仔细看了看,确实是把难得的老枪,而且盒子里还有这把枪的证件,证实了它的来历,汤卫国道:“这枪借我两天吧!” 曾毅也没地方放这把枪,便道:“放在这里,我也怕皓麟和颖心给翻出来,你拿回荣城好好保管。” 汤卫国大喜,道:“放心吧,我肯定把它伺候好,晨昏一炷香,早晚三叩首,哈哈!”汤卫国自己就是爱枪的人,自然懂得保养,当下拿着枪擦拭了起来,心道这枪要是拿回去,还不把司令部的一帮人全震翻了。 曾毅把翟老的话转达给汤修权,就出门上班去了。 到了招商局,晏容就敲门走了进来,道:“曾局长,你交代的事情,我都弄清楚了。” “辛苦了,辛苦了!”曾毅笑着道:“坐吧!” 晏容把文件放在曾毅办公桌上,她和曾毅共事半年,熟得不能再熟了,自己就去找了杯子冲了杯咖啡,然后像变戏法似的,从曾毅办公室的文件柜里拿出各式点心,坐在沙发里细细品了起来。 跟晏容一个办公室的,是个叫牛艳红的三十多岁女人,平时只要晏容一拿出零食,牛艳红必定要用自己的大嗓门喊道:“小晏,你这个爆米花是什么牌子的啊?这咖啡闻着可真香!”,声音大得整个楼里都能听到。 牛艳红这可不是在恭维晏容,而是在告小黑状,她是故意喊给局里领导听的,要让领导都知道晏容是个上班吃零食偷懒的人,目的是防止被一个刚进局里的小姑娘抢了自己升职、评优的机会。 这就是所谓的办公室“智慧”,晏容当然也明白牛艳红的意思,后来干脆就把这些东西都搬到了曾毅的办公室,趁着汇报工作的机会,上来休息休息。 曾毅拿起晏容给的材料,一看之下,就从鼻孔嗤了口气,我道是谁,原来这投资商就是那个倒霉的白大少啊。曾毅又拿起来那份协议,仔细辨认了半天,才发现结尾签字处的那几个挤在一块的字,正是白家树的名字。 晏容看曾毅的表情,就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吗?” 曾毅摆手笑道:“这就是艺术体的字吧,要是早认出这三个字叫‘白家树’,也就不用辛苦你做这工作了。” 晏容就好奇问道:“你认识白家树?” “没交情,但见过两次!”曾毅说着。 “白家树的父亲白宇同,原先是咱们龙山市的市长,前年退居二线,到省政协当副主席去了,市里的很多领导,都是白宇同的门生故吏。”晏容说到。 曾毅点着头,这个他早已经知道了,“这个白家树倒是很阔气啊,一出手就是两千万的投资。” “白宇同以前在龙山市主政的时候,大搞国有企业改革,外号‘白菜光’,龙山市的国有企业,都快被他卖光了,而且桩桩都是白菜价。白家树当年就是收购了好几家资产很不错的企业,从而发了家,现在是龙山市很有名的企业家,也是市政协的委员。” 曾毅心里不由感慨,这真是上阵父子兵啊,老子卖,儿子买,硬是把龙山市搞成了白家店。难怪白宇同五十岁出头的年纪,就到省政协养老去了,真要是让他再干一届,龙山市怕是真要被他卖光了,“这份协议有什么问题吗?” “协议没有任何问题,我去查了,白家树协议中承诺的前期500万投资,也早就到账了,但儒子牛的事情后,县里原先承诺的建厂地皮就不可能批给他了,所以他的茶厂一直都没有建。”晏容看着曾毅,心道这件事情可不好解决,否则也不会从去年拖到现在了。 曾毅也就不看协议了,他把协议直接塞到自己的文件包里,道:“看来得亲自去跟白家树谈谈了!” 晏容就问道:“你要去龙山?” 曾毅看了看时间,如果顺利的话,来往一趟三个多小时,完全赶得上给翟浩辉治疗,就道:“是,现在就去!” 晏容的眼睛立刻就笑成了月牙儿,俏声道:“能不能把我也捎上啊?我想回家里走一趟。” 曾毅无奈笑着,“行,那就你快去准备吧!咱们半个小时后出发。” 晏容就立刻把自己的点心收了起来,道:“不用准备了,我什么都不带!” 曾毅拿起文件包,笑道:“也就是我对你如此纵容了,等以后换了领导,我看你怎么办!” 晏容咯咯笑着,“行了,知道你是个好领导,平易近人,又胸怀宽广、体贴下属,大不了以后你去哪,我跟着去哪就是了!” 曾毅拿晏容也没办法,你在她面前摆领导的架子,根本都是无用功,何况曾毅也不喜欢摆什么可笑的架子。 下楼的时候,遇到了办公室主任刘强,曾毅就道:“刘主任,我跟小晏到市里去办一趟差事,大概下午回来,局里有什么急事,你就电话通知我。” “好,好!”刘强笑着,赶紧下楼给曾毅拉开车门,道:“局长路上开车要慢一点。小晏,你一定要把局长照顾好!” “好!”晏容点着头,就钻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看着车子走远,刘强就背起手,慢慢踱进楼里,他这位办公室的主任,每天都去给曾毅收拾办公室,每次都能发现什么点心盒、瓜子皮之类的东西,曾毅又不吃这些,谁吃的那还不是一目了然了吗! 机关里最喜欢传一些风言风语,尤其是关于领导和下属的风流韵事,都说曾局长去年在英国的时候,就跟晏容夜不归宿,说得有鼻有眼的,不过刘强却是不怎么相信,他观察了也有大半年了,这两人真要是有什么事,怎么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再说了,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就算有什么,也是正常交往嘛,组织上规定领导不能和下属谈恋爱。 刘强是绝对维护曾毅的,不为别的,就为曾毅来了这半年,自己不光月月工资足额领,奖金都还领了七八万块了,顶以前好几年的收入了,回到家里,在老婆孩子面前腰板那叫一个硬气。 以前都是招商局的人请别人吃饭,现在请自己吃饭的人也是每日不断,不为别的,就为招商局手上的项目多,谁家孩子不得安排工作啊,进不了体制,进一个好企业也行啊,目前南云县的好企业,那可都是招商局招来的。准确说,都是曾局长招来的! 曾毅到南云很久了,但除了上次跟着考察团来过一次龙山,就几乎没有到过龙山市,他一个小小的招商局副局长,是不可能有什么公务要到市里来办的。 幸亏今天带了晏容,晏容对市里的道路非常熟悉,很快就把曾毅带到了白家树公司的楼下。 “你不是要回家吗?”曾毅问道,“不用我送?” “你上去办事,我自己回家就行了!”晏容呵呵笑着,“我家就在附近,几步路就到了,一会办完事,咱们还在这里会合!” “那行!”曾毅就笑着推开车门下去,道:“我办完事之后,给你电话!” 晏容摆了摆手,就挎着包,朝马路对面去了,脑袋后面的马尾,一甩一甩,显得非常俏皮活泼。 曾毅拿好文件夹,抬头看了一下面前的大楼,是一栋九层高的大厦,外墙通体蓝色,显得幽蓝深静,楼顶竖着几个巨大的字:“云帆集团”,旁边各有两个小字,分别是“投资”、“实业”。 大厅的入口处,摆了一艘巨大帆船的模型,下面写道:“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这两句诗是李白的,意思是说前路障碍重重,但相信终有到达彼岸的一天。 曾毅就摇了摇头,这白家树有他老子做后盾,生意做得顺风顺水,又是投资又是实业的,比起别的企业家,白家树简直就是在捡钱,哪来的障碍重重?这两句诗放在这里,实在是讽刺啊。 进了大厅,立刻有保安发现了曾毅,上前道:“先生您好,访客的话,请到一边登记!” 曾毅道:“我找你们白总,白家树!” 保安看曾毅气派不凡,就叫了大厅里的一个行政人员过来,道:“这位先生要找白总。” 行政人员就笑道:“先生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曾毅说到。 行政人员就道:“对不起,没有预约的话,先生今天不一定能见不到白总,白总平时非常忙!” 曾毅心道这白家树可真会摆谱,就他那个样,能忙什么啊,忙着吃饭喝酒吗,曾毅就道:“麻烦转告一声,我是南云县的政府工作人员,找你们白总有很重要的事商量!” 行政人员就道:“那这样吧,您到旁边先休息一下,我马上联系王秘书,看白总现在是否有空!” 电话打到上面白家树秘书那里,秘书就知道是什么事了,当即就道:“白总没空!” 下面行政人员就道:“那我让他先回去了?” 漂亮的秘书想了想,道:“不用,你就说白总在开会,让他等着!” 下面的人有点纳闷,能见就能见,不能见就不能见,干嘛要让人等着啊,不过他也不好说什么,放下电话,他走到曾毅跟前,倒了杯水,“白总正在开会,要不您稍等片刻?” 曾毅看了看手表,道:“你们白总的会,大概要开多久?” “这个很难说得准!”行政人员就笑道。 “我的时间也很宝贵,最多等半个小时!如果白总的会半个小时开不完,那就只能烦请他亲自到南云去找我了!” 曾毅说完,靠在沙发里,神态悠闲地拿起一份报纸,慢条斯理地看了起来,说实话,曾毅很不愿意等白家树,白家树的人上次打伤了孙睿和叶清菡,这笔账曾毅到现在还记着呢,不过就算不等白家树,曾毅今天也得等晏容,总不能让那丫头到家里露个脸就走吧,所以就坐在那里看起了报纸。 “好,我会把这个情况反应给王秘书的!” 行政人员就有点摸不准曾毅到底是做什么的了,刚才曾毅的那一抬手,他看得很清楚,曾毅手上的那块表可不价值不菲啊,甚至比白总手上戴的那一款还要昂贵,南云县就是个贫困县,县长也戴不起这样的表啊,就算戴的起也不敢戴啊,这小子哪像个政府工作人员啊。 曾毅“唔”了一声,也不搭理那行政人员,自顾自地看起了报纸。 行政人员瞅了空,又把曾毅说的事报告给王秘书,这次就加重了一下曾毅的份量,道:“对方看起来像是南云县的重要领导。” “知道了!” 那边漂亮的秘书正在磨着指甲呢,听了电话,她很不情愿地放下修理指甲的器具,敲开白家树办公室的门,风情万种地走了进去,道:“白少,楼下来了个南云县的领导,说是有重要的事情找你商量,我说你在开会,让他在下面等着了。” 白家树正站在一尊巨大透亮的鱼缸之前,看着里面的风水鱼游来游去,自从遇到曾毅后,白家树就觉得自己万事不顺,先是被敲掉十几颗牙,连牙床都被打坏了,好容易补上了牙,出去还没潇洒两天呢,就又莫名其妙挨了保安一顿揍,蹲了半个月的局子不说,身上的伤还疼了好几个月。 除了这个,生意上也是不顺,自己刚跟南云县签了协议,儒子牛就倒了台,随后南云县政府就翻脸不认这份协议,不让自己插手将军茶的项目。 白家树跑去龙国寺,找了一位得道高僧指点,就把自己的办公室重新布置了一番,还养起了风水鱼,要挡一挡这煞气和霉运。 “让他等着吧!”白家树的目光从风水鱼上收回,这帮南云县的混蛋官员,来了能有什么好事,等死他们。 “那人说事情很重要,而且说只等半个小时!”秘书又道。 白家树“哼”了一声,“不愿意等就让他走!”说完,这小子坐到沙发里,拿出一根烟点着,道:“你约了樊公子去荣城打高尔夫,半个小时后出发,你安排一下车!” “需要我去吗?”秘书问道。 白家树吐了个烟圈,道:“这次就不用你去了,在家老老实实守着吧!” 秘书有点失望,应了一声,就退出了房间。 半个小时一到,曾毅就放下报纸站起身来,道:“告诉你们白总,让他回头到南云县招商局来找我!” 行政人员只好歉意笑道:“实在是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要不我给你预约一下,等白总有空的时候,我立刻通知你。” 曾毅就冷哼了一声,道:“你们白总有空的时候,我未必有空!”说完,就迈步出了云帆集团的楼。 到楼前钻进车里,曾毅就发动车子,准备倒车离开,刚踩下油门,冷不防后面有一辆宝马直冲而来,要不是曾毅发现及时,赶紧踩下刹车,今天就要撞在一起了。 曾毅有些微恼,自己这倒车灯打了半天,那家伙还直冲过来,是没长眼睛呢,还是根本开车都不看前面的情况! 宝马车里此时钻出一矮胖的小个子,留着小平头,戴着一副蛤蟆镜,下车后就冲云帆大厦门口的方向喊道:“我说老白,大老远的过去一趟,就请我打个高尔夫,要是没有别的安排,我可不去啊!” 曾毅抬眼看去,发现白家树这时候刚好从大厦里走了出来。 “想要什么活动,还不是由你来安排吗!”白家树笑呵呵走上前来,“只要你玩得开心!” “这还差不多!” 樊亮亮就大声笑着,他现在和白家树合伙做一个地产项目,白家树出钱,樊亮亮出批文。以前白家树在龙山那叫一个风光,樊亮亮只能跟在人家屁股后捡一捡马屁,不过风水轮流转,白宇同调去省政协后,樊亮亮的老子樊九江当上了龙山市的常务副市长,这以前的白少,也就变成了现在的老白。 白家树对这个称呼很不爽,但他也知道此一时彼一时,虽然他老子在龙山有不少的门生故吏,但这个县官就是不如现管啊,何况还是个养老的县官呢,人家给面子,那叫念旧,不给面子,你也无可奈何。 曾毅此时推门下车,道:“白少,你这架子可真不小啊,半个小时,也没能把你等下来!” 白家树一脸笑意,正要过去跟樊亮亮寒暄呢,冷不防旁边车上下来一人,等看清楚是谁,这家伙竟然脸色大变,很没有品地喊了一声:“保安!”,声音中充满了恐慌。 “不至于吧!”曾毅冷眼看着远处正小跑而来的保安,道:“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我看就不用再叫人出来迎接了吧!” 白家树好歹也是走过桥、吃过盐的,刚才突然见到曾毅现身,有些准备不足,所以惊慌之下失态,但很久就定住了神,道:“曾少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恕罪恕罪!” “曾少这两个字不敢当!”曾毅一摆手,道:“我是南云县招商局的局长,也是将军茶领导小组的副组长,你叫我曾局长,或者曾组长都可以!” 白家树现在是从打心里对曾毅发怵,尤其是听自己老子的秘书讲了曾毅在荣城的事迹后,白家树就更害怕了,他往后退了两步,跟自己公司的保安站在一块,免得等会一言不合,再跟上次似的,莫名其妙就杀出几个人把自己痛揍一顿。 樊亮亮看着曾毅,心道一个县里的小小招商局局长,充其量不过一正科级,白家树竟然也喊对方曾少,看来这没落的衙内,真的是虎落平原,龙游浅滩啊,连自己看着都觉得丢人。 “曾局长今天光临我这个小小的公司,不知道有什么指教?” 白家树脸上陪着笑,心里却是直发愁,曾毅一报身份,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是为将军茶的事来的。白家树对下面县里的政治动向完全不关心,所以不知道曾毅就在南云县上班,更不知道曾毅负责将军茶的事情。 要是早知道的话,他去年可能早就杀过去报高速收费站被打掉牙的仇了。 “去年白总跟县里签了一份将军茶的投资协议,因为中间存在一些误会,我今天特意过来跟白总沟通解释一下,希望咱们能把这件事和和气气地解决。” 伸手不打笑脸人,曾毅看白家树学乖了,这说话也就客气了几分,他从车里拿出文件包,道:“不知道白总现在有没有空?” 第一六七章 丢了命 “白总现在没空!你过几天再来吧!” 白家树还没说话呢,樊亮亮就开口了,他早就听说荣城新开张了一家好去处,早想去见识见识,只因为在省里人头不熟,就想着让白家树带自己过去,他已经计划好了,现在出发的话,下午刚好能打会高尔夫,晚上再去潇洒。谁知蹦出个捣乱的,这不是耽误老子的好事吗! 曾毅就看着樊亮亮,问道:“这位是……” 白家树介绍道:“这是我的好朋友樊亮亮先生,海亮集团的总裁。” 樊亮亮平时被人恭维惯了,哪会对一个县里的小局长有什么好脸色,他已经说了让对方走,没想到对方还敢多问,就喝道:“问东问西干什么,都告诉你白总没空,赶紧给我走!” “原来是樊先生啊,樊先生一定也是云帆集团的大董事吧?”曾毅大为不悦,心道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二百五,开车横就算了,怎么说话也横。 樊亮亮一愣,他没明白曾毅这话是什么意思,就道:“不是!” 白家树直骂樊亮亮是猪头,除了吃喝嫖赌,你这脑袋里怕是装的都是豆腐渣吧,人家这是在讽刺你呢,你竟然也听不出来。人家是来找我这个云帆集团的老总谈事的,正主站着这里还没说话呢,你一个外人倒先唧唧歪歪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云帆集团的话事人呢。 “樊少,要不这样吧,先到楼上坐一会。”白家树只好笑呵呵地跟樊亮亮商量,“你看,曾局长这么大老远地从县里过来了,总不能让他再白跑一趟吧,事情也很简单,几分钟就说完了。” 樊亮亮同样不爽,在这龙山,有几个人敢说自己的事情比我樊亮亮的事情更重要啊,这都报出我的字号了,竟然还要让我为一个县里小局长的事情让道,真是岂有此理,传了出去,我樊亮亮还有什么面子。 这樊亮亮在龙山市的衙内圈内,是出了名的二百五,人又特别唬,平时大家看他,就像是看个笑话,也没人喜欢跟他打交道,要不是得求着他老子樊九江,白家树也不愿意跟樊亮亮打交道。 看樊亮亮有些发作的迹象,白家树急忙按住他,道:“樊少,我刚弄了点明前的将军茶,我让王秘书给你沏一壶,你尝尝?” 樊亮亮一听王秘书三字,这才露出点笑脸,道:“好,正好我也口渴了,我喝茶,你赶紧把事情处理完。” 白家树就道:“很快的,耽误不了几分钟的。”说完,他又看着曾毅,道:“曾局长,咱们上楼慢慢说。” 樊亮亮一听,又道:“不能慢慢说,一定要快!” 曾毅现在也看出来了,这樊亮亮还真是个二百五,自己说反话,他竟然完全听不出来,曾毅也不跟他计较,跟在白家树后面上了楼。 到了楼上,白家树吩咐一声,漂亮的王秘书就带着樊亮亮进办公室喝茶去了,白家树把曾毅领到一间小会议室,道:“曾局长,范总这人说话就那样,你别生气。” 曾毅来这里也不是跟人生气的,就道:“没事,咱们还是说正事吧,我这次来,是为去年的那份协议来的。” 曾毅把将军茶的原委说了一遍,白家树就露出迟疑和为难的神色,道:“曾局长,不是我这个人难说话,实在是天底下没有这么办事的道理啊!去年签协议的时候,南云县可是信誓旦旦告诉我,说将军茶的开发权就在县里,等我签完协议,打了款子,这立马就变了卦,手续也不给办,地皮也不给批,拖了足足大半年,我公司为此损失有多大,也没人给个说法啊。” “我刚才已经解释了,这是因为沟通不及时而造成的一个误会,当然,白总要是有什么想法,就尽管说,咱们可以协商解决!”曾毅就道,他也料到白家树多半是会这么说的。 白家树就道:“其实,就算不做将军茶,我也有投资南云县野茶的意愿,那茶叶的质量非常高,市场潜力很大啊!” 曾毅的眉毛微微一抬,看来白家树是铁了心要用这份协议从将军茶里分一杯羹,什么对野茶有兴趣,这话骗鬼都不信,出了南云县,就没人听过野茶的名字,外地客户的订单,也都是冲着将军茶来的,你用那么高的价格收购南云县野茶,到时候你卖给谁去啊。 “白总不妨再考虑考虑,现在做野茶的风险,可是非常大啊!”曾毅说到。 白家树当然明白这一点,做野茶的风险又何止是大啊,现在一斤明前茶的收购成本,都要平均七百块了,到时候自己倒腾不出去,可就全砸在手里了。要想倒腾出去,也很容易,除非你是假冒将军茶的名字往外卖,可一旦被查住的话,那罚款直接都能让自己破产。 但白家树不愿意放弃,自己有这份协议在手,走到哪里,都能占住一个理字。自己就是要去搅局,只要能在将军茶市场上撬开一个口子,那利润可就是好几倍了,现在订购将军茶的客户,拿着钞票可都找不到茶叶啊,根本就不愁销路。 退一步说,就算最后无法分一羹,自己也要用这份合同,来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白家树是不想跟曾毅做对头,如果这生意曾毅自己的,白家树可能就放弃了,天底下能来钱的道多了,自己犯不着从这个煞星的嘴里去夺食。 但眼下不同,犯错的是南云县政府,曾毅也是代表南云县政府来跟自己协商的,不管结果如何,这都是公事,曾毅他不可能因为公事来难为自己,而南云县想为难自己,也是鞭长莫及。再说了,自己还占着理,合同本身没有任何问题,别人也挑不出半个刺来。 “这件事确实让我为难啊!”白家树一脸无奈的神色,“当初决定投资将军茶,是公司董事集体的决定,我得为公司负责啊。” “可以理解!”曾毅就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茶杯,“如果白总打算在南云县投资野茶的话,我们欢迎之至,不管是将军茶,还是南云野茶,只要能做大,最终受益的都是南云县的老百姓。” 白家树就傻眼了,没想到曾毅完全就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讲了,他是想用搅局的办法,来施加压力,逼迫南云县给自己放开一个口子,没想到曾毅根本就不理会自己的目的,反而是欢迎自己搅局,美其名曰“让老百姓受益”。 曾毅拿出那份协议,“既然是这样,那就不存在什么问题了,我们只需把协议重新更正一下就行,把开发将军茶,变作开发南云野茶。” 白家树有点措手不及,自己傻啊,真要是更正了协议,自己还拿什么来要挟南云县政府啊,他道:“这个……,如果是别人来谈的话,这件事完全没有商量,不过既然是曾局长来谈,这件事还是有商量的。” 曾毅当即脸色一肃,道:“看来白总没有解决这个问题的诚意啊!” 白家树看曾毅变了脸色,心里就是一咯噔,道:“曾局长不要误会,我推掉别的事情,专门坐在这里和你商量,不就是要解决这个问题吗?” 曾毅微微颔首,脸色随即一松,白家树顿时感觉松了口气,他感觉面对曾毅太有压力,比面对自己老子还紧张啊。 “那就是白总还没想好该如何来解决这个问题?”曾毅问道。 白家树点头,“是啊,公司有一大帮董事,意见很难统一。”白家树的意思很明白,就算我今天卖人情答应了你,事后也有可能在董事会无法通过。 曾毅知道白家树这都是借口,便道:“来之前,县里已经给出了解决问题的办法:第一,解除合同,县里归还云帆集团先期五百万的投资,并以银行贷款利率为准,赔偿云帆集团的损失,这笔钱就算县里借云帆集团的;第二,县里跟将军茶厂协调,允许云帆集团从事将军茶的收储业务,并按照收储的规模给付服务费。” 曾毅看着白家树:“我知道白总平时非常繁忙,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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