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想了许久,问:“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啊?” “应该有几年了,”李禄说,“遗嘱的初版是杨董第一次动手术的时候定的。那时杨恪应该就已经知道了。杨董不想给你太多压力,所以没告诉你。” 郁知年再次想了一会儿,对李禄摇摇头:“我不懂。为什么?” “我不想要遗产,”郁知年告诉他,“我不需要那么多钱。” “这可不是你要不要的事,”李禄微微皱了皱眉,说,“如果你不接受这笔遗产,事情会变得很麻烦,杨恪拿不到它,对集团的稳定也很不利。” 他们站在一扇窗旁,风把地上的雪卷起来,扬在窗外。 “我不想要。”郁知年看着窗户外的飞雪,忍不住又要拒绝。 “知年,”李禄劝他,“拿遗产有什么不好的?据我所知,你们已经在同居了,这就更没什么好烦的。杨董只是想让我通知你一声,他怕等他……再告诉你,你没有心理准备。” 李禄对郁知年说话,像在哄骗小孩子。 郁知年感到慌乱,他觉得似乎由于自己的迟钝,忽略了关键信息,但又说不出究竟是什么。 “杨董要我告诉你的就是这么多,”李禄对郁知年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说,“杨恪和你一个是他的亲孙子,一个是他……最亲近的好孩子,既然杨恪已经准备要和你结婚,你也别想太多了,遗产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走吧,”他搭了搭郁知年的肩,“我们回去吧。” 郁知年被李律师搂着,往监护室那头走。走了几步,郁知年不知怎么想起上大学时,杨恪对他陡变的态度,继而又想起,那天在车上,他问杨恪为什么愿意和他同居,杨恪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郁知年的手脚突然变得一片冰凉。 杨忠贇躺在监护室的病床上,郁知年看着那些灯,茫然地站了一会儿,回忆杨恪邀请他同居后,他们之间的相处。 郁知年想:杨恪是开心的吗? 好像是,也好像不是。 是自愿吻他的吗?还是为了安慰他。 杨恪憎恨杨忠贇带给他的一切控制,杨恪想要自由,那么接受遗嘱的原因是什么呢,郁知年都想不明白。 他有点想找杨恪问清楚。 只是一预演自己有可能会得到的回答,郁知年的胃部便一阵紧缩,头脑变得空荡,小腿像开始抽筋似的,四肢生寒。 过了一会儿,杨恪和赵司北来了。 郁知年听见他们的说话声,忍不住躲进了楼道旁的清洁间,透过门上的一块透明玻璃,看杨恪他的父亲。 杨恪四下看了看,不知和站在监护室门口的杨忠贇的秘书说了句什么,秘书也张望着,说了句话。 杨恪没再问了,走到了赵司北身旁,两人一起看病房内的杨忠贇。 没多久,郁知年忽然收到了杨恪发来的一条信息:“在哪”。 郁知年恍惚地抓着手机,看着背对自己的杨恪。杨恪穿着和昨天一样的衣服,背挺得很直。 不安好像一双手,揉搅郁知年的肺腑,令他几乎难以站稳,想要从这间医院逃跑。 他们父子俩很像,只是杨恪更高些,也年轻许多。 赵司北更凝重些,和杨恪一起站了片刻,他走到了一旁,低头拿出手机,像在打字,过了几秒,郁知年的手机震了震。 他拿出来看,是赵司北给他发了短信:“知年,你在医院吗?我能不能单独和你聊聊遗嘱的事?” 清洁间里很昏暗,有消毒水的味道。 郁知年看着手机屏,想了许久,回头看了看清洁间通往安全通道的门,回复赵司北:“我在医院底楼的咖啡。” 郁知年是走路下去的。 他其实也可以到下一层坐电梯,但他不知怎么,好像变得有些惧怕人群,因此走了十二层的楼梯,来到底楼。 咖啡厅很小,只有三五张小桌子。圣诞节下午四点,里头几乎没有人,郁知年点了杯咖啡,刚坐下,赵司北便推门而入。 郁知年抱着咖啡瓷杯,看着赵司北坐在他的对面。 “知年,你不用怕,”赵教授对他说,“我不是来责备你的。” 郁知年缩了缩肩膀,“嗯”了一声,赵教授又说:“只是作为杨恪的亲生父亲,我还是有几句话,想和你聊聊。” 说罢,他忽而静了下来,像不知从哪说起,郁知年等了一会儿,觉得他可能是害怕用词激烈,伤害到自己。想了想,郁知年用咖啡杯暖着手,主动问他:“赵教授,是要说遗嘱的事吗?” “是,”赵教授说,他看了郁知年几秒,说,“其实杨恪不想要遗产。” 郁知年没有意外,只是觉得手里的咖啡杯也有点沉重,把杯子放到了桌子上。 “也不想和我在一起吗?”他看着赵教授,听到自己这么问。 “不是他要求我来找你谈的,是我实在是……不忍心自己的儿子……”赵教授斟酌着,大概是顾及到郁知年的心情,没有把话说得很完整,“杨恪接受遗嘱条件的原因,是因为他觉得你应该获得这份股份。” “我不想要。”郁知年立刻说。 赵教授点点头:“知年,我知道你并不是一个贪慕钱财的孩子。” “你只是很喜欢杨恪,是吗?”他问。 郁知年觉得自己的脸热了,因为这份不正确的喜欢,他觉得羞耻。 “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的,”赵司北对他说,“但是人如果因为喜欢,就选择剥夺他人追求爱情的权利。这有些自私。 “婚姻是一件大事,是不是?不应该掺杂太多现实的因素。 “一个人出于同情我的遭遇,希望我拿到遗产,而和我结婚,如果是我,我可能不会接受。” 郁知年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是冰的,关节无法动弹,耻辱和羞愧填满他的每一寸有感觉的地方。他对赵司北道歉:“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赵司北说,“知年,这个世界上,每个人不一定只会产生一份爱情的。” “我也有些自私和僭越,杨恪的成长期中,被他的爷爷管束和控制得太多了,没有得到过太多选择的权利。 “你是知道的,他很讨厌这样。 “我希望在婚姻这件事上,他可以去自由选择一个爱的人。所以上午他和我说你们同居的事后,我还是来找你了。” “该道歉的是我。”赵司北又对郁知年说。 郁知年摇了摇头,他忘了自己有没有再和赵教授聊什么,只记得自己离开了医院,走到医院对面的酒店。 马路上都是雪,中间被铲雪车铲出了一条车道。 空气冷得快把郁知年冻起来了,幸好他走进了酒店里。酒店大堂播放圣诞曲目,巨大的圣诞树闪着灯,彷如缩小到豪华的房间里的在过节日的银河系,有无数星光和彩饰。 郁知年经过它们,走向电梯。 昨天凌晨。杨忠贇出手术室,秘书本想让郁知年留下看护,杨恪开口拒绝了,他带走郁知年,他们在黑夜中住进这间酒店。 两人都惊魂未定,酒店赠送苹果酒饮,以及圣诞甜品,他们坐在房间里吃喝。 二十二岁的杨恪脱下大衣,穿着衬衫,头发被风雪吹乱了。酒后,他背靠在沙发上,好像睡着了一样。 郁知年喝掉一杯苹果酒,坐到他旁边去,叫他的名字,问他:“你睡着了吗?” 杨恪一动也没有动,闭着眼睛。 郁知年亲了亲杨恪的脸,在苹果酒的香甜和圣诞氛围当中,郁知年许下了愿望,对杨恪说“杨恪”,他说得很小声,把脸靠到杨恪肩膀上,说“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杨恪好像睡得很沉,只是被郁知年压到的手稍稍动了动,碰到了郁知年的背。 再次回到昨晚的房间,郁知年看见昨晚喝的酒已经被打扫干净,房内恢复了洁净。 他想他许过的愿望也应当如同房内的废弃品一样,随着一起消失。 书桌上摆着他和杨恪昨天的车票,郁知年走过去,拿起来看了看,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然后开始学习像赵司北所说的那样,做个即便没有得到爱,也依旧会好好生活的普通人。 34 三十四+观察分析日记 三十四(2019/2016) 郁知年仿佛被杨恪拆穿了什么巨大的秘密,看起来失魂落魄,可怜极了,像杨恪在欺负他。 杨恪看着郁知年惨白的脸,发觉自己又因为挫败、不解而丧失了控制脾气的能力。他觉得自己只要碰上郁知年,永远都在搞砸事情。 但他是实在已经不知道怎么做是对的,怎么能让郁知年满意。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杨恪不想再看郁知年露出这样的表情,冷静下来,对他说:“算了,你当我没说吧。” 郁知年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杨恪,他很瘦弱,也很吸引人,杨恪从沙发上站起来,靠近他一些,他后退了几步,但是没有逃跑。 最后郁知年退无可退,背靠在酒店起居室的墙壁上,杨恪低头,看着郁知年的睫毛和嘴唇。 “郁知年。”杨恪叫他名字,他抬头看了看杨恪。 他的眼睛很黑,很大地睁着,眼神有些复杂,有慌张,但分明也有羞涩。甜蜜的气味从他身上传来,杨恪问他:“以后都不能碰你是吗?” 郁知年微微愣了愣。 杨恪小时候很少这么认为,但长大后,一直觉得郁知年为某件事困扰、发呆的模样十分令人喜爱。 因为郁知年大多数时候总是早熟和善解人意的,得到来自不同的人的很多喜欢,他学业优良,踏实聪明,永远在想解决问题的方法,鲜少有笨拙的时刻。只有在杨恪身旁,他才会展露此般面貌。 “我没喝多。” 杨恪抬手,很轻地碰了碰郁知年的脸,问他,“这样行吗?” 郁知年没说话,抬起手,犹豫地想把杨恪的手挡开,杨恪轻而易举地扣住了他的手腕,按在墙壁上,低头吻住了郁知年的嘴唇。 “这样呢?”杨恪问。 郁知年没再挣扎,像不知发生了什么,懵懂地、顺从地承受杨恪的试探,温顺的好似刚刚搬进杨恪家时那样。 他抬起左手,很轻地按在杨恪胸口,小声说“杨恪”。 他的尾音被杨恪吞没在唇间,杨恪“嗯”了一声,但是郁知年没有再说什么。从许久前至今,郁知年第一次愿意和杨恪这么亲近。 三年前的圣诞节后,又过了半个多月,一月二十日这天,杨忠贇去世了。 在生命的末尾,杨忠贇丧失了语言的能力,几乎未曾清醒过,靠医学仪器吊着命,在病床上流逝所剩无几的时间。 郁知年守在他的床边,没有回过家。 杨忠贇再次抢救时,杨恪在公司,赶过去后,见到了他最后一面。 杨忠贇眼神空洞地看着杨恪,郁知年站在他的床边,低垂着头,眼圈泛红。 没过多久,杨忠贇失去了心跳和呼吸。 杨忠贇的葬礼办在宁市,他们随飞机回国。 出殡那天,来了许多名流政要,杨忠贇的老部下和老朋友们将葬礼弄得十分体面,各路媒体纷纷致哀。 葬礼结束后,李禄叫起相关的人员,详细地宣读了杨忠贇的遗嘱。 在场有十多人,杨恪、郁知年,以及公司的股东和高管。 听到最后,得知杨忠贇将股份留给了郁知年,以及附上的信托条件后,几名股东都不满至极。 有一名脾气暴躁的股东叫方梁,话都没听完,便跳了起来,说老杨胡闹,这遗嘱绝不该有法律效益,拿这么大一个集团当儿戏,点着李禄的鼻子说要起诉,其余几名股东站在一旁看戏帮腔。 杨恪将恍惚的郁知年挡在身后,避免战火波及到他。郁知年的手臂贴在杨恪背上,杨恪反过手,去牵住郁知年,对郁知年说不用怕。 遗嘱的闹剧结束后,他们又回到学校。 郁知年往后继续念书,杨恪将去公司,杨恪原以为生活至此开始,便会步入正轨,只是没想到,郁知年渐渐地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每天回家很晚,出门很早。 杨恪手机里来自郁知年的消息框往上拉,全都是今晚不回家、不用来接、先走了这一类的消息。 杨恪收得太多,烦躁得清空消息,清完反而更是烦躁不已。想找郁知年问个清楚,但一见到郁知年躲避他的样子,便不知怎么开口。 他觉得莫名其妙,也不想过度低头。 正式毕业,进入公司后,杨恪工作很忙。有时他想找翟迪取取经,但翟迪是个不婚主义者,毫无此类经验,杨恪只好告诉自己,或许等结了婚,或许关系会有所改善。 郁知年住进杨恪家的第二个平安夜,杨恪在向女下属旁敲侧击后,决定带郁知年出门吃了一次晚餐。 郁知年不想去,不过杨恪想了些办法,把郁知年带出了门。 晚餐间,两人话说得不多,郁知年不知怎么,把酒都喝完了,菜也吃完了。郁知年的食量很小,吃完整个人撑得愣愣的,说自己很饱。 餐厅旁是街心公园,餐后,杨恪看他实在很饱,便带他到公园散了散步。 郁知年最近一直公交出行,穿又大又长羽绒服包住身体,行动十分不便,像个气球。 他们在点着彩灯,有积雪的,空荡的公园走路,脚踩在雪上,发出很轻的声音。 走到半程,他们碰到一只松鼠,晃着尾巴在雪地上跳。 郁知年或许是觉得可爱,蹲下来看。他蹲在地上,鼓鼓囊囊的一团。松鼠跑走了,他自己站不起身,杨恪把他拉了起来,说他穿太多。 他笑了起来,对杨恪说“谢谢”,看起来和以前好像并没有太多改变。 让杨恪觉得如果是这样时而亲近、时而不亲近的未来,也可以接受。 第二天,杨恪出差了。 酒店楼下的精品廊有一家珠宝店,杨恪路过看见有情侣在挑选戒指,说不清为什么,他也走了进去。 售货的男柜员身材和郁知年差不多,杨恪请他帮忙试了一些,最后买了一对,想找机会随意地给郁知年,看郁知年喜不喜欢。 如果喜欢,就可以戴。 只不过杨恪好像从未找到拿出这对戒指的机会。 同居临近两年,杨恪决定到注册前,把戒指给郁知年看,不过由于郁知年回国了,这次也没有成功。 后来杨恪想方设法将郁知年接回了家,这对戒指好像更不适合出现了。 杨恪便决定放弃它们,带郁知年去了同一品牌的商店。 郁知年试戴戒指,很符合杨恪心中的模样,他认真地将杨恪选出的戒指一枚一枚戴上,摘上摘下。 杨恪发现过了一年多,自己的审美也没有发生变化,最后还是买了和上次一样的一对,他认为这样也很好,让他在不为人所知的情况下,公开了自己的秘密。 在婚姻注册厅,杨恪为郁知年戴上婚戒,心中认为一切错误已得到修正,重回正轨。 但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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