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二。明月北海,业火红莲。 说不清是谁的衣角擦过谁的视野,好像是身影刚刚错开,然后折身一剑,剑刃又相撞了,剑罡像涟漪霍然散开,两声龙吟在虚空中此起彼伏。 每一招都没有余地,每一招都更明白了自己,也更明白了对方的剑。好像有什么在呼之欲出,剑还会继续。 谁的剑都破不了对方的剑。 就像曾经的那一个月,在东海,离渊也彻彻底底见完了叶灼的剑。拔鳞的那一刻他真的生气过,他真的恨叶灼和他的剑。你有这样的剑,为什么用它来做这种事。为什么偏要这样决然不改?有朝一日必受其害! 今日,他又像十一年前一样直面这个人最极致的剑锋,剑锻得更好了,可是内里还是一样。 叶灼挥出一剑,锋刃撞声悠远空灵,离渊又接住了他这一剑。离渊总是接得住,像是抬头,天上总有一轮明明月。 于是叶灼下一剑会更快,会更利,学到了什么他下一刻会用出来,他学的不是离渊的剑,是在离渊的剑中,淬炼着他自己的剑。 他们两个谁都学不了谁的剑。 那一年在东海,他觉得墨龙的确是的强大的生灵,而龙的剑也是不错的剑。 原来这世上不是只有无情道可以修成无双剑。这条龙的剑叶灼修不了,但他只需要看到。他看见了,知道有这样的剑在世上,就很好。 然后,他依然练自己的剑。 想斩断的一切他都要斩断,想做到的一切他也都要做到。他本心里燃起的火焰,他不再要它隔绝在对面,也不要它再烧灼着自己。剑是他的心,火也是他的心,那就让这执念到他的剑中来。 他不知道最后会走到哪里,但他已经做出决断。 直到那一天。 直到那一剑。 于是离渊看见叶灼身后烧起无边的火海。 离渊就知道,这个人已经做下某种决定。任何人都无法让他更改。 而离渊自己,也早已做出选择——他迎上那样的剑。 雪还在下,越来越大,越来越纷乱的雪。什么时候会停下? ——直到他们决出胜负的那一刻。 直到那重云尽散,天地清光一线,照彻雪原的一刻。 最后一声剑响停了。 在原地,在他们开始的地方。风雪尽散。 漆黑纤长的无我剑直指离渊的心口。 离渊静静看着那煞气四溢的剑尖。剑尖再进一寸,可以刺入他心脏。 他可以接下这一剑——如果他的逆鳞还在心前的话。 但那片鳞不在他心前。 ——不在心前,在哪里? 在指着他。 离渊忽然想,十一年前那一天,他丢了逆鳞,是不是就是为了在今天的这一刻,因为这片鳞,剑输一招? 一切前缘好像都已注定。一切胜负,在他看见叶灼的第一眼中,是不是就已经定下? 怪不得从第一次遇见叶灼的时候,他就在痛。是不是这就是命数使然。他喜欢叶灼,喜欢叶灼的剑,从第一眼,从第一剑。 剑可以直刺进来的,偏偏停住不动了。这样就算打完了吧,离渊没有用剑来挡,他伸手,打算把剑尖拨开。 但他的手指还没碰到剑刃,抵在心口的剑尖已经动了,它往下落,是叶灼蓦然松手,逆鳞剑失力落地,叶灼吐了一口鲜血。 已经挥出的剑怎么还要收回,收招是很难的,那会伤了自己。 “你胜了,叶灼。”离渊听见自己对叶灼说,“吃药去。” 走到最后,心会分明,剑也会分明,胜负输赢也会分明。 可是赢的人,好像赢得也没有很干脆。 输的人,输得也好像没有很彻底。 雪面上有一点斑斑的血迹,像点点红梅。离渊怔怔看着那血迹。叶灼都吐血了,他也没有去抱住他,去把合适的丹药喂给这个人,看着他吃下。 叶灼赢了,他听叶灼的。 可是这样很痛。 想起叶灼最后那一剑,也很痛。那样的剑将一切都置之度外,叶灼一定是想好了要去做什么。可是离渊没有问,那到底是什么。 他说过了,他不会再问。 他还怕他问了,就彻底被这个人丢下了。 他听叶灼的。 “离渊。”叶灼说,“回东海。” 离渊说:“好。” 天地四合忽然都静了,连风声都听不见,心跳声也听不见。 谁都没有说话,离渊看着叶灼,叶灼静静看着雪面上的逆鳞剑。 也不知道这样的静默到底持续了多久。 是离渊看着叶灼,先开口。 “我从前,眼高于顶。以为世上所有我想要的东西,都该是我的。” “其实不是。”他说,“谢谢你教我,叶灼。” 叶灼别开眼。 满目茫茫的雪色。从东海来到这里,到不属于龙的地方,叶灼想自己应该是一直让离渊失去什么。但这条龙最后却说,谢你教我。 “离渊,回东海。”他说,“如果龙界可以连接须弥佛界,带句话给我师父。你们见过。” “你就说,当年执念缠身,是我之错。现在知错未改,仍是我错。我会错到底。”叶灼说,“就这样。” 离渊说,好,我会带到。 叶灼说:“我走了。” 说罢提剑要走,却听见离渊闷闷道:“你都给你师父留了话,就没有话给我?” “给你的话,不是都在剑里?” “至少,留个保重给我。” 叶灼深呼吸一口气,看着这龙的眼睛。 “登仙大典在中秋过后。”叶灼说,“到那时候,你想来,就来送我。” 离渊就轻轻地笑了,好像这样,已经出乎他意料,让他满足了一样。 “好。”离渊说,“我一定送你。” “那我走了。”叶灼转身,身后却没有一点动静,他回头对上离渊的眼睛,这条龙就站在原地。 叶灼:“你不走?” “不走。”离渊说,“我看着你走。等你走了,我会走。” 叶灼默了默。 “保重。”他说。 然后往前走,再也没有回头。 他再回头的时候已经走远了,回过头,一片远山白雪,雪松寒梅掩映,茫茫的雾中,已经看不见来处。 又下雪了。 第一片雪花飘掠过离渊的视野,他忽然想起,那道红衣身影早已经渺然远去,到天尽头,像一抹轻点的朱砂,最后雪落下来,连那一点朱砂都隐去了。 会不会,其实他也回头看过自己?只是太远了,看不清了。 离渊忽然向前走了几步,想朝那人消失的方向追上去,再牵起那缥缈的红袖。可是走了很久,除了雪还是雪,天上地下一片空茫,他再也没看到那个人的身影。 他下意识想要去感知逆鳞的方位,想知道叶灼往哪里去,是不是还好好的,可是他不能,那联系他自己切断了,因为叶灼要他走,回东海。 陌生般,离渊再度看向茫茫远山,一片雪白,这是哪里? 叶灼在哪里? ——为什么看不到了? 刚才还拢在手心里的,怎么就不见了? 尖锐的,剧烈的痛楚终于迟缓地在离渊心头浮现,像一线蜿蜒的剑锋。 原来,这就是做了君子。 原来,他一点都不喜欢做君子。 第148章 春恨秋恨 “应劫时。” 今夜星斗当空。 幽草崖的棋盘上黑白两形纵横厮杀, 未分胜负。微生弦看着棋盘。 棋下得好的人,心思是不是都会深?离渊兄一向沉静。今夜的棋却不静,也是, 棋到此处不好下了。爱掀棋盘的人迟迟未至, 他们就算能分出胜负又有何意趣。 “幻剑山庄覆灭的那一晚, 我就在幻云崖。”微生弦说,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离渊的手指顿住了,两指拈着棋子搁在棋盘上, 一声落响,再未动过。 “我师门有律令,只修天道, 不涉世事。那一天,老道士突然带我去蜀地——他说天地间有大劫数,此后数十年乾坤翻覆皆由此起,带我见证。” 微生弦说着, 自落一子。 “所有事我都见到了, 可是老道士死死按着我。”微生弦说,“只修天道, 不问世事。我始终没能帮他。即使现在想起, 依然深觉亏欠。” “你说, 这件事, 他知不知道?” “都一样。”离渊轻轻道, “他会说, 与你何干。” “……像他能说出来的话。” “因为他是叶灼。”离渊说, “他不需要谁来救,也不需要谁来教。” “也许吧。可是,见到的人会在意。一生修道, 就是为了观棋不语,看着人间发生这样的事么?这样的事还有多少?”微生弦说,“后来的事你知道,我在老道士门前跪了三天,说要下山。隐世非我愿,天意不可期,我要下山,替天行道。老道士偏不准,要我学完一脉传承再滚。那几年也真是点灯熬油不舍昼夜,很快被逐出师门,滚下了山。” “我到冶剑谷找他,问他是否要一同行走江湖。那时候他刚拔了心中的剑脉,说要去上灵山。好,那我就陪他去,在灵山下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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