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爷子的姨太太,”贺作舟抬手倒了一碗凉茶,擒在手里慢慢喝,“而是那群名正言顺和贺家有往来的外姓亲戚。” 贺老爷子认了一堆外姓亲戚的事儿,严仁渐有数:“话虽如此,当年老爷子认亲的事儿干得确实漂亮。” “……要是没这一出,跟着老爷子打仗的人很难忠心耿耿。” “是吗?”贺作舟意味深长地眯起眼睛,“我倒是查出点别的东西。” 话音刚落,屏风后传来踉跄的脚步声,继而一道纤细的身影摇摇晃晃扑出来,四处望望,最后啪嚓一声,黏在了贺六爷的背上。 “哎哟我的小祖宗。”贺作舟把方伊池抱了个满怀,“不冷啊你?” 方伊池身上只有一件遮到大腿根儿的小褂,两条腿露在外面不安分地晃。严仁渐垂下眼帘,收拾药箱告辞避嫌。贺作舟好说歹说把人哄回了床上,抬手一摸额头,好家伙,烫人着呢! 方伊池迷瞪着拽住贺六爷的手,死死扣着熟悉的手腕,眼角滑下了一行泪。 他做了个梦。 梦里他还是平安饭店的服务生,不仅没逃过被烟头烫的命运,还被暴怒的客人强上了。他哭着喊着找六爷,得到的却是一句冷冰冰的“人六爷压根儿不认识你”! 凤凰又成了麻雀,还摔得粉身碎骨。 他不想回到那样的生活里,他被六爷养娇了。 于是方伊池惊醒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自个儿的梧桐枝。 贺作舟不知道方伊池做了噩梦,却实实在在被那一行泪惊着了。 小凤凰在床上哭的次数不少,基本回回都掉眼泪,可现下什么都没做,还哭,那便是真的伤心了。 可他伤心什么呢? 生着病,吃了糖,贺作舟陪着,怎么就哭了呢? 方伊池哭出几滴泪,翻了个身抽抽鼻子,眼角糊着一层湿意,拱到贺作舟怀里,用滚烫的额头不停地蹭六爷的下巴。 “嘛呀这是?” 方伊池低低地咳嗽起来,蜷缩起来颤抖:“先生……” “嗯?” 他猛地怔住,呆呆地望着贺作舟的下巴,终于意识到嘴边的话是一声“喜欢”。可他不敢说。 世间万事万物,“喜欢”最轻贱。 贺六爷的“喜欢”押着家世与名声,可这两样东西方伊池都没有。 他只有一个病恹恹的妹妹,家徒四壁;自己在平安饭店做服务生,声名狼藉。 他的喜欢是不配和六爷的喜欢放在一起的。 贺作舟等着盼着,想要小凤凰自个儿把心里头的委屈说出来,结果等来的是一声失落至极的呢喃:“我想洗澡。” “不成,冷。” “身上出汗了,难受。” “我不嫌弃。”贺作舟把他按进被子,裹好,“你身上好闻呢。” 方伊池没力气羞恼,只把脸埋在被子里,偷偷滚落了几滴泪。 他心里又酸又涩,恨自个儿明白感情明白得太晚,又怨自个儿早不懂晚不懂,偏偏这时候懂。 要是换了和六爷扯证以前,他态度强硬些,说不准还能分开;要是换了成婚的酒席办了以后,那就是真的什么犹豫也没有了。 可他恰恰在和六爷有了肌肤之亲、旁人又以为他们二人没扯证的当口,懂了。 懂了,便要开始为六爷考虑。 于情于理,对于此时的贺作舟而言,娶一个服务生,都算不得什么光彩的事。 病中多忧思,方伊池没伤风,说不准还想不到这一层,奈何他就是病了,还病得稀里糊涂,心思弯弯绕绕地晃了一圈,忽然说什么都不肯成婚了。 贺作舟坐在床头看报,看了没几分钟,耳朵边忽然传来细若蚊蝇的抽泣声,再一细听,每一道哭声后头都藏着两个字儿――不嫁。 贺作舟傻了眼:“敢情伤风还能把人烧糊涂啊?” 六爷不会和生病的人计较,小凤凰的真心他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于是前脚刚离开北厢房的严仁渐,后脚又被“请”了回去。 严医生气得鼻歪眼斜,碍于贺作舟的面子,坐在床边替方伊池把脉:“六爷,他烧迷糊了,您也跟着迷糊?” “我不放心。”贺作舟抿唇,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这他妈叫烧迷糊?我看他是烧傻了!” 不嫁……个屁! “傻了,心疼的还是你。”严仁渐磨着后槽牙,讥笑,“行了,没大毛病,就是烧得难受,估摸着做噩梦了。” “……您老行行好,让我安心睡一觉,要不然等会儿真要出事儿的就是我了!” 严仁渐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临走前没注意,口袋里掉出张药方子。 行医之人,时时刻刻都在研究药方,原本掉了就掉了,六爷瞧见还回去便是,可事情偏生巧了,那张方子被小凤凰一翻身,压在了身下,贺作舟压根儿没发现。 于是方伊池昏昏沉沉地睡到傍晚,大汗淋漓地惊醒,起身去够床头的水杯时,看见身下有张皱皱巴巴的纸。 许是医生落下的。 他病得神志不清,屋里有谁来过倒是还有印象。 方伊池喝着水,屋里灯亮着,六爷却不在。他料定贺作舟去了书房,便就着灯火将药方子摊开,摆在被子上瞧。 这不瞧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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