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 “我这……” 妈妈哑了,“我当时也……” “不怪妈妈。” 我虚虚的靠着床头,“我没去拿妈妈的围巾,是看到妈妈过来拽我,说上车上车……” 大概上了车,我就会吊死了吧。 讲完始末,他俩的表情就跟见了鬼一样。 爸爸赶紧拿出手机,立马拨通三姑电话,“三姐你快回来,打车!我给你报销车费,多晚我们都等你!那东西没走啊,刚差点给栩栩吊死啦!” “让我说!” 妈妈带着哭腔抢过手机,“三姐呀,太吓人了,你快点呀,救命呀……啊,我也纳闷儿,黄道士是说小劫难啊,可我现在瞅着这也不像小事儿啊……啥?用红布先把病房门把手缠上……嗯,好,我这就去……好,你快点回来……邪乎的啊!” 我看着他俩忙活,摸出了三姑留下的心经,抱在怀里,有丢丢安慰。 病房里好闻的气味儿没了。 先前这墙面感觉都是暖的,让我舒服的,现在也凉下去了。 莫名的,我摸了摸头顶—— 对了! 是成琛身上的那股味道。 周子恒怎么说的? 他和成琛这几天一直在隔壁陪床,今天离开,所以…… 我用头顶上成琛会舒服。 他离开了。 病房里的味道就变淡了? 这一切…… 都跟成琛有关? 病急生智。 我握紧经书,隔壁床老婆婆曾说过,住到A902,能保我几日平安。 她没说会一直平安,也没说具体几天平安。 这就表明,平安是不定数的! 老婆婆也不清楚,成琛会哪天离开! 想通这点,我有些激动。 有救了! “爸,成琛还在隔壁吗?” 这个人是能给我力量的。 味道能给我力量! 起码,我身体不会没劲儿,不会发烧了。 “那个小周助理说他们回来取个东西就要去机场,应该已经离开了。” 爸爸正按照三姑的指示撕着红布条,“不过我存了小成总的手机号,栩栩,你找他有啥事儿啊。” “我……” 怎么说? 用他充电? 不太好。 “栩栩,等你好了咱们再去找他感谢。” 妈妈接过爸爸的红布条朝着门把手缠绕,脸冲向我道,“别听你爸说他家多有能耐,再有能耐也是人家的事儿,不能让人以为他救了咱就被讹上了,做人可不能那样,你好生养着,后面的事儿大人会去办,你不用跟着操心。” “妈,我是觉得,他好像能帮到我。” 第13章 我让你背! 妈妈手上一顿,很是匪夷,“他能帮你啥?” “他……” “难不成他像你三姑一样,懂这些道道?” “妈,他……” “小成总是家里企业的继承人!” 爸爸在旁边接茬儿,“跟先生八竿子挨不着的,栩栩,要是为了咱家以后的生意发展爸爸找他行,你这种事没法张口,求人啥啊,人跟咱没交情。” “对嘛,他一不是医生,二不是先生,又跟咱们家没关系,为啥要找他帮咱们?” 妈妈继续绑起红布,“栩栩,老师咋教育你的,做人不能嫌贫爱富,再说咱家能给你花起钱,还不穷呢!” “……” 他俩真会错我意了! 我以一敌二。 嘴皮子不太赶趟。 一琢磨也是。 我跟成琛萍水相逢,他救我两次,态度都不友好。 最后稍微柔和点,大抵也是看爸爸面子,可怜我。 总不能为了身体舒服点就去把他找来。 人家凭啥呀。 再说我是被黑脸鬼欺负的,根儿在黑脸鬼。 只要它被三姑消灭或是送走,我病好了,自然就不需要成琛充电了。 算了吧。 “成了。” 妈妈绑好红布条就坐到我病床边,“今晚咱仨谁都不出去,你三姑说她半夜就能回来,到时候就不用怕了。” 我嗯了一声,等爸爸进来,关好内卧的门。 他和妈妈坐到病床边的椅子上,安安静静的陪着我等。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这一晚异常的漫长。 好在医生已经查过房,爸妈不用担心有人进来看到红布条不妥。 熬到半夜,爸爸单手撑着下巴开始打瞌睡,我碰了碰他,想让他去旁边的陪护病床眯一会儿,指尖刚碰到他的肩膀,爸爸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 “哎呀!” 妈妈被他动作带的吓一跳,“梁大友你惊炸啥,睡毛楞啦!” 爸爸不答话,瞪着眼就去解门把手的红布条。 “哎!你干啥!” 妈妈一看就急了,上去拉他的胳膊,“三姐还没来呢,你别动啊……哎哟!” 爸爸不说话,抬手将妈妈给掀开,大步流星的又去解客厅病房大门的红布条! “梁大友!” 妈妈扶着我病床尾站稳,跌跌撞撞的去撵他,“你疯了你!” 我感觉不对劲,挣扎着挪下床,刚走到外间客厅,就见爸爸脸冒绿光的掐着妈妈脖子,“用这破玩意儿,想拦住谁呢。” 声音沙哑阴凉,根本不是爸爸的动静了! 仔细看看,爸爸的面皮下隐约还有一张黑色的男人脸。 黑脸鬼! “呃……” 妈妈被掐的张大嘴,双手徒劳的想拍打他,眼珠子转动着望向我,用力的挤着声音,“栩栩……你快跑……” “妈!” 我拿着那本经书,踉跄着冲到‘爸爸’身前,先习惯性给了他一记右直拳,可惜手臂太软,一拳没什么力,他纹丝没动,我见状又用经书死命砸他的头,“放开我妈!你放开我妈!放开!!!” 经书有用! 我砸了几下他真就松开了手。 “咳咳咳!” 妈妈当即咳嗽的蹲到地上,于此同时,爸爸也眼睛一翻晕倒了! “爸……” 我晃了爸爸两下,“爸,你没事吧。” 转头又看向咳嗽的妈妈,“妈,我爸他是被黑脸鬼上身……” “嘿嘿嘿,嘿嘿嘿~” 妈妈蹲在地上,脖子被掐的出了红道,笑的一脸窃喜的看我,“梁栩栩,妈妈最疼爱你了……” “啊!” 我被她那挤眉弄眼的样儿吓到了,腿一软跌坐在地,“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妈妈呀。” 她拽着我胳膊就往外面走,“乖女儿,咱们上路了!” 我想大喊,一股灰尘气却堵住了我的喉咙,呛得我一个音节都发不出。 走廊空荡荡的,她似乎也不怕监控,就这么连拖带拽的给我拉进电梯。 黑色的男人脸在妈妈的面皮下若隐若现,表情自始至终都带着一股子洋洋得意。 电梯降到一楼,她直接给我拖拽到医院后院的花园,入秋的凉风激的我脸皮发麻,我想求救,可一个人都没看到,身体仿佛被她禁锢,只能被迫的配合。 直到她拽着我越发靠近花园里的人工湖,强烈的求生欲望不断的在心底升腾! 我喊不出,动不了,眼泪急出来的同时在心底几乎是用一种绝望念起,“观自在菩萨……” 她像听到了我心底的声音,拽我入水的刹那冷呵了一声,“闭嘴!” 凉水让我更加清醒! 我在心里加快速度背诵,救命! 她急了! 按着我头往水里使劲儿,“我让你背!我让你背!!” “噗噗……” 我呛了水,心底声音更是不停,直到念出了咒语,揭谛揭谛,波罗揭谛!! 嗓子里的灰尘气瞬间冲开,四肢也恢复了自由! 我本能的扑腾着水,用力的挣扎,脸扬出水面同时死命喊了一声,“三姑救我!揭谛揭谛!波罗揭谛!……咳咳!梁红玉救我!梁红玉救我!!!!” 第14章 我啊,是来找你作伴…… 一声喊完,‘妈妈’忽然不再压我的头,不知是不是我产生了幻觉,幽深的夜空中居然划出一道金光,直直的朝‘妈妈’的头顶落下—— 与此同时,我耳边响起了三姑念经的声音,好似从遥远的天际而来,鼓点一般,细细密密,却又透着形容不出的亲切与辽阔,经文和金光拧成一道绳索,直接缠住了‘妈妈’的脖子! “嗷!” ‘妈妈’发出一记怪叫,踉跄着爬上岸边,双手用力的撕扯自己的脖子,面皮下的黑脸愈发的怪异狰狞! 我又冷又怕,战战兢兢的从水中站起来,不停地重复,“救我……梁红玉救我……救我……” 湖水并不深,也就到我腰侧,她又没拽着我走多远,胳膊一伸,我就搭到了岸边,看着‘妈妈’被金色的绳索勒住脖子,心里既紧张又恐惧,我迫切的希望三姑收服了那东西,又怕气急败坏的黑脸鬼伤害到妈妈! 几秒过后,‘妈妈’忽然不挣扎了! 对着我湿漉漉的脸,她诡异的再次一笑,周身呼呼的升腾起了黑沼沼的雾气! 那气有一种形容不出的味道,像是打扫陈旧老屋,笤帚扬起的厚灰,腐朽又令人窒息。 “梁栩栩,你请的人还差的远呢。” ‘妈妈’贼兮兮的看我,黑气汹涌时她猛地扯掉了脖子上的金色绳索,脸大力的一侧,似生生拽下了什么东西,嘴里用力的咀嚼起来! “啊!!!” 金色的绳索顷刻间被黑气吞噬,三姑念经的声音没了,回应我的,是三姑一记极其凄厉的惨叫! “你把我三姑怎么了!!” 我冲着在妈妈身体里的东西叫道,“有本事你出来!咱俩单挑啊!!” “嘿嘿嘿~你想知道吗?” ‘妈妈’嘴里还嚼着东西,血顺着唇角流出,她还很享受到样儿,“乖女儿,你上路以后就知道了,我啊,是来找你作伴……” 没等说完,她惊恐的看向夜空,刚刚消失的金光又再次出现,不同的是,这次的金光不再是一道,而是一条金色的毯子,袈裟一般,席席铺开,流光四溢。 诵经声再次响起,木鱼咚、咚、咚、很有节奏的伴音。 我抬起脸,这次不是三姑念经,而是一记上了年岁的长者男音。 他念的经文犹如浩瀚星空,长河万里,从容不迫,庄严肃穆。 金色的毯子就在他的经文下,汇聚成一道巨大的,金色的光杵,直直的锤向‘妈妈’的天灵!! “嗷!!!!” ‘妈妈’似乎受了挫骨扬灰之痛,嚎叫出声,黑色男人脸在她面皮下晃了晃,“噗!!!” 嘴里血糊糊的东西吐出,黑气在金杵得威力下顿时消散! “梁栩栩!没人保得住你!!” 黑脸男人嚎叫着喊完,当即化作了一缕烟雾,霉灰气四散而尽。 妈妈跟着晕了过去。 没了。 我惊惊的,直觉告诉我黑脸鬼被灭了。 金光一并消失。 不知是不是我错觉,金光消失时,天边还隐隐的传出一声叹息。 须臾而已。 周遭只剩风吹过的簌簌声响。 “妈!!” 我身上的水滴滴答答的落在妈妈脸上,“妈你快醒醒!” 扶着她的脸,感觉她嘴里还有些血块,抠出来摸在手里,有点像肉,“这,这是……” 很黑,我像从水里爬出来的女鬼一样跪在妈妈旁边,长发冰凉凉的黏在背身,强烈的恐惧感不停的侵蚀着我,我清楚黑脸鬼被金色的杵子锤死了,可我不知道妈妈嘴里是什么,三姑怎么样了,爸爸怎么样了,我该怎么办? “来人啊!快来人啊!救救我妈妈!!” “栩栩啊!!” 就在我害怕到极点时,爸爸和两个保安模样的人跑了过来,保安用手电光晃着我,其中一个人拿着手台大声呼叫,“快来人,后院人工湖这有人落水了!” “栩栩!!” 爸爸跌跌撞撞的跑到我面前,确切的说他是摔在我身前的,先捧了捧我的脸,确定我没事,又看向妈妈,“你妈怎么了?!” “那个黑脸鬼上了妈妈身,带我出来,我喊了三姑来帮忙……” 我哭着抬起发抖的小臂,将掌心里血肉模糊的碎块递给爸爸,“妈妈还嚼了……嚼了这个……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妈妈一咬,三姑就大叫,换了人来念经了……” “这是……” 爸爸接过碎块,借着保安的手电光一照,面色一阵苍白,“这,这是舌头呀……栩栩,你妈是不是把舌头咬了,她把自己舌头咬啦!秀玉,秀玉!!” 舌头? 我一听就哭得更凶,极其无助的就看着爸爸去掰妈妈的下巴,“还好,还好,不是你妈的舌头,她没咬自己的,那是……” ‘铃铃铃~~铃铃铃~~~!’ 爸爸的手机急促响起,俩保安都吓一激灵,“我的妈,大半夜这叫什么事儿啊!” “喂,我这边忙着呢!” 爸爸手忙脚乱的接起电话,:“有事儿等……” “梁大友,是梁大友吗?!” 爸爸碰到免提,手机那边的女音极其清晰,“你是梁红玉的弟弟吧,我陪着梁红玉坐出租车回京中,她忽然得到感应,说要帮你女儿助念,谁知没等念完,她舌头就没了!不知道哪去了!现在还不停吐血!你是在医院吧!我们马上要到了,你赶紧让医生准备好,红玉得做抢救!” “舌头没了?” 爸爸呆呆的看向妈妈唇角残留的血迹,“我姐她舌头没了?” “没啦!” 女声带着哭腔,“像被谁咬掉了!疼得她差点过去!我一看红玉要顶不住,就给庙里的大师父去了电话,大师父说会帮忙……你们那边没事儿了吧!你女儿究竟惹上什么啦!!红玉这舌头不像被她自己咬掉咽了,是不是脏东西搞的鬼,还能不能找回来接上啊,喂!喂!!” “……” 爸爸没言语,手机直接脱落,他茫茫然的想要拼接起那些碎血块,“这,这是我姐的舌头,这是我姐的舌头……怎么会啊,不是说小劫吗,栩栩,栩栩!!!” …… 第15章 是我害了你们 就在爸爸试图想要拼接起舌头那一刻,强烈的视觉冲击让我的精神彻底瓦解。 醒来后,已经过了三天。 爸爸妈妈没在,陪在病床边的是大姐梁文丽。 见我醒了,大姐就抹着眼泪把发生的事儿都跟我说了。 三姑舌头没了半截。 好在救治及时,身体没有大碍,但舌头咬碎了,接不回去了。 “栩栩,这事儿太玄乎,保安还都看见了,医院报了案,咱妈刚醒就开始做笔录,她正念叨嘴里有血腥味儿,他们就说了三姑的事儿,问咱妈清不清楚始末,咱妈当场就受了刺激……” 大姐吸了吸鼻子,“高血压犯了,前天刚醒就昏了,抢救过来半边身子就开始发麻,站不起来,咱爸怕她在这住院还得受惊吓,就给她转到临海的医院了,有志和小玲照顾着……” 见我着急,大姐便拍了拍我肩膀,“栩栩,你先听姐说,幸亏那晚咱三姑是跟她学佛的朋友一起坐车回来的,三姑朋友明白点这些事儿,第一时间联系了庙里的大师父,一个很厉害的和尚,他在庙里帮你助念,才算保住了你和妈妈还有三姑的命。” 我压着情绪,想着那晚的两道金光,依稀也能捋出一二。 “三姑的朋友说,三姑吃亏就吃亏在并不是真正的佛家弟子,她的法力不够,遇到些平平常的东西,送送也就罢了,这回招惹到厉害的,就被教训了。” 大姐擦干泪,“昨天那个和尚还被咱爸从庙里请来了,咱爸求他看看你身上还有没有邪祟之物,那个和尚说有,还很多……” “很多?” 我不敢相信,“为什么?” “他说的话云山雾罩,我也没太懂。” 大姐吸着鼻子,“不过和尚最后的意思是,不能帮咱们。” “啊?” 我挣扎着坐起来,低头看到了胸前挂了个金色的牌子,“这是……” “和尚给你留的护身符。” 大姐道,“他说帮忙助念,也是看三姑有难,出家人慈悲为怀,他不能袖手旁观,而他并不擅长驱魔,再者你这个事杀孽太重,他无能为力,能做的,就是留下这个护身符保你免受邪崇侵犯,护你平安。” 杀孽太重? 我脑子乱的,“大姐,那我就一直戴着这个护身符,戴一辈子,是不是就没事儿了?” “咱爸问了,不行的。” 大姐摇头,“大和尚那意思,你现在的情况,属于被地狱恶鬼觊觎,那些留在阳间不能上路的冤魂,都想勾你魂魄,这样,他们就能抓到替身代自己在阳世受过,他们好入轮回托生……” 啊? “凭什么呢?!” 我究竟怎么惹到他们的? 为啥要抓我做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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