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是一家人,圣人和我,可从未把你当过外人。这是要紧的时候,你也不能说见外的话来搪塞我了事。” 清河是何等冰雪聪明的人,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清河心里已是叫了一声苦。口里却笑道:“娘娘说哪里话来。民间有俗话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这些年来,更全亏了圣人与娘娘关照有加……” 朱妃不待清河说完,已是柔声道:“十一娘,这些便不要多说。你虽不是公主,但圣人与我,实是视你比公主还要金贵些。你知道,我在这九重之内,活了快二十年,外头的事,你是自家人,也不怕你笑话,实是没什么见识可言。这件事,你须得给我拿个主意。” 向皇后听她这么没头没脑地只顾逼清河出主意,清河却一脸惘然地望着自己,亦忍不住笑道:“她这是关心则乱,大约是急糊涂了。便是给六哥找老师的事,外头都说桑充国、程颐。我们在宫里头,也不知道究竟怎样,便想要十一娘你给个主意。” 向皇后明明问过清河许多久,这时说出来,却是仿佛头一次问她一般,清河自然听得明白,这是向皇后给自己在朱妃面前留着面子。她抬头看向皇后,却见向皇后温柔体谅地望着自己,又看看朱妃,眼神里却尽是期盼的神色。 她垂下头,抿着嘴,只觉得为难。早知如此,还不如早点和向皇后说了好。清河在心里后悔着,向皇后还是个嘴巴严实的人,但朱妃却是少了点心机,又不怎么管得住宫里的人,说给她知道,难免不会传到太后与皇帝耳中――她心里一万个不愿意沾惹此事,太后的心意没人知道,可皇帝心里藏着别扭,清河又岂能不知?但是,这时候若还不肯说话,只怕不仅连朱妃,连着向皇后也要得罪了。在她们看来,这是多大的脸面啊?而且,将来六哥即位,这事又要怎么算? 清河想来想去,知道怎么也逃不过去,又不敢想太久,咬咬牙,把心一横,也不顾忌什么了,口里却笑道:“我一个妇人,能有什么见识,只怕误了圣人和娘娘的大事。” “你只管说,说说有什么打紧的?”朱妃忙道。 清河又移目向皇后,见向皇后微微颔首,方又说道:“那云萝便斗胆。以云萝之见,桑、程二人,还是极好的。” “哦?” “依云萝之见,用这二人,有几样好处。第一样,两人都是白水潭学院的教授,教书大概不外行。六哥出阁读书,还是要有经验有学问的师傅为好。第二样,我常听人说,这二人实是天下清议的领袖,大概人品是不错的,不至于误托奸人,让些小人教坏了六哥。兼之桑充国又管着《汴京新闻》――六哥天资聪颖,孝廉有德,但毕竟年纪尚幼,这些好处,还未为天下军民所熟知,免不了还有小人要说些挑拨的话,若得这二人为师,师徒日日相处,想来二人亦当不惮扬君之德……” 向皇后与朱妃从未想到过这一点,这时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事,雍王话语中,便似是暗示着六哥“失德”,二人不由连连点头。 清河又道:“第三样好处……” 向皇后与朱妃更凝神听着,却见清河半晌不肯出声。向皇后奇道:“第三样好处是什么?十一娘怎不说了?” 便见清河腾地跪了下来,低声道:“这个,云萝实在不敢说。” “这里并无外人,我们姑嫂说说闲话,又不是干政,有甚不敢说的?”向皇后轻描淡写地说道。 但这怎么会不是干政?!只是清河这会实已无退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圣人知道云萝这番心意便好,否则云萝这般胡言,真要死无葬身之所。第三样好处,是桑充国既是前头王相公的女婿,又是石学士的大舅子,听说他与程颐还为司马相公诸君子所看重,朝廷台谏,半数皆是二人之门生,故此这才有许多官员为之延誉。这二人为六哥之师傅,虽则六哥名份早定,亦无人敢生觊觎之心,但这总也是个好处――朝廷公卿固然不会唯此二人马首是瞻,但至少总不至于因为师傅之故,而横生枝节……” 清河这番话,朱妃听得似懂非懂,向皇后却是在心里频频点头赞许。二人与朝中新、旧、石三种势力都颇有渊源,但若以为二人为资善堂直讲,这三党便会齐聚六哥旗下,六哥地位从此巩固,那是自然是极天真的想法。但正如清河所说,至少这二人为太子师,三党都不会觉得过于难以接受。倘使一个这于明显偏向旧党的人做太子师,那么新党对六哥继位,自然会有点想法;反之亦然。这二人便可以避免这等坏处。 有这三条理由,在向皇后看来,其实已经足够。却听清河又说道:“而且,桑、程二人皆为布衣,以布衣一跃而为太子师,其敢不感奋?” 这又是直指人心的话。向皇后与朱妃对视一眼,二人皆微微点头。向皇后与朱妃在政治感情上,到底还是偏向旧党的,这时候听清河说二人皆为司马光诸君子所看重,心里更无顾虑。她们与高太后不同,她们最主要的寄托,便是在六哥赵佣身上。既然已经认可对赵佣有利,二人便下定决心,要竭力促成此事。 而便在当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更加让向皇后与朱妃意识到尽快给赵佣选定老师的急迫性。当晚亥初时分,皇帝已见好转的风疾,忽然间又出现了反复。 第二十四节 田烈武被释放回家后,每日便安心地在家里享受着天伦之乐,一面设法筹集三百贯缗线给李浑当盘缠与安家。三百贯哪怕对田烈武来说,也是一个很大的数目,汴京到现在还在流传着一则笑谈――《海事商报》的主编唐垧,当年做御史准备弹劾王安石之前,便是先找人借了三百贯当作路费,才敢上章弹劾的。事实上当然很有区别,众所周知,唐垧后来是筹钱创办了《谏闻报》。但这则谈资其实离“真实的情况”相差不远,宋朝官员,无论文武,薪俸都还算优厚,但官员们不仅要养家糊口,还要承担更多的交际应酬,应付许多的往来借贷,加上当时家族观念浓厚,很多官员出身时靠着整个家族的扶持,发达之后也不免要回馈家族,比如掏出钱来在家族建立义仓,兴办学校……即使是中高级官员,若为官清廉,也会入不敷出。象田烈武这种,刚刚晋升为中级武官未久的,虽然较之当年已不可同日而语,但其实也就是堪堪能在汴京换一座大点的宅院而已。行伍多年,官做得越大,开销也是越大,既不敢克扣军饷,又不敢私自回易,吞没俘获,部属有什么困难,还要自掏腰包加以周济,虽然因此甚至得军心,但钱袋子却是注定不可能太鼓的。但李浑却比他更穷――到此时,田烈武才知道李浑祖上,居然是沙陀人。李家虽历代皆为班直,但因为他为人任侠豪爽,父兄又先后都在宋夏战场牺牲,因此家里除了一座四壁光光的宅院,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外加两个侄子、一个侄女共八个小孩要养活外,也是穷得叮当响。他转任军法官,亦是有不得已的原因――家里既然穷,升官的机会就少,而军法官俸禄较曾通军官要优厚些,于他家的窘境不无小补。这番被贬,于李浑家实是一次重大打击。李浑平素在京师的朋友,这会都躲得远远的,再也不肯露面。田烈武是捕头出身,自然知道没有盘缠的被贬斥的官员,在路上会是什么样的境况。兼之李家这种境况,他更不能放任不理,没奈何下,亦只得东拼西凑,替李浑来筹集路费与安家费。他也不敢去找石越、唐康、秦观这些人,好在田家在开封府的衙役中间,还是有点名望的,田烈武虽然倒了霉,在家闲置,但毕竟大大小小还是个武官,那些衙役捕快也还不至于像李浑的朋友那么势利,一人几百文几贯的凑,竟硬生生是凑齐了这笔钱。 送走李浑之后,田烈武更加无所事事,每天除了去侍卫步军司点卯外,便是天天在汴京城里闲逛,每日里在茶馆喝茶听报。直到有一天,他在城西金梁桥街附近,发现一座规模宏大的“刘楼藏书阁”。 在此之前,田烈武并不知道,刘楼藏书阁早在熙宁十五年的时候,便已经超过白水潭图书馆,成为汴京乃至整个大宋最大的公共图书馆。 在桑充国的一力鼓吹之下,即使在战争不断的情况下,宋朝朝廷在公共教育上的开支,也是逐年上升的――虽然比起庞大的军费开支,根本不值一提;但毕竟也是在进步。早在熙宁十三年,英年早逝的欧阳发便率先提出“识字率”的概念,倡导官府应当要全力提高识字人口的比率。在欧阳发去世之后,桑充国与程颐便继承了他的遗志,桑充国在《天命有司》中,更将之视为政府当然之责任与义务,不容推卸。程颐则将这些概念,纳入他哲学体系中“道”的范畴。这些鼓吹,其实暗合了熙宁十五年后,宋廷中那股反对继续战争,主张休养生息的政治势力,亦迎合了平定西夏之后,民间生起的厌战情绪。在种种压力之下,政事堂第一次下令调查除刚收复的灵夏与海外领土以外各路府军州的识字率与男童就学率。 调查的结果显然不可能乐观。要知道,在另一个时空中,十九世纪中期,勉强可以识字的伦敦庶民阶层的小孩,不到百分之十,会写字的更低;而法国于一八八一年实施义务教育法后,实际就学率竟只有可怜的百分之一点四!托儒家一千多年来实际是以教育为立足之本的福,大宋的情况倒还不至于这么惨淡,但也足够糟糕。 识字率方面,汴京是最高的,却也仅仅刚过三成,其次是杭州、扬州与成都。在某些地区,更是只有可怜的百分之一。全国平均识字率约百分之二十。(阿越注:有人认为,中国古代识字率最高者为宋朝之三成,至清末滑落为二成。小说暂取较保守之数据。至于怀疑论者若谓不信,请一笑可矣。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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