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向金兰请示。 “家用不够用了么?”金兰冷冰冰地问道。 “这倒不是……”管家苦着脸,道:“不过,前几个月,钱庄的唐守义过来,说有桩大生意,要周转点铜钱,他用交钞兑铜钱,把府里积存的八千多贯铜钱全部换走了。这事原是禀过大夫人的……” 金兰扫了他一眼,冷不丁问道:“唐守义没钱到这个地步了么?要到咱们府上来换钱?” 管家嚅嚅道:“小的当时也不知道。不过后来听说陕西那边一贯缗钱可以换到一千一百六十文交钞,汴京的钱庄,都在想办法调铜钱去陕西收交钞……” “你当时不知道?”金兰哼了一声,却没有再追究,她心里早被这个消息震惊了。她虽然不懂食货之学,但是交钞兑铜,是一比一的,虽然实际上会有千分之几的手续费,但也微不足道,但是陕西路居然出现一贯铜钱换到一千一百多文交钞,联系到昨晚王?P所说的事情,她再迟钝,也知道陕西钱法,已经出现了大问题。 “你不是特地来告诉我几个月前的事吧?” 那管家当时的的确确是每贯铜钱收了二十文的好处,他心里虽然知道这个高丽夫人精明,却也断不敢承认,只是弯着腰回道:“小的糊涂,当时没有想到,这一两个月间,到处都听说陕西的事了,这个月汴京要一千五十文交钞,才能换到一贯铜钱,而且好像还在涨……到外面买东西,钞一个价,钱一个价。府里收来的田租,除了粮食外,客户都是用交钞交的租,可是家里的下人,若还是按原来用交钞发月钱,许多人家便要过不下去了。而今不论什么东西,比去年都涨了两三成,这交钞、铜钱上再这么来一下……” “你一次把话说完。”金兰早不耐烦了。 “是。下人们是想月钱改发铜钱,可府里的交钞若去钱庄兑铜钱,损失极大。小的不敢擅作主张,要请夫人给个主意。” “下人改发缗钱无妨,每人该涨多少月钱,你拿个章程来。你去告诉唐守义,我把这宅子抵给他钱庄,看能换几贯铜钱来?你拿着交钞去钱庄,当日你是多少钱兑的,照样给我兑回来。他还真长进了,生意做到自己家里来了!”金兰抛下这句话,再不理会管家,带着几个丫头扬长而去。 但金兰与王?P去静渊庄却扑了个空,柔嘉与清河一大早便都被太后召进宫了。金兰本想与王?P一道在静渊庄等柔嘉回来,但是她没等上多久,便有家人领着石府的人过来,说是石夫人请她过府,金兰不敢怠慢,连忙又托了王?P代她向柔嘉与清河赔罪,又转道去石府。这么着来去折腾,到石府时已是隅中时分。她才到了门上,便见阿旺已在那里等候。她知道阿旺在石府虽然只是个婢女,但石府是大宋少有的几家对待下人极为平等的簪缨之家,她听说石夫人甚至允许阿旺自己择婿!只是不知为何,阿旺似乎一直没有找到她的意中人,倒是将极大的热情投入到了怡园――石越为了女儿,不惜重金在汴京城南买了一座名为“怡园”的小庄园做学校;梓儿又用自己的关系说服了许多名门闺秀,甚至还请到了被遣散的老宫女到怡园任教,教授女红、礼仪、琴棋书画甚至是算术、格物等等科目,吸引了十余家朝廷大臣将自家的女儿送到那里学习,连当今官家最宠爱的淑寿公主也常到怡园学习。阿旺便在怡园教习弹筝与夷语。金兰一面随着阿旺向后院走,一面便笑道:“却不知嫂子召我来有何事?”却听阿旺笑着回道:“实是相公要见县君,应当是为了二公子的事。不过早上有两位客人来求见相公,相公和他们谈了几个时辰了……” 第八节 阿旺口中所说的“两位客人”,就是秦观与范翔。范翔这十余年来平平稳稳按步升迁,好不容易才爬到从七品,在许多同僚眼里,这都已经算是仕途亨通了。但范翔眼见司马梦求如今已经是从五品上的枢密院副都承旨;坐在他旁边的秦观,更是志得意满,如日中天,其他故交旧友们也一个个建功立业、青云直上,他却始终脱不掉那身绿袍,不能不暗暗眼热。然而未得机缘,却也无可奈何。不过如今机会终于来了,一个月前,得石越举荐,范翔被调任尚书省右司任刑房都事。虽然这只是个从七品上的小官,但是意义却非同寻常――这已是直接进入大宋王朝的权力中枢。范翔心里的激动,非用言语可以形容。 此时,在石府的客厅内,石越一面品着茶,一面听范翔说他在河东路当知县时听到的佚闻。“……张潮张敬之最有机智,又好管闲事。有一年,他行经辽州,遇一道士长吁短叹,愁容不展,因问他缘由。原来那道士无钱买不起度牒,故而发愁。张敬之因笑道自己能替他向太守说情,当即书信一封,让道士次日持信去见太守。那道士虽将信将疑,却是死马当成活马医,竟真拿了他的信去见太守。那辽州知州见了道士拿着信来,心里也自纳闷,不知道什么时候认识个卫辉张敬之,当即拆了书信,却见那信里面,无头无尾,只写了一首七言诗。”范翔说到此处,却停了下来,故意顿了一顿,秦观正听得入神,忙问道:“那诗是怎么写的?” 范翔望了秦观一眼,轻轻啜了口茶,缓缓念道:“鼠为拖肠离洞府,鱼因点额退江湖。侍郎本是神仙客,还有灵丹救也无?” 秦观听到这打油诗,不觉想笑,但细思诗中之意,却只觉得凄怆之情,扑面而来,竟是呆住了,半晌方叹道:“这道士也可怜。” 范翔笑道:“辽州知州便也如少游一样,动了恻隐之心,竟果真给了道士度牒。不过也因此一事,这太守便也记住了张敬之。一年多后,因陕西钱贵钞贱,各地都有商人运铜钱进陕西买交钞牟利,连累各地钱钞比都混乱,物价乱得一塌糊涂。河东与陕西接界,颇受波及,几个州的太守们便商议了,划地为界,下令禁止铜钱入陕。张敬之这回却是自己犯了禁令,在绛州被搜出夹带铜钱八百文进陕,被官差抓了去见知州――你道这知州是谁?原来却正是一年前的辽州知州,刚刚调任绛州。那太守听说犯钱禁的人便是张潮,也不审他,只令他七步之内,作诗一首替自己辩护,若作得出来,便恕他无罪,作不出来,非但铜钱入官,还要打他三十大板。” 这回连石越都听得动容了,毕竟张潮是“白水潭十三子”之一,与石越颇有香火之情。他再怎么样聪明,又非有曹子建之才,怎能真的七步赋诗?他不由直起身子,问道:“他可曾作得出来?” 范翔笑道:“这张子敬倒不愧是个才子,只用了五步,便已得诗一首。”说罢朗声念道:“腰缠十万上扬州,八百青铜何足搜。天下河山皆属宋,岂容此地割鸿沟?” 秦观听得一愣,不由得击掌大笑,啧啧赞叹不已:“好一句‘天下河山皆属宋,岂容此地割鸿沟’!好张子敬!好个张子敬!” 石越低声复念了一遍,也不由莞尔,笑道:“这张潮倒是个刻薄人。” 范翔笑道:“不过张子敬骂的其实是有理的。那几位太守,实是糊涂,他们以为以邻为壑,就可以保得自己治下平安,却不知这样做无异于火上加油。” “哦?”石越不由诧异地望了范翔一眼,全没料到他竟有这般见识。由陕西路为爆发点而引发的几乎波及整个宋朝大部分地区的钞钱比(钞钱比,交钞与铜钱的比价。)混乱,也是短短几个月内突然失去控制的。石越当时也觉甚出意料之外,因为吕惠卿虽然为了军国用度,滥发交钞,但这与大钱、折二钱还是有区别的,因为交钞盯紧铜钱,并且具备了完全的法偿能力,吕惠卿在这一点上,表现出了他几乎是超越这个时代的才智――他宁可忍受滥发交钞带来的财政性通货膨胀,也始终坚定着保护交钞的政府信用,民众可以自由地用交钞交税。对于这一点,石越暗里是很佩服的――他当然不知道这是远在金陵的王安石给吕惠卿的建议,退出政坛后又遭丧子之痛,王安石虽僻居于石头城畔,但对于大宋朝的一举一动,却也从来未曾忘怀,他地位转换之后,很多事情反倒看更加清楚了――所以,原本石越认为钞铜的比率是不会出大问题的,小小的波动不可避免,但应当在可以控制范围内。但是,人算不如天算,陕西路转运使范纯粹,这个在才能与品德上都无可挑剔的传统士大夫,却在无意中引爆了手中的震天雷。 “学生曾经考察过陕西路钞贱钱贵的原因。”范翔偷眼看着石越的神色,既得意于自己的见识,又有担心班门弄斧,略显谨慎地说道:“学生以为陕西的局面,实是范公举措失当造成的。因为马价下跌,范公为了让转运更加便捷,预备筹措十万贯缗钱与二万担茶叶,向银夏牧场买马、牛――这原本无可厚非,使牧民得市易之利,亦有助于河西之巩固。但是陕西府库却没有这么多缗钱,而河西之民,还不肯信任交钞,无法用交钞交易。所以范公就出了个昏招――他下令陕西商税只收钱,不收钞!范公一向主张重农轻商,他以为如此既不会伤农,那些商贩反正获利容易,便不在顾虑之内。但是范公却没有想到,他此令一下,无吝向陕西宣告:朝廷认为交钞不值钱!商人成惊弓之鸟,担心这只是朝廷的第一步,接下来就可能拒收交钞,任由交钞变成废纸。毕竟人人都能看见朝廷的钱钞越发越多,物价越来越贵,陕西原本又是极严重的地区。于是商人买卖时开始排斥交钞,农夫又如何能独善其身?结果便是今日这个局面……奸商买卖钞钱牟取暴利,谣言慢慢传遍国内,百姓无知,只看到交钞越来越多,物价越来越高,朝廷还在议论什么五五征税,这都是在推波助澜。各地钞钱比跟着大变,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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