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奴_第5章_碎珀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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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距离大婚仅剩半月，大商今年格外风调雨顺，就连年年必发的江南水患都没有发生。太后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冷。直到赫连烬大婚前一日，她召见我。 “抗旨不遵本是死罪，但烬儿与沈氏的姻缘，已成定局，说到底是哀家错配了，如今哀家免你不死，赐你一桩新的姻缘。” “天牢中有位少年英雄，手握重兵，奈何一直不肯归顺朝廷，他听闻你是福运女，愿以兵权交换，求娶你，你可愿意？” 我心中的悬着的巨石终于落下，重重磕头。 “民女愿意。” 那日衙役扣押的死囚陆御，正是太后口中的少年英雄。上一世，赫连烬命人将我扔进乱葬岗，我就躺在他身边。陆御是将门之后，因不满苛捐杂税，为民起义。第一次失败后，假意被朝廷招安，后来又反了。偏偏那时赫连烬娶了我，大商在仅仅半月之间变得国泰民难。坊间流言肆起，说赫连烬是天神选中的真龙天子。陆御失去了民心，兵败如山倒，最终被凌迟处死，挂在城墙上整整三日，受万民唾弃。那日在街上遇到他，我不由想，若是陆御以兵权交换求娶我，太后是不是有可能放人？当晚，我就悄悄潜进天牢，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他，说愿意以我的福运成就他的大业。本以为福运之说太过荒诞，说服他需费一番口舌。没想到他并没有一口回绝，而是深深看我一眼，道：“你让我考虑一下。” 如今尘埃落定。太后满意地点点头，露出久违的笑容。 “好孩子，你放心，是哀家将你召到京城，你爹娘都不在身边，哀家自会为你添嫁妆，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 她话音刚落，门外传来赫连烬惊讶的声音：“嫁妆？你要嫁给谁？” 太后愕然。 “你来的正好，哀家决定……” 赫连烬激动道：“我说过绝不会娶她！就算您保住她的命，这辈子，我也只会娶娇娇一人！” 太后无奈开口：“你别担心，她……” 赫连烬并没有耐心听完，急不可耐地说： “母后，八百里加急来报，前段时间您头疼不已的蝗灾，一夜之间散了。” 太后大喜：“当真？” 赫连烬满脸喜悦：“千真万确！您千万别再相信月璃霜这个骗子了！” “要我说，娇娇才是真正的福运女，我与她大婚在即，年年让人头疼的江南水患和冀州蝗灾，今年居然不治而愈！” 说着，他斜睨我一眼，眼中满是嘲弄。 “月璃霜，你还有什么好说的？”4 我懒得多言。马上就要嫁给陆御了，我和他之间也不会再有牵扯。赫连烬却把我的沉默当成谎言拆穿后的难堪。他得意地勾起嘴角：“你赶紧滚出皇宫，这辈子也别出现在我面前。” 太后忙道：“哀家已经将璃霜许配给陆御将军了，明日与你同日完婚。” “什么？” 赫连烬脸色骤变，墨色的瞳孔中满是震惊。 “你要嫁给别人？” “所以，你的赐婚对象是陆御，不是我？” “你……同意了？” 我沉默不语，只想早点找个机会离开这里。他却不依不饶，继续追问：“璃霜，你是被逼的对不对？” 太后蹙眉，不悦道：“你这是什么话！不是你说此生只娶沈娇娇一人的吗？” 他眼中满是不甘与愤怒，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我要你说！” 手腕被勒的生疼，我不得不抬头与他对视。 “陛下，民女说过，决不会破坏您与沈姑娘的婚事。” “陆御将军少年英雄，能嫁给他，我很欢喜。” 他下颌紧绷，青筋在铁青的脸上微微跳动。良久，他才松开手。我连忙找了个理由和太后告辞。可晚间，赫连烬还是找上了我。他怒气冲冲地质问我：“你就那么缺男人吗？那么恨嫁？” 我不解道：“陆御将军诚心求娶我，愿以兵权为聘，这无论对我还是对朝廷都是一件好事啊。” 赫连烬继续威胁道：“陆御娶你，那是因为你是福运女，若是让他发现你是假的，到时候你和你的族人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我攥紧拳头，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他以为我被唬住了，目色柔和下来，放软了语气：“你若是那么想嫁人，我也可以大发慈悲的纳了你。” 我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他却认为我是被欢喜冲昏了头脑，勾起唇角，眼底翻涌着势在必得的笑意。 “前世，娇娇因你而死，所以我才迁怒你、厌恶你。” “不过这一世，你表现的很好，我发现你比我想象中的懂事、识大体，封你当个美人也不错。” “只要你一直乖乖的，不与娇娇争风吃醋，事事以娇娇为先，我还可以考虑给你一个孩子，让你在宫中有个依靠。” 我恶心的说不出话来。他留一下一句：“明日我会派青布小轿来接你，至于陆御，我自有安排。” 看着他的背影，我浑身发冷。炸开的愤怒、怨恨与憎恶裹挟着悲怨的往事直直刺进我的心底。那些被我压抑的滔天恨意，在这一刻终于彻底喷涌而出。赫连烬，你的快活也只剩今晚了！ …… 第二日，皇宫前殿十里红妆。侧门一顶青布小轿也被悄悄抬了进去。册封大典后，赫连烬没立刻去皇后的未央宫，而是去了一座偏殿。他激动地推开房门：“璃霜，我就说，无论前世今生，你都只想嫁我……” 突然间，他脸色煞白，愣在原地。5 下一瞬，一口鲜血染红了地砖。赫连烬重重倒在地上，翻着白眼，口吐血沫。众人惊呼：“陛下！” 纷纷围到他身边。沈娇娇闻讯赶来，泪眼婆娑地往他身上扑：“烬哥哥，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那个妖女害你！” 赫连烬的眼睛死死盯在床榻上，一动不动。太医们慌慌张张地为他把脉，一个个头冒冷汗，脸上皆是惶恐之色。 “陛下……急火攻心，怕是活不过今晚了。” 太后急的掉眼泪，怒喊道：“怎么回事！陛下好端端的怎么就病了！” 太医齐刷刷跪成一排，没有一个人敢说话。赫连烬浑身剧烈颤抖，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道：“快！快找璃霜，只有她能救我！” “她不是假的福运女吗？”众人手忙脚乱：“快去找璃霜姑娘过来！” 殿内鸡飞狗跳，偏偏这个时候，外臣火急火燎地冲进宫中。 “不好了！江南从两日前开始暴雨，现下长江两岸怕是已经淹了……” “加急！冀州蝗虫西来，大批蝗虫正向京城袭来，沿路均是饿殍……” 他几乎奄奄一息，口中不住地呢喃：“璃霜……救我……” 赫连烬心中自责与悔恨交织，他后悔极了。为什么这一世他执意要娶沈娇娇，对月璃霜不冷不淡。明明上辈子，他娶了月璃霜后，大商海晏河清，他也顺利度过了二十五岁生辰。濒临死亡之际，过往的画面如汹涌的潮水，将他无情吞没。他想起大婚后不久月璃霜就怀孕了。她满怀欣喜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他却冰冷的开口：“天下未定，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她哭着跪在地上，求他留下这个孩子，他却无动于衷。他始终记得，自己答应过娇娇，哪怕不得已娶了月璃霜，也只会和她一个人有孩子。侍从压着她灌下一碗碗凉药，看着满地的血腥，他也曾有一丝动容，但想起对娇娇的承诺，便侧过头，不再去看。后来他身中剧毒，她还在在小月子中。太医说需要亲近之人割肉入药才能解毒，她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挥刀割下自己手臂上的一块肉。喝了药之后，他竟奇迹般的好了。看着她缠满绷带的大臂，他开始心软，想着若是与她这样过一辈子，似乎也不错。可他生辰宴那日，一个宫女捧着一盒骨灰，哭着说，娇娇太过伤感他另娶他人，随意嫁了个马奴，抑郁而终。宫女交给他的除了娇娇的骨灰，还有一封绝笔。信中字字泣血，她说，她派暗探前往岭南，探查福运女之事，发现那些关于灵月族的传闻都是假的…… “烬哥哥，若是没有那些乱力乱神之说，陪在你身边的人会不会就是我？” 他恨透了那些散播谣言的人。更恨月璃霜为了后位，竟撒下这样的弥天大谎。他疯了般拔出侍从的剑，一刀捅进她的心脏。刀偏了两寸，月璃霜没死成，血流不止。他知道，她小产后接连割肉，又受此重伤定是活不成了。想起娇娇，他并不想让她这样轻易死去。他把她扔进乱葬岗，派人放进野狗，看着她活生生地被分食。纵使这样，他依旧不解气，还将与她一起编造谎言的族人屠尽。可现在，他突然意识到，月璃霜福运女的身份是真的。没了月璃霜，国朝动荡，天灾人祸接踵而至，而他或许真的…… 赫连烬颤抖着抬起手，拼尽全力指向屏风后的木床。 “快去把璃霜请出来，我要封她为后……” “璃霜，我错了，是我错怪了你，我以后一定好好补偿你……” 在他的催促下，众人推开屏风。可屏风后，根本没有人。只有一个盖着粉红盖头的稻草人。赫连烬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6 “这不可能……” 赫连烬瞪大了眼睛，声音发颤，又一口血喷了出来。沈娇娇揪着裙角，苍白的脸上没了半分血色，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那些传闻不是假的吗？” 太后焦急的冲着宫人大喊：“去天牢把月璃霜找回来，哪怕绑也要给我绑过来。” “不必了，我在这里！”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我身上。太后抹干净眼泪，迎向我：“璃霜啊，哀家果然没看错你……” 我退后两步，淡淡开口：“太后娘娘，我如今已经嫁给陆御将军了，断不可能一女侍二夫。” “这桩婚事是您昨日亲口赐下的。” 太后脸上青白相交，又开始抹眼泪：“璃霜，如今只有你能救烬儿，若是烬儿有什么三长两短，大商可就亡了。” 说着，她神色一凛：“论起罪过，首当其冲的就是你和灵月一族。” 这样的场景早就在我脑中上演了无数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