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尺泽过来,将已昏死过去的人先扶到一旁,他才盯着那名青年,慢慢起身:“人只是伤重昏迷,并未殒命,有何可惜之处?” 那青年这才将目光转向他,道:“我等初到蜀地,在锦官城外偶遇他们,本想结识一二,顺带了解了解蜀地的风土人情。可没料,他们非但不领情,还对我等大打出手。我久未动手,一时不慎,才致使他伤重,如今见了,自觉可惜。” 一字一句,轻描淡写,竟将劫杀之事讲得好似一场误会! 金不换眼角微抽,面上没了表情,只慢慢道:“一时不慎,才致伤重。好一个陈家,好一位陈规、陈公子!” 这一言,已是径直道破了对方身份—— 眼前这名青年,正是接了宋兰真手札、奉命来到蜀中的陈规。 对于金不换竟一言道破他身份,他似乎感到了意外,两道眉微微一扬,眼中已流露出一点赞赏:“不愧是泥盘街的金郎君,消息竟如此灵通。” 周满的眉头,顿时皱得更深。 连旁边的泥菩萨,都感觉到了一种不舒服—— 一种被俯视的不舒服。 唯有金不换动也没动一下,只问:“其他人呢?” 为找寻周满所需的弓箭材料,连带余善在内,他一共派出去十四人,皆是他手下的精兵强将。如今只有余善侥幸逃了回来,连这罪魁祸首都已来到泥盘街,可剩下十三人,却还没有半点消息,他自要问个究竟。 可立在那头的陈规,听了这话,面上却忽然流露出一种十分奇异的表情,足足盯着金不换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笑起来,竟道:“放心,在下此来,只不过是为查清陈寺那废物之死的真凶,对旁人并无恶意。他们只是身体有些不适,落在后面,晚些时候便到了。不过听说金郎君曾与陈寺共事,我等这便要去他殒身之地祭拜,不知郎君可有雅兴同往?” 称陈寺为“废物”,说要去他殒身之地祭拜,可邀请金不换却用“雅兴”二字。 别说是外人,就是周满等人都感觉到了几分不妥。 他身后那些似是陈家同族的灰衣人,更是纷纷露出不忿的表情,向他怒目看去,分明是一脸不满模样。 然而陈规似乎并不在意,只是依旧看着金不换,慢条斯理道:“听闻望帝陛下有令,小剑故城内不得妄动干戈。金郎君若是不来,总不该是怕我对你动手吧?” 话说完,他又笑一声,接着摆了摆手,竟就这么不管旁人,带着陈家那一行十余人径向泥盘街尽头义庄的方向去了—— 那里,便是陈寺当初殒身之地。 王恕远远望着那一道身影在泥盘街上渐行渐远,眼底已带了几分忧色:“此人行事,大异于常。名为祭拜,只恐有诈。” 可谁料,金不换在原地站了片刻,竟然举步便往外走。 周满一惊,下意识将他拉住:“金不换!” 金不换回头看她一眼,只道:“我的人在他手里。” 周满顿时无言,向旁边尚自昏迷不醒的余善看了一眼,终道:“我陪你一道去。” 王恕也道:“同去吧。” 先有余善浑身染血、重伤而回,后有金不换与那不知什么来头的陈规当街对峙,即便是泥盘街上的普通人都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有些胆子大的,便跟着陈家那一行人,往义庄去看热闹。 破败的一幢屋子,仍旧是爬满了蛛网,毕竟是放死人的地方,纵使白天来,都觉有些阴冷。更不用说,里头原本供着的那尊神佛,不知何时已被人打掉了半拉脑袋,不仅没有半分庄严的宝相,反而透着几分森然的鬼气,看上去犹为可怖。 外面的荒草长得更高了,几乎与人腰齐平。 唯有陈寺殒身断气的那一块地方,残留着烧灼的痕迹,却始终未有新草长出,光秃秃的一片,甚至还能看见几点已旧的血迹。 金不换三人到时,陈家那些灰衣人,已将一只黑色的陶盏置于陈寺殒身之地,而后纷纷以这陶盏为中心盘坐,双手扣于胸前,低声吟诵。 仅仅片刻,那陶盏竟悬浮到半空。 周遭那些陈旧的血迹,顿时像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吸引,纷纷从地面、从草丛、从瓦片,从陈寺曾流过血的所有地方,重新汇来,聚于那陶盏之中,转瞬便燃起一道冲天的血焰! 同时,那些灰衣人的吟诵之声,也开始变得激昂而悲切。 整座义庄前,忽然就萦绕着一种沉郁肃杀之意。 周满远远看着,面上也渐渐染了一重霜色:这般的仪式,看上去不像祭拜,更像是立誓—— 不为陈寺报仇绝不罢休的立誓! 那陈规并未参与其中,只是与旁人一般立在近处看着,在转头瞧见金不换果真来了之后,他脸上又露出那种奇异的表情:“金郎君还真来了。” 金不换声音冷冽:“你说我的人晚些时候便到,现在在哪儿?” 陈规一笑,只向他后方一指:“那不就正好来了吗?” 周满闻言,立时顺着他所指方向转头看去,果见几名陈家的灰衣修士押解着一行十余人朝这边走来。 这些人的手臂皆被绳索反绑在身后,整个脑袋都被厚实的麻布口袋罩住,大约是因无法视物,行走间都颇为磕绊,带着一些奇怪的僵硬。 她立刻道:“是他们。”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观他们衣着,的确都是那日金不换派去锦官城的人。 周满心电急转,迅速思考起陈规抓他们的目的何在。 只是她站的位置略微靠前,却并未发现,立在她身旁的金不换,在看见的瞬间,先是关切便要上前,可随即不知看到了什么细节,浑身陡地一震,脸上露出了一种近乎恍惚的神情,非但没再往前,反而站不住一般,往后退了半步。 边上的王恕面容也是微变,目光渐渐冷了下来。 陈规却是打量着他们的神情,只冲着那几名押解之人一挥手。 那几人便推搡几下,竟将那十余人推至正燃烧着血焰的陶盏前! 周满眼皮一跳:“你想干什么?” 陈规道:“血债自当血祭。陈寺这废物在下虽没见过,可陈长老有言在先,在下也只好借金郎君这十三位属下的人头,一祭冤魂了!” 周满瞳孔剧缩:“你——” 她话音未落,陈规已抬手往下一挥,示意那些灰衣修士动手。 几柄由兽骨制成的屠刀,顿时高举,眼见着便要落下。 这十余人皆是为了去锦官城为自己寻觅弓箭材料,方才横遭今日之祸,周满又岂能坐视他们惨死屠刀之下、沦为他人祭品? 她先前便握住腰间长剑的手掌一紧,便要拔剑出鞘! 可谁也没想到,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刻,旁边一只手伸来,覆在她手上,竟将那已露三寸寒光的无垢长剑,重重压回鞘中! “当”地一声轻响。 周满震惊极了,转头看向金不换,一句质问几乎已到嘴边。 然而紧接着,她便感觉到了异样—— 覆压在她手背上的那只手,看似沉稳,可实则正在轻微地颤抖。而那张素日玩世不恭的脸上,竟染着几分悲色。 一种不祥的预感,忽然就这样爬上了心头。 金不换看着那被押在陶盏血焰前的十三人,仿佛用尽了所有的理智,才能将周满的手按住,又或者,是将自己的杀意按住,只慢慢道:“他们已经死了。” 第084章 破局之法(新) 周满同这些人, 只见过几面,自然不够了解;可对金不换来说,这些人同他朝夕相处, 不知一同走过多少风雨, 每个人他都太过熟悉。以至于, 在看见他们被押解来到这义庄时的第一眼,那点渺茫的希望,便在心中破灭了。 压着周满的手掌并未收回, 他的声音听上去极轻:“小剑故城内不得妄动干戈,他只是故意要引我们先出手。” 陈规刚刚挥下的那只手还停滞在半空, 唇畔原本挂着的笑意, 早在金不换按下周满即将出鞘的剑时, 便消失不见。待得听见金不换这句,先前被那温和神情所掩饰的锋芒, 顿时全然显露, 竟有几分骇人。 旁边那几名原本要执行他命令的灰衣修士,也完全没料想他们的计谋会被人一眼识破, 面容陡地阴沉下来, 目中凶光四溢。 见此情状, 先前便已有了几分不祥预感的周满, 哪里还不明白? 她冷了脸,突地一掌朝前劈出! 凛冽的掌风, 瞬间越过前方猝不及防的灰衣修士,将被押跪在陶盏血焰前那十三人头上的麻袋击破。 于是, 所有人终于能看清那一张张先前被遮罩起来的面容—— 每个人的额头上, 竟都钉着一根足足有三寸长的黑色骨钉! 可他们却已感觉不到痛,只将眼闭着, 任由已干涸的污血从面颊上流淌下来,再无半分生机。 这分明已经是十三具尸首! 只不过是被钉入了这一枚枚骨钉,以傀儡之术操纵,方能如常行走。 一股彻骨的寒意,慢慢袭上身来,周满轻轻一声呢喃:“好狠的手段,好毒的计谋……” 小剑故城中有望帝禁令,陈家人自是无法对金不换动手。可先有对陈寺之死的怀疑,后有学宫参剑堂前结下的仇怨,他们怎可能坐视金不换躲在这城中安然无恙? 既不能妄动干戈,便想个办法,先激金不换对他们动手,他们再行反击,自然谁也不能置喙。 那么,能有什么办法,比当着他的面杀他的人更直接有效呢? 只是受限于望帝禁令,他们并不敢真的在城中杀人,是以先将人杀了,再以傀儡之术操纵,来到这座义庄,于金不换面前演一出“血祭”的好戏。 ——整整十三条人命,在陈规眼中,不过是他为了激将,随意挑中的几个筹码罢了。 周遭原本来看热闹的人们,这时已是大惊失色,一片哗然。 那陶盏中的血焰,仍在熊熊燃烧。 陈规就站在近处,那血焰的光芒映在他身上,也成了一片血光。 计谋虽被揭穿,他却并无多少恼羞之色,只是十分惋惜:“可惜,这些人是白死了。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金郎君,不仅有一颗聪明的脑袋,还有一副冷硬的心肠呢?见了同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死在面前,竟也能这般忍耐,无动于衷……” 此时义庄周围不仅有与此事无关的普通人,更有不少为金不换做事的人问询之后赶来,在听见这句后,都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了金不换。 陈规此言的险恶用心,实在昭然若揭。 先前一直不曾说话的王恕,面上终于浮出几分冷色,只盯着陈规,一字一句问:“城中不动干戈,便要报仇,也不在这里。阁下倘真有一副慈悲心肠,何以杀人全如草芥?” 周围目光,顿时又全落回了陈规身上。 陈规这时才注意到旁边还有这么一根病秧子。他目光在王恕、金不换、周满三人身上转了一圈,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极近,似乎从在刚才那间医馆门前时,便一直站在一起。 于是,忽然若有所思。 他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你们三位的交情,似乎甚笃。” 这一瞬间,周满莫名感到了一种被人窥伺的不舒服,毫不客气地道:“交情笃不笃,同你有什么干系?倒是阁下,颇令人吃惊几分。” 陈规将眉一扬:“哦?” 周满淡淡道:“原以为阁下先为陈家所弃,后杀同族报仇,即便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辈,也该有几寸傲骨。却不想,竟甘心俯首,又为陈家所用,当了世家走狗!” 陈规面色骤然一变,先前无论如何都不曾失态的他,此时听了周满这番话,竟像是被戳中了痛处。 只是很快,旧日之事浮现在心头,那变化的神情,又渐渐恢复了最初的平静。 他如看井底之蛙一般注视周满,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不曾去过神都,也从未见识过世家的力量,自然对这一切无有敬畏。” 力量,敬畏? 周满突然笑了起来,却不再接话了,只是又可怜又讽刺地看着他。 陈规不以为意,似乎认为他与周满乃是“夏虫不可语冰”,眼见拜祭仪式已毕,便一摆手示意众人离去。 只是临走前,他将目光放回了金不换身上,轻轻道:“话说回来,依在下今日所见,金郎君对身边人似乎很是在意。往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好过呢。” 话说完,便要径直从金不换身旁走过。 但就在两人即将擦肩而过的那个刹那,金不换忽然叫他一声:“陈公子。” 陈规于是停下脚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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