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响起,龙飞光微微侧身让开。 “将军。”蒙奇连忙抬头上前一步。 “我已无事,你,不必担心。”宗延黎眸色平和的看着他,轻声说道。 蒙奇眼眶发红,像是憋着一股气看向宗延黎,眼中似有万般话语想说,他想问问宗延黎为何要隐瞒自身走上如此艰难之路,又想问问她为何要瞒着自己,裴良都知道了他却还不知! 明明他与宗延黎相识更早,本该更为亲密才是…… 纷乱的思绪很多,无数的话语积压在心口,最后在对上宗延黎那双平静的眼眸之时,他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自军帐之中出来,龙飞光伸手拍了拍蒙奇的肩膀道:“蒙奇,将军有太多的不可言说,迄今为止亦不能告破身份,哪怕天下尽伏于将军铁蹄,却依旧如此。” “不是不想,是不能。”龙飞光神色含着几分复杂,他手深深按着蒙奇的肩膀道:“莫要辜负了将军。” 蒙奇神色一震抬起眼来,他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仅在军帐之中莽撞的兵卒,他跟随宗延黎征战多年,领兵为将,有些事只需提点一番便可立即明白。 他突然想明白了许多事情,越是想明白越是能清楚的看到宗延黎这一路走来何等艰辛。 蒙奇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多愁善感,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今时今日他却觉得嚎啕大哭都难以宣泄胸腔之中的情绪。 初雪降下,龙飞光再度领兵攻城。 周郡城已是摇摇欲坠,在大乾兵马强横的攻势之下根本无从抵御,城墙坍塌了一角,无数的兵卒尸体堆积在城墙下方,最后被皑皑白雪覆盖,鲁军甚至不敢出城为死去的兵卒们收敛尸骨。 直到大雪降下,大乾短暂的收兵休战,卑恩斯才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鲁军兵败,阚石战死,而随之而来更大的噩耗却是—— “国君驾崩了!?”天寒地冻下,卑恩斯惊怒交加猛地站直了身躯,只觉得胸腔之中最后一簇火苗熄灭,脸上神色霎时苍白,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了。 “是……”亲兵跪在下方,脸上神色亦是复杂,带着几分惶恐无措又像是茫然。 “新君所立何人?”卑恩斯勉强沉下心神再度询问道。 虽然老国君立了太子,但是没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太子继位,更何况鲁国那几位皇子都不是个聪慧的。 下首亲兵应道:“群臣推举太子继任,但是……太子殿下不知所踪。” “宫中都说,是阚石将军战死,我军兵败的消息传回了宫中,太子殿下已经……逃了。”那亲兵说的万分艰难。 “……”卑恩斯闻言只觉得心头骤然哽住,太子殿下逃了!? 哈哈哈哈!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卑恩斯怒极反笑,捂住心口再难忍住,哇的一声吐出大口血污,整个人都难以控制往后直挺挺的倒下了。 “大将军!大将军——!” “……” 整个鲁军,乃至整个鲁国都乱成了一团。 而此时的大乾军中却是出乎意料的平和,宗延黎逐渐好转,陆沛白和沙昊乾乃至汪义和于景辉等人都前来探视,在亲眼得见宗延黎才觉得万分安心。 只是苦了宗延黎,话不能多说也就罢了,手也不能动。 空手接白刃可不是那么好接的,更何况当时宗延黎的手伤可见骨,能留下这五个手指头都是好的。 宗延光赫端着汤正在一勺一勺的喂宗延黎,实在不是宗延黎矫情,而是此次宗延黎重伤着实吓坏了这孩子,又多次被拦在帐外,如今再不与之亲近一二,这孩子怕是受不了了。 故而宗延黎好转之后,便默许了宗延光赫守着伺候,左右她吃东西也不方便,由着他去了。 第304章 远没有结束 “将军。”桑才杰便是在这时到来的,他的肩头落着白雪,跨进帐来的时候那白雪就消融了。 入帐内得见宗延黎和宗延光赫,微微俯身对着宗延光赫点头,才看向宗延黎道:“探子来报,鲁国国君驾崩了。” 宗延黎眸色一震,嘶哑的声音自口中传来:“驾崩了?” 桑才杰点了点头道:“千真万确,鲁军军旗降下,全军素缟挂起了白幡。” “早有消息传闻鲁国国君病重卧榻,没想到这么快就驾崩了……”桑才杰神色略显凝重看向宗延黎道:“不知鲁国新君所立会是何人。” “已经不重要了。”宗延黎微微低眉,似有几分沉吟才哑声说道:“年后,破周郡入皇城。” “是。”桑才杰神色一凛当即恭声应下。 冬月里的暖阳最是舒服,闻年做了个躺椅,让宗延黎可以躺在帐外晒晒太阳。 陆沛白知晓宗延黎养伤之际甚是无趣,托桑才杰为她寻来了一把琴,无事之时便抱着琴来见宗延黎,端坐在侧为其抚琴奏曲,在这纷乱的战局之中,竟能听得一曲仙乐,实在是叫人舒心。 宗延黎不擅音律,对此也就是听个响罢了,她实在是太自律了,以至于从未有过花天酒地之时,即便是回京,对京中各方宴请也尽数以军务为由推脱,更别谈去什么风月场所了。 如今在这军中听得如此乐曲,抬眼得见詹皓月甚有雅致,手持折扇随着乐声起舞,竟是无端的觉得自己好似过上了什么腐败日子。 不过—— 詹皓月如今已是中年,再不似当初那风流不羁的样子,这舞的吧…… 实在有些让人没什么胃口。 宗延黎默默闭上眼,不想打击了咱们自诩雅客的无咎先生。 “这在干什么,跳大神呢?”符嘉石和卢昊二人到来之时就看到了如此一幕,瞧着詹皓月甩袖的动作两人齐齐往后一退,颇有些敬畏的看着这一幕,险些以为自己误入了什么大型驱邪现场。 “咱将军是负伤了,不是中邪了。” “……” 詹皓月脚下一顿,黑着脸瞪着符嘉石和卢昊两人满脸怒容。 庄承弼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来,周沧看着终于不跳了的詹皓月,大大松了一口气,驱没驱邪不知道,再跳下去他觉得自己都快被送走了。 宗延黎咳嗽两声打破了当下氛围,对着符嘉石二人道:“何事?” “将军,今日外巡之时发现了一支敌军队伍,似为薪柴而出城而来。”符嘉石连忙上前开口说道:“我等寻迹追去,抓住了一个人,从其口中撬出了点鲁军的消息。” “卑恩斯似因阚石战死,国君驾崩而大受打击,吐血昏迷,鲁军之中乱了阵脚,隐有分崩离析之像。” 宗延黎神色微凝,抬声说道:“这是个好时机,立即写一封劝降书,送至鲁军手中。” 她倒是不指望能以一封书信就让鲁国受降,这劝降书不过是催化剂,让鲁军更快分崩离析,动摇军心的关键之物。 果不其然,那劝降书送至鲁军手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动,本就因国君驾崩而惶恐不安的将士们都为此而动摇,大乾兵马之强壮他们有目共睹,山河国破的难安让将士们再难坚定护国之心。 国君都驾崩了,新君迟迟不曾继位,将士们军心自然不稳,偏偏这等关头大将军吐血昏迷,宗延黎这封劝降书来的实在是正中眉心。 “取,取笔墨来。”卑恩斯捂着绞痛的心口,抬声吩咐道。 “大将军……”身旁亲兵取来笔墨,看着卑恩斯提笔书写,待看清卑恩斯写得是什么之后整张脸唰的一下就白了,扑通跪在了地上满目错愕道:“将军不可啊!” “本将军别无选择。”卑恩斯缓缓搁下笔,神色灰败看向下首之人道:“此事乃我一人之责,若此番得以保全鲁国,我自请圣裁。” “去,贴榜昭告全军。”卑恩斯闭上眼,咽下喉间苦涩。 那下首亲兵颤抖的捧着这一页薄纸,却好似觉得拿在手中重若千斤。 卑恩斯所写不是别的,而是伪造的‘圣谕’。 上书言明新君已定继位称帝,不日便择兵来援,又道新君立国之初,定国安邦之众封侯拜将! 这一封伪造的‘圣谕’一经贴出,霎时之间引起全军震动,原本溃散的军心硬是被稳住了,为让将士们切实体会到‘新君’之策,卑恩斯近乎变卖所有家产,拿出全身积蓄采买粮草军资充盈军中。 哪怕对于现在鲁军而言,此举不过是杯水车薪,可是这些军资粮草运送至军中的时候,却是让全军将士心中大定! 他们还有国君,还有希望! 寒冬腊月,飘落鹅毛大雪,军帐之中炊烟袅袅,将士们围着灶炉喝着鲜美的羊汤。 两厢对比可谓天差地别。 宗延黎最后一次换药之后,萧天和留下了许多话语,此番重伤虽侥幸救回一命,却也对身体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创伤,她永远的失去了一根肋骨,五脏受损程度不可预估,若想恢复到全盛时期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脖颈处的伤口长出了新肉,五指日渐恢复,但是那留存下来的疤痕却难以抹除。 “我已至中年,本就不能同年轻之时相提并论。”宗延黎听着萧天和的话语敛下眼眸,缓慢的抓握着僵硬的五指,她的声音还是如此嘶哑。 “鲁军已不足为惧,北伐归期近在眼前,天下……已尽归大乾。” “已足够了。” 她缓缓抬眸,面上神色一如既往的平和宁静,黑色的眼眸未曾有分毫更改,她的目标始终坚定。 萧天和端看着眼前的宗延黎,最后一句话都没说,只抬手对着宗延黎俯身作揖,这一拜似是道尽了他的钦佩敬仰,昔日因三哥之死他心存芥蒂,可时至今日,他才方觉当年的自己是何等小人之心。 他佩服的不仅仅是宗延黎,更是身为女子的她,有着不输天下人的坚毅之心,这太令人惊叹了。 岁岁年年,又一年。 龙飞光等人为庆宗延黎重伤痊愈,不知从何处寻来了爆竹,于新春正月里炸响了。 众人捂着耳朵,一个个喜笑颜开眼中满是亮光,这大抵是他们最期盼的一年。 宗延黎端坐在高位之上,端着温茶浅抿一口,自口中哈出几分热气,透过那迷蒙的白气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满是安定。 三十七岁的宗延黎已是满身伤痛,唯有那一腔热血依旧,两世为人两世征战,她从未有一刻动摇自己的信念,为将如此,当不负将军之名。 “将军。”耳畔唤声传来,宗延黎抬眼望去,眼前逐渐清明,对上了裴良略带担忧的眸子,他低声问她:“将军可是身体不适?” “不曾。”宗延黎微微坐直身躯,语调嘶哑却说不出的平静,端看着裴良淡淡一笑道:“只是觉得……有些累了。” “将军若是累了,不如先回去歇着。”裴良轻声说道:“年夜漫长,年年如此,倒不必这般守着。” 宗延黎却是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的说道:“鲁国已撑不到下一个年,待鲁国覆灭,我等也该归家了,将士们再聚此处却不知是何年月……” 今年或许是他们共同守夜的最后一个年节。 再无战事本该是高兴的,可真的说来却又莫名的让人心中酸涩。 裴良闻言愣了愣,也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并不是所有人都如他这般世上再无亲人的,若归京之后论功行赏,想来兄弟们再想聚于一处确实是有些困难了。 “若无战事,将军打算做什么?”裴良微微偏头看着宗延黎询问道。 “守国,养兵,辅君。”宗延黎笑了笑,她绝对说不出什么卸甲归田,颐养天年的话语来,天下虽暂无战事,却不代表永远不会再有战事,大乾连年征伐正是休养生息的大好机会。 她还有家族,还有子嗣,若在此等荣耀加身之际解甲归田,那她就不是宗延黎了。 属于她的时代远没有结束,宗延黎或许终将死去,但是宗延氏却依旧会延续下去。 所以她的目标始终如一。 裴良眸色清亮,听着宗延黎这短短六个字,只觉得心中大定,深深对着宗延黎俯身拜下,眼底满是赞誉敬仰之色。 至此裴良也明白了,宗延黎从不在乎自己女子之身非要大白于天下,更不会以满身功勋做赌,提出告于世人自己的身份以此获得认可,她的强大之处在于,她坚定的选择了自己要走的路。 “将军可觉得遗憾?”裴良不知想到了什么,抿唇看向宗延黎低声道。 “……或许。” “……” 两人陷入了沉寂,天下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没有人可以永远的如愿以偿,即便是重生归来的宗延黎,已填平前世诸多遗憾,难道今生的她就没有半分遗憾之处了? 宗延黎无法言说,她只抬手端起桌上茶盏浅抿一口,漆黑的眼眸望向夜空远方,万千话语藏于心,仅此而已。 第305章 周郡城,破了 旧岁已去,新年到来。 宗延黎整日不是在吃药,就是在吃药的路上。 外伤易好,内伤难愈,以至于现在宗延黎看到萧天和都有些犯怵,忽然有些理解当年的公孙先生了,这药当饭吃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偏偏推诿不得。 但凡只要宗延黎开口辩解,言说自己已经伤势大好了。 萧天和便会冷哼一声,那眼神那姿态实在是让宗延黎心虚的厉害,最后只能捏着鼻子将药汤尽数饮下。 “雪化了吧?”宗延黎实在是坐不住了,眼见着好点了就想摸刀,拧着眉拉着龙飞光道:“可准备攻城了?” “尚未。”龙飞光摇头,这几日我军还在巡查刺探敌情,并未有大肆攻城之举。 当然,宗延黎也没能如愿摸到刀。 裴良和詹皓月几人轮着番来陪宗延黎下棋解闷,以至于这段时间几人棋艺那叫一个突飞猛进。 桑才杰时不时带回消息,鲁国气数已尽,近来各处城镇流民增多,探子潜入鲁国之中犹入无人之境,也为宗延黎带回来了诸多消息,鲁国之中诸多势力分崩离析,如今的皇朝恐怕已是个空壳子。 卑恩斯不知用什么本事稳住军中局势,不过瞧着也像是外强中干之像。 如今龙飞光不过是在等待一个最合适的时机,能以最少的兵力攻破周郡为上。 二月二。 在经过平稳的休养生息之后,大乾终于迎来了最合适的时机,鲁军异动似内部存有分离之势,据细作传来消息,那欲要离开鲁国而去之人,正是当初投奔卑恩斯的全良朋。 本就是投营而来,全良朋对鲁国也好,对卑恩斯也好并无忠诚之心,他所为的只是谋一出路。 如今眼见着鲁国气数已尽,在不经意间得知卑恩斯‘伪造’圣旨稳定军心,鲁国国君驾崩之后,迟迟不见新君继位,自然再难坐得住,当下便准备故技重施,弃主将而逃。 卑恩斯可不是昔日的闵文山,他早料到全良朋恐有背弃之心,又怎会丝毫不设防? 所以在察觉全良朋有此举后,直接暗中布下杀阵,无论如何也绝不会让全良朋逃出周郡。 谁知道全良朋会不会反戈,带着事关鲁国军机投了宗延黎去呢? 哪怕卑恩斯料想到与宗延黎一战,恐怕鲁国难以抵挡,也绝对不想死在叛徒手中。 全良朋既生了反叛之心,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全良朋死了?”是以,在宗延黎收到此等消息的时候,当下明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唤了龙飞光即刻点兵攻城! “背信弃义之徒,卑恩斯岂会全心全意信他?”裴良眯眼冷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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