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那日风雪已停,天气难得的出了些停太阳,军营内外将士们已经在清扫积雪了。 宗延黎亲自相送,对着白修筠又嘱咐了一番这才放他们离去。 她站在军营外,看着远去的二人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吸入肺里,像是让人都精神了不少,宗延黎转身对着高飞林道:“让赵明才来见我,准备年货。” 这一年过的匆忙又紧凑。 她也三十四岁了。 这是她在军中过的第十几个年? 自十五岁从军以来,竟转眼便近二十年,南征北战从无半分停歇,昔日帐下不过蒙奇和闻年等六人,如今统御部卒数十万之众,昔日为战不过平南营那方寸之地,而今她身上所背负功绩数不胜数。 “将军!锅都准备好了!”帐外蒙奇的唤声传来。 “好。”宗延黎站起身来,看了一眼那放在桌上的长刀笑了笑站起了身。 今年有人提议年节换点新鲜的,围炉煮肉吃,也不知是军中那个兵卒从哪儿学来的,说是曾经见过大户人家这么吃,一群人围着一个锅涮肉吃。 如今这军中军资丰富,接连的胜利让将士们都吃上肉了,再不是当初一头猪都几个军帐分的时候了,军械精良军甲厚实,连带着伙食都越来越好了。 宗延黎听到蒙奇对着那些年轻的兵卒道:“那时候咱们大将军刚领军的时候,恰逢国情内乱之际……” “上下都万分艰苦,哪有这样的酒肉啊?” “那都是去年囤积的腊肉,熬了又熬,熬出那么点肉味来,全军上下将士们过年就喝这口肉汤过活啊!” “诶!如今想来那会儿一点都不觉得苦,肉汤喝下去都喜滋滋的哈哈哈!” 明明觉得好像就是昨天的事,现在说来竟是已经如此久远了? 年节热闹的氛围持续了很久,那些兵卒对曾经的宗延黎充满了好奇,宗延黎高坐在将位之上,眸中含着笑看着下方笑闹的众人,军中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庞,他们还是如此年轻。 三十四岁的宗延黎精力大不如前,后半夜已是有些困倦,放下酒盏任由他们胡闹自己则是回帐中休息了。 北国之中过的最冷清的一个年节,多少百姓望着灯烛满心的惶恐不安,王庭之中宰永年卧躺在床上养伤,双目猩红翻看着军报,看着那呈送上来的折子。 多处城镇百姓逃窜而走,商户离开整个北国经济完全崩毁。 宰永年召所有守城之军回援王庭,最后听从王命而来的不过二三,朝臣甚至还有罢官而走的。 宰永年怒而斩杀逃兵,勉强震慑了朝堂,可是显然用处不大。 北国王庭之中冷清的吓人,全无半点年节的味道。 “皇上,敌军已至屹丰,若屹丰再破,只需两日便可杀至王庭。”那昏暗的光线下站着三两个年老的大臣,正对着宰永年道:“敌军之势难以抗衡,我军已经溃散至此难以成军。” “与其枉顾百姓性命,不如……” “不如降了吧!” 宰永年骤然抬眸:“混账!北国之中无懦夫!谁再胆敢言及投降,朕砍了他!” 那几个大臣全部跪下,满心的无奈和疲倦说道:“齐国已灭,我北国至如此地步再无可能,皇上!您切勿执迷不悟啊!” “臣等替北国黎民百姓,恳请皇上三思啊!” “皇上三思啊……” 昔日为朝堂鞠躬尽瘁的一众老臣泪洒当初,苦声哀求。 宰永年只觉得心口沉甸甸的压着一块巨石,双目鼓胀颤声说道:“先祖皇帝打下这等江山,立国于此,朕岂能……岂能将山河拱手送人!岂能啊!” 宰永年眼中似有泪,或许他什么都懂。 他明白自己身为帝王实在普通,并无什么远大的治国本事,也没有领军之能,若非因为继承大统,他怎能为帝? 所以他按部就班,既不实行新政策,也不做什么开国明君的美梦,只想着好好当这个皇帝,守住老祖宗的基业,再培养下一代继承者便足够了。 但是宰永年没想到,北国基业如今竟要毁于他手,这叫他如何能忍受啊! 元宵过后,宗延黎开始有了些许动作,带着兵马在屹丰城外四处巡查,等待出战的时机。 另一边也终于收到了裴良的书信,告知已入乌桓境内,目前一切正常。 二月初,宗延黎对屹丰发动了第一轮攻势。 而后数十天战事不断,裴良与白修筠则是抵达了乌桓王庭。 二月底的时候,屹丰突增兵马。 “增兵了?”宗延黎略有些意外道:“鲁国难道又与北国合作了?” “不是鲁国兵马。”龙飞光探查过后来报:“应该就是寻常北国兵马,守卫皇城的兵力调来了此处?” “宰永年这是打算孤注一掷?”宗延黎笑了笑,对北国增的这点兵力实在是不太看得上。 三月初六,屹丰城破。 宗延黎彻底攻破了北国最后一道城防,至此大军长驱直入,于三月初九抵达北国王庭,得见宰永年率领众多老臣站在皇城之外,冰雪消融还夹杂着寒意。 那站在皇城外的宰永年脸色惨白,双目无神的望着那浩浩荡荡的大军,目光落在了那雄伟浩大的敌军前方,看到了一马当先在前的宗延黎,黑色的甲胄如此醒目,鬼面遮盖的面容让人无法窥探。 只得见了他那握在手中的黑色长刀,座下黑色的战马傲然万分。 宰永年近乎僵硬的迈动脚步往前,双手捧着一方玉玺,最后缓缓跪下,俯身叩首低下了他的头颅,位居皇位的帝王俯首,他将玉玺推出,张了张口道:“我,我……降。” 宰永年唇瓣带着几分青紫色,望向宗延黎道:“王印于此,我的项上人头也于此。” “恳请……” “宽恕我的子民。” 话落。 宰永年抽出腰侧长刀,自斩头颅! 属于帝王的鲜血浸染了土地,飞溅而出的几滴血洒在了玉玺之上。 宗延黎听到了悲哭之声,看到了那跟随北帝而去的臣子自戕撞柱,看到了那满地的血渍,皇城宫门前一地的死尸,似乎在昭示着一个国家的灭亡。 今年的三月莫名的吹来了暖风,北地竟也迎来了暖春。 宗延黎蹲在帐外盯着一株抽出嫩芽的花草细看的时候,就看到了那急匆匆跑过来的高飞林。 “将军,裴先生来信。”高飞林抬手道。 “拿来。”宗延黎挑眉伸手接过了书信。 信中裴良讲述在乌桓一切都好,告知宗延黎赛雅王后有孕,都哲将军对将军很是想念,大谈此番能顺利拿下齐国多亏了有宗延黎相助,洋洋洒洒写了许多。 最后提及,都哲将军希望让他们多留一些时日,说是准备了至宝想要让他们带回来呈送给将军。 对于齐国领土,都哲表现出了非常之大的让步,俨然是不与宗延黎争抢的意思。 宗延黎将这封信翻来覆去的看了很多遍,都没看出有什么问题,最后叫来了詹皓月和陆沛白等人一同商议,目前为止只得出都哲反常的要将裴良他们多留一些时日。 且赛雅王后有孕,并未如他们猜想一般陷入了什么危险? “若是我没记错,赛雅王后已有一对儿女,如今又有孕了?”陆沛白的关注点却是在赛雅王后身上,略微皱眉说道:“裴先生不是不懂,此去他必定会更加关注赛雅王后。” “但是信中却只是一笔带过赛雅王后有孕,连具体言说孕几月都不曾言明。” “到底是不知道,还是说他们根本没见到王后,只从都哲口中得来王后有孕这个消息而已?” 随着陆沛白话语落下,宗延黎等人都愣住了。 旁边周沧紧跟着开口说道:“信中还有一处疑虑之处,如今我军与北国打的如此焦灼,若都哲当真以将军为先,又怎可用什么至宝留下裴先生和白将军,非但不提来援,还强留人?” “在下怀疑,这封信是写给乌桓看的。”周沧如此说道。 “如此看来,这之中果真漏洞百出。”宗延黎叹了口气说道:“赛雅王后居于王宫之中,即便是再想打探,也没那么容易。” “不急,且在等一等。”詹皓月安抚着说道:“至少当下而言裴先生还很安全。” 这一等就是一个月。 北国之中还有后续之事需要处置,残余兵马俘虏运送回大乾,还有些顽固城镇不肯归降,免不了又要见见血。 如此一月之后,北国彻底陷入平静。 芒种之时,雷雨渐多。 宗延黎养兵休战,一边开始派遣人马往返北国与大乾之中,修复战后城池,派遣人力前来接管,她又进入了日复一日写军报写折子的日子,大乾派来的使臣也是老熟人了。 “下官见过大将军。”刘煌头发白了许多,身形也略显佝偻,倒是精气神瞧着还很是不错。 “刘大人无需客气。”宗延黎笑着伸手,示意刘煌坐下说话。 “此次大人前来,太后和皇上可有什么指示?”宗延黎低声询问道。 刘煌顿时表示没有,但是随后便提及道:“文亲王回京了。” 宗延黎乍一听这话还愣了一下,随即才想起刘煌说的不是别人,而是九王爷贺嘉荣,自贺鸿朗登基之后,贺嘉荣就自请离京去了封地,这数十年间都未有消息。 如今的贺嘉荣已经长大成人,在这等时候回京? “文亲王回京做什么?”宗延黎直言询问道。 “祭拜亡母。”很普通的由头,却是让宗延黎直皱眉。 宗延黎暗暗记下之后,又问了一些关于大乾朝中之事,倒是没别的什么消息,而后宗延黎就让龙飞光点人护送刘煌前去北国王庭,清点北国之中的一些东西。 宗延黎起身去内帐写了两封书信,一封送至卫府卫松鹤手中,一封送至临安侯府宁池手中。 如今的大乾再不是当年的婺国,宗延黎虽远在北地,但是对大乾朝中之事亦能把控。 宗延黎将书信递给高飞林让他送去,外头桑才杰大步而来,对着宗延黎俯身道:“将军,末将已查探过鲁国动向,鲁国之中未见兵马动身的迹象,更不见乌桓有异动。” “关隘之处商贸通行,未见鲁国和乌桓有来往,只有我大乾商人。”桑才杰如此说道。 “想个法子断去乌桓和大乾的商路。”宗延黎抬眸看向桑才杰道:“莫要让乌桓察觉有异。” 第292章 再等一等 “乌桓那边,时刻注意着裴先生的消息。”宗延黎略微皱眉,手指轻点着桌面道:“鲁国那边也继续盯着。” “是。”桑才杰连忙俯身应下了。 宗延黎还未能将乌桓这档子事理清楚,就收到了母亲送来的家书。 大伯母周氏,病逝于归云庵,留下遗愿请家主允她一封和离,以周家姑娘之名葬于山野,今生她为宗延氏妇,还报昔日于宗延宏峰之情,来世不做将军妻。 求一封和离书送归她自由身。 周氏用了一辈子将自己禁锢在原地,或许很多人不明白周氏何必如此,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和意志。 当年大伯父倾心周氏,二人可称得上郎有情妾有意,两心相许才成就的这一段姻缘。 可惜,老天不长眼生生叫相爱的两人阴阳相隔。 宗延黎看着母亲的书信,其中夹了一页大伯母的遗书抄录,书中字字句句透着几分悲凉,她守着自己的忠贞一心度过了漫长的年月,临终之际终于做回了自己。 言语之中带着释然和解脱,未曾有只言片语提及宗延宏图,或许那一句愿来生再不做将军妻,不为将门妇,已是她的答案。 如今宗延黎身为宗延氏家主,周氏丧夫多年,这封和离书早该给她了。 宗延黎提笔,以宗延氏家主之名,代大伯父为周氏写下了这封迟来了大半辈子的和离书,心下满是唏嘘之色,看着那未干的墨迹,良久还是派人传了个口信去昌丰郡给二伯。 这封和离书先送达了淮安祖宅,得几位族老过目,最后将周氏之名从宗延氏族谱之中剔除。 如此方才如愿将那和离书送至周氏灵堂,放入其棺木之中随身下葬,立碑刻字所留乃周氏女娘,而非宗延氏宗妇。 那禁锢了周氏一生的枷锁在此刻彻底卸去,也算是……如愿了。 夏至到来,宗延黎再一次收到了裴良来信,信中内容愈发简短,提及乌桓得了一只猛虎,欲要将其驯服送给将军,让他们再留些时日。 “乌桓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话术,分明是故意扣下裴先生。”蒙奇一拳砸在了桌上道:“什么宝物,什么驯虎,都是借口!” “如此拖延下去,裴先生都能在乌桓娶妻了!”蒙奇这话顿时让众人忍俊不禁,龙飞光咳嗽了两声说道:“将军,我看乌桓确实有此等嫌疑,是要扣下裴先生?” “那么扣下裴先生的目的是什么呢?”詹皓月略微扬眉道:“难道是想以财色诱之,欲要策反裴先生?” “裴先生可不像是会为财色所迷之人。”庄承弼幽幽说道。 “乌桓与鲁国也不见为往来,凭都哲的本事,当做不出威逼之事。”若都哲胆敢威逼,那么就要做好承受灭国的准备,北国国土之上的血还未干涸呢! 众人思量不出个所以然来,而宗延黎让人断了乌桓和大乾的商路也没引发什么作用,更不见乌桓露出什么马脚。 另一边宁池来信,贺嘉荣回京之后祭拜了亡母,待在皇宫之中甚至都不曾与朝臣来往,更不见有别的什么动作,老老实实的让人试探不出什么来,就连平亲王都未曾查到什么。 宗延黎不免有些疑惑,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六月,宗延黎养足兵力再度发兵,直指鲁国而去。 西桐关,鲁兵驻守之处,得见了大乾兵马之时,众多守城之军心底都有着一个相同的念头,终于还是来了。 “将劝降书送去。”宗延黎本着先礼后兵的准则,命几位先生呕心沥血书写了劝降书,大谈大乾铁骑北伐而来,破北国而成今日,北国国君尚能一腔热血为百姓而降,鲁国可别不识抬举。 “狂妄!”卑恩斯粗略扫了一眼劝降书便是气的脸色铁青,一巴掌将那纸张拍在了桌案上怒道:“我鲁国兵强马壮,岂是区区北国能比拟!” “这哪是劝降,分明是打我的脸!”卑恩斯披挂去了城墙之上,当着宗延黎的面撕了劝降书大骂:“要打就打!要战便战!老子奉陪到底!” 鲁国不似北国,先是经受齐国之战,后又败于宗延黎之手。 如今的鲁国兵力依旧充盈,且帐下猛将众多,若当真能被一纸劝降书就劝降了,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故而得见卑恩斯此举也不觉得意外,只管叫阵去罢了。 双方人马都是老熟人了,无论谁出战都有应对之法,这叫阵对战胜负参半,谁也没讨着什么好处。 鲁国可不像是北国,只敢守在关内不出战的,卑恩斯没少出城搞突袭,你追我咬的打来打去,宗延黎也没尝到什么甜头,这攻城之势逐渐慢了下来。 “鲁国难破,需借助外力。”宗延黎端坐军帐之中,桌案上铺开纸张,她垂首一边书写一边说道:“将这书信送至太后手中,命蔡康裕调攻城战车和弩车运送而来。” 自当初得攻城弩等图纸之后,这些年用以军事,而后反复改良。 因耗资巨大,且人力物力所需太多,而大乾立国战事不断,领土扩张极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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