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恶毒女配后，公主她摆烂了_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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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在游戏CP面前死遁后勇闯娱乐圈。五年后相见，他是顶流影帝，我是绯闻缠身的黑料小花。我讪讪一笑：“捡了个复活甲。” 影帝冷漠地看我：“白月光，还是死了的好。” 后来，他一语成谶。 …… 电视台，游戏综艺录制现场。演播厅台下，经纪人兰姐在我耳边不停嘱咐：“迎夏，今天可是直播，你在节目上千万要少说话，听到了吗？” 不怪兰姐如此担忧，实在是我进圈两年，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无限放大，成为黑粉攻讦的理由。我点头：“知道了兰姐，你说了七八遍，我都已经倒背如流了。” 兰姐叹道：“虽然黑红也是流量，但你黑粉实在太强，咱公司的公关都快有阴影了。” 我默了默，低声道：“对不起，兰姐，要不是我家……” 兰姐摆手打断：“算了算了，不聊这个……” 她给我拨了下头发，转移话题：“快上台吧，也不知道今天的神秘嘉宾是谁？” 我努力扯出一抹笑：“不管是谁，总归都跟我没关系。” 我在圈内没什么好友这事，众所周知。刚上台站好，主持人就神秘一笑：“相信大家一定很期待，我们今天的神秘嘉宾，他就是——影帝孟野！” 听见这名字，我的心猛然一抽。演播厅大门打开，一道高挑颀长的身影缓缓走出。那张俊美如神祇的脸出现在聚光灯下时，观众的声音几乎掀翻顶棚。其他嘉宾纷纷惊叹：“孟影帝怎么也来了我们节目？” “这是咱们节目来的最大的咖了吧？” 万众欢呼中，只有我怔在原地一时没有动作。怎么会是孟野？我在圈中没有朋友，却不巧有一个前男友。更不巧的是，我前男友大红大紫。五年前，我才大二，家境不错，小有美貌，日日沉迷游戏。那时候的孟野还是个十八线小演员。阴差阳错，我们成了游戏队友，天天连麦组队打BOSS。彼时，他处在事业低谷，于是除了打游戏，我还顺带兼职心理辅导大师。渐渐的，我们从队友顺理成章成为了情侣。他总问：“明月，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成为真情侣？” 我笑言：“等你红了。” 后来，我爸死了，我妈疯了，我也来不及等到他红，转身离开。只在与他的对话框中留下一句： …… 此刻狭路相逢，我脑子一时有些空白，指甲都掐进掌心，却毫无察觉。孟野棱角分明，一双丹凤眼中没有任何波澜，一步一步朝着我走来。 “孟老师，请坐请坐。” 主持人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引着孟野在一旁的沙发上落座。 “谢谢。” 低沉如大提琴一般的嗓音响起，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我不自觉的将头低下去一些。主持人介绍：“孟老师，这位是您今天的搭档，新晋小花顾迎夏，迎夏，打招呼。” 我还有些如在梦中，动了动干涩的喉咙，伸出手下意识道：“孟野，好久不见。” 话说出口，我眉心便狠狠一跳，暗道完蛋。孟野掀起眼皮淡淡的瞥了我一眼，明明勾着唇，笑意却不达眼底。就连声音都带着凉意：“好久不见？我认识你吗？” 我伸在半空的手僵了僵。此刻，直播画面被投屏到了身后的大荧幕上，评论区全都是嘲讽的话语。我身旁，几个嘉宾按住麦低声嘲笑：“她还真是谁的热度都敢蹭。” 我抿了抿唇：“孟老师，抱歉！” 主持人见状，控场：“今天要玩的游戏耗时比较长，我们尽快开始吧。” 这个节目的内容便是邀请嘉宾，进行游戏直播。而今天的游戏……是我和孟野相遇的那个游戏——《落日江湖》我接过主持人递来的手机，上面已经是游戏登录界面，几台手机都已经被投了屏。我的界面上，欢快声音响起——欢迎无双王者，梦明月，归来！我心中一惊，我给节目组的是我新注册的小号，可为什么登录的是我的大号！此刻，孟野手机的提示音也跳出—— 同一时刻，大屏幕上的弹幕也轰然炸裂。 …… 现场，所有人更是屏气凝神。孟野抬起头看向我，眸中一片冷然。那目光让我的手轻颤起来，手机几乎就要坠落下去。我从未想过掉马甲会是这样的场景。曾经心心念念的人近在咫尺，可我却连承认我是谁的资格都没有。一旁，好事的女嘉宾故作惊讶：“天哪，没想到迎夏你竟然玩过这个游戏，级别还这么高，看来今天要靠迎夏带我们飞了。” 孟野大火后，曾经游戏的视频也被扒出来，我们的情侣头像更是引起一众网友热议。当时的孟野发博回应—— 简单的一句话，他的粉丝自此不允许任何人再提起这个禁忌。此刻，孟野的目光像是刀一样钉在我身上，弹幕上嘲讽的话也并没有停下。我沉默着，妄图用这样愚蠢的方式将自己隐藏。主持人出来打圆场：“大家都准备好了，那我们直接开始吧。” 这个游戏本是我最擅长的，可一分心想到孟野的眼神，我根本没法专注。。又一次失误后，血槽变空，屏幕上的游戏人物倏然倒地。看着那等待复活的身影，我忍不住抬头看向孟野。他垂着头，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着，游戏人物在他的操控下灵巧的移动，每一次攻击都精准无比。随着孟野最后一击，BOSS死亡，游戏宣告结束。孟野将手机往放在桌上，声音冰冷：“顾小姐，不是自己的号，就不要硬玩了。” 我握着手机的手猛地一紧，用力到指节泛白。从前，我一旦被BOSS打中，孟野会立刻将我拉到身后。他说：“有我在，你不用那么厉害。” 他说：“我会永远保护明月公主。” 我咬紧牙关，即将落下的眼泪被硬生生强逼回去。因为我的发挥失常，弹幕骂得更厉害了。录完节目，孟野大步朝外走，我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小心翼翼道：“孟野，能聊聊吗？” 孟野掀起眼皮，神色凉薄：“我们很熟？” 我的心口泛起一丝密密麻麻的痛意，一直蔓延到身体各处。我嗫喏着：“刚才那个号……” 孟野打断我，眸色冷凝无比：“既然死了，就该死得彻底一点，而不是诈尸……恶心别人！” 我身体一僵，脚步顿在原地。所以……他早就知道是我？看着他一步步走远，我的指甲缓缓嵌进肉里，疼得张嘴的力气都没有。兰姐不知何时出现，低声问道：“还好吗？” 我压下心头窒息的闷痛，呼吸有些急促：“兰姐，我明明给你的是小号，为什么登录的会是大号？” 兰姐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含糊其辞：“我……” 我心猛地一沉：“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号不能碰。” “公司想着你大号级别高，能给你拉拉人气，谁知道今天的神秘嘉宾是孟野。”兰姐轻叹了一口气，神色无奈，“没想到弄巧成拙。” 我闭上眼，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我不知道这话有几分真假，可我除了选择相信，别无他法。说难听点，我不过是个赚钱的机器。公司的决定，我无权质疑。门口的喧闹声传来。那里早已经围了一大堆记者和狗仔，孟野被围在正中间。 “孟老师，你对顾迎夏登录梦明月这个账号有什么看法？” “你跟梦明月这个账号的主人，曾经真的是情侣吗？” 那些娱记就像闻到血的鲨鱼，神色兴奋，犀利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我停在拐角，看着孟野的背影，心陡然一紧。下一秒，孟野清冷的声音响起，像是一记重锤砸在我心上。 “不是，一切不过是年少时打的一个赌而已。” 夜幕降临。小小的公寓里，我蜷缩在角落。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有几分风雨欲来的架势。孟野说的话，早已经在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网友将过去的游戏视频和我今天的游戏操作进行剪辑对比，再加上孟野今日的态度，一时间，数个有关于‘顾迎夏孟野’的词条挂上热搜榜。 …… 手机响了又响，数不清的消息从私信对话框中弹出，无一不是恶毒的诅咒与谩骂。这样的谩骂从我进圈就伴随着，我早已习惯，可今晚却如利刃，每一刀都能带出血。或许是因为，这里的每一句谩骂中，都带着让我痛楚的那个名字——孟野。我拿着手机，页面停留在孟野几年前那条斯人已逝的微博上，眼眶发涩。突然间，这条微博凭空消失，我心中涌起巨大的恐慌，神经质地退出来又点进去。孟野最新的一条微博撞入眼帘—— 短短一句话，将我们的从前都推翻否定。我整个人都被撞得支离破碎，鲜血淋漓。短短几分钟，这条微博便涌进上万条评论。热评最高赞是：床头上，两个人物手办紧紧靠在一起，那时候几年前孟野送给我的。那时候落日江湖刚火起来，放出第一批限量人物手办，他熬夜拍完戏还特意排了几个小时的队，第一时间寄给我。和手办一起收到的，是孟野的语音：“明月，我们见面吧！”。那时候的孟野，声音温和中带着浅浅笑意。我答应了，但我失约了…… “轰”的一声巨响。一道惊雷从半空中劈下，我猛然回过神。孟野白日里冷漠的神情和话语又浮现在脑海中。不对，他从没见过我，又怎么会知道梦明月是顾迎夏的？这迟缓的认知让我一滞，铺天盖地的窒息感涌来，我有些无法呼吸。想到这里，我攥紧手机，踉跄着推开家门向雨中跑去。 …… 站在孟野的别墅门前时，我已经浑身湿透了。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又睁开，忐忑地按上门铃。门铃响起，过了许久面前的门才缓缓打开。孟野一身休闲的居家服，看到我，他脸色微沉：“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没回答，从进娱乐圈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他的地址。他曾说过，等到功成名就，一定要将房子买在这城市最贵的地方。到时候，就按我的喜好装修成我们的新房。我压下心头苦涩，抵着门声音颤抖：“孟野，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梦明月的？” 他沉默着，神色冷淡地看我。这沉默没由来地让我有些心慌：“那天我去赴约了，可是……” 孟野淡漠地打断：“不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我穿越无数泥沼只为向他靠近。我急切地想要告诉他：“我爸爸……” 突然，一道清悦女声从他身后传来：“阿野，我的睡衣扔哪儿去了？” 雨越下越大，如沉闷的鼓声声敲击在我心上。我呆呆地看着忽然出现在孟野身后的女人。她一头栗色的大波浪卷发随意披散，即便素面朝天也依旧不损美丽。看见我，她先是有些诧异，随即扬起礼貌地笑：“家里来客人了？这么大的雨怎么不让人进来。” 她语气亲昵又自然，我仿佛一个突然闯入别人领地的入侵者。孟野握着门把手，声音带上些许不耐：“无关紧要的人。” 雨水不断的打在我身上，冷得我几乎就要蜷缩起来。原来，他早已经开始新生活了。原来，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我有些站立不稳地一晃，狼狈后退了一步。心里的痛意上下翻腾，我用尽全身力气，缓缓吐出一句：“对不起，打扰你们了。” 孟野好看的眉几不可见的轻拧了一下。我一步步后退，转身瞬间，泪水终于混着雨水放肆地落下。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理想，过上了更好的生活，身边也有了与之相配的人。我是该识相退场。走出孟野家，雨越下越大，路上的车子也越来也少了。我耳边似乎浮现孟野清越的声音：“明月，今天不用等我上线了，有场雨戏，主角一直NG，估计得拍到半夜。” “明月，我在这部戏多加了两句台词。” “明月，你不用去电影院了，我的戏份被删了……” 还记得那时候的他，很辛苦。现在他终于摆脱那种苦日子了，我应该替他高兴。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却像是被刀子插入翻搅，痛不可遏。大抵，我也是个十分自私的人。浑身上下的力气好像全部都被抽空，我只觉得自己好累好累。身体各处都泛着疼痛，如果能够解脱就好了…… 一辆车从不远处行驶过来，被那灯光牵引，我不自觉的往路中间走去。突然，手臂猛地被一只手拉住：“迎夏！” 我浑身脱力，顺着那股力道倒在地上。兰姐愤怒的声音响起：“顾迎夏，你在干什么？！” 我望她一眼，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机械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兰姐神色一滞，叹了口气将我扶到车上：“我朋友跟孟野住一个小区，我本来想来看看能不能引荐一下，没想到你竟然自己过来了。” 兰姐有些不赞同的看着我：“你怎么会想到……自己来找孟影帝？” 想到那张冷漠俊美的脸，苦涩在嘴里蔓延开来，我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紧。见我沉默，兰姐叹了口气：“你这样做很冒险，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你？” 车窗外闪烁的霓虹，蓦地幻化成孟野与那个女人的样子。我心一刺，低头看见被我无意识掐出满手血印的掌心：“兰姐，再也不会了。” 兰姐将我送到家，临走前又从包里拿出一个剧本递给我。 “你先别想这么多，这是公司给你接的新电影，是女三号，一周后进组，这几天好好准备一下。” 公司给我接通告向来都是如此，不会过问我的意见。我接过剧本，兰姐又道：“男主是孟野。” 见我怔愣在原地，兰姐蹙眉：“你跟他没有太多对手戏，能避则避。” 兰姐离开后，房间内只剩我一个人，那令人窒息的感觉再一次涌了上来。我颤抖着翻开自己的包，将里面东西一股脑倒出，终于看见那个写着阿米替林的小药瓶。我又手忙脚乱的将药塞进嘴里。从五年前开始，我便得了抑郁症，从中度，到重度。这事，就连兰姐也不知道。我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是我的秘密…… 一周后，我带着助理来到了剧组。我刚坐下，外面传来喧闹声：“孟老师来了！” 孟野穿着一身休闲装，戴着鸭舌帽，走进化妆间时，看向我的方向略一颔首。我一愣，我身旁的女一号朱柔谨越过我笑盈盈上去：“野哥，你来了。” 孟野的目光从我身上略过，没有一秒停留。我垂下眼眸只觉舌尖发涩，他已经厌恶我到了极致，我竟然还以为他是在看我。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扬声闯入：“唉，你们看见头条热搜了吗？太刺激了！” “顾迎夏雨夜上门献身，惨被拒！” 原本喧闹的化妆间瞬间满室寂静。那人察觉到不对，四下一扫，目光落在我身上：“迎，迎夏老师。” 我想要扯出一抹笑来面对这尴尬场景，却只换来众人越发古怪的目光。这时，助理匆匆跑进来将手机递给我：“迎夏姐，你快看。” 我接过手机，一张照片呈现在眼前。屏幕上赫然是我在孟野家门前浑身湿透的狼狈样，拍照的人很刻意的没有把孟野拍进去，只是在一旁标注了“孟野家”几个字。那天是一时冲动，我从没想过要对孟野造成困扰。我攥紧手机上前想要解释：“孟老师……” 孟野声音清冷地打断：“我只想好好拍戏，不想成为你的炒作对象。” 一石激起千层浪，本就窃窃私语的工作人员更大声的对我指指点点。孟野后退一步，与我拉开距离：“顾小姐自重。” 说完，他转身进了对面的专属休息室。门“嘭”的一下在我面前关上，将我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 “顾迎夏怎么没脸没皮，孟野老师都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她居然跑上门去骚扰人家。” “有种恐怖私生饭的既视感，狗仔也是她自己安排的吧！” 一句又一句讥讽传来，我站在原地，像被钉在耻辱柱上。突然，一道声音打破这令我窒息的氛围。 “啧，还是娱乐圈精彩，天天都这么有趣。” 我转头看去，一道挺拔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来人生了一张极英俊的脸，眸子懒洋洋地半阖着，嘴角噙着淡淡笑意。 “扬哥。” 众人看见他纷纷打招呼。来的是庄扬，这部戏的男二号，同时也是京时集团的二公子。生来金贵的大少爷，心血来潮想混娱乐圈，不费吹灰之力就已经超过了许多人，遑论长相如此出众。他往前走了几步，停在我面前，微微扬眉：“脸还行，可惜手段太拙劣。” 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吗？是我自导自演。我的手都不由自主的颤抖，就连手机何时响起的我都不知道。直到庄扬提醒我：“你不接吗？” 我恍然回神，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逃离那地方。电话对面，兰姐声音有些疲惫：“迎夏，我给你向剧组请假了，你先回公司。” 我垂下眼睑，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呼吸都有些不畅：“好。” 公司楼下，已经有许多孟野的粉丝聚集在此。那些疯狂的粉丝拿着喇叭大喊着，言辞激烈：“顾迎夏滚出娱乐圈！” 我透过车窗看去，心中泛起无可抑制的疼。明明，我已经那么接近孟野了。公司会议室内，张总板着一张脸：“顾迎夏，你真是蠢得让我大开眼界。” 我站在原地，低垂着头，任由他扔出的文件劈头盖脸的砸过来。他怒不可遏：“你自己好好看看，有多少合作方发来消息要和你解约？！” 兰姐在一旁劝道：“张总，您消消气，迎夏她也不想……” “她不想？那她发什么疯跑去骚扰孟野！” 张总重重拍了下桌子，我心头一颤。 “顾迎夏，自己得罪的人自己解决，你现在就找孟野，求他发声明压下这次新闻！” 他抬手指着门外，面目狰狞。孟野冷漠神色再次浮上心间，我的指尖都变得冰凉，仿佛一瞬间失去所有温度。他不想再见到我，也不想再跟我扯上任何关系。这是现在的我唯一能给他的。我喉头发紧：“张总，对不起，我不能……” “你不能？这些违约金加起来五千多万，你赔得起吗？别忘了，公司为你还了多少债。” 我浑身一震，牙关里泛出血腥味：“再给我一些时间。” 浑浑噩噩回到公寓，眼前的一幕却让我瞬间浑身发凉。只见公寓的门上被用红色油漆写满了“还钱”两个字。我猛地后退一步，肩膀上却忽然搭上一只粗粝的大手：“哟，大明星回来啦？你的地址，可真是不好找！” 我僵硬的转过身，几个男人将我团团围住。领头的男人不怀好意的看着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重重的砸在我身上。照片上阳光明媚，我妈坐在疗养院的长椅上，脸上带着笑。男人在我耳边恶狠狠的道：“顾迎夏，赶紧还钱，否则……我不介意让你妈下去陪你短命的死鬼老爸！” 我浑身的血液一瞬间凝固。有个年长的男人拉着他后退了一步：“你也别怪我们，要怪就怪你爸，他倒是跳了楼死得轻松，我们剩下的人总要活下去。” 直到那群人离开，我攥紧妈妈的照片，靠着门缓缓瘫倒在地。冷风越过长长廊道，冷得我忍不住环抱住自己。此刻，我心中竟蓦地生出一丝怨恨。我恨那些骗爸爸投资的骗子。我恨爸爸为什么要自杀，留下这么大一个烂摊子给我。我更恨的是我自己，活得失败至此，无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再回过神时，我已经回到剧组，敲响了孟野化妆间的门。孟野抬眸看见我，冷冽眉眼间有些不耐。我将发抖的手藏在袖中，语气带着万分的小心翼翼。 “对不起，孟老师，之前的事是我莽撞打扰了您，能麻烦您帮我澄清那天的事吗？我保证……”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孟野开口打断：“我从来不回应这种无聊的新闻。” 孟野似笑非笑睨我：“何况……你这样的新闻并不少，多一条也不会怎么样。” 一句话撞得我肺腑都发出剧痛。我抿了抿干涩至极的唇瓣，仿佛沙漠中迷失的旅人，我真的好想告诉他，我好累，孟野，我快要撑不下去了…… 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我重重屈膝，膝盖碰到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孟野，算我求你，高抬贵手！” 我还要还债，我得护着我妈！我早已不再是从前那个骄傲天真到不谙世事的小公主。尊严对此刻的我来说，实在是奢侈品。孟野的瞳孔猛地一缩，一时怔愣在原地。只是片刻，他回神，语气冰冷至极：“顾迎夏，我没想到，你竟然能毫无底线到这样的地步。” 或许是我看错，他眼中竟蕴含一丝愤怒。孟野说完起身将门打开：“出去，别脏了我的地方。” 窗外秋风渐起，树上的叶子又被吹落了几片。如同我碎掉的尊严，再也无法挽回。深深的无力感席卷而来。我忍着针刺一般的疼，起身走出化妆间，兰姐迎上来：“迎夏，怎么样？孟野答应了吗？” 我摇了摇头。兰姐脸上流露出失望神色：“孟野为人最是清高，我早该知道行不通，只是张总……” 说到这里她神色一顿，看向我：“天无绝人之路，我先回公司研究一下公关稿，迎夏，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我哑声道：“不用担心我，兰姐，我自己可以。” 送走兰姐，我走出剧组，像孤魂野鬼一样游走在环江公路上。夜晚的江风很大，似乎能将人吹走。我爬上护栏，感受着更加猛烈的江风。如果这风能将我也带走，那该多好。突然间，震动声从手机传来，我拿出一看，孟野的照片在屏幕上闪出。照片中他满头是汗，笑容却灿烂如烈阳。照片上方，一行文字不停跳动着，今天也要努力呀顾迎夏！这是孟野几年前在剧组跑龙套时给我拍的照片，我设置了提醒，每到十二点就会跳出。好像看见这个人，我才有开始新一天生活的勇气。几年前的孟野每天挤破头就为了换一个小角色，现在的他众星捧月、遥不可及。短短几年的时间，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在我出神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震天响的跑车轰鸣声。我侧目看过去，一辆耀眼昂贵的跑车飞速朝这个方向驶来。被那强光一射，我下意识抬手挡住眼睛，手中的手机却倏忽滑落江中。我心中一惊，下意识就要越过栏杆往下跳。却猛地被人拦腰抱住，有人将我从护栏上拽下。我砸在地上还未反应过来，一道凉飕飕的声音传入耳中。 “女明星当街跳江自杀，爷今天也算开了眼！” 我仰起头，这才看清眼前居高临下的人。 “庄扬？” 庄扬垂眸，嘴角含着似有若无的笑：“出了剧组，庄扬老师也不叫了？” 我没回答，只是偏头看了眼滚滚江水。刚才也是昏了头，竟然想将手机捞回来。被我忽略的庄扬声音不悦：“我在跟你说话。” 掌心被擦破的痛意后知后觉传来，我强撑着起身：“谢谢庄扬老师，我没有要自杀，只是手机掉了。” 说完我一颔首，转身欲离开。没了手机，看来今天得走回去了。突然，手被人一把拉住，我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庄扬塞进他的跑车副驾。 “少爷我今天就好人做到底，再免费送你一程。” 我刚要拒绝，可这样走回去被人拍到，明天网络上不知道又要出多少新闻。想到此，我疲惫地说了地址。庄扬一踩油门，跑车呼啸着风驰电掣冲出去。可能是太久没吃东西了，我的胃灼烧一般抽疼，我捂住翻搅的胃。庄扬侧过脸看我，眉梢微挑：“受不了这么快的车速？” 这话有些意味深长，我看向窗外深沉夜色：“当年我也有这么一辆跑车，我只要不开心，就喜欢深夜开着跑山。” 庄扬来了兴趣：“后来呢？” 后来？我嘴角扯了扯：“没有后来，卖了。” 当年爸爸自杀后，遗留的事将我压得喘不过气。那一夜在盘山公路上，我是真的想就这样结束一切。就在我要踩下油门冲出悬崖时，电台中传来女主持人的声音：“新晋小生孟野票房逆跌，火爆网络！” 我停住了动作。第二天，我将那辆跑车卖了，用这钱带着母亲远走国外…… 不知不觉，车已经到了我的公寓楼下。我回神：“谢谢！” 刚拉开车门，庄扬扯住我：“就这么谢？不请我上去喝杯水？” 成年人的暗示如此直白。我装作听不懂，笑了笑：“太晚了，明天到剧组请庄老师喝咖啡。” 下车一抬眸，我对上不远处楼道口，孟野的视线。鸭舌帽下的眼神如刃，将我深深定在原地。庄扬见我不动，也下了车，顺着我的视线望去。看见孟野，他轻笑一声：“真有趣。” 这当口，孟野已经往我这方向走来。走到我身边时，他顿住脚步，讥诮声音传来：“顾迎夏，我还真是低估了你，这么快就找到新金主了。” 原本想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楼下，可所有的话一瞬间全被堵在喉头。我有些无法呼吸。 “孟野。” 我下意识的去拽他的衣袖，却被他猛地甩开：“离我远点，我嫌脏。” 他轻轻的弹了弹被我碰到的那一处，最后一个字带着重音。我僵在原地，看着他的动作，心里上上下下地翻滚。那一个“脏”字，就像是一根针一样扎进我心里。每呼吸一下，痛意都蔓延至全身。下一瞬，阴影覆上，我猛地被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炙热的吻扑面而来。庄扬身上的清浅男香袭入鼻尖。我刚想推开他，他却已经退开。我只觉得整个人都凝固了，站在原地呆呆看着孟野。他眼底情绪幽深得让我辨不分明。突然，耳畔响起庄扬带着笑意的声音:“孟野你说话真难听，我们男未婚女未嫁，谈个恋爱怎么叫傍金主呢？” 沉默良久，孟野笑了笑。他直直盯着我，一字一句：“那就祝两位，情比金坚。” 这话将我的心脏硬生生撕成两半。说完他压了压帽子，没有半分犹豫地往前走去。我眼看着他离开，袖下的手微微发抖。我根本没有资格，也没有身份叫住他。直到他身影消失，我压下痛意看向庄扬，平静中带着木然：“好玩吗？庄少爷？” 庄扬挑眉，似乎是有些诧异于我的反应。我哑声道：“乐子捡够了就回家吧，我只是个小人物，玩不起你的游戏。” 庄扬一顿，微微侧头，神色带着几分不知人间疾苦的天真。 “真是个死心眼，傍上我不比孟野强，我可以给你更多资源。” 我扯出一抹笑：“你们这种人，又怎么会懂得人心的可贵。”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说什么他都不会懂。庄扬的脸沉下：“不识好歹。” 他说完上车，疾驰而去。翌日。我的车子一到剧组，刚下车，一大群记者便拿着长枪短炮围了过来。 “顾迎夏，昨日你和庄扬的拥吻照被人拍到，请问你是蹭不上孟野所以换人了吗？” “有人爆料你在高中时期就被中年老男人包养，穿名牌坐跑车上学，你能回应一下吗？” 他们个个言辞犀利，甚至直接动手推搡我，我被推得踉跄，站都站不稳。这时，轰鸣的引擎声传来，庄扬的跑车也到了。那些记者立时转换目标：“庄扬，请问你和顾迎夏是什么关系？” “关系？”庄扬摘下墨镜，看了我一眼，笑得浪荡，“一分钟的恋人。” 随即潇洒地离去。记者们瞬间兴奋：“这么说来，顾迎夏已经被甩了是吗？” 我在人群中，像个笑话。无法辩驳。保安匆匆赶来，我抬眸越过人群，看向坐在导演身边冷眼旁观的孟野。我们之间像是隔了一条银河。他光芒万丈。而我，声名狼藉。待那些记者被驱走，我已是满身狼狈。我走到导演身边：“导演，我……” 口中的道歉还未出口，导演道：“迎夏啊，我考虑了一下，你可能不太适合这个角色，我们剧组更想打磨电影本身的品质，不需要这么有话题度的演员。” 我垂在身侧的手猛然攥紧，看向孟野。这是导演的意思，还是……孟野的意思？孟野眼眸微垂，研究着手里的剧本，像是我这个人不存在。我试图开口说话，可喉咙干涩得像是被沙纸磨擦过一般，每个音节都被莫名力量压迫着。喉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牢牢地扼住，什么也说不出来。片刻后，我深深弯下腰：“我知道，抱歉导演，给剧组添麻烦了。” 见我如此识趣，导演露出满意神色。我又越过导演，走到孟野几步之外。 “孟老师，祝您今后，星途璀璨。” 孟野抬眸看我，良久，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后悔过吗？” 我一时怔愣在原地。我后悔什么？后悔当初主动放弃他？还是后悔为了再次靠近他，一意孤行回国进入娱乐圈？好半晌，我听见自己的声音。 “从未。” 我清晰看着孟野的眼睛里一点点凝聚成冰，像是要将我冻结。他说：“我永远不想再看见你。” 这时，助理接了个电话，快步跑来：“迎夏姐，公司打你电话打不通，让你立刻回去。” 手机昨天掉入江里，还没来得补卡。我回头看了他一眼。孟野，我不后悔。至少，我没有成为你的拖累。公司。我原本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可张总却只是眯着眼看了我一眼，似乎在思忖着什么。我心里升起不安时，他抬手将一个剧本甩过来：“这是公司为你接的，李得导演的新电影。” 我心脏骤缩，四肢百骸都窜进寒意。这人是圈里出了名的下流，专拍情色电影，美曰其名：为了冲击国际奖项。在他手底下，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女明星，还曾有人因此住进精神病院。我连声音都在颤抖：“张总，我不接。” “顾迎夏，你现在还有得选吗？这个电影你拍也得拍，不拍……也得给我拍！” 张总笑容嘲讽：“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要真有本事傍上金主也就算了，可你没有，你上网看看，你现在只是一个在所有人眼里被玩烂的戏子。” 话落，兰姐推门而入，看我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同情。 “迎夏，疗养院联系不上你，你妈妈看到新闻导致心脏病发作。” “你去医院……见她最后一面吧！” 这话像是一击重锤，砸得我脑子发晕。 “最后一面？”我有些不明白，强撑着笑意，“兰姐你在跟我开玩笑对吗？我妈一直神志不清醒，又怎么会看到新闻。” 兰姐摇摇头：“赶紧去吧，晚了，怕是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冲出办公室时，张总森冷的声音传来：“她妈死了又怎么样，一个星期后，绑也给我把她绑进剧组……” 我赶到医院时，母亲已经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几天前照片上还笑容温柔的人，此刻静静的躺在那里，浑身上下都插着不少管子。我呆呆的站在重症监护室外，浑身上下都冷得颤抖。有医生走近我，许是见惯了生死，神色毫无波澜：“你是病人家属吗？进去看看吧，像是有什么心愿未了，一直撑着最后一口气。。” 这话刺入我的心脏。血液仿佛化作眼泪，从我眼眶里不断冒出。我拖着沉重步子走入：“妈，我是迎夏，能听到吗？” 我小心翼翼的开口，连声音都是沙哑的。妈妈睁开眼，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她抬起手，轻轻抚摸我的脸：“迎夏别哭，哭花了就不漂亮了！” 我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看见神志清醒的妈妈了。这久违的温柔让我眼泪涌得更凶。下一瞬，我抬起衣袖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让自己尽力扬起笑意。 “我不哭，我不哭，妈，你一定要好起来，我现在赚了好多钱，欠下的债很快就可以还清了。” “爸爸不在了，我也可以让你过上好日子……” 妈妈没有回答，神色漾着浓浓愧疚：“瘦了……这几年，是不是很辛苦？” 我握着她的手，摇头：“妈……没有，没有……” “是妈妈拖累了你。”她朝我温柔的笑了笑，语气却越来越急促，像是喘不上气，“以后，去过……自己的人生吧……” 我就这么看着我妈妈，满是眷念的闭上了眼。 “妈，妈——”我声嘶力竭。刺耳的警报声响起，心电监护仪上的线条，瞬间变成一条直线。妈妈的手，也终于从我手中重重滑落。一直紧绷着的弦彻底断开，心口止不住的痛意，再也无法遏制。我弯下身，重重跪倒在地。 …… 墓园。妈妈葬礼这天，来的人寥寥无几。天气也并不如电影里那样，下起一场哀戚的雨，反而艳阳高照。兰姐来看了一眼，放下花束，对我道：“迎夏，如果你执意不接那部戏，公司会将你告上法庭，索取天价赔偿。” 她的语气看似无奈，却又暗藏警告：“你妈妈没了，但咱们活着的人还是得往前看，拍个电影而已，只要活着，总有出头日。” 阳光晃得我有些睁不开眼，我抬手遮住，语气平静：“我知道的，兰姐。” 兰姐松了口气：“那行，明天我接你回公司。” 她离开后，我仍跪在墓碑前，轻轻的擦着妈妈的照片，照片上的她仍旧温柔的看着我笑。身体的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疼痛与空洞，可我却流不出眼泪。这世上，真真正正的，从此只剩我了。离开墓园的时候。我注意到马路对面停着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像是孟野常用的那辆。孟野的样子浮现在脑海中，我自嘲一笑，都已经到了此时此刻，竟然还会有这种荒唐的念头。他说过，永远不想再见到我了。回到家一推开门，空旷又安静。兰姐常说，我这里整洁干净得像是酒店。而我是随时会离开的旅人。我翻出好几年不用的行李箱，挑出喜欢的衣服换上，又仔仔细细化了个妆，从未有过的认真。待一切收拾好，我坐在沙发前打开微博。每天都有人在我账号下谩骂，我的互动量甚至比许多一线明星还高。刚打开直播，便有无数网友涌入了直播间。弹幕上密密麻麻全是恶评，我忽略掉，对着镜头挥手：“大家好，我是顾迎夏。” “今天之所以开直播，是想给大家讲个……关于梦明月的故事！” 随着我的话落下。右上角的观看人数爆炸一样增长，直冲百万而去。 “从前，有一个家境富裕，不知忧愁为何物的小公主。” “在她的生活里，最大的烦恼也不过是大学期末的考试，和游戏里打不过的最终BOSS。” 我说着，拿过一旁几年未用的旧手机。打开了落日江湖，输入了烂熟于心的账号和密码。光芒闪过，梦明月的人物在屏幕上跳出。我操纵这人物漫无目的在地图上游荡，一边自言自语诉说。 “后来，小公主在游戏里遇见了一个十八线小演员，那人每天在剧组四处跑龙套。” “有时，他为了等一场戏，要在剧组耗上一天，无聊时，便只能靠游戏打发时间，于是两人成为了队友。” “小演员打游戏很厉害，带着小公主刷遍了游戏里所有副本，她水平飞速上涨一跃成为江湖前十的高手。” “小公主投桃报李，用自己能想到的所有方式支持小演员，她会在他需要的任何时候出现陪他谈心，无论是深夜，还是清晨。” “她去看他演的电影和电视剧，甚至广告也不放过，一个只出现几秒的小角色，她也会反复看上无数遍。” 说到这里，我哑然一笑。 “她甚至还偷偷注册了好几个小号关注了他的微博，每天和他说早安晚安，一人精分演好几个铁粉，只为了鼓励他坚持下去。” 终于，我操纵着游戏人物，来到了游戏里最终BOSS的地点，缓缓往里面走。 “无话不谈之下，两人从队友变成了情侣。” “就在他们约定见面的那天，小公主家里发生了变故……” 说到这里时，我喉咙哽了很久才能开口继续。 “她父亲破产，从公司顶楼一跃而下，母亲也因此受到刺激，精神失常。” “公主自此跌落云端，变成彻头彻尾的丑小鸭。” 说到这里，随着我在屏幕上轻点了几下。游戏中的女剑客猛地挥剑，大BOSS的血条清零，掉落了一地装备。我停下动作，抬眸看向弹幕。还有更多人在问：我看着这名字失神一瞬，扯起唇角。 “故事的结局，女孩连最后一个亲人，也失去了。” 我说完，操纵着人物已经走到了游戏中的归元台。这是销号的地方。游戏中的NPC不停的问：“您确认此号归元？此操作不可撤销。” 我没有丝毫迟疑地点下确认键，人物化作一缕轻烟，屏幕上缓缓出现一行字—— 我放下手机，看着屏幕。弹幕飞速滚动，我什么也看不清。茶几旁边，治抑郁症的药瓶倒在地上，里面空空荡荡。 “故事讲完了……” 我眨了眨眼，缓缓攒出一个笑来。 “我知道大家一直以来都很讨厌我，不过各位放心。” “从今天起，我会退出娱乐圈。” “祝各位，都能拥有幸福。” “再见了。” …… 剧组，刚拍完一场戏的孟野坐在休息区，拿着手机在看顾迎夏的直播回放。屏幕上，她神色平静，像是在诉说着别人的故事，顾迎夏已经打败BOSS，走向归元台。他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铺天盖地而来的窒息感将他淹没。他极力想要将那股感觉强压下去。无论发生什么，一切，早就时过境迁了。谁知道是不是她骗人的新把戏。他这样告诫自己。经纪人走过来，神色兴奋。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顾迎夏彻底退圈了，就连微博都注销了。” “她的公司现在要起诉她，索要天价赔偿，她永远翻不了身了。” 剧组里，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个八卦。有人说：“你们看热搜，有不知名人士曝光了庄扬包养顾迎夏的录音。” “快放出来听听。” 带着些杂乱的录音中，有人问道。 “庄扬，你跟顾迎夏没关系了，我能试试吗？我还真喜欢这一款。” 庄扬独特又慵懒的嘲讽声传来：“想包养她？她连我都看不上，看得上你们？” “那女孩多少钱都搞不定，你们别想了，说不定她会把钱砸你脸上。” 录音结束，又重新播放，所有人面面相觑。孟野脑海中有片刻空白。好像有无数丝线同时绞入他的神经，让他理不清思绪。他好像，错过了什么…… 下一秒，旁边的经纪人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天啊——！” 孟野醒神，有些恍惚地看过去，只见经纪人拿着手机，嘴唇微抖。 “孟野，刚传出来的视频，顾迎夏……跳楼了。” “现在所有的娱记，都疯了一样往那边赶。” 孟野赶到现场时，尸体已经被救护车带走。听见尸体这两个字，他的脸上本就褪尽的血色越发惨白，比死人也不差几分。他匆匆赶往医院。医院门前围满了记者，水泄不通，谁都想要抢到第一手资料。甚至乱到警察都赶来维持秩序。孟野的手按在门把手上，下意识就想开门下车。他的经纪人段宇立刻伸出手拉住他：“孟野，你疯了吗！” 孟野挣脱他的手：“我要去见她！” 他不顾段宇的阻拦，推开车门便冲了下去。孟野绕开那些记者，从医院旁边的小道绕到侧门进去。太平间门口。兰姐看向匆匆跑来的孟野：“你是来看她的吗？” 孟野仿佛没有听到兰姐的话一般，他不停的往前走，想要越过兰姐直接进到太平间里面。这时，一道声音忽然出现在孟野面前。是庄扬，他收敛起了之前那副游戏人间的姿态，神情认真：“孟野，你不该来。” 他一只手抵在孟野的肩膀上，让孟野无法再往前。孟野只远远看见盖着白布的尸体和垂下来的手腕。纤细的手腕上一条细细的银手链坠着。孟野身体一晃，站立不稳。 “顾迎夏。” 他喃喃道，声音很轻很轻，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短短的三个字，仿佛只是一瞬间的错觉。顾迎夏直播的时候，她手上就戴着这条手链，他不会认错…… 看着那串手链，孟野的心像是同时扎进了几千根针。密密麻麻的疼痛，从心口，一直蔓延到全身各处。她死了。他们从前的所有，就这样无疾而终吗…… 孟野看了看那尸体，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猩红。 “我要带走她。” 孟野缓缓开口说道，不知道是对兰姐说，还是对自己说。闻言，庄扬看了一眼孟野：“带走她？你有什么资格？” 庄扬面色冷沉，眼中带着怒意。他停在孟野身前，猛地一把揪住孟野的衣领。 “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人，配吗？” 庄扬一字一顿的说道，他将另一只手上拿着的文件夹狠狠扔在孟野面前。 “庄少爷！” 兰姐看着庄扬怒不可遏的样子，生怕两人打起来，立刻出声喊道。孟野看着地上的牛皮纸袋，他下意识的伸手将那牛皮纸袋捡了起来。一打开，一堆白纸和照片便散落一地。许许多多的纸上都是微博对话框的截图。那是顾迎夏的几个小号，每个号的名字都与他有关。从五年前开始，她就关注了孟野，每天早上和晚上她都会在每个号上给孟野发私信，提醒他早点睡觉，注意休息。那是最开始的时候，那时候孟野还会时不时回复几句‘谢谢’。但到了后期，孟野逐渐忙碌起来，就剩下她一个人的自言自语了。孟野单膝跪地，手止不住的颤抖，连带着，手上的纸张也在微微晃动…… 除了对话框的的截图，还有许多这些小号发过的微博。就像每个微博的名字一样，她发的所有微博都与孟野有关。她一个人就组成了一个粉丝团。孟野演的每一部戏，她都认认真真的给他宣传，打榜。她真的很努力的在让所有人都知道孟野，即便是最初的最初，孟野只是不受关注的一个小演员的时候。整整五年的时间。顾迎夏每天都在孟野的超话里面打卡，即便是她入圈以后，也从未间断过。她满腔炽热的爱意，全都展现在纸上。而除了这些让孟野和兰姐都为之一震的东西外，还有这几年间顾迎夏的一些照片。孟野拿起最中间那张，目光落在上面的同一时间，他的心像是被人狠狠锤了几下。庄扬和兰姐的目光也跟着落在那张照片上。看清楚照片后，兰姐猛地捂住嘴后退一步，她不自觉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迎夏只和我说了一下她家里很缺钱……她没说……” 庄扬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怜惜：“我让人调查了一下顾迎夏。” “她爸爸被人骗了，投资的项目血本无归，还欠了不少人的钱……你们约着见面那天，顾氏企业资金链彻底断裂，而顾迎夏的爸爸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选择自杀。” “顾迎夏的妈妈亲眼目睹这一幕，直接疯了。” 庄扬侧过头看了一眼停尸间，那里面的尸体，静静的躺在那里。孟野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眼，死死的盯着手上的照片。照片上的顾迎夏，看上去比现在小几岁。她面前不远处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尸体，因为是跳楼，所以死状难看又惨烈。即便是孟野和庄扬这种男人看了，都会觉得心中一紧。那个中年男人趴在地上，头都摔烂了，地上一滩暗红色的血迹。而顾迎夏则是紧紧的抱着她妈妈，她身上穿着那件孟野买的情侣外套，神色仓皇又无助…… 孟野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以为，顾迎夏故意放他鸽子，故意耍他。可原来不是…… 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他想的那样。庄扬收回目光，看向半跪在地上的孟野：“你不是一直都很厌恶她吗，那你应该高兴，以后这个世界上没有你讨厌的这个人了。” 说着，庄扬朝身后扬了扬手，几个黑衣保镖立刻冲进了停尸间。庄扬站在原地，看着孟野颤抖的指尖。他也忍不住想起那日在顾迎夏公寓楼下，自己戏弄她，孟野羞辱她。顾迎夏明明难受至极，却仍旧强撑着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后来他对顾迎夏感到好奇，于是便让人调查了她。有律师走上前和兰姐交谈。孟野猛的反应过来，要去拦那群人，庄扬伸出一只手挡住孟野身前：“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认为也有必要告诉你。” “你爆红的第一部电影，就是那部《长宁》，是顾迎夏投资的，如果不信，你可以去找那部电影的制作组求证。” 孟野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瞬间彻底凝固。他再也没有办法动一下，也没有办法说出一个字。距离顾迎夏的死亡已经过去整整三天。可网络上的热度丝毫没有降下来，数不清的标着的标题还挂在热搜上。每一个都带着‘顾迎夏’三个字—— 孟野坐在沙发上，面前是一杯浓烈的威士忌。他的太阳穴突突跳着，头痛得像是要炸裂。这段时间的记忆在脑海中像是放电影一样来回滚动。他闭了闭眼，顾迎夏的脸又一次浮现在脑海中，她伸出手：“孟野，好久不见。” 孟野回想起第一次见到顾迎夏的时候，那是三年前顾迎夏刚入圈的时候，她站在一颗槐花树下和一个男演员对戏。一听到顾迎夏的声音，孟野便停下脚步。不知道为什么，顾迎夏忽然便看向他，朝着他笑，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秒，可孟野莫名有种熟悉感。后来偶然的一次，孟野看到了顾迎夏在剧本上做的标记和提示。他一眼就认出，那是梦明月的字迹。几年前们在网络上成为了恋人后，梦明月总是会跟孟野分享自己的生活。她不愁吃穿，每逢假期都会四处旅游。每到一个地方，她都会给孟野寄明信片，每一张明信片上，都有她手写的鼓励的话。 “相信相信的力量，你一定会火！” “今天的你也辛苦了，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没有一步路是白走的，一步一个脚印，梦想总会实现。” 就像是一个最普通的粉丝，时时刻刻都不忘给他支持鼓励。偶尔，她也会给他写信。她说，信和电话不一样，手写信的魅力和浪漫，电子音永远无法替代。那些信件，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孟野的支撑和动力。在孟野心里，梦明月是一个很美好很美好的女孩子。可是顾迎夏……从她入圈那天开始就黑料不断，娱乐圈鱼龙混杂，孟野向来都厌恶这种人。她怎么能是梦明月呢，孟野不能接受他心中的白月光是这样一个人。所以录制综艺那天，看到她笑着伸手时，孟野冷漠疏离，言辞不善…… 孟野喝多了酒，靠着沙发不自觉睡着了。在梦里，他看到顾迎夏神情哀伤：“孟野，你为什么要说不认识我？” 他的心猛然一颤…… 孟野睁开眼，眼前一片黑暗。别墅里空荡荡的，只有钟摆敲击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孟野拿起手机，再次打开了顾迎夏最后的那场直播回放。她说：“我知道大家一直以来都很讨厌我……” “从今天起，我会退出娱乐圈……” “再见了。” 原来你的再见，是此生再也不见！看着屏幕上的顾迎夏，孟野只觉得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揪住，让他难受得喘不上气。此刻，网上的舆论早已经和之前截然不同。顾迎夏的直播回放链接下，不停的增加各种惋惜的评论。那天的最后，孟野失败了。庄扬还是把顾迎夏带走了。临走之前，他说：“孟野，如果我是你，这一辈子我都无法心安。” 孟野呆呆的坐在床边，夜色透过窗户洒下来，落在他身上，有几分寂寥。他面前满地都是那些纸，还有顾迎夏的照片。手机里不断传来提示音，是微博一个个的热搜。庄扬和兰姐已经安排人将这些事情统统曝光。顾迎夏以前背负着那么多莫须有的骂名，现在，是时候将一切的真相都公之于众了…… 当所有的一切都被袒露在公众面前，从前的那些都被推翻。顾迎夏的遭遇，便更让人觉得心酸：孟野将手臂横在额头上面，心口一阵一阵的痛意让他连呼吸都有些不匀。她这几年过得那那么辛苦，那么艰难。孟野无法想象，从前过得那样快乐的一个人，生活遭受了这样的巨变，她是怎么挺过来的。那些照片上的顾迎夏，都是不同的样子。她一个人办好了父亲的葬礼，又将精神失常的母亲安置好。即便遭受了这些，她的脸上却总是挂着笑。仿佛那些磨难从未出现，仿佛患上重度抑郁症的人根本不是她…… “顾迎夏……” 孟野缓缓张嘴，声音都是沙哑的，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碾过。他看着窗外，耳边回荡着庄扬的话。是啊，如果这一切是现在摆在眼前的这样，那他都做了些什么？他把她一步步推向了深渊，把她一步步推向了死亡。被追债的人泼油漆，所有的广告和剧组都和她解约，母亲病重…… 那时候的她，该有多绝望。就在这时，孟野的手机忽然响起，是他的经纪人段宇打来的电话：“孟野，你现在在哪里？” “在家。”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没有料到孟野是这样的状态，可段宇只静了两秒钟，很快就急切的说：“等着，我马上赶过来！” 很快，孟野家的门铃响起。孟野将那些资料和照片都小心翼翼的装好，放进床头的柜子里。 “阿野，你……” 看到脸色煞白浑身酒气的孟野，段宇冷冷一瞬。孟野走到沙发上，无力的坐下，他的眼神都没有焦距，只是疲倦的说道：“这段时间的通告都帮我推掉吧，我想休息一段时间。” 段宇叹了口气：“就算你不主动提，你也不得不休息了，你是不是还没看微博？” 他拿出手机打开微博扔在孟野面前。 “现在那群网友都已经彻底疯了，全都在骂你，还说要联名抵制你！” 手机屏幕上，正是最新的热搜标题下的评论。那些评论里面，有一半是在为顾迎夏不值，还有一半则是在骂孟野。只是他们并没有像当初骂顾迎夏那样难听。孟野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屏幕：“随他们吧。” 他毫不在意的语气让段宇急得不行：“怎么能随他们呢，你马上就有两部新电影上映，还有一部剧要开播了，如果舆论这么发酵下去，你……” 段宇收起手机，在孟野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反正顾迎夏现在也死了，要不我们干脆直接说……” “够了！” 还不等段宇说完，孟野直接开口打断了他。他掀起眼皮看着段宇：“不管她现在怎样，我都不希望用她来为我自己洗白！” 看着孟野认真的身前，段宇冷了一瞬：“那你要怎么样，难道你真的要这样看着自己的前程一步步被毁掉吗？” 孟野闭了闭眼，没有说话。段宇叹了口气：“你自己好好静一静，我回一趟公司，和公关部的人商量一下对策，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转移一下视线。” 走到门口，段宇回过头：“你这几天哪里都不要去，就好好呆在家……我想，顾迎夏肯定也不希望看到你自毁前程。” “你别忘了，你走到今天这个高度，她……” 剩下的话，段宇孟野说完。可孟野也明白。他走到今天这个高度，未必没有顾迎夏的功劳。她曾经付出了那么多的时间精力甚至是金钱…… 漆黑的夜晚，孟野再一次打开了微博，点进了顾迎夏的小号。他就像是自虐一样的看着她曾经发的每一条微博，想象着当时的顾迎夏，是什么样的表情，什么心情…… 看了许久，孟野的眼睛都开始刺痛，他才按下返回键，准备关掉手机。就在这时，他关注的一个摄影博主忽然更新了动态。摄影博主的微博只有简简单单的几个字，配了几张他的摄影作品。孟野看着最中间的那张照片，心都漏跳了一拍。他轻轻点了点屏幕，那张照片便被放大在屏幕上。宽阔的海面上，波光粼粼。海边的树下，女孩坐在轮椅上看海。她戴着宽大的帽子，神色平静。在她身边，还站着一个高大的背影。虽然摄影师是隔着远远的距离拍摄的，但孟野一眼就认出，那就是顾迎夏！他不会认错，那就是顾迎夏！她没死。南边的一座小岛上。顾迎夏推着轮椅从房间里出来时，阿姨正好将饭菜都端上桌。 “顾小姐起来啦，正好，今天早上给您熬了粥。” 阿姨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顾迎夏身后，轻轻的将她的轮椅推到桌边：“您趁热喝，看看合不合胃口。” 看着面前的粥和温牛奶，顾迎夏笑了笑：“谢谢你，张姨。” 张姨有些疼惜的看着她：“傻孩子，和我客气什么，这都是我分内的事情，而且先生和我们特意嘱咐过，一定要好好照顾你。” “你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和我说。” 顾迎夏低着头，小口小口的喝着粥，眼眶中不由得氤氲出泪意。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被人这样温柔的对待了。吃完早餐，张姨推着顾迎夏在海边散步晒太阳。顾迎夏吹着轻轻的海风，心情也好了很多，可是今天那个人一直没来，顾迎夏问道：“他呢？” 张姨笑了笑：“先生还说您估计巴不得他不在呢。” “国内有事，他昨晚就连夜回去了。” 国内的事情……顾迎夏能够猜到，大概是与她有关的事。她点点头，没有再说话。顾迎夏静静看着一望无际的海面，大海真的很宽阔，好像能够容下所有的事情。她想，现在这样就很好，远离了从前的一切，拥有一个完完全全崭新的人生…… …… 国内。孟野整整一夜都没有睡。他睡不着，也不敢睡。在看到那张照片之后，他便立刻联系了能联系上的所有私家侦探，甚至还找了一个专门寻人的私人团队，他把这张照片发出去，让那些用最快的速度帮他找顾迎夏。顾迎夏还活着，这就像是一剂强心针，打在了孟野的心上。她还活着，那一切，就还能挽回。他欠她的所有，都还来得及弥补…… 安排好了侦探之后，孟野便离开全副武装出了门。那张照片上，顾迎夏身边那人的背影，很像是庄扬，他必须马上去求证。孟野驾车来到了庄扬的家里：“庄扬！” 庄扬穿着一身家居服，睡眼惺忪的打开门，看到孟野，他似笑非笑道：“天都没亮，你发什么疯！” 孟野红着眼：“是不是你把她藏起来了，是不是？” 他从未这样失态过，这几年的孟野，经历了各种各样的大场面不管什么时候，他都能临危不乱。可是现在的孟野，却有几分歇斯底里。庄扬看着他，嘴角扬起一抹无赖的笑意：“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说着，庄扬就要关门。孟野猛地伸出一只手，挡住即将合上的门：“你告诉我，顾迎夏在哪里？” 庄扬看着孟野失控的样子，笑了笑：“啧，这还是我们的大影帝孟野吗？” “你真想听我就告诉你，她已经火化下葬了，和她妈葬在一起了，你要是想她，可以去地底下找她。” 孟野的脸又白了两分，他不甘心的看着庄扬。 “孟野，没必要，人活着的时候你那样冷漠，现在人死了，你跑我这里发什么疯？” 庄扬冷笑了一下，将孟野的手拉开，然后重重的关上门。看着面前紧闭的门，孟野像是忽然回过神，这才意识到刚刚的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是啊。他现在都不像他自己了…… 手机铃声倏然响起，是私家侦探打来的，孟野只用了一秒钟接起电话：“有消息了吗？ “孟先生，不好意思，目前还没有消息，不过我们已经确定了这个地点是在南美洲一个小岛上，现在我们这边准备派人过去，确认您要找的人是不是在这个地方，先和您说一下，后续可能会产生一些其他额外的费用……” 孟野转过身上车，还不等电话那头的人人说完，他便立刻打断：“你们马上去，多少钱都行！” “我只有一个诉求，一定要给我找到照片上的人！” 孟野十分急切，他恨不得自己现在能够立刻飞到那座岛上。可他刚一从庄扬所住的小区走出来，还没有上车，就被一大群记者围堵住。 “孟野你好，请问你对顾迎夏跳楼自杀这件事怎么看，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顾迎夏之前为你做了那么多，你之前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孟野，请问你当初是知道顾迎夏是富家女所以抱着目的和她打游戏谈恋爱的吗？” “能够谈一下你得知顾迎夏的死讯时的心情吗？” “孟野，请你回应一下！” “请问一下孟老师，这个时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要处理吗？据我们所知，朱柔谨朱老师也住在这个小区。” 数不清的话筒一个个抵在孟野面前，记者们你一句我一句互不想让。他紧紧抿着薄唇，一言不发。这些记者向来都是这样，什么新闻劲爆他们就追什么热点，什么问题犀利他们就问什么。此刻，他们问的每一个问题都是精心打磨过的。甚至还有的媒体，直接开了直播，就是为了第一时间赚足流量。这些问题，也像是一把把刀子，一次次捅进孟野的心里。那本就已经疼痛难当的心口，不停的往外渗血。他就那样站在原地，不反驳，也不回应…… 就在这时，一群人拨开了围在孟野身边的人群，在孟野周身圈出了一小块安全的地方。朱柔谨快步跑了过来，看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她就联系了自己的安保团队。现在，当着众多媒体的面，她跑到孟野的身边，挽着孟野的手臂：“不好意思各位媒体朋友，是我约阿野来我家，具体原因暂时不方便向大家透露。” 孟野立刻开口否认：“不是这样！” 在朱柔谨出现的那一刻，记者们就已经缓缓安静了下来。说着，孟野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可朱柔谨却抓得特别特别紧。她素白纤长的手指紧紧扣着孟野的袖子，脸上带着微笑笑意：“同时，关于迎夏的事情，我和阿野都觉得非常心痛，但逝者已逝，还希望大家能够尊重我们的活着的人。” 朱柔谨的声音很轻柔，却隐隐带着说不出的震慑力。那些记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沉默了。与此同时，孟野的经纪人段宇也带人赶了过来。更多的保镖上前，将那群记者都推到安全距离外。段宇挡在孟野身前：“很抱歉各位媒体朋友，阿野现在身体不适，暂时不能够接受采访，希望大家能够理解，之后有机会，我们会和各位媒体朋友进行沟通。” “对于迎夏的事情，就像刚刚朱老师说的那样，我们都感到很遗憾！” 说完，段宇拉着孟野就往保姆车走去。上车前，孟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朱柔谨：“朱小姐，希望你你不要在记者面前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 “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朱柔谨的脸色霎时间白了几分。看着孟野的车子缓缓消失在视野中，朱柔谨放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攥成拳头，指甲刺得她掌心生疼。 …… 段宇将孟野带回家后，看着他的状态叹了口气：“阿野，我不是让你哪里都不要去吗？” “你难道不清楚现在那些记者……” 孟野低垂着头：“我有些累了，你先回去吧。” 段宇手头还有很多事，见他不愿意多说就匆匆离开了。两个小时后，孟野的家门被打开。那个一头长卷发的美艳女人穿着一身白色西服套装，拖着行李箱进门。她看着呆坐在沙发上的孟野，皱了皱眉：“阿野？” 孟书蔓缓缓走到孟野面前：“我只是去国外出了个差而已，你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幅样子？” 见孟野沉默着不说话，孟书蔓拿起手机打开微博。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国外参加封闭论坛，根本没来得及看国内的新闻，更别说关注娱乐圈的动向了。点进那些依旧讨论度十分高的话题，孟书蔓看着看着，好看的眉都不由得皱了起来。作为一个高学历的科研人员，她的理解能力和总结能力是很强的。只用了三分钟的时间，孟书蔓便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阿野……”孟书蔓看着孟野，想起那一天，那个女孩浑身湿透的站在门口的样子。那时候，自己的弟弟满脸疏离。孟书蔓轻轻的拍了拍孟野的肩膀：“都过去了。” 她平时雷厉风行，实在不太擅长安慰人。孟野一直紧紧的盯着面前的手机，直到屏幕上弹出一条短信。 “姐……我这段时间暂时不住这里了。” 孟书蔓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她们从小就是姐弟两相依为命，她很要强，孟野也很要强。孟野买下了顾迎夏从前租住的公寓。站在公寓门口，看着还没有来得及清理的油漆，孟野的心震了震。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输入密码开门走进去。屋内被收拾得很干净整洁，布置也很简单，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顾迎夏身上带着的淡淡桂花香。孟野的目光落在角落的一小块区域，心口像是被子弹打中，许久都震颤着，疼入骨髓。那一块区域都是关于他的海报和照片。中间挂着几个五彩斑斓的字体——。那几个字下面，是一个巨大的柜子。孟野不由自主的走向那个柜子，将柜子打开。柜子的最上面一排，是一排相册。孟野颤抖着手拿出第一本，上面都是从前他们一起打游戏的画面截图，顾迎夏将那些画面都像是照片一样塑封了起来。第二本，是他刚出道第一年的时候拍的一些小角色，每一个角色顾迎夏都做了对应的卡通形象。第三本，则是孟野的照片，有一些是发微博的日常照，还有一些则是他参加活动官方发布的照片。而柜子的第二层，则是满满一堆杂志，每一本，都是杂志，封面上都是孟野。柜子的第三层，放着两个大箱子。其中一个箱子里，满满的都是与他有关的周边，海报以及他代言的各种产品，顾迎夏一个不落的全部都买了。另一个小箱子里，放着厚厚一沓票根和一个日记本。那些票，是孟野出道这么多年来演过的所有电影的电影票。孟野参演的每一步电影，无论戏份多还是少，她都去看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最后，孟野缓缓拿起票根旁边的日记本。他还未打开，手机铃声便响起来：“孟先生，您要找的人找到了，地址我邮件发给您。” 孟野收到地址信息后，便用最快的速度定了机票赶到了机场。他除了随身物品以外只带了顾迎夏的那本日记。直到飞机起飞，孟野才小心翼翼的翻开日记本。日记本很厚，顾迎夏记了很多很多事，但每一次都是简短的几句话。 “我没有去赴约，不知道他会不会怪我，或许，我们这辈子都无法再见了。” “两年过去，一切都步入正轨了，他越来越耀眼了，他实现了自己的梦想，真好。” “我也踏入了娱乐圈，我想早点还完家里的债，也想离他更进一步，也许他不会知道我就是梦明月，不过没关系，能看到他就很好。” “妈妈的病情好转了很多，孟野也拿下了影帝的奖项，债也还了一些，我们都越来越好了。” 孟野的心猛地一窒。 “今天上综艺见到他了，他早就知道我是梦明月，可他眼中的厌恶，那么清晰。” “或许是因为当初我没有去赴约，或许是因为别的。” “他们都讨厌我，我不在乎，现在的生活，已经比从前好了太多太多。” “追债的人上门了，可我已经拿不出钱了……我还能怎么办呢……” 看着那上面的一字一句，孟野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觉的握成拳头，用力到指节泛白。与此同时，飞机也缓缓降落。 …… 临水小楼。顾迎夏坐在窗户边，她对面坐着一个面容精致的男人。男人带着无框眼镜，动作优雅的给顾迎夏斟茶，他一边倒茶一边看向顾迎夏：“顾小姐最近状态好像还不错？” 看着窗外的流水，顾迎夏微微一笑。 “一切都挺好的，这里天气很好，风景也很好。” 男人也勾唇浅笑：“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尝试着多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比如，打打游戏？” 他的话音刚落，包间的门被人推开，庄扬一身风衣大步走来：“跟我走。” 他不由分说的推着顾迎夏的轮椅就往外走。看着庄扬和顾迎夏的背影，袁思年端起茶喝了一口，低头失笑。 “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顾迎夏坐在轮椅上，被庄扬从茶楼推出来，有些不明白的看向庄扬。她声音很轻，像是随时都会飘散在风中。庄扬猛地回神，停下脚步。 “庄扬。”顾迎夏见他不说话，于是喊他。 “没事，回去喝茶。” 庄扬的大脑飞速转了转，又推着顾迎夏转过身往回走。庄扬推着顾迎夏回到茶楼，这一次，他才对袁思年喊了一声：“表哥。” 袁思年拿起一旁的包起身：“你们慢慢喝茶，我先走了，过几天再来。” “表哥，她的病……” 庄扬看了看顾迎夏。袁思年笑了笑：“稳定了一些，放心吧。” 听到这话，庄扬大手一挥：“那行，你走吧。” 他推着顾迎夏到桌边，看着窗外，状似不经意道：“他来找你了……” 这个他说的是谁不言而喻。顾迎夏端茶的手微微一抖，滚烫的茶水便洒了出来。庄扬眉头一皱，立刻拉着她的手放在一旁的水龙头下冲：“你怎么这么笨，喝茶都能烫到手！” 顾迎夏看着被烫红的指尖，有些出神。另一边。孟野落地之后便径直赶到了邮件上的地址。他看着眼前的门，有些紧张的深呼吸了几下，然后抬手轻轻的敲响了面前的门。一个穿着吊带睡裙的金发女郎打开门。看到孟野，她的眼睛微微一亮，朝着孟野抛了个媚眼，一口纯正的英伦腔说道：“请问你找谁？” 孟野往她身后看了一眼，很经典的黑白简约风装修，屋子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看到孟野的目光，金发女郎大方的做出邀请：“帅哥，要进来玩一玩吗？” “抱歉。”孟野摇摇头，转身的同时拨通了那个电话。电话那头的人连连道歉：“不好意思，孟先生，是我们的人弄错了，您放心，我们这边会继续帮您寻找。” 孟野失魂落魄的走在海边，看着宽阔的海面，他想起顾迎夏写在日记本上那句“我们都更好了”。他们真的都更好了吗？这几年他总是会回忆起从前那段虽然疲惫但简单的时光。那时候虽然很累，但一切都简单纯粹，没有任何的勾心斗角，也没有那么多肮脏的人和事。孟野静静的站了一会儿才离开。不远处的树下，庄扬推着顾迎夏的轮椅缓缓从树后面出来：“不想见见他吗？” 顾迎夏摇了摇头：“都过去了，没有再见的必要。” 庄扬轻笑了一声，推着她往家里走去。 “顾迎夏，你考虑考虑我呗，我长得帅还有钱。” 太阳一点一点的下沉，落日余晖将整个海面都映红，就像是一副绚烂的油画。听着庄扬的话，顾迎夏不由自主的笑了。她一直以为庄扬只是一个不懂人间疾苦的公子哥。可是那天她绝望的纵身一跃时，他却救了她。他问她：“顾迎夏，你想不想逃！” 后来，庄扬便让人把她安顿到了这里。来到这座小岛的前几天，她的抑郁症依旧很严重，自杀的念头出现得很频繁。第二天的时候，她从二楼阳台跳下，摔伤了腿。庄扬蹲在她面前，他说：“顾迎夏，你已经死过一次了。” …… 国内。孟野回到了顾迎夏的公寓，他面前摆放着一堆酒瓶。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放纵的人，可是现在，他却忽然想放纵一回。顾迎夏。他的脑海中反反复复出现这个名字还有那张熟悉的脸。孟野想，如果时间能够倒退会他们在综艺上遇见的时候，他还会像那天那样对她吗。或许还是会的吧。因为他的狭隘，他和那些网络上的喷子也没什么两样。 “顾迎夏。” 孟野梦到了顾迎夏，在淮南路的商场里，他们穿着情侣外套，站在彼此面前。 “你好，孟野，我来赴约了。”顾迎夏笑着朝他伸手。孟野僵持了好一会儿，缓缓抬起手，想要去抱她。可最后，却只摸到一片虚无。从梦中醒来，孟野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掏了一个大洞，里面又冷又痛，可他却毫无办法。第二天酒醒，他头痛得像是要炸开。可是头痛不是最难受的，最难受的是心，无边的悔意像是潮水一样在他心里翻来覆去的滚动。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后悔过…… 后悔，却又无能为力。孟野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喃喃道：“顾迎夏……” 他缓缓闭上双眼，一滴清泪慢慢从孟野眼角滑落，慢慢消失不见，仿佛这一滴眼泪，从未出现。段宇的电话来得猝不及防：“孟野，你现在不要说话，听我说。” “记者已经全部蹲守在顾迎夏家楼下了，你现在听我的，出门左转……” “我不走。”孟野的声音很笃定。段宇着急的大声呵斥：“孟野！你清醒一点！” “滴滴滴，新的一天开始咯，顾迎夏加油！” 时针缓缓走向八点钟，不远处的卡通玩偶发出这样的声音。孟野侧过头，便看到那个和他有八分相似的卡通玩偶正挥舞着手臂，他倏然失笑，可笑意却是苦涩的。在她的生活里面，他是支撑她走下去的力量吗？他缓缓起身，按照段宇的指令朝外走去。段宇说得对，他要保持清醒。顾迎夏还活着，他一定会找到她！星辉娱乐的办公室内，段宇和朱柔谨等人面对面坐着，愁容满面。 “宇哥，你就按我说的做吧，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不是吗？” “我们总不能真的看着孟野的名声一落千丈，坐视不理。” 段宇皱着眉头，还有些犹豫。可这时，朱柔谨说道：“宇哥，你快看热搜！记者还是拍到阿野从顾迎夏的小区出来了。” 在段宇看不见的角度，朱柔谨的眼睛眯了眯，嘴角的笑容里带着几分得意。段宇只瞥了一眼手机，便立刻转身走出办公室，对外面的公关团队说道：“立刻发通稿，用最快的速度全面铺开！” 顾迎夏出事已经快半个月了，顾迎夏为孟野的那些事情被公布之后，孟野持续掉粉。甚至还有一些粉丝开始脱粉回踩，对于孟野现在的咖位来说，这样的影响算不上很大，但是也不小。已经开始有广告商找到段宇，表示希望孟野这边尽快会处理好舆论情况，否则会视情况选择是否和孟野终止合作。所以才有了现在这个场面…… 至于那些所谓的通稿，便是要给朱柔谨和孟野炒cp。同时，把顾迎夏之前做的那些事情都归结为顾迎夏一厢情愿，孟野从来没有这么要求过…… 朱柔谨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屏幕上慢慢出现的营销通稿，她眼中闪过一抹得意。孟野自诩清高，之前她有意无意的接近他，但是却屡屡被他驳了面子。现在，朱柔谨笑着想，孟野再大牌又怎样，还不是让她蹭到了热度。孟野紧紧攥着手机，他重重的推开办公室的门：“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从他入圈以来，无论和他搭戏的人多蠢演技多烂，无论是合作方的要求多么过分，孟野向来都是能忍则忍。即便不能忍，他也不会当场发脾气甩脸色。这还是第一次，他当着众人的面疾言厉色，大发雷霆。他冲到段宇面前：“段宇！你当了我五年的经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