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头,声音爽快:“只要崔院使现在向天下人说明,当年所书《崔氏药理》,乃窃取自前院使医方手札《苗氏良方》所著,且承认当年陷害前副院使之罪,告诉大梁所有人,你就是个沽名钓誉的骗子……” “我就放过你。” 此话一出,苗良方神色一顿,并无惊喜。 崔岷却脸色铁青。 她果然还是为了苗良方一事而来! “不可能。”崔岷断然开口,拒绝的同时,心中又浮起一丝荒谬。 这女子十分年轻,遇事冷静,从前他觉得她是没有背景的纪珣,亦或是更懂审时度势的苗良方,如今看来,她与他们二人都不同。 崔岷在医官院呆了二十年,从一个药铺小伙计到如今院使,他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处处受人欺凌的低贱穷人,自诩对人心中欲望了如指掌,尤其是这样无权无势的普通人,唯独对陆曈,他处处看不透。 说她清高,却在裴云暎和纪珣二人间盘旋纠缠,说她贪婪,却不自量力地与太师府作对。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强撑着,努力不让自己在对方面前一败涂地,想要阻止她这粗暴的、近乎同归于尽的复仇。 “戚玉台的病情,全盛京人都不知道。”他微微喘了口气,“你知道了他的秘密,你以为你能活得了吗?” 就算报复了自己,陆曈也会被太师府解决的,她到底明不明白? 陆曈牵了牵唇,仿佛被他的话逗笑。 “崔院使,你不是活下来了吗?” 崔岷一怔:“你说什么?” 空旷长街,远处的天渐渐白了一线,那一线愈来越亮,愈来愈大,暗色一点点褪去,淡薄白雾里,拥出一丝日头金光。有“沙沙”竹帚扫地的声音响起。 里铺也被这点日头染亮,不再如方才一般昏暗了。 陆曈微微一笑。 “崔院使忘了一件事。太师府需要一个治病大夫,你与我同出身平人,谁去都一样。” “我当然不会死。” 她望着他眼睛,轻言细语地开口。 “因为我要将你……” “取而代之——” …… 天色全然大亮,街口泼下的清水已被清晨的热气蒸开,照着一点日头的金色。 陆曈走到里铺前,把风灯灭掉了。 苗良方呆呆坐在凳子上,门前的李子树下,已没有了马车的影子。 崔岷二人已离开了。 他离开前很是狼狈,仿佛被陆曈揭开某个最为惧怕的现实,宛如穷途末路的困兽叫嚣。 “我能治好他,这世上并非只有你们能制出新方。”他冷笑着,视线掠过苗良方时,有莫须有的痛愤与不堪,“戚家不会对你们留情。” 他逃也似地奔向那辆马车,匆匆离去,宛如逃离无法面对的泥沼。 门外静悄悄的,时候还早,街上没几个行人经过,阿城和杜长卿还没过来,银筝在后院厨房熬粥。 “小陆。”苗良方茫然开口,“刚才,真是崔岷过来了?” 陆曈:“是。” “噢。” 老先生更茫然了,过了一会儿,轻声喃喃:“我快不认识他了。” 时日已过去了太久。 十多年来,他在杂乱茅草屋地上醉酒得倒地不起,灶下米袋窘迫得再也倒不出一粒米,一到阴雨天腿骨伤痕隐隐作痛时—— 崔岷那张脸总是分外清晰。 他以为他会永远记住这个将自己害到如今境地的仇人,然而当今日崔岷真正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第一个反应竟是,崔岷看上去如此陌生,与过去全然不同。 至于那些仇恨、那些委屈不甘,在看到对方的这一刻,竟没有他想象中浓烈。他像看一件陈旧疤痕,虽然偶尔隐隐作痛,但已不再停留。 已是过去的事了。 比起这个,眼下他更担心另一件事—— “小陆。”苗良方忙忙问道:“刚才崔岷说的是什么意思,你故意留下有问题的方子,诱崔岷拿有问题的方子给太师儿子治病?” “你胆子太大了!”苗良方急红了脸。 戚家是什么人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是曾想过陆曈能为自己拿回公道,但也不是这样的法子。 这法子虽能制住崔岷,却会将太师府一并牵扯进来。 戚清绝不会容忍自己的儿子成为陆曈与崔岷间较量的棋子。 没人能承接得住太师府的怒火。 “苗先生,”陆曈道:“药方是在我春试考卷中写下,春试时,我尚未进医官院,连太师府有什么人都不清楚,如何能知道将来戚家公子会犯病呢,还恰好犯的是癫疾?” 苗良方一愣。 这倒也是。 毕竟陆曈在进入医官院后,有一次旬休时还回来特意向他求证,说明陆曈是进入医官院后才可能窥出一点事实。 “你是说,这是意外?” “不错,先生也知道。我的新药方一向不够稳妥。没想到戚家公子会突然发病,崔岷竟胆大包天直接窃取,连药方中不足也不曾发现,才会自作自受。” 苗良方仍旧疑惑:“那他怎么一口咬定是你动手脚?” 陆曈坦然:“丧家之犬,胡乱攀咬,也是自然。” 苗良方听完,虽觉她说得有道理,但心头仍有些古怪。 “先生放心,我又对戚家并不了解,怎么可能提前做局?是他自己亏心事做得太多,业力回报而已。” “可是小陆,”苗良方担忧,“如果戚公子一直不好,崔岷继续发疯,会不会连累到你?” “不会。” 她淡淡开口:“为善者,天报之以福,为恶者,天报之以祸。” “崔岷为恶多年,是该大祸临头了。” …… 天色大亮,今日依旧是个晴天。 太师府中,有人坐在窗前。 有人从门外匆匆进门,低声地禀:“大人,今日清晨,崔院使从府中离开,并未回医官院,一路去了西街。” “西街?” 戚清端起桌上茶盏,“去西街作何?” “跟着他的人见他停在西街仁心医馆前,与先前赶出医官院的陆曈说了几句话。怕打草惊蛇,跟的人未敢靠近,不知说的是什么。” 戚清蹙额。 他知道陆曈。 先是与裴云暎揪扯不清,使得戚华楹伤怀落泪,后黄茅岗上搏杀擒虎,让戚玉台也因此丢脸…… 他其实并不在意陆曈做什么,一个无依无靠的平人医官,只要戚家想,随时能将她拿捏在掌心。 之所以对她不动手,是因为其中掺合到裴云暎。 三皇子如今正试图拉拢裴云暎,梁明帝也默许,元贞已经开始着急了。 陆曈,只是殿前司表明态度的一颗棋子,代表裴云暎的意愿。 裴云暎已决定支持元尧。 下人道:“崔院使或许是想让陆曈回到医官院,一同医治少爷?毕竟,先前陆曈被停职,是因为举告崔院使剽窃给少爷的药方。” 茶盏凑至唇边,戚清低头呷饮一口,“是啊。” “大人,如果她说的是真的……” 戚清没说话。 如果陆曈说的是真的,崔岷真剽窃了她的药方,如今戚玉台的病症,或许只有陆曈能最快对症下药。 “还有一事……” “说。” “跟去的人说,仁心医馆新雇的坐馆大夫看起来有几分眼熟,长得神似医官院前副院使苗良方。” “后来打听了一下,坐馆大夫的确姓苗。” 苗良方。 这名字太过久远,戚清沉默思索良久,才渐渐拼凑出一个模糊的印象。 “姓苗?” “是的。” 他记得那个被赶出医官院的副院使,一度曾深得宫中贵人们喜爱,一介平人春风得意,在宫中不懂顺应时势,其下场可想而知。 没记错的话,苗良方和崔岷是一同进医官院的。 戚清目光动了动。 陆曈,来自西街仁心医馆,如今苗良方,也在仁心医馆坐馆。 苗良方与崔岷间过去曾有旧怨。 陆曈以平人之身进入医官院。 似是原先混沌模糊的云雾一刹被吹开,所有一切恍然分明,戚清放下茶盏,忍不住笑起来。 他笑得很沉,仿佛发现了什么新的秘密,笑得眼角皱纹越发深刻,目色却如冷箭,罩着一层灰翳的阴影。 原来如此。 原是有备而来。 “平人医官,竟敢拿玉台做斗法工具。” 他拿起桌上脱下佛珠,在手中慢慢捻动,语气竟有几分激赏:“实在胆色过人。” 窗外日色晴好,屋中一片沉默。 “备车吧。” 下人一愣:“大人是想……” 老者站起身,一双浑浊的老眼阴沉,面上却露出蔼然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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