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乱地同他比划,“咱们上次在清河街禄元当铺,哥你帮陆姑娘付了银子,她说要用药茶抵银子的,你不会忘了吧?那可是五十两,快抵得上我两月月俸了!”裴云暎一怔,思忖片刻才道:“是有这么回事。”“你不打算去讨债吗?”段小宴提醒:“就算你不缺银子,也不能如此浪费……我听说西街一条街上全是小吃玩意儿,反正今日时候还早,顺路过去瞧瞧呗。那药茶你不要的话,我拿回去孝敬我爹,生辰贺礼都省了。”他喋喋不休说了一堆,边瞅着裴云暎的脸色,见裴云暎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又凑上前去,拖声拖气地开口:“哥——云暎哥——”裴云暎眉头皱了一下,忍不住抬手抵住他探来的脑袋,看了他一眼,段小宴可怜巴巴地瞅着他。半晌,裴云暎叹了口气:“行吧。”陡然被这么轻松答应下来,段小宴还有些不敢相信:“真的?你今日怎么这么好说话?”“正好我要去城东一趟。”裴云暎站起身,顺手提起桌上长刀,“顺路。” 第五十八章 殿帅上门 陆瞳离开董府时,已经是正午了。此时正是日头最晒时,在外行走怕过了暑气,董夫人便让董府的马车送她回去。一同坐马车的还有一位婆子王妈妈,是董府的下人,先前万恩寺那一次,也是这婆子陪着陆瞳一道回去的。王妈妈如今待陆瞳的态度也客气许多,一路与陆瞳不咸不淡地交谈,待到了仁心医馆门口,陆瞳与王妈妈道了谢,撩开马车帘就要下车,冷不防听见身侧王妈妈“咦”了一声。陆瞳转头,王妈妈指着马车外:“那位好像是裴大人?”陆瞳顺着她目光看去。日头正晒,长街檐下雨后生出一层茸茸苔藓,绿得可爱,薜荔根蔓延上墙,一片夏日幽致里,冷暖两色泾渭分明。有人站在檐下阴影里,似是察觉到陆瞳的视线,于是脚步停住,抬眼朝她看来。细碎日光从门口的李子树缝隙穿过,落下零星几丝在他身上,年轻人神情藏在暗色里看不真切,那双看向她的漂亮黑眸却含着几分幽深。绯袍银刀,风姿英贵,正是那位殿前司指挥使裴云暎。陆瞳不由心中一跳。几个时辰前,她才在董夫人跟前信口胡诌,暗示自己与裴云暎亲密无间,不过须臾,就在此遇着了正主,实在有种撒谎被人抓了个正着的心虚。王妈妈目光犹在裴云暎和陆瞳之间打转,陆瞳已提起一个笑,回头冲这婆子道:“裴大人是来找我的。今日劳烦妈妈跑一趟了,我先走一步。”王妈妈忙道:“陆大夫忙自己的就是。”看她的目光却与方才又大不一样。陆瞳见目的已到达,便不再多说,起身下了马车。才一下马车,裴云暎身侧的少年见陆瞳走来,立刻用力朝陆瞳挥舞手臂:“陆大夫!”陆瞳走过去,在裴云暎和段小宴跟前站住,道:“裴大人,段小公子。”“陆大夫,”段小宴冲她展颜笑道:“我与大人刚到此地,正想着这医馆里怎么没见着你人影,还以为你今日不在,没想到就在这里遇到了。可真是有缘。”裴云暎没说话,目光越过她身后落在了停在医馆门口、董家的那辆马车上。“那是太府寺卿府上马车?”他扬眉。陆瞳道:“不错。”裴云暎漫不经心地点头,笑着看向陆瞳,目光有些异样:“陆大夫什么时候和太府寺卿这样要好了?”陆瞳心中一沉。他语气平静,看她的眼神却如刀锋利刃,犀利得很。陆瞳定了定神,敛眉回答:“这还得多亏裴大人上回出手相助,董夫人与我解开误会,我便偶尔去太府寺卿府上为董少爷施诊。”不动声色地又将球踢了回去。裴云暎垂眼看着她。过了一会儿,他点头:“原来如此。”语气淡淡的,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陆瞳又看向裴云暎:“不知裴大人突然前来,所为何事?”“来讨债啊。”“讨债?”他“啧”了一声,笑着提醒陆瞳:“陆大夫真是贵人多忘事,怎么忘了,之前禄元当铺中,你还欠我两包春水生。”禄元当铺?春水生?陆瞳恍然。这些日子她忙着制售“纤纤”,确实将这件事给忘了。段小宴瞅了瞅陆瞳:“陆大夫,你还真是将我们大人忘得一干二净。”银筝刚从里铺出来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不由轻咳两声,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陆瞳和裴云暎之间有点什么。陆瞳转身往医馆走:“我去拿药茶,裴大人、段公子,进来坐吧。”铺子里很是清净。今日太热,杜长卿怕热躲懒,没来医馆,只有阿城和银筝在店里忙活。里铺倾倒的药材已被阿城收拾干净,银筝请二人在竹椅上坐下,又进小院给二人沏茶。阿城远远站在一边,小伙计机灵,早看出这二人身份不同寻常,尤其是坐在屋中那位年轻人,金冠绣服,形容出众,瞧着是位俊美潇洒的世宦子弟,腰间那把长刀却凛然泛着寒光,将这锦绣也镀上一层锋利。虽笑着,笑意却又好似并未到达眼底。让人又想亲近,又生畏惧。阿城走到陆瞳身边,望着裴云暎问:“陆大夫,这是你的熟人么?”若非熟人,银筝怎会将这二人迎进来,还去给他们沏茶?能在仁心医馆喝上茶的,如今也就一个老主顾胡员外而已。裴云暎:“是啊。”陆瞳:“不熟。”声音同时响起,答案却截然不同。裴云暎似笑非笑地看向陆瞳,面上倒是没半分恼意。陆瞳淡淡道:“萍水相逢,几面之缘,算不得相熟。”“陆姑娘这么说可有些无情。”段小宴摸了摸下巴,“且不提我们大人先前在宝香楼下救了你一命,也不说在万恩寺董夫人跟前替你周旋说情,光是上次在禄元当铺见面,也不过才过了一月。”“我家大人替你付了五十两银子才赎了钗簪首饰,五十两都抵得上我两月俸禄了。这世道,非亲非故的,谁会好心借给旁人那么大一笔银子。”段小宴撇了撇嘴:“我都认识大人多少年了,他可从没借给我这么多。”闻言,阿城有些惊讶地看向陆瞳:“陆大夫,你还买过首饰钗环?”陆瞳素日里衣饰简单,从没戴过什么首饰珠宝。杜长卿还曾在背后与阿城提起说,只说白瞎了这样一张容颜,连个打扮都不会,穿得比他家仙去的老祖母都素。“怎么,”裴云暎随口问:“没见你们家陆大夫戴过?”阿城笑起来:“是没见过,说起来,自打陆大夫来我们医馆以来,小的还从未见她穿戴过什么首饰呢。”他说完,像是意识到自己这么说不好,看了陆瞳一眼,又赶忙补了一句,“不过陆大夫长得好,不戴那些首饰也好看。”裴云暎轻笑一声,目光落在站在药柜前的陆瞳身上:“那就奇了,陆大夫花费重金买下的首饰发钗,怎么不戴在身上?”陆瞳正挑拣药材的动作微微一顿。这人实在难缠。银筝之前见过裴云暎几次,知晓裴云暎心思深沉,又在陆瞳的嘱咐下,刻意避开与裴云暎交谈,免得被此人套过话去。但阿城不同,阿城是第一次见裴云暎,不知裴云暎身份,也不知裴云暎危险。她并不转身看裴云暎的神情,只平静地回道:“坐馆行医,钗环多有不便,若有盛大节日,自当佩戴。”“大人没看见而已。”裴云暎点头:“也是。”他往后仰了仰,忽道:“说来很巧,陆大夫在禄元当铺赎回的其中一支花簪,出自城南柯家。”“柯家?”陆瞳转过身,面露疑惑。他盯着陆瞳的眼睛:“四月初一,万恩寺,陆大夫所宿无怀园中,死的那位香客,就是京城窑瓷柯家的大老爷。”阿城眨了眨眼,不明白裴云暎为何突然与陆瞳说起这个。陆瞳道:“是么?”她垂下眼睛:“那可真是不吉利。”段小宴问:“陆大夫不记得那个死人了?”陆瞳微微睁大眼睛,语气有些奇怪:“我从未见过此人,何来记住一说?况且殿帅不是说过,我贵人多忘事,平日里忙着制售新药,无关紧要的人事,早已抛之脑后。”段小宴一噎,下意识地看了裴云暎一眼。陆瞳这话的意思是,不就是裴云暎也是“无关紧要的人事”,所以才会将先前禄元当铺的一干事情忘了个干干净净吗?殿前司右军指挥使,出身通显的昭宁公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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