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盏红绿灯。约定的时间过了,但你并没有出现,我开始想这莫非是个骗局?我竟然会相信有人能不经引导自然觉醒,我决定等到第三列火车经过,当它的车尾离开铁道桥我就会转身离开。第三列火车过去了,你还是没出现,我正要走的时候,有人在铁道桥上跟我说话,跟我说,喂,你是来接我的么?我抬头看的时候,你打着一柄伞,站在铁道桥的最高处,像一只迁徙路上离群的鸟。” “我提早到了,我一直在观察你。我很害怕,不知道来接我的是个什么东西。”阿巴斯也笑笑,“结果是个离了呼吸机都不能活命的老家伙。” “我看得出你的害怕,既孤高又恐惧。如果你真是龙王,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演戏,难道说我一直生活在谎言里?” “听说有些龙王会因为一直在人类社会里生活而误以为自己是人类,等到某一天他的记忆忽然恢复,他就会把人类的身份彻底丢掉,朋友、亲人、爱人,全都一起。” “我又听出害怕了。”施耐德抬起头,凝视着阿巴斯。 “当作为龙王的自己苏醒的时候,作为人类的自己其实是死掉了,对吧?可作为龙王的自己却不会可怜作为人类的自己。如果我真的是龙王,那么现在的这个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 “阿巴斯,别想那么多。”施耐德轻声说,“相信自己,这才对得起那些相信你到现在的人。我们对你做过最细的体检,从你的血液到你的骨骼结构,你拥有因陀罗那种高危的言灵,但你的血统稳定。你不是耶梦加得,你是杀死耶梦加得的人,你是屠龙者阿巴斯!” “耶梦加得……”阿巴斯轻声念着这个名字,仰头看着悬下冰棱的屋顶,无声地笑笑,像是自嘲。 “冰风暴已经停了,但通讯还没恢复,原因不明。我们对外的解释是太阳黑子爆发、极地大气中的强电离现象,但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们似乎被某种力量和外界分开了。冰海孤船,死亡考验,他们的心理随时都会崩溃,我必须想办法安抚。”施耐德伸出枯朽的手,把两个盒子推给阿巴斯,“他们建议给你和那个女孩安装动脉锁。” 阿巴斯的眼角微微抽动,“这样就能让他们放心么?” 他听说过这个东西,说是动脉锁,其实是种爆破设备,借助心脏造影,准确地把导线设备插入心脏周围,每根导线都会关联一处主血管,必要的时候,它们会造成极其轻微的爆炸,但足够把心脏周围的全部主动脉炸毁。即使以龙王的再生能力都无法在所有主动脉被毁的情况下自愈。 南太平洋荒岛上的监狱里,有很多高危的混血种带着动脉锁。他们可以自由地漫步、聊天、晒太阳,甚至偶尔去岛的另一端扎个帐篷过夜都没人管,但岛上有个人握着他们动脉锁的控制器,他一旦失去控制,心脏就会被炸掉。设计做得很巧妙,拆解的话也会直接引爆。 “遥控器会控制在我的手里,恺撒返回之后我会交给恺撒,除了我们两个人没有人能伤害到你。”施耐德缓缓地说,“你愿意把命交到我们两个人的手上么?” 阿巴斯沉默了很久,“我只能交出自己的命,雪的命不是我的。 “只是微创手术,甚至不能说是手术,说体检更合适。”施耐德耐心地说,“你应该听说了那些船员的事,可能某种病毒被那些大蛇带了进来,它会感染这条船上的每个人。我们需要对每个近距离接触过大蛇的人做体检。” *** 雪冷冷地看着他,眼神中透出敌意。 这女孩已经要回了自己的北极熊皮,扎束起来像个因纽特小猎人,腰带上还扎着几枚从弹药库搜出来的长柄手榴弹。 她大概是已经知道船上多数人都不信任她,随时准备着离开这条船去冰天雪地里闯荡。 不过恺撒和阿巴斯发现她的时候,她也确实是个因纽特小猎人,虽然心中恐惧,但恐惧没有压垮她,连地核热井里的北极熊她都敢硬刚。 “我们每年也做体检,但没听说过要打麻醉针。”雪冷冷地说。她的英语勉强够听说。 施耐德之前已经跟她详细说明了手术的过程,其中就包括了全身麻醉。 “正常的体检当然不用,但我们要找的是某种人类之前还未遭遇过的病毒,它们可能只寄居在某些北极动物的身上。甚至它们可能来自落日地,这种瘟疫在船上继续地传播,我们每个人都会死。”施耐德说,“阿巴斯和雷巴尔科船长已经做完了体检,两个小时你就会醒过来,不过是身上多几个微孔而已。” 阿巴斯就站在窗边,眺望着外面黑茫茫的大海,一直没说话。这时候他转过身来,撩开防寒服和紧身的t恤,身上某几处还在轻微地出血,但看裸露在外的伤口确实是可以忽略的小孔。 看到那些伤口的时候雪似乎微微动容,强烈抵触的表情也略微地褪去了。 “雪,我们在一个很危险的处境中。你救了全船的人,我相信你,但这不代表船上的每个人都相信你。我们得找出致病的原因,我们还得说服那些迷信的船员,否则我们没有人能逃出神的诅咒。”施耐德轻声说,“事到如今我可以开诚布公,我们来这里,是要杀死被你称为‘神’的那个东西。那东西继续活着,会杀死很多很多人,就像它杀死你父亲那样。” “你们想要杀死神?没人能够杀死神!”雪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我们杀死过很多号称不死之物,跟那些东西相比,你所谓的神并不更特别。”施耐德凝视着雪的眼睛,“我曾在格陵兰海的海底见过它,我这残破的身体就是拜它所赐。但我活下来了,我要让它为这件事后悔。你也是从它手里活下来的人,难道你要一辈子不踏进北极圈躲着它的追杀么?跟我一起去杀了它怎么样?为了你的父亲。” 他之前说的所有话都是那么温和,像个循循善诱的长者,说到这里却忽然变了语气,瞳孔中仿佛燃烧着黑色的火焰。 无论他怎么掩藏,那份仇恨在被触碰到的时候,还是会如恶魔的黑色尖角那样刺破他的面具。 雪怔怔地看着他,久到连施耐德自己都有点尴尬。不知道是自己的情绪无意中外露吓到了雪,或者那一长串的英文这个因纽特女孩根本没听懂。 可雪最终点了点头,“我同意。” 施耐德教授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看了阿巴斯一眼,敲了敲船舱的门,帕西推门进来。 “女士已经同意了体检方案,让我们的医生在两个小时内准备好。”施耐德说。 帕西向着雪微微鞠躬,“只有一个小小的问题,我们的医生是位男士,希望雪小姐不会介意。” 微创手术要裸露上身,执行手术的医生当然不能是yamal号的船医而是卡塞尔学院的人,他同时也是位持证的美国职业医生,对于病人的裸体见得太多,心止如水。但病人是妙龄的女孩,又是因纽特人,这些话最好提前说明。 “没关系,但阿巴斯要在病房外等着。”雪说。 施耐德和帕西对视一眼。 “如果我父亲还活着,应该是我父亲看着。”雪补充。 施耐德愣了一下,雪对阿巴斯的依赖还真像是对父兄。 坑边闲话:ps:打开支付宝首页搜索“646015214”即可领取红包,吃个早点,买杯饮料肯定够了,小伙伴们都领到了1020元的红包,你足够幸运的话最高可以领取99元红包!动动小手一分钟的事! 第127章 但为君故 31 阿巴斯靠在病房的舱壁上,听着里面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那是医生在为手术器械消毒。 遵照雪的要求,他得一直候在病房外。尽管这事实上毫无意义,他是施耐德的同谋。 微创手术确实不假,但不是体检,而是安装动脉锁。医生会在雪的身上做极小的切口,让无菌的铂金细丝进入她的体内,缠绕在她心脏周围的动脉上,整个手术过程比装假牙还容易,手术后雪也很难觉察自己身体的变化。控制装置只是指甲盖大小的薄片,藏在肋骨的边缘,全套装置加起来不过十几克重。 被植入动脉锁的人带着它过一辈子都没事,但拿着遥控器的人随时能杀掉你。 阿巴斯原本已经拒绝了施耐德的建议,但被施耐德的一句话动摇了。 施耐德问,“如果夏弥还活着,你会给她安装动脉锁么?” 是啊,夏弥,阿巴斯的禁忌词汇。时至今日阿巴斯都无法确定那个女孩是不是存在过,或者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如果时间倒回到北京地铁的前夜,他会不会选择放走耶梦加得?阿巴斯反复地询问自己,最后他对自己说我仍然会做同样的选择,因为那是耶梦加得,龙王耶梦加得。 也许夏弥真的存在过,是那个龙王精神分裂出的一个人格,可他不能为了留住夏弥的幻影而放走灭世的狂龙。 他曾经坚定地选择了站在人类的一边,这条路他必须走到黑,因为他曾为这条路支付了太高的代价。 他相信施耐德和恺撒,希望雪只是个普通的女孩。 他的手伸到自己的防寒服里面,某一节肋骨处,使劲按下去的话,会觉得有一丁点的疼痛。他确实做了那个微创手术,动脉锁寂静无声地在他的体内工作着。 做手术的时候他要求不打麻药,他清醒地感觉着那些铂金丝进入自己的体内,如同毒蜘蛛的触手那样缓缓地缠绕在他的动脉上。 这是他为自己的谎言支付的代价。他欺骗了那个因纽特女孩,无论理由为何。 *** 三个人在一望无际的冰原上跋涉,损失了全部的雪橇犬之后他们只得自己充当雪橇犬,每个人都在腰间系着绳子,绳子后面拖着小型的雪橇,里面是他们从冰下抢救出来的物资。 极夜刚刚开始,太阳不再升起但天边还是有微弱的亮光,可以当作判断方向的参考,但不太精准,剩下的就得看运气了。 “老大你读不读推理?”芬格尔喘着粗气,但还有心情聊天。 “我不读推理,我有个女巫一样的未婚妻,任何推理她只要看到一半就会猜到结局。而且,她会跟我剧透。” “1939年,阿加莎?克里斯蒂出版了她的成名作《无人生还》,十个有罪的人被邀请去一个岛上的别墅度假,全部都死在那里。你说像不像我们现在的处境?” “你是说yamal号上载的都是有罪的人?” “而且凶手就在船上,《无人生还》里就是这么写的。他会想办法让我们互相猜疑,最后把我们一个个干掉。” “破解那个杀局的办法很简单,只要十个人中有两个人是绝对相信彼此的,一直呆在一起,凶手就不能得逞。”酒德麻衣加入了这个无聊的讨论,“但每个人都猜对方是凶手。” “想不到美女也读推理。”芬格尔说。 “不,没兴趣读那破玩意儿,但交过写推理的男朋友。” 芬格尔一屁股坐在冰面上,捶打着自己的膝盖,“歇一会儿歇一会儿。” 恺撒和酒德麻衣也停下了脚步。确实应该休息了,遭遇利维坦之后他们连续不停地跋涉了十二个小时,体能接近枯竭。 恺撒隐隐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为了那个未知的科考站,放弃了撤回yamal号的机会。他们事实上已经迷路了,本应出现在半途中的好几个永久性地标都消失了。 从地图上看北极圈,会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人类的足迹已经遍布北极圈的每个角落,甚至每年有上千名游客能够亲临北极点,拍照留念,甚至在那块浮冰上举办香槟酒会。 可一旦失去机械的支持,北极圈就骤然变作一片恐怖而迷幻的荒原,一个看不见障碍物的迷宫,你往任何方向看去它都是一样的,会觉得自己永远在原地转圈。 如果不是酒德麻衣猎杀了那头北极熊,他们的食物供给都是问题,原本充足的自加热罐头居然没能找回来,然而一路烤熊肉的话他们就需要大量的燃料,燃料的供给也是非常有限的。 “我们得学因纽特人堆一个雪屋,它比帐篷保暖,雪屋还能隔绝我们的气味,避免再被附近的北极熊闻到。”酒德麻衣说。 “它们来了岂不更好?这是送肉上门啊!”芬格尔说,“我现在一口气能吃两只!” 酒德麻衣白了他一眼,“我得睡一会儿,我睡着的这段时间里,如果北极熊来了就请弗林斯先生您留它们小坐片刻,我醒来再杀。” 恺撒懒得加入这种没营养的对话,已经拔出狄克推多就地挖雪。他的判断跟酒德麻衣相同,他们事实上已经进入了食物和燃料都很短缺的危险境地,从现在开始一切的能源消耗都得被降到最低,雪屋是个很好的办法,必要的话他甚至不介意生食北极熊的肉。 极地的积雪非常干燥,堆出一间小小的雪屋只花了他们不到两小时,门口用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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