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前老布宁面对的压力,至于嘴炮战力爆表的路明非,事实上在不变身的情况下他连在小布宁面前站十秒钟的机会都没有。 黑蛇后背的鳞片被小布宁扯落了大片,一道巨大的创口被爪刃犁了出来,露出黑金色的骨骼。刃爪钻机一样继续打下去,打在黑蛇的骨头上,发出敲击金属般的声音,每一次都带出大泼的黑血。黑蛇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可它无论怎么弯曲长颈都无法触到自己背后的小布宁。 这时某个神经质的女人声音忽然回荡在防空洞里,“撤出023号城市!撤出023号城市!反应堆正在超负荷运转!它要炸了!” 所有人都被惊呆了,包括路明非。他刚刚跟着零爬上了那架工程电梯,但他们还需要清理工程电梯上的网状网,这群龙形的蜘蛛在防空洞里喷洒了不计其数的黏液,形成纵横的丝线,把工程电梯也牢牢地黏住了。 “这个声音……怎么像是老板娘?”路明非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战,扭头看向零。 “你听错了,”零埋头于清理那些钢铁一样硬的网,“别人有在风俗场所工作的历史,一般都会避讳,你这老板娘叫得还挺亲热。” 依然是平时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漠和“我是来帮你的但别问为什么”,很难想像不久之前她还因为磁辐射而深度昏迷,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但实在不是提问的时候,路明非挥舞着蜘蛛切,徒劳无功地敲打着那些干结的黏液,老布宁则握着童子切干同样的事,就像两个勤劳的瓦工。 小布宁惊恐地抬起头来,他跟其他人不同,完全清楚反应堆的情况,更清楚自己错误地把那一男一女留在了反应堆那边。 他当时实在是太激动了,忽略了奥金涅兹很可能有足够的技术绕开他的系统接管反应堆,那家伙曾经是莫斯科大学的高材生。 他立刻放弃黑蛇,对空喷出大量的黏液,黏液和之前已经凝固的网接触,立刻形成了新的丝线。小布宁沿着那些有弹性的丝线轻盈地跃起,仿佛凌空蹈虚般上升。 这家伙可能变的不是龙形蜘蛛而是龙形的跳蚤,在自己和别人织成的网之间轻盈地跳跃,他的目标显然是工程电梯,那是唯一能逃出这个空间的缺口。 老布宁抓过路明非手中的蜘蛛切,挺胸挡在了最前面,看样子是准备沿着那些网跳下去和小布宁玩命。 “让我来!”楚子航抓住他的手腕。 这家伙醒了过来,神完气足地醒了过来。谁都无法怀疑这时候就该他来,其他人基本都是伤员或者貌若未成年少女,而他全身上下完好无损,瞳孔中精光四射,裸露的上半身泛着晶亮的油光,像是抹了橄榄油准备登场的角斗士,力敌万夫那种。路明非也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总得感觉是他不但斗血统斗赢了克里斯廷娜,而且脱胎换骨了一回。 龙文的吟诵声中,连续数道火红色的气浪在工程电梯的正下方炸开。楚子航连续释放了“君焰”,就像是瞬间构筑了几道烈焰的护壁。 小布宁高亢地吼叫,一道黏液黏在了工程电梯的底板上,借助那道仍有弹性的丝线,他闪电般向着工程电梯飞射,洞穿了一道又一道气浪。 路明非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小布宁的躯体竟然强悍到这个程度,之前把他看作不入流的角色也不尽准确。 小布宁兴奋地尖叫,大概也是对自己能够冲破君焰而喜悦,但他忽略了自己的正下方,暗蓝色的火焰如同喷发的岩浆! 黑蛇的吐息和高温气浪相互抵消,恐怖的超低温被君焰中和,小布宁却是被极寒和极热同时命中。 楚子航感受到了那道吐息的恐怖,立刻强化了君焰,火红色的气层艰难地对抗着黑蛇的吐息,空气中突现巨量的冰晶,像是一场自下而上吹起的暴雪。 这场暴雪所到之处,所有的网都结晶和崩溃。黏液的本质是一种强力的生物胶,对它最有效的手段恰恰是巨大的温差。 工程电梯忽然摆脱了丝网的控制,带着咿咿呀呀的摩擦声向上升起,而失去了丝网作为支撑的小布宁则尖叫着下落。 黑蛇猛地跃起,冲破飞舞的冰晶,一口咬住了他,带着他坠入燃烧着暗蓝色的火焰的深槽,他们什么都看不清了,冰晶遮挡了他们的视线,只能听到那幽深地狱中传来恐怖的嘶吼。 无人知道这场战斗的胜负,所有秘密也都被埋葬于地,包括那个曾经信仰正义的女孩。零伸手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 路明非猜她是在为那恐怖的黑蛇祈祷,祈祷这一次它能安然地合上眼睛,再不被别有用心的人唤醒。 *** 闲话: 写到这一节的时候我已经在俄罗斯呆了一段时间了,我想来这个国家看看,感受它的气温闻它的味道,以便知道这段故事该怎么修订。 它似乎总是阴霾也很容易下着雨,男人们站在街边静静地抽着烟,彼此之间不说话。 我思考路明非或者零走过这样的街头,也许会有个男人眼神略微迷茫地看着街边的便利店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卷,路明非跟着零走过的时候侧转身,为他把烟点燃,男人罕见地流露出致谢的表情,但也只是短短的一眼之间。等到路明非和零走远了,男人才好奇地望着这比肩而行的一男一女,他们是那么地不搭,那么地沉默,却又奇怪地很和谐。 第205章 但为君故(109) 气垫船居然就停在环形建筑的正门前,但参加拍卖会的贵宾们都没有意识到,因为它被防雨布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又盖了两米厚的雪。 不是那种轻便的小船,而是轻型的全浮式登陆舰,看一眼仪表盘就知道是苏联时期的产品,粗犷彪悍,锈迹斑斑。 但当老布宁用力扳下点火阀的时候,这艘沉睡了不知多少年的古董立刻发出高亢的吼声,两部强大的空气螺旋桨旋转起来,强劲的气流把二十米以内的积雪完全吹飞,形成了两道翻飞的雪龙。鼓风机制造的高压空气进入船底空腔的气室,船身缓缓地升起,稳稳地悬浮在气垫上。这时环形建筑顶端的紫铜红五星掉了下来,路明非还没来得及出声,气垫船两侧的高速机枪已经自动开火,把那颗沉重的紫铜五星凌空打碎。老布宁猛踩油门,气垫船像一台高速漂移的赛车那样奔驰在冰面上,横冲直撞。 要么就是苏联时代的军工产品实在太过硬,要么就是小布宁其实一直认真地养护着这个大家伙以备紧急情况下启用,总之这种时候能有这样一台交通工具实在是太给力了。 整座城市到处都回荡着警报声,街上每个窖井中都喷出滚烫的白色气柱。气柱冲开了厚厚的积雪和积冰,每条街道都被浓密的雪尘笼罩。 地面在震颤,那些年久失修的赫鲁晓夫楼开始崩塌,像多米诺骨牌那样一栋砸倒一栋。 经过那条小河时,路明非惊讶地看到小河已经完全解冻,正冒着滚滚的蒸汽奔流。 路明非既不懂核反应堆的原理也不知道冻土层深处有条正在沸腾的地下河,但不用知道这些也能看出这座城市正在崩溃。 可在临终的时刻,这座被埋藏了多年的城市赫然重现了昔日的繁华,所有的工厂都吹响了汽笛,黑漆漆的老楼里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光,狂风中儿童游乐场上的跷跷板咿呀咿呀地起伏,旋转木马以惊人的高速飞转。想必原本这座城市就是设计为蒸汽供能的,那么多的蒸汽站,蒸汽甚至不用转化为电能就能驱动这座城市,那些蒸汽站的汽轮机正飞速地转动着,把最后的力量灌注到023号城市的每个角落。 蒸汽柱融化了列宁铜像上的积雪,连带着把锈斑都抹去了,它金光闪闪地站在罗马式的圆柱上,伸出手去,仿佛指挥着下方蒸汽和雪尘组成的白色大海。 老布宁面前的仪表盘上有个警告灯一直闪着红光,旁边那个表的指针始终牢牢地指着上限,似乎不是什么好兆头。 “中子剂量表,我们正暴露在超标的中子辐射中,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零望向窗外,雪尘弥漫,他们似乎正在原地兜着圈子。 023号城市已经不是他们熟悉的模样了,地标性建筑物纷纷倒塌,道路被倒塌的建筑阻断。好在毕竟是军用气垫船,高速机枪开路,轻型装甲防御,仿佛他们早就被掩埋在废墟下面了。 路明非忽然来到驾驶位旁,把老布宁推开,“让我试试!” 老布宁立刻起身,毫不犹豫地把控制权移交给了路明非,“跟开车差不多,但没有轮胎的摩擦力,转弯半径很大,很容易飘出去。” 事到如今应该也不必质疑这位秘书先生的能力了,虽然看起来很不靠谱的样子,但每逢关键时刻,他都能莫名其妙地挺住,即使是面对恐怖的小布宁。 虽然满嘴都是不堪入耳的脏话,活像一个气急败坏的流氓,但确实能算是这群人中的中流砥柱。 路明非猛地转向,原路返回,冲进了那条接近沸腾的小河。零的眼睛一亮,这确实是聪明的作法。城市地貌再怎么改变,河流走向却是不变的,沿着河走就一定能跑出023号城市。 更关键的,虽然气垫船能在雪地、公路、砾石滩……几乎任何地貌上通行无阻,但它真的是条船,即使是接近沸腾的河流它也能航行。 不久之前那还是条热气腾腾的小河,此刻它已经成为浩浩荡荡的江流,滚烫而湍急,急流中夹着各种各样的东西,甚至倒塌的房屋。 路明非把油门踩到底,他很清楚一旦倾侧超过一定的程度,他们就会连人带船泡进滚水里,但此刻他必须争分夺秒,气垫船在水面上飘出巨大的弧线,高速机枪把前方所有的障碍物打得粉碎。 前方的雾气中出现了模糊的山影,零指向那个方向,“往高的地方走!” 路明非立刻照做,这无疑是正确的策略,有山的地方地壳更厚,也就更加安全。 气垫船和沸腾的河流分道扬镳,高速机枪在浓密的云杉树林中打开了一条通道,他们终于在一处平缓的坡地上停下,这才惊魂未定地看向背后的023号城市。 这么看才知道它其实修建在一个避风的谷地里,整座城市沿着铁路线分布,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座蒸汽站,此刻这些蒸汽站正对着天空喷出白色浓汤般的稠密气柱,同时发出尖锐的呼啸,像是无数的管风琴杂乱地吹奏着末日的乐章。沸腾的地下河已经破土而出,连绵不绝的蒸汽爆炸声中,023号城市正缓缓地沉降,冻土层已经松软如泥,再也支撑不起一座城市了。市中心已经是一片热气腾腾的湖泊,湖泊的面积还在不断增大,奔腾的热水河在远处形成了瀑布,发出雷鸣般的声响。 所有人都披上毯子走出船舱,默默地眺望着这座城市的沉没,埋葬了有些人的野心,也埋葬了有些人的亲人和朋友。 这让路明非想到《圣经》中的索多玛,它因为淫乱被上帝以硫磺和天火毁灭,只有义人罗得和他的家人被天使搭救。 可谁又知道这次逃出来的是不是义人呢?也许他比小布宁更该被埋葬。 路明非正胡思乱想,忽然听到背后有脚步声,他以为那是楚子航,所以没做出什么反应。结果是背后走来的家伙一把扯掉了他身上的毯子。 在蒸汽弥漫的热水河上飘了那么久,每个人身上都是湿的,毯子被扯掉,路明非立刻在寒风里哆嗦起来,转头一看,对方抖得比自己还欢,浑身湿透好像刚刚洗了个芬兰浴,可又冻得脸色惨白,清汤挂面般的长发上挂满了冰渣,嘴唇倒是时尚的紫黑色。 “老……老板娘?”路明非目瞪口呆。 “你这船开得真他妈的晃,差点把老娘晃进热水河里去!”苏恩曦根本懒得解释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裹着毯子就进船舱了,跟进自己家一样坦然。 *** 气垫船奔驰在广袤的雪原上,世界荒芜寂寥。 他们穿越连绵起伏的白色山丘,穿越巨大的u形山谷,然后还是连绵起伏的白色山丘和u形山谷。好像这里就是世界尽头了,一切将会循环,永无止尽地循环。 “看过《土拨鼠之日》么?”路明非颇为熟练地驾驶着气垫船。 “没有。”楚子航坐在副驾驶座上,裹着厚厚的毡毯。 “说有个气象预报员,去一个小镇上采访土拨鼠出洞的典礼,那个典礼会预言冬天还要持续多久。可他走进了一个死循环,永远在土拨鼠钻出地洞的那天早晨醒来,面对一模一样的小镇,镇子上只有他有昨天的记忆,对其他人来说都是崭新的一天,唯有他知道那是个死循环,冬天永远都不会结束。他试了无数种办法都没法打破那个循环。他可以随便爱任何人或者恨任何人,干坏事或者干好事,变着法儿杀死自己,但第二天早晨一切都会重置,一切都毫无意义。” 楚子航沉默了好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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