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星记事_第1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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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当初动乱，底层城区有个耗子帮。” “这些家伙，曾以干活为掩护，暗中打通了古机关密道，借其躲避神域，潜入中层城区偷盗，过的十分滋润。” “可惜后来其他机关城派探子潜入破坏，牵连出了这帮家伙，他们弄出的暗道着实不少，或许有的还没被封死。” “若能找到一个，就直接在里面修补。” 张彪听罢，眉头紧皱，“听起来就难度不小，换其他傀儡不行么？” “不行！” 千机上人语气坚定道：“老夫便是借傀儡之身降临，深知其弊端，没有经脉，诸多术法难以使用，还会日夜遭受灵界之力侵袭，你尚未修出阴魂，太过危险。” “那妖血傀儡则不同，并非偃甲宗炼制，而是从古灵域找到，以妖尸为器胎，一旦阴魂依附，和游神分身一般好用。” “好吧。” 张彪也点头同意，“首次破界，确实要谨慎一些，我这就告知袁怀安，看看他能否找到办法。” 说罢，再次使用“七层梦桥”与袁怀安梦界联系。不仅如此，他还联络了另外两个暗子，同样是身负血海深仇，许下好处，让他们配合袁怀安行动。忙完这些，已是一整夜过去。苏醒后，看到千机上人并未出现。张彪知道，对方正在研习那套《万象集》，为幽阕城的进一步改造打基础。见识过千宝阁的那艘神船后，这老头明显受了刺激，誓要重现十二时梦煞的威风。张彪也没打扰，身躯被梦煞黑雾包裹，再睁眼，已回到了洞府之内。出了洞口，他顿时眼睛一亮。只见苍穹之上，浓雾又变淡了一些，眼下刚到辰时，但天色已亮。以往这个时候，还是一片漆黑。看来冬至时节，雾灾就会彻底散去。清风寨内，已有百姓往来，一座座木楼上，炊烟袅袅。 “哇哇！” 洪亮的婴儿哭泣声响起，苏晚娘抱着襁褓中的苏病虎出门遛弯。这个妖修转世，确实不一般，清除掉体内魔气后，立刻显出不凡，哭泣声隐有虎威，弱一点的亡魂都不敢靠近。忽然，婴儿哭泣声停歇。却是大雪已经降临，漫天鹅毛飞雪飘零，让懵懂的婴儿睁着大眼睛好奇观望。眼见此情此景，张彪也是心情大好。这一刻，他感受到了时间的力量。仅在三年前，未来还一片黑暗，天下大乱，邪祟丛生，而如今，希望已重新降临。时间，总能抹去一切伤痕…… …… 棋盘界内，袁怀安同样睁开了眼。他若有所思，在家中来回踱步。说实话，张彪交给他的任务着实不易，但也是唯一能成功的机会。咚咚咚！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袁怀安眉头微皱，上前打开门。门外，赫然是昔日同僚杨雄。这独眼汉子此时已换了身干净衣衫，站在门口，明显有些局促，一脸讨好道：“见过袁师弟。” 袁怀安心中一动，脸上露出笑容，“是杨师兄啊，快进来喝杯茶水。” 说罢，将人迎入房中。看到袁怀安热情，杨雄这才松了口气。袁怀安临走时，曾说要拉他一把，但过了这么久，都没联络，杨雄趁着到中层城区办差机会，厚着脸皮上门，就怕对方不见。毕竟，二人如今身份不同，他以前也没少欺负过这老实的袁师弟。 “师兄，这次是因何事上来？” 刚坐下，袁怀安便一脸热情询问。杨雄苦笑道：“办一趟差事，自袁师弟走后，新来的那家伙本事不济，没有维护好机关，齿轮松动，砸死不少人，我来山字堂接受质询。” 说着，看了看周围，满脸羡慕道：“袁师弟算是脱离了苦海，可怜我还要在下面受苦，唉……” 袁怀安一听，便知道这家伙什么意思，心中冷笑，脸上却满是同情，开口道：“我刚来没多久，还未站稳脚跟，再加上之前忙得一塌糊涂，还望杨师兄恕罪。” “哪里哪里。” 杨雄连忙赔笑，“袁师弟记得此事就行。” 袁怀安喝了口茶，沉思道：“有些事也不瞒杨师兄，司徒管事治下严谨，杨师兄不擅此道，恐怕我开了口，也会被拒绝。” “啊……这！” 杨雄听罢顿时着急。 “杨师兄莫急。” 袁怀安沉思道：“师兄擅长争斗，按理说到火山二堂，更好运作，不知可有此意？” “那敢情好！” 杨雄呼吸变得急促，“袁师弟有办法？” “乃是昔日的一位师弟。” 袁怀安喝了口茶，微微摇头道：“这世道就是这般，当初我混迹下城，对方不理不睬，如今入了风字堂，才有了联系。” “谁说不是呢？” 杨雄似乎也被触动心事，满脸恨恨道：“当年我初入宗门，资质也算不错，个个都来巴结，后来受了伤，筑基无望，那些个家伙就再也瞧你不起。” “还是袁师弟厚道！” 袁怀安叹了口气，“厚道不敢提，就是这中城难混啊，若没点相互帮衬的师兄弟，简直步步难行。” “这样，今日正好休息，我便去见那位师弟，打探一下口风，杨师兄就在我这里休息，我去去就回。” “多谢袁师弟。” 杨雄满脸感激，深深弯腰拱手。袁怀安出了门，眼神顿时变得冷漠。看到此人的同时，他心中已有了计划，但还需他人相助，上尊托梦，曾告诉了他一个帮手，也不知道对方能否配合。没有丝毫犹豫，他顺着一道道回廊前行，很快来到楼房中层区域，一座方棱四正的建筑出现在眼前，门口还有青石小广场。一般来说，中城各个城区，没有令牌不得出入，因此临街店铺各色众多，很是繁华。而这里，周围却没人敢做生意，还有一尊尊傀儡裹着阴雾飞行，正是负责城防与戒律的山字堂。袁怀安沉默了一下，上前对着守卫拱手道：“在下袁怀安，劳烦通报一声，请赵勐师兄前来相见。” “赵勐？” 那守卫看了他一眼，冷声道：“就在这儿等着。” 说罢，便转身进入山字堂。没等多久，就见一身高马大的汉子阔步而出，方头大耳，满脸憨厚，看到他后便哈哈一笑，连忙上前，“袁师弟，你可算来啦。” 说着，对着守卫嬉皮笑脸道：“周师弟，帮我递个条子，今日故友来访，总要去喝一杯。” “行了行了，走吧。” 那守卫有些无奈，却也点头同意。汉子赵勐哈哈一笑，带着袁怀安左拐右拐，便来到一间房内。进屋后，他立刻关紧房门，仓啷一声抽出腰间横刀，直接顶在袁怀安喉头，满眼通红道：“那人到底是谁，你们又是谁？” 袁怀安一看，便知其想法，微微叹了口气，将横刀拨开，“是谁，重要么？” “赵勐既然被上宗选中，想必与我一般，同样身负血海深仇，这或许，是我们唯一的机会，难道你怕了？” “怕？” 汉子沉默了一下，狠狠摁住发抖的右手，再抬头，眼中已满是癫狂，“老子唯一怕的，就是临死之前，没机会拉那些混蛋同归于尽！” …… 几个时辰后，惴惴不安的杨雄听到门响，见袁怀安回来，连忙上前询问道：“袁师弟，怎么样？” 袁怀安叹了口气，也不说话，坐下后喝了杯茶，见杨雄已急的脸都红了，这才开口道：“事情好办，也不好办。” “怎么说。” “倒是可以运作，但师兄你用什么来换？” 杨雄咽了口唾沫，“我还有些积蓄……” “哈哈哈。” 袁怀安笑道：“我知师兄你在下城区有些产业，但那些个穷鬼身上，能捞几分油水？” “实不相瞒，中城区赚钱的路子可多了，那位师兄就帮我介绍了个买卖。” “你也知道，这城中人口众多，即便中城区，也异常拥挤，搜罗一些豪族用剩的洞冥粉，炼成储物家具，一个就能赚这个数……” 说着，伸出三根指头。 “三、三两灵金？” 杨雄瞪大了眼睛。 “是三十两！” 袁怀安笑着喝了口茶，摇头道：“师兄你那点积蓄，人家真看不上。” 杨雄听罢，脸色一片惨白，“这，这该如何是好。” 袁怀安沉思了一下，“倒还有个法子，便是立个功劳，有我那师兄亲自上报，才有机会将你提拔。” 杨雄苦笑道：“哪有什么功劳可立？” 袁怀安沉思了一下，“有件事或许能行，下城区曾有个耗子帮，你听过没？” 杨雄点头道：“略有耳闻。” 袁怀安笑道：“这帮家伙，偷掘了不少地道，有些通往古机关暗道，师兄你与那些帮派相熟，若能找到，我们再使些力气，说不定能成。” “耗子帮……” 杨雄满眼狠色，“我这就回去，掘地三尺，也要把这帮玩意儿找到！” 袁怀安摇头道：“师兄，你这样可就成不了事啊，小心被人摘果子。” 啪！杨雄一拍额头，“多谢师弟提醒，放心，这功劳绝对是咱们兄弟的，他人抢不了。” 说罢，便急匆匆离开。袁怀安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眼神渐渐变得冷漠。他们都有职责，而且随意进入下城区，总会惹人怀疑，杨雄反倒是合适的人选。他与赵勐，还有另一人，主要负责收集灵材，一旦找到机会，便会顺着通道进入古机关暗道，那里没有神域监视，正好直接举行祭典。袁怀安不知道是否会成功，但他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第349章下城地狱下层城区，充斥着压抑和沉闷。这里是机关城基座内部，上方作为中城区地面，被厚重的金属及岩石封死，不见天日。上空唯一的光芒，便是一座巨大的傀儡神龛，那是九藏城傀儡神像，用于收集香火神力，滚滚蒸汽从那些巨型机关内喷涌而出，让那发光的诡异神像，犹如降临的魔神。机关城收集香火神力的方式很暴虐。底层百姓必须干活，定时祭祀，否则就没有足够的食物供应，和圈养的家畜没什么两样。这种香火神力，自然驳杂不纯，且蕴含着无边怨气。然而，机关城上层根本不在乎。数千年的发展，已让他们弄出应对之法，其中怨念被过滤，用于培育恶咒傀儡，剩余的香火神力，则只用来扩充神域。正如这个世界特点，以机关傀儡术为主，一切都会变成冰冷的机关。蒸汽涌动，因此下层城区也阴暗潮湿。各种机关轰鸣声不断，震耳欲聋。刚来此地的人，会感到焦躁不安。但听久了，就会变得麻木，宛如行尸走肉。在这里，集中着机关城大半人口，居住在狭小的青石楼房内，街上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只有资质不凡，经过筛选，进入偃甲宗，才能逃脱这窒息的区域。常年不见阳光，再加上阴暗潮湿，使得霉菌泛滥，疾病丛生。即便神庙会定期派傀儡清除霉菌，还有医者驻扎，但疾病还是经常爆发。好在无数年来，底层城区的百姓，已经适应了这种环境，有了一定抵抗力，但因霉菌和潮湿产生的皮肤病，却几乎人人都有。街道上，污水横流，臭气熏天，在两旁小店昏暗灯光照耀下，往来百姓几乎身上都有脓疱，宛如地狱恶鬼。 “滚开点！” 杨雄一声怒喝，满脸厌恶。他对这地方简直讨厌到了极点。也正因如此，他才从当初的意气风发，变成了如今这嗜酒暴虐，冷血无情的模样。周围百姓看他到来，顿时人人躲避。若在以前，杨雄会感到得意，面对这些猪猡般的玩意儿发泄怨气，是他唯一的消遣。而如今，他却只有厌恶。因为，他有了离开的希望。调到中城区！哪怕苦点累点，哪怕被人像狗一样使唤，也要离开这鬼地方！一想到中城区明媚的阳光，带着檀香味的空气，还有干净整洁的街道，杨雄心中便一阵火热。他快步前行，来到一座建筑前。相较于其他地方，这里稍微干净一些，里面灯火通明，酒肉香气伴着女子的呻吟声飘荡，门口的大汉各个眼神凶悍，虽同样满身脓疱，但体格却健壮许多。牌匾上，赫然写着《醉梦楼》三字。再污浊的地方，也会分出等级。那些被派入下层城区的修士，虽然是宗门中的落魄者，但在这里，却是高高在上的老爷。他们大多没了更进一步的希望，只想活得舒服一些，趁着余生多多享受。《醉梦楼》便是为此所建。醉生梦死，万事不忧。而环绕这些修士，便是大大小小帮派，与各城区管事勾结，服务修士，同时对更底层的百姓进行压榨。大梁朝，至少还有儒家表面的仁义礼智信，能够维持王朝运转。但在这修士占据绝对力量，世界如机关般冷酷的世界，从来就没这个玩意儿。 “杨先生！” 看到杨雄到来，大汉们点头哈腰围了过来，皆是满脸讨好。 “您可有日子没来了。” “咱们弄到了一批好酒，中城区来的……” “余姑娘等您好几天了……” 看着这帮家伙，杨雄心中莫名有些厌恶，冷声道：“滚远点，别靠近老子，让李大脑袋来见我！” 说罢，便径直走入醉梦楼。他对这里轻车熟路，和大堂内搂着姑娘赌钱的几名修士打了个招呼，便径直来到一个房间。房间内，轻纱幔帐，虽充斥着廉价的香薰味，但至少没有霉斑，在这下层城区简直是难以想象。 “杨先生，您忘了我么？” 一名衣着暴露的女子连忙迎来。此女面容艳丽，衣着暴露，身上还有各种妖艳的刺青花纹。虽是庸脂俗粉，但在下层城区，没有修为，要保持这完整的皮囊，需要花费的资源着实不少。笼络住杨雄这豪客，这些女子们才能活得更久，不会因得了皮肤病，被扔出醉梦楼。那样的结果很惨，先是沦为底层帮众玩物，随后染了一身病，说不定就会死在哪条臭水沟内。 “哈哈哈……” 许是有了希望，杨雄心情大好，二话不说将女子摁在床上，便是一番云雨。门外，一名肥头大耳的胖子满脸堆笑，听着里面床板响动声，耐心等待。这便是醉梦楼老板李衮，因幼时染病，脑袋硕大，外号李大脑袋，也是附近最大帮派血手会的首领。半晌，杨雄打开门，直接将那女子赶出去，随后冷冷道：“进来吧。” 李衮额头冒出冷汗，进门后小心关上门，随后如罚站般候在一旁，满脸陪笑道：“杨先生，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杨雄也不说话，自顾自倒酒一杯杯喝下，在李衮两腿都开始打颤时，才冷冷道：“有件事，要你亲自去办……” 说完耗子帮的事后，杨雄脸色开始变得狰狞，“记住，这件事绝不可被其他人知道，若是走漏风声，坏了老子的事，我就把你炼成傀儡，一辈子当尿壶！” “是！是！杨先生放心！” 李大脑袋连忙点头。他不知道这耗子帮与杨雄有什么怨仇，但他却从未见过对方如此语气。威胁一番后，杨雄便直接在醉梦楼住下。他已决定，亲自看着这帮家伙，没找到人之前，绝不离开。很快，李大脑袋便亲自率了一帮人出门。下层城区环境复杂，人员众多，即便有神庙的傀儡到处穿梭，各种私底下的阴暗之事也数不胜数。底层百姓虽不会偃甲宗法门，但各种诡异法门也在暗中流传，千百年来，早有了避开傀儡探查的方法。作为附近最大的帮派，血手会自然对这些阴暗区域异常熟悉。咔嚓！大汉们劈开了一个暗道木门，凶神恶煞冲入其中，只见里面阴暗潮湿，一具具浑身惨白的尸体上，长满了各种蘑菇。这是“菌房”。到处滋生的霉菌，加上传入的巫医之术，让这里发展出特殊产业。这些蘑菇，既能让人沉迷于幻觉，也能治疗疾病，缓解皮肤脓疱疼痛。李大脑袋将负责人拎入房间，严刑拷打一番后，才扬长而去。满脸是血的负责人心怀怨恨，看着这帮人离开，才转头进入一间密室。密室之上，赫然放着一尊神像。神像黑袍缠身，看不清面孔，手持骨杖，脖子上还带着一连串头骨项链。负责人虔诚跪拜，进行祈祷。这是他偶然得到的物件，传说是巫神，但也有一种说法，是个叫黑咒山的神秘势力俗神。他的尸菌培养法，便是祭拜此物，从梦中得知，才开始发家致富。现在，他莫名渴求力量。而随着祭拜，神像双目竟泛起红芒，这负责人也两眼迷茫，陷入呆滞状态…… …… “啊——！” 伴着一声声惨叫，几名衣衫不整者，被血手帮大汉们打得皮开肉绽。这是一座大厅，远处一帮百姓围观，虽眼中悲愤，却畏畏缩缩不敢上前。李大脑袋喝着茶，冷漠看着这一切。这是一个叫往生教的势力。在这地狱般的下层城区，人人麻木的活着，有人沉迷于尸菌，有人则汇聚在一起，靠自我欺骗式的集会，寻求慰藉。往生教，教义很简单，今生虽受罪，但只要保持心灵安宁，下辈子就能大富大贵。这里，各路消息最为灵通，往生教的运转，也全靠贩卖消息维持。当然，他们没有供奉俗神，而且能麻木百姓，也是山字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终于，有人不忍见同伴惨状，颤声道：“别打了，耗子帮早已灭亡，但我知道一个老头，祖上就是耗子帮的人，还跟我吹过牛。” “什么？！” 李大脑袋顿时大喜，拽走这人匆匆离去。他们走后，大厅中人人沉默。什么心灵安宁，这一刻都被打得显出原型，他们，就连自我欺骗都做不到。 “往生皆虚妄，这世界本就不真实。” 就在这时，一个黑袍人缓缓走出，望着众人，指着天空，满脸悲愤道：“一切恶果，皆来自那些偃甲宗上层，要想安宁，只能将他们推翻！” “说得轻巧！” 有百姓冷笑嘲讽道：“好死不如赖活着，下城区千年来多少次暴乱，那一回能成功，你想死，别带着大伙！” 黑袍人微微一笑，对着外面一指。轰隆！一只傀儡顿时飞入，在众人惊慌失措的目光中，对着黑袍人缓缓跪下。黑袍人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