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先遣队中修为最高者,湛玄杀伐果断,仙家弟子集结的速度更是不慢。但是要将几十万海民尽数撤离东海沿岸,仅凭这点人手是远远不够的。但是此次分宗回应的速度实在及时,让预估战况的宵和都感到有些意外。 无极道门距离东海最近的分宗是苍厥门。但不知为何,及时赶到的却是位于胥州的清宇玄门少宗,经司长老之徒应如是。 清宇玄门的少宗带着苍厥门分宗弟子杀到东海时,宵和简直为这神奇的配队感到奇怪:“怎么是你带队啊?” “苍厥门主事人不在,我替师父巡查各地分宗,恰巧就在陌州。”应如是心里也觉得是了狗了,虽说无极道门规模庞大,各大分宗都属于友方阵营。但为了在主宗那边挂得上名号,分宗与分宗之间平里也是会斗出狗脑子的。他虽然是主宗的内门弟子,但同时也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分宗宗主。按理来说他做主调动别宗人马完全是越俎代庖。但谁知道苍厥门宗主不在,门中长老们又谁都不能服众,结果这事居然落到了他头上来。 “其他分宗的回应倒是很快,说是持剑长老三年前便下令过让东海附近的分宗注意东海的海况。”应如是刻薄地撇了撇嘴,“到底是距离主宗最远的陌州,居然还要提醒才晓得备战,未免也太过松散。” “没办法,毕竟陌州更接近中州,平里总不好越过姜家行事。这次反应那么快,已经算是落实到位了。”宵和想了想,对这件事有些印象,“好像是跟你们同批入门的小师弟,我记得是叫令沧海?令师弟三年前便跟师父提及东海外道横行,需要多加注意。只是重溟城这边惯来都其他势力插手不得的。所以师父只下令严阵以待,并且多派了些弟子过来巡逻。” 说到这,宵和又有点庆幸,要不是令师弟多提了一句,陌州这边恐怕还无法如此迅速地派遣支援。 “已经提前吩咐过了,为何苍厥门还如此闲散?”小心眼儿的应如是给这分宗的宗主记了一笔,决定之后再追究此事,“眼下情况如何?” “不好,百姓还在撤离,但是这么多人,人手根本调度不过来。不过好在其他宗门的弟子也在帮手。”宵和回头去看城中的一片乱象,仙家弟子再如何手眼通天,这人口差距也不是说弥补就弥补得了的,“大师兄让我们兵分两路,下海捞人。” “捞谁?” “禅心院佛子,还有……拂雪师姐。她们先前为了调查东海异况,随重溟少主一同前往深海了。” 某个熟悉的名号一出口,应如是便动作一顿,和宵和面面相觑。 “怎么说呢,有点意外又完全不意外。”应如是忍不住揉了揉眉心,“你确定是「调查」而不是「解决」吧?我总觉得这个情况有点熟悉,我们动作要是稍微慢一点,师姐是不是就又把事情都解决了?” “怎么可能?”即便情况严峻令人满心焦虑,宵和听见这话还是有些忍俊不禁,“你当拂雪师姐是神啊?师姐为人谨慎,行事最是沉稳不过了。再说了,这哪里是一个人便能解决的事情?” “我劝你话别说得太满,这可说不准的。” …… 此时,深海。 “好的,天哥,预备”宋从心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识海中的天书道,,跳!” 梵缘浅双手合十,看着那身穿云鹤道袍的白衣少女身影如风,好似背负着一腔沉默且无人能懂的孤勇,义无反顾地跃下了那万丈涡流。 第78章 内门弟子 这要是放在上一辈子, 宋从心打死都不会想到自己居然有跳风暴之眼的一天。 “啊啊啊天哥救咕嘟咕嘟!”宋从心甫一进入漩涡,整个人便宛如一只被迫卷入滚筒洗衣机的豚鼠,全然失控地被卷进了海中。 漩涡的吸力大得惊人, 而且更令人难受的是涡流中灵炁驳杂,难以纳为己用。宋从心努力地想要稳住自己的身形。但最终还是不能自控地被卷入了狂暴的水流当中。也就是在这个不停旋转下坠的过程中,宋从心看见了上方的「眼」。深海的漩涡似乎与天穹的风暴连为了一体,将海水与流云都尽数绞入无序混乱的撕扯, 冥冥之中,天空似乎要裂开一条间隙,如一只睁开的眼瞳。 宋从心闭紧了嘴巴避免海水涌入口中, 她手中紧攥着一根银月般的丝线, 循着这唯一的借力点在湍急狂猛的水流中不停地调整自己下落的方向。缚丝实在太过纤细, 又是难以被摧毁的至柔至刚之物。即便宋从心玉化了自己的手, 依旧被缚丝割出了许多细细麻麻的伤口。 姬既望在哪?宋从心抬手摸上自己后颈处的缚丝,反手拔剑斩碎了同样卷入涡流、迎面朝自己砸来的岩石与破碎的建筑物。这天地间的伟力已经不是常人能阻止得了的。即便是拥有移山填海之能的修士,宋从心也感觉到自己试探散出的灵力被卷入这片漩涡,化为漩涡的一部分。 “凝视漩涡久了,会忍不住想要跳下去。”不经意间, 宋从心想到了暗访之时听过的一句笑言。 说到底,面对这片天地, 修士与凡人都一样,不过是大一点与小一点的蝼蚁。 在这样足以摧毁一切的力量中, 微小的尘埃反而再安全不过。宋从心收束自己的力量与气息, 竭尽所能地保留自己的体力, 她放任自己像一片飘絮般朝着海沟深处坠去。这期间, 她目光四处梭巡,不停地寻找着那道熟悉的身影。 想要在苍茫大海中捞人,与捞一根针又有何异? 宋从心伤得很重,她如今的状态是即便立刻入定修整也会被同门怒斥是否活腻味了的程度。她根本无法在涡流中停留太久,之所以不顾一切地跃下海沟,也不过是因为实在不甘心放弃那仅有一线的生机。 宋从心本以为这不过是徒劳无用之举。却不想,在她彻底被漩涡撕碎之前,她早已被黑暗蒙蔽的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颗渺小却明灭不定的光点。 那光点悬停在风暴的最中央,散发着皎月般霜白的冷光。层层重水之下,无数银丝捆缚包裹而成的星子在海底不断地沉浮。宋从心能看出那光芒的微弱与不稳。但它就像一个求救的信号灯,在分明不会有人到来的海中闪烁着,口不对心地流露着自己想要被人找到的心绪。 找到了。宋从心咽下一口气,她穿过风暴与涡流,自天穹来到了深海,朝着那明灭不定的光点伸出了手。 在这无尽嘈杂喧嚣的世界里,唯有它,是寂静的。 …… 神明是否也会做梦呢? 「祂」不知道,祂舒展自己庞大如山峦般的躯体,在暗无天的黑暗中浮动、游走。祂和陆地上的生灵不同,或许是因为羽化登神的过程出了一些差错,祂的记忆混乱而又无序,连祂自己都理不清条理。祂有时会觉得自己是人,有时又会觉得自己是条鱼。 笨笨的鱼儿会很快忘记自己经过的所有,重新变得无忧无虑。可祂的人生就像被孩子随手打翻、散落在地的拼图,零零碎碎,却无论如何都拼不出一个完整的自己。 神明没有办法,祂只能选择去编织一个个串联记忆的梦境。把那些记忆的碎片缠绕在一起,是否就能拧结成渔网,网住那些游鱼般纷乱的感情? 在那些残缺零碎的记忆中,祂曾经看见过飞鸟低空掠过海面,绒绒尾羽带出些许的水滴;祂曾听过豪迈的歌声与热烈的回应,一群小小的人在礁石的后头劳作,距离自己不远不近;祂曾见过皎洁的月轮自海平面上升起,清冷的霜色泼洒在祂的身上,如尘世给予祂的些许温情。 祂曾跑过开满珠玉与花树的园林,捧着一支漂亮的珊瑚穿过长廊,推门看见坐在案桌旁的「母亲」;祂曾经被一只宽厚温暖的手牵着,看着「父亲」伟岸的背影被夕阳拉得很长,踩着还带着余温的砂砾,祂伸着脚丫子去够那不停摆动的手臂的阴影。 神明,是否也会做梦呢? 祂偶尔从梦中苏醒,睁开「眼睛」,视野所及范围之内皆是一片空洞黑暗的寂静。祂居于大海的最深处,那是一片连游鱼与水母都不会到来的生命禁地。祂听得见大海的低语,海洋在问祂:“神啊,您为何不上游?到您怀念的天光中去?” 祂没有给予海洋回应,而是再次倚靠在礁岩旁,沉入了自己为自己编织的梦境。 梦中,应当被称为「母亲」的存在抚摸着他的脸颊,留下了一句不知是祝福还是诅咒的私语:“你会和我一样,总有一天要回到漩涡中去。” 梦中,可以被称为「父亲」的存在揉了揉他的头颅,话语中苦涩得就像过于咸涩的海水沉淀下的白色盐粒:“憎恨吗?这样的宿命。” 憎恨吗?怨怼吗?厌恶吗?万千种声音汇合成流水,在祂耳边如歌唱般低吟。 什么都没有,毕竟我只是一条不知悲喜的鱼。祂仰头,望着看不见尽头的重水,触须卷着海螺,吹着一首自己也不知其名的旋律。 祂一直一直吹着,一直一直地吹着,不知道要吹给谁听。 谁都不会听见的吧,在这寂然无声、连风都不会到来的海底。这里没有月亮,没有星星,没有掠过海面的飞鸟,没有那些「躲」在礁石后小小的人群。祂知道这些东西都在天上,上游便能看见这些梦里的情景。但祂不会去,因为去了,这些东西就真的从此只会存在于他编织的梦里。 祂很平静,一如身周冰冷黑暗的海水。祂平静地接受了「父亲」口中应该被憎恨的「宿命」……与即便是神明也无法逃脱的「死亡」。 祂听见海底火山喷发的巨响,炽热的岩浆与冰冷的海水轰然相撞。 接触砂砾的那部分表皮在腐朽溃烂,细小的颗粒砌入柔软的肉里,有比尘埃还要细小的东西在撕咬着祂的身体。 痛楚如海浪般连绵不绝,祂的骨与肉在溶解。祂听见自己心如擂鼓,那震动是如此的剧烈,与远处喷发的火山相互辉映。 在这个消融腐化的过程中,祂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的躯干还剩下多少东西。祂「看着」自己的眼珠滚落在地,血肉流淌了一地,就连胸腔内的肉心,也只剩下一片空洞嘈杂的回音。 祂独自品尝着一种寂寞的死,在生命的尽头,祂咀嚼着这远比世间一切苦难都要摧折人心的苦涩。 “我曾见过鲲鹏死去的遗骨,看着祂化为深海最美的国度。”祂举起自己溶解的手,朝着天空,“我曾想过,若海中的生灵皆是如此,那无论被打碎重组多少次,我都不会孤独。可原来,我无法开出琉璃一样的花树。” 母亲,我不会成为你。祂平静地散去自己的神力,神祇腐烂的血肉消散作猩红的泡沫,悄无声息地滋养着这片广阔的海域。 他不会回到漩涡中去。 “……”咕嘟咕嘟的气泡翻涌声中,突然间,有什么东西穿过了祂正在溶解的五指,反扣住他的掌心,“姬!” “既望!”不知是否太久没有窥见明光,濒死之际,眼前似乎浮动着萤火般的微茫。 忽然,一声雷鸣般的怒喝,打破了深海的寂静。 “醒来!姬既望!” 「祂」猛然从梦中惊醒,暗无天的重水之下,他睁开了一双幽蓝深邃的眼睛。姬既望茫然抬头,他看见了自己伸出的手,没有溶解,没有腐烂,他无意识伸出的手正和人十指相扣,被人死死地攥在掌中。 毁天灭地的漩涡与风暴之中,浑身沐血的少女如倒挂在炼狱上空的蜘蛛丝,以一种岌岌可危之势攥住了姬既望的手。她墨发飞扬,衣袂狂舞,疯狂催生灵力让她鬓边浮现出狰狞的青绿色纹路。握着姬既望的手已经出现木化的迹象,可她却不管不顾。 宋从心之所以敢跳海沟,并不是真的因为她如此鲁直孤勇,真正让她下定决心的,是天书昭示她觉醒的三个属于山主的天赋。 天书的标注说得含糊,大抵便是让宿主自己去摸索。但宋从心回忆起自己被迫继承山主记忆之时的感受,突然便有了一个想法。 “姬既望。”明明几乎要被漩涡可怕的吸力撕裂,宋从心却不曾松开姬既望的手,“不成神也可以,对吗?” 姬既望识海一片混沌,他的世界实在安静了太久。然而,在听见宋从心说话的瞬间,他的本能已经先于他的判断,颔首。 同意了就好。宋从心闭上了眼睛,她的灵觉如树木的枝桠般蔓延开去。一部分散于这片海域,一部分扎进了姬既望的身体。正如她先前推断的那般,姬既望根本容纳不了神祇庞大的神力,力量带来的污染会侵蚀他的神魂与躯体。只是因为他氐人的血脉带来的强大体魄,让他的躯体还未发生异变。和躯体最先产生异变的姬重澜不同,姬既望是灵魂先开始产生异变的。 发现这一点的瞬间,即便身处冰冷的深海,宋从心也不由得因为后怕而汗流浃背。海祇与山主不同,山主是天地之灵,海祇却是堕化之神。得到山主的传承之后,宋从心筋脉气海虽然发生异变,但肢体的木化却可以随着自身认知的坚定而逐渐消减。可海祇不同,海祇神力对身体带来的异变是不可逆转的。她若是再晚来半步,姬既望恐怕就会堕化异变成姬重澜那般模样,再也无法回头。 才不稀罕成为什么神呢。宋从心将自己的灵触刺入姬既望的筋脉,将其中狂乱驳杂的神力引出。瞬间,宋从心识海中的天书放出光芒,为她的神魂镀上了一层金光,宋从心也催动天赋保护自身不被同化,将那污浊的神力转移到自己的体内后便迅速将其散向周围的海域。 姬既望如今的形体极其脆弱,他若是为了阻止归墟而强行散去自己体内的神力,其结果约莫便是将自己化为无数血沫的泡影。但宋从心以自身为媒介转移神力,通过理顺原本狂暴不稳的神力,并以维系姬既望本人的生机,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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