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后院。正巧有一龟公在低头哈腰地将客人送出去,待回头时看见融司藏站在他身后,还惊了一惊。 他原本是诧异怎么融司藏走到他身后,一点声都没有,但现在倒是微微一拍脑袋,心道忘了这位也不是南竹馆的人——虽说是欠着银两,却也不至于要蹚进这场祸事里,便回神道:“小哥,你去外面找个花楼酒家休息吧,主家有事,今天不用回馆了。” 那龟公正回着话,忽地眼前一点银光掠过,下意识向后仰了仰头。 时间似凝固在这一刻。 斗大的汗珠刹时滚落。 龟公这才清晰的看见,那一点银光是细如牛毫的银针,被融司藏给捏住了,要不然现在那银针便要扎在他的脸上了。 融司藏在那一瞬的神色却变得相当阴沉起来—— “出来!” “六个人,”融司藏的神色冷淡,眼底却像是骤然掀起滚烫的火焰般,“要杀我,尽管冲着我来。足有六人却还要藏头露尾,难不成化朽阁养的皆是群鼠胆的废物?” 化朽阁杀手最常用暗器,正是这细如牛毫的银针。 如今被他们寻着,融司藏除了有几分后悔牵连南竹馆外,更多的竟是解脱。 终于还是等到这一日了。 想必化朽阁也觉得让他逃得了这些天,实在是有失颜面,这才抽调来大批的人手,势必要取他性命。 融司藏心中所思未落,已有无数银光向他疾射而来。那些杀手当然不会因为他一句话,便要主动暴露方位,但只迟疑的那么一瞬,也足以融司藏找到他们—— 他将随身缠着的软剑拔出,也不顾那龟公的诧异目光,向院落处袭去。 他腹间被曾经友人刺伤的伤处已好,面对这些人自是悍勇无比,软剑似银蛇般,一招便将暗处的杀手挑开,直直拨断了手筋脚筋,又转向了另一人。 身上尽是腥气。 那龟公看着他发狂,已是惊叫一声,连滚带爬地逃进屋中。 融司藏眼眶微泛红,或是这几日的追杀已将他逼迫至绝境,他也再不手下留情,连那几人以同归于尽之势冲来,都未妨碍住他分毫。 化朽阁的杀手通常是收容的孤儿,小时被化朽阁收养,毒哑了嗓子,用作杀人的刀刃。 但有一类人又不同——他们是后来无路可走,才投奔至化朽阁的,这类人在阁中尚且算有地位,受到的培养倾斜也更多,是类似小首领的人物。 融司藏已连伤五人,只最后一人功夫颇好,只是仍有不敌。他被融司藏的剑逼迫至喉间了,竟才不慌不忙地开口说道:“不愧是融雪城的二城主,剑术堪称当世一绝。只是听说融城主品行高贵,绝不牵连无辜,不知您是否也肖兄了。” “融二城主能逃,这南竹馆的其他人却是在劫难逃了。” 男人的武功虽只够的上二流,却擅长于玩弄心术。他见融司藏对着来杀他的杀手,都只是挑断手脚,没有取其性命——虽说对他们这种刀口舔血的杀手而言,这般也与死无异,但到底能说明融司藏此人心慈手软。男人自然通晓这类正派人士的弱点,惯来爱怜惜被搅进江湖斗争中的普通人。 融司藏的剑势顿了一顿。 他并非侠之大者,自然也是将自己的性命看作最重,却在那一瞬间,连吐息都急促了些,剑慢上一分。 男人心知已动摇融司藏心绪,心中惊喜。更明白该如何让融司藏动心抉择,仍是不疾不徐地误导:“我们主上接下这笔单后也后悔至极,融雪城主的震怒,化朽阁也是不想领教的……所以主上下达的命令,最优是将融二城主带回化朽阁‘作客’。” “只是不知融二城主给不给化朽阁这个面子。只要您不再逃跑,化朽阁当即撤出这小倌馆……要知化朽阁所摘的人头都价值千两,未必要做亏本生意。” 实则他们杀手接到的命令,都是绝杀令。 但只要融司藏误以为性命不会受到威胁,恐怕便会向保全普通人这处偏移——这些被养出来的侠客太过天真,不知江湖有多险恶,今日他便给融二城主上一堂学。 只那掩藏在袖间的匕首倏地滑落,男人身上气力尽失,喉间被冰凉的软剑抹过。他刹 那间被疼痛淹没,却半点声音都发不出。 “很遗憾,我并不相信你们。”融司藏目光冷淡至极,比起不断抠挖着喉咙的男人看起来,竟更似一个冷血的杀手。 “比起你们,我更相信自己。” 软剑上的血液滴落,又光洁的好似一把新剑。融司藏将剑收起,向馆内匆匆走去,眉眼间满是煞气。 他说谎了。 他在被杀手威胁的那一瞬间,想起的根本不是南竹馆中那些不会武功、被牵连的普通人,而是……谢虚。 那一瞬间,他将自私发扬到了极致,只想现在就赶到少年的身边,确认他的安全。 作者有话要说: 安静如叽的更新…… 我要变身码字机了 正文 天下第一(十) 谢虚的境况其实比融司藏想象中要好一些,只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也被化朽阁给盯上了。 之所以有这么多杀手埋伏, 正是因为化朽阁也发现了南竹馆的不对劲处, 里面习武之人太多, 又大多隐藏着内劲故作平民, 看着便与融雪城那位关系匪浅。 他们原本打着擒贼先擒王的心思,是向着那二楼露台的老鸨先出手的;对方穿着身藕色长衫,只是虽掩住了鞋袜,看似迟缓, 但从移动的细微步伐可瞧出,他的轻功应当是不差的。 而且他身上, 也没有带什么趁手武器,恐怕只有防身的暗器。 这样好的时机, 擅于审时度势的化朽阁杀手又怎会错过。 然而意外便发生在毫厘之间,他们先前无人注意的黑衣少年, 原本正在不远处收拢红灯笼,不知何时突然间冒了出来, 架住了两柄飞刀,一把将暗器弹开,目光正巧望进阁楼檐角中。 那里正是杀手头领的藏身之地。 谢虚乌沉的眼睫, 轻轻颤了颤。 以至于满身腥气的男人和少年目光相对,还觉得有几分诧异,但他即便觉得是自己走眼,竟没发现这黑衣少年武功路数奇诡,也不觉得对方是在这么短短时间, 便发现了自己的所在——他的藏身术,是连化朽阁主都赞叹过,那些被他驭使的手下们,甚至都找不到他的所在,更是十分敬仰。 杀手将微发散开的思维收束起,指尖抵在唇边,发出了一阵似鸟声般的唳鸣,而他身边的那些手下们,也在同一时间收到了指令,无数刀光向谢虚袭去;那些可割断人性命的刀锋在此时织成了一片密网,真正像是无处可破的天罗地网般,乌鸦鸦地沉下来。 只是那些危险的刀光在谢虚眼中,好似也是慢吞吞的。 他用手中的木棒将刀刃拨开,只是虽用上巧力,那木棒依旧被束割下几缕木屑,他颊边的黑发,也忽地被割落一缕。 而秋池水好似终于反应过来般,他有些呆怔怔地看着谢虚,眼底是鲜明的恐惧,只警惕地后退两步,猛地转身扎进了房檐遮掩下。 而黑发白肤,看上去也不过刚成年没多久的少年,好似没发觉身后的人已经逃走了般,依旧挡在众杀手眼前。分明那般瘦削的身形,却抵住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不论谁想要经过入口追杀秋池水,都要从谢虚的阻拦下经过。 这幅……这幅近乎愚蠢坚守的模样,似唤醒了杀手某些过去的记忆。 他突然便不再掩藏身形,而是从暗处脱身而出。疾风抚过他深邃的眉眼、苍白得有些病态的肤、以及那作为杀手而言,简直是醒目得有些刺目的红色异瞳。 杀手所使是一柄细长的弯刀,他大开大合的劈斩过来,身手却灵活至极,不过数秒,已与谢虚交手上百招;他们缠斗的身形已是快得肉眼难以分辨,只留下一缕残影,以至于在暗处埋伏的众杀手分明知道这是个好机会,却也不敢胡乱动手。 玄铁锻造而成的极薄弯刀和价值几串铜板的木棍,当然是天壤之别。以至于谢虚虽然身手上没有失误,那木棍却还是接连被弯刀削过,几乎要成一根可笑的细小木棒。 而在又一次弯刀切进木棍中,发出好似捣豆腐一般的松软声音时,异瞳的杀手忽地俯身,面庞与谢虚挨得极近,那近乎耳语的低喃也听得清晰。 “你保护的主子,可是已经丢下你逃了。” “你还在坚持什么?” 又是几招交手,谢虚手上的木棍几近报废。 “现在滚,在杀了任务目标前,我不杀你。”杀手高高俯视着他,那眼神似轻蔑,又似含着什么别样情绪。 急促的喘息、愈加沉重的脚步,和那剑与鞘间碰撞的伶仃声响清晰起来。 少年微微侧头,似有些疑惑地看着杀手。因为挨得近,那细白的肤近在眼前,好似羊脂玉般剔透漂亮;他的唇也是殷红的颜色,整个人满是鲜活的少年气息,与虽然正值盛年,却仿佛霭气沉沉的异瞳杀手对比鲜明。 这对常年游走在死亡间的男人,几乎要构成一种致命的吸引力,以至于杀手明明已经削断了谢虚唯一的防身之物,却也没有如预想中那般,割断少年的脖子。 分明触手可及。 而谢虚却在此时道:“他没有逃。” 门在此时被推开,秋池水手执长剑,黑发凌乱的高束起,为了便于行动,更是将长袍的下截撕裂,又划开大大的口子,露出里面白色的亵裤来,整个人就是有辱斯文的模样。 然而他的确回来了。 秋池水的唇紧抿,在看见谢虚身处劣势,而杀手好似准备痛下杀手时,瞳孔微微一缩,一下便冲了上来,以剑气在他们中间劈斩开来。 秋池水虽只算二流高手,但手持一柄锋利宝剑,自然不能拿肉身和精铁相抵撞,异瞳杀手错开一步——又或许是他心中已生出放谢虚一马的想法,总之这时,谢虚的境况缓了一缓,没先前那么危急了。 秋先生喘着粗气。 先前那一剑并没有用去他多少气力,但心理上的压力却实在是难捱。他只一闭眼,额尖上的汗珠子便忽地滚落下来。 秋池水被汗糊了满脸,但仍是不敢妄动,连用袖子擦拭掉汗珠都觉得心惊胆战。他一边拿剑抵着异瞳杀手,一边示意谢虚将自己腰间的剑松解下来,全当武器使。 “你的剑术,应当很好吧?”秋池水虽是这么问,却是肯定的武器。从他对谢虚的观察来看,谢虚不仅会用剑,使得还是以一当百的剑法。连他挥舞着那粗陋至极的木棒子,都颇有些剑法雏形。 他腰间所系的剑,与手中所持是由同块玄铁所出。 那是秋池水挚友的遗物,他们曾一并为舵主行事,两人剑法双生互补,可为一流高手。至挚友死后,他再未寻一个同练剑法的同伴,这剑也一直为他珍藏,许久不见天日。 只是事急从权,如今他重启宝剑,想必挚友得知生死关头,也不会怪他。 可偏偏谢虚颇为无辜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少年解下剑,才道:“我不会。”
相关推荐:
修仙:从杂役到仙尊
捉鬼大师
致重峦(高干)
[快穿]那些女配们
屌丝的四次艳遇
斗罗绝世:圣邪帝君
凄子开发日志
醉情计(第二、三卷)
女扮男装死后,她开始演柔弱绿茶
误打误撞(校园1v1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