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如现在怀里揣的储物戒便是那长生门弟子拿来的孝敬,因看着太过贵重, 小修士也不敢起私藏的念头, 老老实实往库房那处走。 焦灼之感几乎黏在每一个极欲宗门人心底。 便是因身怀异宝, 被请来极欲宗“做客”的菩提真君也受了影响。别宗主布下禁令,他也不能随意出入,但偏偏几次找别宗主辞行,都被大能威压骇得腿软,哪还能想出别的说辞。 别无欲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简直像要活活扼死他一般。 当然, 菩提设身处地,要是他白白替别人养了十几年的孩子,也不会太高兴的。 不过很快,他就想出了讨别宗主欢心的法子。 “……此法唯一的弊端, 就是相隔几个世界,或许难以有所反应;小修愿为宗主走遍三千小世界,寻到真正的小宗主,”菩提说完,谨慎地抬头瞥了一眼别无欲,顿了顿道,“宗主意下如何?” 在菩提看来,别宗主没有不同意的理由。即便依照他所听说的,别宗主的亲生血脉很有可能已经死了,但这种事,不去寻总会留有遗憾。而他若是寻到了,是大功一件;若是寻不到,也正好顺势辞行告罪,两不耽误。 其实别无欲被他说的有些发怔,目光渐深,手有些焦躁地敲打着桌面。 他这才反应过来,这么多天,他竟一分也未想到那个流落在外的亲生血脉。 从别无欲先前对谢虚的宠溺来看,没人会觉得他是个对血脉冷淡的大能,便是别无欲本人,也从不怀疑他对独子的看重。 所以别无欲也只不过出神片刻,便面色冷淡地应允了。 “嗯。” 神情上也瞧不出喜怒。 菩提得了答复,小心退出正殿时,还有些心有余悸。 大能的威压几乎压制的他喘不过气来。 被别无欲一吓,菩提也不敢耽误,以别无欲赐下的那滴鲜血作引,设坛作法。 一连几次都出了差错,鲜血指引着别宗主的亲生血脉就在宗门内。菩提也不烦躁,只觉得这是个好预兆,但是连着七八次都指向同一个地方,菩提微有些发汗了。他整个人往地上一软,连滚带爬地赶往正殿。 …… 别宗主的亲生血脉,就藏在极欲宗内! 和菩提预想的状况不同,玉姬没丧心病狂到亲手将自己的孩子囚禁在密室里虐待、或故意让他在仆役院为奴为役的地步。别宗主的亲子,现在成就也不低,年纪轻轻便已步入金丹期,单灵根的天才,还是修真界中最常见也最难得的剑修,便是有别无欲这样的宗主父亲在前,也能让人赞一句虎父无犬子。 现在的身份是内门弟子,并不拜在哪一峰峰主,或是长老门下,前途无量。 唯一让人咂舌与尴尬的一点,就是这位正经的小宗主……先前身份并不光彩。 他是做了男宠,才入极欲宗的。 那位谢小宗主的男宠。 纵是菩提这般见过太多恩怨情缠的人,也要感叹一句造化弄人了。 真正的别无欲亲子却做了替身的男宠,只怕哪位别宗主知道,更恨谢虚入骨了。 别之医被莫名其妙地传召,问了一堆身世相关的问题,只以为这是别无欲容不下所有与谢虚有牵连的人,暗自做好了离宗的准备。却亲眼见到了别宗主、几位长老,又被强摘了一截骨,诸如种种…… 他心中隐约浮起一个猜测,又觉得可笑而荒谬。待回过神来,已经被口称“别少主”了。 原是别小宗主,只是别无欲听着说犯了忌讳,让人改了口。 别之医从未想到,这辈子还能有谷星之外的亲人。 或是因从前的养父母待他很好的缘故,别之医对亲情并不渴望,一时多了个父亲,只觉得古怪。而这个父亲还是极欲宗的别宗主,就更加奇怪了。 他们父子相认,也并无什么感人热络的景象,两人都表现的极其平静。 只是这些对于极欲宗其他人而言,还是不一样的。 他们像从前对待谢小宗主那般,尽力对待别少主,却好似哪处都差了一分,有些不对劲。 于别之医而言,最明显的就是修炼资源上的变动,光是这些好处就足以让他忍耐了。 别之医在极欲宗内除谷星外,也无什么亲近的人。那些想讨好新任小宗主的人,寻不到什么途径,便将好处都送到了谷星眼前。 谷星本就是八面玲珑的软和性子,入极欲宗以来便和自己所在一脉的师兄弟打成一片。要不是受别之医牵连,他以前在那个小宗门也不会太难过;这次沾了别之医的光,反而更加戒骄戒躁,知道什么该收什么不该收,没给别之医惹一点事。 只是到底手中灵宝积得太多,谷星的修为也被渐渐推上半步金丹,眼见距结丹只差一个机缘,别之医便寻了个时机,将结丹的要诀与谷星细说了一遍。 谷星在兄长眼前,向来乖顺。他一点点将要诀默背一遍,等记住了,头次胆大起来,拿别之医调侃。 “我每天醒来,都觉得现在的日子像是做梦一样——”少年人眸子晶亮,满是朝气,他几乎是下意识便将口中含着的那句话吐出去了,“要是谢小宗主也在就好了。” 这话一出口,兄弟两人皆怔住了。 谷星的脸上突然被红霞覆盖,热成一片,满是尴尬神色。 别之医皱眉道:“你提他做什么。” 谷星那双小孩似得、又透亮又大的黑眸掠过一分不自在,辩解似地道:“我只是想着生气,他一个假冒的小宗主,竟然让兄长做了男宠。应该留着他,让他也做一次男宠,一人一次,这样才算扯平了。” 别之医这次,真正是面色沉如水了。 他让谷星伸出手来,以剑鞘做鞭,用上真元,一下子打在少年的手心上。 极清脆的一声,谷星的手掌顿时肿了起来。 别之医却不作声地打了十下才罢手,又问:“这些话是谁在你耳边说的。” “……没人,就我自己瞎想。”谷星的声音有些发闷。 “谢小宗主予你圣灵丹,助你筑基,此一恩;将你带进极欲宗,受大宗门资源供奉,此二恩;为我碎丹重结,报仇雪恨,此三恩。旁人或可轻怨谢虚,我们却没这个资格,懂了吗?”别之医一边说,一边又给了谷星三下。 少年的眼睛有些发红,但到底没敢将自己方才真实想的什么说出口,只能生认下。又有些可怜地道:“兄长教训得对,我知错了,只是不要以后还厌恶我。” 别之医微叹气:“他是我的恩人,你却是我的弟弟,我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种事记恨你。” 谷星没由来的,便生出一种古怪感—— 兄长和谢小宗主,竟是这般生疏的吗? 而别之医话一出口,也微微皱眉,下意识按住心室,脉搏如常。 只是有些空落落的。 …… 极欲宗最高端,一身影半蹲,背后夜幕如同被天狗硬生生撕扯下一块般,黑沉地令人发冷。 他拥有着修真界最最俊美的男子也难以企及的英俊相貌,微深陷的五官邪气非常,黑发黑眼,偏偏那极夜一般漆黑的发中,竟还隐约编织着几缕金色光泽;但这非但没有中和一点他身上的“恶意”,反而让人更加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畏惧感。 男人几乎掩藏不了他的身份,任谁看见他,都会笃定男人是从缝隙那头侵略而来的魔物。 不过恢复了大半修为的谈棠,也的确没有再遮掩自己身份的意思。 他手中缓缓飘散着一团淡粉色的雾气,不待雾气汇聚成形,谈棠便收拢手掌将其压散了。 “能被夺走的情感,算什么喜欢呢。”谈棠微侧首,望着那团雾气消失的地方,声音极低地道。 他面上神情倒还十分平静,掸了掸手心,像是抖掉什么脏东西般。 只是不管谈棠表现得多么轻松写意,运筹帷幄,心中都是极恼怒的。 从别之医升任为“别少主”起,谈棠总算明白自己为什么等了许久都等不到那个人了。 事情超脱掌握的感觉无疑很糟糕,像是心头有一块失控了,在身躯中崩腾。谈棠顷刻间紧张起来,不住地咒骂,他却弄不清这样暴躁的缘由是为了什么—— 那个胆寒囚禁大天魔为禁.脔的少年失去了一切,他不应当落井下石、施以嘲笑的吗? 这是属于天魔的劣根性。 但谈棠发现自己升腾起的并非报复欲,也并不想蛮横地引诱那个少年堕魔,他只想好好地抱住他,温柔地亲吻他—— 他心疼谢虚。 谈棠“嘶”地倒抽一口冷气,像是被自己肉麻的。但天魔向来任性,他们本身所代表的便是欲求,就是活了万万年、亿万年,唯一学不会的便为“克制”。 只要有人的地方,便会有“欲念”,这同样属于天魔统筹的范围,因此谈棠并不担心找不到谢虚,他只是决心在离开之前,给别无欲留下一点小礼物—— 他身处高点,自然能闻见那个新生的、可爱的后辈不知掩盖的天魔气息。 并且这个后辈虽然莽撞,却也十分有野心地将魔种遍布撒满了极欲宗,只待心念间,便可催生魔种发芽。唯独因实力不够,或是不敢轻易暴露自己,并不将触手探向那些元婴以上的修士,而谈棠相信,凭借自己送给别无欲的礼物,已经足够他抓住时机了。 至于那个不知道是被天魔吞噬了神魂,还是反过来吞噬了天魔的新生小天魔,是不是熟悉的面孔,这一点谈棠半点没有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除了谢虚外的人类皮囊,好似都长得一模一样。 …… 纵是风声把控得再严,极欲宗的小宗主换了个人做这种事,总是瞒不住的。 哪怕那是四大宗之一的极欲宗呢,也拦不住其他宗门吃瓜看热闹的心啊,尤其是从前的谢小宗主被宠得人尽皆知,经历了这种变数,不可谓一念成仙一念堕魔。 修真界中最热门的话本都拿别之医的经历来编故事了—— 什么出身小世界的别某某,因为天赋卓绝却身家贫寒被小宗门防备,被未婚妻退亲,被堂兄弟欺凌,最终意外被追杀卷进了大世界中,从一代扫地杂役,经过努力修炼(以及主要是认了个宗主爹),从此修为一代人上人。 而谢虚这个前小宗主地位便稍显尴尬了。 谨慎一点的,也就将谢虚此人的存在抹去了;胆大一些的,便将谢虚写成话本里的反派,百般欺凌折磨主角,最后发现自己是只假凤凰。 谢虚也就机缘巧合下看到,顿时惊为天人,觉得这本子写得很合理,要不是气运之子是白子浮而不是别之医,他都觉得剧情就该是这么发展的。 可惜这种勘破位面本质的话本也不是受所有人欢迎的,至少此时长生门中的一些女修,已经气得和自己的手帕交砸本子了。 “胡说八道!”女修涨得脸通红,一口银牙都要咬碎:“谢小宗主分明为天人之资、俊美无俦,是顶顶好看的人,修真界里都出了名的美人,哪里像这书里写的这般、这般……”她又冒不出污言秽语,急得跺脚。旁边的女孩子都笑她:“话本吗,乱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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