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正好。” 为围困了三天三夜的东川勇士们疲惫不堪,简单休整后,除了几个守夜人,其他的带着一身伤,躺得横七竖八,不省人事,连阿洛津也蜷在祭坛旁边睡着了。 山神在侧,生死花的微光照在他身上,他戴着面具,大概是感觉到了安全,睡得像婴儿一样。 宣玑眼看几个守夜人越来越困倦,然后他忽然闻到了一股有点甜的香味,很轻,掠过鼻尖时,像是百米外的花园被微风泄露的春色。宣玑立刻捏住鼻子,心里意外地想:“那时候就有‘带路党’了?这叫什么?‘巫奸’?” 果然,就看见几个守夜人摇摇欲坠了一会,都倒下了。 随后,一个阿洛津贴身的侍卫睁开毫无睡意的眼,缓缓地站了起来,宣玑对上他死气沉沉不像活人的眼睛,蓦地反应过来,飞快地问盛灵渊:“等一下,他不是叛徒对不对——之前说巫人族的老族长是被一个叫‘人皮傀儡’伪装的东西害死的,那这个……” “小鬼,你的眼倒是利。”盛灵渊说,“丹离那么个周道人,怎么会让什么东西脱离自己的掌控呢?” 宣玑一激灵。 “人皮傀儡”悄无声息地走到阿洛津身边,低头看了看一无所知的少年族长,无机质似的眼睛后面仿佛有另一个灵魂。 接着,他朝阿洛津弯下腰。 宣玑:“……” 这要是恐怖电影,他该开启“用眼角瞄”模式了。 可是出乎意料的,那人皮傀儡并没有趁机干坏事,他只是拉起一条斗篷,轻柔地盖在阿洛津身上,又把他蹭在脸上的一条脏辫拂开,像个温柔的父亲。阿洛津感觉到了温暖,在斗篷里腻了一下,嘴里用巫人族语嘟囔了一句什么。 人皮傀儡似乎微微叹了口气,小心地从他腿上迈过去,朝祭坛走去。一边走,一边从怀里摸出一根火折,他手指在上面轻轻一弹,火折倏地着了,但那火看着很奇怪,不是普通的火焰色,近乎于鲜红,像是快要落地的夕阳,分明是暖色,却又透着凉意。 封着祭坛的花藤好像碰到了天敌,火折一逼近,它们就飞快地退开,很快出现了一个能供一人通过的入口。 整个祭坛的全貌露了出来——水潭沉静,石台封存了大大小小的瓦罐和书写树叶。 这时,阿洛津可能是感觉到了光,迷糊地睁开了惺忪的睡眼,他整个人懵了一瞬,终于醒了,震惊地看着自己朝夕相处的兄弟:“你干什么?” 人皮傀儡没回头,一弯腰,把火折甩到了潭水中,那火非但不怕水,还把水潭像汽油一样点着了! 阿洛津一跃而起,可还不等他抓住放火的人,那人的皮肤就迅速干瘪下去,贴着骨头,里头是一个木雕的傀儡娃娃。 阿洛津愣住了,突然之间,家书、被人害死的老族长,神不知鬼不觉地换掉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卫……一切好像连成了一条线,隐约指向一个真相。 阿洛津大叫一声,扑进了祭坛。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背叛祖训的人,不再受山神的庇佑。神明将与泥塑共朽,也或者,人们所信奉的,本来就是痴妄。 谎言终于浮起,而水在烧。 祭坛上封存的瓦罐一个一个崩裂,浮起的黑影像放出的幽灵,它们在祭坛里横冲直撞。阿洛津情急之下,只能用自己的身体堵住洞口,回头朝惊呆的族人喊:“快走!离开祭坛!走!” 那些被恶毒的火焰催动的禁咒闻到了血肉的味道,贪婪地向他扑过来,阿洛津的声音陡然变了调——他的身体被一条禁咒撕裂,脸上没来得及摘下的木面具从中间裂开,只剩下半个,被血糊在了脸上。 然而眼睛还没来得及闭上,他又被下一个禁咒重新拼起,生死花由白转红,血似的流了他一身,撑着他灵台清明,他被不同的毒咒来回撕扯,生生死死、死死生生。 巫人们哭喊着往外逃去,紧闭的山门挨个打开,祭坛重新浮到地面,可是很快,冲在最前面的人就惊叫一声退了回来——洞口着着火! 那是妖火,竟烧成了纯白色,第一个上前的巫人族勇士咬了咬牙,想试着从大火里冲出去,可是才一碰到那火,立刻就成了灰,火舌很快又朝山洞里卷来,见物即焚,连石头洞口都似乎要融入其中。 慌张的巫人们连忙又将祭坛沉入地下。 这时,堵在祭坛入口的阿洛津已经在“四分五裂”和“重新被缝在一起”中间来往了不知多少回,而折磨仍未结束,血顺着他的脚下流出来,凝聚在地面上一个洼陷的小坑里,接着,血上浮起芝麻大的蝴蝶幼虫,它飞快地长大,展开翅膀——和镜花水月蝶不同,这只沾着血的蝴蝶竟然在离开人体之后翩翩飞起,翅膀上闪着祭坛上邪火一样的红光。 朝人群飞去! “你不是想知道,那些不一样的人面蝶,到底是什么吗?”宣玑觉得盛灵渊的声音在很远的地方响起,“喏,就是那个,是一种妖火烧不尽的恶咒。” 宣玑眼前猛地大亮,晃得他差点掉眼泪,半晌,他才发现自己的视角又颠倒到了山洞外,整个东川都被惨白的妖火包裹着,有人大喊了一声什么,就要往里冲。 宣玑循声回过头去,见一大群人七手八脚地按住了年轻的盛灵渊。 他其实只慢了一天……一个晚上。 “这场火烧了七天七夜,”宣玑听见身边的盛灵渊说,“没人能扑灭,你知道为什么吗?” 宣玑心头蹿起凉意。 不等他回答,情景再次崩塌,他们两人被迫随着踉踉跄跄的少年天子走进祭坛。 七天七夜之后,大火终于灭了,这里已经被烧得透透的,整个祭坛像个巨大的烤箱,四处泛着焦糊的肉香,里面的人早该被闷熟了,可那些焦尸却一个个都站着! 他们没事人一样地谈笑风生,像盛灵渊记忆里,傍晚后的山顶广场一样。 完好无损的阿洛津在山洞尽头的祭坛门口,透过人群,意味不明地朝他望过来,像是在笑,又像是嘲讽,一歪头,头就掉在了地上。 阿洛津叹了口气,朝自己的头招了招手,那少年雌雄莫辨的大好头颅就滚了回去,被他拾起来,不甚灵便地安在颈上。他脸上的木头面具只剩一半,暴露在高温下的半张脸雪白无暇,被面具保护着的半张脸反而焦黑一片、骨肉难辨。 阿洛津把面具扣回可怕的烧伤上,张开嘴,声音在山洞里回响,他叫道:“灵渊。” 年轻的人皇疯了,猛地甩脱随从,左右正要跟上,突然被一个声音喝止。 “站住!”来人说,“你们也想跟里面人一样吗?” 那是丹离的声音,宣玑蓦地扭过头去,见一个男人走出来,全身裹在长袍里,脸上蒙着面具。 一瞬间,宣玑脑子里串起了前因后果。 ☆、第二十九章 数万巫人焦尸环绕在阿洛津身边, 那些窃窃私语声停了下来, 他们一起转向洞口,面朝着盛灵渊——记忆里的和记忆外的、三千年前的与三千年后的——无声诘问。 时空像是凝固了。 在这样的寂静里, 扶着头的阿洛津站了起来,轻声细语地问:“灵渊哥哥,我爹是怎么死的?” 蒙面的丹离大声说:“陛下,不可近前!” “是他吗?” 阿洛津伸手一指丹离,他头上的眼珠就随着转了过去, 与此同时,那些被烤熟的巫人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起偏过头。 “还是你?” 更瘆人的是,当阿洛津的头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时,所有巫人也都跟着露出了一模一样的神态。 那个明朗如艳阳的少年变成了一只蜘蛛,巨大的网上黏着无数任他摆弄的飞虫。 丹离断喝道:“陛下,阿洛津已经入魔,这洞中所有人的尸身都已经成了他的人面蝶傀儡!此地没有活人!” 阿洛津听了,纵声大笑, 两行血泪从他怀里的头上流下来,所有巫人跟着他一起张开嘴。 “活人……活人就很高贵吗?” 记忆外的盛灵渊在人群外,远远地望着这出惨烈的悲剧,却不咸不淡地接上自己方才的话音:“方才那纯白之火,又叫做‘南明离火’。小妖,你自称‘南明守火人’,看不出来它和凡火有什么分别吗?” 宣玑却答非所问,苦笑道:“陛下, 您这一辈子,跟别人说过半句实话吗?” 盛灵渊闻声,缓缓转过头来,冲他笑了:“哦?何出此言哪?” 宣玑忽然发现,原来他左眼外眼角靠下一点的地方有个疤,基本已经长平了,平时看不出来,只有笑起来、卧蚕凸起的时候,才露出一点很小的白色凹痕,像一滴悬在那的眼泪。 这时,“溯洄”空间里,焦尸巫人们动了,他们随着阿洛津的心意往山洞外冲,另一边,蒙面的丹离飞快地结了个指印,纯白的火焰从他两袖中飞出,火焰凝成大鸟,尖唳一声,冲向死气沉沉的山洞和祭坛。 少年天子却以身体挡住火鸟,喉咙撕裂了,叫喊不似人声:“住手!” 丹离咆哮道:“陛下,若任凭他们离开此地,将亿万生民置于何地?” 这话一语双关—— 变成恶咒的人面蝶一旦泄露出去,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因为这些蝴蝶明显和原有的品种不一样,弄不好会成为一场无声的瘟疫。 更不用提阿洛津,他还是个正常人的时候,性情就很偏激,他憎恨妖族,就不管妖族里是否分好坏、是否有自己的立场,凡是沾“妖”字的,他全不能容忍,凡所经妖族城池,非得屠城不可,不留一个活口。 那么……他的仇恨十倍转移到人族身上呢? 他被恶咒撕裂又拼齐无数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已经活着入了魔,难道要让他杀遍天下人吗? 少年盛灵渊听懂了,“轰”一声,那雪白的火鸟越过他,呼啸着冲进山洞里,落在千千万万个巫人傀儡身上,人们在烈火中哀嚎、惨叫……就仿佛他们还活着一样。 可就是焚不化、烧不死。 少年盛灵渊颓然跪下,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焦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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