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没有叫酒,可能是心情大好的缘故,徐老也没提这茬。 剥了几颗花生放进嘴里,徐老道:“上次明侠那小子回家,对我讲起了邱大军逼你看病的事,老子很生气!” 曾毅就道:“不至于,要是把您老气出好歹,明侠可要我拼命了。” 徐老叹了口气,扔下手里的花生壳,道:“姓龙的那个老家伙,我看也是老糊涂了,前段时间我去找了他,好说歹说,这老家伙也不听劝,铁了心要跟邱家去攀这门亲事!” 曾毅一听,就“蹭”地站了起来,急声道:“徐老,您不该去啊……” 徐老哈哈一笑,抬手按住曾毅,道:“我这个老家伙,除了会打仗放炮,就什么也不会干了。现在四处太平,没仗打了,这日子都快我给把憋疯了,要是再不找点闲事管一管,找点乐子,你说我过得还有什么滋味啊!” 曾毅的心里有点激动,事情绝不像徐老说得这么简单,管闲事也不是这么管的,龙家的老爷子想把美心许配给邱大军,邱家也没反对的意见,那就是同意了,这个时候徐老跑去闹,就不单单是得罪龙家的问题了,很可能还要得罪邱老,这里面的冒的风险很大。 就算大家都认为徐老就是个大炮,是个浑人,蛮不讲理,不跟徐老计较,但曾毅也不希望徐老因为自己的事情而去得罪别的家族和势力。 “徐老……” 曾毅看着徐老,一时有些无法讲出话来,徐老平时是喜欢犯浑,但却不傻,相反,徐老有自己独特的政治智慧。“宁拆十庙,不毁一婚”的道理,别人都懂得,难道徐老不懂吗? 龙美心的事,连翟老都是不方便出面的,可徐老却跑去闹了。这种事,可能也只有徐老这个大家眼中的浑人,才敢去闹了。他闹了之后,大家拿他没有办法,因为谁都清楚,徐大炮从来就没有讲过什么道理。 不论许老这次去龙家闹,到底有没有别的目的,曾毅都很感激,徐老这是为了自己去故意犯浑的。 “我早就看姓龙的那个老家伙不顺眼了!” 徐老忿忿说到,以示这件事是自己跟龙家老爷子的私人恩怨,不完全是为曾毅出头,他大手往桌上一拍,道:“还有那个邱大军,欺人太甚,你跟他翻脸,翻得好!要是换了老子年轻那会,有哪个王八蛋敢对老子呲牙,我一枪就崩了他!” 曾毅苦笑道:“徐老,这种事,以您老的身份,不该管啊!” “有什么不能管的!”徐老瞪起眼睛,道:“邱老是邱老,邱大军不过是个后生小子,老子就是要打断他的腿,那也是说打就打,这叫管教!” 曾毅也就不说什么了,你跟徐老讲道理的时候,徐老永远都跟你讲歪理,这份情,自己记在心里就是了。 “以后邱大军那混球要是再敢惹事,你不要客气,给我狠狠地揍!”徐老的腰板挺得笔直,道:“我给你撑腰!” 第五六一章 另有玄机 曾毅也学着徐老的样子,爽声一笑,道:“徐老都这样讲了,那今后我要是再被人欺负,那就是丢您老人家的脸了!” “是这个理!”徐老觉得曾毅这话说到自己心里去了,我徐大炮看中的人,谁他娘的敢欺负,除非是胆上长毛了,他道:“可惜邱老一世英名,都被邱大军这个混球给败光了,要不是顾忌我这爷爷辈的身份,我早就拿鞭子抽那混球了!” 曾毅笑了笑,给徐老倒了杯热茶,道:“徐老,怎么没听说过邱老的儿女?” 徐老顿时脸色一黯,沉默了许久,道:“邱老其实有一子一女,那一年,邱老的老家发大水,邱老的闺女回去救灾,结果被洪水给卷走了,再也没找回来;十年动乱时,邱老受了牵连,儿子和儿媳被整得上吊自杀……” 曾毅一听,也有些默然了,翟家满门忠烈,但翟老好歹还留下了两个儿子,而邱家却凄惨多了,邱老仅有的一子一女全都没了,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绝非常人能够理解的,难怪邱老早早地就选择了卸甲归田,可能丧子丧女之痛,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那邱老对晚辈的爱护,肯定都倾注在了邱大军的身上……”曾毅说着,心道难怪这个邱大军会如此不成器,溺爱多败子啊! 徐老却摇了摇头,道:“其实,邱老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曾毅看着徐老,表示不解,溺爱出自于人的天性,何至于谈得上“苦衷”二字。 徐老拿起茶杯,慢慢饮了两口,道:“邱老的儿子儿媳,死于了那场大风波,并没有为邱家留下后。邱大军是邱老一位兄弟的孙子,过继给邱老的时候,就已经三岁大了,对邱老的感情其实并不是那么深……唉,可怜邱老戎马一生,最后竟是这么个结局,实在令人痛心啊!” 曾毅就没有再讲话,三岁的小孩子,已经有很清晰的记忆了,能够记得自己的父母,就算是过继给了邱老,心里自然还是跟自己的亲生父母、以及亲爷爷比较有感情,好在是邱大军原本就姓邱,怎么说也是邱家的子弟,这肉还是烂在自家锅里。 徐老讲出这件事,似乎是触动心里的什么情绪,他抬头看着夜市里热闹的人们,道:“小曾,你说我们这帮老骨头,豁出身家性命打下这片江山,甚至不惜家离子散,为什么同样的种,到了邱大军这里就变了样,你看看现在的世道,这帮混球早就已经忘了本……” 曾毅微微摇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道:“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明侠就不错!” 徐老一瞪眼,道:“他要是敢学邱大军,我就打断他的腿!” 曾毅笑了笑,看来徐老对徐明侠很有期待,否则就不会讲这样的话了;相反,那些对子女无限度溺爱的父母,反而是对子女的未来没有什么过高的期待,这个道理听起来有点奇怪,但仔细琢磨的话,事实就是这样的。 想到这里,曾毅就有点明白徐老为什么讲“邱大军对邱老的感情没那么深”,这话反过来很可能也成立,邱老对邱大军其实并没有什么过高的期望。 看来徐老放炮,那绝对是有的放矢的,可不是随便乱放,他敢跑去龙家闹,自然就有闹的理由存在。只是曾毅有点不明白,徐老这么闹,肯定不是冲着邱老去的,那他冲的是谁呢?曾毅对邱家的情况不了解,一时也难以明白徐老的目的。 曾毅点了不少南江的特色小吃,可惜晚上刚吃过招待宴,两人的胃口都不是很好,每样菜徐老只是尝了尝,最后基本都剩下了。 结账的时候,大排挡的老板看到满桌子的剩菜,道:“两位老板,是不是今天的饭菜不合口味?” 曾毅笑着摇了摇头,掏出钱放在桌上,道:“你多想了,味道还是很好的!” 老板就道:“你看这满桌子的菜都剩下了,怪可惜的,我帮你们打包吧!”说着,老板不由分说,直接找来几个饭盒,帮曾毅打包剩下的饭菜。 徐老此时问道:“我问一句,你在这里摆夜市,收入如何?” “马马虎虎,就是够养家糊口的,不过比起那些摆地摊的,这算是好的了。”老板笑着,道:“等以后周边这些居民小区都建起来,相信生意会更好一些,但肯定也挣不到发财的那个程度,就是个小本生意罢了。” “那边我看很多摆地摊的,怎么城管也不来管?”徐老指着远处。 老板就笑道:“那是专门划出来让摆地摊的,只要不随便丢垃圾,影响公园内的环境卫生,城管是不会来管的。” “我看也有卖小吃的,不影响你的生意吗?”徐老又问。 “影响肯定是有影响,但你就是个做夜市的小摊子,又不是什么卖房卖车的大买卖,少做一旦买卖,要影响也就是两块三块的事,就是多挣了这三块五块的,我也变不成富豪不是?”老板呵呵笑着,道:“相互理解一下就好了,要不是家里实在困难,谁愿意大晚上跑这么远来摆地摊?” 徐老没想到大排档的老板心态还挺豁达,道:“你倒是挺想的开。” “必须得想开啊。这社会上的钱多了去,指望摆夜市来挣钱,你就是白天黑夜不休息,一分钱也不落跑,那也赚不到大钱的!”老板笑着把打包好的饭菜递给曾毅,道:“以前我是周围村里种庄稼的,要不是这两年高新园区发展得好,我还要出去打工呢,现在能在家门口就轻轻省省把钱赚了,我很满足。有些人想不开,为了三块五块的事,整天算计来算计去的,活着累,我觉得不值!” “哈哈!”徐老笑了起来,道:“你说得在理,自己活得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那老板摇了摇头,道:“我这人没什么文化,瞎咧咧的!得,饭菜你们拿好,下次再来吃,我给你们优惠!” “行行行!”徐老呵呵笑着,爽快说道:“下次还来!” 今天这个夜市的老板,让徐老很高兴,上次吃夜市的时候,他不过是从门口小贩那里要了几块臭豆腐,那老板就很大的不情愿。 离开夜市,徐老有些感慨,道:“小曾啊,老人家说得没错,发展才是硬道理!只有让所有的人都有饭吃、有事做,大家的心态才会好起来,这个社会也才能安定进步。当年我们这些人为什么要闹革命,不就是因为没饭吃嘛!” 曾毅笑了笑,心道徐老果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粗犷,对于民生经济,甚至对人性的把握,徐老其实也有着自己的独特见解,而且见解还很深,只是话讲得比较粗罢了,他道:“没有人不想过好日子的!” 徐老微微颔首,道:“你小子还是有点能耐的,星星湖搞得好,小吴山也搞得不错,好好干!在你们这些小兔崽子里面,能让我徐大炮高看一眼的可不多,你很不错!” “有您老人家在后面拿着鞭子抽,我哪敢懈怠啊!”曾毅笑着无奈摇头。 把徐老送到住的地方,时间已经不早了,为了不打搅徐老的休息,曾毅就提出了告辞,徐老还是住在解放饭店后面的院子里。不远处的另外一栋小楼,是乔老住的地方,此时里面熄了灯,看来乔老已经休息了。 从徐老的小楼里出来,曾毅往外走出一截,听到身后有动静,于是回身去看,发现有一个身影从小楼旁边的暗影中走了出来,暗影之中似乎停着一辆车。等走到明处,曾毅看到那人身着一身军装,但从这个角度,曾毅只能看到那人的背影,只是这个身影有点熟悉。 穿军装的人敲了徐老的门,片刻之后,警卫打开门,领着那人走了进去。 第二天上午,老干部要离开南江,南江省的领导又集体去机场送行。 曾毅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没有在离开的老干部之内发现徐老,曾毅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惊讶,但眉间还是微微一皱,徐老这次虽然来南江参加了小吴山疗养基地的落成仪式,但却从未表示要住在这里,反倒是今天要离开的乔老,再过一段时间就真的要留在南江养老了。 从见到徐老的那一刻,曾毅就觉得徐老这次来南江,似乎还有别的事情要办,现在徐老没有出现在离开的队伍之内,就证实了曾毅的猜测。 飞机疾速滑行,然后猛地抬头拔高,等飞机在云层之后消失了影踪,送行的队伍就散了,南江省的领导们也陆续离去。 曾毅趁机向几位老熟人提出了告辞,南江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他打算今天就返回东江。曾毅不想在南江多待下去,一是丰庆县的局势目前到了很关键的时刻;二是他不想掺和南江省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昨天月湖边上拦车告状的事,难免不会再发生。 回到家里收拾了东西,曾毅又再次返回机场,送他的还是汤卫国。 汤卫国用自己的车子,把曾毅直接从紧急通道送上了停机坪,道:“过段时间,我可能也要离开南江了。” 曾毅一滞,随即就明白了,汤卫国这是打算到军校去进修了,他笑道:“你终于想通了?” 汤卫国点点头,道:“大家都进步了,我也不能再混日子了。” “那你怎么不早说啊,早说的话我就不走了,怎么也要喝了你这喜酒才能走!”曾毅哈哈笑着。 汤卫国在自己的光头上抹了两把,道:“咳,这事我自己到现在都还没想明白是好事还是坏事,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呢,等我想明白再说。” “是好事!”曾毅在汤卫国的胳膊上拍了拍,道:“要带更多的兵了!” 第五六二章 大管家 “曾县长,我来,我来!” 飞机刚刚在东江省云海机场停稳,包起帆就迫不及待地起身,抢先把所有的行李箱都提在了手里,包括曾毅手里的水杯,他也要抢过来捧着。 “杯子我来拿吧!”曾毅拿着自己的杯子站起来,道:“你看你,两手都占住了!” “我能拿,能拿!”包起帆朝曾毅恭敬笑着,但也没有再去抢那个杯子,而是转身道:“麻烦,请让一让,让一让!” 连续喊了几声,走在前面的飞机的乘客好容易腾出点空间,包起帆急忙回身请示,道:“曾县长,咱们下飞机吧?” 曾毅点点头,迈步走在了前面,包起帆提着行李箱跟在后面,这一路上,他殷勤至极,大事小事,全都大包大揽了,只恨不能替曾毅亲自吃饭睡觉喝水了。至于其中的原因,曾毅也明白,这次南江之行,包起帆受到的震动肯定不小。 走出航站楼,就看到司机小张已经把车子停在了路边。 看到曾毅和包起帆出来,司机小张急忙快步上前,老远伸出手,准备接过包起帆手里的行李箱。 “我来,我来!”包起帆嘴上笑呵呵地客气着,但态度却异常坚决。 司机小张伸手拽了一把,没把行李箱接过来,当下就异常地尴尬,他很想再接一次,但又不敢再用力拽了,再拽就要把包起帆给拽出趔趄了。愣了两秒之后,司机小张才赶紧朝车子走去,准备打开车门,先请曾毅上车。 “我来!” 包起帆又高喝一声,直奔车子而去,虽然手里提着行李箱,但这丝毫都没影响到他的速度,三步并作两步,包起帆竟然比司机小张还要先到一步,麻利地把两只行李箱往一只手里一塞,他就拉开了车门,热情道:“曾县长,您请上车!” 司机小张站在车旁,手不是手,脚不是脚,脸上有些窘红,他也不知道包起帆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把自己这位司机该干的活全给抢着干了,这是对自己不满意呢,还是有别的什么缘由? 好在曾毅坐进车之后,包起帆才稍微恢复了如常,和司机小张一起把行李箱放进了后备箱,然后坐进了副驾驶位,脸上始终挂着笑。 这让司机小张松了口气,但心里还是不怎么踏实,他怎么都觉得包起帆跟往常有些不一样。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包起帆早早等在了楼下,一路跟着曾毅进了办公室。 把沏好的茶放到曾毅面前,包起帆道:“老板,我已经了解过了,这两天县里没什么大事,只是听说葛副县长的病很严重,好像都转到省城的医院去了。” 曾毅微微一点头,心道葛世荣这次不知道又要闹什么花样了,明明屁事都没有,却非要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唯恐别人不知道他病了,这明显是没安好心呐。 “龙窝乡修路的事,进行得如何了?”曾毅问道。 包起帆道:“我问过了,煤矿承诺捐助的款项,目前已经到位了,只等县里拿出具体的施工方案,就可以开工了。” 曾毅就觉得有些纳闷,葛世荣“病”倒进了医院,很多人可能都会认为葛世荣是在借病躲事,可偏偏龙窝乡修路最头疼的资金问题,让葛世荣给解决了,一点都没有拖泥带水,这才是最让人费解的地方,葛世荣这次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招商局的局长贾仁亮,平时跟葛副县长关系最好,是葛副县长从龙窝乡带出来的干部,外号叫‘小诸葛’,没少为葛副县长出谋划策。可这次葛副县长生病,贾仁亮居然没去医院看望!”包起帆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以前包起帆讲这些话,总是会遮遮掩掩,要让曾毅拐个弯思量一番,才能明白题中意。这次包起帆则是直来直去,直接告诉曾毅,葛世荣的这次蹊跷病倒,多半是贾仁亮又出了什么馊主意,否则贾仁亮不会对葛世荣的“病情”如此漠不关心。 这里面问题很大! 不过曾毅听了之后,却没有任何的表示,对于一个小小的招商局局长贾仁亮,曾毅还没有放在眼里,就算贾仁亮有点小聪明,曾毅也不会放在心上的,以前的诸葛谋,外号还叫“赛诸葛”呢,可结果又如何?纵观历史,阴谋诡计的成功概率,是远远赶不上阳谋的。 “公安局局长王超,这人如何?”曾毅捧起茶杯,靠在椅子里喝了口茶,他始终对王超这个人不放心,上次的事情之后,王超也一直没有任何实在的表现。 “王超这个人,在县里是谁也不靠、谁也不沾,但业务能力非常强,破过几起大案,所以才做了公安局的局长,但也因为这个,没能进入常委。”包起帆说到。 曾毅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公安局局长这个位置至关重要,掌握着全县暴力机关,想要掌控县里的局面,就必须先掌控这个位置,属于是必争之地。之前丰庆县三雄并立,谁都无法完全控制这个位子,最后反倒是白白便宜了王超,但作为辖制,没让王超进入县委常委的序列。只要不是常委,那王超的这个公安局长,就随时可能被人替换掉,这是官场之上常见的一种手法。 包起帆看曾毅没有什么表示,就接着说道:“要说王超这个同志,我觉得……” 话刚开头,就听到外面传来秘书刘响的声音:“郑县长,您来了……” 随即传来副县长郑辉煌亲切的声音,道:“小刘啊,曾县长回来了吧?” “回来了,刚回来的!” 传来秘书刘响推开椅子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的声音,按照不成文的规定,郑辉煌要找曾毅,是不需要秘书来通报的,直接去敲曾毅办公室的正门就可以了。郑辉煌刻意在秘书间露面,主要是体现对曾毅的尊重,但秘书也不敢拦着郑辉煌的。 郑辉煌主动提出了,道:“曾县长现在有没有时间,我有事要找曾县长汇报。” 秘书刘响就道:“曾县长吩咐过我,不管什么时候,他的办公室大门都为郑副县长敞开着。” 话是这么讲,刘响还是过来敲了敲曾毅的门,推门进来看看曾毅是否方便。 此时曾毅听到外面的动静,已经从座椅上站了起来,道:“是辉煌来了吧,快请进!” 秘书刘响就赶紧转身,把郑辉煌请进了曾毅的办公室,然后送上一杯茶。 “曾县长,那我就过去了?”包起帆向曾毅提出告辞,回头还朝郑辉煌客气地笑了笑。 “包主任,打搅你向曾县长汇报工作了吧!”郑辉煌笑着开了个玩笑。 “没有,没有!”包起帆急忙摆着手,道:“郑副县长,那你在着!” 等出了门,包起帆还在琢磨曾毅刚才的话,很显然,曾县长对于公安局局长的这个位置非常重视,所以才会向自己问起王超的底细,这说明曾县长对王超这个人目前还摸不太准,用起来有些顾虑。 包起帆的心里就有了计较,如果自己能够帮曾县长搞定公安局局长这个重要的位置,那岂不是大功一件? 想到这里,包起帆的眼中就露出一丝窃喜,这可是表现能力的大好机会啊!只要能让曾县长看到自己的办事能力,还愁前途不亮吗? 小吴山的李伟才,那就是个最明显的例子,从一个小小的管委会办公室主任,一跃成为管委会主任,随着白阳市高新园区升格为省级开发区,李伟才几乎是实现了三连跳,而且小吴山的疗养院里,还住着很多老首长,李伟才近水楼台,今后的前途根本无法限量。 这一切,都是曾县长有意成全的结果! 从李伟才的身上,包起帆看到了很大的希望,只要忠心耿耿地为曾县长办事,管家也是有出头之日的。 自己现在的情况,跟李伟才完全一样,同样都是曾县长的大管家,甚至严格来讲,自己比李伟才更具优势,李伟才毕竟是诸葛谋的大管家,只是他选择了叛变,而自己原本就是丰庆县政府名正言顺的大管家嘛。 “辉煌,一大早找我,肯定有重要的事情吧!”曾毅笑呵呵坐在了郑辉煌的对面,对于这个在常委会第一个直接倒向自己的人,曾毅还是很看重的。 郑辉煌客气地笑了笑,道:“是关于龙窝乡修路的事情!交通局对这件事挺上心,已经做好了施工的计划,我已经看过了,计划还是用了心思的。”说着,郑辉煌把一份文件放在了曾毅的面前,交通局属于是郑辉煌的主管范畴,他来向曾毅汇报这件事,合情合理。 等曾毅拿起那份文件打开,郑辉煌又道:“超载超限检测站的最终建设方案,他们也一并拿出来了。我想了想,觉得既然这次已经要道路大修了,不妨就一次性把所有问题都解决了,省得以后再劳民伤财了。最好是两件事同时进行,等路修好的时候,我们的超载检测站也能正式投入使用,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新修的道路,不被这些超载车辆再次破坏。” 曾毅修超载检测站的目的,郑辉煌是非常清楚的,在这个时候,他当然是坚决支持曾毅的提议,不管事成不成,这个态度却必须表明。 “我也是这个想法。”曾毅看着郑辉煌,先说明了自己的想法,又道:“只是两件事同时进行,会不会存在考虑不周的地方?” 第五六三章 开工仪式 “应该不会存在这方面的问题……”郑辉煌有一丝的疑惑,修建超限监测站的事情,是曾毅提出来的,当时态度还很坚决,怎么现在要建了,曾毅反倒有些迟疑呢,他道:“既然超限检测站必须要建,还是宜早不宜迟呐。” 曾毅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应,要解决拉煤车超载的问题,除了修建超限检测站之外,其实还有别的办法可以解决的,建监测站不过是懒人的办法罢了。曾毅之所以提出要建监测站,是为了刺激一下葛世荣,让葛世荣明白,自己并不是拿龙窝乡毫无办法,顺便也在王荣标和葛世荣之间再掺一把沙子。 但曾毅的最终目的,是要解决龙窝乡的煤矿问题,只要这个问题得到解决,拉煤车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监测站并不是必须的。 龙窝乡的水非常深,从葛世荣这次故意装病就能看出,如果开建检测站,凤庆县一定会出很大的幺蛾子。现在曾毅还没有掌握到龙窝乡的具体情况,不是和葛世荣摊牌的时候,如果真闹出了风波,那么倒霉的一定不会是葛世荣,而是曾毅自己了。 “检测站要建,但也不能操之过急,要有个章程。”曾毅表达了不同的看法,道:“我看可以先把检测站的用地留出来,做一做平整的工作。” 郑辉煌虽然搞不明白曾毅的用意,但还是表示道:“那就按照曾县长的意思,先把地平整出来吧。” 曾毅点了点头,起身打开办公室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罐顶级的将军茶,笑呵呵道:“听人讲,辉煌你最近在戒烟?” 郑辉煌就附和笑道:“瞎戒的,我抽了二十年的烟,就戒了十八年。” 曾毅笑着走过来,把那罐茶叶放在郑辉煌面前,道:“这是南江的特产将军茶,你拿去喝,相信对你的戒烟会有所助益的。” “这怎么好意思呢……”郑辉煌客气着,不过脸上笑容更盛了,曾毅虽然婉拒了自己的提议,但还是通过这种送茶叶的方式来告诉自己,他依然很看重这位盟友。 “和我还用客气吗,拿去喝吧!”曾毅哈哈一笑,道:“要是觉得合口味,就还来找我拿!” 郑辉煌就笑着捧过那罐茶叶,左看右看,一脸欣喜状,最后却叹道:“曾县长,你把这么好的茶叶给我,我就怕我成功戒掉了烟,这喝茶的胃口却越来越刁啊!” “只要你能成功戒烟,我这里的好茶叶敞开供应!”曾毅爽笑道。 郑辉煌就道:“有你这句话,那我这次可就来真的了?” 曾毅呵呵笑着点头,然后抬手指着桌上的茶杯,道:“来,喝茶,喝茶,咱们把修路的事再合计合计。” 郑辉煌在曾毅办公室坐了有二十分钟,一杯茶喝完之后,才起身告辞离开。 一连半个月,葛世荣都没有再出现,包起帆这位大管家,每天都会来向曾毅汇报一番,把自己打听到的关于葛世荣治病的最新消息告诉曾毅。 起初丰庆县有很多人也觉得葛世荣可能是在装病,但时间一久,随着一条又一条的坏消息传回来,大家就终于相信,葛世荣这次病得是非常严重,很可能都无药可救了。 “老板,现在大家都说葛副县长病得很厉害,但具体得了什么病,却没人能说清楚……”包起帆站在曾毅的办公桌对面,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截至目前,他至少向曾毅汇报了五个关于葛世荣病情的版本了,而且每个版本都不一样,他小心请示道:“这两天有人提议要到医院去看望葛副县长,老板你看……” 曾毅低头批着文件,头都没有抬一下,道:“在病情没有得到最终确诊以前,尽量不要去打扰葛副县长,免得增加他的心里压力。” 包起帆就连连点头,道:“是,还是老板您考虑得周到,回头我说说他们。”顿了一顿,包起帆又道:“老板,我有位老同学在云海市第四医院工作,我已经拜托他去打听葛副县长的具体情况,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了。” 曾毅依旧没有抬头,嗯了一声,道:“关于葛副县长病情的事,以后就不用再向我汇报了。” 包起帆眼中立时出现一丝慌乱的神色,他以为是曾毅生气了。 其实曾毅根本就不在乎葛世荣得了什么病,因为他知道葛世荣是没病的,现在外面消息满天飞,很可能是葛世荣让人故意放出来的风,目的大概是要麻痹曾毅,让曾毅头脑发昏之下做出点错事罢了,对此曾毅心里很有谱。 从头到尾,都是包起帆一厢情愿,他认为曾毅现在最关心的应该是这件事,所以费尽心思去打听,然后跑来向曾毅汇报。 虽然没帮上什么忙,但好在是忠心耿耿,能够为曾毅鞍前马后地去操办一些事情。 曾毅此时抬起头,道:“起帆,今天是什么安排?” 包起帆感觉到曾毅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心里才踏实了下来,想了一下,他道:“下午有个会,需要您来主持,是关于南希集团项目建设方面的事情;上午没有特别的安排,十点钟,龙窝乡要举行一个道路重修的开工仪式,之前龙窝乡来请过您,您没给答复。” 曾毅批完手里的最后一份文件,道:“你安排一下,我们去趟龙窝乡。” “是否通知龙窝乡做准备工作?”包起帆问道,一边把曾毅批好的文件接过来,准备让办公室按照批示进行传达。 曾毅看了看时间,道:“时间紧,我看等到了地方再通知吧。” 包起帆就道:“我现在就去安排。”说完,捧着那沓子批好的文件出了曾毅的办公室。 曾毅坐在那里喝了杯茶,五分钟不到,包起帆就回来通报,说是车子已经安排好了,曾毅就带着包起帆和刘响下了楼。 龙窝乡曾毅今天是第二次去了,上次去是因为举报信的事情,最后导致马奎山从招待所跳了楼。从那之后,曾毅就没再去过龙窝乡了,但对全县十多个乡镇的关注程度,龙窝乡在曾毅心里却是最重的。 今天再去龙窝乡,曾毅还是没有提前打招呼,不过这次他却不是要去抓什么把柄,而纯粹就是去看热闹的。 葛世荣住院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导致龙窝乡的问题一时就僵持在了这里,这是曾毅不想看到的局面,他今天到龙窝乡,就是要看看葛世荣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自己不打招呼就到了葛世荣的心腹重地龙窝乡,葛世荣不可能没有反应的。 和上次一样,去龙窝乡的路,还是那样平敞,等进入龙窝乡之后,却感觉到了另外一个国家似的。 一路之上,曾毅看到路边设立了很多施工标志,还有十几台调来的大型铲车,一副随时都可以开工的样子。 等进了龙窝乡的镇上,就看到到处彩旗飘飘,在镇子口的马路边,此时搭建出一个临时的主席台,上面铺了红地毯,还摆了两排椅子,放在主席台两侧的大音响,正播放着雄壮有力的歌曲。 “就停在这里吧!”距离会场还有几百米远的时候,曾毅就让司机停车,道:“找个僻静的地方!” 路边的林子里正好有块空地,司机小张就把车子开了进去,包起帆本来还想请示曾毅是不是现在通知龙窝乡出来迎接,但一看这阵势,就果断装聋作哑了。 下了车,曾毅领着包起帆往会场的方向走去。 等走进一些,就看到了会场主席台后面那巨大的标题:“龙窝乡道路修缮工程开工仪式,暨爱心企业家捐款助资感谢大会。” 在主席台的两侧,还有一副标语,左边是:“致富不忘乡亲,善心善举”,右边是:“饮水定要思源,共奔小康。” 虽然标语不怎么工整对仗,但把今天大会的主题言简意赅地给总结了出来。 主席台上的椅子上,端端正正坐着两排人,一个个胸前佩戴大红花,精神抖擞。坐在最前面的,是副县长郑辉煌,他主管全县交通,葛世荣“病”倒之后,龙窝乡道路重修的事,就由郑辉煌负责了。 主席台下面,组织来的小学生、中学生,手里举着准备好的小旗子,不断挥舞着;旁边还有学校的军乐队,正在吹吹打打。 学生的后面,是镇上前来看热闹的村民们,熙熙攘攘站着,围在那里准备看个究竟,一边议论纷纷。 曾毅在人群后面找了个位置,就站在了那里,包起帆站在一旁,警惕地看着四周,以防有意外的事情发生。 “咱们龙窝乡的路,是该修修了,上次我去老槐树村走亲戚,去的时候我骑车,回来的时候车骑我。” “你能回来就不错了,上个月我三叔去打牌,晚上回来一不留神踩了坑,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骨头摔断了三根。” “龙窝乡的这帮干部,这次终于是干了回人事。” “你以为当官的能这么好心,帮你们这帮泥腿子修路?听说是上次县长来咱们龙窝乡考察,车子直接颠爆胎,差点摔死到山下边,连110、120都来了。” “这事我也听说了,难怪他们终于要修路了。” “怎么没把那县长给摔死呢,摔死了才好看!”有人幸灾乐祸地道。 包起帆顿时脸色一沉,心中大怒,你们这些人,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不是曾县长出面发话,这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呢,而且不让你们掏一分钱,增加一分负担,你们却这样咒曾县长,真是岂有此理! 第五六四章 闹剧 “修路难道还不好!” 包起帆忍不住反驳了一句,不修路,你们认为是官员们不作为,修了路,你们又怪话连篇,难道这条路是为了曾县长一个人修的吗,曾县长就两条腿,他能在这条路上走几次,还不是为了方便你们龙窝乡的百姓出行吗! 村民们回头看了包起帆一眼,觉得很眼生,大概是看包起帆的穿着像是个干部,几个人互相打了个眼色,就闭嘴不语了,老百姓天然还是怕惹麻烦的。 “好什么好!” 就在包起帆准备罢休的时候,一个挎着大背篓的黑脸农妇突然站在了包起帆的身后,翻着白眼珠瞪着包起帆。 包起帆被这声吓了一跳,等回身看清楚那农妇,就要开声喝问。包起帆就纳了闷,心道这龙窝乡还真是邪性了,以前的路破破烂烂,都没人说闲话,现在要修路了,竟然还真有人不满意了。 没等包起帆发飚呢,农妇先开炮了,道:“修路还不是为了把我们龙窝乡的煤拉出去,我们这些老百姓能沾到一毛钱的好处吗!以前还能捡两块煤渣用,以后屁都捡不着了,有什么好的!” 包起帆气得脸都涨红了,这是什么心理啊,为了捡两块煤渣,贪这几块钱的小便宜,竟然愿意龙窝乡的路就这样破着,让大家出行都不方便,没素质,没公德,没见识! “你……”包起帆上前一步,准备跟农妇理论。 “让让!” 农妇一脸的不高兴,大背篓猛地一甩,直接把包起帆给带出个趔趄,包起帆还没站稳,农妇就挎着背篓进了人群。 “这是什么人啊……” 包起帆气得脸上肌肉直抽搐,他雪白的衬衫上,被印上几道黑黑的污渍,显得很是狼狈,他好歹是个县政府办公室的主任,场面上的人,什么时候受过这气啊,当时就打算揪住那位农妇。 曾毅此时抬了抬手,道:“算了,起帆!”说着,曾毅还笑了笑。 包起帆一听,只得恨恨站住了脚步,心道也就是曾县长度量大,不跟你们一般见识,换了其他领导,你们这样说试试看。 周围刚才的那几个村民看到包起帆吃瘪,全都露出嘻嘻哈哈的表情,回头嘲笑着包起帆。 包起帆只当没看到,负手站在曾毅身旁,他也想明白了,跟这些村民,实在是没什么道理可讲。 此时会场的前面,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大家又把视线投向前方。 只见刚才的那位黑脸农妇从人群中穿过,来到了主席台下,伸手拽住一个正在吹小号的学生,要把那学生拖走。一边拖,一边嘴里还骂:“你这个完蛋的玩意,不去好好读书学习,跑来这里干什么,吹个破号就能当领导吗,还是能坐到主席台上去?跟我回家,把家里的那两只羊放放,放羊都比在这里看猴戏强!” 那学生当众被自己母亲骂,脸上有些挂不住,犟脾气上来了,高声喊道:“我不走,我不走!” 农妇抬起手,一巴掌抽在了自己孩子的后脑勺上,道:“我辛辛苦苦赚钱送你上学,是让你来伺候这帮白眼狼的吗?不想念书了,就给我回家放羊种地去!” 那学生被打,当时就哭了起来,躺在地上大喊大叫,闹着就是不肯走。 农妇也不罢手,死拽着硬拖,一边还骂个不停。 前面的会场顿时就乱了,主席台就在几步远的地方,上面端端正正坐了两排的领导,此时一个个脸带黑气,谁听不出农妇是在指桑骂槐啊,一会骂大家是猴,一会骂大家是白眼狼,而且当着这么多群众的面,又是在这种场合之下,领导们虽然依旧端坐在主席台上,屁股底下却跟坐了针毡似的,气得肺都快炸了。 现场负责维持秩序的保卫可能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愣了足有半分钟,才匆匆赶上前来。一个是农妇,一个孩子,他们不能拿这一对怎么办,连哄带劝,连拉带拽,两分钟之后,才好容易将这一对给“请”出了会场。 整个会场里看热闹的乡民,此时都笑翻了天,声音把喇叭的声音都盖了下去。 包起帆看到这一幕,再看看台上那些领导的表情,也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龙窝乡今天的这个庆祝仪式,搞得也太有新意了嘛。 曾毅却没有笑,刚才农妇的话虽然粗了一些,教训孩子的方式也暴躁了一些,但话里的道理,却让人不得不去深思,学生的本职就是学习,而我们的领导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染上了一个坏毛病,凡是有庆祝类的仪式,必定要组织一些学生前来,这种风气,实在是相当坏。 关于龙窝乡修路的事,你也可以说她见识不够,但比起会场里其他浑浑噩噩、纯粹来看热闹的村民,这个农妇反而更有见识,也更坦率,至少她知道属于自己的利益被侵犯了,而且也懂得反抗。 而其他的村民,对自己身边的利益漠不关心,反倒对毫不相干的八卦新闻非常热衷,心中毫无定见,一边唾骂当官的,一边又为小小的恩惠而弹冠相庆。 好不容易等会场清净下来,王荣标走到主席台前,拿起话筒,热情洋溢地道:“乡亲们,今天是我们龙窝乡一个值得记住的好日子,首先……” 话音未落,会场又是一阵哄笑,王荣标的这句话,与刚才的情景形成了鲜明对比,村民们一听到王荣标的话,就忍不住又开始嘻嘻哈哈了。 王荣标的脸顿时沉了下去,今天这个会,开得真是不顺心啊,他抬手做了个让下面噤声的手势,等再次安静下来,才道:“首先,请允许我介绍今天到场的领导和嘉宾……” 曾毅看了看,发现王荣标比起以前,明显要憔悴多了,看来王荣标最近的日子,肯定是不好过,自己的反间计还是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在县领导的高度重视下,在众乡贤的鼎力相助下,我们龙窝乡即将告别那种‘晴天灰尘漫天、雨天坑洼遍地’的局面,迎接我们的,将是一条奔向小康的康庄大道……”王荣标的口才还是不错的,一段激情演讲之后,终于是控制住了现场的局面。 郑辉煌也登台讲了话,他高度赞扬了龙窝乡煤矿老板的善心善举,表态一定会高度负责、加强监督,为龙窝乡百姓造出一条经得起考验的坚实之路。 随后,今天大会的重头戏就来了,煤矿老板们扛着早已准备好的放大了的支票样本上台,做出现场捐款的模样,每家都是一百万,随着数字一个个报出,下面的村民就有些激动了,议论纷纷。 有一个穿着西装的小胖子上了台,手里高高举着支票样本晃了晃,上面清清楚楚写了“三百万”几个字样。王荣标看了一眼,就大声报出“兴达煤矿,三百万!”,这个数字顿时引得下面的村民齐声惊呼。 曾毅的眉头就微微皱了一下,这次修路的资金,每家煤矿分别出资一百万,钱早就打到统一的账号上了,并没有煤矿捐三百万啊,他就侧头问着包起帆,道:“起帆,这个兴达煤矿,是个什么情况?” 包起帆立时道:“曾县长,台上的这位是兴达煤矿的老板,叫做高兴达,平时为人最招摇,非常喜欢出风头,有一次在夜总会为了争小姐,竟然和另外一位煤矿老板大打出手,这件事县里很多人都知道。不过,也有人说兴达煤矿的真正老板并不是高兴达,听说高兴达和市政协马主席,好像沾点亲。” 曾毅就点了点头,自己还以为这高兴达真捐了三百万呢,原来是在出风头,用通俗的话讲,这就是“诈捐”。 果然,高兴达回身往椅子里坐的时候,周围几位煤矿老板的脸色就很不好看,虽然大家今天来参加这个仪式,就是为了应付,但凭什么风头要让你高兴达一个人独占呢。 台上依旧在宣布捐资助款的名单和数额,曾毅此时侧过头,又看到了刚才的那位黑脸农妇,她正拽着自己的孩子,从人群中外面走过,身后还跟着会场的保卫,大概是防止农妇再闹事。 曾毅就道:“起帆,你去告诉龙窝乡的人,让他们不要为难这对母子。” 包起帆一愣神,随后赶紧点头,道:“我马上去!”说完,他就朝会场的前面跑了过去。 就是一个无知的村妇,让今天的大会闹出了点小插曲,龙窝乡的干部就算心里不高兴,也不可能拿这村妇怎么样,顶多就是口头教育一番罢了。所以包起帆听到曾毅的话,一时有些诧异,心道曾县长是不是过于谨慎了,但他很快就明白了曾毅的意思,这是要自己过去“正式”通知龙窝乡的干部,曾县长来了! 包起帆刚穿出人群,就被正在台上主持的王荣标发现了,王荣标脸上出现极度震惊的表情,直接愣在了那里。 郑辉煌发现王荣标的异常,于是顺着王荣标的视线看去,也看到了包起帆,当时就坐不住了。包起帆这位县政府的大管家现了身,那曾县长肯定也就在现场了,郑辉煌哪里还坐得住,他站起身,朝下面的会场看去,等找到了站在人群后面的曾毅,就快速朝台下走了去。 他这一动,后面的干部也就跟着站了起来,有些人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呢,就稀里糊涂跟着下了主席台。 第五六五章 大风起 主席台上的这一变化,把现场的群众也搞懵了,只见刚才还端坐在高台之上的一众领导,现在却像屁股下被人扔了炸弹似的,齐齐跑下高台,直奔人群的后方。 “曾县长,您来怎么也不通知一声……”郑辉煌直接迎向曾毅,脸上带着点惶恐的表情。 曾毅笑着同郑辉煌一握手,道:“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能不来,只是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 “曾县长公务繁忙,还要记挂着我们龙窝乡的工作,这让同志们很受鼓舞。”王荣标迟疑了一下,也朝曾毅伸出双手。 曾毅哈哈一笑,在王荣标的手上拍了一下,道:“荣标同志的工作,我当然要全力支持。” 龙窝乡的其他干部听到这句话,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但心里都琢磨开了,看来外面的传闻,很可能是真的了,曾县长时间紧张,哪怕来晚了,也要赶到龙窝乡参加今天的大会,而且指明了是支持王荣标的工作,这里面的意味,很深呐! 王荣标心里直发苦,但也只能装作什么也没听懂的模样,向曾毅介绍着在场的龙窝乡干部。 一一介绍完毕,曾毅道:“我刚才看了一会,今天的会开得很好,讲明了道路重修的意义,也突出了我们企业家的善心善举,很好。” “曾县长,请您为大家讲两句吧!”郑辉煌带头发出邀请,请曾毅上台讲话,身后的龙窝乡干部,当然是集体鼓掌。 一行人就簇拥着曾毅上了主席台,郑辉煌亲自拿过话筒,道:“乡亲们,现在宣布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我们尊敬的曾县长,也与百忙之中,抽身前来参加我们龙窝乡今天的庆典仪式,让我们鼓掌欢迎。” 台下的群众开始热烈鼓掌,正如曾毅所讲,大部分老百姓是没有定见的,刚才他们还在咒县长摔死,可听说县长亲自来参加龙窝乡的大会,反而觉得面子上有光。 曾毅笑呵呵地站在台前,接过话筒,道:“龙窝乡的乡亲们,你们好,我就是那个差点在你们龙窝乡掉下悬崖摔死的县长,我叫曾毅。” 台下的群众顿时哄笑不已,大家没见过如此开场白的领导,而且是这么大的领导。 台上龙窝乡的干部,却集体紧张,不明白曾毅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同样没见过这样做自我介绍的领导。 曾毅等大家的笑声结束,道:“今天来到龙窝乡,我要讲几件事:第一,我还没有摔死,谢谢乡亲们的关心;第二,如果我的摔能够解决问题,我曾毅宁愿摔一百次、摔一千次,把我们龙窝乡的路,把我们丰庆县的所有路都修好、修敞亮;第三,虽然是我摔的,但出钱修路的是我们的善心企业家们,请乡亲们为我们企业家的善行鼓掌致谢。” 现场顿时掌声如雷,曾毅这种不同寻常的讲话方式,让台下的群众感觉非常亲切,就像大家平时聚在一起唠嗑似的。只是几句简简单单的话,也让所有人明白了这位年轻县长的胸怀,台下的掌声经久不息,比起刚才热烈了无数倍。 等掌声停歇,曾毅道:“最后,祝愿我们龙窝乡的乡亲们,走新路,换新貌,日子越过越红火,荷包里的钱越来越多。我的话完了,谢谢大家!” 台下再次爆发出如雷般的掌声,曾毅简短的讲话,让大家很惊喜。 郑辉煌等人又让了几次,见曾毅态度坚决,才确认曾毅的讲话是真的结束了,于是按照流程继续往下进行。 包起帆负手站在一旁,心道曾县长上任这么久了,难道你们还没有发现吗,曾县长可是从来都不讲虚话的。 大会结束之后,龙窝乡准备了几桌饭菜,招待县里来的领导和捐款助资的煤矿老板。 曾毅被请上了首桌,郑辉煌、包起帆也都被请到了桌上,龙窝乡的一众领导在旁作陪。 酒宴开始,曾毅率先提起酒杯,道:“我提议,为今天慷慨解囊、回报乡亲的善心企业家们,我们共饮此杯,共同祝愿我们的善心企业家们身体健康,合家幸福。” 现场所有人就站了起来,县长提议,谁敢不敢从。 喝完这杯酒,酒宴正式开始,因为今天是个大喜事,所以饭桌上的气氛比较轻松,一些煤矿老板也壮着胆子,举着杯子过来向领导敬酒。 高兴达的酒量很好,但一喝酒就上头,看到别人敬了酒,他自然不肯落于人口,红着脸也跑来敬酒,把酒杯往曾毅面前一捧,道:“曾县长,我高兴达敬您一杯酒,祝您身体健康。” 曾毅笑呵呵地看着高兴达,并不忙于举杯,而是道:“高总,刚才我都看见了,你捐款三百万,善举可嘉,豪气凌云,实在令人钦佩。” 高兴达也就捐了一百万,那三百万不过是他瞎喊的,纯粹是为了出风头,现在听曾毅这么一夸赞,他就有点头脑发热,道:“小意思,小意思,回报家乡,我老高可是不皱眉头的,要是知道曾县长会过来,我今天就捐五百万了!” 曾毅就举着杯子站起来,道:“高总如此慷慨,我代表龙窝乡的百姓谢谢你!”说完,曾毅仰头把一杯酒饮尽。 啊! 现场很多人就吃了一惊,之前几个煤矿老板来敬酒,曾县长可只是沾沾唇,现在高兴达来敬,曾县长竟然先干为敬了,这是个什么情况啊。 高兴达一看曾毅如此高看自己,当时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道:“曾县长,您这么看得起我老高,今天这三百万,我捐得太值了!您就这一杯,我连饮三杯。”说完,高兴达拎着酒瓶子,连干了三个。 他太兴奋了,今天这个风头可出大了,咱高兴达终于是风光一次了。 可没等高兴达放下酒杯,曾毅又来了一句,他问着旁边的王荣标,道:“荣标,对于企业家这种捐款助资、回报乡亲的善行,一定要刻碑铭记,要让龙窝乡所有的百姓都知道这些企业家的名字。” 王荣标就道:“曾县长,我们已经找人去刻碑了,等道路修好的那天,会举行个剪彩仪式,届时会把石碑竖在路口。” 曾毅一颔首,道:“这个石碑的所有费用,就由我本人来承担,一定要把高总的名字,放在第一位!” 此话一出,现场的很多人就明白过来了,心道高兴达这个倒霉蛋,爱吹牛,这回吹坏事了,一下多吹出去两百万。 高兴达本人还没明白过来呢,拎着酒瓶子又倒了一杯,激动地道:“曾县长,您太看得我高兴达了,我再敬您一杯。” 桌上的人哭笑不得,看高兴达的这个反应,大家就知道高兴达可能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吧! 高兴达风头出尽,兴致盎然地回到了自己那一桌,脸上还抑制不住地满脸红光。 “老高,还是你厉害啊!”同桌的人举起个大拇指。 高兴达很洒脱地摆着手,“小意思,小意思,曾县长这人真不赖,够意思!” 那人不提这事,而是道:“以前可没看出老高你有这么豪爽啊,一出手就是三百万,兄弟我甘拜下风。” “什么三百万……”高兴达一愣,然后凑近了低声道:“我们不都跟葛副县长说好了吗,每家一百万。” 那人笑着直摇头,道:“老高,你是真糊涂呢,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曾县长为什么要敬你一杯酒,又为什么要把你的名字放在功德碑的第一位?” 这人的意思已经很明白,大家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你高兴达又不是比大家多长一个鼻子两只眼,平白无故的,你为什么就能排在大家前面,难道还能是因为你小子长得比大家矮?你以为这是在搞排队集合吗,还要按照个子高低来站。 可惜高兴达脑子慢,半天没琢磨过来,陪着那人干笑了足有几分钟,酒都喝了两杯,才突然回过味来,当时在大腿上猛一拍,那张因酒上头的脸,顿时也白了,奶奶个腿,上当了,姓曾的一杯酒,就赚去自己两百万! 妈的,这生意赔大发了。 满桌子的人看到高兴达这表情,就知道这小子反应过来了,一个个幸灾乐祸,心道让你高兴达平时爱出风头,这次把自己给坑了吧,曾县长的酒也敬了,刻碑的钱也付了,这三百万你不掏都不行了。 高兴达也知道自己吃了个闷亏,郁闷得像是吞了口苍蝇,满桌子的好酒好菜,他也没了胃口。 捱到散席,高兴达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走,他觉得自己今天丢大人了。 “老板!”高兴达的司机拉开车门,等高兴达上车后,就道:“老板,咱们这次真的要捐三百万?” 高兴达一肚子的邪火发不出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才这么大一会工夫,连外面的司机都知道这事了,他当时咆哮道:“我捐他个姥姥!姓曾的这个县长能不能干到路修好,我看还不一定呢,咱们走着瞧。” 司机就不敢再说话,赶紧发动车子离开。 吃过饭,郑辉煌陪着曾毅去视察了超限检测站的筹备情况,检测站就设在两条路的交汇处不远,龙窝乡的道路从这里通往不远处的二级国道。 按照曾毅的吩咐,检测站并没有着急建设,只是把地方给腾了出来,旁边过清出一大块空地。 “曾县长,检测站的建设方案都规划好了,随时可以开工建设。”王荣标在一旁说到,只是心里苦得发紧,他很清楚,只要检测站一旦开工,龙窝乡必将会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浪,很多人都会被这场风浪吞噬得干干净净,就是自己,可能也难逃一劫啊。 曾毅点点头,强调道:“检测站必须要建,否则很难保证我们道路重修的成果,这一点,希望龙窝乡的同志都能有个清楚的认识。” “是,是是!”王荣标连连点头,心里却是愁肠百结,如果县里真要开建检测站,乡里肯定是拦不住的,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身后的其他龙窝乡干部,同样面色严肃,他们多多少少,也都跟乡里的煤矿有些牵连,有的甚至还牵连很深,谁都清楚这里面的事情,所以是坚决不能让检测站开工的。 曾毅扫了一眼,从龙窝乡这些干部的脸上,他似乎看出了什么,只是没有任何表示罢了。 讲完这番话,曾毅就提出返回县里,他今天到龙窝乡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葛世荣突然“病”倒,这背后肯定是在酝酿一个巨大的阴谋,曾毅不想再这么被动地等下去了,所以干脆到龙窝乡再烧一把火,摆出一定要建检测站的架势,不管葛世荣有什么阴谋,相信都会因此有所行动的。 只要葛世荣一动,就会露出一些蛛丝马迹的,这总比让一切躲在暗处,然后突然爆发要强。 回到办公室,包起帆来请示下午开会的安排。 曾毅没有提这个,而是问道:“起帆,今天到龙窝乡走了这么多地方,有没有什么发现?” 包起帆有些意外,想了想,还是道:“除了今天的大会有一点小插曲之外,好像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检测站要建的那个地方,是在龙窝乡交通要害位置吗?”曾毅问道。 包起帆更是诧异,那个地方他还是有了解的,绝对是出入龙窝乡的必经之地,包起帆心道曾毅是在怀疑郑辉煌没有用心办事吗,只是这疑心未免太大了,平时从县里到龙窝乡,都是必须要从那里通过的。 “曾县长,从交通图上看,那个位置是要害位置。”包起帆含含糊糊地道。 曾毅就道:“上次我去龙窝乡,路上平均三分钟,就能通过一辆拉煤车,为什么今天去,反而在这个要害位置却不到有一辆拉煤车通过,你觉得这个事情正常吗?” 包起帆一愣,随即大惊,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今天到龙窝乡,好像来回的路上,都没有看到一辆拉煤车,这种情况确实很奇怪,平时那里的拉煤车,可是络绎不绝啊,就算要修路,也不会所有的路一起修,保证龙窝乡出入顺畅还是第一位的。 “曾县长,好像真是这样的……”包起帆背后的冷汗就下来了,心道自己太大意了,这么重要的情况,自己竟然没有发现。 曾毅也不追究,道:“你再到龙窝乡跑一趟,把事情落实一下。” 包起帆连连点头,道:“曾县长放心,我一定把这件事调查得清清楚楚。” 说完,包起帆就告辞退出了曾毅的办公室,心中无限惶恐,心道曾县长的目光还不是一般地犀利,今天在龙窝乡只是走马观花地走了一遭,自己时刻跟在一旁,也没有看到曾县长特意注意什么事情,但没想到这么小的细节,都没能逃过曾县长的眼睛。 包起帆惶恐的同时,也有一些欣喜,至少曾县长还是信任自己的,他把再回龙窝乡的事情交给自己去做了,这事就是连今天去过龙窝乡的司机都不知道呢。 想到这里,包起帆就没安排县政府的车子送自己,而是信步走出县政府,往远处溜达了一截,然后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龙窝乡,他要悄悄地到龙窝乡各个路口都去看看,是不是所有的拉煤车都消失了,然后回来报告给曾县长。 下午开完会,包起帆就回来了,神色匆匆地跟着曾毅进了办公室,道:“曾县长,我到龙窝乡几个重要的路口都跑了,确实一辆拉煤车都看不到。” 曾毅微微颔首,做回椅子里喝水,等着包起帆的下文。 包起帆道:“我走访了附近几个补胎加水的汽修店,听他们讲,龙窝乡拉煤的车队听说县里要建超载检测站,全体串通好了搞罢工,明天还要到县里来抗议。” 包起帆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一阵后怕,幸亏曾县长发现了这个不寻常的地方,派自己到龙窝乡又跑了一趟,否则等明天拉煤车的司机到县里抗议,那可就太被动了。 曾毅微微一点头,似乎毫不意外,只是坐在椅子里沉思着,原来葛世荣的切入点,还是在这座检测站上面,只等自己开建,他就要发难了,到时候不管产生什么后果,自己肯定都难逃其咎了。 “曾县长,现在怎么办?”包起帆焦急万分,这可是大事件啊,“是不是要通知县局的王局长?” 曾毅摆了摆手,道:“事情毕竟还没有发生嘛!” 包起帆一听,差点急得喊出声来,这些拉煤车都已经停跑了,还叫没发生吗,分明都火烧眉毛了,难道真要等到他们来县政府堵门吗? 曾毅此时拿起电话,想了一下,然后拨了个号码,对于葛世荣的盘算,曾毅已经有些摸着门道了,这不单单是要向自己发难,可能还要借机清洗一下龙窝乡干部,否则葛世荣是不会选择在龙窝乡发难的,这是官场上的忌讳,谁的地盘上要是出了篓子,就算你再有道理,大板子也肯定是挨定了的。 如果这件事真的发生,曾毅会比较倒霉,但最难捱的,却一定是王荣标了。 葛世荣有他的盘算,曾毅也有自己的算计,这个时候如果再推王荣标一把,那后果很可能就要出乎葛副县长的预料了。 电话很快被接起,里面传来王荣标的声音,道:“您好,我是王荣标。” “我是曾毅!”曾毅的语气,突然变得无比严肃。 第五六六章 风浪急 “曾县长您好,您有什么指示?” 王荣标忐忑不安地问道,曾毅的语气让他觉得事情不太妙,曾县长今天一个招呼不打,就到了龙窝乡,这刚回去,电话又打过来,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县里接到群众的反映,说是龙窝乡拉煤的车队对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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