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保晋关系非同一般,叫潘局长就有些见外了,以前辈相称又显得过分客气,所以干脆就叫潘教授,这样既不见外,又带着几分敬重。 潘保晋哈哈一笑,道:“我看小曾你倒是有些瘦了,经营一县之地怕是比看病要费神喽?” 曾毅摆着手,道:“古人讲上医医国,这话误我啊!” 一句话,把在场的人都给逗乐了,敢情你曾毅跑去丰庆县受苦受累,是冲着这句话去的啊! 曾毅就把孙友胜介绍给三人,然后大家一起往饭桌上走去,推来让去,最后还是潘保晋坐了首座,杜若次席,而曾毅则坐在了最靠外的位置,完全是按照年龄来论的。 众人坐下,曾毅道:“潘教授如今身在机要,轻易不好脱身,我原以为今天可能见不到了呢。” 潘保晋很大气地一甩手,道:“那得看给谁接风了,给我曾兄弟接风,我怎么可以不到啊!”说完,潘保晋提起面前的酒杯,道:“来,为大家这次的京城重聚,我们干一杯!” 众人一起举杯,然后满饮此杯。 孙友胜借着碰杯的机会,仔细观察了一下眼前的几人,心道好一个虎虎生风的南江帮啊!眼前这几人不管现在身居何位,全都有着在南江工作的资历,潘保晋是南江卫生厅出来的,杜若是从荣城公安局提拔的,孟群生原先只是一个博物馆的管理员,而曾毅就不必提了,那是一步一个脚印从南云县干出来的。 在京城内,从同一个省份提拔来的干部有千千万万,彼此之间或许也有联系,但能够像眼前几人这样做到意气相投、亲密无间的,可以说是再也找不到了,最可怕的是,这几人团结在一块,所蕴藏的能量着实有些惊人。 从今天酒席上的情况看,身在保健局工作的潘保晋貌似是这一帮人的领袖,但孙友胜却敏感地察觉到,那个不在京城、年龄最小的曾毅,才是这几个人的绝对核心,因为曾毅在席上的每句话,都能在最短时间内得到其他三人的回应。 孙友胜心里对曾毅又高看了几分,要把这么多人拧在一块,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自己的背景比起曾毅不知道要强了多少,可看看自己以前结交的都是些什么人,全都是不学无术、吃喝玩乐全精通的纨绔子弟,再看看曾毅结交的都是什么人,一个个都是人中蛟龙,没有一个是庸才! 这样的一个人物,再加上这样的一伙帮手,还愁干不成大事吗? 好久不见,按照惯例,大家在酒桌上肯定都要关心一下各自的近况,曾毅年龄最小,大家自然是从他问起,曾毅就把丰庆县的情况简单讲了一讲;随后是孟群生,他进部委时间不短了,最近琢磨着要再进一步;然后是杜若,杜若走马京城以来,还没办过什么像样的大案子,心里一直都憋着劲要一鸣惊人。 最后是潘保晋,他身在保健局,平时接触的都是机要人物,大家就不好询问了,免得问出什么不该听的东西来。 “潘教授,你那边工作还顺心吧?”别人不好开口,曾毅就只好开这个口了,免得潘保晋觉得不自在,他道:“那位邱大少可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一听这个,潘保晋就皱起了眉,道:“何止是不好相处,那简直就是个混球!” 曾毅就赶紧问道:“他刁难你了?” 潘保晋无奈苦笑,道:“这混球看病,要求大夫必须做到疗效立竿见影,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怎么可能做到立竿见影呢?那分明是神仙才能办到的事嘛!我倒还好,邱老非常信任我,那小子对我不敢胡来,也从不找我看病!但据我所知,我们保健局就有两个年轻的办事员因此挨过邱大军的打骂,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潘保晋如今口风也变得严了,这话听起来讲得非常重,但丝毫没有涉及邱老的身体状况,甚至连邱大军的健康状况都没有提及。 曾毅就道了一句:“这小子目中无人惯了,我看是欠教训!” 众人笑了笑,没有对此回应,毕竟邱大军不是普通人物,在座的人当中,又有谁敢去教训邱大军啊,那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唉,邱老一世英名,尽毁于斯啊!”潘保晋倒是惋惜地附和了一声,他现在对纨绔可以说是司空见惯了,所以就比别人少了那点敬畏。 曾毅此时想起一件事,问道:“邱老的前任保健专家莫思立,可是大国手谢老的亲传弟子,不会就是被邱大军给气走的吧?” 潘保晋摇了摇头,夹起一筷子菜,道:“这就不清楚了,那是我来京城之前的事情了。”正因为莫思立的出国,潘保晋才有机会来京城接任,但对于莫思立出走的原因,潘保晋至今都没有搞清楚。 “这事我倒是清楚……”酒桌上一直无话的孙友胜,此时终于是有机会讲话了,在座的人里面,只有孙友胜才算是正牌的四九城八旗子弟,有些内幕别人不知,偏偏他就能知道,而且应该知道。 众人就齐齐看向孙友胜,心道这事难道还有什么隐情吗? 孙友胜也不卖关子,很痛快地讲道:“莫思立的医术其实非常厉害,据说已有谢老的八分功力了,将来他接下谢老的国手名号,应该不是难事,坏就坏在他有个漂亮的闺女,偏偏还让邱大军给看到了。邱大军那王八蛋瞅着一个机会,就把莫思立的闺女给糟蹋了。” 众人大吃一惊,事情竟然还有这种内情,邱大军这家伙未免也太猖狂了吧! 孙友胜继续说道:“邱大军根本就是个精虫上脑、色胆包天的蠢货,那莫思立虽然只是一个大夫,但岂是他邱大军能够随意拿捏的人?要知道仅仅是在京城里欠着莫思立一条命的人,就有好几十位,而且个个都是大来头,当时事情闹得非常大,只是看在邱老的面上,外面没什么消息罢了。最后邱老得知此事,也是十分生气,让人抓着邱大军送到莫思立的面前,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并保证让莫思立全家出国,事情这才揭了过去。” “啪嗒!” 潘保晋筷子上夹着的一块佳肴就掉在了面前的骨碟里,要不是孙友胜今天酒桌上道出内幕,他怎么也不可能知道事情的真相竟然会是如此的。 难怪京城名医万千,当时却要从南江万里迢迢把自己调来担任邱老的专职保健医生,自己以为这是千载良机呢,真相或许是京城的名医都不愿意去邱家;难怪以莫思立的御医的身份,竟也能轻松全家出国,原来是只是为了平息事端;难怪邱大军从不找自己看病,肯定是莫思立事件之后,邱大军有所收敛,而且邱老也不许邱大军胡来了。 明白真相的潘保晋,一时都弄不清楚自己的心里真正想法了,自己到底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又或者是该庆幸自己并没有一个闺女?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曾毅此时恨恨道了一句,道:“这邱大军迟早会玩火自焚!”说这话的时候,曾毅的眉毛动了两下,这是他盛怒难抑、动了杀机的表现。 潘保晋苦笑一声,叹道:“保健医生不好当啊!” 事已至此,潘保晋已经是无法脱身了,他只能接着干下去,好在是邱大军现在不敢来烦他了,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否则他这份差事还真不好做。而且他也不可能回过头去埋怨曾毅,因为曾毅同样也是今天才知道真相的。再者,要不是曾毅前前后后筹划出力,自己怎么可能进京城,又怎么可能在保健局担任要职? 总之,没有曾毅,就不可能有潘保晋今日的风光,对于这一点,潘保晋还是感怀于心的。 孙友胜看气氛有点沉闷,才发现自己就不该插嘴讲这个陈年八卦,这不是给潘保晋添堵嘛,他又赶紧把话题带回曾毅身上,道:“曾县长,我还是觉得要把东江省南部的这座一级大站争取到丰庆县,实在是太勉强了,难度不是一般大啊!” 孟群生就接了口,点着头道:“孙主任讲得没错,这件事难度太大了,丰庆县争取一级大站,可能性几乎是零。” 曾毅就问道:“那依孟大哥看,该怎么办?” 孟群生最熟悉的就是各种规划,他的工作就是审批这些规划,想了一下,他道:“最好的方案,就是争取铁路穿过丰庆县,一级大站设在佳通市,然后想办法让轨道部同意在丰庆段设立一处安全调度点,说白了,这其实就相当于是一座小站了,而且具有一定的调度权,到时候丰庆县再修一段辅线接过去就是了,撑死不过十公里长,相信以一个县的财力,还是能够负担起的。这样做,一来难度低;二来能够满足你的货运要求;第三,等将来铁路全线贯通,增设站点的时候,你们的这个安全调度点立地就能升格为正牌站点。” 曾毅微微颔首,这也是他能够想到的最好解决方案了,孟群生考虑得更为详细。 “这件事还是要从轨道部去想办法,他们要是不同意,我这边也是有力使不上!”孟群生说到。 曾毅点了点头,还是要到姜晚周那里去做工作啊! “只是一个安全调度点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去试试!”潘保晋此时开了口,笑吟吟地看着曾毅。 第六八九章 南江帮 酒桌上的人齐齐看向潘保晋,听潘保晋的口气,似乎他对这事有着十足的把握,这倒让大家感到惊讶了,不知道潘保晋的底气从何而来。 潘保晋就道:“我和轨道部的闫部长是棋友,以前去他家里瞧过几次病,算是有点交情吧。闫部长约了我这个周末过去下棋喝茶,到时候无论如何,我也会找个机会帮你说句话,就算帮不到忙,至少也叫闫部长不反对这件事才行。” 众人恍然,没想到潘保晋竟然还有这层关系,这岂止是有点交情啊,听潘保晋口气,分明是交情匪浅嘛,否则怎么敢主动打这个包票,要知道闫立成可是出了名的强势,平时谁的帐都不买,潘保晋既然敢这么讲,自然是有说服闫立成的办法。 “潘教授,大恩不言谢,我敬你一杯!”曾毅抓起酒杯朝潘保晋一供,然后一饮而尽,说实话,曾毅最担心的就是做通了姜晚周的工作,最后却被闫立成给拦下来,因为毕竟姜晚周这次整顿铁勘院,也算是拂了闫立成这位大部长的颜面。 潘保晋呵呵一笑,道:“举手之劳而已,你我之间,何必这么客气呢!”说着,潘保晋也是举杯满饮。 放下酒杯,潘保晋又笑着道:“有件事曾毅你可能不知道吧。” 曾毅就看着潘保晋,问道:“是哪件事?” 潘保晋就道:“这位闫部长,跟你我二人共同的老上级冰书记,那可是非一般的交情啊,两人小学初中读的都是一个班,而且还是同桌呢!” “啊!” 众人齐呼意外,闫立成和冰寒柏竟然会是发小,这个实在令人意外啊。 曾毅也是没有料到,为了改变铁路规划,自己可以说是把能动用的人脉关系全都筛选了一遍,却偏偏漏掉了冰寒柏。不过就算知道冰寒柏和闫立成的这层关系,曾毅也肯定不会去找冰寒柏的,因为冰凌的关系,曾毅已经被冰寒柏列入了最不希望见到的人,同时也是冰家上下都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在南江的时候,冰书记对你可是印象不错呢!”潘保晋说到,意思是只要曾毅你去找冰书记开口,相信冰书记肯定会帮这个忙的,所以你不必谢我。 曾毅明白潘保晋的意思,但只能苦笑以对,自己可以去找任何人开口,唯独不能去找冰寒柏,这里面的原因,潘保晋并不知道罢了。 潘保晋说完,就又换了个话题,跟旁边的杜若又聊起京城的气候,其实潘保晋和闫立成的关系,也是因为冰寒柏,他以前去闫立成家里看病,就是冰寒柏介绍的,因为两人都喜欢下棋,一来二去,慢慢就比较熟悉了,等后来到了京城,两人走动就更加频繁了,算是交情不浅,所以潘保晋敢打这个包票。 聊了将近三个小时,众人也都喝尽兴了,潘保晋看看时间不早,就提议散席,大家明天也都还有公务,今天的酒席便到此结束了。 送潘保晋上车的时候,潘保晋还道:“曾毅,那件事周末我给你消息。” “好!”曾毅点着头,把潘保晋扶上车,然后对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杜若道:“杜大哥,还得辛苦你啊!” 杜若哈哈一笑,道:“放心吧,人是我接来的,肯定是要安全送回家!” 孟群生也挤上杜若的车,道:“还有我呢!”因为晚上要喝酒,他和潘保晋今天都是蹭杜若的车子过来的,所以还得再让杜若送回去。 看着杜若的车子缓缓离去,孙友胜心里不禁有些感慨,三人蹭一车,说明这南江帮几位成员之间的关系,比自己想象得还要亲近,而且这些人都很低调务实,一点都不张扬,要不是亲眼所见,你能相信几个呼风唤雨的人会去挤同一辆车吗? 一顿酒喝完,连带着铁路规划这样棘手的事情都有了着落,谁还敢小觑这几个人合在一起的能量? “曾县长去哪,我送你。”孙友胜回头看着曾毅。 曾毅笑道:“随便给我找个能睡觉的地方就行,明天一早我就返回东江了。” 孙友胜看曾毅不跟自己客气,顿时也觉得自在几分,心道今天的酒没白喝,他道:“行,那就我来安排吧,咱们上车!” 曾毅也不推辞,跟着孙友胜就上了车,车子最后停在一处园林式的僻静之处,透过朦胧的夜色和灯光,能看到这里应该是个私人会所之类的地方。 孙友胜领着曾毅进去,直接到了一栋别墅跟前,然后掏出一把钥匙,道:“这个地方是我和别人合伙投资的,不会有什么闲杂人等过来,保证安静,今晚你就住这里吧,车子我给你留下了,这里距离机场非常近,明天我还有点事,可能赶不过来送曾县长你了。” 曾毅摆手道:“不用这样客气,又不是一去不回,我以后肯定还会到京城常来常往的。” 孙友胜突然想起一件事,道:“你不准备等徐老回来了?” 曾毅道:“等徐老回京,我再过来不迟!” 孙友胜就提出告辞,还不忘叮嘱一句,道:“我姑父今天说的事,你也要多上点心。” 曾毅点点头,道:“如果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孙友胜这才放心走了,他也要找机会在翟万山面前多表现表现。曾毅那边有了消息,直接去找翟万山,和通过自己去找翟万山,这对自己来说,意义可是完全不同的,好在曾毅明白自己的心思,愿意给自己这个顺手人情,和曾毅这种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力气啊! 第二天一早,曾毅吃过早饭,就驱车赶到京城,买了最快的一趟航班返回东江,至于孙友胜的车子就不用他操心了,只管放在停车场就行,之后会有人过来取的。 在东江一落地,曾毅就给夏方远夏工打去电话,道:“夏老你好,你在勘测营地吗?” 电话里传来夏工的声音,道:“我在云海呢,今天抽空回趟家,拿两件衣服。” 曾毅大喜,这倒省得自己往探测营地跑了,他道:“我也在云海,有点事想跟夏老你沟通一下,不知道现在过去方便不?” “过来吧,绝对方便!”夏工呵呵笑着,道:“那就我在家里等你了,地方你知道吧?” “知道,知道!”曾毅应了两声,道:“我大概四十分钟后到!” “行,那等会见吧!”夏工爽朗一笑,就挂掉了电话。 出了航站楼,曾毅拦了辆车就往夏老的家里去,其实是夏长宁的家,也就是夏家最辉煌时的那座门房。 不到四十分钟,曾毅就到了地方,路上他还顺便买了几样礼品,这是个礼节性的问题,一会肯定还要见到夏长宁的,如果就这样空手去登门,那自然是不太好看的。 按了两下门铃,夏工就出来了,道:“来就来了,还带着这些东西干什么?快进来吧!” 曾毅进门把礼品往门口的台子上一放,左右看了看,没发现夏长宁,便道:“夏老不在家吗?” “出门活动去了,应该快回来了!”夏工一边解释,一边把曾毅让到了客厅的沙发上,道:“坐下喝口水吧!” 曾毅往沙发上一坐,道:“夏老应该接到通知了吧,东江南段的线路可能要重新勘测。” 夏工点点头,道:“姓盛的完全就是在瞎胡搞,完全有必要要重新勘测一下,我已经接到了院里发来的通知,二次勘测的工作就由我全权负责。” 曾毅就笑了笑,道:“那……” 夏工抬起手指着曾毅,一边摇头,一边大笑,道:“你今天一露面,我就知道你要讲什么了。放心吧,丰庆县的那条线路,我会派人去勘测的,但至于最后结果如何,那就要看具体的勘测数据了,这一点我也帮不到你。” 曾毅重重地颔首,他也知道夏工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如果丰庆县的那条线路真的不适合修建铁路,你就是跟夏工关系再好,好话讲得再多,夏工肯定也不会通融的。 “如果勘测数据没有问题,夏老认为铁路站会设在哪里?”曾毅问道。 夏工笑了笑,心道曾毅可真心急,就算勘测数据没问题,那也未必就会选择这条线路啊,不过他还是道:“按照原则,肯定会选择在比较靠近佳通市的地方,最远应该也不会超过二十公里,就是这次被作废的那个规划,站点选址距离中化市也只有十八公里。” 曾毅就又道:“如果在丰庆县增设一处安全调度点,夏老觉得有没有可能?”曾毅道出了自己今天过来的主题,就算潘保晋能做通闫立成的工作,但具体的规划还是要由铁勘院提出的,具体到眼前,夏工就有这个提出增设安全调度点的权限。 夏工微微讶异,没料到曾毅会打安全调度点的主意,不得不说,这可是个好主意啊,而且并不违反铁路规划的原则。为了应对突发状况,协调运输秩序,以及保障车辆的运输安全,在漫长的铁路线上都会设立一些安全调度点,用于临时调度、临时停靠和临时的检修,这是铁路规划上很重要的一个环节,绝不能忽视安全调度点的作用。 只是夏工现在根本无法答复曾毅,最后选择哪条线路都还没确定呢,谈这个实在有点早,他道:“这个不好说,得看情况……” 正说着呢,门铃再次响起,夏工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个陌生的男子,很恭敬地问道:“请问,这是夏长宁夏老的家吗?” 曾毅大感意外,他坐在沙发上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这个声音却实在太耳熟了! 第六九零章 庞乃杰 夏工并不认识站在门外的人,道:“这是夏长宁的家,请问你是?” “你就是夏老了吧?”来人十分热情,立刻朝夏工伸出双手,道:“夏老您好,我叫庞乃杰,是平山市的副市长,今天专程来云海拜访您老的。” “你认……”夏工知道对方认错了人,所以并没有伸出手去。 “哈哈,我说听着声音怎么像是三哥,原来真是三哥!”曾毅此时走到了门口,伸手握住庞乃杰,免去了对方的尴尬,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到庞三哥,让我太惊喜了。” 夏工侧脸看着曾毅,脸上的表情有些意外,道:“曾毅,你和他认识……” 曾毅就道:“认识,认识,这位是我的庞三哥。” 庞乃杰看到曾毅从屋里走出来,也是十分讶异,由于搞不清楚状态,他只能先握着曾毅的手打着哈哈,笑道:“是啊,是啊,我和曾毅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了。” “既然认识,那就进来说话吧!”夏工招呼一声,就转身进了屋子,心道今天这事好稀奇,要不是对方上来就把自己给认错了,自己差点以为这人是曾毅给带来的呢。 “三哥,请进!”曾毅一抬手,热情地要把庞乃杰让进来。 庞乃杰此时仍旧一头雾水呢,所以他脚下没动,只是往门里瞧了瞧,道:“曾老弟,我今天是来拜访夏长宁夏老的,这……” “这就是夏长宁夏老的家!眼前的这位呢,也是夏老,不过却不是三哥你要找的那位夏老。”曾毅哈哈笑着,解释道:“这位是夏方远夏老,是铁勘院的大工程师,你要找的那位夏老,是夏工的兄长。他现在不在家,可能是出去散步去了,三哥进来坐着等吧。” 庞乃杰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拍脑门,连连自责道:“你看我这冒失劲,硬是错把冯京当马凉了,罪过啊,罪过。”说完,庞乃杰就跟着曾毅进屋,来到夏工面前不住地道歉。 “不碍事,不碍事的!”夏工微笑着摆了摆手,他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他指了指沙发,道:“三……庞市长是吧,你请坐,咱们坐下说话。”夏工听曾毅一直喊三哥,差点也闹出乌龙事件,要把庞乃杰称呼为三市长了。 庞乃杰又客气了几句,然后才在沙发上找了位子坐下,坐下后他左右打量了一下屋里的情况,问道:“夏老最近身体都好吧?” 夏工听着直迷糊,不知道庞乃杰问的是自己呢,还是自己的哥哥,所以想了想之后才道:“家兄一切都好,最近更好!”夏工觉得庞乃杰跟自己又不认识,所以这十有八九是在问自己兄长的状况。 庞乃杰却听得一愣,心道夏工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最近更好,这似乎是话里有话啊,难道是对自己不满吗,庞乃杰只得陪着笑了两声,然后就朝曾毅打眼色,想让曾毅帮自己解惑。 曾毅倒是明白夏工的意思,这夏工说话向来是直趟趟的,所谓的最近更好,肯定是指夏长宁和王红妮前缘重续,人逢喜事,自然身体更好了。他便笑着道:“是啊,我看夏老最近气色好得很,像是一下年轻了十多岁!” 夏工哈哈大笑,道:“我看也是,现在我们两个一起出门,别人都说我是做哥哥的!” 曾毅就道:“夏老你的工作性质特殊,整天风吹日晒,看着就肯定要显老了,不过这对身体健康却不是一件坏事。” 旁边的庞乃杰听了两人对话,这才彻底放下心,看来是自己多想了,夏工这话并没有任何其它意思。 放下心,庞乃杰就开始琢磨今天的情况,他刚才也观察到了曾毅和夏方远的对话方式,两人谈话可以说是十分的随意,完全没有半点的客套和见外,这就说明曾毅和夏方远的关系十分亲近,再进一步,可能曾毅还是夏家的常客呢。 想到这里,庞乃杰心中不由暗自几分警惕,曾毅和夏家的关系如此近,那他今天来夏家究竟只是来做客的呢,还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会不会也是为了那件事呢?” 庞乃杰的鼻翼不禁微微动了动,如果曾毅也和自己的目的一样,那事情就棘手了。 看着曾毅和夏工在那里闲谈,庞乃杰突然又想起了夏工的身份,心道会不会是自己又多想了呢,夏工那可是铁勘院的大工程师,眼下谁都知道,规划中的新铁路干线要从东江省贯穿,这么大的一桩政绩工程,曾毅是不可能不动心的,说不定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争取铁路线路,这件事上夏工肯定有一些话语权。 “希望如此吧!” 庞乃杰在心中安慰了自己一句,他十分清楚曾毅的人脉,尤其清楚曾毅的能力和行事风格,要和曾毅这样的人去竞争,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情。 有庞乃杰在,曾毅就不提关于铁路的只言片语,免得让夏工为难,这件事只能两个人私下里去谈,哪能在外人面前讲;庞乃杰自然也不提自己过来的目的,只是陪着曾毅和夏工闲谈。 庞乃杰这个人十分健谈,而且见识深,天南海北他都能聊上几句,而且还都能说中几分,所以三人聊得是十分投机,茶水都喝干了两壶,大家也没有觉得枯燥。 聊了一个多小时,眼看近中午了,大门终于传来开锁的声音,三人就齐齐看了过去,不用猜,这肯定是夏长宁回来了。 果然,大门推开之后,夏长宁提着个鸟笼子走了进来,进门看到放在门口的礼品,就随口问道:“方远,家里来客人了吗?” 曾毅此时站了起来,道:“夏老,是我冒昧来打搅了。” 夏长宁就看到了曾毅,笑着道:“什么打搅不打搅的,你可不算是客人,来也就罢了,怎么还带这些东西,太见外了!” 庞乃杰也站了起来,闻言心中更添几分紧张,眼前这位肯定就是自己要找的夏长宁了,可没想到曾毅和夏长宁的关系也这么好,到底曾毅是不是来争取铁路的事呢,如果不是的话,那自己可要提高警惕了。 快步上前,庞乃杰再次伸出双手,就要跟夏方远打招呼,道:“夏老您好……” 手刚伸出去,门口人影一闪,又进来一位气质高雅的中年贵妇,一手拿着夏长宁的拐棍,一手拎着一个方便袋,里面还露出新鲜的青菜叶子,看样子就是刚从菜市场回来的,即便是这样的普通打扮,也掩不住这位贵妇的高雅和素净。 “长宁,是小曾县长来了吗?我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中年贵妇进门笑着问道,显然就是王曦的姐姐王红妮了。 庞乃杰神情顿时大变,心中更是震骇万分,即便曾毅和夏氏二兄弟的关系再亲近,庞乃杰也只是警惕三分而已,但看到王红妮也是跟曾毅如此熟稔,庞乃杰就变作了惊,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今天来这里真正要见的人并不是夏长宁,而是眼前的这位王红妮。 虽然惊骇只是从庞乃杰的脸上一闪而过,但站在一旁的曾毅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等再看清楚进来的人是王红妮,曾毅的心里立时明悟,原来王曦提到的那个投资备选地,竟是平山市! 曾毅同样也很震骇,说实话,他并不想处处树敌,尤其是像庞乃杰这样的人杰,虽然曾毅平时对那些纨绔子弟很是不屑,但这可不代表曾毅就会轻视了这些人,否则曾毅也不可能得了“衙内杀手”的这个称号。曾毅很清楚,庞乃杰可不是孙翊、常俊杰那样的绣花枕头,这可是一位真正的枭雄,和他交恶并不明智。 可要让曾毅就此罢手,放弃王曦的这个特种钢材项目,也已经是不可能了,为了这个项目,曾毅已经让铁路规划变动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如果曝光,曾毅可就是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甚至这件事还惊动了徐老、翟老,还有那位翟万山,想放手已然是不可能的事了。 再者,曾毅也根本不想放弃,他的字典从来就没有“放弃”这个字眼,只要王曦没有做出最后的决定,自己和庞乃杰也只是平等竞争的关系,相信庞乃杰也明白这个道理。 “是我!”曾毅定下心神,朝走进门的王红妮笑道:“我来看望夏老和你。” 王红妮把夏方远的拐棍往门口一挂,把手里的方便袋冲曾毅晃了一下,道:“中午就在这里吃饭吧,尝尝我的手艺,保证是地道的丰庆口味。” 曾毅笑了笑,道:“那我今天有口福了!” 说着,王红妮就提着方便袋要往厨房去,一边道:“长宁,你就陪着小曾县长说会话,饭很快就好!” “王女士,您好!”庞乃杰再也无法沉默下去,他往旁边一侧步,站在了王红妮的面前。 王红妮抬头打量着庞乃杰,表情有些疑惑,她以为这是跟曾毅一起来的客人,又或者是夏方远的同事呢,没想到此人竟然开口道出自己的姓氏,她道:“你是……” 庞乃杰也是按下心中的一切杂念,道:“我叫庞乃杰,是平山市的副市长。” 王红妮“哦”了一声,已经明白庞乃杰的来意了,她听王曦讲过,特种钢材的项目,最后很可能是在平山市和丰庆县二者之间做出选择,只是王红妮向来不插手自己弟弟的事,所以她只是礼貌性一颔首,笑着道:“庞市长你好,既然来了,就请先坐下稍等片刻,中午饭就在对付吧!” 第六九一章 心头肉 “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厚着脸皮打搅了!”庞乃杰就笑着应了下来,然后大大方方站到一旁,眼角的余光还顺势瞥了曾毅一眼,他必须弄清楚曾毅的打算,曾毅不同于其他人,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有任何的疏忽大意。 夏长宁不明白内情,倒是挺高兴,热情邀请道:“坐,都坐吧,家里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方远,去把上次曾毅带来的那个好茶叶拿出来沏上。” 夏方远笑道:“这壶里沏的可不就是嘛,你这家里也没有别的茶叶啊!” 在场的人都给逗乐了,夏工说话永远都是这么直趟趟,一句话就把夏长宁给卖了,夏长宁这么讲,本意是要体现出对客人的一种热情和尊重,要拿家里最好的茶叶招待客人,谁知道却让夏工给拆破了。 好在屋里两位客人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上面,庞乃杰在琢磨曾毅的真实意图,而曾毅也在考虑事情后面要怎么办,两人对于今天意外出现的对手都给予了极大的重视。 “差点忘了正事!”庞乃杰坐下之后,却是一拍脑门,然后打开自己的公文包,从里面拿出几张印刷精美的请柬,道:“夏老,过几天就是我们平山市的桂花节开幕式了,我今天过来,就是专程邀请夏老和王女士参加桂花节的,如果届时有时间的话,还请您老不吝赏光,给我一个尽东道主之谊的机会。” 夏长宁对于这个邀请赶到莫名其妙,平山市的桂花确实全国闻名,但自己和平山市素无交情,怎么平山市还派了个副市长亲自过来相请,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接还是不接。 “王曦王总工实在不好联系,他的邀请函,还希望夏老和王女士能帮忙转达一下。”庞乃杰又道。 夏长宁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正主是王曦啊,他便道:“请柬我收下了,也会代你转达的,但其它可不敢保证。” 庞乃杰大喜,道:“我是诚挚邀请夏老和王女士、以及王工到平山市做客的,届时如能莅临,平山市何其荣幸。” 说完,庞乃杰又掏出两份同样的请柬,分别递给了夏工和曾毅,道:“也希望二位能够一同前往,我在平山市恭候大家的光临。” 夏工收下了请柬,笑道:“谢谢庞师长的美意,不过我有勘测任务在身,届时可能抽不出身,只能说句抱歉了,对不住,对不住了!” 曾毅倒是没有把话说死,道:“三哥相邀,如果有空的话,我肯定会去。” 庞乃杰仔细观察曾毅的神色,却发现曾毅神色如常,一点蛛丝马迹都看不出来,他刚才故意当着曾毅的面送出这些请柬,就是告诉曾毅,自己今天过来是志在王曦的。 这样做,庞乃杰有两方面的打算:第一,是抢先表明自己的意图,如果曾毅还没有介入特种钢材的项目,那就让先定下一个先来后到的顺序,这样就算曾毅后面知道了特种钢材项目,那他也不好意思来跟自己争;第二,是借此试探一下曾毅的反应,庞乃杰最担心的事,还是曾毅早就知道特种钢材这个项目,他看似开诚布公,其实是投石问路,要看看曾毅如何应对,借此来做出一个准确判断。 可惜曾毅的反应实在再平常不过,完全就是四平八稳的回答,这让庞乃杰根本无从判断,好在是他已经达到了第一个目的。 由于弄不清楚曾毅到底知不知道特种钢材这个项目,庞乃杰自然是不会主动提起这件事,以他对曾毅的了解,如果让曾毅知道了这个项目,曾毅是肯定会心动的,所以还是主动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吧。 庞乃杰不提,曾毅自然也不提,刚才请柬一出,曾毅就已经彻底明白了庞乃杰的意图,这次肯定是对上了,而庞乃杰还搞不清楚曾毅的意图,所以这时候曾毅肯定不会主动暴露底牌,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思考如何处理这件事。 众人坐在客厅里天南海北聊了半个小时,王红妮就把饭做好了,众人便上桌吃饭,这顿饭自然吃的是宾主皆欢。 至少表面是这样的,至于每个人内心到底是什么想法,那就不是能够从脸上表情看出来的。 庞乃杰这顿饭自然是食不知味,他今天过来,原本的计划是想和王红妮把关系拉亲近一些,想通过王红妮把特种钢材的事情尽快落地,另外再讲一讲平山市对于特种钢材项目的重视和优惠程度,但曾毅在一旁,他就无从表现了,万一曾毅也在争取这个项目,自己岂不是把底牌全打出去了? 曾毅倒是没想那么多,他只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尽快拿下铁路规划,让特种钢材的事情尘埃落定,免得夜长梦多,现在距离王曦所规定的三月之限,可是时日无多了。 吃完饭,庞乃杰看今天是不可能有什么机会了,就提出告辞,曾毅随即也跟着出了夏家。 “三哥!”曾毅叫住了庞乃杰,笑呵呵地道:“难得来一趟东江,怎么也要给我一个做东的机会。” 庞乃杰就笑着解释道:“原本没想惊动你的,用你的话讲,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庞乃杰在人前始终对曾毅表现出一副亲如兄弟的样子,今天来东江却没有事先告诉曾毅,这可是拿兄弟当外人啊,曾毅提出要做东,庞乃杰多少觉得有些挂不住,就解释了一句。 “那就这么说定了,晚上我约上朋友,一起为三哥接风!”曾毅并不纠缠这些次枝末节,因为曾毅从来也没觉得自己和庞乃有多深的交情,内心也不希望和庞乃杰成为朋友,一句话,大家性情不投。庞乃杰虽然是个人物,但为人过于势利,表面很大方,其实心胸并不宽阔,这些曾毅早就看破了。 庞乃杰依旧是那副招牌式的豪爽笑声,道:“行,那晚上我们兄弟两个一定要好好喝几杯!” 把庞乃杰送到云海大饭店,安排他先住下休息,曾毅就提出告辞,并且约定了晚上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出了门,曾毅就给顾迪打去电话,道:“平山市的副市长,庞家的老三到云海来了,你知道吗?” 顾迪讶异问道:“我没消息啊,他什么时候到的,不该不告诉我一声啊!” 曾毅就笑道:“我也是凑巧碰见了才知道,我约了他晚上吃饭,你来不来?” “咳,你都告诉我了,我能不来嘛!说时间地点吧!”顾迪笑着,既然知道了,那还是要去见一面的。庞家老三这些年折腾得可是风生水起,听说很快就要提正厅了,这种升迁速度就是在公子哥中也不多见,而且庞三此人很会做人,在圈里的人脉口碑都非常好,该有的礼节还是要走到的。 曾毅把时间和地点告诉顾迪,本想还叫上董力阳,最后想想还是作罢,特种钢材的事情不管结局如何,肯定都会得罪庞乃杰,还是不给董力阳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了。 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曾毅开始思索这件事要如何处理。庞乃杰对特种钢材看样子是势在必得,这个竞争对手的能量可是不容小觑,甚至还要强于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快刀斩乱麻,在最短时间把铁路规划搞定,这样王曦就没话可讲了。 铁路规划的事,还得再去拜托夏工,让勘测队尽快对丰庆段进行勘测,只要结果一出,自己马上就去京城再找一次姜晚周,还有就是期待潘保晋那边能有好消息。 把事情来龙去脉理清楚之后,曾毅分别制定出一套上中下的策略,这是他做事的一贯风格,他喜欢事前做最坏的打算,如果一个环节出了问题,自己马上能有备选方案来挽救,如此才能进退自如、万无一失。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曾毅并非能够处处料到先机,只因为他比别人考虑得都要全面仔细,并且为每一个可能会发生的概率都上了一道保险。 “还要再给王曦加一道保险啊!”曾毅想着一切可能,觉得最可能发生意外的,反而还是王曦的态度和选择,要拿到这个项目,看来还再给王曦加一道砝码,必须要让对方毫无后顾之忧才行。 正在考虑给王曦加砝码的事呢,兜里的电话却响了起来,曾毅拿出来一看,发现是李伟才打来的,就按下接听,道:“是伟才主任啊!” “曾县长,我向你汇报一件事,你介绍的那位陶桃姑娘,已经到养老基金会就职了。”李伟才在电话里说到。 曾毅笑了笑,心道李伟才就是李伟才,一丁点的小事都要过来邀请,这个毛病怕是他怎么都改不掉了,曾毅就道:“给你添麻烦了。” “一点都不麻烦,曾县长介绍过来的人,我肯定是热情欢迎,并且全力支持。”李伟才说到这里,却是有些支支吾吾的意思。 曾毅的眉头就微微皱起,这个桃子,真是不让人省心啊,他道:“说吧,是不是她在那边给你闯什么祸了?” 李伟才犹豫了片刻,道:“倒……倒没有闯祸,只是刚才她过来管委会,看中了门口的那半幅‘在山泉水清’的对联,最后硬把那块木牌拆下来抱走了,我拦不住……” 曾毅愕然,心道陶桃到底要做什么啊,那块木牌自从得到乔老夸奖之后,就成了白阳市的一块宝,市长来借几次,李伟才都给拒绝了,谁知道今天硬是让陶桃被顺跑了,可以想象李伟才讲这话时,心里有多郁闷,要不是敬着曾毅,他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看着陶桃把牌子拿跑呢,这是摘了李伟才的心头肉啊! 第六九二章 杠上了 “我去跟她谈!”曾毅道了一声,也没有讲太多的话,免得李伟才会错意。毕竟是讲电话,很多话的意思很难清晰传达,你在电话里骂上桃子几句,让李伟才对她严加管教,多半李伟才会朝相反的方向去理解,到时候更加束手束脚,反而拿桃子没办法了。 李伟才听曾毅这么讲了,便解释道:“这块牌子是曾县长您交给我的,我实在是不敢丢啊!” 曾毅就道:“我知道了,让你为难了!” 李伟才这才放下心来,他原本都不想告诉曾毅这件事,实在是陶桃太不像话了,报到才两天,就把管委会的“镇宅之宝”给拆下弄走了,要是再由着她继续胡来,那管委会今后怕是永无宁日了。 说完这件事,李伟才询问了几句曾毅的近况,然后道:“那我就不打搅曾县长您了。” 放下电话,曾毅想了想,就给陶桃拨了过去,他知道陶桃行事有别于常人,经常会干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来,但这件事实在是有些过分了,毕竟那牌子挂在管委会门口,就是管委会的面子所在,怎么能想拆就拆呢。 号码拨出去,电话里面却传来“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曾毅顿时郁闷,这陶桃肯定是故意躲着自己的,也不知道她拿了那块木牌到底要做什么,这丫头虽然行事乖张,但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又拨了一次,还是那个提示音,曾毅就只好暂时不拨了,就不信她永远不接自己的电话。 把铁路规划和特种钢材的事情捋清楚,时间就已经不早,曾毅便朝约好的地方走去,还是那家魏公记的海鲜火锅。 在门口的待客沙发上坐着等了一会,庞乃杰就到了,进门便道:“我可是听很多人讲,这云海的魏公记火锅实在有名堂,只是闻名已久,却一直无缘品尝,今天托曾老弟的福,我终于是得偿所愿了。” 曾毅笑道:“小小火锅,实在是有些怠慢了三哥。不过想着那些山珍海味,三哥肯定是都尝过了,所以就自作主张,选择了这个比较有特色的。” “火锅好啊!”庞乃杰哈哈大笑,道:“我就好吃火锅,大家一个锅里搅马勺,那才带劲嘛!一定要麻辣锅,不辣不过瘾!” “那是自然,知道三哥喜欢辣,早就吩咐他们去准备了!”曾毅抬起手,道:“咱们楼上请!” 庞乃杰左右一看,道:“晚上还有谁?” “顾迪顾大少,三哥肯定也认识!”曾毅说到。 庞乃杰又是那一副亲如兄弟的口吻,道:“是顾老弟啊,那就没有外人,这样好,我们吃得也能自在一些。” 正说着,顾迪从外面走了进来,进门就朝庞乃杰走来,然后张开双臂,夸张地笑道:“三哥,可是想死我了,你要是再不来云海,那我就要到平山去找你了,我还道三哥你忘了我这位兄弟呢!” 庞乃杰脸上没有丝毫的迟滞,很洒脱地跟顾迪一个熊抱,然后拍着顾迪的肩膀,笑道:“看你说的是什么话,三哥是那种人嘛!其实我早都想到云海来找你了,可惜实在脱不开身,这点曾毅可以为你作证,基层工作非常繁琐。” 曾毅就点着头,道:“对,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处理,根本就是身不由己啊!” 顾迪哈哈一笑,不再提这个话题,转而道:“那三哥这次可要在云海多待几天,我陪你到处转转。” 庞乃杰笑道:“如果允许的话,我倒是愿意一直留在云海呢!”这话很有意思,怎么理解都行,看似答应了顾迪,但也好像也是婉拒了;另外一层意思,也可以看作是向顾迪示好,想一直留在云海,这不就是想让顾迪的老子关照一二嘛。 “那敢情好!”顾迪倒是很爽快,道:“三哥要是留在云海,那今后可就精彩了。”顾迪敢这么爽快,是因为他很清楚,庞乃杰也就那么随便一说,就是自己老子亲自邀请,庞乃杰也都不会来云海的,在政治上随意变换靠山可是个大忌。 果然,庞乃杰一叹息,道:“只怕天不遂人愿啊!” 顾迪也不再提这件事,道:“走,我们楼上边吃边聊,好久不见,我可有很多话跟三哥讲呢!”说着,顾迪就和曾毅一起陪着庞乃杰往楼上包间去了。 庞乃杰一边走,一边还在感慨,心道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顾迪以前怎么看,都是一个不入流的公子哥,谁知才两年不见,顾迪的境界竟然也提升不少,倒让自己有些意外,当年可是小瞧了他啊。 上楼进了包间,三人互相关切了几句对方的近况,就开始起火涮锅,一边讲着一些公子哥圈内的新鲜八卦,不过都是些只关风月的闲淡话题。 酒过三巡,顾迪突然道:“三哥这次来云海,是有什么事情要办吗?有需要的地方,你可尽管开口。” 庞乃杰笑了笑,眼角余光却是瞥向曾毅,道:“倒确实是有件事要办,不过这件事却得曾老弟帮忙啊!” 顾迪疑惑地看向庞乃杰,心道好像坏菜了,是不是自己不该提这个话题啊!这庞乃杰分明是话里有话,曾毅也是的,怎么不提前向自己打个招呼呢,害自己稀里糊涂就开了口,这下可好,自己一开口,反倒让庞乃杰将了曾毅一军,这似乎是要逼曾毅表态啊。 到底是什么事呢,顾迪有些不解,庞乃杰能量不小,好像也用不到曾毅吧! “三哥是指王工的那个项目吧?”曾毅就笑着问道,他知道庞乃杰得不到答案,肯定会不断试探自己,所以干脆就挑明了讲,免得庞乃杰私下里去打探,再打探出什么别的事情,那样反倒会弄巧成拙。 庞乃杰看着曾毅,道:“这么讲,曾老弟对这个项目也有兴趣?” 曾毅点点头,道:“不瞒三哥,半年前我就开始接触这个项目了。” 庞乃杰脸上表情不变,仍旧维持微笑,但鼻翼却又轻轻抽了两下,曾毅的意思他很明白,这是在告诉自己,丰庆县已经为争取这个项目做了很多的工作,同时也是告诉自己,这件事论就是先来后到,丰庆县也未必落后于平山市。 顾迪一旁没敢再冒然插话,不过心里也很纳闷,心道到底是什么项目呢,倒让这两人争在了一起,论人脉论关系,这两人可都不是缺项目的人啊。 “那王工是丰庆县人,本来想让曾老弟帮忙牵个线,我好走一走曲线救国的路子,现在看来,倒是不好开口了!”庞乃杰呵呵笑着,说是不好开口,其实却已经是开口直言了,他这是再探一步,如果曾毅对这个项目意志不坚的话,那听了这话,多半会有所表示的。 曾毅淡然一笑,道:“要不是今天在夏老家中巧遇三哥,我还不知道平山市也在争取这个项目呢。” 庞乃杰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中微微有些失望,这曾毅摆明了就是不愿意放手,看来自己这个口头三哥的面子不大好使啊。 拿起公筷,庞乃杰从火锅里捞起一块海鲜放在曾毅的骨碟里,笑道:“曾老弟,我这边的情况,可能你也了解。今天这里没有外人,三哥就厚着脸皮说句过分的话,王工的这个项目,曾老弟是不是退让一步?三哥这里给你做个保证,一年之内,肯定为你争取一个同级别的大项目。” 顾迪更是吃惊,庞乃杰居然连这种话都讲出来了,果然是有些过分,到底是什么项目呢,竟然让庞乃杰要用“以项目换项目”的保证,去换曾毅的让步。既然能够争取到同级别的大项目,为什么非得要争这个王工的项目? 曾毅并没有一口回绝庞乃杰,而是为难地沉思良久,道:“按说三哥这么讲了,我不该拒绝的。如果时间早上半年,我得知平山市在争取这个项目,不用三哥你开口,我也肯定是退避三舍,但说句实话,现在在这个项目上我已经是身不由己,无法抽身而退了,希望三哥能明白我的苦衷。” “明白,明白,如果真的为难,就当我没有提过!” 庞乃杰嘴上说得极为大气,心中已是微微生气,要不是曾毅“为难”地沉思良久之后才回答,庞乃杰怕是就要非常生气了,自己已经把话讲到这个份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讲了,而且还祭出“三哥”这么一个招牌,曾毅却还是不买账,这岂能不让他生气? 要知道庞乃杰可不是轻易会求到人的主,他要办的事,没有几件是自己办不来的。 何况王工的这个项目目前大家只能算是一起竞争,丰庆县未必就能赢平山市,在这个情况下,庞乃杰已经提前开口求人了,这在庞乃杰看来,已经是仁至义尽,给曾毅很大的面子,谁料曾毅还不买账。 “谢谢三哥的理解!”曾毅说到,“今后别的事情但有要我出力的,我决不推辞!” “这话就见外了!”庞乃杰哈哈一笑,反手提起桌上的酒杯,道:“看来这次是要跟曾老弟一较高下了,我就一句话,不管最后结果如何,都不能因此影响了我们兄弟之间的情义!” 顾迪一听就知道坏了,这话要反着听,不管事情最后的结果如何,从今天起,庞乃杰就算是跟曾毅杠上了。 第六九三章 棋逢对手 “这次你好像不太明智啊!”等送走庞乃杰,顾迪站在饭店门口转着自己手里的车钥匙,好奇问道:“你们说了半天,我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项目呢?” 曾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现在项目落在哪里还不确定,等确定了再告诉你。” 顾迪也没有追问,曾毅不说,自然有不说的道理,他道:“还是那句话,有什么好事可要第一个想起我。” 曾毅就笑道:“忘不了,不过这次的项目真不适合你。” 顾迪摸了摸鼻子,心里更加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项目,让那位在人前向来都是“翩翩君子”样的庞乃杰都说出了狠话,而曾毅也是一幅绝不罢手的架势,这样的项目,肯定是超大项目啊。顾迪倒是没有了参与的兴趣,他知道自己的分量,自己去掺和掺和检测试剂那样的项目还行,但真要是超大规模的项目,自己哪有那个胃口吃得下去? 再者,顾迪对自己现在的商业投资状况很满意,他在董力阳那边投资参与了几栋商业中心的建设,丰庆县那边又在检测试剂厂有点股份,仅是这两样,每年的收益就不低了,尤其是那个检测试剂厂,简直是一只金饭碗,而且没有任何的风险,也不会给自己的老子带来一丁点的麻烦。 “行!”顾迪按下车钥匙,不远处的车子就开始灯光闪烁,他道:“庞乃杰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你自己要抓点紧,反正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吭声就是了,至少在东江他庞乃杰还是玩不转的!” 曾毅笑着一拍顾迪的肩膀,道:“那是自然。” “那就这样,时间不早,我先回去了,”顾迪就朝自己的车子走去,走了两步,又回过头道:“对了,铁路规划改变的事,你得小心了,听说省里有大领导不高兴了。” 曾毅点点头,这件事暂时走漏不了风声,知道是自己暗中使了力的人,总共就那么几个。但事情迟早得曝光,上面领导不高兴,曾毅倒是不怕,反正最后铁路还是落在东江了,谁能拿这个来说自己的不是,只是平白坏了大领导的一盘好棋,对自己今后多多少少有点影响。 好在曾毅不可能永远都在东江工作,大领导更不可能一辈子都是东江的大领导,熬一熬就过去了。 曾毅现在怕的,反而是庞乃杰的捣乱,这也是今天他主动挑明事情的一个原因,让庞乃杰的注意力集中在特种钢材项目上,至少一时半会庞乃杰还注意不到铁路规划的事情,等庞乃杰回过神的时候,曾毅就已经把铁路规划的事情搞定了,那时候庞乃杰就是想动手,也已经是为时已晚了。 其实发生这种情况的概率极低,毕竟轨道部刚否定了一条线路,不可能连续否定两次,闫立成那边还喊着要大干快干呢,所以不可能让铁路规划的事情耽误了建设进度,但曾毅也不能防这种可能,因为对手是庞乃杰。 庞乃杰人脉强大,背景深厚,他并不缺项目,也不缺上升的机会,但他却要死磕特种钢材的这个项目,这就说明此人的见识要远胜于其他人,而且胸中有着极大的抱负,这就是曾毅不敢对庞乃杰有任何小视的最重要原因。 等顾迪离去,曾毅又拿出电话给陶桃拨了一次,电话里依旧传来“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曾毅眉头微锁,心道这陶桃到底要干什么啊,一块破木板,她顺走了到底能做什么用! 刚放下电话,电话自己反而响了起来,曾毅拿起来一看,却不是陶桃打来的,而是那位党校同学、中化市副市长杨明新。 曾毅按下接听,道:“杨班长,这么晚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事?” 杨明新电话里没说什么事,只是苦笑道:“开了一整天的会,这才刚刚开完呢,突然想起了曾老弟,就给你打个电话说说话,等闲下来有空了,我们一起吃个饭。” 曾毅听得有些莫名其妙,杨明新这话可是不着头尾啊,他只得道:“好啊,我这边随时恭候。”说完这句,曾毅有点反应过来了,能让中化市开会开到这个点的,怕只有铁路规划的事情,杨明新给自己打电话,不会是这件事吧? 杨明新就道:“前几天在京城,我们还提起那位铁勘院的盛工,没想到他竟是个大腐败分子!我们市办公室的覃主任这趟去京城,亲眼看到那位盛工给带走调查,真是令人意外啊!” 这倒是曾毅意料之中的事情,既定的铁路规划突然改变,必须有人出来承担这个责任,而陶桃之前送上去的举报材料,正好就给了铁勘院一个很好的借口,姓盛的不倒霉也得倒霉了。 只是曾毅有点不明白,杨明新这是要刺探自己呢,还是另有别的目的,当下曾毅说道:“这不太可能吧?” 其实杨明新今天打电话过来,没有别的目的,覃金党这次去铁勘院,本来是去打探消息的,却亲眼目睹那位盛工在自己面前被带走调查,心中所受震撼可想而知,等他回来把这个消息一汇报,整个中化市都乱作一团了。 想来想去,姓盛的也只可能是因为铁路规划的事情被调查,要说问题,那就是受贿了,可有受贿的,就有行贿的,中化市这次为了拿下铁路站,没少给姓盛的送好处,这要是被姓盛的说出来,事情就可大可小了,如果上面有人要追究,那中化市就得给个说法出来。 最倒霉的莫过于是覃金党,事情前前后后都是他操办的,和姓盛接触最多的也是他了,这下出了事,功劳就别提了,怕是连苦劳也捞不到。反倒是杨明新听了曾毅的提醒之后多长了个心眼,在京城接触姓盛的时候,尽量把一些不合规矩的地方都避开了,否则也够他喝一壶的,这终归不是个好事情。 中化市今天开了一天会,就是因为这事,而杨明新打电话给曾毅,就是想表达一下感激之意,曾毅能在中化市和佳通市竞争铁路站期间给自己提这个醒,这真是太仗义了,绝对的同学情谊。 最重要的一点,板上钉钉的事情都让曾毅给搞翻盘,这能量何其了得,杨明新可不想错过这么强大的一个助力。 杨明新也理解曾毅装傻充愣的苦衷,叹道:“世事难料啊,铁路站的事情,怕是玄了!” 两人在电话里寒暄的同时,云海市郊外的一家私人会所内,庞乃杰正捏着一根雪茄,坐在沙发里沉思。 “结果如何?”旁边有人问道,却是古浪集团的总裁古浪。 庞乃杰微微摇头,没有讲一句话,看表情就知道结果不理想。 “让我说着了吧!”古浪恨恨地一捶沙发扶手,道:“那姓曾的家伙狂得很,就算是三哥你亲自出马,人家也未必给你面子!” 庞乃杰吸了一口雪茄,他知道古浪对曾毅不满,这话肯定带着一些挑拨的成分,是想让自己出手教训一下曾毅,庞乃杰并不为所动,曾毅可不是想动就能动的人啊,而且庞乃杰觉得还没到那个地步,曾毅这个人如果能不得罪就尽量不得罪。 “要是我,就绝对不能忍!”古浪继续挑动,道:“这个项目三哥前前后后花费了多少心血,还有那个什么狗屁工程师,架子大得离谱,也亏三哥你好脾气,让我低三下四去求他,我可丢不起那个人,现在倒好,好话说尽,还有可能被别人摘了桃子!” 庞乃杰的鼻翼就开始急速抖动起来,这话确实让他有些窝火,要不是特种钢材意义重大,自己何至于要这么做啊!如果能拿下这个项目,自己的前途必然一片光亮,如果拿不下,那自己只能说是比别人稍具优势而已,项目谁都来拉来,政绩谁都不缺,关键要看含金量啊。 可谁成想半路还会杀出个程咬金来,庞乃杰一盘好棋,顿时有点陷入僵局的感觉,他觉得曾毅实在太不识抬举了,这分明就是坏我庞乃杰的前程。 “四儿,你和丰庆县的那位常务副县长是不是很熟悉?”庞乃杰问道。 古浪道:“岂止是熟,都姓古,他一直说我们五百年是一家呢。” 庞乃杰就道:“去和他联系联系,帮我打听一下,丰庆县在争取这个项目上都是什么策略,底牌是什么。” 古浪点了点头,道:“这事包在我身上,肯定给你查个一清二楚。据我观察,那位常务副县长早就对曾毅不满了。” 庞乃杰吹出一口烟雾,他自己对此最有体会,谁都不愿意在一个嘴上无毛的年轻小子手底下干,自己好在有家世放在那里,没人敢造次生事,而曾毅有什么,无非就是能给领导看个病,但这年头混体制的,谁没有个得力靠山呢,那位常务副县长对曾毅不满,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这位常务副县长大有用啊!”庞乃杰点了一句。 古浪先是锁眉,随即有点明白了,心道还是庞乃杰棋高一着啊,自己去跟曾毅斗实在是太不明智了,完全可以让那位常务副县长去跟曾毅斗嘛!这时候丰庆县的后院要是起了火,那曾毅还能有机会去跟平山市竞争吗? 第六九四章 乱局 第二天,曾毅直接到夏方远的勘探营地去蹲点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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