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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消消气。我这位兄弟喝多了,看错了包间,有什么唐突的地方,我给诸位赔不是了,你们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就原谅他这一次吧,不打不相识嘛!” 何向东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在京城这块地面上,真佛实在是太多了,你根本不知道你会得罪谁,大家都是外地来京城参加学习的,在京城没什么得力的人手,哪敢把事情闹大?还是赔礼道歉、息事宁人吧! 再者,看这几位都是一口的京腔,地道的京城人,也沾惹不起啊! 施伟也是赶紧再次道歉,连连拱手,讨好地说道:“几位兄弟,实在是对不住了,我给你们赔礼了,刚才纯属是误会!” 今天是张文奇请客,他自然也不想大家出事,也是打着圆场,道:“要不这样吧,今天几位的消费,全都算我的,就算是向诸位赔罪了。咱们相逢一笑,以后说不定还能做个朋友呢,是不是啊!” 宿舍里曾毅排行老幺,有张文奇和何向东两位老大哥出面打圆场,曾毅就不好说什么了,只是站在一旁冷冷盯着对方几人,打量了一番。 这几个人年纪都不大,二十来岁的居多,只有一个矮矮胖胖的人站在后面,有四十岁出头,往对方的包间看去,几个姿容艳丽、身材出众的年轻女子就站在门口,也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不断地用言语进行挑唆鼓噪。曾毅就知道今天这件事不好应付过去了,一定是施伟刚才进错包间的时候,撞破了别人的好事,而且这几个一看就是京城的小衙内,这种小衙内年轻气盛,最是能好勇斗狠,除非是碰着惹不起的人,一般轻易是不会息事宁人的。 “你大爷的!”那瘦高个张口又是一句京骂,道:“你买单?你算什么玩意儿,欺负你大爷消费不起还是怎么着啊!” 张文奇顿时吃瘪,自己好心一句,竟然还把火烧到自己头上来了,他当时就讲不出话来了,这些人根本不讲理啊! “一群外地来的土包子,跑到这里来撩蹄子,也不擦亮招子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大爷的,我看就是成心的!” “跟他们废什么话,干他!”后面那几个女的又在鼓噪,还挺激动的,只差要跳脚了。 前面几个公子哥也是喝了酒,心浮气躁,听了鼓噪,就又跃跃欲试,抬手开始推搡,一抬手就把张文奇给推了个踉跄,猛地撞在了墙上。 曾毅一看,就知道张文奇和何向东的“息事宁人”是行不通了,如果能行的话,曾毅也不想出这个头,但现在是没办法了,必须出头了。 “三哥别怕!”曾毅上前一步,把一个准备推搡施伟的公子哥给拨开,冷冷道:“这里是京华国宴,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闹事的地方!” 说完,曾毅对站在远处的服务员道:“去,把你们经理叫来!” 曾毅这么一说,对方反而老实了,往后退了两步,脸上露出有所顾忌的样子。曾毅这话虽然是对施伟讲的,目的却是要警告这几个公子哥,想在京华国宴闹事,先把自己的分量掂量清楚再说。 想当初,常俊龙要收拾曾毅,也没敢在京华御宴宫里动手,而是等到曾毅出了饭店才动手。常俊龙在京城的公子哥圈里,是有名有号的,可以随意出入京华御宴宫档次最高的那几栋楼,尚且都要顾忌京华御宴宫幕后老板的实力。而眼前这几个公子哥吃饭的包间,跟施伟今天订的一样,属于很普通的一类,应该不是大来头,他们要是在这里闹事,就纯属是找不自在了。 张文奇揉揉发痛的背,然后看了曾毅一眼,自己好话说尽没用,老幺平淡无奇一句话,倒把这些人给吓住了,老幺真是来京华国宴开眼的? 过道的另一头,有个人影晃了一下,正是上次庞乃杰请客,被曾毅用“侄子给姑姑上坟”典故给狠狠教训了的孙友胜。 孙友胜今天也在这里吃饭,一是有人宴请,二是京华国宴重新开张,孙友胜也过来凑凑热闹。京城但凡有点头脸的人物,这几天都来了,不为别的,实在是京华国宴幕后的老板很不一般,大家能来捧场的都来捧场了。 刚才孙友胜也是出来接电话,恰巧就碰到这一幕,更巧的是,冲突的双方他还都认识。 曾毅就不必说了,孙友胜现在是恨曾毅恨到了骨子里,从小长大,他就没丢过那么大的人,也没被人训得那么鲜血淋淋;而另外一方的几位公子哥,孙友胜也认识,那位瘦高个,是区城建局局长的公子,跟孙友胜一个区,而且勉强算是同一个系统,他当然认得。 另外几位,有一位是区公安分局副局长的公子,一位是某街道办主任的公子,那位四十岁出头的矮胖子,是个地产开发商。 这么热闹的好戏,孙友胜怎么能错过呢,他站在过道的拐角处听了半天,心中暗爽不已,他对区里这几个公子哥的作风太了解,那都是无法无天的小霸王,今天这事肯定绝难善了,他是巴不得坐山观虎斗,看着曾毅倒大霉呢。 谁知道马上要开火了,曾毅轻飘飘一句话,却把这帮地头蛇给吓得没了胆。 孙友胜大为恼火,心道这帮公子哥果然是中看不中用,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可你们这些地头蛇未免也太窝囊了吧,简直就是地头虫嘛!孙友胜有些不甘心,站在那里眼珠子一晃,就有了主意。 这几个公子哥打了退堂鼓,一是顾忌这里是京华国宴,二是不清楚曾毅几人的来头,来京华国宴吃饭的,谁敢说对方就没点背景啊,真闹大了无法收场怎么办! 孙友胜明白这几个心里在顾忌什么,但孙友胜也知道曾毅几人的身份,这分明就是曾毅和他党校的同学来这里聚会,听那天南海北的口音就知道了。 很快过来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来到人群中,笑眯眯地道:“我是这里的大堂经理!几位贵客请消消气,有话慢慢讲,如果对敝店的服务有所不满,就尽管对我讲,我们会积极改进的!” 到底是京华国宴,连一个小小的大堂经理,都有着不能比拟的优越感,上来就先给大家一个警告:你们再闹,可就是对我们这里的服务不满了。 看那几位公子哥没再闹,经理心中有些得意,转身对曾毅道:“这位贵客,有什么问题,你都可以向我讲!” 曾毅一抬眉角,问道:“你是这里的大堂经理?” 大堂经理一愣,随即有些不高兴,老子刚才不是介绍了吗,他来之前,都已经查清楚了,起冲突的两帮客人,一方是区里的几个纨绔子弟,一方是寻州市驻京办定的位子,具体客人倒是不清楚,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大来头,否则就订到里面更高档的包间去了。 “是,我是这里的大堂经理,请问你有什么需要提供服务的?”大堂经理耐着性子又道了一遍。 曾毅只是淡淡地“唔”了一声,然后一背手,道:“你还不够格,把能管事的叫来!” 此话一出,当时所有人都抽了口冷气,包括那几个公子哥心里都打起了突突,心道莫不是自己今晚惹到真神了,这小子好大的口气啊! 大堂经理一愣,大概没想到会被人如此讲吧,等回过神,他还是道:“这位客人,你对我讲就可……” “我讲得不够清楚?”曾毅冷冷看了对方一眼,道:“需要我再重复一遍?” 大堂经理这下是真懵了,还真没人敢在京华国宴用这么大的口气讲话呢,难道自己今天看走眼了,这位还是个大有来头的人?当时他的喉结部位就上下滚动了一下,挤出一丝干巴巴的谄笑,道:“好,我这就请我们老板过来!” 张文奇几人也是有些回不过神,曾毅这位副主任科员,在这一刻所表现出的气势,可比自己这些正儿八经的处级干部还要强盛啊,大家像是看到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曾毅。 施伟就偷偷拽了一下曾毅的衣服,示意差不多就行了,别演得跟真的似的,到时候真把对方的老板给惊动过来,咱们可就不知道会怎么死了。要是党校学员的身份被对方知道,再到党校去告一状,哥几个的前途可就真玄了! 大堂经理走到一旁,拿出对讲机,哈着腰小心翼翼地道:“是王秘书吗?我是小白啊,我这里有两拨客人起了点冲突,本不想惊动菲姐的,只是有位客人指名要见菲姐,请你转告一声……” 那几位公子哥一听,顿时就有些打退堂鼓的意思了,他们也清楚,在京华国宴,随时都可能蹦出一个惹不起的人物。而且这位菲姐,实在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那可是通着天的人物,随便动动小指头,就能让自己翻不过身来。 正在此时,有位公子哥的电话响了,接起来一听,当时就骂开了,“大爷的,差点上了孙子当!” 声音很大,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位公子哥放下电话,指着曾毅四人,“呸”地啐了一口,道:“哥几个,知道这四个孙子从哪冒出来的吗?原来是从外地来党校学习的,还是个培训部的学员!丫的,装得还挺像!” 这么一说,公子哥顿时脸色一轻松,随后就恶狠狠盯着曾毅几个,心道孙子哎,你们这回绝对完蛋了,就你们这几个外地来的臭鸟蛋,也敢在京城这块地面上放肆,真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大堂经理刚放下对讲机,闻听此言,差点当场吐血,自己每天在这里迎来送往的,这双眼睛见过的真人,没有五百,也有四百九,谁知道今天竟然让一个外地来的小鬼给糊弄了,这小子真把京华国宴当成是自己地盘上随便可以呼来喝去的小饭馆了吗! 最倒霉的,是自己还通知了菲姐,为了芝麻大的一点事,就去惊动菲姐,自己这不是找死嘛! 想到这里,大堂经理是又急又气,恨不得扒了曾毅的皮,他蹭蹭上前两步,就准备要跟曾毅来个“文明理论”。 此时那公子哥又喊了一声:“孙子,还在那装呢,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你小子叫曾毅,老子可记住你了,今天的事咱们没完!” 这一喊不要紧,登时把那位大堂经理给吓得一个趔趄,随后脚下一软,差点整个扑在了曾毅的身上。他心里一咯噔,心道我的个妈呀,你说这小子叫什么……叫个曾毅? 等站住身仔细一打量,那位大堂经理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拿着对讲机的手忍不住都打起了颤。我的个祖宗啊,眼前这个煞星,可不就跟传说中大闹京华御宴宫,导致京华御宴宫关张至今的那个“曾毅”有八成相似吗! 以自己老板那么大的能量,都不得不改名换地方重新开张,这样的人物,哪是自己能得罪得起的!幸亏自己刚才手脚慢,否则这一“理论”,等不得这位煞星对付自己,自己后半辈子的着落,老板就会帮自己把给筹划妥了。 还好这位大堂经理反应快,当时一个回身,就对身后的那几位公子哥道:“几位是不是对菲姐来处理这件事不满意啊!” 几位公子哥的叫嚣顿时戛然而止,愣了几秒钟,道:“哪能呢,菲姐处事是最公道的!” “是,是是!”后面人都附和着。 这几个公子哥暂时老实,他们也是存了看好戏的心思,心道自己着什么急,既然通知了菲姐,那等菲姐来了再说了,到时候这小子只会死得更难看,一个外地来的乡巴佬,竟然敢指使菲姐,在京城敢这么做的,怕是也数不出几个来吧。 看现场安静了,大堂经理回身就冲曾毅一个谄笑,顺便打量一下曾毅的神色,不过看到曾毅面色异常严肃,大堂经理的心脏都差点停止了跳动。 曾毅面色严肃,是在思考一个问题,今天的包间是施伟让人订的,为什么对方叫不出施伟的名字,反而却叫出了自己的名字,看来这里还有“高人”在场啊。想到这里,曾毅就抬起头,往过道的两边看了看! 施伟和何向东此时面如死灰,心道这回完蛋了,自己几人的身份来历,都让对方摸清楚了,这回真是不死也死了。只有张文奇还能保持点镇定,他镇定的底气,来自于曾毅的镇定,他没从曾毅脸上看出任何慌乱。 “是哪位贵客要见我呀!” 过道的一侧,传来娇滴滴的声音,比黄鹂鸟的鸣叫还要好听婉转,然后就看一位国色天色的年轻女郎,风姿万千地走了过来,漂亮得让人心惊。 大堂经理立刻上前,走到这位菲姐面前,弯下身子,道:“菲姐,情况是这样的,23号包间的客人出门接电话,回来之后误入了32号包间,所以起了点冲突。23号包间是寻州市驻京办订的,好像是党校同学小聚会,要见你的是这位客人,他叫曾毅……” 听到这个名字,那位菲姐不由也是身形一动,随即就朝曾毅看了过来,目光在曾毅面上停留三秒之后,只见她又恢复了常态,微微颔首,道:“我来处理!”说完,就朝这边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笑,宛如百花齐放。 走到人群之前,那位菲姐却不看曾毅,而是看着那位瘦高个,淡淡笑道:“这位想必就是安少了吧?” 瘦高个受宠若惊,他是什么实力,自己清楚,在菲姐面前,自己哪有称少的能耐啊,当时腰都塌了下去,笑道:“不敢,不敢,菲姐叫我小安吧!” “我这里是饭店,开门迎客,当然是和气生财,得罪了哪位客人都不好。还请安少体谅一下我的难处,不如就看在我的薄面上,大家化干戈为玉帛,今晚两个包间的所有消费,都算我的。”菲姐看着瘦高个,道:“不知安少以为如何!” 瘦高个一愣,他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但既然菲姐提出来了,他哪敢反对,当时连连点头,道:“就依菲姐说的办!不过这帐可不能记在菲姐头上,因为这么点小事惊动了你,要是再让你破费的话,传了出去,大家就得说我们不懂规矩了!” 菲姐明眸带笑,道:“那我就谢谢安少了!” “不敢不敢,应该的,应该的!”瘦高个连连应和,也不知道高兴过头了,还是怎么了,他突然转身对曾毅这边道:“孙子哎,今天算你们运气好,看在菲姐的面上,我就不跟你们在这里计较了。等出了这里,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这就是句硬话,好比是打完架,不管输赢,都要扔下一句:“你等着,别让我再碰见你……” 可就是这一句话,却让菲姐的脸色为之一变,然后眉头微微蹙起,当年御宴宫是怎么关掉的,她实在是太清楚了,问题没出在御宴宫里,是出在了曾毅走出御宴宫之后,这与今天的一幕,是何曾相似啊。 菲姐当时心中大怒,这个姓安的真是给脸不要脸,我为了息事宁人,喊你一句“安少”,这已经是给足你面子了,今天这事绝对没让你丢份,可你小子答应了我不予追究,又甩出这句硬话,要来个事后算账,这是拿我开涮呢吧! “白经理!”菲姐淡淡道了一声,“把阿超叫来!” 大堂经理就心道这姓安的要倒大霉了,菲姐能给你面子,那是你的造化,偏偏你小子拎不清,竟然拿菲姐开涮,这后果可就严重了,他毫不犹豫,立刻拿起对讲机,道:“阿超,菲姐有指示,你马上来一趟,32号包间门口!” 对讲机放下没一分钟,就听楼道里传来声音,一位黝黑健壮,个头足有一米九的大汉小跑着就到了菲姐跟前,往那里一站,跟一尊铁塔似的,眼神居高临下冷冷地扫过来,很有气势。 最为恐怖的,是他背后还站了十几个一模一样打扮的壮汉,黑色紧身制服,大头光,脚下高腰军靴,比牛犊子还要健壮。 “菲姐,请你吩咐!”为首的阿超讲到。 施伟当时吓得腿肚子都抽筋了,看这阵势,难道是这位菲姐又反悔了,准备来个全武行? 不光是施伟,现场除了曾毅外,每个人心里都是突突狂跳,完全搞不懂菲姐这是要做什么。 菲姐只是冷冷看着那位安少,道:“这里有几位客人喝多了,带他们去外面凉快凉快,不要扰了其他客人的兴致!” 那位阿超就像是嗜血的野兽闻到了血腥,两只拳头嘎嘎一捏,道:“放心吧,菲姐,他就是喝了王母娘娘的洗脚水,我也能让他清醒过来!”说完,他的头微微一偏,身后的十几位壮汉立刻上前,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就把那位安心,以及他的几位同伴给拎了起来,然后就要往外面拖。 还没等这些人动手呢,安少的脑子就清醒了,他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话说错了,当时就大喊了气啦,喊得是撕心裂肺,道:“菲姐,我错了,刚才我那是随便一说,这事菲姐发了话,我就是长了胆子,也不敢追究……啊!!!……” 话没说完,保安暗中给了一拳,安少发出一声惨叫,然后就没了声音,被保安给拖走了,片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不好意思,是我们没有做好服务,惊扰了几位!”菲姐此时走上前,从兜里掏出几张卡,道:“这是我们这里的贵宾卡,算是我们的一点小补偿,欢迎几位以后常来!” 递到曾毅手里时,这位菲姐就在曾毅手心按了一下,这就是个暗示,示意曾毅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这事闹大,对曾毅也没好处,好在大家都没事,曾毅就把那张卡片一收,道:“菲姐客气了!” 菲姐淡淡一笑,道:“几位客人慢用,我就不打搅了!”说完,依依袅袅离去。 第四五八章 又是曾毅 等菲姐消失之后,众人才有些回过神来。 施伟手里拿着那张卡,神色间十分迷茫,事情就这样解决吗,怎么会是如此一个结局呢?想不通啊! 何向东和张文奇也是盯着手里的那张卡,这卡可比寻州市驻京办的那张要高级多了,上面清楚写了,只要持此卡才京华国宴消费,可以全部打五折,而且可以预定很高档的包间。两人也对今天的事有些捉摸不透,本以为在劫难逃了呢,谁知道一个大转折,自己反而还因祸得福了! “还是老幺厉害啊!”何向东的脑子向来转得快,上前两步,拍了拍曾毅的肩膀,挑起根大拇指,道:“三言两语,就把棘手的事情给解决了,你不会要告诉哥哥,说你今天唱的是空城计吧?” 施伟那也是个粘上毛就是猴的人,当时就有点明白何向东的意思了,在一旁敲着边鼓,道:“我看老幺刚才底气十足,绝不是什么空城计!老幺,你该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吧?” 曾毅就笑道:“上次三哥不是讲了吗?京华国宴以前就是因为某位客人在店里挨了打,所以才被关门的,现在他们刚开张,我想他们也不想再旧事重演吧。” “我虽然只是个小县长,但也见过一些公子哥的风范,刚才老幺的气势就很足,把那些人全都唬住了!”何向东淡淡笑着,盯着曾毅。就算别的都能解释,但气势这个的东西,是很难作伪的,他倒要看看曾毅如何解释这个事情。 “外强中干罢了,其实脚都软了!”曾毅摆了摆手,笑呵呵道:“不管怎么说,这里都是京华国宴,再不济,服务措施也会比我们县里的饭店要强吧,至少客人的安全应该还是有保障的!” 曾毅一番解释,护得是严严实实,说到底,我就是在赌京华国宴不想再发生客人挨打的事,这个理由虽然勉强了一些,但要找其中的漏洞,却也无处下手。 再者,刚才那个菲姐,也没有表现出跟曾毅有任何关系的迹象,何向东有心再试探一番,但也抓不到什么实据。 张文奇是个老好人,虽然心里的怀疑程度并不下何向东之下,但他还是主动帮曾毅解了围,道:“老幺大家还不了解吗,就是个实在人嘛,今天也多亏了他脑子活,不然咱们几个可就有大麻烦了。” 何向东就不好再追问了,道:“咱们现在是学员,身份特殊,要真是沾惹上这事,可就倒霉透了。老幺,多亏你了,否则今天可就……” “我们一块来的,今天这事要是真闹起来,同样也少不了我!”曾毅笑着一摇头,意思是大家是一条船上的,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我帮大家,其实也是帮自己。 “好老幺!”施伟在曾毅肩膀上重重一拍,道:“你这位重情重义的兄弟,哥哥我这辈子都交定了!” 今天这个事情,说到底,是施伟给招来的,他最应该感激曾毅的解围,尤其刚才曾毅冲进人群护在他前面,他也都看在了眼里,不管曾毅以后在体制内混得如何,他都觉得这个人值得交一辈子。 “大家也都别在这里站了!”张文奇抬抬手,“走,咱们再去叫两瓶,好好地压压惊!” “兄弟投缘,两瓶怎么能够呢!”何向东哈哈笑着一挥手,道:“至少得再来一箱!不过呢,今天时间也差不多了,要不咱们就转移阵地,回到党校再接着喝?”何向东委婉地问着张文奇的意思。 张文奇一想,也觉得何向东说得有道理,万一喝高了,一会可就不好回学校了。 施伟此时附和道:“对对对,回去喝,今天这个地方有点晦气,还是回到宿舍关起门喝酒最自在!” 张文奇也就顺势应了下来,道:“那说好了,酒还是我的!” 看着四人结伴而去,孙友胜从过道的尽头露出身影,脸色很不好看。曾毅来中央党校学习的事,他是早就知道的,只是上次吃过亏之后,他也不敢去招惹曾毅了,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碰上曾毅,刚好曾毅还有了麻烦,孙友胜就想推波助澜,借他人之手给曾毅一个教训。但他没料到事情最后会是这么一个结果,曾毅毫发无损,反倒是那几个公子哥被收拾惨了。 孙友胜就觉得自己也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曾毅那个“以牙还牙”的性子,他是亲身领教过的,万一让曾毅知道自己就在这里,刚才还暗中捣了鬼,这煞星难保不会杀个回马枪,自己还是走为上计吧! 等曾毅离开,孙友胜也就匆匆离开了京华国宴,心中暗道倒霉。 曾毅四人回到党校的时候,又带了一箱酒,还买了些现成的下酒食物,不过可能是因为大家都放开了的缘故,酒还没喝完呢,人就全倒下了。 迷迷糊糊睡到第二天早上,起床之后,大家彼此相视一笑,这种同窗之间的关系又进了一步,至少昨天的事,说明大家的同窗之谊还是经得起考验的。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天气也一天比一天暖和,不经意间,校园里的迎春花就开始绽放了,京城也不再似以前那般寒冷。 曾毅这段日子过得还是比较惬意的,无事一身轻,有大把的清闲时光放在那里,让自己不管有什么想做的事,都可以随时放手去实施。侯良智一直都没有回来学校,也就没人找曾毅的麻烦了。寝室的几位,事后又试探了两次,但依旧没能摸到曾毅的实底,大家也就作罢,只是对曾毅就格外关照了,不管有什么好事,总也不忘算上曾毅一份。 这天吃过晚饭,曾毅坐在宿舍里看书,放在手边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一看号码,他就赶紧接了起来,道:“张大哥!” “你准备一下,我一会过去接你!”张杰雄的话很简单,也没有说什么原因,只是道:“东西我帮你带着了!” 曾毅就明白是什么事情了,是笑笑要生产了。翟老对自己的这位还未降生的重孙格外看重,上周笑笑就已经住到军总院的特护病房去了,接受产前的护理,具体的生产日期是今天或者明天,张杰雄现在通知自己,怕就是今天了。 “好,就在学校对面的小巷子里碰面吧!”曾毅说到,心里也是觉得无奈,自己已经给笑笑把过很多次脉了,顺利生产应该没有问题,就算是有任何意外情况的发生,有军总院的那么多专家的在场,也完全应付得过来,可翟老还是非要让自己过去一趟,这是要确保万无一失。 曾毅对翟老的心情十分理解,他把手里的书合起来,顺手塞进包里,然后就带着一起出了门。 等出了门,曾毅又想起一件事,自己晚上可能要回来得很晚,这需要跟组织员请个假,至少也要说明一下,于是他给组织员打了个电话,然后又给张文奇说了一声,让他帮自己去补一张假条。 安排这些事,曾毅就出了校门,刚到对面的小巷子里,张杰雄的车就到了,载着曾毅直奔军总院而去。 许盛容此时从军总院的特需住院部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的是保健局局长欧阳龙,有一位老首长今天住院接受治疗,许盛容和欧阳老特地过来看望,顺便也过问一下治疗方面的安排。 “老首长这是老毛病了,彻底痊愈可能有些难度,平时的保养就显得尤为重要了!”许盛容向欧阳龙做着交代,“虽然这次的治疗,是以军总院的专家为主,但回头也要请部里的专家拿出一个方案,交予军总院的专家组参考!” 欧阳龙点着头,道:“我马上安排这件事!” 两人说着话,就朝外面走去。军总院的特需住院部,戒备是非常严格的,出入要经好几道检查,两人进来的时候,怕吵到里面住院的首长,就让车停在特需住院部的门口。 此时天色有些黑了,两人一边走,一边许盛容还客气地邀请欧阳龙一起吃晚饭。 刚走到一个拐口,一辆车子驶了进来,在两人面前丝毫没有减速,一个打横拐弯,就直直地冲了过去,车上有很明显的警备灯,正在不停闪烁着,看车牌,两人知道那是警卫局的车子,而且级别还不低。 许盛容就停下脚步,往里面看了过去,心道还有军方的老首长在住院吗?如果有的话,许盛容觉得自己应该知道才对,他这个卫生部的部长,可还是保健委的副主任呢。 欧阳龙也是跟着一起往那边打量,心里的想法跟许盛容差不多。 车子到了住院部的门口停下,随后车门一开,一位年轻的少将迈步走了下来,下车之后,冷峻的目光还四下里扫了一圈,也注意到了站在这边的许盛容和欧阳龙。 住院楼下的灯光很亮,许盛容认出来了,那是翟老的警卫参谋长张杰雄,他心道难道是翟老生病了吗! 正在纳闷,车后座的门也开了,又下来一位年轻人,手里还提着一个旧式的行医箱,下车之后和张杰雄讲了一句,然后就一起进入了住院部,随即就消失了身影。 许盛容的眼神就充满了惊讶,刚才跟张杰雄进去的,不就是那个曾毅吗! 第四五九章 居高以谦 “欧阳同志,刚才跟张将军一起进去的,好像是曾毅吧?”许盛容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他知道欧阳龙也见过曾毅的。 欧阳龙此时也是一脸惊诧莫名,刚才进去的分明就是曾毅啊,他道:“好像是这样的!” 许盛容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于是问欧阳龙,“你对曾毅同志了解多少?” 欧阳龙只知道曾毅是许老的救命恩人,至于其他方面,他知道的还未必许盛容多呢,不过许盛容这么一问,倒让欧阳龙想起一件事来,他道:“我对曾毅同志倒是没有多少了解,不过,我知道他对我们保健系统特别熟悉。” 许盛容“哦”了一声,又问道:“他刚才手里提着的,是行医箱吧?” 欧阳龙在心里确认一番之后,点头答道:“应该是!” 许盛容就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身继续往门口走,脸上若有所思,他也想起一件事情来了,老爷子心梗发作的那一天,水老到病房亲自看过病情之后,说了曾毅的急救手法十分正宗,而且这个手法,谢老以前曾经传授过水老。 当时许盛容的心思全在老爷子的病情上,对水老这话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在他看来,只不过是个急救的手法罢了,未必就是谢老的专利,可能会的人还很多呢。 不过今天看到曾毅在张杰雄的陪同下进入特需住院楼,又听欧阳龙说曾毅对保健系统很熟悉,许盛容就有了别的想法,难道说,曾毅本身就是保健系统的人吗? 许盛容在请曾毅到家里吃饭前,自然是对曾毅身份做过调查的,不过他的调查结果,是来自于徐老的那位张秘书。他知道曾毅是中央党校培训部的学员,根据曾毅在党校报到的资料,曾毅来自于南江省,级别也只是个副主任科员。 现在看来,这个资料很可能是给外人看的,并不是真的,曾毅肯定还有别的身份,否则,张杰雄绝不会对曾毅如此客气谨慎。 因为职业和身份的关系,张杰雄是个极其冷漠的人,方才他明明看到了许盛容,但并没有上前招呼,甚至连个点头致意都没有,但对曾毅,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车子停稳之后,他这位少将军,甚至还在曾毅的前面下了车,而且做出了习惯性的警戒动作。 这让许盛容很吃惊,看来自己必须认真去了解一下这个曾毅的来历了。 身后的欧阳龙也是这个想法,同时心中还稍稍有些后悔,那天在医院,自己得知曾毅就是许老爷子的救命恩人,完全可以再热情一些嘛! 上了楼,在张杰雄的引领下,曾毅进了一间休息室,里面已经坐了不少的人,都是跟翟家沾亲带故的人物。孙友胜也腆着脸混在里面,看到曾毅进来,他莫名一阵心虚,把头扭到了一边去。 曾毅也懒得搭理孙友胜,他已经知道那天捣鬼的正是孙友胜,是京华国宴的人事后通知的,那几位公子哥都是稀松软蛋,保安还没动手呢,他们就把孙友胜给点了。 张杰雄把曾毅领进房间,然后推门进了里面那一间的门,进去向翟老汇报了曾毅到来的事情。这休息室是个套间,外面坐的是翟家外围的亲属,里面是翟老,以及翟万林总长这些核心至亲。 笑笑此时已经被送进了产房,大家只是在静静等待翟家新丁的降临。 曾毅看夏言冰也在,就坐在了夏言冰的旁边,笑着问道:“夏叔,有点紧张?” 夏言冰讪讪笑了笑,道:“是啊,既着急又紧张,坐在这里脚不是脚,屁股不是屁股!” “放宽心,没事的!”曾毅宽慰了两句,然后问道:“给外孙的礼物备好了没有?” “准备了,准备了!”夏言冰说着,就从手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了看,里面黄色绸缎上,是一个长命锁,锁是翡翠做的,镶着金边,用一根带金丝的红绳穿了起来,做工非常讲究。 曾毅就笑道:“这锁的刀工很不一般,应该是定做的吧!” 夏言冰小心地把长命锁收好,道:“你的眼光也很毒嘛,不瞒你说,这是我托人请了一位已经很多年不出山的雕刻大师给做的,设计也是独一份的。就这么丁点大的东西,把我们两口子的积蓄折腾了一大半……”夏言冰讲起这个长命锁,话匣子一开,就不怎么紧张了,跟曾毅讲得是热火朝天。 讲了大半天,夏言冰估计是意识到自己话多了,道:“这种东西就是讨个好寓意,其实只要孩子能够平平安安降生,健健康康长大,比什么都强!” “夏叔说得在理!”曾毅笑着,然后又凑近了低声问道:“名字起了吗,是不是要带个‘斌’字?” 夏言冰就急忙摆手,差点呛住一口气,他知道曾毅这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呢,当时翟夏两家结亲,曾毅说这是文武双全,夏言冰起了兴致,就说将来给孩子起名的时候,一定要带个“斌”字,寓意文物双全,没想到这事过去那么久了,曾毅竟然还记着。 “那就是句玩笑话,你可别翻我的老底了!”夏言冰笑着说到,然后轻轻拍了拍曾毅的胳膊,孩子是翟家的,起名的事自然是翟老做主,夏言冰根本就没敢向翟老提这个事。 让曾毅这一番打岔,夏言冰是彻底不紧张了,坐在那里点上一支烟,询问着曾毅在党校学习的情况,不时还指点一下,把孩子的事情暂时给抛到脑后去了。 一直等到晚上将近十点,有人猛地推开休息室的门,用很激动的声音来报喜:“母子平安,是位公子!” 张杰雄就站在门边,一听立刻就推门进了里面,向翟老报喜去了,饶是张杰雄平时冷峻无比,这回进去的步伐,都有些乱了。 过了没多久,翟老就出来了,身后跟着翟总长,出来之后哈哈一笑,道:“今天翟家添丁,大喜事,值得庆贺!” 众人就上前向翟老道喜,把能想到的好听话儿全讲了。 曾毅站在人群后面,轻轻捅了一下仍旧沉浸在兴奋之中的夏言冰,道:“夏叔,恭喜你了,喜酒得请啊!” 夏言冰脸上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道:“好好好,好好好,太好了!”他已经完全语无伦次了,估计自己都不知道在讲的是什么。 “走,去看看我的重孙儿!”翟老也是满脸红光,在医生的带领下,就出了休息室。 大家出门往前走了一截,就来到一间无菌病房前,因为孩子刚出生,医院建议先待在无菌病房里,众人只是站在外面,隔着透明的玻璃往里看。 夏言冰的夫人在里面呢,小心翼翼抱着孩子往这边走了走,好让翟老能够看清楚孩子的模样,笑笑则躺在床上,幸福地望着这边。 “好啊,好啊!”翟老看着里面的小孩,忍不住抬起苍劲的大手,放在玻璃上抚摸了一下。 身后的众人,纷纷夸着孩子长得漂亮,虎头虎脑,将来肯定也是个当将军的材料,这就是将门虎子了。 “回去吧!”翟老看了几分钟,忍住了收回视线,道:“让他们母子休息吧!” 大家又簇拥着翟老回到刚才的房间,有人壮着胆子问道:“老爷子,给重孙的名字起好了吧!” 翟老爽声一笑,道:“早就想好了!” 大家就找来了纸笔,要让翟老把小孩的名字写下来,这个过程叫做赐名,要由翟老亲自手书才行。 翟老也不推辞,抓住笔一挥而就,就见纸面多了三个大字:翟谦高! “好名字!” 大家齐齐夸赞,都说翟老起的这个名字好,叫着响亮。 翟老笑呵呵坐在那里,兴致颇高,抓着茶杯大大地饮了一口,道:“大家都说说,这个名字有什么寓意,我可是翻了不少的书,还专门请教了几位秀才呢!” 这一下,倒把大家给难住了,这个名字有些冷门,不怎么好猜到寓意,所以谁也没有冒然去讲,免得讲错了,惹得翟老不高兴,毕竟这可是翟老花心思起的名字,猜不中,没人懂得其中的妙处,岂不让翟老难堪。 翟老环视了一圈,看大家都不肯讲,就点了曾毅的名字,道:“曾毅,你来讲讲!” 曾毅急忙推辞,道:“我还没想好,让大家先讲吧!” 翟老虎目一竖,道:“放你娘的屁!平时就你小子脑子转得最快,怎么可能没想好,让你讲,你就讲!” “小曾就讲讲嘛!”翟总长的心情此时也很不错,鼓励道:“这里大部分都是当兵的武夫,肚子里没什么墨水,就你是个读书的秀才,来,讲讲!” 有了翟总长的鼓励,大家纷纷附和,都要让曾毅来讲。 “那我就随便讲讲,是我个人的一点浅见,肯定没老爷子想得那么周全,要是讲得不对,大家就当是个乐子好了!”曾毅笑着说到。 翟老有些不满,就你小子废话多! 曾毅想了想,然后上前几步,来到翟老面前,抓起刚才的那支笔,在另外一张纸上写道:居高以谦,泰山气象;有容乃大,东海胸怀。 写好了,曾毅把纸拿起来递给翟老,道:“翟老请过目,也不知道我猜得对不对。” 翟老拿起来一看,哈哈大笑,道:“不愧是读过书的秀才!大家看看,居高以谦,泰山气象,让曾毅这位秀才一讲,我重孙儿的名字立刻就气魄十足了!好,讲得好,讲得好!” “是翟老的名字起得好!”曾毅笑着道了一句,他多少有些猜到翟老的心思了。 因为翟家的特殊地位,翟浩辉的这个孩子一出生,就有着别人所无法比拟的高度,翟老是希望这个孩子的品性能够坚若磐石,能够像山一样沉稳牢固,这是军人的品质,但也要有居高以谦的风范,否则就要高处不胜寒了,这其实也是翟家现状的折射。 这次翟家添丁,翟浩辉部队的首长特批了让翟浩辉回京,但翟老给拒绝了,他不让翟浩辉搞这个特殊。翟家握着枪杆子,这被很多人所忌惮,要想像山一样稳固,就不能像别人那样招摇。 翟老花费心思起的名字,被曾毅解出了其中的妙处,当时更为高兴,有人提议今天必须小小庆祝一下,翟老竟然也没有反对。 张杰雄就通知了京西饭店,让他们准备几桌饭菜,只是翟老并没有过去,其他的人基本都去了。 在京西饭店吃过饭,时间就已经很晚了,此时回学校肯定要被门口的值班警卫拦住,曾毅想了想,干脆就住在了京西饭店。 第二天一大早,曾毅赶回了学校。上课之前,曾毅很倒霉地又被组织员叫了过去,要曾毅重新补一张请假条,张文奇昨天帮曾毅交了一张,只是组织员要求必须本人来写,而且要写清楚请假事由。 曾毅很无奈地又写了一张,好在他昨天就料到晚上可能回不来,事先是跟组织员电话里请过假了,所以组织员也没有为难曾毅,只是提醒曾毅今后不能这样先斩后奏了,必须严格执行请假流程。 回到教室,消息灵通的施伟说道:“咱们这一期的理论学习,差不多就要结束了,学校很快会安排我们下去搞调研!” 这也是党校的惯例,既有理论学习,也有实际调研,每位学员在调研结束后,还要针对调研的情况写一篇论文,回来要交给学校,如果论文优秀,还会发表在党校的学报上。这是很多学员都很重视的一件事,因为据说严旭东校长很关注学报,基本期期都看。 “咱们二班这次会去哪里调研?”何向东问道。 施伟摇摇头,道:“这个还没定,不过估计就在这两天会公布吧!听说这次不是以班级的形式进行,而是要分成小组,每个小组的调研对象都不同!” “希望我们312的人都在一个小组,这样彼此也有个照应!”张文奇淡淡说到,心道施伟的消息真是灵通,竟然连这种消息也能打探到。 施伟点着头,道:“我也希望是这样!” 说话间,讲师就进了教室,众人只好停止了私下的交流,专心听课。 两天之后,果然如施伟所说,组织员宣布了调研的安排,二班分成了四个小组,分赴四个不同的地方进行调研,而且小组也不是以宿舍为单位来分的,是以级别来分的。班里的几位厅级干部分了一个组;实职的处级干部分了两个组;其余不是实职的处级干部,以及处级以下的干部,是第四组。 每个小组的调研对象也不同,厅级调研的是国有企业的改革;实职处级一个组调研的是社会管理,另外一组调研地方财政的支配;而第四组,调研的则是私营经济。 曾毅是铁定的第四组,跟他一组的,还有那个整天找他打牌的张武。施伟比较倒霉,因为他担任的不是综合岗位的重要职位,也被分入了第四组,这让施伟很是郁闷,这第四组明显就不受重视,看调研的对象就知道了,在国内的经济版图上,私营经济只是陪衬! 好在这并不影响结业的成绩,施伟郁闷了一阵,也就想开了,和曾毅开始为即将到来的调研做着准备。 周五上午的这堂课,是调研之前的最后一堂课了,按照发到手的课程表,这堂课应该是《当代世界主流政治思潮》。 不过上课之前,大家就感觉到气氛明显不对,提前进了教室的讲师,并不是课程表上安排的那位讲师。 大家还在疑惑是不是这位老师进错了教室呢,几位干部模样的人,就神情严肃地进了教室,分坐于教室的几个角落,坐下之后,就摊开手里的记事本,看样子是要记点什么了。 很快,有人把消息反馈过来,说这几位干部模样的人,是中组部派来跟班的,今天要来观察各位学员的课堂表现。 这一下,完全打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因为是最后一堂课的缘故,大家难免放松了心神,事前什么准备工作都没有做,甚至还有几位学员,早上起来都没有认真处理个人的形象工程,穿着随意,胡子都没有刮。 施伟捅了捅坐在旁边的曾毅,低声说道:“老幺,今天的阵势太大了,一会你自己注意点,讲话可要心里有数啊!” 曾毅点点头,他知道施伟这是在提醒自己,可别跟上次那样,在董老这位大权威面前就侃侃而谈了,今天的形势不对,有中组部的观察员在旁,嘴上还是要有个把门的,每说一句话都要慎重,否则让这帮观察员大笔一挥,给你记到档案里,再下个评语什么的,那今后的仕途可就惨淡了,想翻身都难。 那边的张文奇和何向东,也是互相暗示了一眼,提醒对方高度注意了,这是红色警报! 上课的铃声响起,站在前面的那位讲师就站上讲台,道:“各位同学,根据学校的规定,学校有权根据具体的情况,对安排好的教学课程进行变动调整。今天这堂课,本来安排了讲‘当代世界主流政治思潮’,但出于综合考虑,学校决定改为讨论课!” 第四六零章 还是曾毅 讲师说完,就拿起粉笔,在身后的黑板上写下两个大大的字:“减负!” 写好之后,讲师转过身来,对下面所有的学员道:“同学们,今天我们这堂课要讨论的话题,是‘减负’。改革几十年来,减负就是一个经常会被提起的重大课题,减负事关改革的成功,也关系着千千万万老百姓的切身利益。近些年来,中央提了很多的措施,要为农民减负,要为中小企业减负,要为学生减负,要为农民工减负,等等,但是,这些减负的政策最后大多没有实现中央制定措施时的初衷,今天我们就这个话题展开讨论,分析一下其中的原因。” “在座的各位学员,都来自于祖国各地,并且长期坚持在基层工作,了解实际的情况,希望大家能够畅所欲言,积极参与讨论!” 讲师说了两句鼓励的话,就站在讲台上看着大家,希望有人第一个站出来发表看法。 下面的学员却显得有些谨慎,这个话题并不好讲,这跟上次董老来旁听可大为不同,上次讨论的是经济危机,不牵扯政治,你随便怎么讲都没有关系,就算讲错了,顶多也就是丢点面子而已,而今天的话题有点涉及到了政策,讲错了可就不是丢面子的事情了。 这些年减负的话题比较多,在座的很多人,其实都参与过各种各样减负措施的制定和实施,对于减负为何失败,心里也有着一定的理解。不过,正是因为有所理解,大家才更加谨慎,谁也不愿意轻易去开这个口,尤其是今天还有中组部的观察员在一旁做记录,大家就更顾虑了。 讲浅了吧,显得自己没什么水平,是个庸才,这会影响今后的提拔;讲深了的话,一不小心碰到核心问题,后果实在难以预料。 “大家不要有任何的顾虑,关于减负这个话题,在党校的课堂上今天并不是第一次拿出来讨论。”讲师做出一副轻松状,再次鼓励道:“大家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讲。” 党校课堂学术氛围之宽松,大家这些日子也是有些体会的,几乎是什么问题都可以被讨论,也不会限制大家的发言。就拿今天这个话题讲,讲师上来就讲到“没有达到中央的初衷”,这就是变相在说“减负”失败了。 这种话要是放到党校外面,大家就会是统一的官样文章,“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会继续深化改革”。继续深化改革,其实就说前面的减负措施失败了,但谁也不会承认的,更不会明讲的。 党校的老师敢这么讲,就是学术氛围宽松的一种表现。 “我来讲两句吧!” 终于有人愿意起头了,发言的是班里的班长,他是一个地级市里的副市长,分管工业和经济,算是个实力派人物。 他侧过身子,面向大家,说道:“作为一名基层工作者,我对一句话深有体会,那就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地方政府就像个管家婆,家里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都得管,要搞经济、促发展、抓生产、保安全,还要关注民生建设。工作千头万绪,有任何一方面做不好,问题可能就会接踵而至……” “这抓工作,自然就得有个先后主次、轻重缓急,不要就真的是一团乱麻了,经济工作很重要,绝不能放松;安全生产也不能放松警惕,必须时刻高压监督;民生建设就更不用说了,必须跟上。需要抓的事情多了,精力难免就会有所分散,减负的措施执行不到位,我觉得正是跟此有关……” “还是那句老话,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要想减负到底,就必须提高重视,把减负当做一件重要的政治任务来完成!”班长得出自己的结论,然后环视一下班里的成员,笑呵呵道:“这是我的一点个人看法,不是很成熟,希望能起个抛砖引玉的作用。” 施伟拿笔在自己本子上记了两个字,然后低声对曾毅道:“还是班长大人水平高啊,把减负讨论都改为诉苦会了!” 曾毅淡淡一笑,心道这位班长实在是太滑了,刚才那番话说得四平八稳,确实也参与了减负的讨论,但仔细一想,却不是这个味。他的话里只有两件事:一是推卸责任,二是诉苦,不是我们不减负,实在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抓,我们也想减负,但减负之后,我们要拿什么来发展经济和保障民生呢! 其实减负和发展经济,两者之间并不相悖,减轻了负担,才能更好地快速前进,但让这位班长一讲,就变成了二选一的问题。 明着是诉苦,暗地里甚至还有一些自我肯定的成分,在“经”很难念的情况,我们也把经给念了,而且还念得有模有样,既有先后主次,又有轻重缓急,能把这一切排得妥妥当当,我们就算没有功劳,总是有苦劳的吧! 班长的发言,顿时启发了很多人,这一招很不错嘛,既不偏离讨论的主题,又申诉了地方工作者的难处,顺便还“自我表扬”了一番,让中组部的观察员看到了自己的成绩。 有班长打头,后面的发言就踊跃了很多,很多人都展开了轰轰烈烈的“自我批评”,嘴上都在谦虚,说自己没有把减负工作做好,没有认真地重视起来,其实都是在做着辩解,顺便还把自己其他方面的工作成绩隐晦地夸耀了一下。 曾毅听得是哭笑不得,不过他也能理解,这些人诉苦的很多问题,也很有意义,虽然不是根本,但也确实直接或间接导致了减负的无法执行,他们的发言并没有脱离今天的讨论主题。曾毅也是干基层工作的,知道这里面有很多不得已的难处,上面点了菜,你就必须给做出来,但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大家都发了言,312宿舍的成员自然不能例外,你发言讲对讲错是一回事,但你不发言的话,那肯定就会被中组部的观察员重重地记一笔:某某学员参与讨论不积极。 这个问题也很严重! 何向东和施伟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和前面那些人的发言性质都差不多,避重就轻地谈了谈自己的看法。 只有张文奇比较厚道,直接把这个话题给挑明了,道:“……上面只说了要减负,但没有具体的配套措施,而且各地的实际情况也不大相同。比如一个贫困县,县里的财政收入基本全靠行政收费和罚款,没有这些收入,县里财政立刻就得瘫痪,连干部职工的工资都发不出,你叫他们又如何去减负,他们也绝不肯去减负的,这是可以肯定的……。我认为,要想给老百姓减负,首先要给地方政府减负,而且减负是一项综合性的工程,缺少相关的配套措施,很难保证落实的效果……” 张文奇讲完之后,大家不是看着张文奇,而是暗地里去观察中组部的人,那几位观察员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在本子上记着自己觉得应该记的要点。 何向东就暗暗为张文奇捏了把汗,老张真是太实在了,这话完全可以讲得委婉点嘛,其实大家刚才讲的那些话,基本也都是这个意思,只是没有挑明了讲。你这样挑明了讲,岂不是怪上面的政策有问题,难道上面提减负,还错了吗? 张文奇面色坦然,其实心里也有些忐忑,不过,再让他讲的话,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把话讲明白了,不讲明白,他认为对不住自己的干部职责,既然是反映问题,就该把问题说透了。 看没有别人发言,曾毅就清了清嗓子,准备发言,他也不想当那个唯一不发言的人:“我也谈一下自己的看法吧……” 施伟就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曾毅一脚,示意曾毅可别像张文奇那样讲,你一个副主任科员,就算讲不出来什么很深的看法,也没人会说什么的,千万别自己主动犯傻。 曾毅笑了笑,并没有理会施伟的这一脚,他从自己的位子前站起来,道:“《庄子?齐物论》里有一个小故事,大家肯定都知道,叫做‘朝三暮四’。我觉得我们的减负工作,就跟朝三暮四是一样的,今天减掉的负,明天又想办法找补了回来,减来减去,总是减不掉。” 大家就回头看着曾毅,这个比喻很形象啊,真实的情况,大抵就是如此了。 今天是朝四暮三,上面提了要减负,大家就搞朝三暮四,等上面再次提出减负,大家又换回到朝四暮三,如此反复,上面下面都能应付过去。 施伟低着头在本子上写东西,他没辙了,曾毅在寝室是年龄最小的一个,但要论主意之坚定,曾毅绝对是首屈一指,甚至比张文奇还固执,看来刚才自己的提醒并没有起到效果,这小子可能又要讲点什么了。 曾毅先亮出自己的结论,道:“之所以会造成这种反复减、反复增的局面,我个人认为,问题是出了政策的制定权上!” 大家都有些不怎么明白,什么叫做政策的制定权,这倒是今天最为新鲜的一个提法了。 “让教育部门为学生减负,让农业部门为农民减负,让收税的去为纳税的减负,我觉得这件事本身就很荒谬!这些部门出于自身的考虑,天然就有着扩大自身利益的冲动,让他们去制定减负的政策,无异于是让狼去制定一个只吃素不吃羊的措施,这根本经不起考验……” “我反对!”曾毅还没把话讲完,就有人立刻表示反对,打断了曾毅的话,道:“你的这个说法,我觉得才叫荒谬,什么狼吃羊,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荒唐!” 曾毅看了一眼,出声反对自己的那位学员,正是某市税务局的副局长。 有不少的人,也是纷纷附和,虽然言语不至于那么激烈,但也认为曾毅的话太荒谬了,我们的管理执法部门是为人民服务的,能是狼吗,这个比喻实在太歹毒了,用心何其险恶啊! 看到反对的声音如此激烈,曾毅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说法,狼天然就有吃肉的冲动,这是天性,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你让狼去制定不吃羊的措施,又怎么能指望狼能遵守这个规定呢,这根本就经不起考验。 刚才讨论的时候,这些人还在说减负需要各部门的配合,但自己的一个比喻,让他们觉得自己的利益可能会受损,不等自己说完,就立刻展开反击,这也是一种本能和天性。人站的角度不同,考虑问题的结果就不同,就比如说税务部门,它就是收税的,也是有税收任务,领导更想做个业绩,天然就有超额征收的冲动,这时候你让它去想办法减税,这不是与虎谋皮嘛! 所以才出现了各种怪相,财政部天天都喊着在减税,而年年的财政收入,都是持续攀高;教育部为学生减负,喊了有二十年,每次减负之后,只要再出一个政策,比如要坚持考量升学率、严格考核教学质量,学校和家长就会主动缴械投降了。 谁都不希望把自己手中的利益和权力拱手送人,这就是天性,所以不要指望狼自己能戒掉吃肉。 班长同志倒是有些气度,等大家的议论之声稍微平静一些,就问道:“曾毅同学,那你认为,应该由谁来制定减负的政策呢?” “当然是立法部门,我们有人大在,为什么要让执法部门自己去立法呢!”曾毅反问了一句,道:“由执法部门自己制定政策,他们考虑最多的必然是自身的利益,这几乎是可以肯定的,在制定减负措施的时候,这些部门甚至都不会去咨询减负对象的意见,如此又怎么能指望靠他们会真正地减负呢!越减负越重,也就在预料之中了。” 曾毅的意思很清楚,执法部门就是管执行的,你让执法部门去立法,这是越俎代庖,他今天可以出减负的措施,明天就可以出个增负的措施,这才是减负无法进行下去的根本原因。 而不让狼吃羊,那也是不现实的,但规矩不能由狼来定,由狼来定规矩,就是纵容狼去吃羊。这个规矩,应该是由牧场主来定,不光要有规矩,还要有猎枪,专门用来收拾那些不守规矩的狼,如此才能克制住各方的本性冲动,实现长久的稳态发展。 平心而论,曾毅的说法非常中肯,也完全是站在了中立的角度,只是,他的说法并不被大家接受。 “不可否认,曾毅同学很有想法,但未免有些矫枉过正了吧!减负是个综合性的工程,依赖的是大家同心同德和齐抓共管,而不是制定权。” “是啊,作为具体的业务部门,应该是最熟悉业务的,由他们来制定减负措施,才能做到对症下药嘛。” “不管什么样的政策,最后也需要这些业务部门来执行,中间的环节过于复杂冗沉,我看也不利于减负嘛!” 曾毅这一发言,导致课堂讨论的性质立刻都变了,本来是讨论减负的,结果现在矛头全指向了曾毅,纷纷驳斥曾毅的看法,就连气度不错的班长,也出言委婉得指出曾毅想法的谬误之处。 只有312宿舍的几位成员,此时全都低着头,没有再去攻击曾毅,心里为曾毅暗暗忧心,自己这位小老弟,到底还是嫩了点呢。 面对大家的质问,曾毅并没有舌战群儒的兴致,讲完自己的话,他就坐回到椅子上,任凭其他人如何讲,他只是面色平静地在倾听,并不去辩驳,这让其他人的质问之声就更大了。 教室里争辩得热火朝天,大家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了辩论上,全然没有注意到教室后面的那扇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道缝。 门外站了七八个人,已经在那里旁听了有十多分钟,如果大家看到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的。因为站得最靠近后门的,就是中央党校的校长严旭东同志了,在他身后,是党校的常务副校长、教育长、教务部主任,学校的高层领导,几乎全部到齐了。 严旭东此时轻轻地合上教室的后门,道:“这一期的培训部,办得不错,学员的素质也很高,望继续保持!” 这一句肯定,让学校的领导全都松了口气。 常务副校长甘晓华隔着门上的玻璃,再次看了曾毅一眼,心道这个小伙子走运了,严旭东同志刚才表扬学员素质高,其实就是专指这个年轻人了。 别人不清楚,甘晓华却是清楚的,严旭东同志是个非常讲求法治的领导,平时最重视的,就是立法的工作了。刚才这个小伙子的发言,虽然是在讲减负,但实实在在地讲到了严旭东同志的心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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