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所以过去的事,我真的一概不知。 我看了看眼照片,那照片上的男人穿着名贵,和我一起进豪车。 而那男人,是我兼职做家教那家的小叔。 我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造谣者三言两语,随便一张照片,凭着恶意的揣测就可以随便定夺一个人的生死。 我愣了愣,对阿梨道。 “放心,我来解决。” 我和齐怀瑾要分手,但我也不想平白地担了这些莫须有的罪名。 正准备发帖澄清的时候。 阿梨却忽然惊呼一声:“这齐怀瑾行啊,真没想到他这么man呢。” 我骤然一愣,却看见校园贴吧上,他发帖。 “我已根据网络ip地址锁定发帖人,苏绮绮,造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他一句多余的话都没问我,对我全然选择相信。 我心里莫名涌上一股悲凉,这一世的齐怀瑾什么都没有做错,我这样做会不会对他太过残忍? 这一句话直接吓退了苏绮绮。 她直接在校园贴子上发了道歉帖,介绍我去做家教的学姐也站出来替我澄清。 苏绮绮成了众矢之的。 这件事就这样解决,阿梨心情大好,她挽着我的手。 “镜宜,走吧,去上课了。” 我和阿梨是新闻专业的。 可刚落座我就听见了后排的同学讨论声。 “听说了吗?那个金融系的天才齐怀瑾好像转专业了。” “是啊,金融学院的院长还在国外出差了,都立马跑回来劝他,可还是没能劝住。” “不过是真想不通,齐怀瑾那样一个天才为什么非得去学医,那么苦那么累。” 学医? 听到这话,我蓦然一怔。 和上一世的走向完全不一样,上一世他一直学的都是金融学。 日后从事的也是金融专业,怎么会忽然转了专业,还学的是临床医学? 可下一瞬,刚打开的电脑弹出一条新闻—— 这一刻,我确信。 确信齐怀瑾也重生了。 这时,课堂上瞬时热火朝天的讨论起来。 “怎么回事,齐怀瑾这边刚转了医学专业,听说还准备学骨科。这边齐氏集团就捐献十亿了。” “齐怀瑾该不会是齐氏集团的公子吧?” “我去,还真是。你们看,我在齐氏集团官网的年会照片上看到了咱们的小公子哥。” 我的呼吸骤然滞住。 阿梨却晃着我的手:“齐怀瑾是齐氏集团的小公子,这件事你知道吗?” “我去,这也藏得太深了吧。” “你这和他在一起直接嫁入豪门了啊,你说实话,你后不后悔昨天和他提分手。” 而我思绪正乱呢,一切都偏离得超乎我的想象。 就在这时,课堂上瞬间轰动。 齐怀瑾正站在门口,他像是一路小跑过来的,额间的碎发微微有些汗湿。 “施镜宜,出来。” 我将头低了又低,我实在是不想和他有任何的交集。 可同学们灼热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只能出去。 刚走到教室门外,教授就来了。 他饶有歉意:“郑教授,不好意思,我找施镜宜有些事。” 郑教授是个年轻的女老师,此刻也带着八卦的目光看向我们。 “好,快些。” 空旷的长廊上,他目光灼灼落在我身上。 我怔愣时,就见齐怀瑾猩红着眼。 他从身后拿着一个玻璃瓶,玻璃瓶里装满了他折的星星。 “施镜宜,我知道你重生了。” 我愕然抬眸,却撞入他带着遗憾的视线中。 他的手微微有些发颤地将玻璃瓶放到我的掌心。 “施镜宜,从你提前和我说分手开始,我就猜到了,猜到了你也是重生了。” “上一世你也是这样,瞒着我什么都不和我说,任由我误会任由我恨你,你是没长嘴吗?施镜宜,我是你的男朋友,是不管发生什么都会坚定站在你身边的人。” “而不是你想丢就丢的人。” 我觉得手里装满的星星有些沉甸甸的,喉间也有些微哽。 “我……” 我的话还没说出口,齐怀瑾就打断了我。 “施镜宜,不要就这样重复上一世将我推开,上天给了我们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们更应该好好珍惜,不是吗?” 他冲过来,将我的头摁进怀里。 “给我们一次机会,也给我一次机会。” “我不会让你死的,你看之前你说折一千颗星星上天就会替我们完成一个愿望。” “星星我折完了,施镜宜,我要你健康。” 就在这时,季昼白却蓦地出现在长廊尽头。 想来,上一世我也曾亏欠季昼白。 季昼白在学校和齐怀瑾一样,也是风云人物,无非是长得帅专业也好。 满足了很多女生对帅气医生的幻想。 想来,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是在学校外的面馆。 他是医学博士生,而我是刚上大学的愣头青。 那时,有女生正和他表白呢。 他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随手一指:“我真谈恋爱了,那个就是我的女朋友。” 从此,我不堪其扰。 无论我如何解释,喜欢他的那些疯狂女生甚至还有男生们都开始骚扰我。 男生给我送奶茶:“你放心,我不和你抢男朋友。我就是想知道季哥喜欢啥样的男生。” 女生私底下加我qq,给我发消息。 “你能不能帮我把信送给季昼白。” 他们笃定,笃定季昼白不会看上我,只把我当做季昼白的挡箭牌。 但也因此认定我和季昼白关系好。 从此,我和季昼白成为了死对头。 但我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我曾以为的死对头。 却在得知我确诊骨癌后立马投入到了骨癌的研究中,他告诉我他会攻克骨癌,他告诉我有他在,就一定会让我活下去。 其实我非常感谢他。 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从最初医生说我的寿命只剩下一年生生地熬了那么多年。 而后,他不止一次地和我以开玩笑的口吻提过。 “镜宜,如果你还有什么遗憾”,他说得小心翼翼:“譬如想去拍婚纱照,我可以陪你去,成为你的模特。” 那时,我明知他的心意,但也还是拒绝了。 所以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我觉得唯一亏欠的人只有季昼白。 如果当初我没有认识他,或许他也不会执着在我一个人身上,是不是他也会有喜欢的妻子或者也已经有了孩子。 但此刻,我像是揪住救命稻草一把抓住他。 “齐怀瑾,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意思。但我和你分手单纯只是因为我移情别恋了。” 长廊上的空气瞬间变得稀薄起来。 齐怀瑾一脸怔愕地看向我。 我又接着道:“齐怀瑾,每个人都会感情疲劳的,和你谈我累了,也腻了。” 季昼白同样诧异地看向我。 他缓缓勾起唇来,眸光中却有些狡黠。 他反手将我搂住:“学妹主动表白,我也不好拒绝了。” 齐怀瑾此刻只觉得胸口好像破了个大洞。 难道这一切都不如他所想?难道这一世因为自己改变了过往的一些事,所以一切都开始偏离? 难道施镜宜真的喜欢上了别人? 他想不明白,明明施镜宜信誓旦旦和他保证过,这一辈子只会喜欢他一个人。 我将他的星星猛然砸落在地上。 “齐怀瑾,没意义的事别做了。” “你身边那个女兄弟苏绮绮挺不错的,不要错过了真心喜欢你的人。” “我先去上课了。” 齐怀瑾看着满地掉落的星星,顾不得手会被玻璃碎片割伤。 只蹲下身来,一颗一颗地拾捡着掉落在地的星星。 施镜宜不知道。 得知她死讯那天,他只觉得天都塌了。 自从她离开,他想着的便是如果有一天再见到她,一定要她后悔。 不过也只要她后悔低头,他就会原谅。 可是得到她的消息后,他开始收购她所在的公司,甚至不惜以超出市场价五倍的价格收购。 不仅如此,还故意拦截她的资源抢走她的商单。 他从始至终想要的不过只是一句:齐怀瑾,我后悔了。 她知道的,他嘴硬心软,只要她低头,给个合理的解释。 他会原谅的。 可是他没想到,施嘉宜的性格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执拗。 她一边确诊了骨癌,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病痛带来的痛苦。 就算是这样,她也从来没对自己吐露过半个字。 他也曾想过要忘记施镜宜,可他做不到,只要一闭上眼,就会记起他们初遇时。 他一颗篮球正好砸中施镜宜的脑袋。 这般偶像校园剧的开场,谁知施镜宜第一句话就是:“跟我去医院,如果我有什么问题你要承担到底。” 同学们的起哄声戛然而止。 去医院的路上,兄弟们发来消息。 “齐哥,你不会是被缠上了吧,这女的不会是要讹你钱吧。” 也有的说:“齐哥,这女人不会也看上了你吧,不过她手段真是高啊,这样确实可以提高你对她的印象。” 齐怀瑾也这样想过。 毕竟想方设法吸引自己注意力的女生不在少数。 直到后来去上课时,意外听见几个女生的闲谈。 “听说施镜宜家里的情况没?” “她爸得癌症在她高中就走了,她妈承受不住也跟着自杀了。” “她现在家里还有一个重病的奶奶和一个正在上学的妹妹呢。” “难怪,她每天除了兼职打工就是铆足了劲要拿到奖学金。” 他终于知道,被篮球砸中头,她无比担心自己会有意外发生,将检查做了个全套。 是因为,她不能有一丝意外。 同样大的年纪,她身上背负了很多很多。 后来他们在一起了,他也曾想要过出手帮她。 毕竟自己是齐氏集团的继承人。 但姐姐告诉他:“可能都是局呢?她现在的生活靠着她也能撑下去。” “姐姐只是不希望你再经历姐姐和爸爸经历过的事。” “这几年的贫苦日子是帮你筛选掉一些不配出现在你身边的人。” 在他成长的过程中,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怀瑾,不要再走姐姐和爸爸走过的老路了。” 爸爸是齐氏总裁,却爱上了自己的秘书,可到最后他们的妈妈却为了别的男人骗走了爸爸所有的钱,一走了之。 好在爸爸争气,之后又东山再起。 而姐姐吸取了爸爸感情中的教训,她喜欢的是和她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的男人。 但是没想到,这个男人和她在一起完全只是为了商业联姻。 男人在外面养着数不清的金丝雀儿。 有时还会带回家让姐姐调教,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 后来姐姐无法忍受,选择了离婚。 他们的感情是失败的。 所以他们总希望齐怀瑾能够找到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对方也是真心相待他的。 他以为是他穷困,施镜宜才会离开自己,才会去选择别人。 但他从来没想过。 是因为她得癌症了,是因为她觉得自己贫困不想拖累自己。 是因为她害怕有一天她走了自己会难过,所以她宁愿自己恨她。 此刻,他的心就好像被万虫噬咬般的难受。 这一次,他不会再放手了。 哪怕是强取豪夺,他也不想再遗憾一生了。 哪怕施镜宜这一生注定是死局,哪怕他尽了最大的努力还是没有办法将她的生命挽回。 他也不希望,就这样错过。 …… 我下了课,就跑去医院做了个基因筛查与检测。 现在还没查出任何病变,医生说不保证以后会发生病变。 有些人基因给力,可能到七老八十才发生病变,也有些人可能一出生就会发生病变。 而我很不幸,在我人生刚刚开始的年龄。 在我满心期待着我美好的未来的时候。 我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却碰到了苏绮绮。 阴冷逼仄的巷子里,她带着一群染着黄毛的混混将我堵住。 “施镜宜,要怪就怪你不该喜欢上我喜欢的人。我告诉你,这些人就算把你怎么样了都不算他们犯罪。” “你今天逃不走了。” 那些混混兴奋地数着手里的钱,拍着胸脯和苏绮绮保证。 “放心吧,绮绮姐,这女人要是脏了齐哥肯定不会喜欢了。” 我一时间大脑轰地一瞬,一片空白。 从前以为苏绮绮最多只是手段卑劣的绿茶女,可现在我才发现她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恶。 我冷声道:“苏绮绮,我刚刚摁下了手机快捷键,已经自动报警了。” “最多还有五分钟警察就能到。” 我看向那群心智并不成熟的少年:“你们确定要和她一起犯罪吗?” 苏绮绮讽笑一声。 “拿了钱就赶紧办事!放心,你们就算被抓到了也不会有事的。” 她见他们依旧不为所动,加大了筹码:“我给你们五倍的价钱!” 说实话,我心里是没底的。 毕竟报警这事是我诓骗他们的,毕竟现在的科技还没那么发达,手机压根就没有快捷键自动触发报警功能。 就算报警了,这里没有监控,我身上一点伤也没有。 根本没有能够给他们定罪的证据。 就在这时,身后出现了一个小姑娘:“姐姐别怕,我帮你报警了。” 她大概十三四岁的年龄,笑起来很甜美,此刻正背着书包,嘴里含着一个棒棒糖。 我愕然愣住:“谢谢你啊,小妹妹。” 她冲我拂了拂手,纵面对站着的七八个黄毛混混,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里也没有半分惧意。 而苏绮绮看到她的那瞬,却好像如临大敌,整个人呼吸都开始紊乱起来。 “你……你怎么在这?” 小姑娘冷笑一声:“怎么,姐姐是不想要我在这吗?” “不过比起我在这,姐姐还是想好怎么和爸爸妈妈解释。” 小姑娘缓缓地走向我,从书包里拿出一个荔枝味的棒棒糖:“姐姐别害怕。” 她长睫扑闪扑闪的,笑起来的样子很可爱。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些渗人。 我接过她手中的棒棒糖,她自我介绍道:“姐姐,你长得好漂亮。” “我叫苏幼宁,你叫什么呀?” 我僵着笑了笑:“施镜宜。” 就在这时,警铃声响起,那群黄毛混混四散而逃。 苏绮绮想跟着跑时,苏幼宁却挡在她的身前:“姐姐,你这是准备去哪?” 她白皙的脸上端着人畜无害的笑。 “我可是证人哦”,她举起一直在录音的手机。 “我还有证据呢!” 苏绮绮的面色瞬间阴沉下来,她冷声道:“苏幼宁,你特么有病吗?我是你姐姐啊,你有必要这样害我吗?” 苏幼宁却笑着挽住我的手。 “镜宜姐姐,你来帮我评定苏绮绮说得对不对?” “在我出生之前,苏绮绮就是我爸妈从福利院领养回来的。” “我爸妈生下我之后,她趁没人的时候将我淹到池塘里,要不是我命大,我早就死了。” 聻烑嫤怇磨褼蘊彘嚐銩汴艞骟譡噵猍 “我爸妈觉得和你有感情了,一直将你养在身边,却没想到你是一头这样的白眼狼!” “怎么你以为我死了,爸妈就会爱你了?” 这时,警察冲过来问道:“是谁报的警,发生什么事了?” 苏幼宁举起手机交给警察:“警察叔叔,你听了就都明白了。” …… 警察将我们带回了警局。 苏绮绮父亲来接时,直接冲她甩下一个大耳光。 “你疯了吗?我们好吃好喝地养着你,怎么就养出你这样一个白眼狼的东西。你非要把全家都拉下水才甘心吗?” “如果今天不是你妹妹,你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苏幼宁站在一旁,却红了眼眶拉住苏父的手。 “爸,你别怪姐姐了。姐姐也是想嫁入豪门,这才不折手段!” 听到这话,苏父的面色更加阴沉起来。 “苏绮绮!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我千错万错就不应该领养你。” 苏父接着道:“苏家就是小门小户,能和齐家那样的家族联姻已经是福气了,你妹妹是苏家的亲骨血,嫁入齐家是合乎情理的。要是让齐家知道你不是苏家的骨血,你以为齐家能容得下你?” 一直一言不发的苏绮绮却直接爆发了。 “爸!从小到大我从来就没有害过苏幼宁!” “小时候她自己学步摔倒了你们怪是我推的,她想要的东西我从来都没抢过,后来她溺水诬陷是我推的,你们问都不问一句就让我跪在雨地里整整一夜然后又将我关在了地下室反省整整半个月。” “我喜欢齐怀瑾,唯有这个我不会让!” 我坐在一旁,正填着案情经过表呢。 一旁的中年男警打趣道:“真狗血。” 他看向我:“她为什么对付你啊?不会因为那个什么齐怀瑾喜欢你吧?” 我蓦地看向他,直接对身旁的女警说。 “警察姐姐,你这个同事不尽责,我要举报他。” 那中年男警才收起自己的八卦神情,转而负手,言疾厉色道。 “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这是警察局!不是你们喊冤的地方。” 最后苏绮绮也只是被口头警告了一下就被放走了。 我在这个城市没有家人,阿梨年龄也不够,因而只能打电话给季昼白,让他来接我。 他开车到警局,接到我时,直接捧腹大笑。 “那苏绮绮够可以啊,表面上看上去单单纯纯的,真没想到这样狠毒。” 等红绿灯时,他又很快反应过来。 “施镜宜,你老实和我说,你是不是有什么没和我说。” “那苏绮绮的妹妹为什么要帮你报警,这不是害她姐姐吗?这逻辑上说不过去。” 我骤然愣住,要我和他说什么? 说齐怀瑾的联姻对象是苏绮绮的妹妹吗? 如果我和他说了这样狗血的事,恐怕他会嘲笑我一个月。 想了想,我只敷衍道。 “可能小女孩就是正义感爆棚呢。” 季昼白一路嘲笑,直到我准备下车时。 他才叫住了我,递给我一瓶云南白药:“你腿上的伤。” 我愣住,这才发现我的脚腕上有一道很浅很浅的割伤。 我接过云南白药,打趣道:“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估计等到愈合都发现不了。” 他认真地看向我。 “再小的伤口也要认真对待,小心感染。” “下次遇到这种事就直接给我打电话。”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忽然有些泪目。 上一世,我手术时,向来推崇科学的他也曾学着西藏拜佛的模样,整个人趴在地上,足足从山下叩拜到山上,磕破了一双腿给我求来平安佛。 我随口一句想吃的贺记馄饨,他就深夜跑过去买。 哪怕是那家店已经关门,他挨骂了半小时才将老板叫醒,给我下了碗馄饨。 偏是这样的他,我却当做对他的爱视而不见。 我自私地享受着他对我的好,我害怕,害怕如果我拒绝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害怕这一点点最后的温暖也会消失于无。 迎着冷风,我却渐渐清醒,想起母亲最后的临终遗言。 她跪在我爸的墓碑前,给他烧了下下辈子也用不完的纸币。 干涩的眼睛里却再也挤不出一滴泪。 “镜宜,你爸这样一个没有未来的人为什么要来招惹我?为什么招惹了我又不陪我走完人生这半程,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在这世界上。” 那时茫然的我读不懂妈妈话里的意思。 只是抱住妈妈安慰。 “妈妈,你还有我和妹妹,我们会一直在的。” 她看着我,那双眼睛忽然变得凄然,她欲言又止。 一直抱着我不停道歉。 “对不起,镜宜。是妈妈对不起你和妹妹。” “对不起,对不起,你原谅妈妈……” 爸爸生病后家里背负了巨额债务,而这一切最终也随着妈妈的死亡而消失。 看着可怜的我们姐妹两,没人再来提还钱的事儿。 直到我确诊骨癌时,我才知道妈妈一直和我们姐妹两道歉的原因。 遗传性骨癌就像是一柄悬在我和妹妹施苒头上的剑。 我们时刻都要做好被选中的可能。 而现在,我也没办法给任何人答案。 我不能那样自私地,将季昼白未来的可能绑定在我身上。 我不想他和我妈妈那样难过。 …… 思考了一晚上,我还是决定辍学。 我记得下一期彩票的号码,虽是透支运气但至少也能给我和妹妹赚够治病的钱。 我不知道我的生命长短是不是还和上辈子一样。 但至少我想再拼一次。 我想去国外找找生存下去的可能,只要提前干预,是不是我活下去的希望就能多一些。 再多一些。 第二天,我就和阿梨说了这件事。 这一次,我不想瞒她,她说得对,好朋友之间不该有秘密。 而且上一世她寻找我的路上出过车祸。 这更让我明白这份感情有多么珍贵。 我不想让阿梨为我担心。 谁知阿梨得知这件事时却没有我想象的那般失声大哭。 而是平静地说:“放心吧,我把我后半生的好运借给你,你肯定不会被基因选中的。” “镜宜,你会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的。” 嗯,好。 我笑着回答:“长命百岁!” 和阿梨告完别,我来到辅导员办公室,办了辍学手术。 辍学理由我写的是家庭原因。 上一世,和齐怀瑾分别的那几年,我一度重病,我感受到过被人怜悯的目光。 他们在想:这小女孩多可怜啊,这么年纪轻轻的,又没了父母。 我不喜欢那样怜悯的目光。 我希望我能战胜病魔,一次不行就来第二次。 我相信我总能战胜的。 办好辍学手术时,辅导员语重心长拍了拍我的肩膀。 “镜宜啊,这是你的选择,学校不干涉。” “你和同学们也相处这么久了,好好去告个别吧,别留下任何遗憾。” 遗憾? 我想到的人只有季昼白和齐怀瑾。 一个我曾经爱过的,一个曾经我辜负过的。 最好的告别,应该就是不告而别吧。 如果能再见,我希望我那时已经战胜了癌症。 我正准备出办公室时,却与被叫进办公室的齐怀瑾愕然相撞。 被撞到瞬间,我手中的辍学书陡然掉落在地。 齐怀瑾眉心紧拧,想要帮我拾捡那封辍学书。 我眼疾手快,先他一步将辍学书捡起来。 “这是什么?” “没什么”,我不以为然:“申请奖学金要背调。” 齐怀瑾点了点头,对我的话没怀疑。 我快步离开后,立马订了机票。 上一世身死时,我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能去看看这世界。 所以上天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 我希望能够多走走,多看看,至少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不会有任何的遗憾。 那两年,我屏蔽了除阿梨和我妹妹之外的所有人。 我去了非洲国家也去了欧洲国家。 曾经齐怀瑾说过要带我去土耳其坐热气球,但最后没有实现。 我也一个人去了。 直到两年后,与上一世同样确诊的日期。 我心里无比忐忑地去了医院。 其实这两年我也找寻了无数个国家,但最后告知的是全世界对于这种基因缺陷的癌症都没有任何的手段可以根治。 上一世我从确诊到最后生命彻底消亡。 能坚持那么久,已经是个奇迹了。 做完检查,我心里无比紧张,可最后医生看到检查报告时。 却说:“你这没必要做进一步的检查啊,你很健康。” 我直接怔愣住,怎么可能? 我又看了眼日期,和我上一世确诊骨癌的日子一天不差,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我一把拽住医生的手。 “医生,你再仔细看看呢” 医生拧紧眉心,却不耐烦道:“你身体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如果你不信任我们,请你换个医院。” 后来我又换了两家三甲医院,得到的结果都是身体健康。 我欣喜若狂。 是我的人生被改变了还是说骨癌被推迟了? 但不管怎样,我都应该更加珍惜我健康的日子。 我和医生道过谢,刚走出医院。 正准备给阿梨打电话,就接到了阿梨的电话。 我将电话攥在手心,语气无比激动:“阿梨,你知道吗?我很健康……” 可我话音未落。 电话那头的阿梨语气焦急。 “镜宜,齐怀瑾得扩心病了,听说很严重。” 我骤然怔住。 齐怀瑾上一世得扩心病的时间是在我确诊骨癌两个月后。 怎么会提前? 坐飞机回去的路上,我有些恍惚。 曾经我以为我对齐怀瑾早就释然了,可直到此刻我才发现听到他的消息我还是做不到心如止水。 我才发现我从没放下过他,而是把他放在了心底最深处的位置。 赶到医院时。 齐怀瑾脸色惨白地躺在病床上,眼神是那样茫然。 我是真的不敢进去。 可我又告诉自己,上一世的齐怀瑾手术很成功,这一世的他肯定也没什么问题的对吗? 我躲在角落里踟蹰不前时。 却正好遇见季昼白。 …… 医生办公室里。 季昼白与齐怀瑾的主治医生聊完回来,面色有些沉重。 “镜宜,齐怀瑾的情况不是很好。” “根据医生的评估,齐怀瑾的身体已经达不到手术的条件了。” 我的心猛然一坠,眼泪啪嗒滴落。 我瞬间情绪有些崩溃。 “怎么可能?明明他手术很成功的,明明他后来还结婚生孩子了,怎么可能他没有办法手术?” 我死死地拽住他的手。 季昼白重重地叹了一息。 “镜宜,我知道你难以接受这件事,但是事实就是这样。” “就算医学进步再快,也还是有很多很多我们无法攻克的难题。” 医院长廊里。 我一个人坐在病房门外,心却一寸寸地冷下去。 从白天坐到黑夜。 思绪正浓时,齐怀瑾却忽然坐在我身边。 “你来了” 视线交叠瞬间,一直隐忍着的情绪几乎快要爆发。 我强忍着,却还是有一股很重的鼻音。 “嗯。” 将近一米九的他,此刻却也是被病痛折磨得几乎直不起身子。 默了半瞬,他说:“陪我去吃贺记馄饨,我忽然想吃了。” 这句话,莫名扎得我心有些微微痛。 上一世,我的生命走到终点的时候,我最想吃的就是贺记馄饨,但是却被告知那里被拆掉了。 而那,也成了我的遗憾。 见我黯然。 齐怀瑾解释道:“你不告而别后,我去了很多次贺记馄饨。” “每一次坐在那个靠窗边的角落,我就会想到你,我会想起你偷偷给我买了个小蛋糕然后吃完馄饨后拖老板从冰箱拿出来的样子。” “也会想起我们周年纪念日,你拉着我在窗边拍照。” “你的样子在我的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后来我便将贺记馄饨买了下来,重建成了糖水铺子。” 我的掌心攥紧嫩肉:“都过去了。” 齐怀瑾忽然很认真地看向我。 皎洁月光落在他的眉眼上。 “施镜宜,其实我从来都没恨过你。我承认我是一个很自私的人。” “我知道苏绮绮和我在一起是因为我的身份,但我还是那样卑劣地想利用她来气你。我想你是爱我的吧,所以我和她谈恋爱,高调宣布她的存在。” “我只是想气你,想证明我过得比你要幸福。” 我心中猛然一颤。 只是扶着他起了身:“走,我也想吃馄饨了。” …… 贺记馄饨。 两碗热腾腾的馄饨端上来的时候。 我好像又回到了最想回到的少年时期,他总是那样喜欢看着我吃。 他坐在靠窗的边上,慢慢地吃完了一碗馄饨。 就指着窗外道:“镜宜,你还记得吗?有一年的圣诞节,我们约着一起去看电影,就是在这棵树下。” “然后我打游戏打过头了完全不记得这件事了,害你在这等了我一个小时。” “当时我赶来时,你被冻得通红都没走。” “我心想完蛋了,这下你肯定真要生气了。但我没想到,我居然一哄你就好了,你说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会和我真的生气。”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镜宜,你总是什么都不和我说,” “我越想证明我比你幸福我就越是输得一败涂地。” 说着,他的眼角带着泪。 “施镜宜,你看,我现在生命就这么点长度了。我就想自私一点,你陪我走完这一程,我就放你走,好不好?” 这句话说得我心里涌来好一阵酸涩。 我缓了好半晌,才说:“齐怀瑾,你不会死的。” “你不死,我就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那晚,我开车带着齐怀瑾走过了我们曾经一起逛的校园小道。 我们还一起去了我们经常去的面馆。 面馆店的老板和帮工互相喜欢很多年了,但两人嘴上总是谁也不让谁。 所以这么多年还一直没在一起呢。 原本我和齐怀瑾还打过赌,他说他们两个必分。 可现在面馆的门外张贴着请假条,正是他们的婚讯。 这张红红的告示上,很多学生都自发地写着祝福。 我想,人世间之所以温暖。 就是会有很多猝不及防的感动。 第二天,齐怀瑾愿意吃药了,身体也稍稍有了些好转。 我就去了青山寺。 我想劝他接受手术,也想替他求个平安符。 我站在佛香袅袅的神像前,虔诚地鞠躬作揖。 来到许愿树下时,却发现满树挂着的都是关于我的愿望—— …… 这些是齐怀瑾的字迹。 他曾经来过这里? 就在我愕然时,有拿着扫帚的僧人路过。 见我神情疑惑,他停下了脚步:“这棵许愿树是一个施主自己亲自种下的,这满树的愿望也都是他亲手写下的。” “小僧能看出来,这位许镜宜小姐对那位先生而言,是十分重要的人。” 我眼眶倏地变红。 是不是我骨癌至今没有发作,就是因为他的诚心打动了上苍呢? 我摸着这些泛黄的许愿条,像小僧微微鞠躬。 “小师傅,我心里有个谜团。” “如果一件不可逆转的事被逆转这是为何?” 这时,一个穿着红黄袈裟的僧人途径此处,那小僧行礼:“师傅。” 老者微微笑着,一副了然的样子。 “许小姐,这世间因果循环自有定数。” “若无法逆转的事被逆转要么是因被改变,要么是别人替你承了你的果。” 这一句话让我醍醐灌顶。 我得骨癌的因是父亲基因所致,可父亲依旧因为骨癌去世,说明我体内的基因没有被改变。 而齐怀瑾扩心病提前,且经医院评估,甚至全国顶尖专家的会诊,都没有办法拿出一个好的治疗手段。 便只能是因为他承了我的果。 此刻,我的心底好像被千万个蛀虫噬咬。 老者抬头看了看天空,此刻阴云避日,他提醒道:“要下雨了,施主请回吧。” 我心痛难自抑。 却在老者身影渐渐消失时,快步上前叫停了他。 “师傅,这既是我注定的死局那便该由我自己受着,如今已经是重来一生,我已十分庆幸。” “我不该让别人替我承了我的果。” 如果我活着的代价是要别人替我去死,那我宁愿不要这样。 我不想永生活在愧疚中。 可老师傅却只是淡然道:“老朽听不懂施主在说什么。” “如果命局已改,那施主便再不能转圜。” 师傅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 暴雨倾盆而落,打湿我的眼睫,此刻我却只觉心里一阵悸痛。 齐怀瑾啊齐怀瑾,这就是你说过会让我好好活着的办法吗? 可你可曾问过我,愿不愿意? 前行扭转命局的方法竟是一命换一命。 …… 回到医院时。 齐怀瑾正躺在病床上看电视。 我拧眉清空了病房里的人。 他疑惑地看向我,强撑着坐起:“镜宜,怎么了?” “怎么了?” 看向他惨白着的脸,看见病房里监护的仪器,看着他难以呼吸的样子。 我的情绪就没办法控制。 “齐怀瑾,你做一切有没有想过我愿不愿意?” “你是不是傻啊,癌症就癌症,死了就死了,这都是我的命,我认了就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去改变我的命局?你的命就不是命吗?” 说这话时,我的声音不自觉在颤抖。 眼泪也跟着啪嗒啪嗒地滴落。 可他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只是拿过纸替我擦拭着我的眼泪。 “镜宜,别哭。” “你知道的,我最不喜欢看见你掉眼泪了。” 可一听见他的声音,我的眼泪更加汹涌。 他有些无措。 “镜宜,上一世在你最痛苦的时候我没有办法陪在你身边,已经是我莫大的痛苦了。如今能有机会愿意做些什么,我心甘情愿。” “你不用自责也不用内疚,这都是我的选择,和你无关。” “镜宜,我只是希望,只希望你这一辈子能健健康康的。” “等我走了,时间会让你将我遗忘的。” 我问:“那你呢?” “我走之后,你忘了我吗?” 他沉默了。 此刻心里却在想:镜宜,你就那样地离开我,要我怎么才能将你忘记。 最后的最后,他殉情了。 当然这些他都没有告诉我,只是这样茫然地看着我。 过了好半晌,才装作不在乎地说了句。 “生死这件事我早就看淡了,再说了我上一辈子活到了一百岁呢,我的人生已经走到了很终点的位置。” “重活一世,也该是你健康一生了。” 我喉头一哽,情绪失控地朝他喊道。 “齐怀瑾,你这样自以为是的付出你就觉得是对我好吗?” “你从来就没有想过我要不要!” 他的眸色忽然瞬间就黯淡下来了。 缓了半晌,他的呼吸才平稳下来,他说:“施镜宜,事已至此了。” 他的语气几近恳求。 “你就好好陪我走完这段人生的这一程,不好吗?” 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齐怀瑾,他将头低了又低。 我上一次见到这样的他,还是在我和他提分手那天。 他也是这样,眼眶微红着,拽住我的手不让我走。 “镜宜,你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只要你和我说,我就改。” “我求你了,不要抛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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