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祈怀瑾好残忍,他把和我的纪念日变成了苏绮绮的纪念日,他还是男主角,我却不是他的女主角了。 我是让他不屑一顾,不愿多看一眼的路人。 住院的第二十天。 吊着营养液的我忽然有了些食欲。 季昼白跟我说:“有了食欲是好事,代表你身体机能在恢复。想吃什么就去吃什么,吃饱了才好跟病魔继续战斗。” 我想起了我最爱的贺记馄饨。 季昼白给了我打了一针加强针,才放我一个人出院。 其实我知道他给我打的是吗啡。 我强撑到贺记门口时,工人正在拆店头招牌,遒劲的贺记馄饨四个字,摔在地上已经四分五裂。 我找到老板问:“老板,店不开了吗?” 老板说:“不开了,有人愿意出三百万买下了我这个店,说什么这里承载的都是一些恶心肮脏的记忆,非要拆掉,重建成一个甜水铺子。” 我立刻想到了祈怀瑾。 甜水铺子,是苏绮绮最喜欢吃的。 我心像是被一根细针扎过般,泛起痛意。 老板看见我人瘦肚大,好心道:“姑娘,你是怀孕了嘴馋吗?厨房还没拆呢,我去给你最后下一碗。” 我托着自己明显隆起的肚子摇头拒绝了。 “谢谢您的好意,祝您一生平安。” 从前总觉一生平安这种祝福词太土,直到自己生命到了终点,平安二字胜过万千。 我告别店主转身,没告诉他,其实我不是怀孕,是腹水。 最后我拍了店里的留言墙,又在抗癌小号上更新了。 “抗癌的第一千五十七天,我来到了和初恋君常来的馄饨店。曾经我写下愿共乘幸福末班车到终点的留言已经不见……” “他现在幸福得耀眼,末班车,我一个人先上了。” 回到医院,腹水折磨得我好痛再无法忍受。 季昼白匆匆给我开了单,陪我一起去彩超室拍片。 排队大厅里,我却偶遇见了齐怀瑾和苏绮绮。 齐怀瑾手中拿着B超报告,而苏绮绮挽着他的手,将头靠在他肩头。 “怀瑾,你说以后我们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叫什么名字好?” 齐怀瑾脱口而出:“只要别叫宜年就好,听着恶心。” 心好像被刀狠狠地剜了一下,盖过了我的腹痛。 宜年,是我曾经给我们未来孩子取的名字。 我用力攥了攥季昼白的手,跟他说:“我不做检查了,我想回病房。” 然而不等我转身,苏绮绮突然发现了我:“施镜宜?” 她拉着齐怀瑾,快步走到我身前,看了看我隆起的小腹,旋即惊讶道:“还真是你,这么巧。” “镜宜学姐,你也怀孕了吗?你几个月了?” 季昼白想替我反驳,却被我按住。 我灼灼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反问:“你呢?” “刚三周而已。”她满脸幸福挽住祈怀瑾,“怪不得镜宜学姐之前那么爽快离职,原来是怀孕了啊!她可藏得真好!” 我正想解释,齐怀瑾冷嗤一声,音淬寒冰讥讽道:“见不得人,可不就是得藏着。” 这一刻,我心里悲凉到寂然无波,甚至好像都感觉不到痛了。 我好像突然释然了也放下了。 我扯起嘴角一笑:“齐总,不是所有人都跟您一样,有藏私的癖好呢。” 我就是在点他当年故意装穷。 齐怀瑾也知道,他讽笑一声,不屑再回我,直接拉着苏绮绮离开。 不等到他们走远,我猛地呕出一口黑血。 季昼白惊慌失措的伸手扶住我,喊我撑住。 可我再也撑不住了,只能任由意识逐渐模糊。 …… 再醒来,我又住进了ICU。 模糊间我好像听见季昼白在跟谁说话。 他无奈又惋惜:“她的身体各项机能无法支撑住一场手术,最后了,我不能让她在手术台上走……” 我在心内附和他:是啊,我不要躺在冰凉的手术台上走。 不消片刻,他的声音又响起了。 这次带着怒气。 “齐怀瑾,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镜宜当年和你分手的原因吗?想知道,明天就一趟医院,我特么告诉你!” “我不感兴趣!” 齐怀瑾的回答好冷倦,我没忍住打了个冷颤。 不感兴趣好啊,不来好啊。 当天晚上。 全城燃放了一场非常盛大的烟花。 我躺在病床上,抬起干涩的眼,心想这是谁在纪念爱情呢? 此时此刻,是不是也有很多情侣借着这场热烈盛大的烟花留下属于他们的初吻? 就像当初的我和齐怀瑾一样。 我不自觉喃喃出了声:“真美呀。” 比当年我和齐怀瑾看过的还要美,只可惜当时他说会给我燃放一场只属于我的烟花,放给苏绮绮了。 下一瞬,苏绮绮的名字就在空中绽开。 千万株银火化成漫天星。 我苦涩一笑,原来又是祈怀瑾啊。 他真的好爱苏绮绮。 陪护我的阿梨握着我的手:“镜宜,别看了。” 她眼眶还红肿着:“你喜欢烟花等明年春天我给你放一场比这更盛大的烟花,你快点好起来好吗?” 季昼白也不动声色出现,挡在我的身前,暗暗地骂出了声:“祈怀瑾这个混蛋!” 我仰头看向季昼白,强扯出气若游丝的笑。 “季医生,我想回家了。” 他默了半晌,答应得爽快:“好,那我带你回家。” 这是第一次他没有劝我坚持,可他笑得那样难看。 第二天出院前,我颤巍举起手机拍下了我床位的诊疗屏幕,上面写着:患者施镜宜,二十八岁零二十八天。 然后我点开了抗癌小号,想截去了我的名字,还想写些什么。 可是我没力气了,手滑便点击了发送。 季昼白来了,今天他没穿白大褂,穿着白衬衫,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样。 “阿梨去开车了,我抱你过去。” 我没有回应他的力气了,只苍白笑着。 任由他小心将我抱进怀里,我乖顺地贴进他宽厚又温暖的胸膛。 他的心脏砰砰跳得有力,还有点快。 我听着有些催眠,也觉得有些困。 “施镜宜,别睡,打起精神来。” 我微笑着心,不让眼皮沉下去,心说:“我不睡,我还没来和齐怀瑾句再见,还没好好和他告个别呢……” 我不会睡的,只是我好累啊,也好痛啊。 睡着了是不是就不会痛了。 我就睡一会会……就一会会…… …… 走廊尽头,齐怀瑾看到了靠在季昼白怀里睡着的施镜宜。 他脸色蓦地阴沉。 他想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听季昼白的鬼话,忍不住来医院听所谓的真相! 齐怀瑾黑脸转身瞬间,季昼白怀中那双惨白的手也同时颓然垂下…… 他转身太快,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季昼白低着头哽咽地说。 “施镜宜,走好啊。” 齐怀瑾回到公司以后。 直接将助理叫到了办公室:“给我下令封杀施镜宜!” “哪个公司敢要他,就整垮哪个公司!” 她又一次耍了他,他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施镜宜被封杀后的第三天,抗癌小号突然上了热搜。 齐怀瑾也看到了,他皱眉点进那个账号。 …… 祈怀瑾越看越熟悉,越看越觉得她笔下的‘初恋君’就是自己。 正在这时,他办公室的门被助理推开。 “齐总,整理账号时发现施镜宜身份证还绑定了另外一个账号,叫橘子君,正是上了热搜的抗癌小号!” 祈怀瑾呼吸一滞,心脏像被狼锤狠狠砸了一下。 施镜宜真的得癌了? 恍神之际,助理又呈上一纸收益明细报表。 “她的这个小号开了橱窗,从入职到现在总收益超三十万,属于违规收入,齐总,您看要不要一起收回?” 齐怀瑾突的一笑,为刚刚心中涌过的那丝慌乱感到可笑! 他心口的滞重也立刻消失了个干净! 是啊,施镜宜最会玩弄人心了,她曾经就给他写过未来日记,她写要一起养只可爱的小狗,毕业后要一起去云南旅居,写要在最浪漫的冬天结婚…… 到最后呢?不都是骗人的? 现在居然还在网络上立深情癌症人设,博人同情,不就是想给她还未出生的孩子赚奶粉钱吗? 越想他心中躁意越盛。 “她利用公司资源谋私利,直接起诉她,追回收益!” 纵是这样,他的怒火还是无法平息。 “给她打电话,让她滚回公司解释清楚!” 助理第一次见祈怀瑾如此盛怒,他从来像一潭幽深的冰水,屈指可数的几次动气,都是因为一个人——施镜宜。 祈怀瑾本想等到施镜宜来,他要当面看着施镜宜把她胡编乱造的东西删干净。 然后他还是要送上起诉书,让她知道做错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就像当年她断崖式跟自己分手。 她错的太多,他都要一一讨回来,要狠狠出一口恶气。 然而他没等来施镜宜,苏绮绮就电话说她已经到楼下了,想让他去接她。 他起了身,吩咐助理施镜宜来后,让她在办公室等到自己回来为止。 祈怀瑾打开办公室的门,走到电梯间。 泛着幽蓝色光的数字正缓缓上升,祈怀瑾目不转睛看着。 心里有种莫名的预感。 可能是施镜宜来了。 “叮”地一声,电梯在他面前打开。 他勾起讥讽唇角,幽冷看着电梯门缓缓打开,女人的脸渐渐清晰。 祈怀瑾的脸色渐渐难看,最后蓦的一白! 只见哭肿了眼的阿梨,双手抱着施镜宜的黑白遗照从电梯走出,走到了彻底呆住的祈怀瑾面前站定。 只听她嗓音喑哑说:“祈怀瑾,按照你们法务要求,我带——施镜宜来见你了。” 齐怀瑾眉心紧拧,上前一看只见照片里的施镜宜淡然地笑着,永远定格在那片灰白中。 前脚刚在季昼白的怀里,后脚就跟自己玩假死这一套? 是泡沫肥皂剧看多了,当真以为自己会相信? 越是这样想着,齐怀瑾心底那一丝不安就逐渐被愤怒侵占。 他上前,却是猛地砸碎了施镜宜的遗照。 玻璃碎片在地上四分五裂,就连施镜宜的照片也被玻璃碎片割开。 他怒声道。 “你们以为用这种手段,我就不会追究她的法律责任吗?” “麻烦你转告施镜宜,装死没用,她违背竞业合同私开账号谋利我会起诉她!” 话音刚落,身后的阿梨却看着地上碎裂的照片,心也跟着好像在流血。 她的镜宜,经历了那么多非人的折磨。 她一直为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而遗憾,她为了不拖累齐怀瑾也为了她走后齐怀瑾不难过,所有的苦痛都自己担着。 可他不仅是装穷的富家少爷,更是在她死后还让她不得安宁。 此刻,怒气无法再压。 阿梨猛地拽住齐怀瑾:“齐怀瑾,你是没长心还是没长眼?” “你要起诉你就起诉她吧,她人是真的走了,她死于骨癌!死前一个晚上还在看你给苏绮绮放的烟花!” 听到这句话,齐怀瑾更笃定这是他们做的一场戏。 他冷笑出声:“你们演戏剧本能不能对清楚?我没空陪你们玩这种手段卑劣的游戏。” “刚怀孕五个月现在就骨癌死了?” “你们能不能有点医学常识,确诊癌症的人还有怀孕的身体条件吗?” 齐怀瑾说完就直接转身离开。 身后阿梨却哭红着眼,将施镜宜破裂的遗照捡起来。 一片一片的拼好:“到底是谁没有常识,你那是腹水啊。” “镜宜,别因为这样的男人难过啊……” 怎么都拼不好,她忽然就泄了力气,发出一声爆鸣。 “我的镜宜,为什么偏偏是你呢,为什么要是你呢?” …… 另一边,齐怀瑾回到别墅。 只觉有些心烦意乱,站在落地窗前足足抽了半包烟都没驱散自己心中的烦闷。 就在这时,苏绮绮推门进来:“怀瑾,怎么抽这么多烟?我有些关于婚礼流程的事想和你聊聊——” 话音未落,齐怀瑾不耐烦打断:“你自己决定。” 她落寞地走到他身后,刚环上他的窄腰,就被齐怀瑾一根根掰开:“滚。” 苏绮绮哽咽:“怀瑾,我们都要结婚了。难道你心里还记着那个阴冷狠毒的女人吗?我们是夫妻,我抱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嫌弃?” 齐怀瑾目光一寸寸似乎要将她剜穿:“就你?还没资格指责施镜宜。” “你肚子里有没有孩子,你自己清楚。” 半个月前,她用孩子逼婚,却是买通了医生。 当真当自己看不穿这样卑劣的手段吗? 齐怀瑾没兴趣听她解释哭诉,转身回了书房。 刚落座,手机蓦地震动,他点开一看,却发现是公司法律部发的消息—— 齐怀瑾只觉大脑轰地一瞬空白。 销户?不是死了才能销户吗? 他倒要看看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齐怀瑾一脚踩下油门,直接冲到了季昼白所在的医院。 赶到医院时,季昼白正下手术台,一脸疲惫。 …… 医生办公室里。 齐怀瑾满脸不悦:“你让施镜宜出来,她设计这一桩桩一件件,从最开始的抗癌账号到现在居然还伪造死亡说被销户!” “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季昼白坐在办公椅上,只觉得心力交瘁。 更觉得齐怀瑾疯了。 所有的事实都摆在他的面前,他却还是以为施镜宜在演戏。 “她能有什么目的?一个死了的人能有什么目的?” 他逼问时,齐怀瑾却冷嗤一声:“她死了?那之前怀孕五个月的人是谁?” _b兔a兔TmX故ikd事V-h屋Y提A@取SI@本wg文e)x勿$ZJ私lz%自&TF搬[q运k_2 提起这事,季昼白胸口像是破了个洞,疼得他几乎无法喘息。 “季昼白!那不是怀孕,那是腹水啊!是癌症晚期,肿瘤压迫腹部,她的身体机能甚至就连抽腹水的条件都没有办法达到了。” “所以她只能看着肚子越来越大……” 可是她还是任由最爱的人误会,她只能看着她爱的人和别的女人结婚生子。 她站在必死的结局,心底却在替他祝福。 可怜他的镜宜,明明努力活着,但最后却在他怀里那样悲悸地死去。 甚至就连后事都没交代,甚至他们都不知道她最后是不是还带着遗憾走的。 明明他们都已经决定了要带她回家。 可最后还是差了一步…… 他亲手将她推进火炉时,看着殡仪馆上的大屏上一排显示的名字,唯有施镜宜最年轻。 如果她没生病,她现在肯定也该是幸福的女孩。 每每想到这,他都觉得心如刀绞…… 解释的话音还未落,齐怀瑾就不悦打断:“季昼白,你就承认吧。” “你就是觉得施镜宜脏,你不想当她的接盘侠?所以你们就联合上演了这一场戏,好让我愧疚,让我后悔,然后好跟她重新和好?” “我告诉你,不可能!” 话音刚落,季昼白胸中怒气无法忍住,直接一拳砸向齐怀瑾。 齐怀瑾朝后倒去,撞到了门框上,随即立马反应过来。 两人迅速地扭打在了一起。 “齐怀瑾,你他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如果不是你当年装穷,如果在镜宜最艰难的时期你能够陪在她身边,她可能就能得到更好的治疗。” “她的生命就有可能得到延续,都是你害死的她,你现在还有什么立场来指责她?” 季昼白恨当初为什么要将施镜宜让给齐怀瑾。 她一个人又打工又抗癌,那段时期他都不敢想她到底会有多痛苦。 齐怀瑾听着这话,却只觉得是他们在为过去找补。 如果她有心,如果她对自己还有那么一点感情。 怎么会在自己生命垂危时,不肯来看自己一眼,还说:“齐怀瑾是死是活都和我没关系。” 他怒声道:“你们做这一切,不就是想要我原谅她,然后好接手?” “我告诉你,我永远不可能会原谅她!除非她死了。” 季昼白听着这话,猛地又是一拳。 直到护士长带着保安进来将他们拉扯开。 齐怀瑾看着季昼白,继续说:“你不是说她死了吗?死亡证火化证有吧,她的墓碑在哪也该知道吧?” “你只要能拿出一个来证明,我就相信她死了。” 季昼白听着这些不可思议的话,再一次替施镜宜不值。 他沉默了瞬,只说:“齐怀瑾,你不配出现在施镜宜身边。” “更不配去打扰她。” 呋囦説獑蟢崳橾悙擧穪掅辂婝猐筸精 说完,季昼白便被护士长拉着去处理伤口。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解决?非要拳脚相向。” …… 或许是季昼白的拳头打醒了齐怀瑾。 他竟然真的在想:施镜宜会不会真的死了? 烦郁之时,他一个人去酒吧喝到半夜。 回到家拿起手机,点开施镜宜的聊天界面又骤然退出,重复几次,他才退出聊天界面,打开施镜宜的抗癌账号。 ID名字是橘子君,因为他最爱吃的水果是橘子。 他点开一看。 齐怀瑾一则一则地通过文字感受着她当下的心情。 是这样能打动人心的文字,是这样光看着就觉得心疼痛苦的文字。 难道也是假的吗? 这一刻,他莫名汹涌而来的恐惧瞬间爬上他的心,紧紧地将他缠绕。 滑到最新一则,只有一张图片,上面写着:患者施镜宜,入院28天。 而在底下的评论区里,有很多人正义使者纷纷留言—— “这就是起号搞流量的,我还见到一个说要安乐死的呢,到最后不还是被扒出来在国外生活得好好的,剧本都是一样的。” “就是就是,之前有病友在医院偶遇过她,她挺着孕肚呢。” “反驳不是剧本的你们有脑子吗?哪个癌症患者会天天更新自己的患癌日记啊,而且到她那个阶段的骨癌三年内的存活率很低的。” 这一刻齐怀瑾觉得自己无比可笑,差点又中了她的计。 他告诉自己:不能在被施镜宜骗了。 之后的两天,齐怀瑾忙着推进婚礼的流程。 他有一种感觉,施镜宜会来。 他只要一想到施镜宜辛苦计谋的这一切会落空,想到她会看着自己和曾经她最讨厌的女人结婚,会难过会痛苦。 他就莫名觉得舒心,有种大仇得报的舒畅感。 两天后,婚礼现场。 司仪的声音随着音乐声起越发激昂。 “齐怀瑾,你是否愿意选择苏绮绮女士成为你的妻子,无论贫穷,富有,健康,还是疾病,都和她共担风雨?” 话音落下时,全场寂静。 齐怀瑾却恍惚了。 他记得,他和施镜宜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 她就站在雪地里,踩着沙沙的雪,被冻得满脸通红的。 手里却拿着一个冰糖葫芦作话筒。 她问:“齐怀瑾先生,你是否愿意选择施镜宜女士为你的妻子,此后无论贫穷富有,健康还是贫穷你们都不离不弃?” 那时,齐怀瑾笑望着她,却一口咬在她的糖葫芦上。 “我愿意。” 现场的气氛一度陷入了焦灼。 司仪喊了七八声才将齐怀瑾的思绪拉回。 他猛然地看着周围,一圈又一圈,但始终都没有看到施镜宜的影子。 此刻,他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 如果她来,她就能发现,婚礼场馆铺满了她最爱的水晶,鲜花也是她最爱的白玫瑰和百合,如果她再仔细点,就能发现婚宴上的菜单甚至是她写在未来恋爱日记上的。 一切的一切都是按照她的喜好布置的。 他就是想让她看到,然后让她后悔。 齐怀瑾恍惚下,婚礼已经到了尾声。 第一个新婚夜里,雷声乍响,他躺在铺满红绸的床上,思绪却有些飘远。 他们分手那天,也下着这样大的雨。 她怕打雷,他还贴心地替她捂住了耳朵,可她和他说了那句让他永远无法释然的话。 她说:“分手吧。” 他追问原因,她却说:“齐怀瑾,分手哪有什么原因?” “无非就是我爱上别人了,我不爱你了。” “别做让自己掉价的事,齐怀瑾。” 又是一道惊雷伴随着闪电猛然砸下,齐怀瑾下意识地将床上的人拥进怀里:“别怕,别怕,我在。” 苏绮绮笑了声:“怀瑾,我才不怕打雷呢。” “不会是你害怕吧?” 齐怀瑾愕然松开了手,害怕打雷的人是施镜宜呢。 思绪紊乱,翻来覆去,几乎是一夜没睡着。 或许是想证明自己的婚后生活很幸福,所以齐怀瑾起了个大早。 给苏绮绮做了份爱心早餐。 他特意做的三明治,还煎了培根和鸡蛋,做完后还洒了芝麻。 旋即他拍下照片,并发在了朋友圈里:“婚后第一天。” 还配了个爱心。 施镜宜最爱吃醋了,他就不相信施镜宜那样一个作妖的人还能坐得住? 她做这一切不就是想让自己原谅她吗? 他偏不,偏要让她知道就算她离开了自己,自己也能很幸福的人。 可苏绮绮来吃早餐时,却一口没动。 她满脸委屈:“怀瑾,我芝麻过敏。” 齐怀瑾又想起来了,爱往三明治上洒芝麻的人是施镜宜。 他淡淡道:“好,下次记住了。” …… 等齐怀瑾来到公司时。 人事去忽然敲门:“齐总,施镜宜离职没有来办手续,所以我不知道她的东西怎么处理?” 齐怀瑾望向人事手中抱着的箱子。 东西不多,就几个本子和常用的水杯,齐怀瑾翻看了看。 却怔然发现一个平安扣。 那是她生日时自己送她的,是在寺庙开过光的,能护佑她平平安安。 可现在却断了,四分五裂! 齐怀瑾莫名有些不安。 但他又转念一想,施镜宜最会演戏了,演戏还真是演了个全套的! 断裂的平安扣,抗癌的日记。 她肯定是在知道自己的身份那刻开始就在筹谋今天! 他怒声对人事说:“这点小事也要来问我?” “你是没脑子吗?没来办离职就直接丢了!” 人事被他的态度吓到,立刻道:“好的,我知道了,齐总。” 说完后,就立马退了出去。 齐怀瑾没有继续工作的心情,再次打开了施镜宜的抗癌小号。 就在这时,评论区却开始激烈的争吵了起来。 “她的真实身份都被人挖出来了,就是那个美妆博主施镜宜,还是齐怀瑾齐总的初恋,这些都是发给齐总看的。” “真有心机啊,能坚持发三年就为了现在也是很了不起的。” 也有看不过去的路人怒言开怼。 “你们有必要吗?没有人会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更没有人希望自己得癌症。让她安安静静的养病吧,别在这里吵了。” 可换来的却是无休止的吵闹,直到有自称是施镜宜同学的人出现。 “我是知情人,我有发言权。施镜宜那时和齐怀瑾分手的原因就是因为她和她兼职的那家小叔搞上了。” “齐怀瑾在学校低调,他的身份基本没人知道。是她嫌贫爱富,就算得了癌症也是她自找苦吃。” 这时,却忽然有人发微博,直接cue到了齐怀瑾。 “请问齐总,施镜宜发了整整三年关于你的博文,你心里是什么感受。” 齐怀瑾一怔。 却想到,施镜宜此时此刻肯定也躲在那个角落里滑动博文吧? 于是,他直接转发那条博文,回复道—— “被下水沟里的蛆虫咬了,你不觉得恶心吗?” 这一句,表明了他的态度。 在他的心中,施镜宜和下水沟里的蛆虫无异。 发完这条微博,他想,施镜宜那样清冷又高傲的人肯定无法接受她被比喻成蛆虫吧。 毕竟那时自己嘴贱说她像只小考拉,都被罚写了一千字的检讨书。 博文发出去的五分钟,没有消息。 博文发出去的一个小时,还是没有消息。 直到半夜,忽然弹出一条私信,发来一条殡仪馆的图片。 殡仪馆火葬场的屏幕上,赫然写着:逝者施镜宜,年龄二十八岁。 他愕然一怔,有种直觉,对面的人就是施镜宜。 齐怀瑾回了消息—— “施镜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 “我不会被你这种花样骗到了,就算你死了,我都不会原谅你。” 发完后,他就直接关闭了手机。 齐怀瑾不知道,那天是施镜宜的头七。 那天夜里,他和苏绮绮红酒交杯,像是报复似的要了苏绮绮一次又一次。 …… 第二天,苏绮绮脸色红润,缠着齐怀瑾去墓地。 “怀瑾,我们结婚这件事还没去告知我的生母,无论如何我都应该带你去她坟前拜会一下。” 齐怀瑾无法推脱,只能去了。 可刚到墓地,却经过一块刻着施镜宜名字的墓碑。 他脑子好似缺氧,再定睛一看,只见黑白画面定格着的正是施镜宜的遗照! 他这才意识到。 施镜宜是真的死了。 “镜宜,快醒醒!” 蝉鸣阵阵,我的身子猛烈地被人摇晃着。 我忍住太阳穴的刺痛,猛然睁开眼,却死死地凝着熟悉的大学宿舍。 还有趴在床头叫我起床的阿梨。 我猛然一怔。 怎么回事?我不是死了吗? 这是人生走马灯吗? 阿梨一头雾水地盯着我,催促道:“镜宜,你是魔怔了吗?你今天不是约了齐怀瑾吃生日饭吗?现在都已经晚上十点了。” 我一愣,看向闹钟上的时间赫然是—— 2014年5月19日。 这才确信不是人生走马灯,而是我重生了。 回到了齐怀瑾二十岁生日这天。 这时我还没确诊骨癌,这几年是我人生当中最幸福的时光。 在阿梨的催促下,我起床换了衣服紧赶慢赶赶到我们约见的餐厅。 我已经迟到了三个小时。 齐怀瑾坐在餐厅外的长椅上,月色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抬眸看我时眼睛里的光像一滩碧光在涌动。 “施镜宜,你迟到了。” 在重逢的那年,我一直看到的都是他眼底的深恶痛绝和绵绵的恨意。 此刻再次面对这样炽热的目光,我呼吸陡然一滞。 视线交接瞬间,他陡然起身。 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就这样靠在我的肩膀上。 “还有一个半小时我的生日都要结束了。” 此刻,我的喉间一哽。 重生一次,然后让我再经历一遍癌痛的痛苦吗?再让齐怀瑾恨我一次吗? “抱歉,”我愕然开口。 他却满脸期盼:“镜宜,我的礼物呢?” 我有些措手不及。 其实他20岁的生日我因为兼职太忙忘了,因而没来得及准备。 此刻我的神情僵住:“请你吃大排档好吗?” “明年精心给你准备。” 刚重生的我其实还没有缓过神来,我不知道此时此刻我应该如何面对他? 可20岁的齐怀瑾满心满眼都是我。 他从未做过任何的错事,我难道要将对三十岁的齐怀瑾的抱怨发泄在他身上吗? 可三十岁的齐怀瑾又做错了什么? 站在他的角度,付出满腔的真心最后却换来断崖式的分手。 甚至就连一个解释都没有,在他五进五出ICU时,在他害怕生命走到终点想要见我最后一面的时候。 我给的甚至只有一句。 “你是死是活和我没任何关系。” 我想,如果是我,应该也会怨的吧。 可纵使我重生,我的基因也不会改变,骨癌是遗传性的。 所以我在22岁那年还是会确诊癌症。 在我积极面对癌症积极抗癌后,我还是没能改变我既定的生死局。 我不明白究竟是我做错了什么。 那样悲惨的人生还要重复一遍。 我不能那样自私,那样自私地将齐怀瑾拖入我必死的结局里来。 我现在一想到他和苏绮绮浓情蜜意的模样,我就觉得心脏一阵绞痛。 可我结局已经既定,我无法奢求太多,只能选择成全。 就在这时,齐怀瑾的手机蓦然震动。 他没有任何防备的打开手机,是苏绮绮发来的彩信。 他点开一看,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苏绮绮穿着刚好遮住三角区域的水手服搔首弄姿。 齐怀瑾心慌,颤得拿不稳手机。 他着急慌乱地和我解释:“镜宜,我已经拉黑她无数个号码了。” “苏绮绮就像一坨狗皮膏药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难听的话我说过,甚至她给我送的早餐我也当着她的面丢进了垃圾桶。” “我不知道我还要怎么做,镜宜……” 我心中忽然一涩。 齐怀瑾,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口中的狗屁膏药以后会占据你的心。 会成为你的老婆,会成为你孩子的母亲,会陪着你岁岁年年。 我喉间忽然一哽。 注定无法走到一起就不应该浪费时间。 这辈子,我只希望安安静静地走到我人生的终点。 在我人生的最后几年,去寻找我人生的意义。 所以,我打断了他:“齐怀瑾,我们分手吧。” 他愕然抬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眼眶倏地红了。 他手足无措地将苏绮绮的信息拉黑:“镜宜,我和你保证。我和她真的没什么的,你问我的同学,问我朋友,他们都知道的。” 他声音微微有些发哽。 “镜宜,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 他拽着我的手不肯松,“施镜宜,你不能离开我,你不能和我分手。” 我看着这样的他,忽然有些恍惚。 是这样的他在我人生的最后一程任由苏绮绮夺去我的资源,甚至抢走我的商单。 男人心是会变的。 现在说着是此生挚爱,可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忘掉我的。 我眨了眨泛酸的眼。 “我没开玩笑,苏绮绮喜欢你,跟在你屁股后面追了这么多年,你们挺合适的。” “齐怀瑾,是我不喜欢你了,分了吧。”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 齐怀瑾忽然就沉默了。 路灯下,我们的影子渐渐地重合交叠在一起。 我的思绪好像被拉回了当年。 那时我也迟到了,没带礼物,用身上为数不多的钱请他吃了一顿大排档。 并不干净的食材,大少爷吃得津津有味。 那天晚风微荡。 送我回宿舍的路上,我们看见一辆百万级别的豪车。 我笑着开玩笑:“这样的豪车我们努力半辈子都买不起吧?” 我和他的手十指相扣。 他说:“镜宜要,我就会给。” 可后来分手后他得了扩心病,在我说出那句是死是活都和我没关系的时候。 他兄弟打来电话,一开口就是恼怒地指责。 “施镜宜,你没有心吗?你知不知道他和苏绮绮在一起是为了气你。” “你知不知道就在你们分手的前一天你喜欢的那辆百万豪车他给你买了。你知不知道他和你隐瞒身份是因为小时候经历过太多。” “就算这件事他有错,但他对你的爱没有作假吧?你怎么能狠心到这种程度!” 挂断电话后,我崩溃地痛哭。 医生又来催促我缴费了:“施镜宜,你家属在哪?你这个病情很严重,化疗可能疗效都不是很大——” 我一边痛哭一边缴完了费。 就在这时,苏绮绮穿着黑色的包臀裙,一看就知道是从外面蹦迪回来。 她笑着挽住齐怀瑾的手。 “分了好啊,瑾哥,分了和我谈。” 齐怀瑾满脸嫌弃地将她的手推开,语气冷漠。 “滚。” 苏绮绮已经数不清多少次被他用这样的态度对待,纵是此刻神情也没什么变化。 依旧不死心道。 “瑾哥,我都不知道这女人究竟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 齐怀瑾如淬寒冰。 “苏绮绮,你再多说一句,我保证你爸妈第二天失去工作。” 苏绮绮嘟哝着嘴,却好像胜券在握。 “不说就不说,反正瑾哥你迟早属于我。” 苏绮绮走后,齐怀瑾那样深沉的眸光依旧盯着我。 “齐怀瑾,我们之间就这样吧,祝你生日快乐。” 我转身要走,却被他反手扣住手腕。 人却重重地跌进了他的怀里,滚烫的肌肤相贴,我的呼吸忽然有些滞重。 我想挣开他的怀抱,他却更用力地将我扣在怀中。 我抬眸望着他那样幽深的眸子。 缓了好半晌才说:“齐怀瑾,体体面面分手,我不想和你闹得太难堪。” 至少,我是真的不想和之前一样。 针锋相对,他对我只有恨意。 我从前以为只要他幸福顺遂他恨我我也不在意,可直到经历过才知道。 那样的恨意,是我承受不住的。 他的唇间紧绷着,终于是松开了我的手。 我回到宿舍后。 阿梨来追问我约会进程,却被我倏地红透的眼眶吓了一跳。 她面膜刚敷了一半就跑上我的床。 “镜宜,这是咋啦?我的心肝宝贝是受委屈了吗?齐怀瑾这混蛋怎么欺负你了?姑奶奶明天去给你出气好不好?” 我黯了黯眸子。 “阿梨,我分手了。” 她呼吸有些微微停滞,不可思议地直直坐起了身子。 “为什么?” 我有些哽咽,具体的原因我要怎么和她说呢? 我应该和她说因为我害怕有一天我会死所以我要趁早和他断绝关系吗? 还是和她说,因为齐怀瑾最后会爱上别人。 可我不能那么自私啊。 我不能阻止他去奔向更好的人生啊。 我不能让他因为我一直困在过去啊。 道理我都懂,可是我还是会难过。 更何况,是苏绮绮。 那样一个令我恶心生厌的人。 齐怀瑾长得帅篮球打得好学的金融管理专业学习成绩更是一骑绝尘。 是学校里风云人物。 所以我们分手的消息在第二天就在校园贴吧上传开了。 阿梨找到我时满腔不忿。 “镜宜,气死我了!” 她搬着笔记本电脑,上面打开的界面正好是校园贴吧。 “你看这个匿名的贴主是怎么造谣你的,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张照片,说你是因为嫌弃齐怀瑾穷才和他分手。” 我蓦然一怔。 忽然在想,上一世我和他分手时是不是也这样被造过谣? 和他分手后,我就直接离开了,甚至就连和阿梨都没有联系。 后来再次见到阿梨,我和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过去的事就翻篇吧。
相关推荐:
家有甜妻:大叔的独家专宠
开局成了二姐夫
乡村桃运小神医
武当青书:诸天荡魔至洪荒
猛兽博物馆
娇软美人重生后被四个哥哥团宠了
林枫苏慕白天赋无敌的我一心只想苟活
机甲大佬只想当咸鱼
过激行为(H)
我的傻白甜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