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一炷香功夫的黛玉,贾蔷双手抱于胸前,呵呵笑道:“若是让贾家那些个看到林姑姑你练《五禽戏》,会不会笑掉她们的大牙?” “呸!” 黛玉显得有些红扑扑的脸上都是羞恼之色,啐道:“你还说我?分明是你迫着人家去练,这会儿子倒来笑我。” 贾蔷摇头笑道:“我笑你做甚么?只有不希望你好的人才会笑你。你练了这些,活动开筋骨,饭也能多用一些,气血也好了许多,坚持下去,总能长命百岁,白头到老。” “噗!” 黛玉身后的紫鹃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噎死,香菱却乖觉,仰头望着蓝天数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 黛玉俏脸刹红,星眸如同凝出晨露一般,怒视贾蔷道:“蔷哥儿,你说甚么?” 只是这声音,仿若金珠落玉盘,又清脆又甜美,有娇羞而无真怒。 贾蔷如无赖小儿般,满脸不解道:“甚么,怎么了?” “你……” 黛玉狠狠瞪他一眼后,扭身就走。 贾蔷呵呵一笑,跟上前去。 紫鹃正要急着跟上,却发现香菱这妮子不知何时养着头绕到了她后边,一转身差点撞上,紫鹃气骂道:“你这小蹄子,又装傻使坏!” 香菱嘿嘿一笑,娇憨的看着紫鹃道:“紫鹃姐姐,你吃了嘛?我娘今天蒸包子,你想不想去吃?” 紫鹃气的伸手在香菱眉心的红痣上狠狠点了下,咬牙气笑道:“真是跟着甚么样的主子学成甚么样!” 不过,话虽如此,可紫鹃如今也看明白过来。 林家老爷既然转危为安,还到了京城来,黛玉就不再是那个夜夜悲泣无助的孤女,她的命运,也就不再局限于贾家,不再寄人篱下了。 而林家老爷和梅姨娘似乎也很中意贾蔷,这般以来,她又不是糊涂人,哪里还会继续当恶人? 等二人进了正堂,发现雪雁已经将早饭端了上来,黛玉在轻轻啜饮加了霜糖的牛乳,不过小小一盏。 与之对比明显的,则是贾蔷面前摞起的四个碗口大小的包子,一大海碗牛乳,两个鸡蛋,四碟小菜,和一盘白切牛肉…… 黛玉慢吞吞的啜饮着牛乳,看着贾蔷风卷落叶般将半桌子早饭吃个干净,她忍笑道:“瞧着你还没宝姐姐胖,一天到晚没个吃够的时候。” 贾蔷一口奶差点没呛住,咽下后目光古怪道:“怎好端端的,提宝姑姑作甚?” “宝姑姑?” 黛玉眼中满是好奇,疑惑道:“以前不都是薛姑姑么?几时改口成宝姑姑了?” 贾蔷将一颗鸡蛋剥开,一口咬掉半个后,道:“是你天天宝姐姐、宝姐姐的叫,诱拐了我……林姑姑,你怎么这样想她?” “呸!” 听出贾蔷的打趣,黛玉羞恼的啐了口,道:“我是想她么,我是担心你被人哄了去,莫要不识好人心!” 在黛玉眼里,那位宝姐姐总像是心里藏着奸的。 如今贾蔷和薛家利益纠葛这么深,她总要多提醒提醒某人,莫要被哄了去。 贾蔷看着黛玉,轻笑一声道:“我省得呢,你放心。”顿了顿又问道:“我吃完饭去贾家那边,到东府看看,你今天过去不过去?” 黛玉摇头道:“今儿不过去了,府上各处新定,我要帮姨娘拾掇拾掇。再者,还要侍奉爹爹用药呢。” 贾蔷笑道:“那也成……对了,后日你要待客,要不要我让人提前去预定一桌席?” 黛玉笑道:“家里的厨子是南味的,正好让姊妹们尝尝南边的菜如何,不用另备了。” 贾蔷闻言点了点头,起身用帕子擦拭了下嘴,笑道:“那成,有甚想法我回来后再说便是。姑祖丈那边还未起,等起来后代我请个安,我先走了。” “嗯,知道了。” …… 第0239章 冷酷 荣国府,荣庆堂。 贾母面色不渝的看着堂下的贾赦,皱眉问道:“昨儿个蔷哥儿说,东府的家业一大半进了你的囊中,可有此事?” 虽此刻堂上除了贾母、贾赦外,只有一个鸳鸯在,贾赦依旧骤然涨红面皮,大声叫道:“那个球攮的小畜生就会放屁!东府的家业,会落到我的囊中?我缺银子使?” 贾母见他如此,也是无奈摇头道:“你也是这般年纪了,多余的话我也懒得说,你吃不得苦,当年被你父亲送进军中,在九边待了不到半年就回来了,气的你父亲将你扔到东路院,不许你回府。原你这爵位,也是给你弟弟的,只是我担忧你手足兄弟会为此结仇,才把这世袭的爵仍给你。就这,你心里怕也只念我偏心。” 见贾赦慌忙请罪,只道不敢,贾母也只是摆手道:“都到了这个地步,再说这些有的没的还能怎样?只是既然你吃不得苦,你兄弟做官也清正的有些过了头,只一味的好读书,那宫里你大侄女的事,就是贾家的头号大事。宫里交代下来的事,你办的不妥,就会耽搁了她。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就是。” 贾赦一迭声点头应下,又再三起誓绝无侵占东府家财之事。 贾母实在心累,也不愿果真闹大,只好打发他下去。 贾赦出门后,冷笑一声。 贾家能出个皇妃,自然是体面的事,可这份体面,又和他有几分关系? 到头来,还不是二房的光彩? 再者,昨儿邢氏已经打听清楚了,那个小畜生说了,东府的家财他不伸手,也不计较。 既然连苦主都没有,还指望他吐出来? 做梦! 看了眼苦着脸走过来的贾琏,贾赦连眼皮都没夹一下,背着手,朝地上啐了口骂道:“狗攮的畜生,让你南下办正经事,你倒是从头嫖到尾。眼下要忙大事,老爷我不同你理会,等忙完这一阵,咱们再好好算算。” 说罢,迈着四方步,缓步离开。 等贾赦的背影消失后,垂手站在游廊下的贾琏才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冷汗,心里骂了声晦气后,赶紧进了荣庆堂。 …… 贾母院不远,甬道边的三间小抱厦内。 平儿着一身米黄碎红撒花交领锦袄,头簪一錾花镂空镶玉银钗,温婉的俏脸上满是忧心,看着披头散发红肿着一双丹凤眼的凤姐儿道:“奶奶又何苦来哉?二爷一去就是半年,昨儿个才回来,你就句句话里带刺。他原本就被蔷哥儿给欺负狠了……” “呸!” 原本凤姐儿也有些后悔,可一听及此事,登时柳眉竖起,啐道:“那是他自己没能为!到了扬州府,屁也没弄出个响声来,从头嫖到尾,从瘦西湖浪到秦淮河!果真是为了结交亲旧也还罢了,结果丢尽一张脸!倒还想我说他好话?” 平儿闻言也没话说,只道:“昨儿个老太太、太太都劝过你,二爷本就贪顽,见了林老爷无恙,自然顽的过了些,让你别算后账。可你答应的好好的,回头还是算起后账来……” 凤姐儿被劝的不耐烦,骂道:“你这小浪蹄子,说的都是甚么骚话?他做都做得,我说不得?平日里眼界倒是高,瞧不上蔷儿、蓉儿,如今倒好,让人指着鼻子骂上一通,连个屁也不敢多放。做下那等没面皮的事,他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平儿委屈的不成,道:“那你替二爷去报仇不就得了?小蔷二爷素来怕你,也孝敬你,你骂他两句,二爷也就不和你恼了。” 不是平儿替贾琏说话,好好一个爷们儿,跑了南省一遭,浪的飞起,她心里怎会不难受? 再怎么说,她也是贾琏名义上的通房。 可是,她更希望凤姐儿和贾琏能好好过日子,昨晚凤姐儿一张刀子嘴,虽然一个脏字不带,却把贾琏损的体无完肤,几番求饶也不得,终究一怒之下摔门而去。 贾琏固然没落下好,可凤姐儿又气又羞又恨,也流了半夜的泪。 今早让平儿在贾母和王夫人跟前告了假,到现在也不肯进一口水一粒米。 平儿岂能不担忧…… 她也知道这样说对不住贾蔷,不过她心里清楚,凤姐儿是不可能去骂贾蔷的,也未必敢。 这样说,只是为了劝和罢了。 听闻平儿之言,凤姐儿冷笑道:“他不恼我?我还恼他呢!再者,我凭甚么去骂蔷儿,人家做错哪处了?再者,如今蔷儿就要袭东府的爵位,又是林姑丈的得意弟子,往后连面也难见,我到哪去骂他?” 平儿笑道:“想骂他还不容易?我刚才在前面听说,小蔷二爷去了东府,奶奶现在过去,必能瞧见。” 凤姐儿本不过随口一提,她怎么可能去骂贾蔷,眼见着人家就要成为人上人,这样的人不说巴结,起码要顺着些才是。 不过,她又忽然想起昨儿黛玉带回京的上等丝绸,都是贾蔷手里的买卖。 再想到贾蔷临出京南下时,曾说过要和她一并合伙赚银子…… 一时间,凤姐儿大为心动。 眼珠转了两转后,自忖贾琏这辈子是靠不住了,不如自寻个能赚银子的来路,还靠谱些,一拍手道:“快给我梳妆,我过去瞧瞧去。” …… 宁国府,兽头大门前。 贾蔷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会回到这座国公府。 更别说,还是以未来主人的身份回来。 “小蔷二爷回来了。” 宁府大管家赖升领着张财、李忠等管事在门口垂手迎道。 许是听说过贾蔷在荣府的威风,也知道他连贾赦都不放在眼里,如今棘手的很,所以赖升等倒没再摆“爷爷辈”的架子。 贾蔷看着这几人,略略点了点头后,顾自往里行去。 赖升等人彼此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发毛,知道来者不善。 他们能够在东府乃至整个贾家身份超然,是因为他们的老子娘和贾母关系亲近。 赖大、赖升兄弟二人能分别成为东西两座国公府的管家,是因为他们的娘赖老嬷嬷,是当初贾母从史家带来的陪嫁侍女。 可贾蔷不比贾珍,压根不认这个,那他们没了这层光环后,就只能是个奴才。 若这般,可就麻烦了,往后的日子,怕是难过…… 贾蔷自然不会理会这些人怎么想,不是不去理会,而是时候还未到。 名不正言不顺罢了。 再者,也需要一番手段。 过了二门,没走多远就见一身孝衣的尤氏走来,身后除了丫鬟炒豆和银蝶外,还有两个模样极好的姑娘,贾蔷也识得,正是尤氏继母带至尤家的两个女儿,尤二姐和尤三姐。 尤氏看着贾蔷目光清冷的望着她,未语泪先流,哽咽道:“蔷哥儿,往后这国公府,就是你当家了。过去的那些事,都是老爷的过错,如今人也死了,我在这里代他给你磕头赔不是……” 贾蔷无奈,虽然明知道尤氏精明透顶,这幅做派是故意为之,他还真不能让尤氏跪下去。 否则,传了出去,就是往敌人手里送刀。 贾蔷虚扶起尤氏,淡淡道:“过去的事,就不必提了。往事已矣,活着的人还得向前。你在这府上好好住着罢,我去看看蓉哥儿。” 尤氏闻言忙道:“我已经从宁安堂搬出来了,住在北边的后院,蔷哥儿我想在那里起个佛庵,往后就伴着青灯古佛……” 没等她说完,贾蔷就笑道:“想做甚么都可以,这些事寻管家去做就好了。” 尤氏闻言,面色一变,有些难看起来。 她以退为进的计谋,居然失灵了…… 她倒没想着得到甚么,只求别失去太多就好。 原以为贾蔷身为晚辈,无论如何都会说几句孝敬的话,哪怕不真的把她当伯娘奉养起来,可颜面上总该过的去。 那样,她在宁府仍算是体面的主子。 却没想到,贾蔷居然顺水推舟,“成全”了她。 尤氏今年不过二十五六,连三十都不到,她想理个鸟的古佛! 真让她如许多与丈夫相敬如冰的当家太太那样,早早入佛庵礼佛,了度余生,还不如杀了她。 她要有这份硬气,也不至于事事都依着贾珍胡来。 苦寒出身的她,最知道荣华富贵来之不易…… 正当她觉得要没法下台时,身后的尤三姐却恼了,斥道:“蔷哥儿,你就算袭了爵,也是我姐姐的晚辈,见了面礼也不行,人也不叫,这就是你们家的礼数?再说,这里到底还是珍大爷的家业!” 贾蔷淡漠的目光落在尤三姐面上,冷漠道:“你是在为贾珍鸣不平么?也对,你们姊妹原与他的关系就不寻常。” 尤三姐闻言,一张俏脸陡然涨红。 她身旁的尤二姐,却是面色苍白,头也抬不起来。 身为宁国府女主人的妹妹,她二人出现在这里,并不算甚么。 可是,常常出现在这里,就是另一回事了。 贾蔷知道,尤三姐倒还罢了,尤二姐与贾珍贾蓉父子俩素有聚麀之诮。 尤三姐虽未必曾被得手,可行事间亦有淫奔之举。 这本是她们自己的品性,与贾蔷无关。 只是,她上赶着冒头,以为凭着那番姿色,就能让贾蔷如没出息的前身那样,对她容忍退让,那她就想错了。 冷冷看了悲愤怒视他的尤三姐一眼,贾蔷再不多言,往东路院行去。 …… 第0240章 人不人,鬼不鬼 东路院,这里是贾蓉与秦氏所住的院子。 原本应该有十数人在院子里服侍着,贾蔷记得,因秦氏好养猫儿狗儿,所以还专门有两个婆子两个丫鬟看着它们。 本是满园富贵气派,然而贾蔷今日再来,只能看到空荡荡的院子里,唯有几处未化尽的杂雪,和枯败的草枝,在风中轻轻摇摆。 一副破败枯寒之象…… 贾蔷微微皱起眉头来,一猜就猜到,这是尤氏的做派。 以尤氏精致利己的性子,只为出一口气的话,不会做到这个地步,想来,是做给他看的。 尽管从前贾蔷和贾蓉关系不错,可一来贾蓉乃贾珍亲子,还是独子,二来,有一个爵位之争。 用常理来推测,贾蓉活一日,贾蔷就该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可尤氏却算错了,贾蔷非但不会干掉贾蓉,反而希望他能活的好一点。 凡事过犹不及,贾蔷在西府闹成那样,又和贾珍不共戴天,尽管事出有因,可传到外面去,世人还是会抨击他宗族不睦,甚至仁孝亏欠。 这绝对是极不利的印象,林如海都提点过他数回。 如今怕是不少有心人,正等着贾蓉出事。 贾蔷既然得到了指点,也想明白这一关节,又怎还会如此愚蠢? 更何况,贾蓉如今不过是一个废人罢。 念及此,他转过身,朝不远处正奉茶过来的婆子喝道:“这院子里侍候的人呢?” 那婆子陡然闻声,差点手一抖,把茶盅摔了,她忙赔笑道:“回蔷二爷的话,她们……她们都还没来呢。” 贾蔷怒声道:“混账透顶,再有一次,以后就都滚!” 却不急着发作,一甩袍袖,转身往正堂而去。 那婆子见状也不去送茶了,赶紧去通报尤氏。 贾蔷站在廊下,推门而入。 不想扑鼻而来的,却是一股难闻的臭味。 不过他还没顾着嫌弃,就见一白衣女子仓惶而来,一双星星点点幽幽怯怯的眸眼,泫然欲泣的含泪望着他,声如幽咽的唤了声:“叔叔来了……” 贾蔷则皱眉眉头,看着她脸上的巴掌印,还有白皙修长的脖颈上的淤青,有些骇然,沉声问道:“嫂嫂怎弄成这个样子?谁敢如此凌虐你?” 可卿闻言,泪如雨下,贝齿紧紧咬住下唇,万般委屈难诉,只一双幽幽清眸望着贾蔷,缓缓摇头。 贾蔷皱眉看了她稍许后,道:“我来看看蓉哥儿。” 可卿点了点头,身如弱柳扶风般,轻摇在前,为贾蔷引路。 房间内气温清寒,气味也不好闻,待挑起毡帘至里间,气味愈发恶臭。 贾蔷走至床边,看着头发居然已经花白,眼睛凸出,面瘦无肉的贾蓉,瞳孔都收缩了下。 他能理解,贾蓉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身体遭受重创许还在其次,关键是心里的煎熬、落差和憋屈愤懑,实在让他死都难瞑目。 “蓉哥儿,我来看你了。” 贾蔷忍着难闻的气味,看着贾蓉说道。 脊椎断后,贾蓉大小便失禁,又值冬日,窗户不好随意打开,房间内的气味便可想而知。 贾蓉木木的眼神,一点点转向贾蔷,但依旧没任何反应。 贾蔷叹息一声,温声道:“你放心,我和贾珍虽仇深似海,不共戴天,却不会迁怒到你身上。我也告诉西府老太太,这宁府的家业,我可以分文不取。你虽然受了重伤,可往后没了贾珍那畜生,不拿你当人看,日子总会好起来的。我知道有一种轮椅,人坐在上面,可以操控着前后左右自如的行走,也不必常年瘫在床上。你以为如何?” 贾蓉眼睛渐渐恢复了些生气,却还是瞪着贾蔷,一动不动。 贾蔷笑骂道:“你再装死,我就真的走了。往后就打发四个老嬷嬷来,天天涮洗你,给你喂饭,你爱在这装死就继续装死罢。” 贾蓉终于忍不住了,声音嘶哑道:“如今你得了这份家业,还容得下我?” 贾蔷摇头道:“要不是你没法去考封,我根本不愿要这个名头。且你也明白,到了这一辈,虽还有个将军称号,可不过是聊胜于无的名头。对了,还有一事。东府的家业被西府贾赦占去了大半,剩下的留给了你。你最好赶紧养好身子骨,把他那份要回来。我和那个不要脸的老鬼已经翻脸了,不过早先老太太激我时我就说过,东府的家业我可以不要,所以他们现在不让我管。” 贾蓉闻言,干瘦的脸上陡然涌起怒气,张口嘴想骂人,只是看了看贾蔷,没敢骂,就看向他身后,骂可卿道:“贱人,贱人,这等事,也敢瞒我?” 这王八蛋真是废物到家了,到了这个地步,不敢骂贾赦,倒骂起自己老婆来。 贾蔷皱眉道:“你骂她干甚么?又不是她偷走了家业……” 贾蓉不听,骂道:“要不是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骚货不守妇道,胡乱勾搭,不肯去死,我怎会落到这个地步?” 贾蔷气笑道:“你老子活的时候,你自己都不敢反抗,你指望一个女人去反抗?行了,事情都过去了,如今你瘫在床上,唯独她一直在伺候你,你还这般待她?好好过日子不好么?” 在贾蔷看来,秦氏和尤氏姊妹是两回事。 不是因为秦可卿比尤二姐、尤三姐更美,只是因为相对于尤氏姊妹,秦可卿实在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贾珍在宁国府里就如天王老子一般,作威作福,谁敢反抗? 贾蓉还是独子,可贾珍动辄让小厮往他脸上啐唾沫,他连动都不敢动,否则就要被打个半死。 如此淫威,贾蓉都不敢多言一句,还指望秦氏一个弱女子去宁死不屈? 秦可卿是贾家重孙媳妇,别无去处,只能一忍再忍,若无贾蔷的出现,或许就在某个时候,退无可退,忍无可忍之下,不得不就范。 然而尤氏姊妹,却是因为贪慕贾家富贵,才主动上门来的。 她姊妹二人,甚至和尤氏本无甚血缘亲情,若不自己上门作客,难道贾珍还能派人强锁她们来? 尤二姐还和别人早有婚约,尤三姐更是心中早有柳湘莲。 可那又如何? 连尤二姐与尤三姐自诉时,都自称二人为淫奔之女。 所以,贾蔷对尤氏姊妹不假颜色,对秦可卿却有几分优容。 却没想到,贾蓉听闻这番话后,眼中的仇恨憎恶怨毒之意更深十倍,面容狰狞可怖的咬牙恨道:“要不是这个下贱的母狗,要不是这个下贱的烂货,我如何会落到这个下场?你怎么不早点去死?你这个下贱的……” “行了!” 贾蔷喝断了贾蓉的辱骂,然后又沉声劝道:“是贾珍那个畜生做下那等见不得人的事,你怪她,她能有甚么办法?蓉哥儿,人谁不想活着?” 秦可卿在贾蔷身后,大泣道:“并未……并未真正做下,有失妇德的勾当……” 然而贾蓉哪里肯听? 只一味的用各种脏话辱骂,正骂的狠时,却听到外面传来笑声: “哟!我刚刚就说尤大嫂子了,也别忒会过了,快,你们赶紧该拾掇的拾掇,该熏香的熏香,这屋里甚么味儿啊!” 话音落了没一会儿,门帘打开,就见熙凤粉面含春笑意连连的进来。 不过屋内的屎尿骚气一冲,让她面色骤变,干呕了下,差点没吐出来。 好在看到贾蔷,似看到了一个金娃娃,强忍着恶心进来,一看秦氏的形容,也是唬了一跳,惊骇道:“这是怎么了?” 秦可卿哪里能说,只是泪眼婆娑的摇头,眼中的苦涩幽怨让人心碎。 熙凤何等聪明,登时猜到了何人所为,再上前,正想教训一番,可看到贾蓉那副鬼样子,差点没惊叫出声。 忍住惊骇,再不肯多看贾蓉一眼…… 贾蔷与凤姐儿点了点头,唤了声“二婶婶来了”后,转头对贾蓉道:“既然你现在容不得她,就让嫂子先去别院另居。等你甚么时候想明白了,再接过来住。一会儿我打发人去寻两个名医,常住府上,照看着你。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你再恨再怨,难道你就过的好了?你今年才多大,只要想开了,还有几十年的好日子过。” 这些话当然只是安慰之言,贾蔷嗅到屋子里何止屎尿臭气,隐隐还有一种化脓的恶臭。 显然,没有消炎药的年代,贾蓉这种伤势根本没有痊愈的可能。 就看能熬几年了,既然是熬着,自然只会越来越受罪…… 见暂时劝不听情绪失控狰狞叫骂的贾蓉,贾蔷便只能让秦可卿跟着王熙凤先出来,进去了四五个婆子,重新烧起熏笼,准备给贾蓉沐浴清洁…… 出了堂屋,凤姐儿海松了口气后,又大口的喘息起来。 刚才着实差点没把她熏吐了…… 好在她素来机变,回过头就拉着秦可卿笑道:“你们府上一下出了这么多事,我原该早点过来瞧瞧你,可那边事也是一件接一件的,好不容易今日过来,才知道你居然这么苦,怨我,该早点过来瞧你。” 秦可卿能说甚么,只能感激的叫一声“婶子”…… 王熙凤瞟了眼凝眸走在一旁的贾蔷,又笑道:“如今好了,蔷儿承爵了,他是个极公道的,往后当了这边的大老爷,自会护着你。你怕是不知道罢,他刚来,就把你婆婆和她那两个姊妹好好臊了回……” “欸!” 贾蔷不满道:“没有此事,只是她自己说要去礼佛,我成全她罢了。她要是反悔不去,也由她,并没逼迫甚么。” 王熙凤终于把话连上,笑道:“蔷儿,往后你果真不回来住?要我说,你有这等心思才是傻,空得一个名头,任由这座府空着,可往后这府上出了甚么祸事,罪名还得你来背。蓉儿的情形你也瞧见了,你若不在,他果真起了狠心思,这一家子谁拦得住他?我提醒你,我瞧他现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你若不在,真能先掐死秦氏,再一把火烧了这国公府。果真闹到这个份上,罪名可都落到你头上了!” …… 第0241章 妇人之见 王熙凤劝贾蔷回来,自然不是真的为了秦可卿着想。 她到底是妇道人家,尽管平日里在荣府内耀武扬威,可一年到头也出不了几回二门。 贾蔷若果真一直住在布政坊林家,那她等闲如何能见到他? 见不到他,又怎么一起合作发大财? 贾琏扬州一行,让凤姐儿彻底心灰意冷。 她本是个极心高气傲亦自视甚高的人,又怎甘心碌碌无为无权无势没了富贵? 在她眼里,有贾家和王家在,权势地位是不缺的,她缺的只是银子。 原还指望着贾琏能在扬州府大捞一笔,谁成想,这货居然从头嫖到尾,非但没捞一分银子回来,倒把带去的银子花了个精干,其中有一大半还是她的私房银子…… 每每想起此事,凤姐儿都气的想呕血。 她如今愈发明白了,在贾家,她只能靠自己。 王夫人虽是她亲姑姑,可王夫人的心思都在宝玉身上。 哪怕抛除宝玉外,也还有宫里的大姑娘,也还有亲孙子贾兰。 她是贾琏妻,是西府大房妇,或许就是王夫人以后要提防的人。 贾母虽也爱她,却也迈不过宝玉去。 所以,王熙凤认为她只能自谋前程,多积攒些银子傍身。 贾蔷自然想不到她的这些心思,却也没所谓,他不住在这座国公府,不代表不派人进来看着,只是这些话没必要对王熙凤说…… 他对王熙凤道:“此事我自有分寸。”又对秦可卿道:“嫂嫂既然身子骨不适,往后就安心将养身子罢,尤氏既然要去佛庵,那你往后也不必再站规矩,蓉哥儿那边暂时也不必去了,自有人照顾他。都素净两年,或许也就都想开了。” 秦可卿心中一万个感激,幽幽看了贾蔷一眼后,屈膝福礼谢过。 贾蔷微微颔首,随即准备告辞离去。 如今他毕竟还未承爵,许多事名不正言不顺,做不起不方便。 不过,凤姐儿自不让他这般容易跑了,笑道:“蔷儿急甚么,先到我们那边去坐坐?” 贾蔷呵呵一笑,道:“二婶婶说笑了,我去你那边,贾琏见着了非和你打架不可。” 二人还未行至二门,凤姐儿正琢磨着该怎么提醒贾蔷想起当初送皮裘之恩,忽见一婆子迎面走来。 凤姐儿认得此人,纳罕问道:“你来这里做甚么?” 那婆子苦笑道:“我们大爷知道蔷二爷来了奶奶家东府,就非让我找来,说请二爷务必去梨香院一遭。” 凤姐儿闻言眼睛一亮,笑道:“那你去罢,我们随后就到。” 那婆子闻言,忙先离去。 王熙凤转过头来,还未说话,脸上堆满的笑容却是一凝,奇道:“蔷儿,你这是……” 贾蔷清冷的眼神让她心里一惊,不解问道。 贾蔷看了王熙凤稍许后,轻轻一笑,然而目光里却没多少笑意,轻声道:“二婶婶,你是曾经善待过我的人,所以我尊重你。但是,永远不要代我做任何决定,永远不要。” 声量虽轻,语气却重。 不是贾蔷小题大做,换个人他也则罢了,这么点小事……但王熙凤不同。 这个女人,最善假人名义,行坑逼之事。 人虽美艳,行事也大气,但受限于没怎么读过书,也受限于内宅的眼界,所以常做一些自以为是,实则占小便宜吃大亏的勾当。 若是让她习惯了自作主张,日后打着贾蔷的名号去插手外面的事,真到那时,贾蔷非吃大亏不可。 与其等到日后发生这种大概率的破事,不如早早给她一个警告。 看着贾蔷清冷森然的目光,王熙凤心中猛然一揪,对贾蔷过往的认识彻底模糊。 她从未见过贾蔷如此霸道冷酷的一面,这一刻,一个崭新的贾蔷在她心中浮现: 离京前,站在荣庆堂上直斥贾赦、贾珍之流。 在江南,得林如海信任,纵横于天下巨贾扬州盐商间,收获无数。 他甚至连薛家的丰字号和薛家二房都收为己用! 回京后,连偌大一座宁国府的家业都不放在眼里,再次怒声教训她那荒唐暴虐的公公,虽让贾赦暴怒,却依旧拿他无法,眼看成了气候…… 当初的纨绔少年郎,如今竟已成长到这个地步! 当然,在王熙凤心里,贾蔷还谈不上有多大的权势,比起贾家和王家来,只是一个另类。 但这个另类的霸道,今日却让她震撼了。 恩怨分明,然事涉根底,必寸步不让。 与从前,竟是完全变了个人…… 凤姐儿有些心慌的赔笑道:“好蔷儿,婶婶不过白话两句,你可别恼。再者,我多咱替你下过令儿,你们前面爷们儿的事,和我可不相干。” 她有些担心贾蔷发作起来,也如骂她公公一般骂她。 也是实在没法子,贾蔷和贾家的任何人都不同。 只是王熙凤也有些想不通,等有朝一日,太上皇驾崩了,没了那劳什子圣眷护身,到那时,贾蔷又该何去何从? 他莫不是以为,太上皇果真能活万万年? 冷静下来,心气极高的凤姐儿不由暗恼道,似又有些期待这混账侄儿倒霉的一日,看他还霸道不霸道! 贾蔷却没再多言甚么,与凤姐儿一道前往梨香院…… …… “二哥来了!” 薛蝌在梨香院门口迎到贾蔷,凤姐儿的马车则直接驶往二门。 贾蔷下马后,让高隆带其弟子去门厅吃茶,他则和薛蝌往里面行去,问道:“急急寻我来做甚?” 薛蝌苦笑道:“是堂兄,他想出去耍子,伯娘不许。堂兄闹开了,非要去西斜街见甚么花解语,一刻也耽搁不得。伯娘不放心,担心他出事,堂兄就说叫你来担保。” 贾蔷闻言,抽了抽嘴角,再无他话,往后宅走去。 未几,上了抄手游廊,不过没走几步,他又顿住了脚步。 看着不远处静静站在那里,身着云白软绸阔袖兰花长衣,头簪一白玉钗的姑娘。 肌肤白皙,眉眼如画,只站在那,便似一树梨花静谧绽放,遥有暗香来。 贾蔷看了眼,微笑道:“薛姑姑怎站在这?” 宝钗抿嘴轻笑道:“方才凤丫头刚进去,说你就在后面,让我迎一迎。” 话音刚落,身旁门口的猩猩红毡帘卷起,宝琴探出上身来笑道:“听着动静也该来了……蔷哥哥,你管堂兄叫薛大哥,让我哥哥叫你二哥,我又叫你蔷哥哥,怎地还管姐姐叫姑姑呀?” 宝琴穿一身流彩飞花蹙金锦衣,展颜一笑,秀美动人。 与其姊不同,宝钗端庄娴静的笑容,看似美若梨花,实则深处却是冬之落雪。 而宝琴之笑,虽亦在冬日,却娇艳若红梅。 贾蔷看着她笑道:“一会儿要不要随我回林府,寻楚儿和香菱耍子去?” 宝琴闻言登时心动,犹豫了下,看向宝钗,又道:“我得问问伯娘?” 宝钗笑着抚了抚她的发梢,道:“等后日和西府的姊妹们一道过去罢,如今那边新定,莫去添乱。” 宝琴乖巧应下,贾蔷自不会强求,宝钗邀道:“快进去罢,外面天寒。我哥哥和琴儿来京后,昨晚上一直在吵嚷着甚么锅炉、暖气,说是蔷哥儿你弄出来的东西,有那事物,即便屋外冰天雪地,屋子里也温暖如春,连袄也不用穿。” 贾蔷闻言起步,不过还是多看了宝钗一眼,笑道:“我又非外客,薛姑姑原不必换了袄去,还在外面站着。” 宝钗这一身,必是知道薛蟠派人去寻贾蔷后,才更换了的。 不然,这会儿原应该穿棉袄,套棉裙的…… 宝钗闻言,俏脸微红,却没再多说甚么,挑起大红猩猩毡软帘,请贾蔷入内。 待进屋后,过了外间,又挑一软帘,方进内堂,登时暖和许多。 薛姨妈和王熙凤正坐在炕上说笑,见贾蔷进来,王熙凤忙站了起来,笑道:“瞧瞧,正说着呢,可不就来了!” 薛姨妈更是笑的慈爱,不过她辈分长,倒没站起来,笑道:“可算是来了,如今这家里,我说的倒不算数,一个蟠儿,一个琴儿,都把蔷哥儿的话当成准话了。我听着纳罕,便赶紧请来,也听一听,到底准是不准。” 说笑间,让薛蝌取下贾蔷身上的披风,又让宝钗斟茶。 等贾蔷落座后,打发了丫鬟同喜去叫薛蟠,薛姨妈对贾蔷笑道:“你大哥哥正和我置气呢,他非闹着出去见那窑姐儿,我不许去。上回就是因为去西斜街那边,让赵国公家的孙子打狠了,面子上抹不开,才跑去扬州寻得你的。如今刚回来,又要去,倘若再遇到那赵国公家的孙子,岂不还要生是非?他偏说有哥儿在,不怕那劳什子赵家人……” 说着,眼睛笑吟吟的看着贾蔷,似是等他给个准信儿。 不过没等贾蔷开口,王熙凤便在一旁笑道:“姨妈,那赵国公可不姓赵,姓姜。他家孙子前些日子不是才和甄家二姑娘成了亲?再说上回的事,舅舅已经亲自上赵国公府和老公爷讨过人情,说起来也算沾着亲了,你就放心罢,往后必不会再出事。” 薛姨妈笑道:“阿弥陀佛!能再不出事,自然是极好的。不过如今我的话那孽障也不听,只信蔷哥儿的。且如今那个名叫花解语的,还记在蔷哥儿名下。他这冒冒失失的就往蔷哥儿的宅子跑,着实不像话!” 王熙凤笑道:“本也是荒唐做派,也不知你们弟兄间是怎么商议的。” 贾蔷闻言皱了皱眉,又笑道:“我连那花解语生的甚么样都不清楚,是薛大哥一心苦求,不得不应下他,与我并没甚么相干。稍后就打发人,去顺天府衙过了户籍便是。” 薛姨妈却似是试探问道:“蔷哥儿,那花解语背后牵扯太大,我们薛家若是沾染上她,实在承不起这后果。要不,就让她记在你名下,如何?” “妈!!” 见贾蔷脸色骤然一变,阴沉下来,宝钗在一旁忙嗔怪了声,道:“妈快别说了,这叫甚么话!” …… 第0242章 机关算尽 “哎呀!蔷哥儿来啦!” 宝钗刚刚喝止其母,薛蟠就顶着好大一个脑瓜出现,满脸喜庆,叫道:“来的好来的好,我老娘非困我在家里,你快同她分说分说,保我出去!” 贾蔷看着薛蟠,轻笑了声,道:“薛大哥,可曾告诉过姨太太,丰字号这几年连年亏损的缘由?” 薛蟠闻言一怔,不解其意,不过也懒得动脑子,便大剌剌笑道:“都是张德辉那老货,和他两个熊儿子带头贪了去!那群球攮的忘八!” 贾蔷点点头,又问道:“那些亏空了去的,都要回来了吧?” 一提此事薛蟠就觉得爽快,哈哈笑道:“要回来了,咱们兄弟一道讨回来的!” 贾蔷呵呵一笑,再道:“若是没发现这里的门道,丰字号还能撑几年?” 听至此,觉得哪里不对的薛蟠眨了眨铜铃大眼,道:“撑不过二三年怕就要被那群忘八肏的给坑完了……咦?蔷哥儿,你说这些作甚?” 贾蔷摇了摇头,看向薛姨妈道:“姨太太,我当初落魄时,薛大哥曾相助于我,不管恩德多寡,我此人素来讲究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所以,不管是花解语之事那二万两银子,还是至江南后,发觉丰字号不妥当,我都倾力相助。就我所知,丰字号近三年来,每年的近利一路下滑,去年更是连五千两银子都不到。而今年,却至少有二万两银子的净利。往后每一年,这个数字都还会不断的增加。假以时日,薛家纵未必恢复紫薇舍人当日之盛,也绝不会逊色于薛家先人。姨太太,我不是在摆功,我只是想告诉你,做这些,纵然我不需要薛家的感谢,但姨太太也不应该如此羞辱于我。” 说罢,冷冷的看了薛姨妈一眼,站起身来,在薛姨妈涨红面色,宝钗焦急想要解释,熙凤忍笑不语,薛蟠瞠目结舌中,转身离去。 背后传来薛蟠咆哮声:“妈,你到底说了甚?” 薛姨妈觉得她都要冤死了,叫屈道:“我能说甚么?” 她这会儿又羞愧又气恼,怎么也没想到,贾蔷会上来就到撕破面皮的地步! 将花解语给贾蔷,是王夫人曾给她出的主意,她也觉得不差。 打心底里,薛姨妈是绝不会接受花解语这样的风尘女子进薛家门,也不愿她登记在薛蟠名下,成为薛蟠的妾室。 因为如此,会有辱薛家的门风,还会影响薛蟠娶亲和宝钗出阁。 哪家好人家,会愿意自家娇贵千金,和一个曾经的窑姐儿成为姊妹? 而在薛姨妈想来,既然贾蔷都愿意让花解语记在他名下,那就给他便是。 且她自认为也是有感恩之心的,薛蟠花十万两银子买的青楼花魁,如今她一文钱不要,直接过给贾蔷,难道这不是她大方? 谁曾想,话没说完,贾蔷居然会直接撕破面皮,翻脸了! 将这些话对急的跳脚的薛蟠说罢,薛蟠也纳起闷来,虽然他断不愿将花解语送人,只是他又觉得,他娘也没错的太离谱啊…… 这时,凤姐儿在一旁解惑笑道:“姨妈话没说明白,难怪蔷儿会气成那样。姨妈想想,你只说了将那劳什子花魁一直记在蔷儿名下,却没说要送他。到时候,薛兄弟天天夜宿蔷儿府上,和蔷儿名下的妾室……岂不是闹出天大的笑话?你这般说,不是羞辱人家又算甚么?” 此言一出,薛蟠又跳起脚来,差点没气死道:“妈,你瞧瞧你为花解语生了多少事出来,如今连蔷哥儿也得罪狠了,你真真是惹祸……”总算还有一分理智,到底没把精字说出口。 “放你娘的屁!” 薛姨妈也不是好惹的,眼泪都气出来了,骂道:“还不都是因为你这畜生做下的好事,如今倒赖我?我给你讲明白了,那窑姐儿,你休想接回家!你要想偷偷的去改到名下,趁早先拿绳子勒死我!” 薛蟠恼的不行,道:“有甚话你同儿子说不就是了,何苦去欺负人家蔷哥儿?你都不愿我招惹花解语,怎这般好心,把花解语给蔷哥儿?” 这话如同一记耳光一样打在薛姨妈脸上,让她臊的满面涨红,恼羞成怒道:“他既然原先愿意让你把那窑姐儿记在他名下,可见他不在乎,既然原不在乎,如今又怎算欺负?我不过是话没说完,让人家误会了罢,偏你这畜生在这胡吣!” 薛蟠心里跟刀绞一样,觉得亏欠了贾蔷,羞愧的叫嚷道:“这算甚么?他多咱不在乎了?当初记他名下,也是我悄摸去办的,都没只会言语一声。蔷哥儿为我白担了一份名声,如今你还这般说。再说,谁说蔷哥儿不在意?他在扬州府,瘦西湖上第一名妓都想相好他,他连看也不看一眼,还劝我说,那些花魁都是不容易的,但凡有活路,谁愿意跳那火坑?咱们就算帮不得她们,也不该再去糟践人家……” 薛姨妈奇道:“咦?这我倒糊涂了,照你这般说岂不正好,他让那花解语当妾室,日后好好待人家,岂不正是善事?” 薛蟠瓮声道:“你只道纳了花解语会耽搁我娶亲,那蔷哥儿难道就不在意?他不招惹那些,是他良善。可良善又不说人是傻子!他如今都快成林盐院的姑爷了,你这会儿做这套事,岂不是连林家也一并折辱了去?” 薛姨妈闻言愕然不说,毕竟先前已经听过这信儿,可凤姐儿正吃瓜吃的开心,猛然听闻这信儿,一口茶没咽下给喷了出来,随即拼命咳嗽起来,丹凤眼差点没瞪出眼眶来,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后,都来不及擦拭唇角,目光满是不可思议的看着薛蟠道:“薛兄弟,你说甚么?!” 宝钗素知西府老太太的心思,这会儿担心他哥哥的话会引起波澜,忙笑道:“不过我哥哥乱嚼舌根子罢,凤丫头你可别乱传,惹出是非来,我不与你相干!” 凤姐儿眼珠子转了转,笑道:“我往哪去传?不过你们不说,我倒没回过神来,如今听你们这般一说,再一细想,还真有这个苗头!啧啧,林妹妹可是和宝玉一并长大的,我原以为……” 宝钗摇头道:“不过是姊妹们小的时候亲厚一些罢。” 凤姐儿似笑非笑的看了宝钗一眼,就听薛蟠讥笑道:“宝玉也能和蔷哥儿比?蔷哥儿自南下,一路护着那位林姑娘,和护眼珠子似的。到了扬州,先是救了林盐院的性命,又帮林家处置内事,还帮林盐院做下那么多大事,连命都差点赔上。要是没蔷哥儿,林家早完了。宝玉又算甚么?” 凤姐儿笑的极有深意,道:“薛兄弟,蔷哥儿在你眼里竟这样好?” 薛蟠哼了声,道:“我这兄弟,能为且不去说,只说这品性,但凡别人对他一丝好,他必还人十分!我当初不过行下针鼻儿点大小的好处,人家又怎样待我的?再看看其他人,一群球攮的忘八,个个想沾我薛家的好,背后还骂我大傻子。” 凤姐儿提醒道:“蔷哥儿如今连你家丰字号都占了去,你二叔都成了他的总掌柜,这么大的一番基业都落在他手上,他难道就没占便宜?” 薛蟠气的瞪眼,道:“要不是看着是亲戚,我今儿就骂人了,真当我是傻子不成?要不是蔷哥儿,丰字号早被那些狗肏的畜生给掏空了!如今蔷哥儿使人掌着,还是我亲二叔在管,每年分那么多银钱给我,还有甚么不知足的?” 凤姐儿听了居然也没见恼,反倒乐呵呵笑道:“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如今你家和蔷儿纠葛那么深,他又待你这般义气,可惜不是一家人,要果真成了一家子,岂不是喜上加喜,亲上加亲?” 此言一出,薛蟠一时还反应不过来,薛姨妈和宝钗却纷纷变了面色,薛姨妈都懵了,不知该怎么说,宝钗却是俏脸通红,又羞又怒骂道:“凤丫头,你今儿是撞客了不成?再胡言乱语,我非撕烂你的嘴!” 王熙凤哈哈大笑着认输告辞道:“胡说两句,胡说两句,可别放在心上!罢罢,我也该回去了,府上还一堆子事。今儿个专门在老太太、太太跟前告了假,想喘口气修整一天功夫,到姨妈这里讨杯酒喝。如今看还是别喝了,后日去林妹妹府上讨好酒吃罢!” 说罢,扭身就走。 凤姐儿这般作态,自然是有意为之。 她素来知道薛姨妈和王夫人的心思,是想将宝钗说给宝玉,亲上加亲。 可贾母却并不愿意。 果真再进来个宝丫头管家,那贾府内宅连贾母说话的地方都不多了,都成王家的了。 上有王夫人这个当家太太,中有凤姐儿,再来个宝钗。 王熙凤介意的是,宝钗不比黛玉,黛玉身子弱,素不爱理会闲事,可宝钗身子骨丰壮,且行事稳重大气,果真让她进了贾家,成了太太王夫人的正经儿媳,那她这个大房媳妇再想如现在这般,在府里大权在握,就万万不可能了。 如今既然薛大傻子这般推崇贾蔷,那她不如加一把火进去。 这女儿家出嫁要拿主意,父在从父,父死从兄。 正经来论,薛蟠若想嫁她妹,按规矩来说也是行的通,甚至比薛姨妈说的话更管用。 至于薛姨妈和宝钗如何作想…… 今儿个她不痛快,也不想看别个太痛快。 女人嘛,不都是如此? …… 却说凤姐儿拍拍屁股刚离了梨香院,里头薛蟠猛地一拍额头,铜铃大眼明亮,抬头看向自家妹子宝钗。 不过,见她杏眸睁起,目光清寒凛冽,一副不可冒犯的模样,薛蟠心里一颤,到嗓子眼儿的话又咽下,然后转头,把目光落在满脸无辜的宝琴面上,嘿嘿乐了起来…… …… 第0243章 助一臂之力 苦水井,太平街。 金沙帮总舵。 贾蔷至此时,正好中午。 因提前打发人来报信儿,所以他到时,贾芸并金沙帮两个长老,还有舅舅刘实、舅母春婶儿、姐夫铁牛,都在门前候着了。 “你姐姐本也要来迎你,不想小石头染了些风寒,只是哭闹着要出来耍子,她就得在屋子里看着些。” 铁牛憨笑着解释道。 贾蔷皱眉,不满道:“舅舅、舅母乃是亲长,哪有做长辈的出门迎外甥的道理?往后再不能如此,不然让朝中御史知道了,非得上本弹劾我不可。” 刘实闻言唬了一跳,忙道:“咱们自家人想着早些见面,碍着御史老爷甚事?” 贾蔷笑道:“那当然,天大地大娘舅最大,规矩如此,你和舅母去码头上接我也就罢了,我上个门儿,你们还出来接,就不好了。” 春婶儿闻言懊恼道:“罢罢,往后再不接就是,芸哥儿说了我们还不信,真是老悖晦了!” 一行人进门后,贾蔷见表姐刘大妞抱着小石头站在门口,好笑道:“到底抱出来了,你不是说小石头身子骨像他爹,怎么吹冻都不怕么?” 刘大妞笑道:“原也没甚,烧了半宿,又活蹦乱跳了,就是还有些淌鼻涕,你瞧瞧,这皮猴子怕甚么?” 在刘大妞怀里扭七扭八不安生的小石头看到贾蔷后,咧嘴笑了起来。 贾蔷往后伸手,便有人递上一大包油纸包的点心和糖果,交给刘大妞道:“都是江南带来的,还有别的土物特产,先前都使人送来了,可收到了?糖果别让他一次吃太多,生虫牙。” 刘大妞性子爽利,接过后强按着小石头谢了舅舅后,就抱回房歇息去了,不让小石头打扰大人谈话。 进聚义堂落座后,春婶儿最先按捺不住,道:“蔷哥儿,你可算回来了,先前打发人来,非让我们一家搬到这来,如今你也回来了,我们总该能回家了罢?” 张长老忙笑道:“咱们可没怠慢之处吧?” 春婶儿摇头道:“不是怠慢不怠慢,这里再好终归不是家。大过年的,老街坊也没好好拜个年。” 贾蔷想了想,道:“可以,今儿就能回家了。” 京城各方势力犬牙交错,他如今回来了,林如海是焦点,他这个太上皇良臣也是焦点。 他自然不好胡乱行事,其他人同样也不敢当出头的椽子。 不似先前刚覆灭盐商四家时那么紧张了,只要在青塔寺那边安放几个人手,应该无事。 春婶儿闻言大喜,刘老实却训斥她给贾蔷添乱。 不过两人都是明白人,没有多耽搁,再三叮嘱贾蔷得空回家吃饭后,也避开了。 待亲眷都走后,洪长老沉声道:“大爷,少帮主传信回来,说已经在城南药王庙西下买了一处庄子,位置虽偏,但周遭没甚人家,易守难攻,人手已经安顿下来。少帮主说,她会分成十批次,逐一将人手置换到城里。” 贾蔷点头应下,道:“我知道了,此事由她做主便是。” 张长老又道:“如今城里已经出现不少家烤肉串的摊铺了,不过味道一直没有咱们的好,但因为价钱便宜,所以卖的也好。不过如今城里的生意虽受了影响,可和几大侯府合作后,专出配料,这半年赚的倒比京城还多。统共加起来,一共赚了……” 不等他说完,贾蔷就摆手道:“我原说过,这里面的利,都送给金沙帮,凡事由你们少帮主做主就是。她甚么时候回来,可曾说过?” 洪长老道:“最迟半月,最快旬日。对了,少帮主还让我等在这段时日里,打探清楚南城和北城的帮派,和他们各自背后的根脚势力,却未说要做甚。大爷,这是要做……” 贾蔷笑道:“金沙帮要做甚,我怎知道?你等着小婧回来操持就是。不过,这次回来,金沙帮怕是要生发起来。旁的事我一概不管,只是洪长老既然为金沙帮的刑罚长老,帮规家法务必要再严格一些,甚至严苛一些都不要紧。帮众的待遇那样好,若还有胡作非为不听号令者,为你是问。我通读古今史书,从未发现有一支人马,在没有严格规矩的情况下,还能存活长久的。不管什么时候,心中一定要有敬畏之心。果真有恣意妄为者,我非但不会当你们的靠山,还必会大义灭亲。洪长老,到那时,勿怪我言之不预。” 变了面色的洪、张二长老下去后,贾芸笑着对贾蔷道:“是该勒勒他们的缰绳了,江湖人虽讲道义,可也容易撒野放飞。我劝了几遭也没效果,还说我不懂江湖……果真是有了靠山,就想横行无忌为所欲为了。” 贾蔷哼了声,道:“等小婧回来了,自会料理。你那边又如何?” 贾芸摇头道:“佐料的配伍终究被淮安侯府那几家摸索去了大半,所以从咱们这边买的佐料一月比一月少,我们从他们那进的羊肉,却不断的涨价。常听人道,富贵人家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我原以为淮安侯府少侯爷和蔷哥儿相熟,必能保持体面,谁成想,亦是翻脸不认人的主儿。” 贾蔷呵呵笑道:“这有甚么可恼的?人性本如此,咱们原先本就没有和他们对等的地位,能落半年的利,已经算他们厚道了。” 贾芸不甘心道:“那是因为他们忌惮蔷哥儿你这太上皇良臣……果真就任由他们占了便宜去?” 贾蔷摇头道:“区区一个烤肉营生,就能让咱们看出谁可交,谁不可交,岂非好事?这烤肉方子本也不算甚复杂的秘方,往后干脆不必隐瞒了。我们赚钱的来路,不在这等小地方。” 贾芸闻言还是遗憾道:“我不是为少赚些银钱可惜,我可惜的是,淮安侯府都是带兵武勋,实权大将。若是能深交他们,岂不能得庇佑?” 贾蔷摆手笑道:“以小利结交的,又能深交到哪里去?不过也不必放弃那边,维持住个寻常关系便可。至于烤肉这门营生,金沙帮还要继续做下去,但不再是为了银钱。扬州一行后,咱们的财源再不必担忧。且我姑祖丈回京后,官面上也不缺倚仗的势力了。这些,你心里有数就好。” 贾芸闻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道:“蔷哥儿,你先前让人送回来的三万两银票,我拿去还给恒生王家,可他家王守中公子却不要,只说让咱们先用,等他何时果真缺银子使了,自会和你开口。” 贾蔷笑叹道:“看到了么?这才是真正聪明人。” 他隐隐有些头疼的是,琅琊王氏那位礼部尚书王世英,和韩彬、林如海等可不是一道人哪。 日后起了冲突,难免有得罪之处…… 贾芸奇道:“蔷哥儿,你要准备和王家一起合作营生?” 他是知道德林号存在的。 贾蔷却摇头道:“暂且不做这些了,要再等等,琅琊王氏也不缺银子。芸哥儿,往后你的事,要从这些琐事上抽出来。还是那句话,京城的买卖虽不会停,但咱们不会在京城重地大把捞钱。从今天起,你要做的事是记清楚京城各大府第的主要人物都有谁,要认清他们的面相,打听清楚他们的根底,最好,能周游其间,与其结交。不要害怕花银子,此事比银子更重要。” 贾芸闻言一怔,干笑了声,道:“我未必能做的来,他们怎认得我是谁……” 贾蔷看着贾芸笑了笑,道:“你为人行事比我圆滑稳当,又怎会做不来?” 贾芸想了想,道:“是等蔷哥儿袭爵之后,为宁国门下奔走?” 贾蔷摇头笑道:“不,是荣国门下。过几日,我会给你寻一副荣国对牌来。” 宁国公虽为长房,然到了第二代,就成了一等将军爵了,比起荣府的底蕴来,差一倍不止。 与其让那些香火人情白白让那些混账糟践了,不如由他取来用之。 那凤丫头不是好银钱么?给她! 既然她最喜欢拿贾家的家底儿去换银子,与其卖给别人,不如卖给他! 京畿重地,长安守备这样的荣国旧部,只三千两,就让她卖了个干净…… 啧!! “蔷哥儿,西斜街太平会馆已经整拾完了,都按着你留下的图纸归整的。另外,王大公子和冯大爷把五十六个教坊司姑娘送了进去,吹吹打打演练了三个月了,你多咱去瞧瞧?” …… 大明宫,养心殿。 西暖阁内,隆安帝因为肱骨之臣回京而生出的喜悦心情,此刻却一扫而空。 他面色阴沉的看着大明宫总管太监戴权道:“宁国府的家业,让荣国府的贾赦给霸占了大半去?” 戴权心里把贾赦骂了个半死,道:“正是如此。” 隆安帝皱眉道:“贾蔷甚么反应?” 戴权道:“因为是荣国太夫人开的口,说要将东府家业多分些给贾蓉,贾蔷没反对,却说他回京之前,东府家业已经被贾赦搬去大半,荣国太夫人似是不信。今日贾蔷去了东府,先准许了贾珍妻尤氏去礼佛庵之请,又将贾蓉院的伺候之人通通招回,还请了两个名医常驻宁府,似要善待贾蓉。” 隆安帝冷哼一声,极不悦道:“厚颜无耻,自作聪明!” 戴权闻言躬身不敢抬头,心里揣测,这位天子到底在骂哪一个,多半是那位荣国太夫人吧…… “林如海呢?” 戴权忙道:“林大人一早就去了户部,见了部堂诸官,掌了大印后,就称病退衙了。” 隆安帝闻言,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不过随即又解开,叹息一声道:“林如海不如韩半山啊。” 若是韩彬的做派,掌印之后,第一件事施雷霆手段,规整衙内诸官,连烧三把火后,便开始理正事了。 林如海…… 到底是世家子弟出身,怕是要选择春风化雨的手段,去解决问题。 只是…… 隆安帝讥讽的弯起嘴角,那些贪婪禄蠹之辈,想要温和的从他们囊中要回国库的银子,又怎么可能? 也罢,朕就助你一臂之力! “三日后,放出风去,就说林如海奉旨,将在半年内,清缴户部亏空!拖欠不还者,一律革职、拿问、抄家!” “另外,让宗人府明日考封宁国嗣,考封罢,带贾蔷进宫,朕要看看,这个太上皇钦点的良臣,到底是不是忠良!” 第0244章 血债血偿!! 荣国府,荣庆堂。 贾母看到凤姐儿到来,先是一喜,随即绷起脸来,问道:“你不是身子不舒服,不稳当么,不好好在屋子里歇着,怎又来这里了?” 凤姐儿笑道:“原是想好好躺一天的,可见不着老祖宗,心里居然踏实不下,这不就来给你老封君请安来了不是?也是奇了,这一见老祖宗,咦,心也踏实了,居然想回去睡觉了。” “呸!” 贾母绷不住笑道:“偏你这张嘴会糊弄人!我怎么听说,你往东府去了?” 凤姐儿倒没不承认,道:“我素和蓉儿那两口子亲厚,拿他们当正经侄儿、侄儿媳妇,便抽今儿得闲过去瞧瞧。” “他们如何了?” 贾母不咸不淡的问道,她心里自然不怎么关心东府的事,不过既然凤姐儿提起,她也不好不问。 熙凤自然不会做扰兴之人,笑道:“还好,蓉儿虽有些不大好,但眼下照顾的还不错。就是今儿蔷哥儿过去后,尤大嫂子突然说她想在东府北院起个佛庵,以后多念念佛经。” 贾母轻笑了声,也没多说甚么,不过随即皱眉道:“你去东府可听说甚么没有?” 凤姐儿闻言一怔,道:“听说甚么了?” 贾母提点道:“你公公在东府给他们分了家业,你没听说甚么?” 凤姐儿心思转了转,尴尬一笑道:“的确没听人嚼什么舌根,就算真有甚么,想来也传不到我耳朵里来。” 贾母闻言,叹息一声,皱了皱眉,却也不知此事怎么搞,索性撂开手不理,岔开话题问道:“昨儿我叮嘱你,回去后不要和琏儿闹,你到底是没听。” 凤姐儿闻言一滞,强笑道:“好祖宗,我多咱敢不听你的话?昨儿回去,果真连一句架也没吵。” 贾母一辈子在后院,甚么阵仗没见过,笑恼道:“你嘴巴里说出的话,和软刀子一样,割的人更疼,还用吵?你啊,除了宝玉,家里我最疼的就是你这个孙媳妇,你当我不让你和琏儿吵是为了他?你虽性子刚强,可到底是个女人,咱们娘们儿家,再刚强,可到头来不还是要靠爷们儿?你果真惹恼了他,难道也想早早的去起个佛庵礼佛?那样的日子,你尤大嫂子过不了,你更过不了。” 凤姐儿闻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强笑道:“老祖宗的话我记下了……对了,今儿我听了一件唬人之事,本准备在姨妈那里混顿好饭,可听到那信儿后,就坐不下去了,急忙赶回来给老祖宗说。只是又不知该不该说……” 贾母奇道:“甚么了不得的事,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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