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见到甚么,自然就说甚么。且臣还真就不信,皇上平日里生气时,朝廷上的大臣会不看皇上的脸色行事,会不猜皇上怎么想。他们只是不说罢了……” 隆安帝生生气笑道:“好一个事君以诚!你果真事君以诚?” 贾蔷毫无愧色的语气平缓说道:“皇上,臣之先生教诲臣,做人最难得的,便是有自知之明。臣觉得其实还好,因为臣自忖不是聪明人。天下聪明人如过江之鲫,军机大学士是聪明人,六部尚书、侍郎,哪个不是聪明人?皇上则是最聪明之人。臣自认为没有足够的阅历,也没有足够的见识,所以不认为有足够的聪明才智。既然如此,又何必故意卖弄聪明?自取其辱不说,还会贻笑大方,让聪明人当笑话看。所以,皇上真不必怀疑臣之坦荡!” 隆安帝看着贾蔷,心累道:“把缺心眼儿说的如此理直气壮,如此骄傲,贾蔷,朕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贾蔷犹豫了下,还是道:“皇上,臣虽非聪明人,但至少也有中人之姿,或者中等偏上。皇上是聪明人见多了,所以才觉得臣不是那么聪明。皇上,臣斗胆再问一次,皇上心里可是已经有了……” “出去!” 隆安帝看都不想看他了,沉声喝道。 贾蔷也干脆,行礼罢转身就走。 等贾蔷出去后,隆安帝揉着眉心回到了御案上,见林如海仍看着他,想向他讨人情…… 隆安帝摆手道:“你教弟子,还是教的很好,不必如此。” 林如海摇头叹息道:“到底读书时日太短,早年也是顽花弄柳的浪荡子,逢大变后才浪子回头,可读书时日实在太短,才使得纨绔性子难变。这也是勋贵子弟,多难成器的缘故。皇上,臣在时,还能回护一二。臣若不在了,以此子的心性,早晚被人吃的渣都不剩。贾蔷虽然被臣教了些时日,但是……唉,臣若再有十载光阴,那也还好。可惜……” 隆安帝最不爱听这个,皱眉道:“你才多大?十载,朕看二十载也不够!”顿了顿又道:“你放心就是,只凭一个事君以诚,便足以保他性命无忧。知道在朕跟前不卖弄聪明,才是真正的聪明人,比大多数人都聪明。再加上贾家祖上的功德,只要他不造反,纵然有事,也伤不了他甚么。爱卿,朕也不和你藏着掖着,朕每次恩赏贾蔷,必以太上皇的名义,所为者何,你心里当有数。” 自然,是磨太上皇之刀,斩景初朝旧臣了! 林如海想了想,又道:“若如此,还请皇上莫再与他升官了。当一世六品兵马司指挥,既能为皇上效忠,为京城百姓谋福祉,又不至于让人算计了去。臣其实教了他不少,但目前来看,真正记在心里的,也只有事君以诚这四个字。因为这四个字对他来说,最容易做到。” 隆安帝闻言好笑的摇了摇头,道:“这就极难得了!朕还担心,有朝一日,他将这四个字给忘了,那才深失朕望呢……爱卿,此事朕心里有数,会让人严密观察,只一时间不好妄动,毕竟没有证据。但朕绝不会放过他! 爱卿方才所言,明日必有朝臣弹劾李景、李曜,为爱卿出气,哼!他们是巴不得借爱卿之事,逼得朕杀子,背上杀子之名,也离间朕与爱卿的君臣情分。 爱卿以为,此事当如何化解?” 林如海想了想,缓缓道:“二皇子,怕还是要吃些苦头才行……” 隆安帝冷哼一声,道:“朕不是昏君!辅国公府出了这样的事,这辅国公他也别当了,降为辅国将军。另,朕的八弟辅国公李召无子,与朕哭诉过几回,朕将李曜过继给他,承嗣香火。再,圈起来,好好读五年书罢。” 林如海闻言登时动容,劝道:“皇上,这……” 隆安帝摆手道:“就这样罢,能保他一命,已经是你我君臣对他最大的包容了。你再说说,到底该怎么操使?” 林如海道:“皇上可让宗正忠顺王,领宗室诸王公,明日一早,先一步进宫,弹劾贾蔷暴虐狂妄,无故殴打皇子,治他大罪!朝堂上,让他们打打口角官司。待回过头来,再由绣衣卫申明此案疑点。赵国公府、雄武候府卷入其中,势必会为二皇子开脱。皇上再出面,乾坤独断,惩罚了二皇子,但不定其罪。一些人虽然未必心甘,但也无可奈何了。” 隆安帝闻言,眼睛登时一亮,大笑道:“善!” …… 布政坊,林府。 忠林堂上。 林如海依偎在座椅上厚厚的黑虎皮锦褥上,看着贾蔷轻声赞了句:“做得好!” 贾蔷笑了笑,然后又有些不解问道:“先生说的是弟子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还是玉石俱焚迫人让步之计?” 黛玉在一旁忍不住“呸”的啐了声,又笑出声来,道了句:“好不害臊!” 梅姨娘则心疼道:“老爷还是快去歇息罢!熬狠了可怎么了得?” 林如海对她微微笑了笑,道:“不碍事,出宫前,皇上让宫里的御医老供奉给我瞧了瞧,倒也还好。” 然后又对贾蔷道:“事君以诚,这四个字,说的好,也做得好!” 林如海自忖,是没这个面皮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即便是荆朝云、何振、罗荣等人,也都还有起码的羞耻心…… 古今青史上,能在天子面前直述此类言辞者,也不外乎那寥寥数人。 李林甫,杨国忠,蔡京…… 这还得面对特定的天子。 当然,贾蔷与他们不同,因为至少在今夜,他是如是说,也是如是做的。 贾蔷笑了笑,道:“不是先生教诲我,让我在皇上面前,有甚么说甚么吗?” 至少对于此案,贾蔷的确做到了有一说一。 不是他故意卖直,他是真觉得,最好别在聪明人跟前自作聪明。 以他目前的水平和段位,还远不到和一群执掌亿万黎庶的巨擘大佬顽心眼的地步。 在他还没长进到那一步前,夹着尾巴当老实人才是王道。 林如海闻言,呵呵笑了笑,鼓励道:“就这样罢,保持初心。” 贾蔷领命后,林如海又提醒了句:“明日宗室会因为李曜的事,弹劾于你。你可以顺势查一查,神京城内,那些宗室背后的不法事了。” 贾蔷闻言神情一凛,这是要对宗室下手了? …… 自忠林堂出来,天都快清明了。 贾蔷送黛玉回清竹园,走至半路,夜风清寒,见其有些冷,贾蔷取下肩头的大氅,披在了黛玉身上。 黛玉顿住脚,侧脸看过来,明眸在月光下灿若星辰,微微含笑的看着贾蔷。 这眸光,美的让贾蔷都些醉意。 贾蔷炙热的目光让黛玉有些吃不住,不过她并未移开眼睛,看着贾蔷轻声道:“你料到了,今日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所以才写的那样的话给我么?” 贾蔷摇头道:“今夜是因为我不能送你,且又是你头一次独自夜里回府,所以才安排下了这一出。至于那些话,是我的心声,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往后每天都锻炼好身子骨,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若不想这样做的时候,就看看那几句话……写的可好?” 黛玉俏脸如晕,眸中朝露似要滴出,抿嘴轻啐了声笑道:“呸!有甚么好的?正经诗不像诗,词不像词,倒是像白话!” 顿了顿,又嗔视贾蔷,道:“你说,还有曲儿?” 贾蔷闻言,登时哈哈大笑起来。 黛玉羞恼跺脚道:“不许笑!” 贾蔷笑罢,凝视着黛玉,道:“果真想听?” 黛玉咬了咬唇角,看着贾蔷,轻轻应了声:“嗯。” 贾蔷看着那双印刻在他心上的眼睛,用略显低沉的声音唱道: “最怕有一天你离我远去……” “那将是我最大的悲剧……” “没有了你……” “山河日月星辰都多余……” 看着贾蔷有些湿润的眼角,黛玉再难掩激荡的心情,扑入其怀中,于哽咽声中,紧紧相拥…… 月清寒,夜未央。 遥遥有打更声传来,这孤寂冰冷的京城一夜,即将过去…… 第0353章 可惜了 宁国府,后宅。 贾蔷回来时,东方天色已明。 李婧引着他先去了十二戏官的院子,探望龄官。 龄官此时,竟也还未睡…… 黛玉的马车,在扬州时就被改装过。 座位下面的椅子为铁板所封闭起的箱子,铁板外包着火浣布和锡纸,防火隔热。 座位一侧有机关,扳动之后,人便可掉入其中。 箱内又有一机关,再一按,底部也可分开掉落。 即便不出去,蜷缩于内,至少也可保一个时辰无忧。 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龄官是学戏出身,身手还算灵活,昨夜听到警戒声后,按套路先惊呼一声,然后藏进了铁箱内。 等到其他护卫确定没有第二次袭杀后,才将她救出,连同铁箱一并送回了东府。 虽然没甚伤害,但龄官还是哭了一宿…… 因其相貌有七分似黛玉,贾蔷也就多了几分耐心,讲道理道:“让你做这种事,的确是委屈你了。但若无十分把握,也不会让你去冒险。” 龄官缓缓抬起眼来,看向贾蔷,问道:“若无十分把握呢?” 贾蔷闻言,沉默稍许后,叹息一声道:“我不诓你,若果真有危险,不得不出面时,你还是要去。” 龄官闻言,泪水滚滚落下,凄然道:“侯爷能如实说就好,我不怪你,我原是苏州戏班子里的丫头,若没有侯爷,将来也难得好下场。如今虽然险了些,可其他的,也都还好。只希望,若有一日,我不幸代林姑娘死了,还请侯爷让人将我的骨灰送回苏州老家去。” 贾蔷点了点头,在李婧看来都有些冷酷的答应道:“若果真如此,我会做到的。” 李婧看到,龄官听闻此言,身子都颤了颤…… 好在,贾蔷话锋一转,又道:“五年,你只需再做五年,我还你一个真正的自由身,并收你为义妹,赠你一份足够丰厚的嫁妆,保你下半生富贵无忧。我贾蔷虽说过谎话,但从不骗你这样的女孩子。” 龄官闻言,心里如刀绞一般,只是落泪不语。 贾蔷无法,只能叹息一声,告辞离去。 不是他心狠,只是,他和林如海的敌人,越往后就越多。 那些人拿他和林如海不会有甚么好法子,黛玉可能遭受到的危险,也就越来越多…… 多一个替身,以备不时之需,且还能起到乱人耳目的作用,是不得不为之事。 纵然此举有损人道,万般罪孽,贾蔷也愿一力承担! 李婧看看贾蔷挺拔的背影,再看看哭成泪人的龄官,心里无奈一叹,上前劝了起来…… …… 西小院。 贾蔷疲惫的走过抄手游廊,也未惊动别个,自己在火房取了些热水略略洗漱罢,就折回里间准备睡觉。 看到架子床上,香菱和晴雯酣睡正香,也没心思挤到中间去左拥右抱。 倒在陪榻上,和衣而握。 没一会儿,就呼呼入睡。 只是也不知睡了多久,于半睡半醒间,贾蔷感觉到有人似乎在移动他。 听声音,隐约明白是哪个熟悉不会害他的人,因而没有完全惊醒。 直到…… “砰!” “哎呀!你看你!!” “坏了坏了坏了!” 一连串的或惊或悔的声音中,贾蔷睁开了眼,一脸肏了狗的恼火神情,右手捂住后脑勺疼痛处,看向眼前两个巴巴跪倒在跟前的丫头,骂道:“干甚么?你们有毛病啊?!” 香菱一脸自责懊恼,垂头丧气的跪在那,还未开口,晴雯就决绝赴死般坦诚道:“爷,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抬好爷的头,才撞到床牙子上的!” 贾蔷捂了捂脑后的包,伸手看了看,还好没流血,满脸起床气地骂道:“甚么名堂?没事折腾我做甚么?” 晴雯桃花眼里有些复杂,难得没有犟嘴,轻声道:“爷回来了,怎不将我们叫起来,自己睡在陪榻上?要不,你狠狠打我一顿罢,我认了,真的!” 说罢,还主动趴在那,撅起一个圆滚滚翘挺挺的小屁股。 贾蔷见之牙疼,抬腿一脚踹在上面,只听晴雯“哎哟”了声,满脸通红的抬起头,眼神羞恼的瞪了贾蔷一眼。 往哪踢? 贾蔷自觉有些理亏,脚尖踢中间了…… 不过也不理她,对也把屁股撅起来的香菱骂道:“去去去,赶紧都出去,没事少来扰来!我也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遇到你们两个夯货!” 骂罢,倒抽着冷气,小心的转过头去,重新睡倒。 香菱拉住面皮滚烫,还在怒视贾蔷的晴雯,悄声劝道:“还不快走!” 晴雯凶巴巴的朝贾蔷的背影皱了皱鼻子,方扭过身,出门而去。 香菱落后半步,有些好奇,晴雯的步伐怎么有些异样…… 却也没多想,两人出了门,就要去给贾蔷准备沐浴的热水和早餐,以备他起来用。 结果二人刚出来,顺着抄手游廊往火房走,就见一个姑娘推开院门进来,面色不大好看。 “你是哪个?谁让你进来的?” 晴雯站在廊下,皱眉喝问道。 连敲门也不敲,让正在气头上的她愈发不高兴。 香菱倒是认出来了,笑道:“是袭人罢?” 晴雯没好气道:“袭人?我还偷人呢!门也不敲,哪个让你进来了?丢了甚么,你负责得起?” 袭人臊的面皮通红,她原不知道贾蔷院里多了一个晴雯,只道还是香菱一个傻丫头,就没想着敲门。 没想到,不知何时竟多了这么一个牙尖嘴利的家伙。 只因理亏在前,也不好多说,只能赔笑道:“是太太让我来的,看看侯爷回来了么?” “没呢,你等会儿再来罢!” 晴雯眼睛都不眨,摆手赶人道。 袭人脸色就不好看了,道:“不对罢,有人看到了,侯爷早先就回来了。” 晴雯一滞,问道:“你有事么?” 袭人道:“我一个丫头,甚么事敢惊动侯爷?是太太有事寻侯爷,我劝你还是去请一请才是正经。” 晴雯愈发生气,道:“侯爷刚回来趟下休息,刚才我们声音大了些就挨了顿打,你还让我们去请,岂不是故意害人?你有胆子,自己去请,看看侯爷打不打烂你的头!” 说罢,对香菱道:“我们走!” 香菱不走,笑眯眯的摇头道:“袭人还是先过去罢,我们爷天明了才回来,累得倒头就睡,刚不小心吵醒了才发完脾气,这会儿哪个敢去扰他?我也不好请你进屋子,我们爷规矩大,屋子不许外人进哦!” 袭人闻言没法子,只能叹息一声,面色有些难看的走了。 晴雯怪香菱道:“你劝她做甚么?让她进去,叫醒了侯爷,让侯爷也打她一顿不好?” 香菱哼哼笑道:“爷才不打人哩!只打你这个不听话的!” 晴雯啐道:“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做下的好事,都像你那样才叫听话?” 香菱羞红了脸,小声道:“我不同你说了,你这人不害臊!” 说罢,扭身就走。 晴雯差点没气死,她不害臊? 一跺脚,追上前去要和香菱理论,香菱咯咯笑着往前跑开,晴雯不舍,紧追不放。 等两个丫头的身影于嬉笑中消失在游廊上后,过了没多久,一道身影出现在院门外,轻轻敲了敲门,没甚回应,便轻轻的推门而入,又唤了两声香菱,也没得到响应,好奇之下,往正堂而去…… …… 而就在贾蔷呼呼大睡之时,乾清宫朝堂之上,却爆发了隆安朝宗室与朝臣之间最大的交锋! 都察院六科十三道,礼部、户部、吏部、通政司、光禄寺、翰林院,几乎所有有资格上朝的文官,今日悉数上朝。 只是,没等他们开喷,宗人府带领百余宗室,竟然率先发难,齐齐弹劾宁国府一等侯贾蔷丧心病狂,竟然殴打天子亲子,当朝辅国公李曜,打的面目全非,还带兵包围辅国公府、赵国公府和雄武候府,意谋屠杀。 这种毫无人性且不知尊卑的行为,与谋反何异? 一时间,不杀贾蔷似李氏江山都要危矣! 然而没等隆安帝问罪,数百朝臣就爆发出了最大的怒火。 京畿重地,指使死士穿重甲冲击国朝大臣之女,这又叫甚么? 更令人痛心的是,还敢浇火油焚烧! 林如海甚么人? 没有功劳总有苦劳吧? 为了江山社稷,先夭嫡子再丧发妻,为李氏的大燕江山呕心沥血,都快成了一把枯骨。 这样一位功臣,如今唯一的孤女,竟然险些被一位皇子阴谋烧死! 这才叫丧心病狂,这才叫猪狗不如! 哪怕林家早有准备,没让贼人得逞,可这种突破底线的行为,不杀,何以平民愤? 不杀,何以正人心? 隆安帝面色阴沉,没有开口。 天子八弟,辅国公李召带领宗室跳脚大骂:“这都是无耻贼子栽赃陷害所为,李曜好好的在家读书,哪有能力指使人干这个?宁国府贾蔷卑鄙无耻,敢殴打宗室皇亲,不杀才不足以维护天家尊贵!” 又闹了半个多时辰后,隆安帝实在忍无可忍,让戴权敲了金缻,巡殿御史止住吵闹后,道:“宣绣衣卫指挥使魏永上殿。” 魏永上殿后,将查证的一应人证、物证都说了遍,最后道:“皇上,臣与刑部、大理寺人手联合调查,经再三查证,几番对口供后,可以肯定,那副重甲,正是辅国公府上失踪的秦心,有意唆使辅国公李曜,向宝郡王开口,再由雄武候世子王杰,向赵国公府的姜林借来。辅国公府内,也有不止三位证人可以确认,重甲借来后,是被那位秦心给拿去了。 此案,疑点重重,乃是有人故意将赵国公、雄武候、林侍郎、宁国府一等侯贾蔷乃至辅国公和宝郡王,一并拖下水,以挑拨其自相残杀。如果昨夜不是宁侯技高一筹,预料到可能有人故意使坏,行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让林侍郎之女提前另乘车驾回府,那后果将不堪设想!臣和刑部已经联手发下海捕文书,搜查秦心,相信一定会抓出幕后黑手来。” 隆安帝闻言,寒声道:“一定要尽早破案!另外,虽如此,然李曜德行不修,实不配再为朕之皇子。李召,你不是相信那个孽障是无辜的么?朕就先将他降为辅国将军,出继于你。若果真此案与他无关,就让他承嗣你那一支罢。若日后查出,此案和他有半点瓜葛,朕绝不轻饶,退朝!” 等隆安帝甩袖回宫后,李召带着一应宗室,对着满朝文武嚎啕大哭,破口大骂道:“你们逼着皇上连亲儿子都不要了,你们还自诩忠臣?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啊!” 一通惨哭后,满朝大臣虽心中仍有不甘,却也不好再深究,只能等绣衣卫和刑部结案再说。 荆朝云、何振、罗荣三人往武英殿军机处而去,路上虽一言未发,还是相互对视了眼,眼中,都闪过一抹遗憾。 可惜了! …… 第0354章 马道婆使妖 凤藻宫偏殿内,处理六宫事务的元春,面色隐隐有些尴尬和担忧。 协助她的周贵人,也是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 今日一早,原恪勤郡王妃,现在的辅国公夫人陈氏就进宫来哭诉,堂堂皇上亲子,宗室辅国公,居然被一个臣子给打的面目全非,满脸血烂。 尹皇后闻言极为震怒,哪怕凶手是她亲自为嫡亲侄女儿选的人家,可再亲还能迈过皇亲去? 尹皇后一边在殿内安抚陈氏,一边让人去等,等着隆安帝散了早朝,就亲自过去讨个说法。 人臣之身,殴打皇子,还有王法么? 元春正有些坐立不安,忽见内侍牧笛公公匆匆从殿外而入,路过元春时,还挤出个宽心的笑容,而后匆匆进了内殿暖阁。 元春见之,心头的石头一下放了下来。 这种至尊亲信,最是明白趋利避害的生存之道。 若果真贾蔷坏了事,这会儿他再不会多看她一眼。 既然还能给个笑意,说明前朝那边必是无事了…… 念及此,贾元春自己又有些不自信起来。 怎么可能…… 带兵围府,殴打皇子,还打的面目全非一片血烂,无论哪一桩罪过,都是掉脑袋的大罪啊! 周贵人也是进宫多年的女人,元春能想到的,她自然不会想不到。 看到牧笛的笑脸后,她也变了脸色,对元春道:“贵妃娘娘的娘家侄儿还真是圣眷不浅,此事多半无恙,娘娘且安心罢!” 话音刚落,元春还未开口,就听里面发出一阵凄惨的嚎啕声:“不可能!不可能!” 未几,就见两个教养嬷嬷,“扶着”瘫软的陈氏出来,匆匆送出殿去。 尹皇后随后出了内殿,眼睛明显有些泛红,对元春道:“你给你家太夫人去一封信,就说都是本宫教子无方,使得林侍郎家的女儿受了惊吓。如今皇上震怒,出继了李曜,圈了他五年,也算给贾家和林家出了一口气,让他们莫要再恼了。李曜毕竟是本宫养大的皇儿,让贾蔷得饶人处且饶人,莫再为难他了。” 说罢,不等元春唬的面色大变,要起身告罪,就转身离去了。 元春这边心神不安,后面牧笛公公轻声道:“贵妃放心,娘娘并无怪罪贾家之意,昨夜本也非贾家的过错。” 说罢后,匆匆走出殿外,跟上了皇后凤辇。 这边,元春心跳渐平,一旁周贵人脸上却已经挂上了讨好的亲近笑容,笑道:“娘娘家里和天家真是愈发亲近了,怎么拐都是亲戚呢。” 元春强笑一声,略略回了句后,就去了一边,开始往家里写信。 写罢,因身边的张公公不在,就打发了一个姓熊的小黄门,出宫往贾家送信去了…… …… 宁国府,西小院。 贾蔷酣睡正香,也不知怎地,忽地惊醒,觉得哪里不对劲,仰起头来,左右看了一圈,静谧的房间没个人影,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便问道:“外间有人没有?给我倒杯水来!” 顿了顿,外间居然还真响起了斟茶倒水的声音,未几,推门而入,露出一张贾蔷万万没想到的脸:“怎么是你?” 这厮睡觉不老实,被子没盖住腿。 睡了一觉,一些反应尤为突出,平儿臊的满面通红,心里将凤姐儿埋怨个半死,强笑道:“是二奶奶打发我来,给侯爷说件极要紧的事,让侯爷心里有准备。因香菱那丫头不在跟前,侯爷在屋里睡着,我不敢打搅,便在外间等着。不想听到侯爷喊渴叫茶,正好几上就有,我便斟了一盏送来。” 贾蔷已经反应过来,先将锦被拉过盖好,然后干咳了声,道:“多谢平儿姐姐,不知二婶婶要说甚么事,这样急?” 平儿也顾不得纠正贾蔷的称呼了,只想早早说完早早走,便道:“宝二爷昨儿个误听了林姑娘的噩耗后,就使狠劲摔了玉,没想到,竟将玉给摔碎了。老太太、太太气急之下,双双病倒了……” 贾蔷听了都有些懵,通灵宝玉摔碎了? 虽然他一直不信这玩意儿是塞宝玉嘴里生出来的,可就算如此,前世原著世界了摔了那么多回,也没碎啊。 不过…… “老太太、太太病了,赶紧去寻太医就是,这么急着寻我作甚?好了我知道了,一会儿就过去探望。” 不等平儿说完,贾蔷就捏了捏有些头痛的眉心说道。 平儿气的轻轻跺脚,道:“哎呀!侯爷你且听我说完!” 贾蔷抬眼看去,这才发现平儿初看并不惊艳,但细细看来,却着实好看。 眉眼俊俏可亲,气质温婉,一双杏眼也明媚不俗。 被贾蔷拿眼这般打量,平儿俏脸飞红,强忍羞恼,继续完成凤姐儿交给她的任务,道:“正巧宝二爷的寄名干娘药王庙的马道婆天没亮就来了,说是昨晚梦见贾家出了恶鬼,幸得宝玉通灵玉佩庇佑,才化险为夷,不过宝玉却遭了殃,因此一宿未睡,天一亮就到府上来看。老太太、太太听了,岂有不信的?就问该如何化解。马道婆说,这玉必是为了林姑娘挡去了一灾,这才碎了。只简单的将玉修补了容易,可想再通灵,却要大费周折了。” 贾蔷此刻已经完全清醒过来,冷笑道:“她要银子?” 平儿叹息道:“岂止是要银子?她要贾家把药王庙的药王金身重塑一遍,再在药王旁,另立一个金塑的采药童子,手中持一通灵宝玉,接受信众供奉。另用缸一般大的海碗盛上灯油,日夜供奉,一天烧去九十六斤灯油。最后,她还要去泰山顶上,焚香祷告,请菩萨重降通灵福运。二奶奶是不信这一套的,可如今老太太、太太都极信马道婆,所以打发我来告知侯爷一声,让你心里先有个准备。此事,多半还要落在侯爷头上。” 贾蔷闻言,点了点头,对平儿道:“多谢平儿姐姐了……还劳姐姐告知二婶婶一声,就说我知道了,请她放心就是,雕虫小技,我自有应对。” 平儿闻言笑了笑,转身离去,不再多留。 等平儿走后,贾蔷坐着思量半天,正要起身,才听窗外廊下叽叽咕咕的声音传来,未几,就见香菱和晴雯进来。 香菱见他起来,奇道:“爷怎么这样早就醒了?可要吃茶不要?” 晴雯眼睛却已经落在了桌案上的茶盏上,而贾蔷明显还未起床,登时竖起柳眉来,骂道:“坏事了,那不要脸的骚蹄子又进来了?是她把侯爷给吵醒的!” 贾蔷闻言皱眉喝道:“你骂哪个?还有没有点规矩?” 晴雯闻言,气的眼眶都红了,可见贾蔷果真动了怒,也不敢再顶嘴,脸往旁边一撇,顾自抹起泪来。 香菱忙解释道:“爷,不怪晴雯的。先前是宝二爷身边的袭人过来,连门也未敲就进来了,说是西府太太喊爷过去。晴雯就说爷刚歇下,不好打扰,才送走了她。怎地,是她又来了吵醒爷的?” 贾蔷闻言,这才知道错怪了晴雯,虽骨子里有些大男子主义,但也不会强不讲理,脸色舒缓下来,对晴雯道:“是我的不是,没问明白就训你。不是她,是二婶婶身边的平儿姑娘,她有急信报我,人家也是好意,我误以为你骂的是她,才动了怒。你不该话没问清就骂人,我也是这个罪过。咱们扯平了,如何?” 晴雯闻言,这才转过头来,想了想,道:“爷给我赔不是,那我也要给爷赔不是!” 贾蔷笑了笑,道:“这就不用了,刚才已经踹了你一脚,算是赔过不是了。” 晴雯闻言,俏脸登时刹红,分明是双桃花眼,可不见妖娆色,反倒总爱喷火…… 贾蔷也不理她,对香菱道:“去前面将你小婧姐姐寻来,就说我有急事寻她。” 香菱“诶”的应了声后,不敢耽搁贾蔷的大事,急急去寻。 香菱走后,晴雯见贾蔷要起来,就忍着气,前来替他更衣。 贾蔷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好笑道:“你一天到晚,哪那么多气?分明是你自己让我打的,我只将你踹一边去……” “不许说!” 晴雯一张脸快红透了,桃花眼里也渐渐浮起水气,凶萌凶萌地叫道。 只这张脸,的确当得起红楼第一美婢的名头。 贾蔷弯起嘴角,温声笑道:“家里可还有甚么人没有?我隐约听你和香菱叽咕时,说还有一个表兄在外面?” 晴雯闻言一怔,眉眼一下软和下来,一边帮贾蔷系汗巾,拉直腿上的裤子,扯平皱褶,一边小声道:“是有一个,姑表哥哥,虽没甚能为,当初从家里逃难的时候,那样难,也没撇下我。” 那会儿,她可没现在的颜色,头发枯黄模样干瘦脏兮兮的黄毛丫头一个。 贾蔷闻言点了点头,却没再多说甚么。 晴雯本以为贾蔷会大发善心,将她表哥收进府里来当个差,有个落脚地,谁知道竟然没了下文。 一时间,又气呼呼的。 贾蔷见之好笑,道:“你好好当你的丫头,回头我让人去问问,到底甚么品性。果真是个好的,没甚大能为,会扫个地喂个马,也让他进府来就是。” 晴雯闻言大喜过望,不过忽又警惕道:“爷该不会,是想让我也像香菱那样吧?” 贾蔷笑骂道:“少做你的美梦!想的倒美!” 晴雯冲他一皱鼻子,还想再说甚么,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便住了口,随贾蔷一道往外走去…… 第0355章 颠倒黑白 “爷,甚么事这样急?” 李婧亦是眼睛带着红丝,看起来只匆匆洗了把脸就来。 因为是西府差不离儿都知道的事,所以贾蔷也没避开香菱和晴雯,将宝玉摔碎玉,马道婆前来作妖的事说了遍,最后冷笑道:“弄鬼弄到贾家头上来了,你去查查看,昨晚西府都有谁出府了。尤其是,查查赵姨娘房里。” 李婧虽然不解贾蔷为何点名赵姨娘,却没犹豫,立刻要出去办事,却被贾蔷叫住,问道:“用早饭了没有?” 李婧摇头笑道:“不急,路上买两个烧饼,吃了就好。” 贾蔷温声道:“这件事才不急,你与我吃了早饭再去罢。” 李婧看着贾蔷,笑道:“不是我矫情,家里这样的早饭,还真填不饱我的肚子,吃的也不痛快。外面的烧饼,就着凉茶,我用的更自在些。爷好生吃吧,我先去打听清楚。” 说罢,转身离去,背影潇洒。 贾蔷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心里还是不落忍,这时看到晴雯故意在他跟前来回踱步了三趟,眉头就皱了起来。 晴雯这次却乖觉了,不等贾蔷开口就忙道:“爷,我表哥多官最会烙烧饼!让他进府来,专门烙烧饼如何?” 看着她一张脸笑成了花儿,贾蔷盯着她看了会儿后,道:“只此一回,下不为例。不过你最好还是想清楚,他果真进府里来,不准仗着你的势在府里兴风作浪,且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宁府军法治家,他进来后,连吃酒都不自由,未必在外面过的舒坦。” 晴雯脑袋点的和小鸡吃米一般,笑道:“外面那样乱,放他在外面胡孱我反倒不放心。进府里来,有个正经差事,还有军法治他不许他多吃酒,简直是阿弥陀佛的好事!再者,我不过一个丫头,有甚么势好让他仗的?他若堂堂正正做人,不用仗谁的势也能站的直。若是不能堂堂正正,仗谁的势也长久不了!” 贾蔷看着她笑了起来,道:“行了,神气甚么!去罢,取早饭来。吃完我还要去西府,破事一堆!” 晴雯偏着头,抿嘴笑道:“那爷可别忘了我表哥的事哦!” 贾蔷拿她没法,摆了摆手,晴雯高兴的跑了出去。 …… 大明宫,养心殿。 隆安帝看着跪地请罪的尹皇后,头疼道:“皇后何必如此?李曜那个畜生没出息,和你有甚么相干?” 尹皇后泪流不止,道:“皇上和臣妾的五个皇儿,打小皆由臣妾一手抚养长大。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可见是臣妾这个当娘的没教好,辜负了皇上,也没脸面对曜儿的亲娘……” 隆安帝闻言,扯了扯嘴角,李曜的亲娘死了多少年了,至于为何死去,他隐约也能猜到一点,不过并未多想。 李曜出生后,就被抱进正房,和长子李景一起教养。 当时还在廉亲王府,隆安帝起初也曾怀疑过尹皇后的用心,只是观察了一二年后,发现李景和李曜的各般待遇全都一致。 且兄弟二人一起长大,十分亲近! 等到老三、老四出生后,也一如李曜般,都被抱了过来,一起教养。 兄弟四人当真是长幼有序,相亲相爱,和睦之极。 只可惜,老三、老四的生母还能看开些,老二的生母郭氏,却郁郁而终。 尹皇后曾为此事动摇过,后悔过,想着将老三、老四还给他们母亲,却被隆安帝给阻止了。 天家宗室,再没哪家的兄弟手足能如他府上这般和睦友爱,他觉得尹皇后没有做错。 如今…… “唉,哪里能算到你头上去?到了这个地步,李景还能去他府上陪他吃酒,能为他出面借重甲,这份手足之义,就足见皇后的功劳没有白费!是李曜这个畜生,自己实在不争气,才被歹人钻了空子!李晓和李时与他一般,也是皇后一手抚育长大的,怎么没人去钻他们的空子?李时更是朝野上下人口称赞,比李景和李暄得到的赞誉更多,难道这还能不见皇后之功?你莫再往自己头上揽罪过了!” 隆安帝亲手搀扶起尹皇后来,尹皇后擦拭了眼泪后,赔笑道:“皇上,纵然生再大的气,可出继一事,是不是……” 隆安帝闻言,面色一沉,道:“朕就知道,你必是为了此事而来!你素来极聪慧,如今怎瞧不出,朕这是在救李曜!袭杀大臣内眷,这种下作阴毒突破底线的事,发生在别的宗室身上,便是一个亲王,朕也要诛他满门!别扯甚么无辜不无辜,重甲是他亲口借的,凶手是他府上的卫士,人证物证俱在,还想怎样?若不是林如海顾全大局,李曜想活命,那是在做梦!你若不想他死,就再不要理他!” 尹皇后闻言,满脸痛楚,任谁都看得出心如刀割。 隆安帝见之,敛住怒火,长叹息一声,眼中不无悲色道:“皇后,朕即便为天下至尊,也不能为所欲为。唯有天下至公,方能天下至尊!朕的儿女是儿女,难道林如海的孤女就不算儿女了么?” 尹皇后摇头道:“臣妾只是痛恨,到底是谁,如此歹毒,要害臣妾的皇儿!” 隆安帝眼中闪过一抹深沉和怒恨,咬牙道:“皇后放心,朕一定不会放过他。” 尹皇后强笑道:“臣妾自然深信,谁又能瞒得过皇上?只是有一件事,臣妾不是很高兴。那贾蔷也忒大胆了些,若不是陈氏进宫告状,臣妾都没想到,贾蔷居然敢带兵围了赵国公府和雄武候府,还敢围了皇子府,殴打皇子!皇上,这贾蔷是不是恃宠而骄啊?” 隆安帝叹息道:“朕初闻此事,也勃然大怒。可是后来和林如海交谈一番,却才发现,林如海和贾蔷,才是真正的忠诚。皇后想想,林如海果真心生怨望,根本不会让贾蔷去打李曜。他们翁婿甚么都不用做,线索查到李曜那就停止,往皇门前一跪,谁还保得住李曜?以林如海的聪明才智,会想不到这个? 打一顿就打一顿罢,能留下李曜一条命,已经算人家顾全大局了。多亏了贾蔷,还有几分小聪明,还知道预防一二。若果真昨夜林如海独女丧生火海,那惊天动地的大祸事!莫说李曜,便是李景都逃脱不得干系!所以,罢了,且饶他这一回罢。” 尹皇后闻言,心中有数,面上笑道:“昨儿才是大喜的日子,没想到晚上闹出这么一出事来。既然如皇上所说,这次又多亏了林侍郎和贾蔷,那还是要有所表示才是。” 隆安帝摇头道:“林如海那个性子皇后又不是不知道,贾蔷……年少骤贵,封赏过重,非保全之道。林如海也央了朕,莫要再给贾蔷升官,他宁愿贾蔷做一辈子六品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朕应下了他,一二年内不好变卦。还能怎么表示?” 尹皇后笑道:“昨儿皇上不是要恩赐林家女一架凤辇么?让内务府去新造,不定要多久。不如就从臣妾的凤辇中挑出一架送过去,以示天家对林侍郎和他女儿的慰问。臣妾还想看看,是不是还有人,准备连臣妾的凤辇,也一并烧了去!” …… 荣国府,荣庆堂。 荣府从昨晚到今天,气氛都压抑的惊人。 往日里一年到头,也不见贾母房和王夫人房打一人,然而便是这一天内,就有四五个丫头和三个婆子挨了打,罚了月钱。 连贾政这样往日里不信鬼神的,昨晚也是一宿未眠,总感觉似乎少了甚么,长吁短叹。 荣庆堂上,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道婆,正滔滔不绝的引用佛道两家经典,讲述着如何使得宝玉再度通灵。 贾母头上绷着药带,躺在软榻上仔细听着。 王夫人身子也不适,面色惨白,可同样坚持靠在椅背锦靠上,比贾母更专注的听着。 正说着热闹,袭人回来,脸色有些难看,绕到王夫人身边,小声说了几句后,王夫人的脸色愈发难看了,眼中几欲喷火! 贾母看出不对劲来,先让马道婆止住,问王夫人道:“怎么了?” 王夫人道:“方才我打发袭人去请蔷哥儿过来,商议商议此事如何解决,不想请不动他!” 王夫人的语气很是生硬,贾母倒也能理解,毕竟,宝玉的通灵宝玉是因为黛玉的事才坏了的。 而黛玉之所以有事,是因为贾蔷惹了那么多祸,得罪了太多人,才会有人伏杀。 所以终归到底,是贾蔷的锅。 如今他居然避而不见,面都不露,岂不气人? 贾母问道:“蔷哥儿怎么说?” 袭人看贾母是问她,忙赔笑道:“并没见到,是侯爷院子里的一个丫头,把我挡下了。” 贾母闻言一怔,随即骂道:“你也是个没能为的,你没告诉她,是太太让你去请的人?她一个丫头,也敢拦你?” 袭人被骂的羞臊脸红,道:“老太太,我……有些话,便是转述,也不是我这个当奴婢的敢说出口的。” 这话让满堂人都变了脸色,贾母大怒道:“她说甚么了?那个贱婢,不知死活,还敢拿太太说嘴不成?” 王夫人对袭人道:“既然老太太都问了,你直回便是。” 袭人满脸作难,犹犹豫豫开口道:“我说奉了太太的命来请侯爷,门都没让进,还说我不知是袭人还是去偷人,若是屋子里丢了东西,又算谁的?我又说了,正经是太太的命,我算甚么?我不进就是了,劳她贵足,请一请侯爷。她还是不答应,只说谁想请人谁自己去,看侯爷不砸烂她的狗头!老太太,奴婢若有半句话是杜撰的,必不得好死!” 她是没有杜撰,只是将事情的顺序调整了番…… 这可将贾母气坏了,王夫人更不必说,白眼都翻了起来,身子晃了晃,险些再度晕倒过去。 贾母指着凤姐儿道:“你去,将蔷哥儿喊来,连那个贱婢一并带来,我倒要看看,今天治得伏治不伏这个小娼妞!”又转头问袭人道:“那小娼妞叫甚么名字?” 袭人忙道:“回老太太,说是叫晴雯。” 第0356章 二太太在教我做事? “这样快就回来了,吃过了没?” 宁国府西小院内,贾蔷刚吃罢早饭放下筷子,就见李婧风风火火归来,因而笑问道。 不过没等他动手给李婧斟茶,晴雯就从旁边屋子里钻出来,急忙忙上前斟茶倒水,还笑颜如花的看着李婧问道:“李姐姐,你喜欢吃甚么口味的烧饼呀?” 李婧看着这个极好看的丫头先是一怔,随即看向贾蔷笑了笑。 贾蔷笑骂道:“最爱吃你的大烧饼!去去去,哪都有你!” 晴雯还是尽了本分,给李婧斟茶之后方悻悻离开。 看她背影苗条,该挺翘的地方一点也不含糊,李婧居然有些艳羡道:“爷真是好福气!” 方才过来时行也匆匆去也匆匆,并未仔细瞧晴雯,现在近距离一看,登时为之惊艳。 她走南闯北见过的女孩子不在少数,可生的这样出挑的,除了香菱,也只有这个了。 即便是香菱,娇憨归娇憨,也没有这样的灵动活气。 且分明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却是明媚而不妖。 愈发别是一番滋味,因而打趣道。 贾蔷呵呵了声,道:“你若换上女儿妆,并不比哪个差。” 李婧笑了笑,便不往这上面提了。 她打小充作儿子养,练功习武,提刀打地盘押镖,身量线条都比一般女儿家要硬不少。 娇弱气早已磨尽,反倒多了不少英气,怕也只有贾蔷这样的才会喜欢。 只是,果真让她困在一座府里,一个小院儿里做女红度日,也难…… 她正了正面色,对贾蔷道:“西府的人打听了一圈,倒是问了出来,昨儿晚上赵姨娘去前面见了她兄弟赵国基,随后赵国基就出去了,一个时辰后才回来。” 贾蔷眉尖一扬,高兴道:“叫上铁牛,立刻去找赵国基,撬开他的嘴,然后带到西府二门外等我传话。另外,让高隆领二百兵马司丁勇,查封药王庙,搜查马道婆住处。搜查完毕后,立刻将搜查所得送到西府,我有用处。” 李婧闻言,立时领命,匆匆而去,背影飒爽。 贾蔷吃了口茶后,站起身来,有心不理西府那摊子烂事,可他若不理,那边必会寻到林府头上。 再者,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个顺序还是有道理的。 不管是一个国也好,一个家也好,宫闱不净,家门不净,都是种祸之本! 念及此,平了心气,他往外行去,准备前往西府。 还自觉,受了林如海的不少教诲后,比起前世,心中确实多了不少静气。 只人还未出门,就听里间门帘后面传来一道小声的提醒声音:“烧饼,烧饼,李姑娘爱吃烧饼!” “嘶!” 贾蔷扭过头来,却见原本露出一条缝的门帘“唰”的一下合严实了。 贾蔷气笑了声,摇头离去。 虽有些招人烦,可屋子里有这样一个磨牙的,也还活泼热闹些。 这性子,其实比起前世那些姑奶奶们还差的多。 但也足以让贾蔷时不时的想起前世的一些人和事。 人刚一走,晴雯便从里屋出来了。 香菱后一脚出来,看着她皱眉埋怨道:“你总这样招惹爷,换个主子,怕早就被打死了!你还总说我傻,我看你才是个大傻子丫头……” 晴雯下巴一扬,不无得意道:“搁坏人跟前,我自然没那么傻。可你把爷的事都同我说了遍,连你这样的傻丫头,也不过服侍了几回,爷都宠成这样,还费那么大的力气帮你寻着了娘,可见是个面冷心善的。就算我不似你那样伺候他,可他也不该打死我才是!果真恼了,打一顿就打一顿!又不是没被他打过!” 被卖进赖家前,她便是这个性子,怎么少得了挨打? 到了赖家后挨打才少了,因入了赖家老嬷嬷的眼,除了针线女红要求极严,做错了偷懒了会挨打外,其余的大都纵着她,只要别犯阴私龌龊之过就好。 后来晴雯才知道,她原是赖家老嬷嬷准备送到贾家老太太跟前讨喜的,听说那位老太太最喜欢大气爽利女红活好的丫头。 香菱撇嘴:“你以为爷那叫打你?你还是见识的少了,早晚让你挨一顿狠的,你的好才多着呢!爷折磨人的法子,哼!” 晴雯有些疑惑,看着俏脸发红的香菱道:“耶?我怎么觉着,你说这话,有点怪怪的……” …… “哎哟!蔷儿……” 凤姐儿才在二门前下了车进来,就见贾蔷走了过来,惊喜下,忙迈着小碎步急急走过来。 然后拉着他的胳膊,急问道:“平儿那死丫头,可来给你传信儿了?到底是怎么个名堂,那马道婆果真这样灵验,有这份道行?” 若果真这样灵验,明儿她也说不得施舍些银子,往药王前供几大海碗长明灯,为她老子娘祈福了。 贾蔷嗅着扑鼻而来的沁香,又略过那张娇艳的脸,心里念了声罪过。 凤姐儿这般待他,一是心里大气,不将那把人约束的唯唯诺诺的礼数放在眼里,二来也是心底没那些A·V事,所以才能落落大方。 既然如此,他就不好往硬盘区去多想,没得玷污了这份交情。 因而也洒然冷笑道:“有道行个屁!昨儿二老爷房里的赵姨娘,临夜里去前面打发了她兄弟赵国基出去了趟。” 凤姐儿何其聪明的一个人,一听就明白过来,随即生生气笑道:“还真她娘的差点儿阴沟里翻船!老太太、太太这样聪明的人,居然被她一个奴几辈的给拐进坑里了!好啊!” 见她恨的咬牙,扭身就要走,贾蔷忙一把拉住,道:“先别……” 不想凤姐儿走的太急,他这一拽,凤姐儿“哎哟”一声失了平衡,往后倒去。 贾蔷忙一把扶住,结果又弄成了揽腰入怀的勾当…… 凤姐儿站稳身子后,先看向贾蔷,见他一脸无语歉意的模样,便自己站稳了,又瞥了眼还站在二门口的丫头绘金,笑骂道:“你胡肏……你胡乱拉扯我做甚么?”若是换以前的身份,她非骂死贾蔷不可。 贾蔷无辜道:“谁知道你这样急着要走……”说罢,又正色道:“二婶婶先别急,你凭口白话的去说,老太太纵然信了,太太也不会信,反倒记恨于你,只当你在使坏。到时候,你的日子会好过?” “这……” 凤姐儿不忍道:“难道就任凭那道婆子在那弄鬼?” 她连阴德报应都不信,往日里很瞧不上那马道婆,不想今日这婆子倒是兴风作浪起来了,这让她心里别扭之极。 贾蔷冷笑一声,道:“你还真说对了,那婆子说不得真在弄鬼!你且等等,静观其变,我的人正在抄她的老巢寻找证据,等找着了,再钉死她这个妖婆!” 凤姐儿闻言,凤眼白了贾蔷一眼,笑道:“到底你们这些爷们儿心狠手辣,我是比不了……”说着面色一变,又想起晴雯之事来,赶紧说了遍,最后问道:“果真收了个野丫头?” 贾蔷气笑道:“若不是香菱同我说了遍,这回说不得我又误会了她去。还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女人使手段比起男人来,阴狠不遑多让。” 凤姐儿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贾蔷便略略说了遍,凤姐儿闻言,倒吸了口凉气,道:“再没想到,袭人这丫头居然是这样的人!平日里,我看她算是个好的……” 贾蔷懒得理会,凤姐儿又道:“既然如此,不如请你那丫头一并到西府去,当着老太太的面掰扯开。” 贾蔷笑道:“我那丫头,平日里牙尖嘴利,真对上袭人,还真不是她的对手。罢了,我来处置便是。” 凤姐儿闻言反倒上了心,笑道:“再没这样的道理,老太太气成那样,非要见人,咱们过去了,不见晴雯的影子,有理也变成没理了。再说,有你在,还怕她吃亏?我还奇了,甚么样的丫头,让你这样护着!” 贾蔷想了想也对,就要回去叫人。 凤姐儿忙拦下,笑道:“这种事,还劳你大侯爷跑腿儿?”回头对候在二门处的丫头道:“绘金,去里面叫香菱和晴雯来,带她们去荣庆堂。” 绘金应下后,对贾蔷也笑了笑后,往里面而去。 凤姐儿则和贾蔷一道,先一步往西府过去。 贾蔷好奇问道:“这丫头二婶婶是从哪里来的,我怎不认得?” …… 荣国府,荣庆堂。 贾蔷和凤姐儿进来时,马道婆还在口若悬河的描绘着如何用神佛伟力,替宝玉还灵。 并保证,这次之后,便是用大锤子砸,也断不能将玉砸坏了。 贾母和王夫人听的显然十分满意,心里开始盘算起,到底要花费多少。 贾母倒是想着,先前才抄了一大笔财物进库,正好贴补进去,就算差一点,她拿些私房银子再添一些,总能够了。 王夫人心里却以为,此事既然是黛玉和贾蔷造下的,合该他们来承担。 不让他们多赔,已经是看在亲戚情分上了。 待看到贾蔷和凤姐儿进来时,王夫人的脸色仍不好看,显然是在置着气呢。 贾蔷与贾母见了礼后,目光便落在马道婆身上。 还别说,人家吃这碗饭,这卖相看起来真有些慈眉善目的慈悲像。 贾母叹息一声,先让贾蔷落了座,这时王夫人就插了句嘴,缓缓道:“蔷哥儿,你院子里那个叫晴雯的丫头,怎么没来?” 说到后面,眼睛却看向了凤姐儿。 凤姐儿忙赔笑道:“半道上正巧遇到蔷儿往这边来,我想着老太太、太太寻他急,就先拉着他过来了。打发了绘金,去将晴雯和香菱叫来。” 王夫人闻言,这才满意,点了点头,又对贾蔷道:“你府上并没个长辈大人在,院子里的丫头,却也要好好管教才是。” 贾蔷闻言,上下打量了王夫人一遭,笑了笑,淡淡道:“二太太,这是在教我做事?” 此言一出,其轻蔑之意,让王夫人苍白的脸色陡然涨红,难掩震怒! 第0357章 贱婢! “蔷哥儿!!” 见贾蔷如此,王夫人气的都颤抖起来,贾母忙怒喝一声,道:“我们教不得你,要不要请如海来教你?” 贾蔷无奈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老太太,教我可以,圣人都说了:三人行,必有我师。我岂是狂妄不肯受教的?但教人前,起码要先弄明白是非曲直吧?” 王夫人缓缓道:“我如何没有弄清是非曲直?” 贾蔷摆摆手道:“二太太,丫头的事,只是小事,等晴雯来了再论,不会糊弄过去的。若果真有乱了大规矩的,我也容不得。现在先讨论大事……听说,宝玉的那块玉被二太太摔碎了?” 王夫人喉头传来一阵血腥气,面色发金。 贾母心累道:“你莫要胡说!” 一旁马道婆插口笑道:“这位贵人想必就是府上的侯爷了,果真好气派,好贵气!不过侯爷许是不知,那通灵宝玉,最有灵性。知道了府上有人遭难,便能替人挡灾化难,去险为夷。昨儿我睡的好好的,就梦到有火妖降在贵府,要烧人吃人。要紧时候,便是通灵宝玉大放清光,不仅挡住了恶火,还灭了那火妖!只是通灵宝玉毕竟是先天带来的,灵气有限,耗尽了,也就裂了。我知道有人会说,那是宝玉自己摔坏的,可你们想想,往日里宝玉难道没摔过玉?往日里摔的更狠,怎就不见坏?” 王夫人闻言,眼泪都流下来了,念佛道:“阿弥陀佛!可算有明白人,能说清楚这桩冤案了。” 贾母问贾蔷道:“你如今怎么说?宝玉为了你们,连玉都坏了,你认还是不认?” 贾蔷笑了笑,道:“果真有这个灵性,那自然要认。” 马道婆忙道:“先天通灵宝玉,怎能不灵?这些年府上也遭过不少大难,都是靠这块宝玉护佑着,才屡屡遇难成祥啊!” 贾母闻言,叹息一声道:“也不枉我疼他一场,这些年,都靠我的宝玉了!” 贾蔷这就不解了,皱眉道:“若果真如此,老国公爷就不必提了,怎么先珠大叔死的时候,这玉就不灵了呢?难道是因为那时宝玉还小?就算那时小,前儿些时候,东路院大老爷和贾琏差点被刺死,这会儿还躺着呢,那个时候,宝玉怎么没通灵?” “啊,这……” 马道婆听了简直目瞪口呆。 莫说她,便是贾母和王夫人,也无不变了面色,反应过来。 二人都不算笨人,想到果真按马道婆所说,那贾珠死的时候,这通灵宝玉不就该保佑他了? 贾赦被人捅的肠子都出来了,怎不见宝玉显灵? 就听贾蔷又奇道:“按亲近,宝玉同我都算是远亲了,和林妹妹也只是姑表姊妹,难道比亲兄弟,他亲大爷还亲?” 马道婆闻言,吞咽了口唾沫,干笑道:“侯爷这话,倒是将我问住了。不过,宝玉身上的确有些小问题,我是他干娘,也不护着他,他心里,到底是女孩子最尊贵,更何况,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姊妹。且我还听说……” “你再敢胡言乱语,今天这个舌头,也不必要了。” 没等马道婆再往下说完,贾蔷冰冷的话,就唬得她面色发白,闭上了口。 王夫人怒道:“道理不辩不明,蔷哥儿先前不是要讲理么?” 自己的儿子甚么性子,王夫人最清楚。 在她看来,马道婆说的不无道理。 她那个孽障,岂不正是那样的性子? 可越是如此,王夫人心里越如刀绞! 贾蔷却淡淡道:“我是要讲道理,不是要让她在这里巧舌如簧,胡编乱造……” 正说着,就见凤姐儿的丫头绘金领着香菱和晴雯两人进来,跪在地上给贾母见礼。 王夫人见了,登时意识到哪个是晴雯。 只看她那模样,那削肩膀和水蛇腰,就刺的她眼疼,心里含恨,咬牙问道:“袭人,哪个同你说的,要砸烂狗头的?” 站在王夫人身后的袭人,怯生生的看了贾蔷一眼后,指了指晴雯,道:“便是她。” 因袭人平日里负责在宝玉身边保管通灵宝玉,所以今日被王夫人带在身边。 这一会儿,袭人其实心里已经开始悔了。 她往日里听了不少传言,但一直以来,都只当谣传。 她一万个不信,在贾家还有人敢对老太太和太太不敬的。 且往日里她因是宝玉身边的大丫头,府上无论主子奴婢都给她三分薄面。 却没想到,在东府被一个脸面都没混熟的丫头骂了个狗血淋头。 发狠之下,就告了一个狠状。 可眼前看着贾蔷如此对王夫人,袭人心里简直发颤。 只是,到了这个地步,却已经没她退缩的余地了…… 贾蔷淡淡道:“晴雯是当事人,不必开口。香菱,你把今早事说一遍。起来说。” 香菱“哦”了声,站起身来。 贾母却道:“香菱先起来,晴雯且跪着听。” 贾蔷眉头一皱,却还是点了点头,但要求道:“袭人一并跪过去。” 王夫人怒道:“这又是甚么道理?” 贾蔷道:“我的丫头若是犯了过错,自然该罚。可若是被人冤枉的,自然不能白被冤枉。且,一个原告,一个被告,岂只有让一方下跪的道理?” 袭人苦笑道:“奴婢跪不当紧,只是香菱和晴雯是一起的,我怕……” 此言一出,晴雯眼里开始喷火了。 卑鄙! 贾蔷却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确实不能偏信一方。只是,她们说的未必当真,你说的就一定是真的?你算老几?跪下!” 袭人闻言,面色陡然涨红,随即转白,缓缓去跪了下去。 贾蔷不等她再说甚么,对香菱道:“如实道来就是。” 香菱应了声,然后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遍。 事情大都和袭人说的一致,只是顺序大不相同。 贾母在内宅浸淫了一辈子,这点鬼伎俩,她焉能看不透? 再看看晴雯那形容,当着这么多人,眼睛都像要吃了袭人,这点城府,也做不出这样的计谋来。 香菱就更不必提了,看着就像一个小迷糊…… 不过,纵如此,她也不好将板子打在袭人身上。 袭人原是她身边出去的不说,如今更是代表了王夫人的脸面。 发作了她,西府的脸面都扫光了。 且宝玉才失了通灵玉,第二天就发作了他的大丫头,府上那起子奴才,最会捧高踩低,往后岂不慢怠宝玉? 因此,贾母和稀泥道:“你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能分得清哪个对哪个错?果真拉下去,一起打板子,我倒舍得,就怕你们这个主子不舍得。罢了,此事再纠缠下去,反倒让家里不和睦,不如都撂开手罢。” 贾蔷眉尖一挑,正要开口,贾母忙先开口道:“你这是从哪寻来的丫头?也难为你眼尖,这样好的颜色都能让你寻摸的到。” 贾蔷呵呵笑了笑,道:“她啊,原是赖家孝敬上来的,结果当晚赖家就犯了事被抄了。这丫头是赖家老太太调理出来的,倒也感恩,赖家被抄后,她私下里问我借了二十两银子,让人在外面租了间屋子,将赖老嬷嬷给奉养了起来。哼,我一个人给她开二两银子的月钱,算是翻倍了,我看都贴补进去也不够人家吃药看病的。我倒看看,你能坚持到几时。” 此言一出,满堂人都变了脸色。 旁的不说,只这份品性,就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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