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百里外烽烟滚,叛军率轻骑将他团团围住,这援兵尚未到来,敌多我寡,孤军奋战可谓是胜算渺茫。然而说时迟,那是快,只见大将军方天画戟一挥,挡者血溅封喉,他一人一马突出重围,与叛军首领杀个昏天黑地,最后亲斩叛贼将帅首级,一连夺下两座城池!” 说书先生说得正激昂,却摸了摸胡须长叹气,手挥羽扇,惋惜道:“正所谓红颜薄命终有尽,大将难免阵前亡,这战神谢将军就是在那年攻打突厥,以身殉国。” 听者泪眼湿襟,“那年谢将军痛击突厥,大获全胜,以至于往后十年突厥不敢造次,恨只恨天妒英才,英雄也薄命呐。” 薛玉棠凝神,这说的莫不是二十几年前战亡的镇国大将军谢淮旌? 前高氏王朝,皇帝沉迷酒色,奢侈浮华,怯懦昏庸,突厥犯境不战主和,拱手送去数座城池,国库空虚后增收赋税,百姓不堪重负,叫苦连连。大将军萧靖在潼关起义,举兵攻向洛阳,得百姓爱戴,诸臣拥护,于次年二月攻克洛阳,皇帝自|焚于寝殿,高氏王朝覆灭。 萧靖称帝,改国号楚周,论功行赏善待功臣。 开国侯便是楚厉帝的副将。 开国侯有一对孪生子。 哥哥谢淮旌身强体壮,能文善武,颇有乃父之风;弟弟谢淮寇虽身弱,但熟读诸子百家,文采斐然。 建/国初期,内有前朝余孽作祟,外有南国虎视眈眈在西南边境作乱,谢淮旌不过十二岁,便已跟着父亲出兵西南,击退南国,后又随着楚厉帝、太子萧瞻南征北战,屡立战功。 年少有成,从无败绩。 楚周九年,楚厉帝驾崩,两子夺位,谢淮旌助太子萧瞻斩杀逆臣翊王,授封镇国大将军。 然而次年开春,谢淮旌自请出征平定突厥,沙场阵亡,享年二十二岁。 有人至今还记得,昔日孩童长大成人,牵着小女儿痛惜道:“大将军的灵柩送回京城那日,我就在城门口,哭得眼泪哗啦,那些突厥蛮夷着实可恶!我那骁勇善战、桀骜不羁的大将军啊!” 顾如璋脸色颇沉,手里的柳枝都快折断了,蓦然转身离开聒噪的说书摊。 薛玉棠察觉不对劲,看着他的背影,追了上去,“你等等我。” 男人放慢脚步,薛玉棠跟在身侧,感觉他周身的气息沉降,散着寒意。 春风吹拂罗裙,薛玉棠理了理额头吹乱的发丝,只见江畔晴春宴幄出来名男子,柳豹噙着一抹不怀好意的坏笑,朝她看过来,嘴巴蠕动,无声地说话,从唇形可辨,是在唤她的名字 “小棠儿。” 薛玉棠心惊,下意识往顾如璋身后躲,有他在,莫名安心不少。 顾如璋顺着她惊恐的目光望去,看见渐近的那张脸,厌恶地皱眉。 “我说怎突然来了京城,原是找了新欢。”柳豹自恃高傲,将谁都不放在眼里,冷眼扫了扫顾如璋,轻笑着对薛玉棠道:“怎么,这就是你兄长给你物色的新夫婿?” 顾如璋眼锋凌厉,垂在身侧的手指逐渐收拢,攥拳,薛玉棠不想让他牵扯进来,按住他攥拳的手,“阿璋,你先去前面等我。” 顾如璋转眸看她,似乎是不放心。 薛玉棠温声道:“放心,没事的。” 明明她还心有余悸,却强装镇定。 顾如璋经过柳豹之际,眼底的一抹愠色乍出锋利的寒芒,须臾后,下压的唇角弯起,化作几分玩味的笑。 柳豹没想到今儿随便出来踏青,也能遇到魂牵梦绕的女子,薛玉棠就是个软包子,那男子如此听她的话,看来也是个好对付的人。 “小棠儿,我们可真有缘,不如破镜重圆,我回去就重新下聘,挑个吉日,娶你过门。” 柳豹去拉薛玉棠的胳膊,吓得她往后缩退,他的手落了个空,被拂了面子,神色不悦。 薛玉棠抓紧双手,抬眸看他,“柳豹,婚事已退,你就算下百次聘,我也不会嫁给你。” 柳豹被激怒了,身子前倾,一张狰狞愤恨的脸伸到薛玉棠眼前,她心吓一跳,顿时感觉他要伸手打人,连连退后,后背抵着柳树,心跳乱窜。 “小棠儿,那可你敢违抗圣旨?” 柳豹轻飘飘一句略过,薛玉棠脸色煞白,后背生寒。 他笑得阴森可怖,“知道我姑姑是谁吗?那可是备受圣宠的婕妤!姑姑的生辰快到了,她素来疼我这个侄子,你说她知道后,能不向陛下求旨赐婚?” “我们注定是夫妻。”柳豹拨动薛玉棠的耳珰,珠玉叮咛,惊得她一颤,“且等着我娶你过门。” 柳豹这次入京就是来给姑姑庆贺生辰,没想到意外遇到薛玉棠。 美人娇可,一颦一笑都让他心痒痒,这样的妙人本来就应该是他的。 都怪那次退婚! 这次他一定要得到她。 柳豹志在必得,一声轻笑,仰头得意离开。 薛玉棠的冷汗顺着脊背滑落,忽然感觉一张密网兜头罩下来,压得她喘不过气,双手微微颤抖,指尖一片冰凉。 慢慢地,她还没从恐惧中抽身,胸|脯隐隐发涨。 薛玉棠愣怔,意识到又犯病了,拿着团扇羞窘地遮掩胸口,顾不得有些发软的双|腿,转身原路返回,急着找到停驻的马车。 * 人逢喜事精神爽,柳豹哼着小曲,打算明日亦或是后日,便入宫参见柳婕妤,提提跟薛玉棠的婚事。 薛玉棠又非高门闺秀,亡父不过是一名小小县令,这门亲事,必成! 江畔多树,绿树成荫,阴鸷可怖的男人忽然挡了他的路,柳豹乍一瞬有些犯怵。 顾如璋冷戾的眸子逐一扫过碰过她的手,倏地伸手,遏住柳豹的脖颈,单手将人提起。 修长的指骨收紧,柳豹脸色涨红,叫不出声,悬空的脚尖乱动,离地面不过一个指节的距离,但他就是够不到。 顾如璋眼眸微眯,尽显薄凉,怒容自带杀气腾腾的压迫感。 春风拂来,吹动垂下的绿柳,江风瑟瑟,涟漪阵阵。 谢铮双手环胸,饶有兴致地看着顾如璋带走那男子,高束的马尾微微晃动,没想到竟有一日能看见顾如璋怒发冲冠为红颜。 “有意思。” 谢铮来了兴致,对那姑娘越发好奇。 * 薛玉棠手中的团扇没离开胸前,在江畔桥边找马车,如释重负。 素琴迎上来,见她不对劲,紧张道:“姑娘,你脸色怎如此差?” “速速回府。” 薛玉棠不等素琴来扶,踩着马凳进入车厢。 马车内,薛玉棠放下团扇,将窗楹的帘子拉严实,这一路走来,有些热,她的额角出了细汗,随着呼吸,胸膛起起伏伏,然而胸|脯胀|痛,束胸的锦帛勒得难受。 纤手搭着绣花腰带,薛玉棠犹豫着是否解带,将束胸锦帛松一松。 勒缠得这般紧,怕是还没回府便已经濡湿。 葱白纤指勾缠丝绦,薛玉棠正欲解带,骨节分明的长指骤然撩开车帏。 薛玉棠宛如惊弓之鸟,惶惶抬头,直直对上顾如璋漆黑的眸。 第7章 “此法对男子有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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