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闻男友_现代耽美_BL_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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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到少年脸色微微变了变，嘴角浮现出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笑意来。 99 ? 099 礼物一个堪称温顺的笑容出现在冰冷的脸颊上, 让人感到诧异的同时更觉得有些古怪。在他身形出现的后一秒，江楚欢发现她和厨房之间的无限延长的感觉消失了,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 能够轻易达到少年所在的位置。但她没有立即动作，反而是眉心微皱，停留在原地没有动弹。在副本之外的过山车上, 江楚欢虽然只与少年对视了短短一瞬，但是两次相见却能明显发现和她记忆中的样貌有一些地方不一样了。她记忆中的少年一身伤痕，自己一人独坐在窗台, 往下遥遥望的那一眼孤寂感直达眼底，一眼瞧上去甚至能感觉到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暮气。而面前的人，他过于和善了一些。仿佛完全蜕变成了另一个人。注意到江楚欢停止下来的动作，少年唇角的弧度逐渐消失，又恢复到了最开始平淡的神情。他竟然表露出了认识她的神情。江楚欢之前完全忽视了这个时间节点下周越燃竟然认识她的这个可能, 因为她曾经作为玩家来过这栋建筑之内虽然是事实没错, 可已经成为变异鬼怪的小树在之前没有一点老熟人见面的意思, 江楚欢默认他们大概率是不记得自己的。但她在这一刻确认、这名少年好像还保留了和她之前的记忆。明明副本已经重置过, 甚至这一次玩家们的主要地图并是不这栋建筑。 ——这也正是她感到荒诞的事情。如果少年真的是在被她赠与了道具之后复活的周越燃，那么为什么他能一边以玩家的身份出现，一边又在副本之内......兼职？而系统提示‘和您绑定的玩家正在附近’, 几乎直接指向了眼前的人，而不是她那位玩家男友，在各方面信息的干扰下, 江楚欢思绪一团乱, 导致她没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在她微妙的停顿之中, 女玩家已经用系统侦测了一下少年的身份, 在看到对方偏低的各项数值后隐隐松了口气。是一个变异体没错, 而且还是一个比普通值低了一半多的小喽啰。在她看来，眼前这名少年对于她的威胁还比屋外的能化作血雾的绑匪还要更低一些，毕竟并不是每个变异体都有疫兽那样强的破坏力。正好支线任务是回收掉副本内十个变异鬼怪，哪有跑到眼前又放对方离开的道理。裴兰将自己的小石人召唤了出来，在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先发动了进攻。土灰色的小石头听从主人的命令，在眨眼间就一跃而起，窜到了少年的身前。江楚欢吃了一惊。她先前见识过裴兰的能力，小石人虽然看着呆呆的没什么杀伤力，但实际上力气和速度都是顶尖的水平，轻易就能将房子砸地摇摇欲坠。如果少年实打实被小石人碰到，那么怕不是会在一瞬间就会被拍成肉饼。但她的反应过来后已经来不及阻止，小石人已经竖起了它大小不一的两块手臂，眼看就要冲着少年招呼过去。但在她们都以为会落在少年身上的攻击却出乎意料地落空了，小石人手上传来了一阵虚无又软绵的打击感，它落在地上，看了看站在原地没有挪动一步的少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似乎是疑惑发生了什么。而站在后方的两人看得清晰，就在裴兰的道具即将触碰到少年的那一刻，他的身后突然冒出来一个浅色的身影，用身体把这一击严严实实地挡住了，而那两块石头拼成的手臂只与少年间隔了数厘米。裴兰没料到小小的厨房内竟然还会有另一个鬼怪躲着，她眉毛都竖了起来，嘴里骂了一声：“靠，什么东西，一个老太婆？” 被力气极大的小石人这么一撞，浅色的身影看起来受了严重的内伤，她的头无力地垂在一侧，而整个身体都虚虚地飘在空中，看上去像是已经失去了意识一样。江楚欢几乎一眼就从身形认出，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身影正是当初躲在厨房内试图引她过去的老妇人。没想到她竟然还在里面！但她怎么会主动为自己曾经狠狠虐待过的人挡伤害？见少年没有受伤，江楚欢到底稍稍放松了神经，但对突然出现的老妇人又起了疑，直到她眯起眼睛，看到了老妇人浅色身影下反光的细小丝线。仔细看去，她哪里是主动来的，分明是被这一根根的透明细线缠住了身体硬拖了过来—— 悬在半空中的身影有短暂的几秒失去了意识，但是没过多久就又开始断断续续地喘着气，挣开了自己的眼睛。老妇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嘴唇蠕动着，到底什么也没能说出来，看向少年的眼神似乎带着极大的恐惧。少年并没有一丝动容，仿佛自己拽来的是个死物，只将还在喘息的老妇人当成了一个便利的工具。江楚欢看他眉眼平和，但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有些艰难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你如果是在问我的名字，”他们两人都知道江楚欢这句话不单单是在问名字而已，少年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却选择了避而不答，“我叫凛初。” 凛初？明明是陌生的两个字，但江楚欢却恍然间觉得自己曾听过。脑中忽然有一道声音闪过：‘这个名字是很不错，可我觉得不适合现在的你......不如我给你起个新的名字怎么样？’ 尾音上扬，能从话语中轻易听出愉快的情绪。江楚欢愣了愣神——是她自己的声音。她再看向名为凛初的少年时，不由带上了些复杂的思绪。但在此刻，她确信了面前的人并没有伤害她的想法，只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对方并之前并不想见她。 - 偷袭失败后还多了一个新的变异体，裴兰神情紧绷，挫败感又升了出来。她已经意识到了今天出师不利，一连遇到的好几个鬼怪都能免疫她的攻击，恐怕再不来支援都无法从这栋房子里出去。但打给蔺稚的电话一直没有被接通，裴兰再天真也明白了对方真的有放任她自生自灭的想法......虽然她的确没有及时撤退。但是情况还不算太差，因为变异体并没有展现出强大的攻击力，而是以防守为优先，那就代表一时半会并不会发生冲突。但坏消息是，大概是由于这栋房子的影响，变异体及时受到伤害也并不会彻底死去。这就证明如果想回收掉他们，则需要在不受对方攻击的前提下保持足够短的距离。这怎么可能办得到？裴兰此刻只能自保，压根没有面对数个以上鬼怪还能谈笑风生的多余精力。想到如此，她目光担忧地看向了帮助过自己的NPC，眼下对于后者来说，可能还不如被绑匪抓去。毕竟绑匪在得到首富的家产前并不会轻举妄动，而眼前这些危险的东西却有很有可能除掉误入的NPC。她脚步向前迈出，试图找到变异体是否存在着破绽，但仅仅只动弹了一小步就忽然察觉到了一道凌厉的视线。是悬挂在半空中、为少年挡下致命伤的老妇人。她此刻已经完全恢复了神智，并且全然是一副保护者的姿态，在裴兰挪动脚步的下一刻就锁定了过来。危机感飙到了头顶，裴兰几乎是凭借多年闯关的经验感觉到了细微的杀意。她毫不犹豫地启动了最后一个保护屏障，却立即听到了屏障碎裂的声音响起。直到身体上传来被震开的钝痛，裴兰这才看到老妇人的右手上还牢牢抓着一把钢制的菜刀。而屏障正是被她快速移动而来挥舞着的菜刀打碎了。经过这一举动，她和老妇人之间的距离极近，几乎已经贴在了一起。她露出了吃痛的神情，江楚欢从少年的身上收回了视线，快步朝裴兰的方向赶去，想将她从老妇人的身边拉开：“你怎么样？” 却听见后者说了一声：“别过来。” 原来小石人自动防御的机制已经起了作用，在刀尖冲刺过来时巧妙地阻挡住了大部分的力道。只不过老妇人砍人不成，竟抓住了她的胳膊用力往房屋的内部拖去，她奋力掰着对方的手指，挣扎间这才感觉到了疼痛。裴兰的身体素质偏弱，没多久就被抓住了两腕，被老妇人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撞远了许多，瞬间就消失了身影。玩家被鬼怪单独拖走了，大厅内只剩下了江楚欢和少年两个人，她没看露老妇人的头顶和四肢上仍然缠绕着许多透明的丝线。丝线有些松散有些紧绷，严格控制着她的行动。所以不管是挡伤还是方才针对裴兰的进攻，根本就不是她本人的意志。她肯定道：“是你在操控着她对吧，你将玩家带到了什么地方？” “我不会伤害她，”少年微微侧目，像是被她的语气伤到了一样，“至于奶奶，保护年纪还小的后辈们不就是长辈的职责么？我只是让她履行义务罢了。” 凛初原本想邀请进来的只有她一个人而已，不管是玩家还是什么别的人，只会让他在多费了一丝心神后感到更加不耐而已。可江楚欢看过来的眼神实在陌生，像是根本不认识他一样，光是这一点就足够令他急躁了，更何况还是为了一个根本不熟悉的人从他这里分走了心神。将两人分离后，果然她又回望了过来。像是没有看到江楚欢探究的神情，凛初自顾自地迈开步子，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甚至已经到了一个足够能将变异体回收的极近距离。 “——我只是想取回你送我的东西、保证没有别的想法。” 100 ? 100 别再离开我送给他的东西？江楚欢还没理解他说的是什么, 就听到他接着道：“海洋之灾，我放在疫兽身上, 现在已经被回收的复活道具。” 凛初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清澈, 嗓音温润得像是在正常不过的邻家弟弟，但他从没有掩饰自己凶残的一面，江楚欢也没有天真的认为他和周越燃是一模一样的性格。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本质上是同一个人, 但副本已经发生了异变，本来会死去的小树一家全部进化成了不死的鬼怪，要说少年一点影响也没有, 显然是不现实的。但放任道具留在这个副本，后果必定和江楚欢在列车上看到的那样，整个海城都会受到牵连，几乎无人幸免。而那样的惨状因为游戏的干扰，要在许久之后才会被世人发现, 而那时候早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援助时间。江楚欢坚定地摇了摇头, 她在凛初的注视中缓缓说道：“我不能将道具给你, 因为这是我自己种下的因果, 所以我有责任将道具送回它原本该在的地方。” 少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眼中带着江楚欢看不懂的黑雾。责任？别人的生命是她的责任，那么他呢？江楚欢可以因为自己的善念拯救了他, 但她却不会将他看做是责任......所以才能头也不回地离开，让他拥有了神智和属于自己的灵魂之后，依旧是独身一人。凛初再开口时, 语气中带着阴郁的情绪：“好吧。” 他侧开了眼, 像是习以为常了一样耸了耸肩, 江楚欢本以为他会再多说些什么, 但是他本意就是躲得远远的, 在一开始就没有想与她交谈的意思，要不是江楚欢突然让玩家打开了头顶的吊顶，凛初本就是不会现身的。但是他两次都试图将她引进这栋房屋之内，这是因为什么？他并没有恶意，即使已经成为了这里的掌控者，对于小树和老妇人残忍至极，那也是他们之间的恩怨，并不会针对于江楚欢。简单看下来，凛初或许是一个是非分明的人。见他不欲多说，甚至有离开的想法，江楚欢来不及多想，眼疾手快地上前了抓住了他的胳膊：“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吗？玩家——我是说已经成为玩家的周越燃，你如果真的是他，那又怎么会留在副本之内？” 因为没有头绪的原因，江楚欢的语速很快，但不至于听不清晰。对她来说，进入游戏之后最熟悉也信任的人莫过于周越燃了，她怎么能不在意他曾经经历过什么，更何况他的遭遇显然没有她想的这么简单。少年纯黑的眼睛看了过来，江楚欢注视着他冷淡的双目，急切的语调缓了下来，不自觉就被对方牵引了心神，一点点恢复了冷静。江楚欢没有移开视线，她松开了抓着少年的手，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咄咄逼人。她解释道：“我的记忆损失了许多，不少东西都想不起来了，所以才会问你刚刚发生了什么......如果我之前做过伤害你的事情，或者自作主张反而给你带来了麻烦，我想你道歉。” 从结果上看，她复活了一个作为数据的NPC，这肯定不是NPC本人的想法。江楚欢没有记忆，她看少年的态度以为是自己一时兴起就做了这些，代入了他的视角，觉得麻烦也是正常的。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少年的神情一瞬间变得有些难过，他下颌紧绷，侧脸僵硬极了，但细看又消失不见。江楚欢道：“道具不能留在这个副本之内，但要是有别的事情能帮上你，可以告诉我——如果我能做到的话。” 她说道最后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实际上很多东西她现在的身份都无法办到，她觉得这个承诺未免太轻了一些。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少年的回复，江楚欢眼睫下垂，心中一种隐秘的涩然传开，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她看了眼裴兰被撞离的方向，发现传来了一阵叮当响的动静，既然她和凛初没能达成一致，不如先过去看看情况。但就在她转身要走的后一秒，江楚欢忽然感觉到腰身一紧，后背上传来了细滑的皮肤触感。 ——是少年从身后抱住了她。江楚欢微微讶然，而后发现了对方虽然细微但确实是在颤抖的手臂。 “别走，”闷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也不知是不是她转身离去的动作太过于熟悉，他一瞬间被丢下的回忆支配了，身体比大脑和理智还要优先做出了反应。 “我可以不要道具，因为那本来就是你的东西，”他迟钝地说着，江楚欢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身后温热的鼻息，“我只想你留下来，我们一起留在这里好不好？别再离开我了......” 她愣住，侧目的动作也停滞了些许，没看到少年隐晦的眼神。 - 房屋内的另一边，裴兰被老妇人生生拽了起来，拖动到了屋子的第二层。她的小石人试图阻止她的动作，但虽然能对身为鬼怪的老妇人造成伤害，却始终无法让她宛如钢筋一样的手指从她的手腕上离开。裴兰急的要死：“你没本事杀我就赶紧松开，干嘛抓着我的手不放？讲不讲道理啊！” 但对方只会从喉咙中发出“嗬嗬”地响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被小石人一顿乱捶，老妇人浑身痛的厉害，但不管她昏厥了多少次，只要还在这栋房屋之内，她就永远也不会彻底死去。保护鬼怪的规则成为了逃不掉的折磨，她激动过后，竟然从眼眶里流出了猩红的血珠。她的神情实在诡异，裴兰就算不擅长思考也发现了不对劲，她顺着对方死死抓着自己的手指往上看去，讶异地发现了像是鱼线一样的东西。一根连着一根，宛如被蛛丝紧紧困住的昆虫一般，绝无逃脱的可能。 “你，你是被这东西控制着的？”裴兰哪还能不明白，找到了脱离的方法，她也不打算再接着耗下去了，“虽然看着有点可怜，但是我自己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所以你就自认倒霉吧。” 她说着，无视了对方凄然的面容，命令小石人切断了连接着对方手部的丝线。手上的力道一松，裴兰轻易从她的禁锢中挣脱了出来。而老妇人其他的关节仍然被牢牢吊着，任她怎么摆动手臂都无济于事。她此刻处于无法攻击，有足够近的状态，裴兰眼里闪过了一抹精光：“系统，回收掉吧。” 一阵微弱的白光覆盖了老妇人的身体，持续了数十秒后，原地有已经没有了痕迹。房屋内的变异体数量又减了一个。裴兰揉了揉自己麻痒的手腕，心情不错地抖了抖身上的灰尘，她想起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找到海洋之灾从这里流出的线索！她打定了主意不能白来，即刻起身打算回到一层。毕竟大小姐还在下面，她就算没有帮助自己，也跟主线任务有很大的关联，可不能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可她还没有回到楼梯口，又眼尖地看到身侧的房间有一侧是打开的状态，而内部隐隐约约传来了翻动书本的声音。有人在里面。裴兰表情沉寂了下来，绷紧身体，目不转睛地盯着这间房子，试图确认发出声音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她如果要去往楼梯口，必须要经过这间半开的屋子，那样就一定会被里面的东西注意到。她一步步走了过去，脚步声轻到几乎没有，可屋里翻动书本的声音还是停止了，似乎里面的东西也在确认她的动静。被发现了。裴兰干脆先发制人，大步走上前去将门用力推开，她的小石人也滚动到了脚边，两个石块组成的手臂也紧紧扒住了门框，往里看去。温馨的橘色灯光下，一个美貌的女人将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抱坐在地毯上，温柔地注视着她被颜料涂满的小脸，她眉眼柔和，脖子上带着一条浅色的丝巾，将下巴和嘴遮得严严实实。 “妈妈，你看我画的好不好看？”小女孩将自己手中的画本举了起来，女人便配合地将手中的画本翻动出了声音，嘴里夸奖道，“宝宝真棒，你又有进步了。” 可奇怪的是，她说出的话都是模糊不清的，像是嘴里含着什么东西阻隔着，或是没有牙漏风一样，听起来很吃力。女孩也不满意妈妈的声音，她嘟了嘟嘴：“你是不是敷衍我。” 这句话让女人撇下了眉，生怕被她误会，只好连连摆手，但焦急之间没有注意已经松散的丝巾，不小心被带动着扯了下来。她的面容完全的暴露在裴兰的视线之下，女玩家睁大了眼睛，胃部一瞬间传来的恶心到想要干呕的痛苦。这哪里是什么美貌妇人，分明就是一个下半张脸流着血，像是被从上下用力，从嘴部撕开了一样的伤口！女人的下巴几乎要与上半部分脱离，可怖的伤痕一直延伸到耳根，她将自己的下巴用手拖住，不至于掉在地上，这才断断续续地解释：“不、不是这样，我......” 女孩打断了她：“妈妈，有客人来了哦。” 一时间，两双相似的眼睛齐齐盯着门口的裴兰，仿佛被饿了许久的恶兽打量着，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又出现了。这个房子到底有多少鬼怪啊！一下子宛如中彩票了一般有碰上了一对，裴兰一脸菜色，恨不得穿越回去狠狠打主动接下这个任务的自己。 101 ? 101 过往裴兰没想到她开门碰上了一对, 顿时改变了自己直接进去回收掉变异体的想法，因为屋里这两个看上去可不像好惹的样子, 还是先撤退再说！她在小女孩出声的后一秒转身就跑, 同时将已经打开的房门一手拉上，将两只鬼怪又关在了屋子里，好争取一些时间脱身。但她跑到楼梯口即将要下去时, 忽的被一个黑灰色的东西阻拦住了，一层和二层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凭空出现了一扇巨大的铁门，正好将裴兰拦在了楼上。身后已经传来了碰碰的响声, 那对奇怪的母女已经打开了房间的木门走了出来，脚步声由浅到深，很快就会到追来。来不及多想，裴兰的小石人已经一头撞在了铁门上，试图用物理攻击将它撞坏。但就跟她方才在这栋房子外面命令小石人撞击时的效果是一样的, 纵然铁门发出的动静不小, 但是却依然稳固如初, 就连一点变形都没有。又是禁制！这东西就宛如副本之内的规则一般, 如果没有达到某种条件，那么这扇铁门是不可能被人为破坏的。来不及了，裴兰当即改变了路线, 从楼梯口三两步又窜到了走廊另一侧。 “咚咚咚”的脚步声就在身后半个身位的距离响了起来，裴兰的余光甚至还能看见那条被血染红的丝巾，她额角流下一滴冷汗, 速度不减, 进入最内侧的房间关门躲了起来。在进入这间屋子的后一秒, 就传来砰地一声巨响, 外面的鬼怪没有收住步子一头撞到了门上。女人惨叫了一声, 指甲在门上扣动着，发出了刺耳的摩擦音。暂时逃过一劫，裴兰喘着粗气，忙远离了房门，进到房间后环视了一周。令她急躁的是——这屋子里连个能藏身的地方都没有，除了一张床一个书桌之外就没有别的家具了。门外的鬼怪随时可以进来，到时候免不了又被围堵。裴兰心情急转而下，但是几分钟过去，两只鬼怪除了撞门的那一声之外就没有任何行动了。周围一阵寂静，只能听见自己沉闷的呼吸声。难道是已经走了吗？但是这未免也太轻易就放她逃掉了，而且看对方刚刚撞门的样子，也不像是进不来的样子。裴兰正觉着疑惑，脚步向后一踏，忽的感觉脚底的触感异常奇怪，挪开脚时还能感觉到黏连感。她仔细一看，自己的一只脚踩在了一滩猩红色的血泊之内，怪不得触感这么粘稠。刚刚由于太暗没有注意到地上的情况，此刻沾了一脚底不知道是谁的血，裴兰面带嫌弃，忙移动到了干净的空地。 “什么鬼地方......”女玩家口中嘟囔了一声，拧着眉，犹豫接下来该做什么。忽然，她口袋中的手机响了起来，发出了一阵震动。是蔺稚那个家伙。虽然是同一个公会的同伴，但蔺稚的性格也不是热心肠的人，既然方才无视了她的求助，这时候又装模作样打过来电话做什么？来问候她吃没吃饭么？裴兰接通了电话，毫不客气地“喂”了一句。对面静默了两秒，随后是一道陌生的声音传来： “裴兰小姐是么？我是周越燃，玩家之一，”男人嗓音温润，是很容易产生好感的语调，“我借用了蔺先生系统的定位能力，接下来会赶往你们所在的31号房。” “启动能力必须保持通话不中断，我需要裴小姐的配合。” 裴兰眼波闪了闪：“这么说来，你是来支援的？” 她语气怀疑，显然是知道蔺稚那家伙有多么小心眼，没有足够的好处他怎么可能将自己保命的能力外借出去。更何况还是在副本里，随时都有可能遇到危险的地方。 “可以这么认为，”隔着电话，男人的声音和嘈杂的电流融合在一起，听起来温和中带着无法剥离的冷漠感，“那栋房子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 在被身后少年碰到了之后，一股无法抵抗的眩晕感传来，江楚欢感觉到自己的意识逐渐脱离了本体，进入了另一个不同的视角。她仿佛被禁锢在一个人的体内，这副身体并不受江楚欢本人的控制，只能通过身体的双眼窥探到外界。视线转动后，她看到了几个头顶上带着玩家字眼的人。几人集中在客厅之内，身边有一位年龄约莫五十上下的女人忙前忙后地为他们准备果蔬。没多久，江楚欢就认出了她此时所在的地方：竟然还是在31号房之内。而为端茶倒水的女人也是熟人，正是被变异之后的凛初作为提线木偶一样随意操控的老妇。对方面色红润，一点都不见先前的死气沉沉，动作也麻利极了。房间内灯火明亮，暖橘色的灯光烟火气十足，与江楚欢见到的冷白色灯火也有着强烈的反差。一圈看下来，江楚欢已经明白，自己此时回到了第一次进入A-0的时候，她与身边的人身份相同，都是已经死去来到游戏内的玩家。老妇人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冲玩家几人讪笑道：“各位好好休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多多包涵，我们都是小户人家，家里的地方也不大......” 她说着，小心地追问了一句：“那个，方便告诉我三位谁是便衣警察吗......？” 江楚欢听到身边一个高壮的男人大笑了一声：“说了一声我们是警察你还真信了，这么慌张做什么，该不会真做了什么不能见人的坏事吧？” “当然没、看您说的——”老妇人忙摆了摆手，上下眼皮挤压着露出了一个淳朴的笑容。他么又说了几句，江楚欢大概明白了玩家们目前的立场。海城在一开始竟然是扮演类的副本。而江楚欢他们手上拿着的是犯罪团伙卧底的剧本，目前犯罪团伙的势力还没有那么大，组织的首领为了垄断海城的经济打算炸毁唯一一条联通外界的公路。而这栋房子是一开始的地图，玩家三人接到了组织的命令，打算暂时先在本地安顿下来，等待后续的行动。也就是说，31号房是玩家们随机选择的、今晚落脚的地方。老妇人离开之后，客厅恢复了安静，方才说话的男人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拿起桌上的苹果啃了一口。而江楚欢在此时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她回头望去，看到了一张眼熟的脸。是闵微林。 ——他竟然也在副本之内。男人身量修长，五官在没什么表情下也气质轩昂，儒雅随和，让人联想到羊脂玉。他微微一下，嗓音带着安抚一样的情绪：“小欢，这只是你第二个副本，跟在我和顾岸身后就好，别有太大的压力。” 江楚欢不知道自己的压力是不是副本引起的，但肯定有他的一部分功劳，可惜她没办法控制身体，要不然一定将凑近的这张脸一巴掌拍远了。她同时注意到，闵微林的脸色是很健康的红润，并不是之前在游戏广场是见到的虚弱状态，看来是之后发生了什么，导致他的身体比这会弱了很多。名叫顾岸的男人也道：“对嘛，就像这个屋子里的人，看着很像活人对不对？实际上只是一团数据组成的NPC，我们的要求只要在合理范围之内，NPC都会答应，毕竟他们就是为玩家提供便利的东西而已。” NPC江楚欢不置可否，之后听自己说道：“我没事。” “那就好好休息一晚，为明天的卧底任务做准备，切记扮演副本尽量不要在前期就做出违背原来人物的行动，我们先去海上公路探探情况——” 闵微林像一个一心帮助后辈的知心兄长一样，没有保留地对江楚欢讲解明天要做的事，眉目之间全是提携和信任。只看他这副模样，江楚欢很难将他跟林洛口中利欲熏心的人联合在一起。话说回来，江楚欢被一个黑皮男人杀害的理由就与闵微林有关，不知道跟他一起行动的自己此时知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短暂地协商了一番，江楚欢视线一转，察觉到自己站起了身。一个小女孩拉住了她的衣角：“姐姐就跟小树一个房间啦，我带你去！” 小树一身天蓝色的蓬蓬裙，细软的发丝被彩色的发绳绑在脑后，跟着走路的动作一跳一跳地可爱极了。小姑娘活泼开朗，是个好说的性格：“我的房间可漂亮啦，妈妈说她布置了好久，姐姐一定很喜欢。” 一进门入眼是一个两侧有纱帐的席慕思大床，地上是云朵一样的毛茸茸地毯，更加吸睛的是最内侧的衣柜，里面满满当当装着样式不一的裙子。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这样漂亮的房间会变成了后面布满灰尘的破旧屋子。她的书桌还是在原来的位置，上面堆满了她的画本。 “小树很喜欢画画吗？”江楚欢声音柔和，此时的她显然只认为名叫小树的姑娘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喜欢，”小树嘻嘻一笑，将自己的画本献宝一样的拿了过来，不由分说就要向她介绍自己的作品。 “铛铛——”是敲门的声音，两人进来时并没有关门，而敲门的女人也并没有进来的意思。小树转头看了过去，唤道：“妈妈。” “宝宝，不可以给客人添麻烦，听明白了吗？”女人看着她手里的画本，眼中隐隐有阻拦的意思，之后冲江楚欢歉意一笑。 “切。”小树合上了画本，重新放回了书桌上。于是江楚欢错过了发觉这栋房子内，被蓄意掩盖住的黑暗的一次机会。凛初让她回顾过往，难道是单纯想让她恢复这段记忆吗。江楚欢心里叹了口气，躺在大床上感受着身体传来的强烈睡意，艰难地保持清醒思考着。 102 ? 102 在乎谁江楚欢无法抵抗逐渐袭来的睡意闭上了眼睛, 就在她昏昏沉沉时，忽的感觉到有人大力晃了晃她的肩膀。坚硬的指尖仿佛刺进皮肤一般, 就连陷入回忆中的她都能感觉到明显的疼痛。视线重新恢复光明, 原来是一旁的小树无聊地推了推她：“姐姐，我睡不着，我们去放烟花好不好？” 江楚欢：“现在太晚了, 我明天陪你去可以吗？” 大概是很少有人拒绝自己，小树当即沉下了脸，一言不发地用硕大的瞳孔盯着她看：“可是我现在就想去, 我就是睡不着！” 江楚欢被她闹得没有办法，于是在小树雀跃的表情下被拉起了身。站在小女孩身旁看她兴奋地从桌底下扒拉出了许多完好的仙女棒。 “这是我偷偷藏起来的，”小树将仙女棒抱在了怀里，各种颜色的叠放在一起，满满当当地占了不小的地方, “妈妈怕烟花在房间里不小心着火不让我放卧室里, 但是我又不笨, 烟花没有火柴是点不燃的！” 间隔着遥远的时空, 江楚欢宛如跟回忆中的自己共鸣了似的，感觉到从胸腔中冒出来的无语。真是个被惯坏了的熊孩子，根据她的经验, 这种类型的小孩除非她自己玩累了，不然光凭语言可劝不动。江楚欢没有说什么，被小树拉着来到了走廊。二层的走廊足够宽敞, 而且周围都是大理石瓷砖, 根本没有着火的可能。江楚欢以为她会在这里停下, 但是小树脚步不停, 直直地冲楼梯口走去。这是要下楼的意思。 “你要去哪里呢？”这具身体问出了声, 语气中只带着单纯的疑惑，但江楚欢却有了不好的预感。她记得，一层楼梯的夹角处，那扇木门有被火烧过的痕迹。如果现在一切还没有开始，那么此时的凛初也一定还在夹角里蜷缩着，像只被圈养着但始终无法见光的羔羊。凌晨12点的钟声响起，这栋房子内大部分都进入了睡梦之中，静等着白天的降临。那名少年此时大概也在无知无觉的睡着。最后一道钟声落下，小女孩果真在楼梯口停住，她精致的小脸露出了一抹天真到纯粹的恶意，大堆的烟花都被她踢到了夹角里。里面的景色只有蹲下身才能看到，江楚欢身高不低，这会站的很直，自然不知道小女孩要做什么。直到她毫无预兆地点燃了火柴往里抛去，一时间火光霎起，成堆的烟火一起烧了起来。甚至连皮肤都能感受到一阵阵的热浪。江楚欢睁大了眼睛，瞳孔都被火光染上可一层温暖的橘色，震惊感传来，在心头高居不下。 “哈哈，姐姐你看我买的烟花好不好看？是我最喜欢的蓝紫色烟花，不过太呛了......咳咳......”小树在原地蹦了两下，沙哑的嗓音也掩盖不住自己的兴奋。 “你，你还闹，烧到了自己怎么办？”她蹲下身捂住了小女孩的口鼻，将她抱起远离了火光，随后用衣袖擦了擦女孩鼻尖的汗珠。凛初，那个孩子怎么样了？尽管江楚欢奋力想转身看向夹角的缝隙，但依然无法脱离身体的视线范围。直到火光逐渐消失，小树安静地被她抱在怀里，呼吸声越来越浅，最后像是玩累了一样闭上了眼。她背对着夹角，叹息一声，起身带小树离开了这里，从头到尾没有往身后的位置多看一眼。真是够了......正在旁观着自己一连串行为的江楚欢头一次感觉到了无力和荒谬。真正的受害者尚且不知道受了怎样的苦楚，然而施暴者却能坦坦荡荡地笑出声来。明明这栋房子只是个初始地图不是吗？巧合中的巧合，玩家们选择了这里来过渡一晚，或许明天之后就不会再回来。盛安街31号房，这里最多只能称作进入主线的缓冲地址，江楚欢实在不理解为什么会在这样一个地方设置一段荒唐的、且大概率不会被发现的内容。江楚欢心里凝聚着一团郁气，但不管她怎么想将紧贴着自己的小树丢出去，好让这个看似可爱实则恶魔的小孩吃点苦头，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被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掩了掩被角。随即也跟着闭上了眼睛。视线重新回到了黑暗，江楚欢这下再没了睡意，这感觉犹如吞了八斤苍蝇一样难受，如果不去洗胃恶心感就消不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执念太强，她睡着了也重复着梦到着这段经历。而她依然没办法改变什么，再看到自己又将小树抱起来时这种恶心感达到了巅峰。以至于嘴里都念叨出声：“丢掉......” 有人问：“丢掉什么？” 江楚欢眉心蹙起，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委屈：“大半夜放烟花的熊孩子......” 不知道现在有禁燃令吗？敢在市区燃放烟花爆竹胆子也太肥，这种一举报一个准，就该让国家来收拾他们。朦胧之间，江楚欢听见了一声轻笑： “好了，已经丢掉了，欢欢不信的话、睁开眼睛看看好不好。” 音落，她的意识仿佛被这道声音唤醒了一样，困意一点点像潮水一样散去了，再清醒时已经不再小树的床上，而是她原先昏迷的第一层客厅之内。头顶上的吊灯如第一次进来时那样散发着冷白色的光芒，凭借这个特点，江楚欢迟钝地意识到已经回到了现实。周身是一片温暖的触感，江楚欢眨了眨眼睛，耳边似乎还能听到不属于自己的心跳声。她转头一看，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庞。看到她清醒了过来，男人的眉眼都上了温度：“熊孩子没看到，倒是看到一个半夜睡在地上的人。” “......”周越燃说了什么江楚欢已经听不进去了，因为她发现自己整个人都窝在了对方的怀里，并且一只手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襟，像是跟这件衣服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攥在手里不松手。怪不得能听见心跳声，原来是离得这么近。她从对方的身上爬起来，耳尖都染上了一层薄粉：“我睡得太沉了，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说着，江楚欢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扫了一圈周围：“是那个叫凛初的小孩让我回忆起了一小段记忆，他人在哪里？” “大概已经离开了吧。”周越燃道，“至于我是什么时候来的......就在你说梦话的前一刻？” “我哪有说梦话，”江楚欢从小到大保持下来的优点就有睡相好这一条，闻言不是很相信，“你可别唬我，我睡觉都不翻身的——” 她说话的动作一顿，见周越燃伸出手，用指尖捻过了他自己衣领上的泪痕。江楚欢玩笑的话停在了嘴边，眼神中带上了怔然，这是谁的眼泪显而易见。江楚欢进入了回忆中时，看着小树一步步接近了一层的楼梯口，抱着一堆绚丽的烟火扔进了夹角——事情正朝着她预料中的那样发展，无能为力的感觉确实不好受。这是已经发生的事件，她看到的只是重演，事实早已经过去了，江楚欢当时在心里安慰自己......但身体却违背了她的理智，无意识流出了眼泪。她比想象中更加在乎这件事。 “我早就知道，因为欢欢是一个温柔的人，”他在江楚欢迟钝的目光中伸手碰了碰她的脸，点到为止，纵然心里悸动得厉害，依然没有大胆到更近一步。 “你在乎我对不对？”他漆黑的眼睛里带着光，让她轻易能看到其中开心的情绪。像一个从不掩饰自己喜欢的少年人，眼中只有纯粹。江楚欢像是能切身体会到他的情绪，良久后被感染了似的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身心突然轻松了许多。这人好像有能使沉重的气氛一挥而空的魔力，不愧是电波系。她说道：“你可真是个怪人。” 周越燃脸上空白了几秒，尾音拉长：“......什么嘛。” 江楚欢乐了，赶在他更郁闷之前说：“我当然在乎你，不然为什么一直往这个屋子跑啊。我活腻啦？” 因为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就能看出那名叫凛初的少年和他之间，一定有着起千丝袜缕的关系，江楚欢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她才会顺从本心一次次踏入了这里。他猛地一亮的眼睛实在不能忽视，不好意思再看，江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