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等人身上,根本没想过这学宫里名不见经传的李谱竟然胆敢搅到这一场战局之中,见状不免大怒。 只是他们不想打也没办法,夜国群臣下手一个比一个黑,谁又能忍? 陆仰尘沉了脸,只说了四个字:“照杀不误!” 场面于是混乱起来,昼夜两国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再一次在砚湖之畔展开了交锋。 周满等人自是混在其中,毫不手软。 但此时战场之中,最引入注意的竟非他们,而是那不断敲击着鼓面的李谱。 咚、咚、咚…… 一声接着一声,也不知他是如何控制,分明是一样的鼓声,可在夜国群臣听来是激昂振奋,使人越战越勇;在昼国众人听来,却如魔音靡靡,叫人恨不能拔腿就跑。 此消彼长之下,战局未免渐渐对昼国不利。 宋兰真、陆仰尘等人也不免被那鼓声搅得心烦意乱。 王诰盯着场中李谱那越敲越投入的身影,声音已经阴沉:“须先杀此人!” 他指诀一掐,便想要潜入阵中取其性命。 可谁料,身形才刚一动,手臂之上便骤然传来一股钻心蚀骨般的灼痛! 王诰皱眉,转头一看,竟是一滴雨落在他手臂上,融化了他墨画的皮肤! 可自己此时立身之处虽在砚湖上方,却离那已经缩窄到不到一丈的雨荒范围极远,怎会有雨? 他忽然想到什么,面色一变,抬头看去—— 万丈穹隆之上,那道不断往下倾泻雨水的裂缝,哪里还是什么一丈?早在昼夜两国重新开始交战时,它便止住了原本缓慢弥合的趋势,再次开始朝两边撕裂! 王诰顿时骂了一声:“该死!” 他固然想杀周满,可要说周满就是王杀,他却并不很信。毕竟那王杀是男是女,旁人不知也就罢了,他那位“苦海道主”的父亲王敬,又岂能搞错? 此来白帝城,他实有比杀周满更重要之事! 可谁能想到,这雨荒昔日弥合那般缓慢,一旦撕裂却如此迅速!只怕再等上一刻,就要大到覆盖整座砚湖,届时谁还能去湖底那座旧城? 但这时再要阻止双方已经来不及了,更何况…… 王诰视线向下方战局一掠,只想:这帮人打得难分难解,倒是正中他下怀。 他目光闪烁着,一面不动声色,维持着对下方夜国群臣的攻击,以免被人看出端倪,一面却游目在这战场内外搜寻起来。 一道道身影进入视线,但都不是他要找的那一个。 直到视线移到了南面砚湖边缘,看见那一道尚显青稚的身影—— 朱元站在湖畔一个旁人难以注意的角落里,早在先前周满等人越过湖面去袭击夜国群臣时,赵霓裳就顺手将他拎了过来。 此时他正有些担心地关注着不远处的战局。 只是他既没看明白发生了什么,更不明白他们为何而战,看着看着就难免有些走神,反倒是湖面上那一阵阵吹来的清风更使他在意。 雨荒重新扩大,让眼前的湖面再次变得烟波浩渺。 雨滴坠下,漾起一圈圈波纹彼此重叠交错消弭。那座二十年前还繁华鼎盛的城池,此刻就沉睡在湖面以下。一幢幢焦黑的楼阁殿宇,被荡漾的水波折射,像极了一座大火过后的森林。 师尊说,画圣爷爷就在下面。 朱元又一次听到了那种奇怪的声音,仿佛是湖底来的召唤,又仿佛是从自己的胸膛中响起。 砰砰,砰砰…… 他不自觉迈出脚步,可就在要向那湖泊走去,走到更近的地方查看时,一道邪气的声音忽在他头顶响起:“你叫朱元?” 朱元抬头一看,一片庞大的阴影不知何时已经笼罩在他头顶,赫然正是王诰! 他顿时一惊,刚要退后。 可王诰低笑一声,一只手已径直向他抓来! 周满本是混在夜国群臣中与宋兰真等人交战,只是打着打着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于是退了一步,向对面昼国众人扫视过后,便皱起了眉头,只问:“王诰哪儿去了?” 事出反常,她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不安。 金不换却忽然想到什么,面色微变:“朱元!” 他迅速调转视线朝南面望去,然而映入眼帘的竟恰好是王诰将朱元抓在手中的一幕! “哈哈哈哈……”他邪气又得意地大笑起来,就像是欣赏着一件意外斩获的宝物般打量着手中的朱元,“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本公子,才是真正得利的渔翁!” 金不换瞬间攥紧了手中墨笔,飞身到得湖畔,却不敢更近,只冷声道:“放开他!” 王诰斜睨他一眼:“怎么,如此紧张,你也知道他的妙用?” 周满也脱身从战阵中出来,听了这话未免有几分不解。 金不换听得此言,神情却沉了下来,并不回答,依旧道:“放开他。” 王诰于是再次大笑,只道:“好,我放开他!” 然而话音刚落,神情便是一狠,他竟一抬手,用力将朱元向湖面掷去! 画中人遇雨尚且如受酷刑,撑不多时便烟消云散,一旦入湖,岂有幸理? 众人见状,不由大惊。 周满身形一跃而起,就要冲上去救人,可没料,身旁竟有一道身影比她更快:金不换早在王诰刚抬手的那一刹便化作了疾电! 分明算不上熟识,这名作“朱元”的少年不过是在刑司牢狱里与他们有一番共患难的情义,纵有罗青托付在先,可说到底不过是画中人罢了,不该如此在意。 然而这一刻,浮现在心头的,是当日仙宫画考—— 他信手将杜草堂的景色描绘在纸上,那满面稚气的少年却指着画中东南角方位,理所当然地说:“这里不应还有一棵吗?” 金不换咬紧牙关,竭力想要追上去将那少年抓住,可王诰本就立在湖面上方,距离湖面极近,而他却是从远处赶来,怎么算都似乎差着那么一截。 但也就在这时,一支墨箭破空而来! 金不换想也不想,便在这墨箭之上一踏,借其去势之力,终于更快了三分,在朱元眼见着就要坠入湖中之时,险险将人抓住! 二人悬停在半空之中,他的手紧紧抓着朱元的手。 王诰显然没料到这一幕,面容瞬间阴狠,直接一掌朝金不换打去! 可金不换竟视而不见,用力要将朱元拉起。 只是万万没想到,那少年悬在湖面上,从下方朝他看来,在片刻的怔忡过后,竟慢慢朝他露出了一抹带着哀愁的微笑:“杜草堂前,银杏有四,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吧……” 金不换胸膛里仿佛被人撞了一下,陡地一股怆然涌出。 他已经预感到了什么,试图阻止:“朱元!” 可“朱元”望着他,终于轻轻地松开了手。 从后方侵袭来的雨帘吞没了他的身影,将其融化,金不换竭力地收拢了手指,却只有一缕缕墨色的烟气从指间滑过。 下一刻,王诰那骇人的一掌已落到他身上! “朱元”那道融化的身影,也终于坠到了湖面…… 但听得一声水响,分明是没有任何重量的画中人,可在落下的这一刹却像是一块石头坠入了湖面,甚至溅起了一点水花。 那少年融化的身影在坠入湖面的刹那,竟然消失不见—— 只余一颗赤红的心朝湖底沉去! 一颗,丹心? 周满才刚飞身而起,将被王诰一掌重创的金不换拉住,抬头见得这一幕,忽然震颤失语! 整片被烟雨笼罩的湖面,这一刻竟瞬间封冻,紧接着却以那一颗丹心落处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碎裂开去! 于是,就像与湖面互为映照一般,众人头顶那片天穹也开始了碎裂! 咔嚓咔嚓…… 甚至仿佛能听见那令人心悸的碎响! 整片天穹如同一块被人打碎的镜面,每一块碎片都折射出不同的画面,映照出不同的人影。有庭前蹒跚学步的稚童,亦有银杏树下寂然不言的少年,有血雨里长哭的青年,亦有画楼上枯立听雨的老者…… 但无论何种年纪,都有着相似的面容。 尤其是其少年时的面容,竟与先前的“朱元”一般无二! 第207章 谢叠山(一)墨画鱼图 砚湖之畔, 一切正在进行的争斗都停下了,所有人惊愕地仰起头来,看向天穹这片奇景。 陆仰尘感到不可思议:“方才那小孩儿……便是画圣?” 宋兰真的视线却从天穹移到湖泊, 慢慢拢起眉心:“不是画圣, 是画圣的心。” 此刻天穹碎镜中的一切, 都是从湖底这颗心中映照出来! 每一颗心,都有其相。 如果说周满此刻的脸,是王恕的心相, 那么此刻,这苍穹碎镜中的一切, 便是画圣的心相! 在来白帝城的一路上, 周满三人曾无数次思考过那“丹心托与丹青知”一句里的“丹心”是何用意, 却万万没有料到,那并非虚指, 而是实指, 画城中当真有这样一颗赤红的丹心! 金不换半边衣袍已尽为墨血所染,这一刻却似感觉不到痛楚似的, 神情犹为恍惚, 甚至悲冷。 周满与王恕皆知, 这是为朱元—— 明明他已将朱元拉住, 可那少年朝他一笑,却自己松开了手, 就这样坠入湖中。 可为什么? 那一刻他想起了什么? 周满心中诸多的困惑搅缠在一起,不禁抬起眼眸, 朝天穹中那些碎镜看去。 每一块碎镜里, 都是一幅墨绘图画,像是经年之后褪了色, 显出一种黯淡的岁月感。 最边缘的那块碎镜里,桀骜阴鹜的少年站在台阶下。 台阶上,几名面目模糊的同龄人俯视着他嘲笑:“宗主之子又怎样?生来只见白黑,一个连螃蟹是生是熟都分不清的废物,也配跟我们同修丹青之道?” 少年咬紧了牙关,冲上去便揍到那人脸上。 然后便是万重蜀山,杜草堂前,四棵银杏树刚冒出一层新叶,清晨的阳光透过叶缝照在浣花溪上。 少年脸上带伤,垂首站在树下,面无表情。 身旁是面容模糊的父母,男子只看得出一身华衣,女子气质淑婉,正在抹泪。对面则是一头发花白的朴素老者与一身形峻拔的青年。 那华衣男子正歉然向老者道礼:“叠山乃我幼子,性情顽劣,又生有眼疾,不能修我画派丹青之道,今后实劳望岳先生费心了。待我夫妇二人为他寻得治眼妙方,定来接他回到夷州。” 黑沉沉的屋舍里,一盏油灯被吹亮,照出了少年与先前草堂门外那老者的身影,青年则从亮了的灯盏旁走回老者身旁。 老者笑着对少年道:“以后便把这里当做家吧。他叫三别,是我的大弟子,你可以唤他‘三别师兄’,今后你课业有疑,都可以问他。” 青年便从袖中取出一卷诗集,递向少年:“这是杜圣诗集,明日要到书斋诵读。草堂不似吴门画派,虽同是用笔,可不修丹青,修的是诗书。你虽有眼疾,但若修此道,料来无碍。” 谁料,少年盯着那诗集,非但没接,反而一把挥开:“谁要修什么诗书!” “当啷”一声,诗集撞倒了油灯,火焰顿如妖魔般燃烧起来。 少年执拗的眼眸映照出跳动的火焰,声音发狠:“这里不是我家!我姓谢,是吴门画派宗主的儿子!我不会修诗书,早晚我会画出世间最好的丹青,回到吴门画派去!” 老者叹息了一声。 青年看向那烧起来的诗集,又看向少年,眉头却慢慢皱了起来。 此后的时日,少年果然独来独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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