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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做一番大事。” 刘裕咬了咬牙:“那为什么后来慕容垂派人联系晋国,坑害苻坚的时候,找的是谢安,而不是你?” 郗超冷笑道:“你懂什么,找谢安本身就是我给他出的主意。桓温枋头失败,不知是黑手党在后面搞鬼,只以为是袁真作战不利,没打通石门,从而让补给中断所至,于是问罪袁真,而谢安和王坦之,利用完袁真之后,翻脸不认人,对其不理不睬,甚至没有反对桓温问罪袁真的奏折,袁真又恨又怕,干脆据寿春作乱,求救于燕国,彼时慕容垂回去后就被夺了兵权,燕军虽然来救,却不敌桓温的兵马,最后袁真城破身死,桓温出了口恶气,稍稍挽回了北伐失利的影响。” 刘裕长叹一声:“大好局势,就因为你们这些人的 私心,斗来斗去,而失去了,你们不会痛心吗?” 郗超哈哈一笑:“痛心?我为什么要痛心?该痛心的应该是谢安才是,慕容垂在和我一起的时候,给我看过他和谢安,王坦之的秘密书信,谢安的书法有自己的习惯,别人不可能伪造,那个书信,必然是出自他手的无疑,再说了,一开始慕容垂准备杀我,也没必要对一个死囚说谎。我们的粮草,行军路线都是军事机密,若不是位高权重的谢安通过私通袁真,又怎么会泄露给慕容垂呢?从那一刻起,我就对黑手党彻底绝望了。” 刘裕咬了咬牙:“可是你仍然隐忍了下来,甚至你还继续装得不知此事,跟谢安,王坦之联手,阻止了桓温称帝,这又是为何?” 郗超冷笑道:“人不可以因为愤怒而作决定,桓温北伐失败,荆州精锐损失惨重,即使捡了条命,也不可能问鼎天下了,因为黑手党必然会组织江东的世家反抗,我太清楚他们的实力了,只要他们愿意,二三十万军队那是说来就来,桓温根本不可能征服江东,国家会陷入长久的分裂和内战,再难统一,这只会让北方胡人趁虚而入,我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再说了,桓温同样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算让他当皇帝,以他当时的高龄,身后诸子和兄弟相争,也必然会国破家亡,理性考虑,只有先阻止桓温,再徐图向谢安和王坦之报复。” “谢安和王坦之毕竟也有高下之分,虽然同为黑手党重要成员,但王坦之很快身死,换了他人继任,这样一来,在黑手党中,谢安成为一言九鼎,说一不二之人,这也是他可以在相位上一干二十年,无人可以动摇其权威的原因,他为了阻止我继桓温之后接掌荆州,甚至不惜与桓冲联姻,并在一系列的朝政上向桓冲让步,说到底,还是防着我,怀疑我知道枋头之战的真相,向他出手报复而已。不过,我知道谢安早晚想真正地一统天下,包括一统黑手党,成为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人,直到他让谢玄组建北府军,我才意识到,机会来了!” ===第一千四百四十四章 直问青龙何所欲=== 刘裕咬了咬牙,尽管他的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在提醒着他,这个青龙一定是在说谎,绝不可信,可是他说的这些事情,又是如此地真实,前后相连,丝丝入扣,甚至连半点破绽也没有,自己的内心深处,倒是有七八分相信了。 刘裕看着青龙,沉声道:“从桓温死到谢家组建北府军,十几年的时间,你就一直潜伏不动?我不信,你不是这么能隐忍的人。” 郗超微微一笑:“当然不是,我帮着谢安扳倒了桓温,表面上看,天下人皆以为我郗超是桓温的谋主,但实际上我却得到了谢安的信任,从此我可以以青龙的身份,做我想做的事,布我想布的局,多年来,我来回于大晋与前秦之间,布势无数,跟慕容垂也多次秘密商议起兵之法,这个同样给害得有国难投,有家难回的名将,居然成了我的朋友,天下讽刺之事,莫过于此。” “除此之外,我还秘密地以燕凤的身份,在代国成为了拓跋什翼健的谋士,本来我想借着代国之力,与潜伏在秦国内部的慕容垂,姚苌,会合对苻坚亲近汉人的政策不满的前秦宗室,联手起兵,只要北方大乱,大晋就没有不北伐的理由,到时候我可以到桓冲身边助他夺取中原,关中,然后请命镇守,如此,我就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地盘和力量,才可以向着谢安报复了。” 刘裕叹了口气:“这么说来,前秦在淝水之前的那场大乱,是你的策划了?” 郗超恨恨地说道:“本来按我的计划,是要代国先出动大军,攻击前秦,然后苻坚起兵相抗,这时候在幽州的苻洛苻郎趁机起事,慕容垂则联合姚苌,在关中生事,如此三路同时发难,前秦必乱,这时候我大晋趁机出兵,至少可以尽得中原齐鲁之地。可是没想到拓跋什翼健贪图美色,疏远与前夫人所生诸子,欲立后面慕容氏夫人所生孩子为储,引发内乱,结果他没发动南征,反而先让代国给前秦灭了,慕容垂这老狐狸也不敢再动。” “可是谢安倒是看出了机会,我跟北方的联系,他似乎有所察觉,而慕容垂也不想把宝都押在我身上,通过我寻求跟谢安直接接头的可能,这才有了后面你所知道的事情,北府兵的组建,是因为谢安与慕容垂谈妥,由慕容垂挑唆前秦南下,而北府军利用江淮的水网之利,主场作战,一举打垮秦军主力,给慕容垂生事起兵创造机会。” “北方一乱,谢安才有北伐的机会,他想象当年的桓温一样,通过北伐建立自己无上的功勋,利用你刘裕这个毫无政治野心的纯军人,加上一堆战力超强的北方流民,加上谢家为了这一天准备了二十年的粮草,物资,军械,嘿嘿,看起来没有什么可以阻止谢安的。” 刘裕咬牙切齿地说道:“可还是给你阻止了,郗超,你一方面想北伐,一方面却阻止他人北伐,你这种行为,自己不觉得可耻吗?我不说你是否对得起那些战死的将士,你对得起你自己多年前的理想和努力吗?” 郗超微微一笑:“理想?努力?年少时一腔热血,却被人利用,被人算计,心中英雄的塌倒,曾经理想的幻灭,一回首,我已经满头白发,名声尽毁,在这黑暗之中,背负着逆臣之名活到了暮年,家族视我为逆子,世人笑我机关算尽,难道我助谢安北伐成功,这些就能回来了吗?早在枋头被俘的时候,我就已经立下誓言,总有一天,要让所有陷害我,背叛我的人,受我十倍之痛!” 刘裕沉声道:“你跟谢相公的恩怨是你们的事情,但是我们这些将士是无辜的,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北伐大业作为自己泄私怨的报复。” 郗超冷笑道:“没什么该不该的,谢安也没安什么好心,他想做桓温同样的事情罢了,利用你们这些楞头青为他冲锋陷阵,而他的做法,已经违背了黑手党的原则,即使我不出手,朱雀和白虎也不会放 过他的,他的失败,从他野心膨胀,想要扔开其他三家独干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 刘裕咬了咬牙:“难道你们就不能暂时搁置这些恩怨,先北伐完成之后,再斗吗?非要毁掉这次百年来最好的机会?” 郗超哈哈一笑:“百年来最好的机会?刘裕,我告诉你,这次机会还不如我上次呢,慕容垂的主力未损,若不是我跟他通风报信,知道北府军动向,他会选择勒兵严守黄河一线,你们当时前锋兵力不过万余,而后燕兵力超过十万,甲骑俱装就有三万以上,你哪来的信心可以成功?就算我们什么也不做,你们最后的结果也就是止兵黄河,邺城和河北,想都不要想。” 刘裕知道他说的是事实,长叹一声:“就算收复中原,也是大功一件,只要等后续部队跟进,我们仍然有机会,就算实在不行,转攻并州或者是入关中,也是不错的选择。” 郗超冷笑道:“这样的功劳,不足以让谢安赚取独步天下,压倒我们三家的人望,他从一开始就是在冒险,想要偷袭邺城得手,所以根本没有压上大军,慕容垂何等老谋深算,勒兵黄河阻你们已经算是客气的,让你们深入河北,然后切断后路,铁骑围杀,只怕你们片甲不得还。刘裕,你根本没有认清楚形势,总以为是我们害了你才会输,实际上,现在根本不存在以武力军事收复北方的可能,南北风俗迥异,而天下大乱已历近百年,北方人心根本不向大晋,而胡虏实力强大,在南方没有一统,无法以全力支持大规模北伐的情况下,根本是不可能完成你心中的北伐梦的,这一点,我越是到现在,看的越是清楚。” 刘裕长舒了一口气:“好了,青龙大人,你的故事,我听完了,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第一千四百四十五章 巨酋提议灭黑手=== 郗超一动不动地看着刘裕,沉声道:“刘裕,你可知道,为何我要这样取,来跟你说这些陈年旧事呢?” 刘裕淡然道:“你大概是想让我相信,这世上没有好人,而你们黑手党,也不能单纯地以善恶来评价,一切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行事,如果自己的利益与国家的利益有关,也许你们可以发发善心,允许北伐,所以,只要你青龙大人能完成一统黑手党的目标,而我这个全无权欲,只管打仗的军汉,就是你最好的刀,也是你可以用来北伐的将帅。对吧。” 郗超微微一笑:“不,你错了,我不想让你加入黑手党,所以,刚才跟你说话的,是郗超这个髯参军,而不是黑手党青龙。我跟你一样,早就看出了黑手党才是最大的问题所在,要实现北伐报国的理想,只有消灭了这个自私自利的组织,所以,我想跟你联手,消灭黑手党。” 刘裕没有料到郗超会说这样的话,错愕之余,沉声道:“你是不是在黑手党混不下去了,或者是要报草原之仇,才这样说?你如果要杀黑手党的其他三人,为什么要找我帮忙?” 郗超冷冷地说道:“黑手党建立几百年,有非常严格和完整的传承与应变,只杀几人,根本不可能摧毁这个庞大而可怕的组织,只有把四方镇守的情报组织,把他们隐藏于各地的藏宝钱粮,把他们手上的田契全部夺走,才可以说能摧毁这个组织。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忙。” 刘裕勾了勾嘴角,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你要我做什么呢?” 郗超正色道:“我要你掌握北府军,然后以军队横扫江南吴地,控制建康城,然后,把所攻取之处的所有世家子弟驱逐,田地收归国有,这些土地,你可以分赐给有功将士,但绝不可以再赏给那些世家子弟,然后,逼黑手党们起兵相抗,他们一旦真的起兵,那必然要动用各地隐藏的钱粮,军械,以你的军才,加上我控制了荆州之后与你联手,足可以扑灭他们的起事,到时候,黑手党的力量才会全部被摧毁,我可以让慕容兰回来帮你,我们的情报组织联手,可以尽诛其他三家黑手党的百年情报组织,当这一切做完之后,我们就可以除掉朱雀,玄武和白虎这三个祸害,黑手党,也真正可以消灭了。” 刘裕笑了起来:“你要我掌兵,去横扫江南?打内战?请问我有什么理由,有什么借口做这样的事?” 郗超微微一笑:“我们可以让皇帝突然死亡,然后嫁祸给司马道子,然后借口吴地的世家,豪族们是司马道子的同党,加以消灭,这一手,在东晋开国时,王导就是这么做的,当时就是借口吴地的豪强拥兵自重,所以出兵消灭,这次,我们有更好的理由和借口,黑手党们不是想要用一场昌道内战来清洗所有不听他们号令的中小世家吗,那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用这场内战,把他们给清洗掉!” 刘裕不动声色,平静地说道:“那请问你要做什么?你要我掌军,总不能自己缩在后面吧。” 郗超笑了起来:“我们当然是联手共取天下啦,你掌北府兵,我去掌控荆州,桓玄那小子不是我对手,我有的是办法让他听命于我,到时候,你扫清吴地的世家,而我出手,平定豫州,中原和江州这些地方,把黑手党在这些地方的力量一扫而空,至于巴蜀之地和岭南,都是偏远之所,可以暂时不管,反正你的好兄弟毛球他们也在益州和梁州,至少不会与你为敌。” “等我们把黑手党连根拔除之后,北伐之事,就是我们共同的目标,到时候整个南方的人力,财力,军力,都可以由我们充分地调配,你为主将,率大军同时从荆,扬,益这三个方向出击,即使是慕容垂,也不可能再阻挡你了。” 刘裕微微一笑:“那你又有 什么好处?难不成你只是想青史留名?” 郗超哈哈一笑:“我忍辱负重,隐姓埋名,甚至假装身死这么多年,可不是白白浪费的,消灭黑手党之后,我要那九五之位,你放心,我郗超膝下无子,而郗家也早把我扫地出门,我已经是花甲老人,风烛残年,即使跟你联手北伐成功,也活不了几年了,让我过几年皇帝瘾,之后我就传位于你,这个天下,由你掌握,当你掌握了至高权力之后,你无论是北伐的功业,还是个人的抱负,甚至和你的那两位红颜知已的爱情,都可以得到保全,你也会被作为我们汉人历史上最伟大的皇帝,被万世所铭记,怎么样,愿意吗?” 郗超说着,双眼开始发亮,因为其说话的语速越来越快,喉洞之中的烟雾,也是越来越多,甚至,他的脸上,也显出了一丝红晕,这个纵横天下的巨枭,在这样表达自己的梦想时,仍然不可避免地激动了。 刘裕平静地看着郗超,微微一笑:“郗超,你这几十年,恐怕天天就是靠这个梦想而活吧。要是你的祖父大人知道有你这样的子孙,你说,他会不会气得活过来?” 郗超先是一愣,转而愤怒地厉声道:“刘裕,你什么意思?不想合作也就罢了,这样侮辱我算什么英雄好汉?这次我可没害你,我是在帮我们实现我们共同的理想,有什么对不起我先祖的?!” 刘裕冷冷地说道:“是谁给了你权力,让你可以为了一已之私,帝王之梦,坏了北伐大业,害死数万将士?!是谁给了你权力,让你可以起兵谋反,祸乱天下?是谁给了你权力,让你可以凌驾于万民之上,用他们的生命和白骨,为你铺垫一条通往龙椅之路?如果北伐是为了残害江南的百姓,天下的生灵,而只为了你个人的野心,那我刘裕,情愿此生永不北伐!” ===第一千四百四十六章 大义凛然断然拒=== 郗超的脸色一变,沉声道:“刘裕,你可要想好了,北伐是你一生的梦想,只有跟我合作,扫平一切阻碍北伐的势力,你这个梦想才有实现的可能,成大事者,不必拘泥于小节,我知道你爱民,但是不通过一场雷厉风行的内战,是无法根除黑手党的,你只有扫清他们在吴地,在江南所有的田地,庄园,才可能摧毁他们的经济命脉,这场平定作战,非打不可,如果你顾惜江南百姓一时的死活,那最后毁的就是北伐大业!” 刘裕慨然道:“北伐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复我汉家河山,让我们失落的故土得以收复,但收复来了这些地方,是为了我们汉家百姓能过上好日子,要是为了北伐,让江南百姓陷于万劫不复,那北伐还有何意义?你别以为几句花言巧语就能骗过我,你想要的,不是小打小闹,是一场全面内战,是要血洗江东所有的庄园,坞堡,是让天下生民能死掉一半以上的可怕乱世,到时候别说北伐了,胡虏必然会趁势南下,连我们现在的大晋,都有毁于一旦,亡国灭种的风险!” 郗超冷笑道:“所以我在北方布局多年,现在慕容垂和拓跋已经面和心不和,他不敢出动大军南下的,我们就算一时会受点损失,但为了彻底消灭黑手党,还是值得的,你看大晋初年,消灭了吴地的豪强,后面就可以几十年来持续北伐,而我们如果消灭了黑手党,集荆扬之力,不用三年,就可以全面北伐。” 刘裕冷冷地说道:“郗超,你不要把你的目的说得这么高尚,你不过是为了自己当皇帝而已,而且你要当的不是司马氏的那种傀儡皇帝,而是手握实权,号令天下的那种,北伐根本不是你的目的,你消灭了司马氏皇帝,天下必然对你群起而攻之,你所有的时间,精力都会用在镇压内部的叛乱上,怎么可能再图进取?就算你能消灭黑手党,也消灭不了天下人!” 郗超冷笑道:“当年曹魏篡汉,司马氏篡位,可都是顺理成章,没什么反抗,你怎么就知道天下人到时候会反对我?” 刘裕不屑地说道:“曹操当了多少年的丞相?司马懿在篡位之前又执政多少年了?天下人早就知道前朝气数已尽,可你呢?你在天下人心里甚至连一个活人都不是,不过是一个死去多年的幽灵而已,一个突然从幕后跳出来的野心家,连你的家族都不容你,你又怎么可能让天下人服气?你摧毁了黑手党,却不能找到可以代替他们的力量,那些吴地的田地,佃农,你能让谁接手?你又能真正地信任谁?不要假惺惺地说以后要传位于我。你连桓玄这个几十年的学生都能出卖,抛弃,我又算得了什么?郗超,如果你真心想要北伐,那就用行动证明给我看,自己带着荆州兵马先北上,如果你真这么做了,我才信你说的话!” 郗超的眼中冷芒一闪:“我说过,黑手党不灭,就不要想北伐,你要我解释多少次才能相信?” 刘裕冷冷地说道:“我只知道,这次我北伐邺城,黑手党可没有阻止我,又是你再一次地给慕容垂通风报信,教他用黑火来对付我军,我也知道,这回继续陷害我,让我现在身处此地的,也是你的手笔。你不用把屎盆子扣到黑手党的头上,我很清楚,我的敌人是谁。” 郗超缓缓地戴上了青龙面具,脖子之上,烟洞里一阵烟雾缭绕:“刘裕,可能你还不太熟悉我的为人,如果一样我很看重的东西我得不到,那我宁可将它毁灭,这样谁也别想得到。对桓玄如此,对你也一样。” 刘裕微微一笑:“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毁灭的能力了。至少今天,我活了下来,至于下次,我奉陪到底!” 郗超冷冷地说道:“希望你我下次还有可以这样活着说话的机会,到时候,也许你可以改变你的想法。” 青龙的话说完之后,大袍一挥,身形消失在了地牢之中的一堵暗门 之后,只留下满屋子那古怪的烟味。 刘裕闭上了眼睛,内心里却开始认真地思考起来,他在不断地问自己,郗超的这个提议,真的要拒绝吗,黑手党的秘密,已经昭然若揭,他们的力量来源,在于手上的田契,这让他们控制了整个江南的人力,物力,也是东晋朝廷一直无法征兵征粮,凡事要有求于世家大族的原因,却不知这些世家大族其实也不拥有这些田产,真正的地契却是控制在黑手党的手中,所以他们才可以呼风唤雨。 但是另一方面,也证明了自己原来的设想是对的,黑手党并没有制约北府军直接行动的能力,他们能卡住北伐的,无非是控制钱粮,再一个就是暗通敌国,象青龙那样给慕容垂报信,出卖军事计划,如果自己能做到在北方有一块立足之地,能为北伐提供粮草辎重,那黑手党也害不到自己了。 刘裕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不知何时,青龙留下的那股子烟雾,已经渐渐地消散了,他的心中坚定了一个想法:离开这里,尽快地离开这里,回到北府军中,掌握军权,只有跟兄弟们在一起,才不会被朝廷里的那些黑手党巨头的阴谋诡计所害。青龙已经决意叛出黑手党,而且桓玄已经控制了荆州,一场内战不可避免,而黑手党手中如果没有掌握北府军,那能倚仗的,还能有谁? 刘裕的心猛地一沉,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卢循那阴沉的脸,还有在洛阳城外,那些可怕的长生人怪物,只怕青龙在北方多年,还不知道天师道已经有了如此歹毒凶残的玩意,而卢循能炼制出这么大量的药丸,背后必然是黑手党的其他成员支持,青龙自以为可以靠着荆州兵马横行,但若真是碰到长生人大军,只怕也难以抵挡,若是让天师道的妖人通过内战取得了权力,他们能做出什么?念及于此,刘裕的身子也不免微微发抖了。 ===第一千四百四十七章 北府兄弟聚彭城=== 刘裕咬了咬牙,心中暗道: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活下来,一定要活着出去,两场,还有两场,只要胜了这两场,那就可以重归北府,只要身边兄弟还在,就可以阻止青龙的阴谋,也许,还来得及! 想到这里,刘裕的心中一阵酸楚,他喃喃地自语道:“娘,二弟,三弟,胖子,北府军的兄弟们,你们现在还好吗?” 彭城,南郊,一处废弃的山神庙。 三百余名北府军军士,齐聚于此,刘穆之换了一身劲装,把他那一身肥膘裹得紧紧的,几乎随着他的每句话,全身的脂肪都在晃动着,而围在他身边的众人,则个个神色严肃,北府军的精锐战士和头领们,何无忌,刘毅,檀凭之,诸葛长民,魏咏之,向靖,虞丘进,蒯恩,孙处,檀道济,孟龙符等,几乎云集于此,看着刘穆之的眼神中,百感交集。 刘穆之慨然道:“各位,你们肯离开军中,来彭城,这份恩义,我代表寄奴感谢大家,现在寄奴身处险境,要救他,只有靠我们这些兄弟了,你们曾经跟着他一起,去洛阳浴血奋战,最后一无所获,但这次寄奴有难,你们还是义无反顾地来了。” 檀凭之沉声道:“胖子,别多说了,若不是上面对我们刻意封锁消息,我们还以为寄奴这时候在建康城呢,即使你不通知我们,我们也早就串联起来了,希乐哥准备带我们去建康城劫天牢,救出寄奴呢。” 刘穆之的脸色一变,看向了面带微笑的刘毅:“希乐,你怎么可以如此莽撞?进天牢劫人可是非常危险的举动,就算劫出,那寄奴也是万劫不复,百口莫辩了。以后在大晋,再无容身之地。” 刘毅冷冷地说道:“他这回犯的,可是通敌叛国之罪,必死无疑的,连谢家和支妙音都救不了他,要不然早放出来了,我们兄弟们冒着杀头的危险,夜袭天牢救他的命,难道还不应该了?” 刘穆之叹了口气:“若是寄奴想保一命,在黄河边上又怎么可能束手就擒?他就是为了洗清自己的罪名,自证清白才回来的,我们若是这样劫持他,那岂不是违背他的意愿,做了亲痛仇快的事?真要劫,也只能劫法场,绝不可以在朝廷判寄奴死罪前就动手。” 何无忌点了点头:“胖子说得对,我们不能陷寄奴于不义,希乐,当时你说要劫天牢,我就觉得有点太冲动了,幸亏这回寄奴不在天牢之中,要不然,可能我们大错已经铸成了。” 刘毅的眼中冷芒一闪:“好好好,就你们是为寄奴考虑,我刘希乐是故意害他,那你们救他就是,我走还不行吗?” 他说着,转身就要离开。刘穆之连忙说道:“希乐,别这样,无忌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只是要顺应寄奴的心愿,用最合适的方法救他出来。” 刘毅缓缓地转过了身,连带着原来跟在他身后,呼啦啦一大片足有近百人也跟着回头,他沉声道:“那好,你说这回寄奴进了格斗场,不就等于是法场吗?那个格斗场每天都在死人,寄奴还要连赢三场才可能活命,想取他性命的人,有的是下黑手使阴招的机会,你准备怎么办?眼睁睁地看着寄奴在格斗场上送命吗?” 刘穆之摇了摇头:“这回让寄奴格斗,由上天来裁判他的命运,是皇帝的圣旨,也有专人保护,绝不会让人暗中害他,可是,也许寄奴需要我们兄弟的帮忙,这也是我找大家来的原因。” 向靖哈哈一笑,晃了晃自己那发达的胸大肌,走上前去:“胖子,你就别绕弯子啦,直说,要我们做什么吧,对寄奴哥,我铁牛就一句话,刀山火海跟着去,眼皮眨一下就不是好汉!” 周围的北府战士们齐声高呼道:“刀山火海跟着寄奴哥走!” 刘穆之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要的就是大家的这股子气势, 不过,我们也不需要去做有违国法,甚至赔上身家性命的事。皇帝其实并 不想杀寄奴,要是他真有意取寄奴性命,也不会让他格斗了,因为这种格斗,就是寄奴所长,但是,那些这次设下圈套,想要害寄奴的阴谋家,就是上次在邺城害我们北府军的内奸,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只要寄奴活着,就是对他们的最大威胁!所以,他们会在格斗的方式上做手脚,就象第一场格斗,他们出动了战车和战象,而寄奴的身边,只有十几个虚弱的战俘死囚,甚至其中的一个,还是他们安排的刺客,寄奴差点就没命了。” 众人听得全都脸色大变,只有刘毅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开口道:“那后来如何?” 刘穆之微微一笑:“咱们寄奴的本事大家还不知道吗?要真的是着了那些狗东西的道儿,这会儿大家也不用在这里了。放心吧,寄奴连受伤都没有,龙精虎猛的呢。不过,下一场格斗,听说会是桓玄手下的荆州猛将们出手,五个打一个,这也是我叫大家前来的原因!” 众人本来变得和缓的脸色,听到这话后齐齐一变,何无忌睁大了眼睛:“什么,荆州猛将?哪些人?哪五个打一个?” 刘穆之的神色凝重:“听说,是鲁宗之,吴甫之,皇甫敷,桓振,还有胡藩这五个。” 刘毅冷笑道:“你说别人倒还可以,胡藩怎么可能?上次听说为了击斩苻丕的事,他差点砍了桓玄,后来也退出荆州军了。” 刘穆之叹了口气:“那只是因为一时抢功,可这回,杀了寄奴,就会成为天下第一勇士,胡藩上次是为了抢功而跟桓玄翻脸,这回为了抢这个荣誉,重新回来加入战团,再正常不过了吧。” 檀凭之的面色凝重:“姓胡的是出了名的神箭手,号称小养由基,听说连苻丕都是他一箭射死的,寄奴面对面的格斗不担心,就怕有神箭手在远处牵制,如果他身边没有神箭手去跟胡藩缠斗,只怕凶多吉少!” 刘穆之的胖脸上,两堆肥肉跳了跳:“所以,这回我们一定要争取公平,主动请命和寄奴并肩战斗,瓶子,你是最关键的一个!” ===第一千四百四十八章 精选勇士定战术=== 檀凭之哈哈一笑:“我来不就是为了做这个的吗?一边是为了帮寄奴,一边是为了跟那个小养由基一较高下,无论哪种,都是我求之不得的。胖子,咱们怎么请命,现在就去面见圣上吗?” 刘毅冷冷地说道:“瓶子,你那脑子要了做啥的?我们这么多人现在去面圣,是干什么?兵谏还是逼宫?” 刘毅这话一出,所有都刚才一脸兴奋,摩拳擦掌的大兵们,一下子全都冷了下来,檀凭之的眉头皱着,看着刘穆之:“对啊,现在也没公开的命令,要我们怎么去请命?” 刘穆之淡然道:“别急,我们现在不能逼宫,但可以以私人身份去格斗场,到时候大家分散开,在各个看台,如果到时候荆州兵真的以多打一,那我们就大呼不平,让寄奴挑我们下场格斗,不就行了吗?那格斗场里全是赌徒,上场很多人买寄奴取胜,估计下一场买他的人也不会少,到时候如此不公平,这些人也会跟着闹的,所谓众怒难犯,即使是皇帝,也不会拒绝啊。” 刘毅点了点头:“那就是让寄奴到时候带我们中的四个打荆州的四人吗?” 刘穆之微微一笑:“应该是的,不会完全公平,可能不会让上四人,但起码两个是可以的,对面的弓箭手必须要压制,所以瓶子一定要上,还有谁肯去?” 何无忌哈哈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论用戟,谁能超过我无忌?” 孟龙符不服气地说道:“无忌大哥,你的戟法确实厉害,但我也不差啊,这次机会,还是给我吧。” 何无忌不满地摆了摆手:“猛龙,你武艺不错,但是临阵经验不足,我们跟寄奴当年天天在一起操练,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知道要如何配合了,你知道吗?” 孟龙符勾了勾嘴角:“这个,这个还真的做不到,无忌大哥,你说的有道理,那我就不跟你争了。” 刘毅叹了口气:“无忌,你真的愿意为了寄奴,就这样舍弃官身吗?我得提醒你,这可是公开的格斗,不象我们原来约定的那样蒙面劫狱,格斗场里只有奴隶,你这样下去,等于放弃北府军的军职啊。” 何无忌微微一愣,转而沉声道:“不至于吧,那荆州军的五个家伙不都是现役的军将,不也是下场格斗了?” 刘毅摇了摇头:“不一样,他们不是格斗士的身份,而是以刽子手的身份来审判通敌叛国的贼人刘裕,可是我们要是公开在刘裕一边,就是伙同他通敌叛国了,就算打赢,也是在军中前途尽毁,胖子,你说我这话对不对?” 刘穆之微微一笑:“希乐,你这话似是而非啊,显然不对。” 刘毅的眼中冷芒一闪:“怎么个不对了?” 刘穆之正色道:“刘裕的罪没有定,他承认与慕容兰结合,但并没有出卖大晋的军情,正是因为他拒不认罪,所以皇帝才说,只有上天才能裁判,这才有了这三场格斗,所以,你要是说这五个荆州军将是刽子手,代表上天来审判刘裕的,那我们站在刘裕一边,也同样是上天派来为刘裕辩护洗罪的,不存在叛国的问题。如果寄奴真的不幸战死,作为生死兄弟,在场上也一定是非死即重伤,就算留下一条命,还能继续从军吗?还能征战沙场吗?如果不是因为我武艺不精,帮不上忙,我是会毫不犹豫地去参加格斗,与寄奴同生共死的。希乐,你只想着劫狱,劫法场,这不是在帮寄奴,是在害他啊。” 刘毅的脸色胀得通红:“好,就你们仗义,就你们要救寄奴,我刘毅就是存心要害他,那你们讨论吧,我就这句话了,要我和我的兄弟们暗中突袭救人,可以,要公开下场,没门!” 他说着,一挥手:“走吧,让他们慢慢选人好了,到时候,我看他们怎么个英雄能耐。” 诸葛长民勾了勾嘴角:“希乐,三思啊,就这样走了,恐怕…………” 刘毅冷冷地说道:“你想留就留呗,不必勉强我吧。” 他说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他的一大帮同族和兄弟,也都跟着离开,诸葛长民咬了咬牙,一跺脚,带着身后的二十余人,也跟着刘毅而去,山神庙中,少了近一半的人,显得空旷了很多。 檀凭之恨恨地说道:“这个刘毅,总是把自己的利益看得太重,关键时候,永远是靠不住。只可惜阿寿不在,要不然,以他的勇武和力量,四人组里,当力士是最好的。” 向靖哈哈一笑:“阿寿给他爹看得太紧,估计是不能来了,不过,还有我铁牛啊,要是他不在,我就顶上,你们没意见吧。” 刘穆之微微一笑:“我看不好使,训练中你这个大块头就是给寄奴拖后腿最多的,到时候别又害了寄奴。” 众人爆发出一阵哄笑,向靖急得脸都红了,上前晃着自己的大拳头:“死胖子,再胡说八道,就让你尝尝沙包大的拳头,让你看看谁拖后腿!” 刘穆之笑着握住了向靖的铁拳,说道:“好了好了,谁都知道,论力大,你在军中数一数二,也就寄奴和阿寿强过你点,不过话说回来,你打起来太容易脑子发热,中计,这回不同以往,没有杂兵给你杀,全是高手,你到时候得盯着吴甫之或者是皇甫敷打,不要让他们有抽身去攻击寄奴的机会,鲁宗之是他们中间相对较弱的一个,寄奴一定会抢先出手攻他,我们所有人,目的不是为了自己打倒对手,而是要为寄奴争取时间,一定要让寄奴把他们一个个地解决掉,明白吗?” 向靖,檀凭之和何无忌对视一眼,全都沉声道:“好的,胖子,到时候我们都听你的,全力缠住对手,让寄奴去发挥。” 刘穆之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兄弟们,这回,就让我们押上自己的性命,前途,为救出寄奴而战,我相信,苍天有眼,寄奴必生!” ===第一千四百四十九章 希乐夜行枯井谋=== 彭城城内,一片偏僻的小巷,一个黑影匆匆而过,闪身进了边上的一座荒院之中,院子里孤零零的,几处破败的厢房东倒西歪,屋内与窗洞之上遍是蛛网,显然已经废弃很久,地上的落叶积得足有寸余厚,而这个小院的正中,一座枯井摆在那里,这个黑影奔到了枯井边上,掀开了自己的斗蓬,刘毅那张阴沉的脸,被月光照得一片惨白,他警惕地环视左右,然后纵身而跃,身形没入枯井之中,边上的大树,一只鸟鹊冲天而起,很快,小院之中恢复了平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枯井内部,火光微亮,一处暗室之中,全身黑袍的玄武,正坐在一张大椅之上,看着匆匆而来的刘毅:“没有人跟着你吧。” 刘毅微微一笑:“玄武大人,你这是多看不起我刘希乐呢?这点反跟踪的本事要是没有,我也不用在江湖上混这么多年了。不过,你交代我的事情,没有办成,刘穆之说,可以在格斗场上救下刘裕,不赞成那个劫狱的方案。” 玄武叹了口气:“刘穆之毕竟是刘穆之,智计百出,以后若是刘裕出来了,你的这些把戏,他一眼就能看穿。北府军里的那些汉子一腔热血,会跟着你劫狱,但刘穆之却能一眼看出,你是想永远地让刘裕洗清不了罪名,再也回不了北府,威胁到你的地位。” 刘毅冷冷地说道:“我也是想救刘裕,倒不全是为了私心,毕竟这么多年,也有感情,他以前救过我,帮过我,我这样让他脱身,以后可以跟他的红颜知已双宿双飞,并不是什么坏事。” 玄武冷笑道:“好了,希乐,在我这里你就不用再演戏了吧,你很清楚,只有扳倒刘裕,你才可能成为北府之王,才能实现你的理想,上次在洛阳,你秘密跟卢循约定,踢开刘裕共谋大事,事成之后由我来保你为豫州刺史,镇守中原,只可惜,卢循最后还是跟刘裕合作了,你的计划也因此破产。” 刘毅咬了咬牙:“卢循不听我言,致有此败,要是那些长生人的厉害他早点告诉我,我们直接可以出城迎战慕容永,靠着那些怪物,足够消灭慕容永的大军,哪还用得着打一场守城战,功劳还全给刘裕得了。” 玄武微微一笑:“那种新药的威力,连卢循都不敢肯定,要是知道了,哪还用得着跟你们为伍,自己就可以去大杀四方了。不过,他的这些药,可是我们给的,也只给了他一万枚,所以后面,他手里也没长生人了,只能跟你们合作,如果是你,你是想跟刘裕合作呢,还是跟你刘希乐?” 刘毅睁大了眼睛:“卢循也是你们的人?” 玄武点了点头:“是我的同事的人,不是我的属下,刘毅,我现在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的名额,空出来了一个,四方镇守里,青龙之职很快就需要有新人顶替,我们三个镇守都有提名,你很幸运,我提名的,是你。” 刘毅的脸上闪过一丝掩饰不住的喜色:“你们真的肯让我当一方镇守,与你并列的地位?” 玄武笑着摇了摇头:“你别高兴得太早了,只是我提名你,另外卢循也得到了一个提名,除此之外嘛…………” 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眼中带着一丝狡猾的笑意,看着刘毅。 刘毅突然反应了过来,沉声道:“该不会是有人提名刘裕了吧。我劝你们别白费心思了,这天下谁都有可能加入你们黑手党,可就是刘裕不会。他一心只想着北伐河山,收复失地,最恨那些见不得光的阴谋诡计,不消灭你们就不错了,哪还可能加入?” 玄武正色道:“世事无绝对,刘裕在军中这十几年的历练,已经不是当年初出京口的愣小子,你看他现在用兵,几乎每一招都是诈术,充分地利用对手的心理,弱点,还能说这样一个人,不会阴谋?刘毅,你若是还把刘裕视为有 勇无谋的人,以后你会吃大亏。” 刘毅冷笑道 :“他若真有你说的这么厉害,又怎么会这样束手就擒为阶下囚呢?这说明他仍然有弱点。” 玄武叹了口气:“刘裕做不到你这样心狠手辣,但这不代表他不能想到这些事情,其实慕容兰是他永远的弱点,从他跟慕容兰结婚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这个弱点会一直给敌人拿在手中,随时可以要挟他,攻击他,与其一生受其制约,不如趁着这次的机会,把事挑明,只要不死,以后就不会再成为他的弱点,这才是刘裕,喜欢搏命,但又有充分的把握可以保自己的最大损失可以承受。” 刘毅的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这次是刘裕故意暴露弱点,让刘牢之抓他?这可是和你当时的说法不一样啊。” 玄武冷笑道:“我要是当时跟你说明,你还可能这样费力促成此事吗?实话告诉你吧,只要支妙音在,刘裕就至少可以不死,这也是他敢于赌命的原因,如果这次能挺过去,那他必然成为北府军人们心中的实际统帅,连刘牢之都压他不住了。” 刘毅咬了咬牙:“那就是说,只要刘裕活过这次,北府主帅的位置,就非他莫属了?不行,你得想个办法帮我,把刘裕弄走,绝不能让他挡了我的路。” 玄武微微一笑:“你有什么办法把他弄走呢?” 刘毅的眼中光芒闪闪,沉声道:“刘牢之比我更忌惮刘裕,上次在黄河边抓了刘裕之后,他一直把刘敬宣扣着,不允许刘敬宣出来,所以我们这次想要救刘裕,都没办法带上刘敬宣,如果刘牢之出面,可以把刘裕彻底地赶出北府军,再也回不来,我看,这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玄武笑道:“可是如果刘裕撑过了这三场格斗,那他就是自由之身,有什么理由能阻止他回北府呢?” 刘毅哈哈一笑:“王恭一直想要以北府兵清君侧,诛王国宝,以前只是因为北府军新重组,实力不足,加上王忱是荆州刺史,实力强过他,这才让王恭不敢妄动。” ===第一千四百五十章 青龙三杀无后手=== 刘毅顿了顿,话锋一转:“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王忱已死,荆州落入殷仲堪的手中,等于是桓玄控制了荆州,他的立场不明,但殷仲堪可是昌明党的重要成员,所以,荆州兵马至少不会与清君侧的王恭为敌,现在王恭没有了制衡,一定会找机会发难的,到时候必然要北府军诸将效忠表态,以刘裕的个性,绝不可能同意打内战,那把他排除出北府军,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玄武的眼中冷芒一闪:“你有把握让刘牢之做这事吗?” 刘毅微微一笑:“当然,我最清楚刘牢之的心思了,在他的心里,高门世家就如天神一般,万万不能得罪,但同样出身军伍的人,却是万万不能超过他的,刘裕以前爬得快,是因为谢家偏心,而不是他的能力不如刘裕,现在刘裕是将,他是主帅,可是刘裕在果刘裕活过这次的格斗,必然人气进一步急剧增加,刘牢之绝不可能容他,必然会联手王恭,将之排挤出北府军。” “而我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多地让刘裕显得象个英雄,深得北府军心,我这回二话不说地带着我所有的兄弟来救刘裕,就是要让刘牢之知道,连我刘毅都服刘裕,而不是服他,那只会刺激得刘牢之更快下手。甚至,他出手要取刘裕的性命,我都不会奇怪的。” 玄武微微一笑:“刘毅啊刘毅,你的这些小算盘,实在是让人无语,既表现得义薄云天,又暗藏杀机,我没有看错你,你确实是有资格加入我们组织。” 刘毅换了一副笑容:“我的这些小伎俩,骗骗刘牢之还行,跟恩公你们这些老江湖比,那是远远不如的,如果有机会加入黑手党,我会惟恩公马首是瞻,在后面好好学习的。” 玄武笑着站起了身,拍了拍刘毅的肩膀:“我相信,我们合作的机会很多,合作的时间也会很长久,希乐,好好努力吧,不要让我失望。” 当刘毅的身形消失在枯井之外时,玄武眼中的笑意和那份关切渐渐地消失,密室的一道暗门,咔啦啦地一阵响动,接着翻转,朱雀缓步而出,长舒了一口气:“下次你最好找个通风好点的地方,让我在淤泥里站了这么久,臭也臭死了。” 玄武冷冷地说道:“这里是彭城,又不是建康,又是个临时的接头点,以后就废弃不用了,你就别太高要求啦,如果觉得臭,随时可以离开。” 朱雀微微一笑:“你好像最近对我很有意见啊,我又不是青龙,可没得罪你什么吧。” 玄武冷笑道:“你明知道我不赞成去害刘裕,却还是要我做这件事情,甚至还要这样利用刘毅,万一刘毅察觉到不对,我们可就危险了,他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人,看看他对自己的生死战友是什么样的手段,你不害怕吗?” 朱雀的眼中冷芒一闪:“谁让我们世家子弟中没有人才了,才能用刘裕,刘毅这样的人?刘裕既然不肯跟我们为伍,那只有让刘毅,卢循这些人先加入了,以后再加以控制。青龙见过刘裕了,而且好像摘下了面具,你怎么看这事?” 玄武的脸色一变:“你说什么?这个消息确实吗?” 朱雀淡然道:“你觉得我是个喜欢跟你开玩笑的人吗?若非事情紧急,我又怎么会半夜寻你至此呢?” 玄武咬了咬牙:“青龙这是想提前出手,拉拢刘裕来对付我们?” 朱雀点了点头:“这是必然的,他知道刘裕对郗超这个北伐英雄心有敬意,所以暴露身份,把以前的那些事情的责任全推到你的前任大人身上,把坏事全说成是我们黑手党四方镇守做的,而他现在想回头,想消灭黑手党。” 玄武有点紧张了,声音也有些发抖:“那刘裕答应了没有?” 朱雀微微一笑:“要是刘裕答应了,还会有下一场格斗吗?你让刘毅不要低 估刘裕,可你自己怎么都看不清这个笨牛了?” 玄武幽幽地叹了口气:“毕竟这么多年下来,他也成长了很多,历练了很多,不再是以前那个单纯热血的少年了,如果他选择假意借青龙的手,先灭我们黑手党,我是不会意外的。他可以跟拓跋合作,跟慕容垂合作,为什么这次跟青龙就不合作?” 朱雀冷冷地说道:“因为刘裕有他的底线,这个底线就是绝不能为了自己的目的,让汉人百姓陷于兵灾战火,青龙要的还是通过内战消灭我们,然后登上皇位,这是刘裕万万不能接受的。所以,他们谈崩是必然,而青龙也一定会在后二场格斗中痛下杀手。用桓玄的部下是一招妙棋,就算刘裕胜出,只要荆州勇士有伤亡,那就结下了死仇,以后荆扬两大重兵集团,就会平添仇恨,不死不休。也算是为了内战,布了一招妙棋。” 玄武冷笑道:“青龙就是青龙,绝世的枭雄,无论他是青龙还是郗超,都是这么厉害,我们真的要放他回荆州吗?” 朱雀勾了勾嘴角:“先走一步看一步吧,看看刘裕这回能不能逃出生天,或者说,是以什么样的方式逃出生天,青龙如果下定决心要杀刘裕,必然会出动所有的力量,第一场格斗,他已经把自己的最好刺客用上了,这第二场,押上了桓玄的勇士,荆州的最强猛士,要是刘裕活到了第三场,那他一直秘而不宣的最后力量,就会使出了,只有让青龙出尽了最后的力量,我们才到出手灭他的时候。不然,他永远有反击的余地,上次我杀他不成,就是漏算了他和拓跋的关系,这回,不能再给他机会了。” 玄武点了点头:“不错,那在你看来,刘裕能破解青龙的绝杀吗,刘穆之真的可以在格斗场上救下刘裕?” 朱雀微微一笑:“你要知道,刘穆之的情报来自于支妙音,他既然敢这样做,就是有了十足的把握,皇帝会允许刘裕挑选同伴,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静观一场好戏。荆扬两大集团的猛士对决,我很期待,对了,这回帮我找个位置好点的包厢,我想看得更清楚点。” ===第一千四百五十一章 彭城军营君臣会=== 彭城城外,十里,御营行在。 这是一座当地驻军的军营,早已经给清理了出来,作为皇帝的驻地,会稽王则留在城中的郡守府,这回司马曜算是轻车简从而来,但征调了刘牢之的北府军作为护卫,三千铁甲,正在这座不算太大的军营周围来回巡逻,附近的小树林被砍伐一空,五里之内,一马平川,任何人都无法遁形。 御营之内的一座最大,最豪华的大帐里,司马曜据胡床而坐,一身便装,而把身体裹在一身黑色斗蓬之中的王恭和顶盔贯甲的刘牢之,则恭立在一边,一袭灰色僧袍丘帽的支妙音,则静静地坐在帐侧的一个蒲团上,秀目紧闭,若老僧入定,仿佛整个世界,都与她没有关系。 司马曜看着王恭,微微一笑:“爱卿可知朕这次为何要来彭城呢?” 王恭正色道:“陛下是要亲自主持对刘裕的审判,您亲临现场,那裁决就是天意,无论是何结果,都不会有人有话说。” 司马曜点了点头:“这是其中的一个原因,但另一个原因嘛,就是来这里,可以更方便地跟爱卿见面,现在朕想见爱卿一面,都不是容易的事啊。前些日子殷侍郎也去荆州上任去了,朕的身边,现在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啦。”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支妙音:“还好有师太能伴朕左右,为朕解忧。若不是师太这次想出的妙计,朕还真不知道如何处置刘裕呢!” 王恭连忙说道:“都是臣无能,无法为陛下分忧,请陛下降罪。” 司马曜笑着摆了摆手:“王爱卿不必如此,现在你和殷爱卿都已经出镇大州,手握重兵,随时可以为朕做大事了。朕这次路过广陵的北府军营,曾经微服私察过,又在这里看到了刘将军的部下,端的是精兵锐士啊,有你们这样的军队,朕非常放心,刘将军,朕一定会给你记功的。” 刘牢之沉声道:“多谢陛下厚爱,牢之定不负陛下重托。只是牢之有一言,必须向陛下言明。” 司马曜轻轻地“哦”了一声:“刘将军有何话,但说无妨。” 刘牢之正色道:“陛下,刘裕虽然出身北府军,但是此人一向狂妄自大,不服上司的命令,以前谢相公在时,对他多加回护,我等将帅也无法对他执行军法,所以让他越走越偏,最后竟然暗通敌国公主,成为夫妻,这件事,让北府军上下都为之蒙羞,而作为一路领他的上司,我也非常痛心。” “现在的北府军,最大的任务不是短期内北伐,而是要为陛下清扫朝堂,除奸斩恶,所以,忠诚和服从是第一位的,我知道刘裕的将帅之才,更知道师太与刘裕的渊缘,但是,现在是国事为重,任何私人的感情都要放在一边。如果刘裕这次通过了三场格斗,那他的声望会如日中天,这个时候要是他回到北府,那必然一言九鼎,从者如云。到时候只怕就是我下令要北府军行晋阳之甲(春秋时晋国的六卿出动私兵为国君扫除政敌,后世作为兵变的代名词),也未必能让手下听令了。” 司马曜的脸色一变:“怎么,刘裕有这样的本事,让北府军听他的不听将军的?这怎么可能呢,朕记得北府军可是一声令下,可以赴汤蹈火,刀山火海都不皱一下眉头的铁军啊。” 刘牢之叹了口气:“陛下身份高贵,不知军中这些军汉们所想,他们要的,是尊重,是义气,冷冰冰的军法,如果在一个他们可以为之去死的人面前,是行不通的。刘裕多次在战场上能抗命,并且身先士卒,可以让整支部队都跟着他行动,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就是上次他突袭邺城,也是临时让我儿刘敬宣所率的援救洛阳的先锋部队,放弃了原来的作战计划,而跟着他转战河北。” 说到这里,刘牢之顿了顿,看向了王恭。王恭清了清嗓子:“还有,上次 刘裕去洛阳,带走了千余名北府军的老兵,这些可都是队正以上的骨 干军官,弄得我们新建北府军都受到很大影响,几乎瘫痪,我现在都不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了在洛阳建功立业,还是有意想让我们为难,不能行忠君除奸之事。现在,同样的事情再一次上演了,数百名上次跟他离开过的老兵,又几乎同时向军中告假,不待批准,就自行离去,臣真的很担心,他们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出来!” 司马曜的脸色一变:“什么冲动的事情?王爱卿,你说清楚一点。” 王恭咬了咬牙:“臣担心,他们可能会受人唆使,劫走刘裕,或者是找机会向陛下兵谏,逼宫,请陛下放了刘裕。” 司马曜勃然大怒,一下子站了起来:“这不就是造反吗?王恭,你身为五州都督,北府军镇军将军,怎么带兵的?你管不住你的手下,难不成要朕帮你把他们一个个抓起来?” 王恭和刘牢之连忙下跪,叩首道:“臣无能,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一直没有吱声的支妙音突然缓缓道:“王刺史,很感谢你把这么重要的情报汇报给陛下,今天陛下有些累了,你们先退下吧,加派值守,务必绝对保证陛下在彭城的安全,尤其是戏马台,内部的护卫,由刘将军负责,让刁逵离得越远越好。” 王恭与刘牢之对视一眼,司马曜的情绪也平复了一些:“就按师太说的做吧,至于北府军进京之事,你们抓紧安排,等这次的事毕,我们找机会再谈。” 刘牢之咬了咬牙:“陛下,请务必以国事为重,即使您再喜欢刘裕,此次进京大事,也万万不能让他参与,不然,事情必败!” 司马曜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朕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当王恭和刘牢之不情不愿地离开大帐之后,司马曜跌坐回了胡床之中,冷冷地看着支妙音:“妙音,这就是你说的一定会为朕效力,解忧的刘裕?朕现在越来越怀疑,你要朕这回放过他,究竟是为了朕,还是为了你!” ===第一千四百五十二章 妙音建言寄奴卫=== 司马曜在说这话时,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支妙音那绝世的容颜,很想从她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之中,捕捉到她真实的心思。 可是支妙音的表情,却没有任何的变化,平静得如同那一汪秋水,没有一丝风儿的拂过,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司马曜,淡然道:“陛下,贫尼自从落发时就跟您说过,以前的王妙音已死,而她对刘裕的爱,也随之而去。现在这个世上的支妙音,是完全忠于陛下的,一切只会为陛下打算,包括在会稽王面前假意迎合,都是奉了您的旨意,难道这一点,陛下也有所怀疑了吗?” 司马曜咬了咬牙:“我当然相信你说的话,但是,但是你毕竟拒绝做我的皇后,有时候我一直在想,是不是你对刘裕余情未了,才会…………” 支妙音叹了口气:“陛下,关于这点,贫尼已经说过很多次了,那个陷害我们家族,在暗中掌控您的国家的可怕组织,那些个躲在阴影黑暗之中的阴谋家人一日不除,贫尼就算嫁给您,也是前皇后王法慧的命运,贫尼不想就那样在深宫中给人害死,所以,现在这样以支妙音的身份在外面助您,才是对您最有利的事情。这些年来,难道贫尼为您做的事情,您还不知道吗?” 司马曜的脸上闪过一丝愧色:“对不起,妙音,是我不好,胡思乱想,你可别往心里去。不过,刚才王恭说的很明白,刘牢之更是直言刘裕不可控制,你说刘裕会站在我的这一边,为国家出力,为什么他们不这样认为?” 支妙音微微一笑:“刘裕必然会为国效力,这点我从来不曾怀疑过,只是二位大人刚才说的也没错,准确地说,刘裕有自己的判断,不是冰冷的木偶,他会为陛下的北伐大业抛头颅洒热血,也会为陛下讨伐作乱的乱臣贼子,但是,绝不会跟王刺史那样,主动提兵进京清君侧,引发内战。” 司马曜冷笑道:“那不就还是不肯为朕出力吗。现在国家的当务大敌是会稽王支持的王国宝这些乱臣贼子,他们收受贿赂,结党营私,败坏朝政,甚至你说的那些阴谋世家,也很可能他们参与其中,我不可能等他们的证据确凿再下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到时候只要朕一道手诏,请王刺史和殷刺史提兵入京,将这些贼人全部拿下,诛杀就行了。” 支妙音叹了口气:“既然如此简单,又何必让外兵入京呢,陛下不能命令在建康的宿卫兵马做这些事吗?” 司马曜一时语塞,过了一会儿,才摇头道:“你明知道京城的兵马掌握在王国宝和王绪的手中,朕无法调动。” 支妙音正色道:“自古外兵入京,都是致乱之源,您的诏书,无法辨别真伪,王国宝他们可以说是矫诏,如果陛下公开下诏,他们可能狗急跳墙,提前发难,先控制住陛下,这点不知陛下想过没有。” 司马曜怒道:“他们敢!朕是天子,绝不会屈服于他们这些小人,就算刀剑加身,也绝不做汉献帝那样任人摆布的傀儡!” 支妙音淡然道:“陛下有宁折不弯的君子气度,贫尼佩服,但是小不忍则乱大谋,想想前朝,曹髦也曾经同样宁死不屈,甚至出动宫中侍卫去攻打先帝,可是结果如何呢,还不是兵败身死,最后江山易主。陛下为了能夺回大权,已经忍了这么多年,眼看现在希望在眼前,为何还要赌这口气呢?” 司马曜刚才因为激动而胀红的脸色,稍稍平复了一些,他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是朕一时冲动了,不过,既然宿卫兵马不听命于朕,而外兵又一时远水难救近火,总不能让朕就这样偷偷逃出京城,到外藩去号召天下兵马勤王吧,现在朕给盯得这么紧,要不是这次借口看格斗,也无法来这彭城呢。” 支妙音微微一笑:“所以这时候,就体现出刘裕的价值了啊,这可是贫尼思量再三才想 出的办法,只有他,才能救陛下于危难之中!” 司马曜的精神一振:“你的意思,是让刘裕来宿卫京城,保护朕?” 支妙音正色道:“不错,刘裕是绝不会打内战的,因为内战一开,生灵涂炭,只怕再无北伐之力,但是他忠于大晋,如果让他带着肯跟他去洛阳的生死兄弟们一起宿卫京城,保护陛下,他是万死不辞的。有刘裕和这些猛士在,负责皇宫内卫,即使是有千军万马,也难以一时攻陷,这点,在洛阳之战,包括之前的多次战役中都得以证明。” “若是陛下下诏调查奸贼,而这些奸贼们狗急跳墙想要起兵威胁陛下,那有刘裕在,宫城防守当可无虞。到时候消息传出,有人围攻陛下,那王刺史他们起兵救驾,就是顺理成章之事,不用任何手诏,也不会再引发地方上的内乱了。如此,方是长治久安之策!” 司马曜的眉头渐渐地舒展了开来,黑黑的脸上,绽放起了笑容,但仍有一丝疑虑:“只是,只是刘裕真的会忠于朕吗?不管怎么说,毕竟是朕下诏,扳倒了谢家,也让他失了靠山,毕竟是朕下令让他去格斗场拼命,而他也毕竟和慕容兰成了夫妻,若是慕容垂指使他刺杀朕,那谁可相救?这等于是让朕把性命都交到他的手里啊。” 支妙音摇了摇头:“刘裕是忠义之人,这点无用置疑,如果他真的只贪荣华富贵,早就在燕国效力了,虽然这个男人抛弃了王妙音,但是我很清楚,他对大晋的赤胆忠心,从没有变过,如果陛下能在格斗场上赦免他,那就跟当年的谢相公一样,是他的再造恩人,他必然肝脑涂地,以死为报。有刘裕宿卫京城,陛下就可以放心地下诏调查王国宝一党的各种罪行,先剪除枝叶党羽,最后再将大奸除掉,天下可为之一清,在清查他们这些世家子弟的同时,没收其田地,佃农回归国有,陛下就有了钱粮,兵源,可以正式地掌握天下大权,到那个时候,陛下才可以内清奸贼,外讨胡虏,以刘裕为帅北伐,必可成功!” ===第一千四百五十三章 忠臣义士卫君王=== 司马曜的脸上,慢慢地绽放起了笑容,他看着支妙音,拍手道:“精彩,太精彩了,妙音啊妙音,你真不愧是女中诸葛,这些谋划,早就在你心里很久了吧,你为什么一直都不告诉朕呢?” 支妙音幽幽地叹了口气:“因为放眼大晋,有打仗厉害的,也有忠义无双的,但是两者兼具,没有任何私心的,只有刘裕一人而已,以前的时候,谢相公掌握大权,陛下虽然不满,但毕竟国家无虞,作为谢家儿女,我也不便出面帮陛下。这点还请陛下恕罪。” 司马曜哈哈一笑:“都是过去的事了,其实朕并不恨谢相公,甚至现在每每想到从前的事,还颇有些后悔,也许是因为当时朕太年轻了,缺乏经验,所以他不放心放权给朕,又或者是会稽王本身就有野心,想要夺权,所以才在朕面前不停地中伤谢相公。不过现在他人已经去世了,不管怎么说,他也尽力辅佐我大晋几十年,为相二十年,尤其是抵挡了桓温篡逆和前秦来犯,只这两件大功,就足以抵消一切专权的罪责。你是世家子女,当时那样选择,朕不怪你。” 支妙音微微一笑:“相公大人知道自己专权太久,但也是因为盯上他相位的,也多是一帮无能而又野心勃勃之辈,若真是有一心为公的能人,他也从不会贪恋权势,就象对谢家,他宁可让侄子来掌权,也不让自己亲生儿子来负责,一个真正专权的人,会这样吗?” 司马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此,看来,朕这些年是给会稽王,还有王国宝他们给害了,忠奸不分,现在看来,他们只不过是为了夺权才说相公大人的坏话的,并非出于忠义,现在,朕就要亲手改正这个错误,妙音,谢谢你,有你能帮朕。” 支妙音淡然道:“帮陛下一大半是为了忠义,为了国事,一小半也是为了我们谢家复仇,想相公大人为国呕心沥血,却被小人中伤,不得善终,我也因此被迫落发出家,国仇家恨,集于一身,虽为女子,亦终将报仇。陛下既然给了我这个机会,我又怎么不涌泉相报呢?所以刘裕也是同样的道理,谢家对他有再造之恩,他自会报答,而陛下如果能救他一命,给他机会,他也一定会为您肝脑涂地的。当初慕容兰能成为他的妻子,就是因为舍身相救,所以即使他明知对方是敌国公主,但仍然要对此女负责到底,甚至要押上自己的名声与前途,这样的人,是真正的忠义之士,也是陛下可以信赖的。” 司马曜讶道:“什么?不是说他们早有奸情,勾搭成奸了吗?哪来什么舍身相救?” 支妙音摇了摇头:“他们确实早就认识,但是因为刘裕与我以前有过婚约,所以他们虽然在一起出生入死,朝夕相对,却是发乎情,止乎礼,严守男女之防,尤其是刘裕,甚至不允许自己对慕容兰有半点情意。直到刘裕在邺城被奸人所害,为了救大军而身受黑火焚身之苦,慕容兰为救他而以身相许,成为夫妻,这才有了后来刘裕带着她远走草原,一别数年的事情。” 司马曜长吸一口冷气:“想不到这中间竟然有如此多的曲折,你又如何得知?” 支妙音叹道:“是我娘去草原,把刘裕接回来的,这些事情,她也是在这一路之上打听过,千真万确,我本来以为这二人是背叛了我,私奔草原,可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所以,现在我对刘裕,恨不起来,但是我也知道,不可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也许,这样的结局,对我们,才是最好的。” 说到这里,支妙音的眼圈变得红红的,泪水也在眼中打转。 司马曜咬了咬牙:“既然如此,朕可以现在就赦免刘裕,也不用打那接下来的两场了。现在就可以让他出任中兵宿卫,入宫值守。” 支妙音摇了摇头:“陛下,万万不可,刘裕这回被捕,就是因为那些当年在邺城陷害北伐大 军的奸人,又一次地对刘裕出手,现在大晋上下尽人皆以为刘裕是通敌叛国的奸贼,恨不得千刀万剐,陛下若是此时强行赦免刘裕,会让万民失望,这些奸人就会利用愚民的这些怨念,做出对陛下不利的事。” 司马曜恍然大悟:“妙音,多亏你提醒,朕又冲动了,陷些着了奸人的道儿。你说,这些奸人,是不是就是会稽王和王国宝指使的?” 支妙音正色道:“陛下,此等大事,需要明确的证据,会稽王有夺位的野心不假,王国宝也是贪权好利,但并不是说他们就一定会做这种事,以贫尼这些年对他们的观察,他们没有这样的城府和能力,多半也是给人利用和操纵而已,那些在背后策划的人,连相公大人都被算计,可见有多厉害,多可怕!” 司马曜咬了咬牙:“是啊,朕也一直感觉到有一张看不见的黑手,看不见的巨网,一直操纵着朕,控制着朕。让朕不得安宁,无法呼吸,想要反击,却又不知对手何在,这种感觉太可怕,太糟糕了。” 支妙音微微一笑:“但阴谋黑手终归也只是阴谋黑手,在忠于陛下的英雄的堂堂正气面前,仍然是灰飞烟灭,刘裕,就是对付这些阴谋黑手最好的利刃,现在陛下要做的,就是以上天的名义,来还刘裕一个清白,您不可以强行把自己的意志加到天下人的身上,只能借天意,如果刘裕能战胜重重阻碍,杀出一条血路,自证清白,那他的威望,更胜从前,有他在陛下身边,那北府军中的猛士游侠,也会纷纷来投,一切屑小之徒,再难害陛下分毫!” 司马曜听得心花怒放,连连点头:“朕相信,刘裕一定不会让朕,也让妙音你失望的。” 支妙音站起了身,向着司马曜行了个礼:“贫尼告退,明天,刘裕将再将登场,到时候陛下只需要维持最基本的公平格斗准则,就由上天,来决定他的命运吧,贫尼会为陛下,为刘裕祈福的!” ===第一千四百五十四章 生死斗前佳人至=== 戏马台下,格斗士地牢。 刘裕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单人牢房之中,听着头顶之上那格斗场中,山呼海啸般的风暴,惨叫声,欢呼声,怒骂声,兵刃相击时的声响,混在一起,让人的血液都在沸腾,在这里,无论是何等的王孙贵胄还是高门贵女,都会撕下平时里装出那副高贵范儿,变成彻头彻尾,放飞自我的随性,疯狂的野兽,为这个格斗场中,那血腥,疯狂的人与人之间的自相残杀,而忘情地吼叫。 刘裕轻轻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难道人与人之间的这种杀戮,真的让人这样忘乎所以吗?” 支妙音的声音,在铁门之外轻轻地响起,如同天籁:“只要是涉及了这最原始,最基本的兽性,外加重金下注,就足够让人疯狂。就象现在这样。刘施主,如果一会儿你出场的时候,他们只会更加疯狂的!” 刘裕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面前的牢门,缓缓地打开,十余个皇家护卫,站在支妙音的身后,伊人一身僧袍,却难掩其秀丽万方的仪态,看着自己的眼中,秋波如水,尽是难言的神色,这一刻,那个心如止水的比丘尼支妙音,已经重新变回了曾经的高门贵女,刘裕的未婚妻。 刘裕平静地说道:“我马上要出场了,师太不应该此时前来,这样会乱我心神的。” 支妙音微微一笑,转头对身后的护卫们说道:“你们先去外面等候吧,贫尼有话要单独对这位施主说。” 护卫们行礼而退,铁门在支妙音的身后合上,刘裕叹了口气:“这里有暗门,有监听的东西,你我在这里的对话,别人能听到。” 支妙音摇了摇头:“在我来这里之前,已经把所有的暗道全封上了,这里没有别人,青龙也进不来。我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来,不是要乱你心神,而是有极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刘裕沉声道:“你可知青龙就是曾经的髯参军郗超?” 支妙音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愕之色,一闪而没:“你居然也知道了,我还准备等你打完这场后告诉你呢,我也是昨天夜里刚刚知道,是娘亲告诉我的。” 刘裕咬了咬牙:“想必是朱雀向你娘告知的,郗超有自立,离开分裂黑手党的打算,朱雀他们把他的身份透露给王,谢这些世家,看来是想让你们来对付郗超了,那朱雀的身份,你娘可知?” 支妙音摇了摇头:“不知道,朱雀他们只会透露他们想透露的消息,如果你想知道他们三个的身份,恐怕只有从青龙的嘴里知道了。” 刘裕点了点头:“那我更得活下来,只有活过这场,才有机会向青龙,哦,不应该是向郗超发问。你来这里,不是只想告诉我此事吧。” 支妙音微微一笑:“当然不是,我是要提前告诉你,这一场准备出战的,乃是桓玄手下的荆州五将,可以说是荆州军中,最强的将校和勇士,也都是你所认识的。分别是鲁宗之,吴甫之,皇甫敷,胡藩,桓振。近战勇士,力士,骑将,弓箭手一应俱全,即使是小队格斗,也是完美的组合,裕哥哥,你可有破解之道?” 刘裕叹了口气:“果然是荆州勇士,我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郗超阴险歹毒,让我跟这些荆州勇士打,无论胜负,都会结下死仇,如果我死了自不待言,要是我活下来,那荆州军和北府军,也会势同水火,以后一旦内战,出手绝不容情,我大晋的精兵锐士,就要这样白白地损失在内耗之中了。” 支妙音正色道:“裕哥哥,现在不是考虑这些后事的时候,你只有活下来才行,我知道你对这些荆州勇士是英雄惜英雄,但现在他们是来杀你的,绝不是平时的比武切磋,你若是心存善念,手下留情,他们可不会对你相让,毕竟,杀了你就是天下第一勇士,这点,连跟桓玄闹翻的胡藩都 经不住诱惑,肯加入这个战团了。” 刘裕沉声道:“我 不是神仙,以一对五,没有半点胜算。但既然说格斗要维持一个面上的公平,就象第一场,好歹也给了我一些同伴,那这一次,我应该不会以一对五吧。” 支妙音点了点头:“我正是为了此事而来,我让刘穆之召集了你北府军中的兄弟们,现在都已经分批上了看台,你可以指挥他们行事。” 刘裕的脸色一变:“妙音,你这是做什么,难道想让他们兵谏?” 支妙音笑着摇了摇头:“我可没这么傻,上次青龙给你安排的同伴之中,埋伏了刺客,这回你完全可以在格斗前,以这个理由公开向皇帝表示,信不过别人安排的同伴,要自己挑,我已经跟皇帝打好了招呼,到时候会同意你的请示,让你在看台上挑人,只要你叫到的北府兄弟,一定可以下场参与格斗。” 刘裕的眉头稍缓:“就是说,这回我可以自己挑选同伴了是吧。除此之外,我还有什么权力?” 支妙音正色道:“这回荆州诸将带的可都是拿手的兵器,而你挑选的人,因为身在看台,不能携带兵刃,所以除了挑四个帮手之外,你应该还可以指定一些格斗的规则,我想,只要不是离谱的,皇帝定会准奏。”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既然如此,那请你现在回去转告皇帝,这一场比试,我只要三个同伴,以四对五,条件是,双方都不得用真刀真枪格斗,而要改用训练用的木头兵刃,身中二刀枪或者是三箭者则为判负。以一个时辰为限,一个时辰之后,在场中所剩的参赛者多的一方,为胜!” 支妙音的眉头紧锁:“你这样少一人,吃亏很大,不用称手的兵刃,更是会把你快速解决对方的能力给弱化,毕竟你的斩龙刀和扎心老铁,是闻名天下的神兵利器,这样不等于是自我削弱吗?” 刘裕微微一笑:“可这要一来,就不会削弱大晋的猛士了,这一场格斗,不论胜负,我都不希望看到有人伤亡,就这样吧,妙音。” ===第一千四百五十五章 双姝在心何所取=== 支妙音幽幽地叹了口气:“裕哥哥,你想着留别人的性命,可是别人未必想留你的,这回荆州五人组,都是想着亲手杀了你,夺取你天下第一勇士之名,至少是大晋第一勇士,这中间还掺杂了荆扬两大藩镇百年来的恩怨情仇,他们都是非常厉害的高手,你手稍一软,可能就要付出性命的代价。我可以帮你去跟皇帝说这个要求,但是,你自己一定要清楚,即使是木刀木弓,在你们这样的高手的手里,一样可以杀人夺命!” 刘裕点了点头:“放心,只要踏上格斗场,我就是当成战场,绝不会有半点大意的,之所以要用木头家伙,也是怕我出手太重,伤了人,结怨荆州好汉,以后北伐时说不定会因为这样的恩怨误了大事。但不管怎么说,要想以后有北伐,荆扬合作的那一天,我自己得先活下来才行,我若是战败给处死,那昌道内战必然暴发,两边也必然会在战争中结下不死不休的血仇,这其中的轻重高下,我是很清楚的。” 支妙音点了点头,她看着刘裕,说道:“裕哥哥,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这回你落到这般田地,都是她害的,即使到了现在,她也没有出来救你,即使是这样,你还爱着她吗?”她说着说着,紧紧地咬着嘴唇,看着刘裕的目光之中,也充满了幽怨。 刘裕摇了摇头:“我从河北回来的那一刻,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黑手党知道我不会跟他们合作,必然会抓着我跟慕容的关系作文章,所以,她不出现就是最好的做法,是我让她留在邺城,不要过来的。以慕容的个性,如果能得自由,必然会不顾一切地来救我,所以,我还转而请托慕容垂留下了她。” 支妙音的脸色一变:“你,你居然让慕容垂阻止她来?你宁可自己不要命了也要保护她吗?” 刘裕叹了口气:“妙音,我知道你对她的成见太深,无法改变,但我必须要说,跟她在一起不是因为她的引诱,而是我必须要承担起来作为男人的责任,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快乐,并不因为我们的婚约是谢相公的指定而改变,但是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是一种绝对的信任和依赖,是一种可以托以生死的感觉,虽然我跟她总因为立场原因,隔着点什么,或者说,因为跟你的感情,我不敢对她投入我所有的爱,但是,我跟慕容,早就象亲人,家人一样,不可分割,无法舍弃,我可以为了她付出我的性命,就象我同样可以为了你而付出我的性命一样。” 支妙音转过了身,不让刘裕看到她的脸,但她的声音幽幽地响起:“不用再说了,我已经明白,你心里爱我,但把她更当成家人,更当成可以相伴一生的伴侣。裕哥哥,谢谢你跟我说这些,我心里也彻底放开了。希望你也能彻底释然,不要因为她或者我而分了心。我走了,祝你好运。” 她说着,头也不回地拉开了铁门,快速地离开,可是刘裕注意到她走的地上,却是有点点湿润,显然,那是伊人的珠泪洒落,而她不想让自己看到面容,也大约是不想让自己看到她伤心流泪的模样吧,毕竟,自己对她的这番坦白,无论如何,也是对她的一种伤害。 刘裕闭上了眼睛,开始做起深呼吸,随着他的吐纳之气一遍遍地在体内运行,刚才还有些激动的内心,变得慢慢平静,他开始无数次地想象起即将来到的这场战斗,荆州勇士们一张张坚毅而凶悍的脸,他们手中的兵器,他们刺杀和战斗时的身形,开始一遍遍地在他的脑中浮现,连外面的格斗场中的山呼海啸般的声响,也在他的耳边消失了,而他的嘴里,开始默念起刘敬宣他们的名字,如何作战,如何阻挡对手,如何见招拆招,飞快地在他的脑子里盘旋开来。 当刘裕思考既定,缓缓睁开双眼的时候,面前的铁门已经打开,上百名地牢护卫,从这里夹道相列,直到出口的台阶之下,而牢头则举着火把,身后的两 个仆役端着甲胄与兵刃,这个牢头满脸堆着笑,跟第一场时看着自己如同看着一个死人,一脸不耐烦的那种表情,判若两人,他恭声道:“刘大哥,该你上场了,圣上和会稽王,还有大晋的世家高门今天几乎全到场了,就是要来看你的风采的,听说,连北方诸胡伪逆,也都派出了使节,亲临现场观战呢。” 刘裕冷冷地说道:“连北方诸胡都派人来了?皇帝肯接纳他们?” 牢头连忙点头道:“他们是来商谈罢兵议和之事,虽是伪逆胡虏,但我大晋是礼仪之帮,陛下仁厚,以苍生为念,也同意谈判了,他们听说今天能看到大晋最高水平的格斗,所以都想来见识一下,陛下也有意向胡虏们展示一下我大晋的军威,就准其所奏。” 刘裕沉默片刻,说道:“河北的后燕,来了使者吗?” 牢头笑道:“当然来了,这次想来观战的,就是后燕使者主动提的,听说他们来这里的,是个大小数百战无一败绩,号称后燕第一勇将的,还是个王爷呢,叫什么,叫什么慕容凤,对,就是慕容凤。” 刘裕开始自己穿起铠甲,他微微一笑:“此人确实是勇将,我也跟他交过手,慕容垂居然让他作为使者前来,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不过也好,让他见识一下我们大晋的勇士,不止我一个,也能让他们以后对我们大晋的实力,有清醒的认识,不至于生出侵犯之心。” 刘裕说到这里,顿了顿:“除了慕容凤,没有别人前来吗?”他的心里,还存有一丝希望,虽然理智告诉他,慕容兰不应该在这里,也千万不能在这里,但是内心深处,见到自己爱妻,与之相拥,互诉衷肠的心思,却变得无比地强烈起来,也许是支妙音刚才的提问,让他终于可以说出自己的心里话,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不知从何开始,自己的满心满脑,已经早就被慕容兰所占据,连王妙音的倩影,都变得模糊了。 ===第一千四百五十六章 寄奴昂首入沙场=== 牢头笑道:“慕容凤身边的随从都是由我们指派的,他只有一个人前来,其他各国的使节也是如此。听说这是因为防止人多眼杂,有奸细趁机刺探我们的军情。” 刘裕点了点头,顺手把自己肩部的护膊给紧紧系牢,他看着牢头,接过了他递过来的两件兵刃,又顺手把奔雷大弓挂在了背上,然后深吸一口气,走出了铁门。 当刘裕的身形缓缓地从地下的台阶,一步步地上升到地面时,本就喧嚣的格斗场,暴发出了一阵巨大的欢呼声,无数人都在高喊着刘裕的名字,仿佛在呼唤一个英雄,这与刘裕第一次出场时,那满场的嘘声和喊打喊杀的声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现实就是这样的残酷,只有帮他们这些赌徒赢了钱的刘裕,才是好的刘裕,哪怕他仍然没有洗脱自己叛国通敌的罪名。 司马道子的脸上挂着不屑,看着周围这些山呼海啸的民众,对何无忌说道:“无忌,今天是不是买刘裕的赔率很高呢?怎么有这么多人支持他?” 何无忌淡然道:“听说,今天是荆州勇士组团来杀刘裕,而刘裕的身边,看起来没有象样的帮手,如果是第一场那样,刘裕几乎输定,所以,买刘裕胜的是十赔一,也就是一文钱投注,如果刘裕赢了,可以本钱之外赢十文钱,而买刘裕输的则是一赔十,就是说十文钱投注,刘裕死了才能在本钱之外赢一文钱,输了可就全没了,所以,今天几乎所有人都一边倒地买了刘裕胜。” 司马道子身边,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孩子,看起来很精明的样子,两只眼珠子滴溜溜的直转,而司马道子的黑人特征,在这个小孩子身上,大概只剩下了两片厚厚的嘴唇了,皮肤上涂了厚厚的白粉,看起来甚至白过多数普通贵族子弟,这正是司马道子的儿子司马元显,小小年纪,就博闻强计,反应过人,在京城的王孙贵胄圈内,也算是颇有名气,今天,司马道子特地把这个小子带上,让他亲临现场,一睹戏马台格斗的盛景。 司马元显摇了摇头:“不太可能是五个打一个的,我听说这场格斗是上天的裁判,那就要有起码的公平,就象上次,为了对付战车和战象,也得让刘裕身边有十几个同伴。父王,只怕这其中还有变数。” 司马道子的脸色一变,转而笑道:“不会有什么变数的,最多是象上次那样给刘裕安排几个不入流的帮手,甚至还会有人借机刺杀刘裕呢,我看这回,刘裕是必死无疑了。何中尉,你可莫要伤心哦,这是他咎由自取。” 何无忌淡然道:“刘裕是否有罪,要看上天的裁决,起码上一场,他胜出了,说明老天好像不希望刘裕就这么快死掉,也许这场,也会有出乎王爷意料之外的结果。我是大晋的军人,尽自己的职责,请王爷放心,卑职不会做出有违国法军令的事情。” 司马道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何中尉,你有一个远大的,美好的前程,只要听本王命令行事,荣华富贵,又岂难得到?” 何无忌的目光看向了走进场内的刘裕,微微一笑:“多谢王爷。” 另一边的看台上,刘牢之目光冷峻,看着刘裕的背影,他这个位置,正好是看着刘裕的背面,与对面皇帝所在的主看台相对,而刘敬宣则在一边不安地走来走去,仿佛一头野兽。 刘牢之冷冷地说道:“阿寿,坐下,你这样会挡了为父和终伯的视线。” 孙无终笑道:“牢之,阿寿想下场帮忙,你为何就要这样阻止呢?” 刘敬宣一听来了精神,连忙回头道:“父帅,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北府军兄弟,给这些荆州人欺负吗?这可不是刘裕个人的生死啊,这事关路们北府军的荣誉,要是寄奴今天真的死了,以后这些荆州人哪会把我们北府汉子放在眼里?” 刘牢之摇 了摇头:“刘裕跟谁打,跟多少人打,都是陛下决定的,我们无权插手,从他通敌叛国,私娶慕容兰的那一刻起,他就不配当我们北府军的一员了,我说过,所有北府军将士,不得私自出手,违反国法去帮刘裕,若有违反者,军法从事,你就算是我的儿子,只要违了军法,我也定斩不赦!” 刘敬宣咬了咬牙,双拳紧握,看着场中的刘裕,喃喃道:“寄奴,你一定可以过关的,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过关的!” 刘裕的身形在场中站定,直面皇帝,向其行礼,而司马曜也站起了身,走到看台前,对着刘裕,沉声道:“刘裕,今天是上天安排,对你的第二场裁决,你可准备好了?” 刘裕平静地说道:“我已经准备好了,还请陛下安排我的对手。生死由命,胜负在天。” 司马曜点了点头,看向了一边,站在另一个大喇叭前的刁逵,说道:“刁廷尉,就由你来宣布刘裕的对手吧。” 刁逵的脸上挂着谄笑,向着司马曜行了个礼,然后站到了喇叭前,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冷笑,看着刘裕,大声道:“有请,南阳太守,大晋荆州军团虎威将军,鲁宗之!” 看台上响起了一阵骚乱,谁也没有想到,居然是现役的军将出场,而不是格斗士奴隶,看台边的一座铁栅缓缓升起,一个身长八尺有余,全身裹着精钢重甲,左手持着一面铁盾,右手提着一柄足有三十多斤重的双手战斧的鲁宗之,昂首而入,他的肩甲,臂甲之上布满倒刺,脸上带着一具青铜面当,刚髯从面当之后扎出,如同猬刺,任谁见了,都会惊叹于此人的英武雄壮。 鲁宗之走到刘裕的身边,也不看他一眼,把战斧往地上一插,大地都仿佛振动了一下,他一手掀起面当,露出一张涂满红色油彩,仿佛鲜血覆盖的脸,对着看台上的司马曜大声道:“末将鲁宗之,见过陛下!” ===第一千四百五十七章 荆州五强并肩出=== 司马曜满意地点了点头:“鲁太宗,想不到你以军将身份,郡守之职,也来参与这场格斗,刁廷尉,朕以前听说这格斗场只是罪人与奴仆们比拼生死,以赎其罪孽的地方,什么时候现任官员也可以下场格斗了?” 刁逵连忙说道:“戏马台并没有明文规定,禁止大晋自由子民参与格斗,也没有说官员士人不能下场,之所以以前一直是奴仆和罪人参与,是因为格斗场凶险,是比拼生死的地方,一般来说,非罪人不愿参加,鲁太守是自愿参加,而且有荆州刺史殷仲堪,南郡相桓玄联名作保,甚至为了参赛,还支付了一笔钱,臣和格斗场主事没有理由拒绝。” 司马曜冷冷地说道:“那么,朕的官员,将军们,就跟那些奴隶一样,在这里生死相搏?这传出去,大晋的颜色何在,名声何在?” 鲁宗之高声道:“陛下,臣以为,此番格斗,不是普通的奴隶间的打斗,而是上天要借助我等之手,来审判刘裕是否通敌叛国,所以,我等绝不敢怠慢,一定要派出大晋最好的战士,来证明刘裕是否有罪。” 司马曜的眉头一皱:“鲁太守,你虽然是著名的勇将,但如果朕所记不差的话,你原来是前秦的关中豪强,还曾经随逆胡南侵过,后来兵败被俘,成为桓郡相的部曲,因为立功而重获自由,一路升迁到现在的地位,对吧。” 鲁宗之的脸微微一红:“臣以前确实一时糊涂,助纣为虐,幸得陛下宽仁,桓郡相指点迷津,才让我迷途知返,改邪归正。所以,臣更不能允许有人出卖大晋。北伐收复失地,也有我们荆州将士浴血奋战的结果,可是却因为内奸的出卖,大片血战得来的土地,得而复失,我的不少战友,兄弟,就这样白白牺牲了,所以,臣必须为死去的将士们,同袍们,讨还一个公道!” 刘裕沉声道:“鲁太守,害你兄弟的不是我,而是胡人,还有别的内奸。” 鲁宗之冷冷地说道:“我只知道,你跟杀我兄弟,与我不共戴天的慕容垂的妹妹成了夫妻,这仇这恨,我不找你找谁?既然你说你是清白的,那就跟我在手下见个真章吧。” 司马曜点了点头:“好吧,既然鲁太宗如此坚决,那就由你和刘裕一决高下吧,朕准了。” 刁逵笑道:“陛下,跟刘裕有仇的,可不止一个鲁太守,荆州还有几名英雄好汉,同样请战,桓郡相无法拒绝他们的战意,就让他们一起来了。” 司马曜的眉头一锁:“还有哪些人?” 刁逵一挥手,边上的四道铁门的栅栏,随之升起,而四个虎豹熊罴般强壮,全副武装的大将,缓步而出,其中一个从北边铁而出的,是一个身长九尺,倒提方天画戟,状如吕布的家伙,全身精钢大铠,精甲曜日,头盔顶上,三道金梁自额及顶,跨下一匹全黑战马,双眼血红,蹄大如海碗,喷出来的气沫都微微发红,可不正是有荆州第一猛士之称的小吕布,桓振? 而东面一人,手中提着两杆铁鞭,一身银甲,肌肉几乎要把这一身盔甲撑暴,乃是荆州穷奇军军主,吴甫之。 西边一人,则双手持着一杆大戟,金甲在阳光照耀之下,闪闪发光,裸在外面的双臂之上,一对吞云猛兽的刺青,跃然欲出,而大戟之上的血槽之中,一汪碧血,隐隐发光,能让这等神兵的血槽变成这样,不知斩杀过多少敌军将士,正是荆州天狼军军主,皇甫敷是也。 最后出来的一人,一身皮甲,右半个肩膀,直接裸露在外,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则是他的双臂,甚至比他的两条大腿还要粗,肩宽甚至顶得上普通女子的身板宽度,而两臂之上的肌肉,不用发力就是如铁块一样隆起,线条伴随着青筋,若隐若现,一把几乎有大半个人高,四股兽筋绞合在一起,起码有近六石的铁胎大弓,直背在 他的身后,而他的两只小腿的外侧,套着两个鲨鱼皮囊,两把二尺左右长的短刀,插在囊中,作为近身防御之用,不用看就知道,这人就是传说中有小养由基之称的荆州第一神箭手,胡藩胡道序是也! 这几个一个个龙行虎步,气度不凡,即使是完全不懂武功的那些世家公子哥儿们,也都一个个看得连连点头,但很多人马上意识到了不对劲,开始嚷了起来:“不对啊,这是要五个打一个吗?” “太不公平了吧,这不是公平的对决,不是上天的旨意。” “怪不得赌场姓刁的开出刘裕一赔十的机率啊,这哪是一赔十,就是一赔一万也不可能啊,退钱,退钱,我不赌了!” 这些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全场都暴发出齐声的吼叫声:“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更有甚者,不少人干脆把手中的一些烂果子扔进了场中,就象刘裕第一场格斗时他们扔刘裕那样,很快,看台下的格斗场边缘一丈左右的空间,就布满了各种各样的水果了。 司马曜冷冷地对刁逵说道:“刁廷尉,大家的话你听到没有?所有人都觉得以五对一,太不公平,这也一定不是上天的旨意,朕现在命令你,停止这场决斗,直到找出一个大家都满意的方案为止。” 刁逵微微一笑:“刘裕,这五人乃是荆州一等一的高手,他们都有亲朋好友在北伐中流血牺牲,每天做梦都是要杀贼报国,听说你这个北府军第一勇士,就是通敌之人,他们都想跟你一较高下,殷刺史也无法阻止,所以只好让他们全来了,你可以跟他们一对一地比试打斗,如果你能打败他们五个,那就算你过关。如果你怕了,或者是有别的提议,可以现在自己说出来,但这第二场,你的敌人就是他们,现在,由我来介绍一下这四…………” ===第一千四百五十八章 寄奴唤友无忌出=== 刘裕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刁廷尉,你真是好本事,荆州最强的战士都给你找来了,看来某人要除掉我的心,已经迫切至此啊,吴甫之,皇甫敷,桓振,胡藩,你们想要联手取我性命,以抢夺第一勇士之名,又何必找这些理由呢?陛下,我愿意接受这场打斗,不过,我希望由我来提出一个公平的格斗规则。” 刁逵冷笑道:“刘裕,请记住你的身份,你现在只是一个待罪之身的格斗士,无权提出什么要求,今天陛下亲临,而这格斗的规矩,应该由他来定,而不是你。” 司马曜转头看了一眼一侧的支妙音,伊人神态平静如常,秀目紧闭,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司马曜沉声道:“刁廷尉,你说荆州的战士们想要为兄弟报仇,轮番向刘裕挑战,但毕竟是以五对一,并不公平,让刘裕提出他的建议,如果在场的士庶百姓们都觉得可以,那就按此进行。” 刁逵的神色一变,他没有料到皇帝居然会站在刘裕一边,讶道:“陛下,这可是上天安排的裁决啊,您应该…………” 司马曜的眼中冷芒一闪:“怎么,刁廷尉,难道朕这个天子,就不能代表上天说出他要说的话了吗?还是你觉得,你比朕更有资格代表上天?” 刁逵连忙摆手道:“臣万万不敢质疑陛下的权威,陛下的话就是圣旨,臣只有照做。” 司马曜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了刘裕:“刘裕,你可以说出你的要求了。让在场的所有人来决定,是不是按你说的来。” 刘裕大声道:“陛下,既然这五位荆州高手,都想要杀我,那无论让谁先来,谁后来,只怕他们自己也不愿意,先出手的人吃亏,后出手的人可能会错过他们想要报仇的机会,不如一起上的好。” 桓振冷笑道:“刘裕,你真是狂得没边了,真当我们五人都是杂兵,让你随意杀戮吗?你想死也不必这样吧。” 胡藩沉声道:“刘裕,以五对一,是我们太占便宜,五人齐上,即使是杀了你,我们也无荣誉可言,你若执意如此,我宁可退出不打。” 刘裕微微一笑:“各位,你们的本事,我刘裕清楚得很,别说以一对五,就是以一对二,都没什么胜算。所以,我希望今天能由我指定同伴,与你们公平对决,一较高下。” 司马曜看着刘裕,沉声道:“这个提议很公平,不过刘裕,你的北府军同伴们现在都驻扎在广陵,并不在此,朕不可能为了你这场格斗,就让他们离开军营来此,这样好了,如果你需要北府同伴,朕可以改期再行这场格斗。” 刘裕摇了摇头:“不必了,陛下,你的好意,刘裕心领,我相信,我的兄弟们应该已经以各种方式来到这里,我们曾经在一起并肩作战,一起血洒疆场,一起手刃强胡,我相信,他们就会跟我们北府军的格言一样,不抛弃,也不放弃,永远在一起!” 全场暴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也有些人不以为然地说道:“刘裕也太托大了吧,他这回犯的可是叛国之罪,哪会有同伴不顾前程来救他呢?” “就是,上次格斗都没来,今天怎么会来呢?” “换了我,跟他划清界线和关系还来不及呢,再说了,人家都是军将,不是囚徒和奴隶,怎么会自降身份来这格斗场,跟他一起作战?” 刘裕的耳中,尽数灌入这些看台上的议论,一边的胡藩眉头一皱,说道:“刘裕,你不用痴心妄想了,我们来此,是奉了荆州军的将令,而你自己都是刘牢之亲手抓的,他怎么可能同意北府军来救你?” 刘裕微微一笑:“胡壮士,要不要咱们现在看看,我是不是能召唤出我的同伴呢?” 胡藩的脸色一变,正要开口,看台之上的司马曜笑道:“刘 裕,大家都不相信你的同伴们能来救你,朕也不太相信,这样吧,你可以在这里高 呼你想要的同伴的姓名,如果你叫到了,他也正好在此,愿意下场,那朕就同意他作为你的同伴,与你共同参加这场格斗。大家说好不好?” 全场的观众同时高声吼道:“好,好,好!” 刘裕点了点头,环视看台,中气十足地说道:“我有一个兄弟,当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是广陵城中谢镇军府中的参军,他主持了我跟天师道众人的一场赌局,与我约定共同从军,扫清中原,建功立业,从军之后,我们并肩作战,在君川,在洛涧,在淝水,他无所畏惧,无所顾忌,永远是冲在最前,敌军为之披靡,我方随之奋战,在勇将众多的北府军中,他的一支大戟,也让人闻风丧胆,所有人都说,其人勇武豪迈,所向无前,酷似乃舅,一如其名,这个世上,没有让他害怕,让他忌惮的事。我的无忌兄弟,你在哪里?!” 何无忌的眼中泪光闪闪,转头对着会稽王行了个礼,然后二话不说,直接从看台上跳了下来,在一片惊呼声中,稳稳地落到了场中,他走到刘裕的面前,跟着刘裕一击掌,紧接着与刘裕同时一拳,狠狠地砸在对方的胸口,打得两个壮实如山的身体,都微微一晃,正在旁观众人不明就里之时,两人在场中一个熊抱,何无忌哈哈一笑,高声道:“寄奴,无忌来也!” 他转身对着司马曜以拳按胸,郑重地行了个军礼:“陛下,北府军建义都尉,会稽王府中尉何无忌,向您请命,卑职愿意与刘裕并肩作战,死生无悔。” 司马曜微微一笑,转头看着一脸铁青之色的司马道子:“会稽王,何中尉可是你的府中第一勇士啊,可否愿意割爱?!” 司马道子咬了咬牙:“既然陛下金口玉言,臣弟又岂有不从之理。不过…………” 他高声对着何无忌说道:“何中尉,你不听本王之言,与叛徒为伍,会稽王府,容不下你这尊大神,从今以后,请君自便,你的生死,与本王无关!” ===第一千四百五十九章 神箭凭之欣然至=== 何无忌勾了勾嘴角,朗声道:“这几年王爷的收留,提携大恩,无忌没齿难忘,但与兄弟同生共死,也是我辈男儿必须要做的事,无忌对自己今天的选择,无怨无悔。” 在司马道子身边,身形瘦小的司马元显突然高声道:“何无忌,你是条好汉,我司马元显佩服,即使我父王不容你,我也会要你的。” 司马道子脸色一变,斥道:“胡说八道些什么,还不退下?” 何无忌哈哈一笑:“小王爷,多谢。” 司马曜看着司马道子,微微一笑:“会稽王,你就不用这样耿耿于怀啦,何中尉也不过是跟着刘裕格斗一场而已,打完了还是会跟着你的,就当是给朕一个面子,行不行?” 司马道子咬了咬牙,也不回话,径直地就转回了自己的棚子,自斟自饮起来。显然,这事仍然无法让他释怀,即使是皇命也不可以。 司马曜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满,也不看司马道子一眼,对着刘裕沉声道:“刘裕,你继续选人吧。” 刘裕环视四周,大声道:“我要选的第二个兄弟,我们的初遇,是在京口蒜山渡,当时你不屈服于北方胡人的统治,带着几十个宗族,举家南下,一路经历了无数恶战,终于到了大晋,当时你向我问路,我一眼就看出了你的忠义和勇武,想着如果有这样的兄弟,何愁大事不成?!” “后来,你被歹人所设计,一入大晋,就要给圈为某些豪强大族的乐属,庄客,我路见不平,为你出头,使你保住了一个自由人的身份,而你也在那时跟我成了刎颈之交,后来,我们一直入北府,当兄弟,同吃同住,每日一起披甲操戈,在战场上,我们同生共生,浴血杀敌。” “你的弓箭,永远是那么精准,那么迅速,那么有力,双层铁甲,也挡不住你的夺命一箭,不知道有多少武装到牙齿,全身包裹在铁皮之中的敌军,都给你从面当上的小孔射穿眼睛,一箭毙命,无数想要偷袭我的敌方勇士,猛将,都倒在你的射日弓下,北府军第一神箭手,我的好兄弟,神箭瓶子哥,檀凭之,你在哪里?” 一声长啸之声从西侧的看台响起,一个全身劲装,黑巾包头的壮士,赤手空拳地跳了下来,他手无寸铁,大笑着走向了刘裕:“寄奴哥,凭之在此。” 刘裕笑着迎上前去,两人相对三步站定,突然左手伸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连续在四个不同的位置,手心相击后转为手背相击,一连串的掌击之声,响彻全场,这是刘裕与檀凭之每每比试完箭术之后,愿赌服输时的结束动作,与刚才和何无忌那种独树一帜的见面礼,有异曲同功之妙。击完二十下掌之后,二人大笑相拥,檀凭之的手在刘裕的背上重重地拍了几下:“寄奴哥,你可太不够意思了,居然第一个叫的是无忌哥而不是我,真让我妒忌啊。” 刘裕笑着推开了檀凭之:“没办法啊,谁叫你在人群中我看不到呢,无忌全副武装地就站在会稽王的身边,我当然第一个就得叫上他啦,你那吃饭的家伙,怎么没带在手边?” 檀凭之笑着摇了摇头:“我又不是无忌哥,要保护会稽王爷,可以全副武装地值守,我连来当观众都是告假过来的,还花了我一个月我军饷才买的入场令牌,寄奴,你当我来一趟容易吗?” 刘裕哈哈一笑:“要是我能活着回去,这钱我三倍还你,不过你得请我喝酒才是。” 檀凭之摇了摇头:“这可是你说的,不能赖账啊,你若是死了,我也没法找人讨债了,所以,为了这顿酒,我得让你活下来才是。” 他说着,收起了笑容,转身向着看台方向,司马曜所站的位置一拱手,朗声道:“北府军射声军军主檀凭之,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司马曜满意地点了点头:“果然是英雄壮士,听刘裕刚才所说,你是弓箭手吗?现在你赤手空拳,是否想要一样称手的兵刃?” 刘裕笑着解下了背上的奔雷弓,扔给了檀凭之:“瓶子,这弓咱们在比试箭术时你也没少用,既然射日弓不在,就暂时用它吧。” 檀凭之笑着试着拉了拉弓,也不用发力,就把这张四股兽筋所绞,足有近六石的强弓,连开了三四次,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在场的荆州五将,无不微微色变,就连胡藩也变得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檀凭之露了这么一手,笑道:“不坏,寄奴,我就怕有人在你的武器上做手脚,看来我可以放心了,你的箭呢,不能叫我空引弓吧。” 刘裕笑着摆了摆手:“别急,等我再召别的兄弟过来。” 檀凭之点了点头:“有无忌和我在,你近身的护卫和远程射手都有了,接下来,你需要找两个勇力过人,可以冲锋陷阵的家伙,最好还要有个擅长骑士,马上武艺精通的,如果你自己不上马,那我建议你找猛龙,他人也在。再要不然你就找希乐吧,他的马槊功夫,现在也是数一数二的。” 刘裕微微一笑,拍了拍檀凭之的肩头:“我早知大家都来了,放心,我知道该挑选谁。” 檀凭之不再言语,与何无忌站到了一起,看向了对面的荆州五将,眼中隐隐有杀气展现,谁都知道,对面站着的,乃是平生仅见的劲敌,一会儿再动手,就是你死我活,暗中的那股子杀气相搏,已经在这时候展开了。 司马曜看着刘裕,点了点头:“刘裕,你现在选了近战护卫和远程弓箭手,按荆州五人组的配置,还差一个骑手和一个突击猛士,相信你已经有了自己的人选,现在可以说出这两个人的名字了。只是,若是这两个人并不在现在的场内,那等于你自己放弃这个人选,朕不可能为了你一个名字,就千里迢迢地去别处找人,所以,选人的后果,你自己承担!” ===第一千四百六十章 阿寿抛家为兄弟=== 刘裕微微一笑,欠身行礼:“谨遵陛下旨意。” 他抬起头,环视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与主宾席相对的南面看台上,凝眸于一个熊罴一般健壮,却又满含热泪的身影,他深情地说道:“我要召唤的下一个兄弟,在北府军建军入伍的那天,是我们的初遇,你一个人前来,当着我们全队人的面,就大大咧咧地说,要当我们这些人的队正,而你刚说完这话的时候,就给孙将军暗箭突袭,中弩倒地,我们其他的兄弟看你傻乎乎的,暗地里都笑话你,但没有人对你的一身勇力与耿直率真的性子有所怀疑。” “从你刚入伍的那天起,你就隐瞒自己作为将军之子的身份,为的就是不在我们兄弟中搞特殊化,你要凭自己的本事打服我们这些人,你想当队正,可我也想当,我们都是一路的人,都不甘平庸,都不想居于人下,所以从我们入伍的第一天起,我们就在较劲,在每一件事上较劲,如果不是有你这样的兄弟,我也不会发狠逼着自己每天都要变得更强,你就是我的影子,是我前进的动力!” “当我听到你与人打赌,要争当北府军第一个幢主的时候,我正在外地执行任务,一回来的时候,就听到水生说你为了跟人赌气,甚至去日了马蜂窝,我的心一下子就碎了,我想不到你是这样刚烈的人,为了荣誉和面子,连性命都不要,从此之后,我本是打定了主意,只要你能活下来,就不再和你争什么了。” “可是当你活过来之后,我们去参加老虎部队的入队考试,你又要跟我一队,我知道,你把战胜我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一定要跟我在一起来场公平的对决,作为我们几年军旅生涯的高下之分。可是,就是你这样视荣誉为生命的人,在终点线前,只剩一个名额的时候,我拖着给毒蛇咬伤,不能行动的你,向着终点前爬行,你为了不拖累我,甚至自己主动放弃,对于为了荣誉连命都不要的你来说,这是多么艰难的选择?阿寿,我从那一刻起就知道,你是我刘裕一生的生死兄弟,不离不弃!” 刘敬宣这条钢铁一样的汉子,已经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他一步步地走向了刘裕,咬着牙:“寄奴,我当时就说过一句话,这辈子只要有你在,我永远不跟你争第一,这句话,到现在也管用!” 刘敬宣身后的凉棚里,刘牢之面色铁青,手在微微地发抖,厉声道:“阿寿,你今天要是敢下去帮他,以后就不用再叫我爹了!” 刘敬宣咬了咬牙,暂时地停住了脚步,他的手在微微地发抖。嘴唇也在哆嗦着,要兄弟还是要爹,这是个难以取舍的问题,他的内心,在剧烈地交战着。 刘裕声情并茂,眼中泪光闪闪,一步一步地冲着刘敬宣走去:“在君川,在洛涧,在淝水,我们一次次地联手破敌,即使是在淝水之战的那个晚上,你披着一身熊皮,在五石神力丸的药力作用下,如同神魔一般,放手大杀,敌我不分,我拼了全力要救你,甚至为了让你清醒下来,放弃了去追杀苻坚的机会,因为我知道,为了兄弟,不管做什么,放弃什么,都是值得的,你就是值得我用一切来交换的兄弟。” “在五桥泽,我听说北府军有难,被燕军所害,我不顾一切地放弃我的位置,奔到战地,我只看到黑火漫天,如同修罗场,我在火场中拼命地寻找着我的兄弟们,瓶子,兔子,铁牛,小贵子,我一个个地救下了他们,但是我真正想要见到的,是你,阿寿,很幸运,当我最后看到你的身形立在十万燕军之前,昂首挺胸,虽已经伤痕累累却半步不退的时候,我知道,我没有来晚,这是当天那个悲惨的早晨中,唯一让我庆幸的事情了。” 刘敬宣一声狂吼,猛地把前襟撕开,如同钢铁垒块,却又是伤痕累累的胸口,毛茸茸的,展开在所有人的面前,他回头对着刘牢之连磕了三个响头,大声道:“ 父帅,您的养育之恩,孩儿只有来生再报了,今天,我必须救我的兄弟,就象当初他一次次救我一样!” 他转过身,如此地决绝,二话不说,就排开挡在他面前的几名部曲,准备跳下去。 刘牢之叹了口气,一向严厉的语气,也变得柔和了一些:“阿寿,且慢。” 刘敬宣回过了头,看着刘牢之的脸,讶道:“父帅,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刘牢之咬了咬牙:“刘裕真有本事,能让你如此死心踏地,但能把这些年你们一起并肩作战,生死相依的兄弟之情说得这样让人感动,连我也不能免俗,阿寿,你过来,我不拦你,但有话要对你说。” 刘敬宣面露喜色,转而走向了刘牢之那里,笑道:“多谢父帅成全。” 刘牢之沉声道:“今天这一战,不仅是关乎刘裕的生死,也关乎我们北府军的尊严,对手是荆州军,是我们扬州军百年来打死打生的最大对手,从大晋开国以来,荆扬之争的内战,远比北伐胡虏要来的多,来的惨烈,你的爷爷就死于荆州人之手,这件事,我一直没告诉过你。” 刘敬宣睁大了眼睛:“还有这样的事?” 刘牢之的眼中冷芒一闪:“王刺史心中所想,为父最近要做的事,你都知道,既然这一切不可避免,迟早一战,那不如在今天就先声夺人,折了他们的气势,你既然不想与刘裕争锋,就象天下人证明,我刘牢之的儿子,仍然是大晋数一数二的勇士。现在作为父亲,我允许你去战斗,作为主帅,我现在给你下令,有胜无败,如果这战输了,提头来见!” 刘敬宣气贯丹田,大声道:“得令!” 一边的孙无终突然低声道:“阿寿,你过来一下,终伯有话要说。” ===第一千四百六十一章 以四敌五木兵斗=== 刘敬宣走了过去,孙无终环视左右,身边的护卫们迅速地在棚外站立,组成一道人墙,外面的人再也难见里面的动静,孙无终从怀中拿出了一颗药丸,递给了刘敬宣:“阿寿,这个拿着,就是上次在淝水时你吃过的那东西,改良过了,不会见人就杀,但可以让你有神力在身,如果不顺的时候,吃下它。” 刘牢之睁大了眼睛:“无终,这药可不能乱吃,上次阿寿吃了那大力丸,三个月不能下来床,这东西对身体的伤害太大了,万一又敌我不认,那可怎么办?” 孙无终勾了勾嘴角:“你还信不过我吗?这可是天师道最新开发出的良药,上次在洛阳已经试验改良过了,卢循能逃过邺城的黑火,也是仗了这神药护体,那些荆州人敢出来和刘裕打,肯定也是考虑了刘裕会召集老弟兄们帮忙,所以料敌以宽,万一他们服了药或者是出什么别的花招,那咱也不能吃亏啊,说不定到时候阿寿就成了扭转战局的关键人物呢。” 刘牢之咬了咬牙:“阿寿,你自己决定吧,爹可没办法为你下这个决心。” 刘敬宣二话不说,从孙无终手中就接过了这药丸,哈哈一笑:“终伯怎么可能害我呢,放心吧,爹,要是正常打我也不用吃这东西,真要吃的话,说明形势危急,性命能保了,又能再差到哪里呢?” 他说着,换了一身劲装在身,外面也套上了铠甲,把那药丸塞进衣甲之中,转身就一把抄起身边护卫们递过的那柄金钢巨锤,如同雷神一般,在全场的惊呼声中跳了下去,他落地的一瞬间,烟尘四起,把他整个人都罩在了一片尘土之中,而他的肩头扛着大锤,那足有九尺,人猿泰山一样的身形,大步而前,随着每一下的走动,大地都微微地颤抖着,即使是刚出场时一个个壮如熊虎的在场众人,在他面前,也都似乎显得矮小瘦弱了。 刘裕笑着上前,跟刘敬宣同时一拳打在对方的胸口,与见何无忌时的动作如出一辙,刘裕哈哈一笑:“阿寿,我就知道你永远不会让我失望的,只是…………” 他扭头看了一眼看台上的刘牢之:“你不会真的跟你爹吵翻吧,要是为了我的原因让你父子之间出什么问题,那我宁愿你别来。” 刘敬宣笑道:“我现在在这里,就是没事了,而且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爹说了,这一战,不止是为了救寄奴,也关系我们北府军的尊严,声誉,他要我们狠狠地打,若不胜,提头来见。” 檀凭之和何无忌同时大笑,对着刘牢之的方向行起军礼:“得令!” 刘牢之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摆手,示意免礼,全场暴发出一阵欢呼之声,这下子买了刘裕胜出的赌徒们,一下子又变得信心满满了。 司马曜的嘴角勾了勾,沉声道:“刘裕,你已经挑了四个人了,最后剩下一人,你现在可以说了。” 刘裕环视全场,摇了摇头:“陛下,本来按照公平决斗,应该是五人对五人,但是我这次的格斗,是上天的裁判,上一场的格斗,刀剑无眼,最后除了我一人活下来外,其他人无论敌我,尽数战死,实在是让我伤心。而这一战,集结了北府军与荆州军的精锐,若是全力相杀,必然有所损伤,无论是谁伤亡,都是我大晋的损失。” “所以,刘裕斗胆,请求陛下准许,我方放弃一人,以四对五,但条件是双方换上木质刀箭,以训练时点到为止的切磋来判定胜负,如果有人身中二处以上的近战兵刃所伤,或者是身中三箭以上,则以被击毙退赛。” “以一个时辰为限,若我侥幸撑过一个时辰不死,则算我胜,或者是我方如果一个时辰后剩下的成员数量多过对方,也算我方取胜,反之,若我在中途被击退,而我方也在一个时辰后剩下的数量不及荆州一方,则算我输,任由陛 下处决。” 刘裕说到这里,看向了对面面带惊愕的荆州众将:“各位,有意见吗?” 皇甫敷冷冷地说道:“刘裕,世人皆知你手中两样神兵利器,斩龙大刀与扎心老铁锋刃无双,我等手中兵器皆不及你,可是你却主动放弃,甚至还让出一人,以四对五,你未免也太不把我等放在眼中了吧。” 刘裕微微一笑:“我说得很清楚,不想因为这场裁决而让我大晋的勇士有所死伤,虽然以我们的功力,即使是木刀秃箭,也可伤及性命,但毕竟比起真刀真枪,要安全得多,若是上天注定要我死,那即使多一个人也是无用。各位,意下如何呢?” 胡藩笑道:“刘裕,你可别指望我们因为你们少一人,就手下留情,在战场上,只有胜负,没有公平,以多打少本就是基本的兵法原则,你可想好了。” 刘裕点了点头:“这是我考虑良久后的决定,若是诸位没有异议,那就请陛下同意吧。” 桓振嘿嘿一笑:“兄弟们,既然他想找死,那就成全他便是,这可不是我们有意欺负他的。” 鲁宗之与吴甫之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鲁宗之清了清嗓子,对着司马曜说道:“陛下,我等荆州五人组,同意刘裕的提议,请您恩准。” 司马曜点了点头:“既然你们双方都无异议,那就按刘裕说的办,你们现在去换木制训练用兵刃,箭枝不许加箭头,半个时辰之后,正式开打。” 两边加起来九名格斗士同时向着皇帝行礼:“多谢陛下!” 两边人众各自分开,走向了场边,作起了最后的准备,檀凭之一边走,一边叹道:“怪不得你只给我奔雷弓,不给箭,原来你早就想好了,不过,这样放弃一人,真的好吗?对面多个骑兵,本来要是希乐也来,那就必胜无疑了。” 刘裕叹了口气:“相信我,希乐若来,只怕我们就真的要输了。” ===第一千四百六十二章 以身作饵诱敌杀=== 刘敬宣哈哈一笑:“就是,我早就说希乐这小子不地道,老是跟你对着干,要是带上他,肯定会背后害我们,这种事他做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何无忌眉头一皱:“阿寿,慎言,希乐虽然跟你关系不好,但我们毕竟是在一起出生入死十几年的生死兄弟了,别这样说他。在战场上,希乐给我们掩护侧翼和后背也不是一两次了,也没哪次是卖了你吧。” 刘敬宣不服气地说道:“那是因为在战场上不胜就得一起死,他不是保护我们,是保护他自己的性命罢了,而这次格斗,要是寄奴出了事,他只要活下来,以后就是北府军中资历最老,威望最高的年轻人了,有什么不可以防的?” 檀凭之连忙摆了摆手:“好了好了,都别争了,免得伤了和气,无忌跟希乐一向交好,可是阿寿从日马蜂窝那次就跟希乐不对付,你们都有对希乐有成见,我们还是问问寄奴的意思吧。” 何无忌点了点头:“寄奴,希乐毕竟也是北府军中的著名大哥,跟着他的兄弟可不在少数,你之前每战都不会落下他,这次生死相搏却不叫他,难免会让人生出别的想法,不利于我们北府军的团结,最好三思而行!” 刘裕微微一笑:“这一战,活着才是最大的任务,而不是考虑别的事情,希乐自然不会有意地出卖我们,但是他这个人心思重,想法多,做事有的时候瞻前顾尾,而这一战,不是战场上千军万马,而是就这九个天下顶尖的高手生死相搏,哪怕有一瞬间的分心,可能就决出胜负,之前的几次大战,我安排希乐的任务,他多有擅离职守,自行其事的时候,当然,这种事我也没少做,可是现在不是逞英雄,为自己立威望的时候,我相信你们三位,会执行我的每一句话,可是希乐,是不可能对我言听计从的,这一战我们本来就少一人,处于极大的劣势,若是再要担心希乐不按计划行事,那就是毫无胜算了。” 三人听得连连点头,何无忌叹了口气:“你这么一说,我就完全理解了,好吧,就按你说的办,事后希乐要是有什么意见,我会代你解释的。” 刘裕笑着拍了拍何无忌的肩膀:“好兄弟,我果然没看错你。现在,就让我们制订一下马上的打法吧。” 刘敬宣哈哈一笑:“终于到正题了,我就喜欢这样,寄奴,我看不如我们上来就抱团,集中力量打掉一个,哪怕有点小损失,比如中个一刀,中个一箭之类的,只要人数相等,就好打得多。” 何无忌摇了摇头:“绝不能这样,一旦抱团,他们也会聚在一起,而且他们远程,骑兵,近战,力士都有,没太多落单的可能,以我看,还是我们想办法分散游击,不要硬打正面,反正一个时辰只要能撑下来,就是我们胜。” 檀凭之笑道:“不是一个时辰后要看哪边剩的人多吗?你这样只游不击,最后一定是我们输啊,这打法不行,还是得想办法偷他几个。我看胡藩是他们中间对我们威胁最大的,可是又是防御力最弱的一个,想办法近胡藩的身先把他干掉,接下来就好打了。” 三人一边讨论着,一边看向了刘裕,刘裕一言不发,远远地看着远处的荆州五人组,他们也是围成了小圈,激烈地讨论着,刘裕的嘴角边渐渐地绽放起了笑容,说道:“我知道应该怎么打了。” 他收回了目光,看着三人,只见六只眼睛里,正充满了渴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他沉声道:“你们要知道,荆州这五名高手,为什么肯背上以多欺少的骂名,放弃自己军将甚至太守的身份,与这些格斗士奴隶为伍,来这里参加格斗?难道他们也要接受象我一样的上天裁决吗。显然不是的,他们来只有一个目标,就是能打败我,击杀我,这样夺取天下第一勇士之名!” 刘敬宣冷笑道:“白日做梦, 有我在,我看谁能伤得了你!” 刘裕摇了摇头:“荆州诸将,我早就有所耳闻,所谓天上九头鸟,地上荆州佬,一个个都是眼高于项,自认为天下无敌,很少能跟人合作的,甚至那个胡藩,为了抢战功都敢提刀相对桓玄,所以,一会儿打起来,他们的目标也一定在我的身上,谁都想第一个出手杀了我,拿下击杀北府军第一勇士的大功,名扬天下。” “这就给了我们诱敌的可能,表面上看,他们有骑士,有近战,有力士,有弓箭,配合可谓完美,攻一由四人相救,而任何一个人的武艺,也都有撑上其他人来援的时间,但是如果他们个个想抢攻,想杀我,那就不会顾及救援他人了。所以,这一战我们的战术和打法就是,以我为诱饵,引得桓振来攻,桓振骑马,速度最快,为人也最是轻狂,我们如果佯攻胡藩不成,那桓振一定会直取我,到时候我作出一副惊慌保命的样子,狼狈而逃,其他人一定会舍了你们来攻我,你们不必管我,全力合杀胡藩,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这个对我们威胁最大的弓箭手,然后来帮我忙。” 檀凭之的眉头一皱:“可是这样你太危险了,等于你要一个人对付四个,包括桓振这样的骑士,逃跑怕是都会很困难,撑得住吗?” 刘裕微微一笑:“我已经想好了对付桓振的办法了,他的战马厉害在冲击,来回冲杀,极难抵挡,可要是我让他停下,原地对打,那就没那么凶了,而且在战马作为掩护,其他人想一拥而上,也没这空间,当然,我这样只能抗住一时,只有你们迅速回来帮我,我才能活下来,而且,胡藩如果给打退赛,远程的弓箭优势就在我们这一边,到时候以常规打法一一应之,胜利,一定是我们的。” ===第一千四百六十三章 木兵在手列阵杀=== 刘敬宣咬了咬牙:“你这样还是有点托大了,胡藩只要二个人就可以解决,用不着三个,不如我在你身边,让无忌和瓶子去弄他。” 刘裕摆了摆手:“如果我不是落单,他们也不会全力上来争功杀我,到时候至少分出一两个人去帮胡藩,我们的目的就无法达到了,所以说这一战只有险中求胜,我相信,我们能笑到最后。” 檀凭之马上附和道:“我信寄奴哥,这一战,我们一定能赢。就这么打吧。” 何无忌也跟着说道:“不错,跟着寄奴在一起,我们经历了那么多,什么时候吃亏过?这战也不会例外的。” 刘敬宣叹了口气:“那寄奴你一定要多加小心,以一对四,不要勉强硬来,你要知道,这一战只要你退场,那我们就算把他们五个都打倒,还是我们输。” 刘裕微微一笑:“他们也一定是这样想的,所以,我就是要利用他们的这种心理,让他们失去配合和理智,这样我们才可以各个击破。你们的动作一定要快,不要顾忌中刀或者中箭,胡藩是弓箭手,身手敏捷,会跑的很快,不要给他拉开空间,一定要贴住了!” 刘敬宣舔了舔嘴唇:“放心,就这场地,他跑不了的!” 看台之上,响起一阵锣鼓之声,刁逵大声道:“时辰已到,两边格斗士各自领取木制兵器,然后准备开始格斗。” 刘裕转身走向了一边的铁门那里,只见几个狱卒和看守,已经摆好了一排木制的刀剑和枪戟,而盾牌则仍然是兽皮包裹着的精铁盾,这是格斗士们练习时所用的,目的在于既能保护自己性命的同时,又有尽可能接近实战的感觉,毕竟以这些力大无穷的格斗士们的本事,即使是木刀木剑,如果砍上不着护具的对手身上,也是足以致命的。 刘裕挑了一把木制的双手大刀,单手持着,又拿了一把精钢圆盾,扣着盾牌内扣的左手,则反手持了一把木制短剑,这样可以左手盾击的同时,横削时可以反手用短剑,亦可变到正手持剑时突刺,所有人都会忌惮他的双手大刀,而隐藏于盾牌中的这把短剑,也许会起到奇兵的效果。 檀凭之仍然背着奔雷大弓,他把两把双刀扔在了地上,换了一根木制三股叉防身,而左右的双腿外侧,各带了一个箭囊,只不过加起来一共只有十二根长杆狼牙箭,箭头已经去掉,这是皇帝特意下令的,为了削弱弓箭手的优势,只允许有十二杆箭,不过,对于他们这个级别的高手来说,已经足够了。 何无忌则换了一杆木制长戟,双手持着,跟原来他持的大戟模样几乎一样,就是材质从精钢变成了楠木,他挥了两下,虎虎生风,用力向下一劈,只听“叭”地一声,边上一张放置着这些木质刀剑的桌子,足有六七寸厚的案板,给这一戟下去,断成两截,而切口如同给利刃削过一样,何无忌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真是好材料,跟精钢也差不了多少啊。” 刘裕微微一笑:“切个桌子罢了,人可是不会站在那里让你这样劈刺的,再说他们身上都有重甲,你不用费太大力气,只要砍中,留下痕迹,就算中刀,两下就可以让对方退赛了,所以,你自己也要当心,小心招式用老,给人同样砍上,那就不合算啦。” 何无忌点了点头:“放心,我也知道你要用木头兵器,是不想伤了对方,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见血的。” 三人一边聊着,一边看向了一边的刘敬宣,只见他不停地拿起一杆又一杆的粗木兵刃,几乎只到手上掂了一下,就随手扔到一边,嘴里嚷着:“太轻,太轻了,有没有重点的家伙?” 何无忌没好气地说道:“阿寿,这可不是你那八十七斤的金钢棒子,只是木头家伙而已,又怎么可能多重?再说了,要这么重做什么,又不是 战场上要把人砸成血泥。” 刘敬宣笑道:“就是因为大家都不是铁家伙,更需要这武器的重量了,你想想啊,反正都难削断,那如果我是六十斤的家伙,他是二十斤的家伙,一碰之下,对方的兵器就飞了,这优势不要太大,再说了,还有那个桓振骑着马,我们的弓箭,兵刃伤不得那马,给它冲起来优势太大,但有了重打击兵器,一棒子下去,照样可以让它骨断筋折,到时候我看这小子还怎么嚣张。” 檀凭之点了点头:“阿寿说得有道理,人是中三箭就要退赛,以我的弓力,把没箭头的箭射进甲胄之中并不难,可是这马没说如何退赛,如果不能限制其奔跑,那我们就会很吃亏。” 刘裕笑道:“阿寿,我看你干脆直接要个树干好了,这样抱着抡也没人能近你身,好了,时间不多了,你要找个六十斤的木头兵器,怕是这格斗场里没有,我这双手大刀也差不多有三十斤,你找个四十多斤的就差不多啦。” 刘敬宣嘟囔道:“这戏马台就没点称手家伙吗?真无聊!”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剩下的几样重钝器里左挑右选了半天,终于找了一对沉香木制成的木槌,单个也有三十来斤的样子,在空中舞了舞,虎虎生风,甚至让那些个摆放木制刀剑的护卫们,也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饶是如此,他们身上的衣袂仍然高高扬起,连眼睛也不太容易睁开了。刘敬宣显然对这一对木槌还算满意,点了点头:“就它了吧,勉强也够用了。” 刘裕深深地吸了口气,沉声道:“我方已经挑选完兵器了,随时可以开始。” 就在对面,荆州五将也都换上了木质兵刃,基本上都是把原来的家伙换成了木制的同款,鲁宗之带着吴甫之和皇甫敷,结成三人格斗小组,顶盾而前,而桓振则远远地策马在场边游走,胡藩则是一个人单膝跪地,低头祷告,若作冥想状,只听到鲁宗之大声道:“荆州兵,前进!” 司马曜的声音冷冷地响起:“开始!” ===第一千四百六十四章 短兵相接三对三=== 随着司马曜的这一句话,两边的战士突然就象上足了发条一样,几乎同时动了起来,刘裕这一边,刘裕居中,何无忌在左,刘敬宣居右,三人形成一个品字形的突前阵形,手中都无盾,长刀,大戟,巨棒,直指前方,而六条飞毛腿,如车轮一般地飞速旋转,对着对面那直冲而前的顶盾三人组,就杀了过去。 就在三人的身后,檀道济已经弯弓如满月,隐蔽在三人的身形之后,突然,他一个纵跃,身形高高飞起,如同大鹏展翅,就在他飞过三人头顶的那一瞬间,紧紧张开的弓弦,猛地一收缩,箭如流量,对着在盾后的鲁宗之,就是一箭飞去。 鲁宗之大叫一声:“防守!”随着这话,他的单膝猛然下跪,一矮身,这一箭从他的头盔顶端滑过,带走了十余根缨丝,而他身侧的皇甫敷,吴甫之二将,也都跟他肩并肩地同时蹲在地,他们的兵刃,从盾牌的空隙伸出,如同三条毒舌,紧紧地伸向前方,指着冲向自己的那三人组。 吴甫之大吼道:“道序,掩护我们!” 胡藩的眼睛猛地睁开,精光暴闪,当他站起身的这一瞬间,一根长箭,已经搭上了弦,对面那飞在空中,正在下落的檀凭之,就成了他眼中唯一的目标,而心念所动,指松箭出,没有箭头的长箭,带着凄厉的啸空之声,如流星赶月,直奔下落的檀凭之而去。 檀凭之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没有料到,就这上跃的这一瞬间,在下落的时间里,居然会给胡藩射击,现在自己人在空中,双手持弓箭,完全没有任何的防御,甚至连闪避都很困难,这一箭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准,看起来,马上就会在自己的小腹要害之处,中上一箭啦。 说时迟,那时快,刘裕突然纵身一跃,左手的腕盾一个挥击,只听“当”地一声,这来势汹汹的一箭,给刘裕这一盾所砸中,生生偏出,改了个方向,飞到了十步之外,“噗”地一声,紧插入地,还在微微地晃动着。 可是刘裕这一跃,也被这一箭射得向后足足飘出五尺之远,落地之时,已经落后了身边两个同伴一步之多,而且身形微微一晃,这一箭的力量竟然如此之大,把刘裕都能射退,可见这小养由基之名,绝非浪得虚传。 刘裕甫一落地,不退反进,双足猛地一蹬地,如同一只猛虎般,飞跃向前五步之多,一下子又抢到了前方那荆州三将的盾牌前。 一把木制战斧,一根粗木大棒,还有一根大木戟,同时向着刘裕的身上招呼了过来,用的全是刺击的招式,就连那一向以劈砍见长的大斧,也是直捅刘裕的前胸,显然,荆州这三将临敌经验丰富,用的是逼退对方的招数,而不是主动迎击。 刘裕哈哈一笑:“来得好!” 他的长刀猛地一挥,荡开了袭向前胸的大斧,而就着这一荡之势,击中了袭向自己左胁的那根木戟,在这两下巨大的撞击声中,罡风四起,把地上的尘土卷得一阵飞沙走石,迷了人眼,而在这阵沙尘之中,攻向刘裕右腰的那根木棍,却是如同一只昂首的毒蛇头,无声无息的就往刘裕的腰眼扎来。 刘敬宣的虎吼之声,伴随着他的那根大木棒,几乎同时杀到,“”地一下,这一棒直接击中了吴甫之偷袭刘裕右腰的木棒前端,吴甫之只觉得一股绝大的力量,顺棒而来,虎口一阵剧痛,连忙运起气力,双腿下陷,把手中的这股大力,沿着身体导入地下,他两脚所站立的位置,顿时就下陷寸余,身形微微一晃,却是在自己的位置之上纹丝不动。 而在中间的鲁宗之和左边的皇甫敷,也是守着自己的位置不动,武器给荡开之后,仍然是稍退即上,两杆兵器,依然是冲着刘裕而去,只这一瞬间,就连攻了四五下,刘裕虎吼声连连,右手长刀连挥,左手盾牌也是上下翻飞,以一敌二,居然速度仍 然不减,而其超人的力量,也可以分敌二位荆州猛将,他已经算好,皇甫敷的力量在鲁宗之之上,所以右手长刀主要与他的大戟相攻,而左手的盾牌加短木刀,则应传鲁宗之的战斧,以四两拨千斤的巧劲,时不时还能拨动鲁宗之的大斧去与皇甫敷的大戟相击,借力打力,只一瞬间的功夫,就过了二十多招,各谓各逞其能,不相高下。 何无忌却是闪到了刘敬宣的身边,二人同时攻起吴甫之来,吴甫之的这一根木棍,连着与两大北府军强将的兵刃相击,绝无半分取巧,往往是一下给荡开之后,另一兵器就袭到眼前,只能以面前的木盾硬挡,若不是周围侧面有鲁宗之的保护,分摊了一些盾牌被击打时的受力,只怕这会儿,他已经会被击退而露出盾阵的破绽了。 檀凭之闪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就在前方三人组互斗之时,他和对面的胡藩也过了两箭,弓箭手的这种对决,就是看闪出空间,一箭毙敌,二人的反应速度和移动都是顶级的,那种快如流星的箭,常人绝无可能避开,但他们却是或伏地,或翻滚,或吸腹,或扭腰,每每以不可思议又精妙绝伦的姿式,以不到寸余的距离险险避过这些夺命来箭,看得看台上的观众们都是如痴如醉,大呼过瘾。 檀凭之闪到的这个位置,正好用对方的三人盾组隔开了自己和胡藩,对面的神箭手一时消失不见,除非是跃起在空中攻击自己,可是那吴甫之的侧面,却是在自己的视线之中,眼见何无忌和刘敬宣轮番攻击,兵刃如同风车一样轮转,连连向着吴甫之的身上招呼,打得他手忙脚乱,哪还顾得上攻击刘裕,就连中央的鲁宗之,都不得不经常过来帮忙格挡二人的攻击,连刘裕那里都是守多攻少了。 ===第一千四百六十五章 神箭对飚生死判=== 檀凭之的眼中露出了一丝笑意,他迅速地抄箭上弦,而眼睛里,只盯着吴甫之的左肋,那里的酸麻之处,只要击中,即使没有箭头,也足以让其受重创,瞬间就会兵刃落地,被对面的刘敬宣和何无忌直接上去收了人头退赛。 可是檀凭之的笑容还在脸上,手指还未松弦,却觉得一股邪风自侧面而来,如此地阴狠如此地快,几乎还没有让他来得及作出反应,只听“啪”地一声,他的右臂一麻,再一看,却是一箭已经牢牢地插进了自己的肌肉之中,羽翼还在晃动着,五十步外,烟尘之中,一人一骑破尘而出,而桓振的脸上,横肉在抖动着,挂着微笑,一如他手中正在振动着的弓弦。 看台上暴发出了一阵惊呼之声,而刁逵则扯着嗓子大叫道:“本战,首获者,桓振是也!” 檀凭之重重地顿了一下脚,暗骂该死,刚才只顾着跟胡藩对飚,却忘了那桓振的存在,只想着防他的骑槊突刺,却没料到,此人的弓马骑射,却是如此地厉害,这一箭穿尘而过,连自己都无法察觉,尽管自己的肌肉和臂上皮肤厚如硬皮甲,这一箭又无箭头,但是仍然钉在了右肩的肌肉之上,只再偏个半分,就要钉中骨头了,到时候只怕连提弓放箭,都不可能啦。 刘裕连攻三刀,逼退了皇甫敷,又一下与鲁宗之的大斧相击,借这一击之力,身形倒飞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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