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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跟那些号称儒帅的家伙一样,就躲在后面,连人都见不到,反正,反正我是不会服他的。” 刘荣祖笑着拍了拍沈田子的肩膀:“这就是了,兵法就是为了尽量保住自己的命,减少自己的损失,尽量多地杀伤敌军,一句话,就是用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胜利,这个概念总没错的啊。打起仗来,我们自己的命可以不要,但是兄弟们的命呢,我们现在也是为将之人了,总不能让兄弟们白白牺牲吧。” 沈田子不高兴地勾了勾嘴角:“荣祖,那你刚才也没按你的兵法来打啊,要是按你说的兵法,就不应该跟那俱装甲骑硬碰硬,这样多死了几百将士,对不对?” 刘荣祖点了点头:“从这一战看,确实如此,但是我此战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消灭这几百俱装甲骑,而是要攻下这西城,这一切,其实还是在我的计划之中,虽然损失比我预料的大了点,但仍然符合兵法。” 沈田子睁大了眼睛:“这是哪门子的兵法?跟攻城有啥关系?” 刘荣祖哈哈一笑:“这叫诱敌,激敌之法,田子哥,你想想看,现在城中敌军经历了这一战,会相信我因为部下的损失而气急败坏,又是堆小京观,又是枭首的,那我和我的赤军兄弟们若是突然杀上城去,他们会是惊慌,还是会恐惧?还是会拼尽全力报仇呢?” 沈田子张着嘴,却是说不出话来。 一边的沈庆之若有所思地说道:“如果是面对自己觉得可以消灭,可以战胜,又恨之入骨的敌人,那会尽全力去报仇,如果是面对自己觉得无法战胜,一定会让自己惨死的仇家,那就会丧胆而逃,这才是基本人性,城头的燕军也大抵如此。” 沈田子沉声道:“对,就是这样,在我们攻上城头之前,他们的强弓硬弩一定会冲着你荣祖老弟,还有你的兄弟们招呼的,你们这身盔甲太显眼了,真要攻城的话,得马上换一套才行,我还有套备用的,咱们身形差不多,就先借你好了,或者你想穿我身上这件也行。” 他说着,就准备去解盔甲的扣带。 刘荣祖笑着拉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说道:“田子哥,你的好意,我心领啦,不过,我说过,这些就是兵法,在我的计划之内,如果跟你一样,扛着云梯,冲上两三百步的距离才接近城墙,那肯定是会给敌军弓弩招呼啊,怕是没到城下就会死一半人。” “不过,要是我有办法,直接冲上城墙,那你们觉得,会发生什么?” 沈田子一愣之下,摇头道:“怎么可能?别开玩笑了,荣祖啊,要是有本事不用架着云梯冲击,直接就冲上城墙,我们早就攻上去了,还用等到现在,费这么多事吗?咱们的时间不多,没空这样…………” 刘荣祖摆了摆手:“田子哥,军中无戏言,你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吗?马上你就能看到,我和我的兄弟们会直接攻上城墙了,到时候全城墙上的燕军恐怕都会跟苍耳说的那样,拼命来攻击我们,这时候就是需要你们以最快的速度跟进啦,不要让我孤军作战哦,因为,我可不会给你留太多军功的!” 他说着,笑着走向了另一个方向,头顶的盾牌在迅速地收起,红盔红甲的赤军战士们已经在远处的一个方阵列阵,而一身皮甲轻装,被几个猛士壮男围在中间,显得格外突出的张纲的身形,在那个盾阵中一闪而没。 沈庆之喃喃地说道:“我差点都忘了,原来有张纲在啊,难道他有什么机关巧术,可以直接攻上城墙?” 沈田子咬了咬牙:“有这家伙在,那荣祖还真的不是在吹牛了,看来我们得抓紧啦。”他一边说,一边开始脱身上的盔甲。 沈庆之讶道:“三哥,你怎么现在就开始卸甲了呀,不要命了吗?” 沈田子恨恨地说道:“要是荣祖这小子真的能飞上城去,那你以为城头的那些个弓手和弩炮还能应付得了我们吗,这身装备只会让我们跑得慢,换皮甲就行,苍耳,这小子真不会给咱们留啥剩下的军功,那边阿韶哥的部队还有上万人呢,他们可是早就准备好要攻城了,咱们还得动作快点!” 沈庆之看着刘荣祖走的方向,那个盾阵,可是正对着城墙下的那个京观,一圈尸体和枭下的尸级,就在城墙之下不到二十步的地方,他喃喃道:“有这么个尸堆,还有遍及地上的战马死尸,怎么可能攻上城墙呢?” 他的话音还未落,只听到五龙口那里,响起了一阵沉重的鼓角之声,三面红色的大旗,同时竖起,上千面战鼓,同时擂响,整个大地都在颤抖,那正是全面进攻的信号! 赤军的战旗之下,盾阵迅速地打开,这下所有人都看得真切,三百步的距离之上,五十步足有两丈高的巨型木甲机关人,身上挂着三部以上的八石奔牛弩,而背上则顶着一部三丈多高的铁制云梯,梯顶装着爪勾,足以搭住城墙的碟口,正缓步起身,向着城墙,步步而行! ===第三千五百五十七章 戴孝出战为复仇=== ,东晋北府一丘八 沈田子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些可以直立行走的木甲机关人,不可思议地摇着头,上回临朐大战时,他可是一直在中军后军作战,没有象前军的刘敬宣等人亲眼见过这种自行机关木甲,更别说临朐之战时的木甲机关人还只能做得比平常人的高度,一丈不到,而这些新出现的怪物,则足有两丈高,都快要赶上普通的城墙了,即使是高达三丈的广固城墙,在它们面前,也不是那么高不可攀啦。 沈田子喃喃道:“这,这就是传说中的木甲机关人吗?太厉害了呀,居然,居然还能自己行走?!” 沈庆之叹了口气:“三哥,早就跟你说过当时的临朐之战,镇恶哥还详细了描述了当时前军的战况,你却根本不信,说什么不过是用大车推进的移动攻具而已,飞过来的时候也不过是用投石车发出,里面放个小矮人操作木臂罢了,现在你亲眼见到了吧。” 沈田子咬了咬牙:“谁让是王镇恶这小子说的呢,换了别人说,我也不至于因为斗气而不信。唉,其实,当年寄奴哥他们在戏马台大战时,曾经碰到过一个铁制的机关人,比这个还厉害,只是那铁玩意的推进,可是得靠黑色妖水燃烧而提供向前的力量,这個木甲机关人,又是靠什么操作的?” 张纲的声音平静地在沈田子的身后响起:“我没有黑色妖水,所以只能用人力和机关术来行动了。” 沈田子的脸色一变,转头向后看去,只见张纲身着一身民夫的布衣,头上扎着一头布巾,混在十余个民夫中间,正向自己点头示意呢。当然,他穿的一身是黑衣,头上的布带和腰带都是白色,和后面的民夫们黑衣黄带的打扮还是有所不同,显然,这证明了这位新近丧母的机关术大师,这回是戴孝上阵,为复仇而来! 沈田子再一看远处刘荣祖身边的那个“张纲”,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我说张先生,你可真能装啊,用个替身在荣祖身边装模作样,自己却躲在这里,可是我这里却没有你的机关啊,你恐怕是来错了地方!” 张纲摇了摇头:“不,我没来错,我就是要冲着伱沈三将军来的,荣祖将军那里的布置,我已经安排好了,但世事无绝对,谁也不知道这些木甲机关人,是不是真的能顺利让荣祖攻上城墙,所以,我还得布置第二道攻城之法,这就需要你沈三将军的帮忙了。” 沈田子的眉头一皱:“我能帮你什么?我能做的只有在荣祖上城之后,跟着以最快速度云梯攻城,这可不需要什么机关术。” 张纲冷冷地说道:“沈三将军此言差矣,你是身经百战的名将,应该比我更清楚,这攻城如果用云梯战法,最怕的是什么呢?” 沈田子不屑地勾了勾嘴角:“云梯攻城,一怕攻击距离太长,城头有强弓硬弩,让你还没接近城墙就要给射死了,死人一多,挡住冲击的路线,后续兵力再多也会影响冲击的速度,就象现在荣祖他们正面有个尸堆,那边就无法攻城。还有这一地的死马,也会影响云梯攻击的速度,你的这些木甲机关人,可以跟城头对射,部分地压制城头的弓箭打击,但同样不能彻底解决这个冲击的问题。” 张纲点了点头:“沈三将军所言极是,这是冲击会受到远程杀伤的问题,还有别的麻烦吗?” 一边的沈庆之说道:“就算能冲到城墙下,把云梯架上城垛,再爬梯上城,仍然是艰苦而麻烦的事,城头有守军,可以用滚石擂木顺梯子砸下来,我们攻城的战士就算有重甲在身,头顶大盾,也不容易爬上去,因为他们还有推杆可以直接把云梯推离城墙,这广固城墙有三丈多高,爬上去都需要小半刻时间,之前攻城很多勇士都是多次给打落到梯底,身着重甲,摔下来都直接会没命。”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向了沈田子:“这就是三将军要去掉重甲,换轻甲的原因,虽然减少了防护,但能增加速度,而且也不至于落下云梯时受到太多的摔伤。” 张纲正色道:“苍耳兄说的好啊,除此之外,云梯攻城还怕敌军用火攻,只要火油甚至是黑水浇上去,再点火,那整部梯子就完蛋了。现在这城下有不少给焚毁的攻具,就是这样损失的,之前的攻城战,我一直在观察,就是为了给这回的机关术出阵,作最后的修正和调整。” 沈田子的双眼一亮:“你有办法攻下这广固城了?” 张纲认真地点了点头:“当然,现在我已经成竹在胸,这回攻城对各位来说是军功,对我来说却是报杀母大仇,来不得半点失误。荣祖那里虽然我觉得不会有问题,但就象临朐之战一样,再周密的布置也可能有失误,所以,我这里得安排第二道方案,而能执行此方案的,只有沈将军你,还有你这些精锐无敌的吴地轻兵兄弟了。” 沈田子的眉头一皱:“为什么会找上我?这一战我可只是偏师,不要说不象荣祖这样当先锋打主攻,就是阿韶哥的檀家军,也是攻击顺序在我之前,你如果要找第二道方案的兵马,也应该找阿韶哥才是。” 张纲叹了口气:“韶帅的兵马训练有素,很多是北府老兵,战斗能力不在话下,但是,我的这个打法,需要的是习惯了轻甲作战的人,需要能够身陷重围,靠短兵器杀出血路的人,而不是那种习惯了大盾长枪,结阵而战的传统北府军士。沈三将军,你敢这样直上城头,陷入重围,孤军奋战吗?” 沈田子的一字眉一挑:“张纲,请注意你的言辞,你是在用激将法吗?我们北府军所有的将士没有怕死的,就是阿韶哥的部下,要他们出生入死也绝不会皱下眉头。你绕过阿韶哥跑来找我,究竟为的是什么?” 张纲淡然道:“无他,我这个计划,需要能轻甲甚至赤膊上阵的人,因为,我要他们在空中飞行,越轻越好!” ===第三千五百五十八章 木甲攻城箭石飞=== 沈田子睁大了眼睛,正要说话,却只听到一阵机关响动的声音,正是那五十部高大的,可以自已行动的木甲机关人,已经缓缓地推进到了离城墙大约百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城头响起了一阵紧锣密鼓的声音,无数的弓箭手突然从城头探出了身子,他们的手中,已经全部拉开了弓,引上了箭,所不同于以前的是,这些弓箭可不是普通的用于杀伤步兵的弓箭,而是箭头燃着熊熊火苗的火矢。 就在刚才这些木甲机关推进的同时,城头的守军们也紧急地行动了起来,他们大概也是早早地作好了晋军可能会出动木甲机关的准备,虽然这些木甲机关的个头远比他们所见过的要大,但是以火箭攻击,总是不会错的! 这些木甲机关人身上架着的弓弩,也开始了射击,两臂之上,装了不下六部的连弩,而双肩之上,则是安放着两部小型抛石机,力臂则是垂在了背后,十余个辅兵飞快地上前,在这些投石机的巢穴之中放上碎石,而与此同时,力臂之上的连弩开始了射击,直奔城墙之上的弓箭手。 “嗖”“噗”之声不绝于耳,间或夹杂着惨叫的声音,燕军城头的弓箭手们,不停地中箭坠城,毕竟这回跟前两次攻城不一样,木甲机关足有两丈多高,比这城墙也只矮了一点,再不用象之前那样需要调高弧线,几乎要用到极限的角度才可能以吊射的方式把箭射上城墙,强劲的连弩连续击发,劲矢甚至可以直接打穿打坏一些城墙的垛口,把垛口后的密集弓箭手,给生生射得从另一边摔下城墙,而那落城时恐怖而拉长的惨叫声,在战场上响彻。 随着这些连弩的击发,木甲机关人们身后的投石力臂也开始了动作,一根根的力臂抬起又下落,而一筐筐的碎飞,飞天而起,象雨点一样地洒在城墙之上,以现在的角度,几乎是一阵阵的石雨在清洗着城墙,若说刚才的弩箭攻击还只是一个两个的人不停地坠城,这波子石雨则是让三四个人,甚至五六個人都跟着这些碎石一起落下,甚至连不少刚刚给推出隐蔽位置,准备射击的弩机,都被石头砸坏了。 可是,城头的燕军弓箭手们仍然没有退却,也没有四散逃跑,训练有素的他们,甚至没有什么人去躲避这阵弩风石雨,带队的军官们发出阵阵低吼,而他们也开始把手中的火箭,准确无误地,集中射向了对面的木甲机关人。 “噗”“嗖”,成百上千的火箭,如同成群结队,遮天蔽日的火乌鸦群,飞向了对面的木甲机关人们,这样的距离,这样的高度差,几乎这些箭枝都是例无虚发,全都击中了木甲机关人的表面。 可是,想象中的火焰却没有腾起,因为这些木甲机关人的身上,全都抹了一层湿厚的淤泥,虽然让它们看起来全无美感,但却是对付火攻的神器,火箭射进这些泥层,顿时就发出“滋”地一声,然后迅速地熄灭了,只半刻不到的功夫,就可以看到,几乎每个木甲机关人的身上,都插着上百枝的箭,没有一部木甲机关着火焚烧,而这些远远看去,就象是插在了泥地之中一样,更象是击中了一个个巨大的箭靶。 城头响起一阵阵的鼓角之声,火箭手们纷纷退下,在刚才的打击中,起码有三四百人直接给箭石风暴打下了城头,不下两百人则带伤而战,可是战果却让他们很失望,木甲机关人强大的防护力,还有强大的攻击力几乎是清洗了一遍城头,现在就算是个瞎子也能看出来,不改变战法,不行了! “呜”“轰”之声不绝于耳,却是从城墙之后,飞出了阵阵石块,这些石头,都有西瓜般地大小,势大力沉,直接对着这离城墙百步左右的木甲机关人,就是一顿猛砸,虽然这样的攻击,远远谈不上精确打击,也控制不了弹道,但就算是粗粗设定距离轰击的这些飞石,仍然起到了奇效! “啪”地一声,一架木甲骑头的右臂给狠狠地砸中,插在右臂的淤泥层中的箭枝,齐齐折断,而右臂之上架着的两部正在发射的连弩,也顿时给打飞,整条右臂,几乎是齐肘而断,断掉的那条前端的小臂之上,一部剩下的连弩仍然是在连连地击发,可是方向却从刚才正对着城墙,变成了指向后方不断地补充着箭矢与石块的辅兵们,一阵弓弦响动,三个辅兵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辅兵群中发出一阵叫骂之声,而骂声未落,又一个石块狠狠地砸中了这个木甲机关人的脑袋,“啪嗒”一声,木甲机关的脑袋连同这颗西瓜大小的石头,同时落下,正好滚落在后方的力臂之上。 十余个辅兵正在往里面填着碎石,却不意头顶一阵响动,再一看,两个圆圆的,硬硬的家伙,正好砸在了那放置碎石的巢穴之中,把这个巢穴砸得四分五裂,连同结实的力臂,也瞬间折断,一大堆石块四处纷飞,把五六个跑得慢的辅兵军士,都给生生地砸倒在地,死者脑浆迸裂,活着的人也是吐血不止,再难起身。 这具已经给打残的木甲机关人,也因为右臂的折断,脑袋与后面抛石杆的断裂,失去了平衡,就象一个喝醉了酒的人一样,摇摇晃晃,它仍然在举着的左臂,仍然在对着城头不停地射击,但每射一下,那箭矢击发时的后座力,也是让它不断地后退,打转,身后的辅兵们尖叫着开始远离它,而木甲机关人的后舱开始打开,两个身形矮小的操作手从里面跳出,一个还回头对着舱内叫道:“张十四,快跑啊,快。” 可是张十四的声音却从舱内传来:“要走你们走,我还要继续战斗,我还要…………” 他的话还没说完,又是一枚石块,狠狠地从正面砸中了这部木甲机关人。 ===第三千五百五十九章 远程打击步兵出=== 这个被几轮飞石打击的木甲机关人,胸口的箭杆四散横飞,一个大洞浮现,直接可以看到里面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可不正是张十四?而他的手,还紧紧地握着几根杠杆力臂,控制着左臂的射击和脚下的双腿平衡呢,甚至连一只手给这一石生生砸断,跟机关人的右臂一样和躯干分了家,也还牢牢地抓着那木杆呢。 而随着这一石破胸,无头断臂的这部木甲,终于轰然倒地,连带着把不及逃跑的那两个操作士给压在身上,一股血色尘埃,冲天而起! 晋军的阵后,也响起一阵尖厉的锣鼓之声,原本沉寂许久的上百部投石车,又开始了匆忙的运转,按着那些城中飞石的来处,投石兵们迅速地估计着这些投石车距离城墙的距离和方位,相应地把力臂的高度和射程进行调整,然后,在这些投石机的巢穴之中,放上一块块数斤乃至十余斤重的大石,狠狠地,向着对面的城墙之后进行抛射。 天空之中,飞石漫天,你来我往,远远看去,似乎是在下着流星雨,尤其是晋军这边发射的石块,有些干脆在石头上浇了桐油,或者是裹了硝石硫黄包,然后点燃,再发射出去,如此一看,更象是火流星或者是陨石坠地,数十枚这样的石头狠狠地砸向了城墙之后,有几声击中木块的声音传来,很快,从城墙中发出的石头的速度和频率,也开始降低了。 三四架木甲机关在之前的飞石攻击中给打倒打坏,失去战斗力,还有些受了轻伤,给砸中了弩臂之类,但仍然可以用其他的部位进行攻击,在这些木甲机关人的身后,大约三百步左右的地方,大批的北府军步兵,重甲在身,扛着云梯,吼叫着就向着城墙发起了冲锋。 沈田子的身上也换了重甲,他站在一架大秤之上,另一边的几个民夫辅兵,正匆忙地在另一边的秤身之上加减着秤砣,以确定他的具体重量,沈田子皱着眉头,看着一边拿着一个小册薄,右手拿着根碳条在迅速地比划着的张纲,说道:“我说张大匠,你在搞什么啊,我是来打仗的,可不是来称重的!” 张纲没有理会沈田子的抱怨,对着一边的一個助手说道:“给卡环加一斤力,三将军这身甲略重了点。” 沈田子没好气地说道:“你是在称肉卖猪吗,加一斤加两斤的,是啥意思?” 张纲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住了那个已经向后走的助手,说道:“等一下,还有一个东西没加,别急。” 他说完后转向了沈田子,咧嘴一笑:“三将军,有没有试过在天上飞的感觉呢?” 沈田子睁大了眼睛:“你喝多了还是我喝多了?张大匠,我现在要去打仗,可没空跟你开玩笑,那边阿韶哥的部队都已经开始要冲锋了,我在这里还在跟你称重,要是你不助我直接登城,我可没奉陪了啊!” 张纲笑着摆了摆手:“别急啊三将军,你先看看荣祖的进攻吧。” 他的话音未落,只见到那城下尸堆正前方,一部一直在射击的木甲机关,突然发出了一阵响动,因为这部木甲机关,停在这个离城二三十步的尸堆之前,看起来根本无法越过它而攻城,所以城上的弓箭与飞石,都没怎么向着这里招呼,攻击力度跟别的方向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只有大概六七十名弓箭手,还在对着这个木甲机关不停地放箭,只是,有点奇怪的是,与之前别的木甲机关人那些插满了箭枝的外表相比,这个木甲机关人给箭击中之后,箭枝却是纷纷地落下,几乎没有两根箭盯在这木甲机关表面的。 城头响起一声叫骂之声,紧接着是几根鞭子抽人的声音,一个军校打扮,穿着锁甲,后面跟着三四个护卫的人,正是同罗迷失的副将,也是他的兄弟同罗不花,奔了过来,离着这队弓箭手还有四五步远,就对着正在向他行礼的队正阿里哈大骂道:“阿里哈,你和你的手下早晨的羊肉串白吃了吗?” 阿里哈的心中一凛,刚要抬起头解释,只见一道鞭子扑面而来,顿时就在他的鼻梁上开了花,而血印子则清清楚楚,紧接着,身上手上也是挨了四五鞭,他不敢反抗,只能拱手道:“同罗不花将军,我这弓箭十一队的兄弟们可没有丝毫松懈,仗打到现在,三十多个兄弟都战死了,你看,还有这么多兄弟,中箭受伤仍然在奋战哪。” 同罗不花看着这些弓箭手们,不停地拉弓放箭,有些身上,手上中箭的军士,身上还带着箭杆,虽然拉不了弓,仍然是咬着牙,或是在点火堆,或是在给前方的同伴们搬运箭枝,甚至有人已经站不起身,一边在地上爬行,一边也在搜集地上的碎石块,往城垛那里扒拉,显然,已经要为接下来的晋军爬城作战做准备了。 同罗不花勾了勾嘴角,收起了鞭子,但仍然是气哼哼地说道:“扒拉些石头有屁用啊,这里前方是我们战死将士的尸堆,北海王旗上面还插着小林将军的脑袋呢,晋军失了智也不可能从这里进攻,你们要准备石头做什么,别的地方才需要,给我搬到那里去。” 阿里哈转头对着身后的军士说了两句,四五个人马上放下了手中的弓箭,拿起几个空筐,往里装起石头,准备奔向他处了。 同罗不花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就砸向了一个拾石头的军士,大骂道:“他娘的不射箭了想趁机跑掉?是怕我没办法处置逃兵吗?快点给我回去射击,那个该死的木甲机关人,才是伱们的目标!” 几个捡石头的军士不知所措地看着阿里哈,阿里哈咬了咬牙:“这个东西邪性得很,我们的弓箭根本无法穿透它的木甲,也是怪事啊,同罗将军,其他地方的晋军快要攻上来了,我看要不要分出我们这里的一些兵力,去支援他处呢。” ===第三千五百六十章 教习箭术现演练=== 同罗不花本能地又想举起鞭子,抬到一半,还是放下了,他没好气地说道:“大帅早就有令,这西城之上,分段防守,各司其职,不允许各部未经允许就随意换防转岗,你难道都忘了吗?” 阿里哈摇了摇头:“军令如山,不敢或忘,可是,这回敌军全线攻击了,你看他们这回是真的全线出动,还有木甲机关人也出动掩护,是要拼老命了,哪里要是防守薄弱,兵力不足,给一点突破了,别的地方也不去救?” 说到这里,他一指一百多步外的一段城墙,那里只剩下三四十个弓箭手还在勉强还击,两部弩机已经给砸烂在地上,遍地都是受伤在打滚,呻吟着的军士们,可是连个把重伤断腿的伤兵抬下城墙的辅兵都没有。 仅有的几个平民打扮的民夫,这会儿也是抄起地上的弓箭,对着城外的两个巨大的木甲机关人,拉弓放箭呢。 阿里哈沉声道:“将军,你看,第七队那里快顶不住了。我这里正好派些人手顶上,城下的支援一时半会儿来不了啊。” 他说到这里,回头看了一眼城墙以内,除了二十多部投石机还在不停地抛射石块外,几乎数里方圆的地方,都是空空如也。 一个阿里哈身后的小军官恨恨地说道:“这人全都上了城了,后面连甲士都没有,真要靠我们这二十几個弓箭队就硬顶人家几万兵马的冲击吗?” 同罗不花恶狠狠地瞪了这个小军官一眼,吓得他连忙闭上了嘴,只听同罗不花沉声道:“这调兵遣将是国师的安排,轮得到你小子置疑吗?城在人在,城破人亡,如是而已,你当刚才城外的慕容林他们不想撤吗?战斗死于敌手,撤退死于军法,你就算逃回去了,也难逃国师的大刀!” 说到这里,同罗不花对着阿里哈说道:“这城上救援,调兵的事,我大哥会把握的,不用你自行决定,你若是真的想支援别处,起码也把自己的任务完成了,这当面的木甲机关还在,谁知道能有什么名堂?万一突然掩护敌军从这里进攻,攻破城墙,那你就算一百个脑袋,也不够国师砍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还有,你们今天是怎么回事?我看你们早晨起来的时候吃羊肉可是最多的,现在怎么一个个跟个娘们一样,射个木头人连箭都站不住呢?” 阿里哈摇了摇头:“我们可都是尽了力的,而且将军你也知道,在西城这二十多个弓箭队里,我们可一直是射术前三,可今天这样,我也想不明白啊…………” 同罗不花不屑地勾了勾嘴角:“该不会是这个尸堆就在城下,让伱们心里害怕,所以弓箭都射不好了吧,来,让你们看看什么才叫神射!” 他说到这里,把马鞭往腰带上一系,身后的一个随从递上了一把四石多的复合硬弓,弓弦也是两股兽筋所绞,明显比城上的普通弓箭手们的兵器要强了一大块,而几个护卫们也跟着嚷道:“都别浪费箭了,反正也射不中,看看我家将军是怎么射箭的?!” 阿里哈也转身对着军士们高声道:“不花将军乃是我军著名的射雕手,你们都好好学着点!” 所有的弓箭手们都退后了几步,把前方的空间让给了同罗不花,人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同罗不花大步流星地走到前方,一个军士转身要去拿火把,同罗不花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了,这些木甲机关人身上都抹了泥,就象对面这穿上,火怕是点不着啦,再说,我只是教你们一下,如何拉弓放箭。” 他说到这里,举起大弓,也不见他怎么发力,甚至没有拉开弓步,这张四石多的大弓,一下子就给他拉了个满弦,弓如满月,弦直接拉到他右脸颊的位置,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只看他这一下拉弓,所有弓箭手们全都喝起彩来,心下也感叹这同罗不花果然是弓术达人,嚣张狂妄不是没道理的。 同罗不花拉开了弓箭,甚至没有把弓弦贴脸,他的右手扣着箭的尾翎,气定神闲地甚至可以转头对着后面那些一脸佩服的弓箭手们说道:“这拉弓,就是得一下发力,越是拉不开想续力,这弦就越拉不上,你们害怕敌军的箭枝,发力不充分,弓不拉满就放,自然射不透敌军的木甲防护,得象我这样…………” 他刚才说话的时候,手指紧紧地扣着弦,而大姆指则拉着箭尾压在弦上,虽然一直在说话,但是这一弓一弦,纹丝不动,即使是头顶直飞的弩箭,也没让他的动作有半点偏差,说到这里,他手一松,只听到“嗖”地一声,羽箭离弦,直奔二十多步外,那庞大如同巨人一样的木甲机关人而去。 所有人都跟着要喝起彩来,甚至准备好了大燕版的喝彩声“哦豁”的起口势,只等着这一箭钉上木甲机关人的那一下,就跟着拍手叫好。 只听到“啪”地一声,这一箭不偏不倚地击中了这个木甲机关人的前胸,心脏那里的位置,可是,紧接着的,意料中的“笃”声没有来,而箭,也没有如意料中的那样钉在胸口,而是跟着前面这些弓箭手们射中的那些箭一样,直挺挺地下落,掉到了地上。 所有人张大的嘴都没有合上,欢呼声没有发出,反而变成了惊讶时定格的表情,大家都没有想到,连同罗不花的这一箭,也跟自己一样,没有钉上这个木甲机关人,这才只有二十多步的距离啊,正常情况下,以刚才同罗不花的这一箭起手,就是一面寸余厚的大木盾,也都能给它射穿喽! 同罗不花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转头说道:“看到没有,刚才你们就是这样射箭的,所以你们的箭,根本钉不上这些木头家伙,下次记得了,可不能那样再射啦!来人,换鸣镝!” 一边的护卫马上抽出一根长约二尺半,比其他箭更粗更长的大箭上来,递给了同罗不花,低声道:“将军威武!” ===第三千五百六十一章 铁甲机关露真容=== 同罗不花接过箭,咬了咬牙,心中也开始犹豫起来,虽然刚才表面上装的很淡定,但他很清楚,刚才的这一箭自己也是用了心尽了力的,即使是大木盾也可以射穿,却是连钉到木甲机关人身上都没有完成,着实诡异。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扫过了那个木甲机关人前方的尸堆,几百具无头尸体堆成了小丘,而二百多个神态各异,或双眼圆睁,或一脸惊惧,或龇牙咧嘴的首级,插在尸堆周围,而尸堆之上,那已经残破不堪,尽是碎洞的北海王旗之上,旗杆顶上插着的那慕容林死不瞑目的脑袋,似乎越看越有一股邪性。 同罗不花心中一阵冷气上冒,暗道:“难道真的是有这些怨魂不散,让我们的箭也受了影响吗?” 可这个念头转眼就给他自己否定掉了,他摇了摇头,自语道:“不对啊,这些死尸可是我方的将士们哪,就算成了鬼,也是应该助我们杀晋军吴儿,为自己报仇才是,怎么会阻止我们的箭杀敌呢?” 他这样心思重重地搭箭上弦,却是一直没有拉弓,对面的木甲机关人似乎也受了什么超神秘力量的影响,射出的弩箭多是有气无力,连身后投石臂也很少再掀起了,从同罗不花走到这里开始,已经有近半刻的时间没有一块石头上城,比起其他城段那种箭石如雨,坠城者络绎不绝的惨烈景象相比,这里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一片停战之地了。 同罗不花咬了咬牙,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個耳光,让自己从胡思乱想中摆脱了出来,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集中精力,因为拉弓放箭远不止是做机械的动作这样简单,这中间要包括了运气,发力,心思一杂,那可能连开弓都做不到。 同罗不花的心中默念道:“小林将军,你们城外奋战至死可不是我们见死不救,刚才你要我们收尸的几个兄弟,我还亲自背了一个下去呢,这会儿已经好好安葬,现在我要击中这个在你们尸体之前攻城的晋军木甲机关人,也是为你们报仇雪恨,请助我一臂之力,让这一箭,能击中这个怪物吧!” 他说着,拉开弓箭步,深吸一口气,右手的姆指扣着鸣镝的箭尾,无名指和中指夹着箭杆,稳稳地拉开了弓箭,弓弦拉开时那种“格格”作响的声音,听起来就是劲道感十足,而这样缓缓开弓,则能让前方的弓身也扭曲到最大的程度,随着弓弦这回紧紧地贴在他的右脸之上,甚至把右眼也绑得紧紧地眯了起来,这一下真真的是叫弓如满月,把这张复合大弓的力量,用到极至了! 身后的弓箭手们,这回全都屏息凝神,双眼死死地盯着同罗不花的手,这一弓已经拉到了极致,而是不是能一箭破甲,就要看瞬间暴发松弦的这一下了。 同罗不花的右嘴腮帮子,在紧紧地鼓起,拉弓的过程中,他的喘息越来越粗,也显示出他运气的变化,直到弓弦贴脸的这一下,才完全屏住了呼吸,他的左眼,死死地盯着刚才那一箭所射中的位置,就在木甲机关人的左胸心脏那里,随着刚才那一箭落地的同时,几块板结的泥巴也跟着落下,露出里面白花花的一片,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木头,才能有如此地形状。 同罗不花那鼓得如同河豚一样的腮帮子,猛地扁了下去,一嘴乃至一胸腔的气,如春雷般地暴发,伴随着手指猛地松弦,剧烈弹出的兽筋,甚至可以看到在他的脸上拉开了一片红色的印子,而鸣镝猛地以罗旋的形式飞出,镂空的箭头发出恐怖而怪异的响声,如流星一般,混合着同罗不花那一声怒吼“走”!直奔着木甲机关人的左胸白甲而去! 这一箭,威力是如此之大,速度是如此之快,让众多弓箭手们几乎都忘记了叫好,大家张大了嘴,这一回,不是因为要喝彩叫好,而是惊叹这世间竟然有如此可怕的一箭,甚至那鸣镝的响声,盖过了身后投石机齐射轰鸣时的巨大响声。 “呜”地一箭,鸣镝的箭头,狠狠地击中了左胸的白甲位置,肉眼可见,这白甲迅速地产生了形变,向下狠狠地陷进去起码一拳的厚度,而鸣镝的箭头,连同那百年柏木所打靠的坚硬无比的箭杆,也同时“啪”地断为三截,狠狠地落了下来,甚至那箭头直接就碎成了一堆精钢细铁片,碎得满地都是。 阿里哈的惊呼声几乎是同时响起:“见鬼,这不是木甲机关人,这是精钢铁甲啊!” 随着他的叫声,对面的那个“铁甲”机关人,突然晃了几下,身子歪歪扭扭起来,甚至在它的身后,还传出了一些响动,几股子浓烟,在它的身后冒起,或者是从它的两侧肩头逸出,从城头的这个角度看去,似乎它内部是给点燃了,甚至是着火! 同罗不花身后几个护卫猛地齐声叫好:“将军威武,将军神力,这铁制的机关怪物,也给您一箭击毙了呀!” 不少弓箭手们也跟着叫道:“就是就是,难怪我们的弓箭射不中,原来这家伙是个铁皮机关哪。” “同罗不花将军可真的是神力,就是这铁怪物,也给射坏了,哈哈哈!” “大家看哪,它快要倒下了,啊呀,它真的倒了呀!” 随着众人的言语声,这个铁甲机关人,仰天向着前方,一个俯冲状地倒地,直直地砸在了这个尸堆之上,插着慕容林脑袋的蓝色王旗跟着向前倾倒,慕容林的脑袋,就象个西瓜一样,从旗顶落地,滚到了城墙根儿,而所有人的笑容在脸上凝固,因为他们分明地看到,这倒下的铁甲机关人的背后,居然是一部巨大的云梯,梯身不是木头,而是铁打,梯子上早已经布满了浑身铁甲,头顶钢盔之人,顶端一人则大笑道:“燕人休走,荣祖来也!” ===第三千五百六十二章 飞梯登城神兵上=== 刘荣祖一身红甲,背上插着两根靠旗,上面跟之前的那面大旗一样,都书写着:“荣誉归于先祖”这句话,甚至这两面靠旗之上,还用鲜卑语在汉字不同的是,刘荣祖的脑袋上,顶着的可不是之前的头盔,而是一顶足有十几斤重的行军大铁锅! 这面大铁锅,正是标准的十人一队时的行军大釜,换言之就是一个铜铁混合打造的锅,锅底抹着一层黑黑的泥,显然也是为了防火攻,而刘荣祖一身红甲,却把这口大锅顶在头上,显然,是已经作好了排头兵的准备。 同罗不花瞪大了眼睛,他的身后,不少的弓箭手已经起了小小的骚动与混乱,刚才刘荣祖在城下如杀神一样的表现,已经让很多人胆寒,眼看这个家伙已经站到了梯子上,又是在离城墙二十步左右的地方,不少弓箭手们已经开始腿肚子发软,甚至左顾右盼地要找退路了。 同罗不花咬了咬牙,大吼道:“众军莫慌,这小子只是虚张声势罢了,我们这一箭是射倒了这个该死的铁皮机关,正好这小子扛着梯子冲过来罢了,啊哈,就是这样,他们想用这些死鬼机关来掩护自己的冲击,现在失败啦,大家不要怕,狠狠地射死他们,不让他们靠近城墙!” 同罗不花身边的一个护卫,一把抓下了自己的头盔,此人是個光头大汉,一脸的凶悍,大吼道:“这个刘荣祖不过是个胆小鬼罢了,大家看好了,他若是真的英雄,应该是站在梯顶才是,冲在最前面,可是这小子却是拖在最后,头顶还顶了个大锅,哼,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小子罢了,他要是敢上城墙,我塔里木会亲手捏碎他的卵子!” 刘荣祖的大笑声突然从二十多步外传来:“哎呦,有人想捏碎我的卵子,那得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啊,塔里木,小爷来了哦!” 塔里木的脸色一变,正要开骂,却只听到一声“呜”的巨响,破风之声撕破长空,一根飞槊,瞬发而至,狠狠地钻进了塔里木的胸口。 塔里木甚至没来得及感觉到疼痛,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飞了起来,当他感觉到内脏的碎裂和骨骼的折断时,整个人已经给“咚”地一声,重重地钉到了后面的城楼之上。 尽管这个城楼早已经在之前的飞石袭击中给打成了半拆迁状态,但几根残柱还立在那里,而塔里木整个人,就是给钉在了一根粗壮的梁柱之上。 而这时候,所有人才发现,这根飞槊大约三尺长,末端却是连着一根长长的皮索,而把塔里木连人带甲打穿的这根飞槊头,甚至是一根三股倒勾,这才能把塔里木给钉在墙上,如此之牢固,甚至连动都难动一下! 众人张大的嘴还没来得及合上,只听到另一声“呜”的巨响,又是一支飞槊几乎同时飞出,这回,是同罗不花右边站着的一个弓箭手,脑袋给这一槊击中,三股倒刺直接把他的这颗首级砸成了烂西瓜,就在脖子上四分五裂,鲜血和脑浆溅得到处都是,而半颗脑仁,则给插在倒勾顶上,不偏不倚地,击中了另一边的梁柱,那画面之血腥恐怖,甚至无法用语言和文字形容。 两根梁柱上钉着飞槊的同时,一股劲风直接迎面扑来,众人的前两波震惊还没来得及过去,却只看到刚才还搭在地上的那部铁制云梯,几乎是从空中飞了过来,原来站在梯尾,最末的刘荣祖,这会儿却因为这铁梯几乎是竖着腾空立起,一下子成了梯顶的排头兵,原来的最顶端的人,则变成了梯末的军士,而这梯末,却是紧紧地连在铁甲机关人的背部,两根又粗又大的铰链,成为了末端的铁轴,撑起了整部云梯! 这会儿众人才算真正看清楚,整个梯子,居然还是折叠几层的,原来在地上看起来不过三丈多的高度,离城墙的距离不到一半,所以众人开始没有人会想到这部云梯能直接登城,而现在,当两根飞槊拉着皮筋铁索,把整个铁梯给腾起时,所有人才发现这梯子居然足足有三十步之长,而那距离,正好能让梯头牢牢地搭在城垛之上,甚至梯头的两截精钢虎爪,也是扒住了垛口本身,站在梯头的刘荣祖,甚至离城墙垛口,已经不到五步啦。 同罗不花这会儿算是完全明白过来了,他疯狂地从身后那个还在发呆的护卫手中,抽出了自己的大刀,吼叫着砍向了插在塔里木身上的那枝飞槊,背后所连着那根直接有十根兽筋绞合而成的皮索。 “绷”地一声,两根兽筋应刀而断,但剩下的绞着的几股则是晃了晃,皮索勒得格格作响,可以明显地看到这筋索的拉伸与搅动,连带着城头的那架铁梯也微微晃了晃,刘荣祖的声音似乎是从城墙外传来:“抓紧砍哪,爷爷要上来了,上来了你们可就晚喽!” 阿里哈的吼声也在周围响起:“还等什么?都是死人吗,快上去砸石头啊,快,砸死他们!” 随着阿里哈的吼声,发呆的军士们如梦初醒,几乎所有人都是本能地扔掉了手中的弓箭,同时去寻找自己身边离得最近的石头,但毕竟是石头少人多,有些人甚至在同时抢一块石头的时候,撞到了一起,双双倒地,同时摔倒的身子又绊倒了身边的同伴们,刚才还秩序井然的城头,顿时变得人仰石翻,一片混乱。 但就是在这种混乱中,身手最灵活的十几人还是抱着石头,冲到了城墙边,甚至都不用把身子探出城墙外,就顺着那搭在城头的梯子,把石头扔了出去,所有人的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砸死刘荣祖,千万不能让他上来!”这千万般的念想,最后都汇成了冲到城边的阿里哈吼出来的一句话,伴随着他高高举起,狠狠砸下的那块石头:“刘荣祖,去见你先祖,荣你老母!” ===第三千五百六十三章 荣祖登城杀神出=== 只是这一石头下去,却只听到了“咣当”一声,似乎是石头砸中了什么铁器,又象是家里的大锅给一下子砸翻时的那种声音,阿里哈的双眼瞪大了,回头对着身边的军士们大吼道:“快给我石头,快!” 身后的一个正想上前的军士马上就把怀里抱着的一个西瓜大小的石头递向了阿里哈,阿里哈一把从他的手上抢过,再次把石头高高举过了头顶,一边举一边叫骂道:“都象你们这样直接扔出去还砸个鬼的人啊,得象我这样举!!”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见眼前一花,一样东西从城墙下飞了上来,速度快如流星,不,应该说,这就是一团流星,还是带刺的一大块铁流星,可不正是之前刘荣祖使过,砸暴尉迟平脑袋的那把碎骨流星锤吗? 碎骨流星锤不停不倚地,正中了阿里哈的面门,这一下,从后面看去,阿里哈的脑袋连同他的头盔,直接就跟一个爆炸的西瓜一样,瞬间碎裂,方圆十步之内,所有人的身上,都同时溅满了红白相间的血浆与脑花,满脸须眉皆是,咸腥的味道,弥漫在城头,而阿里哈的无头尸身,还那样直直地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同罗不花的大刀再一次伴随着他的吼叫声斩下,这一下,终于把这根粗装的复合兽筋,给生生斩断了,如同一根绷紧的橡皮筋,被迅速地拉开,弹出,而筋末端所连结的铁索,也顿时从空中拉紧的状态,变得落地了,同罗不花驻着刀,大口地喘着粗气,手指着那搭在城头,摇晃不已的梯首,大叫道:“快,快推倒,推倒这梯子。” 几个手里没有抱着石头的弓箭手们反应了过来,手里抄起离自己最近的枪棒,甚至是木棍,冲向了梯顶,而另一边的梁柱之上,那個穿透了某个倒霉弓箭手脑花子的飞槊,也给三个弓箭手齐齐地拔出,他们甚至来不及去清理叉头勾着的那个脑瓜子,就这样大喊着冲向了梯顶,这下子,起码有十余个人在争先恐后地上扑,所有人都明白,要是让刘荣祖这个杀神冲上来,那所有人恐怕都会是阿里哈的结局啦。 一个离得最近的家伙,飞起一脚,把阿里哈那还站着的无头尸身给踹倒,这尸身软软地搭在了梯头,这人再一脚横踹,才让这无头尸身离开了梯头,他拿着手中的一把短矛,这是他防身的近战兵器,对着梯头的倒勾就是几下猛刺,而这梯子也随着他的动作,在摇晃不已。 “呜”地一声,从城墙垛口外,突然飞上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梯头的这个军士正高高举起短矛,越过头顶,准备向着梯子发起下一轮的猛刺呢,他只觉得日光一下子就暗了下来,抬头一看,却是那口之前顶在刘荣祖脑袋上的大铁锅,直奔自己而来。 这个举矛的军士,连同身后五六个正在前冲的军士,猝不及防,都给这个大铁锅砸中,摔得满地都是,而随着铁锅砸开了最靠近梯子的这几人,一阵呼啸的风声闪过,众人定睛一看,只见全身上下,红盔红甲,如同一团烈火般的刘荣祖,已经站在了城头。 那枚还沾满了血液与脑浆,红白相间的碎骨流星锤,索链缠在他的左手,锤头在他那粗壮的胳膊之下,轻轻地摇晃着,而他的右手,则拿着那把方天画戟,这会儿的戟杆,已经缩到只有一尺半左右,甚至还不如戟头的长度,而刘荣祖则笑眯眯地用左手拉着戟杆,只见精钢的杆子正一寸寸地向外拉伸,原来,这把大戟,竟然是一把暗藏机关,连戟杆都可以伸缩的神兵呢。 同罗不花的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尽管他的身前,还有起码十余个手拿兵器的军士挡在身前,但在他的眼里,刘荣祖的那把可怕的大戟,却象已经是顶在了他的胸膛一样,而刘荣祖的声音,则带着笑意,清楚地传到每个城头军士的耳中:“谁想第一个死?” 同罗不花猛地一脚踢中了挡在自己身前,正在微微地向后退的一个护卫,踢得这个人向前四五步跌出,直接冲到了刘荣祖的面前,刘荣祖的眼中杀气一现,已经拉到了两尺左右的戟杆一挥,一尺半的戟头,如同切豆腐一样,把这个跌到自己身前两尺左右的家伙,直接前胸的皮甲连同骨肉都划开。 这个护卫的的脖子处,闪开了一条红线,瞬间扩大,继而向着两边分裂,随着他的身子扑向刘荣祖的同时,整个身体迅速地向着两边裂开,居然就这样在三步之内,给一戟开了膛,成了两个半人,越过刘荣祖的身边一步左右,才撞在城垛之上,轰然倒地。 一片内脏的残片,砸得刘荣祖满身都是,而他这一身大红的盔甲,刚才看起来象是燃烧的火焰,现在给这一整个人血染,多了一份可怕而血腥的味道,在他的身后,不断有红盔红甲的赤军战士登城,而刘荣祖的三尺手戟这会儿直指仍然瘫坐地上,脸色惨白的同罗不花:“你想怎么个死法?同罗不花?!” 同罗不花突然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蹦了起来,这下弹起的同时,他顺手也抄起了自己刚才那斩断筋索的刀,吼道:“并肩子上,宰了这小子,为了活命,为了荣誉,杀啊!” 随着他的吼声,周围的二十多个弓箭手们,都拔出了,抄起了自己的近战兵器,怪叫着扑向了刘荣祖,而同罗不花则一边挥刀狂吼,一边悄悄地往后退去,在一片兵刃相交,利刃破甲碎体,伤者垂死前的怒吼声中,同罗不花直接转过了身子,开始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着后方的城墙另一侧跑去,在上城之前,他就观察好了,右边五步的地方,是一处下城的楼梯,只要能跳过去,就有活路!唯一的问题就是,身后的这帮家伙,能给自己争取到足够的时间脱身吗? ===第三千五百六十四章 碎骨飞锤西城破=== 同罗不花的脑子里正想着这些事情,可是脚下却是加快了速度,整个人飞身鱼跃向前扑出,前面不过是城下不过三尺多宽的一条上城通道,如果没站住,那就得掉下三丈多高的城墙,不死也得送半条命,换了平时,他根本不敢作这样的尝试,甚至刚才上城,他都是找的一条五尺宽的大道上来的呢。 但是现在他已经别无选择了,尽管没有回头,但从身后的惨叫声就知道后方的战况,刘荣祖这个杀神对那些弓箭手来说,只能用砍瓜切菜来形容,也许慢了一秒,自己的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毕竟,现在自己的整个后心都交给了对手,若不是看清楚了刘荣祖的手中没有弓弩无法远程攻击,他也根本不会选择这样的逃命方式呢。 三步,两步,一步,同罗不花的身子在空中飞着,他甚至可以看到了那个城墙之外的上城通道,这会儿的通道上,空空如也,没有任何的军士奔行上城,若是在一刻之前,他会破口大骂,怪没有人迅速在敌军攻城时上来支援,可是现在,他却会很高兴没有人会挡了自己的逃生通道,他甚至可以想象出自己在空中扭腰,站定,再迅速地奔下城楼时的后续动作了。 突然,同罗不花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狠狠地击中了自己的后背,就如同城外的五龙口那座大山,顿时把自己压在了身上,他张大了嘴,却是透不过气,甚至感觉得到自己的骨骼在碎裂的同时,跟着一起碎裂的内脏残片,在从自己的嘴里喷出,红红的肉块,还在跳动着的,那可能是自己的心脏,暗红色如同猪肝一样,细布着纹理的,恐怕是自己的肺叶,而一个大大的,似乎在蠕动的东西,恐怕是自己的胃了,到底是何等力量的打击,才能让自己直接把脏器都给吐出来呢? 同罗不花带着这個疑问,只感觉到人轻飘飘的,直上九霄,在这灵魂出窍的一瞬间,他还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个**,圆乎乎,带着倒刺的碎骨流星锤,正不偏不倚地击中了自己的后背,整个背部已经变形,甚至可以看到一个血肉模糊的大血洞,白色的碎骨渣子,玄色的锁甲碎片,黄色的脂肪,红色的血肉和内脏残片,都在这个血洞之中显现,而自己的躯体,也在这一锤之下,变得如同一架断了线的风筝,远远地飞出了城墙,向着城下飞去。 城墙之上,刘荣祖潇洒地一拉左臂之上缠着的索链,那个碎骨流星槌给拉回了他的手中,上面还粘着同罗不花背后的血肉残片,而他刚才落城的地止,只剩下了一滩鲜血,惯性作用让他吐出的内脏残片都跟着他的尸体一样,落出城墙之外,就算十条命,也只会是个魂飞魄散的结果了。 而在刘荣祖的身前,已经尸横遍地,那些弓箭手们残缺不全的尸体,在他身边二十步的范围内,满地都是,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人是倒向前方,证明着他们是在面对面的厮杀中阵亡的,更多的人,则是背对着刘荣祖和他的部下们,但仍然是逃不过死亡的结局,还有十余人已经失去了战斗的勇气,跪在地上,扔掉手中的兵器,磕头求饶,可是仍然是给杀红了眼的军士们,刀劈剑刺,几乎全部是格杀当场,这段一百多步宽的城墙上,已成修罗屠场,血腥的味道,弥漫四处,让人不忍卒睹。 刘荣祖的眼中冷芒一闪,碎骨流星槌再次飞出,这回不偏不倚,直接击中了那给一槊钉在左边梁柱之上的那塔里木的尸体下身,只听到“啪”的一声,这具本来已经很惨的尸体,更是两腿之间给一锤砸得,连肉带骨,碎成了一个肉饼,而且这个肉饼还生生地塞进了大锤砸出的梁柱上的一个木洞之中,完全看不出这具尸体的形状了。 而随着这一锤砸中那不可描述的地方,巨大的冲力,把塔里木的尸体上,左腿的骨肉也生生砸碎,整条左腿,就象是一个给切下的香肠一般,掉到了地上,飞槊插中的塔里木尸体,只剩下了一个残躯而已,甚至整个残存的建筑,也在剧烈地晃动着,让人随时都会怀疑,这个只剩下两三根柱子撑着几根木块的塔楼,会随时倒塌呢。 刘荣祖摇了摇头,再次收回了流星锤,看着塔里木的尸体冷笑道:“我说过,要锤暴你的卵子,说到做到。下次投胎后记得别成天说大话了。” 他说到这里,转头看了下身后和身边,只见这会儿的功夫,这段城墙已经完全是红衣赤甲的赤军战士们所控制,源源不断的军士,顺着那架巨大的折叠铁梯而上城,更多的战士,则是扛着云梯,搭在城头,然后通过这些云梯而登城,红色的赤军战士们,如同一道道的血流,又似一团团的火焰,从自己的这个方向,迅速地向着两边蔓延,所到之处,在迅速的解决城头的敌军,以掩护越来越多的晋军将士登城。 刘荣祖得意地长舒一口气:“今天,这先登之功,总算是我刘荣祖拿下了,兄弟们,再加把劲,拿下西城,我们还要继续向内突击呢。” 说到这里,他扭头看向了城外,三十步外,正有人迅速地往地上摆放一些铁圈圈,圈顶还放着木板,有几个人试着跳到木板上,一下子就给弹起一丈多高,而全副武装,身披重甲的沈田子则急不可耐地在这些弹板之后走来走去,对着仍然趴在地上,扒拉着这些铁圈圈的张纲说道:“什么时候才让我飞?” 刘荣祖哈哈一笑,对着沈田子说道:“田子哥,你这回怕是来晚了啊,我看你也别飞啦,跟着苍耳哥他们的云梯上城,你看,他们都快要爬上来啦。” 沈田子气得一声怪叫,一把抽出了背上的大斧,就要向前奔:“不飞了,老子爬城,荣祖,你小子别跑太快,我…………” 他的话音未落,城中却传来了一声冷笑,一个苍老的声音透出一股杀气:“刘荣祖,拿命来!” ===第三千五百六十五章 北海大王铁骑出=== 刘荣祖的脸色一变,一个箭步,冲到了另一侧的城墙那里,这一下,他看得真切,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城头的黑烟散去,而城内的烟尘也随之落定,就在一刻钟之前,还空空荡荡的城内那一大片空地广场,这会儿已经密密麻麻,布满了俱装甲骑。 每个骑士,都在脱下自己的披风,露出满身的闪亮盔甲,蓝色的,红色的,绿色的,玄色的,苍色的,大概是每千人一队,连人带马,颜色各不相同,却又是一色的甲骑,编成一起。 从这里看去,这数量不少于一万的俱装甲骑,就象是五颜六色的海洋,没有人说话,甚至连马儿都没有大口喘气,但是眼神之中,却是透出一股子坚定的杀意,一股无可阻挡,摧毁一切的气势,油然而生。 这上万甲骑所编成的大军,最前方的一骑,一身蓝衣蓝甲,是一个白须白眉的老将,年约五十左右,红面鹰目,目光深邃,手持一把龙尾骑槊,而他所戴的蓝盔之上,则缠着一道白色的布带,身上的腰带上,系着一条黑色的布带,显然,以鲜卑人的礼仪,此人乃是黑白之人,家中刚有亲人逝世呢。 在此人的身后,一面蓝色的大旗,迎风飘扬,用鲜卑字和汉字同时书写的“北海”二字,以及一条腾空欲起的巨龙,张牙舞爪,龙睛之中,杀气四溢,一如这员老将的眼睛,此人可不正是南燕的头号战神,北海王慕容镇吗? 刘荣祖咬了咬牙,对着慕容镇沉声道:“来将可是南燕的北海王慕容镇?” 慕容镇的面沉如水,点了点头,龙尾骑槊直指刘荣祖:“本帅正是慕容镇,刘荣祖,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刘荣祖哈哈一笑:“这话听得好耳熟啊,噢,我想起来了,半个时辰前在城外的时候,你儿子也向我说过这话,不过结果想必你也知道了,现在你的这些丧带,就是为你的儿子所戴的吧。” 慕容镇咬着嘴唇:“杀子之仇,痛彻肝肠,不共戴天,刘荣祖,虽然我很欣赏你的狂劲,看着你,就象看到当年的刘裕,而兰公主也曾经拜托过我,要我战场上遇到你的时候,手下留情保你性命,但是今天,无论是为了大燕的国仇,还是为了我北海王府的家恨,我都必须要杀你。” 刘荣祖点了点头:“这话要是别人说的,我可以不当回事,但要是你北海王慕容镇说的,那我可以看成是一种荣耀,慕容镇,刚才我也不想杀慕容林,给了他几次逃命求生的机会,同样也是因为爱亲婶,也就是你说的兰公主,她跟我说过,说伱是忠肝义胆,护国忠良。虽然你我立场相对,是不死不休的敌人,但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希望我能跟你都活下来。”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只可惜,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换了我是你,我也不会饶过你性命的。好了,北海王,你来晚一步,骑兵在这里,无法作战,如果你真的想大战一场,可以出城,我就象跟你儿子一样,率部与你痛快大战一场,无论谁胜谁负,谁生谁死,都无遗憾!” 慕容镇轻轻地摇了摇头:“年轻人就是年轻人,还是缺乏观察力,刘荣祖,你怎么会以为,我是刚刚到这里的呢?” 刘荣祖本来挂在脸上的那股自信的微笑,渐渐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警惕与微微的惊讶,他左右地扫视着城下的军阵,这些骑兵包括战马,个個气定神闲,远处并没有扬起的尘土,他喃喃自语道:“还真的是早就在这里,不是刚刚杀到呢。”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沉声道:“慕容镇,你若是早就到这里,为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在城外送死?” 说到这里,他的眉头一挑,沉声道:“我想起来了,慕容林在冲锋前,城头曾经响起鸣金之声,同罗将军,你当时是让慕容林退兵,难道是慕容镇的意思?” 一身盔甲的同罗将军正要开口,一边的慕容镇摆了摆手,阻止了他的应答,他的眼中隐约有泪光闪现,咬着牙,说道:“我不能暴露我们的位置和军机,所以只能在城头鸣金,不过,林儿不愧是我的好儿子,是大燕的好战士,这是他的选择,一往无前,有死而已。这才是我慕容镇的世子,才是我们鲜卑的勇士!” 刘荣祖咬了咬牙:“你更厉害,居然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送死,不过,就算你引我们攻上了城墙,难道又能拿我们怎么样?你们可是骑兵,在这里伏击不了在城头的我们,难不成,你现在能让这城墙平空消失吗?” 慕容镇突然放声大笑起来:“若不是如此,若不是用铁骑突击让你们觉得攻城的机会难得,若不是让你们把所有机关战术全使出来,我们又如何能反击呢?我慕容镇死个儿子算什么,只要能把你们晋军打败,消灭,只要能保住我大燕的家国,守住广固,那我就算断子绝孙,也没有遗憾!” 刘荣祖哈哈大笑:“好,北海王的气势,我是见识到了,确实不愧是大燕的头号战将,只是,你不要以为能赢,现在我们占了城墙,也是占了高处,优势在我,你的骑兵再厉害,也不可能飞上城墙。这不是一场公平的对决,看在你是名将的份上,我可以现在允许你退兵,或者是来城外与我们正面对决一回,免得有人说我上万兵马打你不足一千的俱装甲骑,胜之不武!” 一个赤军的副将脸色一变,对刘荣祖说道:“荣祖哥,不可意气用事,我们的任务是攻城,不可…………” 刘荣祖举起了手,沉声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不过,不正面硬碰硬地摧毁南燕最强的俱装甲骑,就算我们胜了这仗,别人也会嘲笑我们不过是用诈占了便宜。他们就算给打败征服,也不会心服的。慕容镇,来吧,是出城野战还是你退兵,让我们下城列阵,随便选一样吧!” 慕容镇的眼中冷芒一闪,摇了摇头,一字一顿地说道:“年轻人,我送你句话,兵者,诡道也!” ===第三千五百六十六章 地动山摇天崩裂=== ,东晋北府一丘八 刘荣祖的脸色一变,正要开口反驳,却只听到慕容镇沉声道:“给我断!” 随着慕容镇的话狠狠地说出口,刘荣祖只觉得脚下一阵地动山摇,刚才还平稳的城墙,突然间就象是被地震袭击一样,开始剧烈地晃动,而紧跟着,他感觉自己的整个人都在迅速地下落,连同已经登上城头的两三千晋军将士们一起,随着这整片塌陷的城墙,一直落了下去。 刘荣祖的身边,正是那个一槊扎着塔里木残躯的柱子,他匆忙中,拿着手中的那半截大戟,狠狠地扎向了那根柱子,而与此同时,城头腾起了一阵巨大的烟尘,三四百步宽的城墙,几乎是瞬间变成了碎裂的石块,谁也没有想到,这坚不可摧的广固城墙,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几乎是一瞬间就完全地崩溃,城头之上,正在厮杀的数千两军将士,连同正在向城墙冲击,近墙十步以内的两千多名正在登城的晋军士卒,就这样埋没在了大片的烟尘之中,不知所踪。 沉田子仍然站在微微晃动着的那块弹板之前,他的身后的数百名军士一样,全都愣在当场,彷佛石化一样,张纲仍然趴在地上,可这回他的两眼不再是盯着那铁圈弹黄进行调整,而是直勾勾地看着那塌陷的城墙,在一片碎石之中,彷佛可以看到上百根已经燃烧得一片焦黑,生生折断的木头,他喃喃道:“竟然,竟然在夹壁墙里,燃木断柱!” 沉田子勐地回过了神,转头对着地上的张纲大吼道:“什么意思,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这整面城墙,怎么会,怎么会就这样倒了?!” 张纲从地上一跃而起,咬着牙,他脸上的肌肉都在跳动着,直指前方那片瓦砾堆,吼道:“原来燕军早就在这西城城墙内挖空了上百个夹壁墙,然后用木柱子撑在里面,刚才我军攻城之时,他们,他们就在燃烧着这些木柱,最后控制时间,让柱子几乎同时而断,城上有数千重装军士,连同他们的守军,一下子就压垮了城墙,而这,就是那慕容镇说的,兵不厌诈!” 从前方的烟尘中,跑回了三十多个灰头土脸的军士,他们浑身是血,很多人的身上和腿上尽是给石头划破的伤痕,显然,这些人是刚才在城墙塌陷之时,因为离得稍远,勉强逃得一命之人,只是,跟几乎刚才蚂蚁般爬城的上万军士相比,这些人也只是极少数的幸运儿了。 沉庆之就是这些幸运儿中的一员,刚才还得意洋洋,冲向城墙的他,这会儿几乎是泪流满面,大叫道:“田子哥,死了,全都死了,我们的几百兄弟,他们可全都…………”他一边说,一边回头发疯似地在那大片的碎石堆里开始刨起来,似乎是想找到几个幸存的同伴。 沉田子突然大吼起来,上去一脚就踢中了沉庆之的屁股,然后一把把他从地上纠住,他的大嘴里呼出的热浪,伴随着他满嘴的臭气喷在沉庆之的脸上:“混蛋,苍耳你冷静一点,现在不是救人的时候,逃啊,快回去组队列阵啊!” 沉庆之如梦初醒,因为他听到几百步外,已经响起了阵阵胡茄之声,伴随着低沉的鼓角,显然,那是俱装甲骑们突击前的规定动作,一如之前慕容林在突击前所做的事情,只是,这回要全面突击的,可不是区区几百骑,而是慕容镇所率的,起码九个千人骑队以上的,上万俱装甲骑,而他们所要冲击的,则是两三万名,刚刚被重创过,也无险可守的西城晋军! 沉庆之从地上弹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向着本方后面奔去,而张纲已经先他们一步,向后逃命了,他一边跑,一边对着身边的护卫们吼道:“快,快下令所有的木甲机关人,准备迎接敌军冲击,铁索,铁索给我拦起来,快啊!” 沉田子几个大步,已经冲过了气喘吁吁的张纲的身边,他一把拉着张纲的手,几乎是向前拖着奔向,张纲痛得一边跑一边惨嚎道:“放手,我的膀子,我的膀子要断啦!” 沉田子干脆一把把张纲背到了背上,就这样驮着他向前跑,边跑边问:“你的这些个机关,有什么办法能挡住俱装甲骑的冲击,能挡多久?” 张纲咬着牙:“让它们结阵连索,把所有的弓弩给我打出去,起码,起码要挡住敌骑半刻钟以上哪。等我们,等我们冲进长围以内列阵,这才,这才安全。” 沉田子怒道:“混蛋,要是上万大军全这样逃了,就靠这几十部木甲机关,怎么可能挡住上万敌军的冲击,还是俱装甲骑?!” 张纲无奈地摇着头,环顾左右,只见几里宽的正面,刚才还扛着云梯,兴冲冲地向上冲击的晋军,这会儿都在丢盔卸甲,没命也似地向着后方逃跑。 整座高不可攀的城墙,在瞬间崩塌,上万名最精锐的将士,一眨眼就全数葬身于乱石瓦砾之中,即使是再坚强的战士,也难免心理崩溃,更何况对面的上万俱装甲骑,已经做好了向本方冲击的准备,这让所有人的心中,都只剩下了逃命二字。除了不能动的那三四十步木甲机关,几乎所有晋军,都在兵败如山倒! 沉庆之一边跑,一边咬牙道:“三哥,这样可不是办法,敌军骑兵这时候全面冲击,只怕我们跑不到长围就要全数给追杀而死,必须要有人留下来抵挡才行。” 沉田子的脚步,一下子停住了,他把张纲往地上一掀,张纲摔倒在了烟尘之中,一边捂着屁股一边打滚惨叫,而沉田子咬了咬牙,对着身边两个灰头土脸的护卫们说道:“你们两个,送张大匠回去,其他的人,跟我回去列阵抵挡!” 他说着,从地上抄起了一面盾牌,转而咬牙道:“尽量用盾牌和长兵器,四处找掩护,能拖多久是多久,就算我们全死了,也得掩护兄弟们撤回去重整!” ===第三千五百六十七章 兵败山倒逆流阻=== 沈庆之咬了咬牙,拍了拍身上那已经残破不堪,肩甲臂甲都掉了两大片,而身上的一整块皮革也到处是裂痕,他沉声道:“我等刚才为了攻城,大多数爬云梯的战士都是换了轻装皮甲,也没有用大盾,这身装备去打俱装甲骑,那跟自杀也没区别啊。” 沈田子厉声道:“起码我们这里还有几十个重甲的军士,这地上散落的盾牌也不少,只要我们冲到那些木甲机关人的边上,借着这些攻城机械的掩护,还是能挡一下的,就算我们这批人全部战死,只要能掩护尽可能多的同袍撤回长围,也是值得的。战况有利之时,人人都想向前冲,但现在是逆境不利之时,就得有人断后掩护,有所牺牲也是在所难免,我们平时受寄奴哥大恩,受大晋国恩,现在就是舍身报国之时,苍耳,你要是不想上,我不强迫你,不怕死的,跟我来!” 沈田子说着,抄起背上插着的两把大斧,大步流星地就向着离他最近,一百步左右的一部木甲机关人奔去。 而三十多个同样身着重甲的军士,也紧跟在沈田子的身后,向前奔行,一百多个身着残破皮甲,手执短兵的军士们则直勾勾地看着沈庆之,这些人都是苍耳的部下,刚才攻城前还有足足五百人,可就是一瞬间的事,也只剩这点人马了,超过一半的人身上脚上都带着伤,甚至还在流着血都来不及包扎,而沈庆之的命令,会决定他们的生死。 沈庆之咬了咬牙:“三哥说得对,这时候人人都想逃跑,最后就是谁也逃不掉,从城墙到长围有三里的距离,两三万人这样挤在一起逃,只会通通给铁骑踩死,就算我们牺牲了,也能给其他的战友争取时间,在冲起来的铁骑面前,有甲无甲,重甲还是皮甲的区别都不大,只要我们利用好木甲机关人的掩护,未必不能活下来,我不勉强大家跟我一起回去战斗,想打的跟我来,不想打的,回去,打完后给我们收尸!” 他说着,从地上捡起了一把三尺多的短槊,一边叫着:“三哥,苍耳来也。”一边向着前方奔去,而他身后的所有军士也都跟着他杀了回去,没有一个向着长围的方向奔行。战场上出现了奇特的一幕,两三万的晋军溃兵在潮水般地向后奔跑,只有这两三百人,如同大海中的一朵浪花,却是与他们逆向而行,转而向着前方的那三十多部,如同惊涛中的礁石一般的木甲机关,拼命地接近。 五龙口上,檀韶的脸上肌肉都在轻轻地跳动着,他的身边,十余个军校全都脸色惨白,而五個之前一直在奋笔疾书,笔走龙蛇的文吏,握着笔的手都在发抖,毕竟,从攻上城头,几乎要胜利,瞬间就变成了城崩地裂,上万最精锐的士卒埋在了一片废墟之下,这种视觉上的冲击和心理上的震撼,甚至让身经百战,无数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檀韶,也是久久都说不出话来了。 檀和之不可思议地摇着头,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坚不可摧的城墙,为什么会瞬间塌陷?我们之前试了多少次挖地道燃木陷墙之术都没有成功,这些燕军是怎么做到的?” 檀韶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他们不是从地道里埋柱子燃断,而是用夹壁墙里陷柱,看到那些焦木了吗,原来燕军早就在城墙根里挖了上百个夹壁墙洞,然后支上木柱,用燃柱之法,上百根木柱同时燃断,瞬间就让整个城墙塌陷,甚至,他们还故意控制了时间,要等我军的主力攻上或者是接近城墙才出手,二十步内的攻城部队,几乎全部给压在乱石之下!” 檀和之咬着牙:“早知道,应该用冲车来攻他们的城墙根儿,这些夹壁墙就能直接给它砸通!” 檀韶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们之前试过地道战法,完全挖不动,谁会想到他们是从城墙根开始挖墙陷城呢,黑袍也好,慕容镇也罢,真的是狠人,不仅我军的上万将士,他们自己在城头的两三千守军,也全部送掉了,这一次,我确实无话可说。” 说到这里,檀韶咬了咬牙:“可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现在我军兵败如山倒,敌军的铁骑现在就要冲杀出来,而现在的我军是全无组织的溃散,几乎都要成为人家的鱼肉,无论如何,得尽可能地阻挡敌军的铁骑冲锋!” 说到这里,他厉声道:“传令,阿寿派来支援的骑兵,索邈所部的一千人现在列队准备与敌骑对冲。” 檀和之急道:“不行啊,韶帅,现在我军溃散,已经冲散了索将军他们的骑阵,根本无法组织有效的反击哪,而且,而且他们人数也不够,才千余人,无法挡住敌军的上万铁骑啊。” 檀韶咬着牙:“中军卫队,随我来,帅旗前移,我这里起码没给冲乱,现在如果没有别人能阻止敌军反击,就只有我们自己上了。” 一个军吏突然叫了起来:“韶帅,你看,我们有一小队人马正在冲向前方,好像是要利用木甲机关人防守呢。领头的,领头的似乎是沈田子,沈将军哪。” 檀韶睁大了眼睛,一个箭步冲到了前方,定睛看去,喃喃自语道:“是田子,是田子,这个时候,还是田子这个家伙能救命啊。” 檀和之的声音在颤抖:“可是,可是他们才两百人都不到啊,没有盾牌,没有战车,没有拒马,甚至没有弓弩,拿什么去挡敌军的千军万马?!” 檀韶咬着牙,一把从身后夺过了写着“檀”字的大旗,大吼道:“我们绝不能让兄弟们白白牺牲,孤军奋战,所有能拿得动武器的人,跟我来,擂鼓,下山,向敌军反冲击!” 檀和之一把抽出了腰刀,也跟在檀韶的后面准备向下跑,檀韶的左臂一伸,挡住了他,沉声道:“和之,你带着文吏留在这里,我在前面能拖就拖,你迅速地整理好溃兵,重组,一旦列好阵,有一队是一队给我重新投入战场,绝不能让敌军铁骑突破西城!” ===第三千五百六十八章 迭次冲锋各有谋=== 广固,西城内。 看着眼前一里之外,潮水般地向后溃退,一路上丢盔弃甲,慌不择路的晋军,还有那一面面之前还象征着荣誉与骄傲,这会儿却如同破布一样给抛之地上,然后被千万只脚踏过的各个部队的军旗,慕容镇的嘴角边,勾起了一丝残忍的冷笑。 四周的胡笳与骑号,手鼓之声,响彻天地,左翼的大将仆骨修罗策马而至,他一身土黄色的盔甲,一如他部下的这一千名仆骨部的战士,上回的临朐之战,仆骨部力战右翼,大部分骑兵战死,但因为其悍不畏死的表现,自仆骨修罗以下,几乎给整体编入了新的俱装甲骑之中,他看着溃退的晋军,眼中泪光闪闪,喃喃道:“大王,下令吧,今天,就是给我们仆骨部兄弟们报仇的时候,我们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一年多啦。” 慕容镇摆了摆手:“还不要太急,晋军狡诈,也许还有有力部队断后甚至是伏兵,我们这时候不能急于求成。” 仆骨修罗点了点头:“大王说得好,上次临朐之战时,我们就是中了计,以为晋军已经在车阵后逃散,没有反击之力,结果直到冲到车阵前十步,才给他们用弩机和箭雨袭击,而我们的骑兵无法冲出速度,顿时就死伤惨重。” 右翼传来一阵马蹄声,瞬间而至,却是右翼的骑兵大将悦寿,悦氏部落乃是辽西的大部落,其先祖悦绾乃是随当年前燕入关的名将,还曾经在战场上大败过冉闵,差点将之生擒,可谓立下了从龙之功,百年以来,悦氏一族也一直是作为俱装甲骑的精锐部队,世袭其副指挥之职,临朐之战时,悦寿带五千俱装甲骑留守广固,以防备北边的魏国,这次大战,终于赶上了。 悦寿是个四十多岁的黄须白面大汉,一看其就是典型的白狄人种,他提起了面当,说道:“大王,现在那几十部木甲机关还留在前方,我们是绕过这些机关,迂回攻击后面的晋军,还是出城后直接先冲毁这些木甲机关人呢?” 慕容镇平静地说道:“这些木甲机关人,虽然威力强大,但毕竟是为了攻城,攻击城墙之上的守军和弓箭手而设计的,刚才那直接以重型弩枪射击城楼,接引铁梯上城的铁甲机关人,也不过三四部而已,而且射梯上城后那几个铁甲机关人就伏地了,不再具有攻防能力。越过即可,只是这二十多个木甲机关人…………” 他说到这里,沉吟了一下,一边的仆骨修罗沉声道:“不过是些大点的木头机械而已,当成攻城塔或者投石车,上前将之焚毁即可,要换了平时这些攻城器材之后会有大队的步骑防守,我军不好突破,但现在晋军已经溃逃,这些攻具不过是些摆设而已,根本形不成什么威胁,我愿率本部兵马先行出击,将这些木甲机关人全部烧毁,为大军开路。” 慕容镇的马鞭直指前方,说道:“你们都看到了吗,晋军这一路奔溃,连军旗都扔了,他们在后面押阵的上千骑兵,也给自己的步兵冲散了阵形,想要反击都无法列阵,这回,是真的败了,而不是诈败,现在正是全线出击的好机会,要做的,就是这万余铁骑尽出,在晋军奔回长围前,把它们全部消灭,然后,转攻其他城门,横击攻城的晋军部队,今天,我要一战尽灭北府军!” 身后的数百骑都听得真切,齐声欢呼:“呜啦,呜啦,呜啦!” 而仆骨修罗和悦寿也面露喜色,对视一眼,满脸尽是兴奋的战意。 慕容镇拉下了面当,青铜的马面之后,两眼之中杀气闪闪,沉声道:“仆骨修罗,你当先出击,给我用铁索横马冲击,击倒这些木甲机关人,记住,我只给你小半刻的时间,小半刻之后,不管你做得如何,大军都要全线出击!” 仆骨修罗微微一愣:“不是焚毁这些木甲机关人吗?就算它们的表面涂了泥,但只要淋上油和硫黄,还是可以烧掉的。” 慕容镇摇了摇头:“等你淋了油,砸了硫黄包,再点燃这些木甲机关人,晋军恐怕早就逃回长围了,那我们还杀什么杀?何况焚烧时尽是烟雾,岂不是挡住我军的视线,掩护敌军撤退吗?” “我现在要的是速度,速度,速度,明白吗?只要你能放倒这些木甲机关,就算有零星的反抗,也不要管,继续往前冲击敌军阵列就行。” 仆骨修罗面容严肃,一下子按胸行礼道:“遵令,末将现在就去冲击!” 慕容镇点了点头:“记住,不要跟小股晋军纠缠,零星发射的木甲机关人也不要管,只要确保我军冲击的路线畅通就行,一通鼓之后,你就出击,此战,不许斩首,不许停留,以杀敌歼敌为唯一目的!” 仆骨修罗行礼策马而去,慕容镇转头看向了右边的悦寿,说道:“悦将军,当年令先祖悦公讳绾,在邺城之战,大败冉闵的时候,是怎么打的,你还记得吗?” 悦寿哈哈一笑:“这事怎么可能不记得呢?就算全天下人不记得了,我悦家子孙也会记得的。当时是先公率了三万铁骑赶到战场,而冉闵军有十万步骑,敌强我弱,为了虚张声势,先公命令所有的骑兵在战马后拖了树枝,攻击前先策马狂奔,扬尘冲天,冉军不知我军虚实,加上我军铁蹄动地,鼓号喧天,他们前有坚城,后遇铁骑,一下子就崩溃了。剩下的,就是放手大杀啦。” 说到这里,悦寿的双眼一亮:“您这回要我们都马尾拖上树枝,每个骑兵都要带上手鼓和骑号,难道…………” 慕容镇点了点头:“不错,晋军现在的崩溃,是因为城塌时的心惊丧胆,一旦让他们缓过神来,还是会组织抵抗的,只有让他们不知道我军有多少铁骑,再一路冲杀,才能打成彻底的崩溃,甚至让他们自己冲倒长围,踩平营寨,仆骨修罗的先锋出城后,你给我率本部两千人马出城,分别散向左右两翼,不求冲击,只要你扬尘吹号,声势越大越好,我要所有晋军闻风丧胆,再无战意!” ===第三千五百六十九章 木甲重起防线结=== 沈田子终于冲到了离城墙最近的一部木甲机关人那里,这会儿的他,才回头张望,沈庆之那张满是汗水的笑脸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两只狐皮护耳,仍然在他的眼睛里晃荡着,沈田子咧嘴一笑:“苍耳啊,你果然还是来了。” 沈庆之点了点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四哥和老索他们的骑兵在后面现在上不来,能帮到你的,也只有我了,怎么可能看着你独自回来呢?!” 沈田子看了一眼远处,叹了口气:“兵败如山倒,原来留在阵后防备的步骑也给溃兵冲乱,无法列阵,当然,我相信这些只是暂时的,一旦我们的战士撤退到安全地带,重新整兵列阵,仍然是可以发起有效反击的。但是,这一切需要时间,而现在,诸军皆溃,只有我们这两百多兄弟还在前方抵抗,这时间,也只有我们来争取了。” 沈庆之的神色严肃,正色道:“哪怕我们全部战死在这里,也要拖住敌军的骑兵奔袭,现在他们的一支全身土黄色衣甲的骑兵已经转到了前方,应该是第一波冲击的部队,我们要怎么办?” 沈田子正要开口,只听到“叭嗒”一声,面前的这个木甲机关人,身后的背面裂开了一窗小门,两个六尺多高,只着短裤,赤着上身的军士,从里面跳了出来,正要向后方跑去。 沈庆之一个箭步上前,拦住了为首的一人,定睛一看,说道:“你不是张大匠身边的那个学徒吗,我见过你。” 那个学徒是個十六七岁的少年,嘴上刚刚长出细细的绒毛,说道:“小的孔四羊,见过沈三将军。” 沈田子看了一眼面前的木甲机关人,说道:“这木甲机关人,都是你们操纵和控制的吗?” 孔四羊点了点头:“不错,我等两百多名学生,都是张大匠的弟子,现在也都是为大晋效力,一部木甲机关人里,有四名弟子操作,我们这一部里,两个同伴已经战死了,只有我们二人,现在大军溃败,我们也只有离开这部机关退回去了。沈三将军还有何吩咐?” 沈庆之沉声道:“张大匠,也是你们的师父已经撤离了,现在这些木甲机关人由我来指挥,孔四羊,现在你们的这部木甲机关人,还可以战斗吗?” 孔四羊面露难色,说道:“这,恐怕很难了,刚才城塌之时,我们的这部木甲机关就给乱石砸倒,两个兄弟,也是那时候给砸死的,我们的弓箭和弩矢,在前面攻城战的时候大多数已经用光了,现在只有两把防身用的长槊可用,面对敌军这么多铁骑的冲击,根本使不上劲啊。” 沈田子沉声道:“如果人人都想着自己力量薄弱,那只能不战而逃,如果人人只顾着自己逃跑,最后也只会给敌军追上杀掉,这就是我们这些人来这里的原因,我们必须在这里构成第一道的防线,尽可能地挡住敌军骑兵的冲击!” 孔四羊咬了咬牙:“沈三将军,这个道理我们也明白,要不然也不会现在才撤离了,但是,就靠我们这一部木甲机关人,也无力扭转大局啊。” 沈庆之看着孔四羊:“你有什么办法去联系其他的木甲机关人,让他们听从你的命令呢?” 孔四羊不假思索地回道:“我们的这部木甲机关的顶部有三道烟孔,可以放狼烟让其他同伴看到,不过,之前我们的头道机关是弹射刘荣祖他们上城的那部铁甲人,现在我要是下令,恐怕其他同伴未必会听哪。” 沈田子的眉头一挑,从怀里摸出了一块令牌,还有一个布袋子,里面轻轻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递向了孔四羊,说道:“这是张大匠撤回前,移交指挥权时把这个给我的,他说有了这个可以指挥木甲机关听从号令,你知道如何使用吗?” 孔四羊面露喜色,接过了那个布袋子,打开袋口一看,就笑了起来:“此乃师父秘制的犀角粉,混于狼烟之中,可以有异色的烟柱,有此烟柱,就可以号令别的木甲机关人啦。” 沈田子沉声道:“那你们马上回去点燃此烟柱,以我的将令,命令所有木甲机关人里的操作士卒,不得撤离,留在之里,尽所能地挡住敌骑的冲击,援军,一定会赶到的!” 孔四羊用力地点了点头:“要是连沈三将军伱都亲自来援,那我们自然会死战到底,放心吧,哪怕战死在这木甲机关里,我们也不会撤退的。” 沈庆之突然说道:“你们看,韶帅的大旗也前移了,从五龙口正在向下,他还打出旗语,要前线的将士们顶住,为撤下的大军争取时间,他马上就亲自带中军来援!” 沈田子哈哈一笑:“看到了没有,阿韶哥和我们是同样的想法,他也要来支援了,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撑到他冲上来,哪怕剩下最后一个人,也不能让敌军的一骑一人冲过这道木甲防线!” 孔四羊和他的同伴头也不回地钻进了那木甲机关之中,后背的木门重重地合上,而他们的声音从木躯之内传来:“木甲队,不退!” 沈田子看着面前的这部原本坐在地上的木甲机关人,缓缓地起身,而本已经垂下的左手连弩,又重新对准了前方,右手之上,一把两丈多长的巨槊,向前突出,横着拦向了侧面,肩头的六部弩箭,这会儿正在装填,那个刚才跟孔四羊一起爬回去的木甲士,正探出半个身子,以最快地速度给这六部肩弩重新装箭呢。 而这部木甲机关的头顶,却是喷出了三道烟柱,中间的那道,半黑半黄,是一种从来没有在战场上见过的狼烟色,大概就是因为用了那特制的狼烟粉,才会有如此的形状吧。 随着这三道烟柱的腾起,这三百多步宽的城墙一线,所有还没有给打坏的木甲机关,都纷纷地重新立起,一些本来已经回跑的木甲士,也重新奔回了自己的木甲机关人中,与面前的这部一样,出槊填弩,对准了前方缺口后的俱装甲骑。 ===第三千五百七十章 铁索连结布防线=== 沈田子长舒了一口气,沉声道:“众军听令,这一战,就是殊死战斗,所有人都结成小队而战,藏身木甲机关人之后,木甲机关的目的是挡住敌骑的冲击,而我们要做的,是近战跟俱装甲骑斗狠,千万不能让他们直接攻击到木甲机关,如果有谁在战死之前让守护的木甲机关给打坏了,那也不用活着回来见我!” 沈庆之一声长啸,对着身后的军士们说道:“听到没有,五人一组结队,全都找木甲机关作掩护,有木甲机关人可以挡住敌骑的突击,我们要做的就是在敌骑停下来的时候上前战斗,无论是拉人下马还是砍马腿,把平时练的全都给我拿出来,所有人战死之前,都不许敌军摧毁面前的木甲机关,更不许逃跑,不然,你们的家人,子女,朋友,都会为你们蒙羞,是做英雄还是做熊包,全看你们自己的!” 他说着,拿着那把捡来的长槊,迅速地向着远处的木甲机关奔去,而他带来的百余名军士,也都跟在他的身后,五人一组,分别地站在一部部的木甲机关之后,让之前看起来孤零零,完全处于给抛弃状态的这些木甲机关人,起码显得不是那么孤独了。 沈田子抽出了大斧,站在面前的这部名叫暴龙的木甲机关之后,那二个字清清楚楚地刻在这部木甲机关的右臂之上,就象沈田子自己身上的纹身,他喃喃地说道:“暴龙,暴龙,你真的可以挡住俱装甲骑的冲击吗?” 暴龙号突然响起了一阵抽动之声,而机关里的孔四羊那沉闷的,似乎是从箱子里嗡嗡作响的声音也从气孔中传出:“三将军,快,快帮我们连上铁索,拦住敌军的冲击!” 他的话音未落,只见握着那根长槊的右臂,手肘的部位突然落下了一条人腿粗,三丈多长的大铁链,如同人的大肠一样,拖到了地上,盘成几圈,满地都是。 而随着这铁索坠地的声音,一边的几部木甲机关人,也纷纷垂下了铁索,落到了地上,沈田子如梦初醒,一个箭步上前,就抄起了这暴龙号垂下的锁链,三丈多长的铁索,足有几十斤重,粗如人腿,更是由纯精铁打造,最顶端的锁链,则是一道有个小小缺口的锁环,显然,是专门用来勾扣另外一端锁环用的。 沈田子把这锁头背在了肩上,这一下挂上去,他的整个人都给压得微微地向地里陷了一点,可见其重量甚至超过了他的两把重型大斧,沈田子咬着牙,向着奔去,而对面的一个壮汉军士名叫沈一奇的,也同样是背着另外一部木甲机关人所垂下的铁索,冲了过来。 就在二人奔跑的时候,对面的厉啸与鼓角之声,突然平息,紧接着,大地再次开始了微微的晃动,沈田子脸色一变,也不用扭着侧看,他知道,这是敌军的俱装甲骑,这支土黄色的先锋骑兵正在开始突击了。 沈田子心如明镜,他知道如果不能在俱装甲骑这些可怕的杀神冲过来之前把铁索连好,那这些铁骑就会轻易地冲击这些木甲机关人的间隙,然后从背后攻击这些孤零零的步兵,恐怕自己带来的这两百多步兵,都会因为连基本的掩护也没有,全都会尸骨无存了。 想到这里,沈田子甚至后悔为什么要穿这身该死的重甲了,对面的沈一奇只着皮甲,明显比自己跑的快了不少,甚至这会儿的他,已经奔到了所带铁链所能伸长的最大位置,而自己离那里,还差个十步左右的距离呢。 沈一奇也是急得在原地直跳,他很想再往前一两步,但是手上拉着的铁索末端,已经让他不能再向前哪怕半步,连身后的那部木甲机关人,也在微微地晃动着,他只能伸出另一只手,向着沈田子摇动着,大叫道:“田子哥,快来啊,快!” 沈田子心急如焚,铁蹄与俱装甲骑的战吼之声,已经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对这些训练有素的将士来说,不用扭头就知道他们已经冲到了百步左右,而这已经是弓箭可以射击的距离,若不是城墙塌陷所留下的大片石块瓦砾,只怕这些俱装甲骑早已经杀到面前了。 沈田子急得一边跑,一边拔出了肩上插着的大斧,恨恨地扔在了地上,大概这才能让他觉得身轻了那十几斤,随着两把斧头都落了地,二十多斤的重量不翼而飞,这让他的两腿顿时就加快了频率,轮转如飞,一下子奔出了三步之远,离着对面的沈一奇,也不到五步啦。 一阵强劲的杀气,伴随着破空之声袭来,沈田子的脸色一变,顿时一个前扑倒地,就在他扑倒在地的一瞬间,两道强劲的气流,他感觉就堪堪地从脖颈之后擦过,甚至好像把他的后颈子的皮,都要擦破一大块,显然,如此凌厉的箭术,必然是来自于百步之外的俱装甲骑的那些神箭手,战马的冲刺加上骑手的绝大力量,配合着那些四石以上的强劲骑弓,差点就要了沈田子的命! 两个盾手冲到了沈田子的身后,他们同样半蹲半伏地向前膝行,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圆木盾,这是他们在那木甲机关人身后捡到的,大概是之前扛着云梯想要攻城的军士们,目睹了瞬间城墙塌陷之后,精神崩溃,向后逃跑时扔下的,这会儿却成了沈田子和部下保命的利器。 只是,沈田子周围的军士们,没有一个手上有弓箭,就算有,区区数人,又如何能挡得住敌军的上千铁骑的如雨暴射呢? 沈田子咬着牙,他看着前方六七十步的地方,两个身着皮甲的军士,在地上艰难地把两枚锁扣结在了一起,身后躲在木甲机关那里的同伴们发出了阵阵欢呼,而这两人从地上一弹而起,没命地向木甲机关人后奔去,还没跑出十步,就被接连而来的几根长杆狼牙箭,生生地从侧面射中,或是从太阳穴透脑而入,或是直穿脖颈,甚至连叫都叫不出一声,就在奔跑的状态中扑地而亡,含恨而终啦。 ===第三千五百七十一章 以命立索二狗亡=== 沈田子恨恨地在地上拍了两下,他本能地想要弹起身,把这该死的铁索链给接上,但是刚刚想要动一下,就只听到“嗖”地一声,一枝长箭从两面圆盾之间穿过,擦着他背上的甲叶就过去了,他甚至可以感觉到那摩擦之下迸出的火花,刚才要是稍稍上抬一寸,恐怕就会给这一箭射穿肋骨,跟前面的两个将士一样,横尸当场啦。 沈田子趴回了地上,恨恨地拍了拍地,这回他算是明白了过来,幸亏还有那些砖石瓦砾,挡住了敌军俱装骑士的射界,让他们有个死角,不能射太低的东西,但若是自己直起身子,那恐怕顿时就会给十枝以上的箭枝射击,现在自己手中连个斧头也没有,就算有两面圆盾,也是万万不可能保全自己的。 但沈田子仍然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当务之急,是把这铁链给接起来,只有连接铁锁,才可能用这半人高的铁索挡住敌军骑兵的突击,任何一个缺口,都会让敌骑从这里突破,那这整个防线,就会前功尽弃! 沈田子放眼望去,突然发现,自己这里是唯一没有连上的铁索了,大概是因为自己的这身该死的重甲,前面沈庆之等人几乎是在奔到木甲机关人之后时,就顺带着抄起这些铁索去相连了,而现在,甚至连那些俱装甲骑也发现,自己这里是唯一没有连上的铁索了,越来越多的箭枝向着这里招呼,不停地从自己的头顶和背上飞过,任何想要起身奔行的冲动,都注定是自杀行为! 沈一骑就趴在离沈田子五步左右的地方,他急得满脸通红,手里握着的那个铁链索头,几乎是用用最大的力量向前伸,那个缺了一个口的压勾,给他的手死死地按着,只要沈田子的这个索扣能搭上,就能马上扣紧,然后就是两个木甲机关人同时发力,把这条铁索撑起来,变成三尺多高,那这条铁索防线,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反之,若是这铁索接不上,哪怕前方的二十多条铁索连成一片,这个缺口也足以断送一切,潮水般的俱装甲骑会在奔过瓦砾砖块之后,居高临下地冲过这个缺口,绕到木甲机关的阵后,再反过来冲击已经不足一百五十人的这些步兵,那将不会是战斗,而是毫无悬念的一边倒屠杀,失去了步兵保护,背后又无兵器的木甲机关人,也不过是别人的砧板上鱼肉,只剩下任人宰割,摧毁的结果! 沈田子咬着牙,他的脑子转的有多快,手脚并用向前爬行就有多快,五步,三步,两步,他的手紧紧地拖着那锁链,甚至左手把锁链的最前面一个锁环向前伸,只用右手和右腿发力,为的就是保持左臂的前伸姿势,哪怕向前多出一尺长度,也是好的! 可是这样的爬行,完全把他的左肋暴露在外,周围的箭枝啸声越来越重,越来越恐怖,而这些箭枝,也是开始不再从他的背部之上射过,而是纷纷向地上射击,鲜卑语的狂吼之声传进了沈田子的耳中:“快射那个在地上爬的,往低的射,把他钉死在地上,别让他结上铁索,快啊!” 随着这些吼叫声,沈田子的左肋侧外,有越来越多,越来越近的箭枝射中,五步,四步,三步,几乎这距离与沈田子向前爬行的速度,也是一模一样的。 那两个盾卫跪在地上,膝行侧移,几乎是跟着沈田子的身体一起移动,他们甚至顾不得往上挥动,连自己的面门和肩胸都放弃了防护,小圆盾几乎是下缘贴地,跟着沈田子同步滑行,显然,他们是豁出了命,宁可自己给射死,也要护着沈田子接上这该死的铁索! “啪”地一声传来,转而伴随着长箭入肉的声音,甚至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就是一个身体沉沉地倒地的声音,一声悲呼传来:“狗剩,狗剩!” 沈田子的眼中泪光闪闪,他来不及回头,那个叫狗剩的亲卫,是他亲手从远房表弟家里带出来的小侄子,今年还不到十七岁,也跟着上了战场,可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终结了年轻的生命,而另一个悲呼的,则是他的哥哥狗蛋,还有什么比亲眼看着兄弟在自己面前死亡,更让人悲痛的呢? 沈田子咬着牙,离前方只有两步了,而“啪”的一箭击地的声音,更是在一步之遥,狗蛋挥盾格击时的风声,伴随着他的吼叫:“来吧,鲜卑狗子,所有的箭,都冲老子来吧!” “呜”的一声破空之声传来,这声音比之前所有箭枝的声音,都要大不少,沈田子的脸色一变,暗道糟糕,显然这一箭乃是神箭手所发,专门冲自己来的,以狗蛋的这个木盾,是万万无法挡住这一箭的,他咬着牙,向前一跃,无论如何,在自己给射中之前,得扑到那沈一奇的前面。 “噗”的一声,那是盾面给击中,裂碎的声音,继而是“叭”的一声,那应该是长箭击中人身,破甲透体的声音,沈田子的心中一沉,暗道:“难道老子就这样完蛋了吗,不甘心哪,老子不甘心哪,王镇恶你小子还…………” 可是,痛苦的感觉却没有来,刚才还在狂叫的狗蛋,一下子没了动静,沈一奇飞快地抓过了沈田子手中的铁索环,一下子塞进了自己手中的锁环中,同时松开了缺口勾子,只听到“叭”地一声,两根铁索,终于连了起来,而结成一根的锁链,瞬间就高高地拉起,连在了二人的头顶三尺之处,连空中飞舞的箭枝,也有很多给直接拦下了。 沈田子的目光,却转向了另一边,只见狗蛋正张开双臂,站在自己的面前,他的前胸,起码插着十枝以上的箭,而双腿之上,从大腿到膝盖,更是中了近二十箭,密密麻麻,把他射成了一个活脱脱的箭靶,他刚才挥舞的圆盾,碎成三片,落在脚下,就是这样靠着人体盾牌,拿自己的性命,挡在了沈田子面前,这才有了这道铁索横空! ===第三千五百七十二章 连弩掩护入土坑=== 沈田子的眼中泪光闪闪,忘情大吼道:“狗蛋,狗蛋,我的兄弟!” 狗蛋的尸体,就那样无声无息地,拉成一个大字站在那里,甚至已经一动不动,如同一个人形的箭靶,一边的沈一奇大叫道:“三哥,快跑啊,再不跑,就来不及啦!” 沈一骑的话音刚落,只听到一阵连弩响动的声音,正是暴龙号上的那些肩头,臂上的弓弩,开始了射击,刚才因为要连接锁链,保持手肘部位不能大动,所以这些弓弩一直没有发射,现在,铁索连上了,而两部木甲机关人身上的弓弩,也开始了轰鸣。 “卡”“卡”的声音不绝于耳,那是弩机在不停地给扣动时的响声,这些木甲机关人,装备的已经不再是普通的三连步兵弩那种,而是弩匣,一匣二十枝弩矢,安装的弩臂的位置,直接击发之后就能弩臂后退,换成下一根弩矢上顶,张纲不愧是巧夺天工的名匠,这个设计,竟然把后世里的机枪弹匣的思路给提前了一千五百年,在这冷兵器的时代,也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百步之外,那些站在瓦砾堆后的俱装甲骑,这下可就惨了,刚才射击沈田子时有多痛快,现在就是给弩矢射击有多惨,这些木甲机关人身上装备的强弩,本就远远胜过步弩的石数,一般都是十石甚至是十二石,可在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上,直接穿透铁甲,又是居高临下,从两丈多的高度击发,让同样人高马大的这些俱装甲骑,避无可避。 十余骑在第一轮的射击中,就给直接击中了头部和胸口要害之处,还有五六骑,则是马头中箭,这個位置上,即使是重甲也救不了他们,人马中箭,只要打到要害之处,就是立仆于地,第一阵上前射击的乃是二十余骑,给一个齐射,就倒下了一半多人,剩下的人也都是纷纷收弓后撤,顺便抽出骑盾在空中挥舞,挡住头胸的要害之处。 一时间,不再有弓箭射向沈田子和沈一奇,刚才还如风暴一般的箭雨,顿时停止,沈田子一咬牙,从地上直接弹起了身形,转身就跑,而另一边的沈一奇,也是同样的同作,他本想扭头后跑,但看了一眼二狗兄弟的尸体,再看看沈田子那边只剩下了两个军士,他的眉头一皱,也跟在沈田子的身后,向着暴龙号之后狂奔。 十多步的距离,若是在平时,几乎一眨眼就到,可是现在,是在百步之外的敌军弓骑直面的距离,毫无盾牌的掩护情况下,奔到那里,这可能是沈田子此生中最长的一段短距离冲刺。 沈田子咬着牙,拼命地往前奔行,时不时地会有弓箭从他的头顶和后方呼啸而过,甚至有两箭,就是在他的面前不到两步的地方飞过,哪怕跑慢或者跑快几步,这些箭就会射中自己,他一边跑,一边心跳加速,心中默念着:“寄奴哥保佑,沈家列祖列宗保佑,我还不想死,我还不能死,我还要建功立业,我还要活下来。”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奔行如飞,两把大斧给他在经过的时候顺手一抄,就提在了手中,甚至没有让他的速度有半点减缓,当暴龙号就在眼前时,他咬牙一吼,一个箭步就先前跳出,人熊般的身体,带起一阵罡风,重重地扑到了前方的沙土里,而两个军士连忙扔出木盾,在空中挡住了他的身形。 “叭”地一声,一个木盾被飞来一箭,直接射中,箭尖肉眼可见地穿透了盾面,刺出盾背之后,二人倒吸一口冷气,暗道好险,若不是及时飞了这一盾,只怕中箭的就是沈田子了,以这一箭的力度速度,就算不死,也怕是直接能废了一只手啊。 后面的沈一奇也跟着扑倒在地,他的手腕上擦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但这会儿也顾不得这么多,一边快速地向前爬,一边顺手拿起那两面扔出去的木盾,挡在身边,就这样,紧随在沈田子的身后,他也爬进了暴龙号之后,四人齐齐地躺在了后面的一个浅浅的小坑之中,喘着粗气,沈田子闭上眼睛,胸口在剧烈地起伏着,喃喃道:“奶奶的,这回总算又活下来了。小张,小王,你们挖坑的本事,有长进哪。” 两个坑里的军士,一个叫张白度,另一个叫王武,都是沈田子的亲兵,他们跟沈田子一样,也身着锁甲,原本是要跟沈田子一起靠着那些弹板上城的,这会儿他们却是一起趴在一个土坑之中。 这个土坑,是二人刚才在沈田子出去连接铁索时,用手中的刀戟作铲,在这暴龙号之后挖出来的,毕竟,在这战场上,如果没有拒马,战车之类的掩护物,那要保全性命,就得靠挖坑作壕了,而这些,正是吴地轻兵们所擅长的,他们的能力,绝不止是刀剑突击! 张白度咧嘴一笑:“那得是田子哥教的好,逼我们平时练的就是挖坑打洞,原以为是要挖地道攻城呢,没想到这回成了掩体!” 沈田子点了点头,看着远处狗蛋和狗剩的尸体,又是一阵悲伤之意涌上心头,叹道:“想不到连上一条索,竟然牺牲了两个好兄弟,这一下子看去,起码四十多人都倒在了地上,我们还没来得及击杀一个敌骑,就损失了这么多人。” 沈一奇沉声道:“田子哥,我相信大家的牺牲,是有意义的,现在铁索阵连成了,木甲机关人也开始了射击,我们一定可以挡住敌军的进攻,撑到援军到来!” 他的话音未落,只听到头顶的那阵“卡卡”之声,突然停下了,刚才还如飞蝗一样的弩矢,顿时齐齐而断,沈田子的脸色一变,一下子坐起了身:“不好,弩打完了,准备防敌突击!” 他抬头对着暴龙号吼道:“快,支起盾牌,长槊准备横扫,敌骑就要突击了,撑住!” 沈田子吼完后,抄起两把大斧,舔了舔嘴唇:“现在,让我们见识一下,俱装甲骑的突击有何本事!” ===第三千五百七十三章 激将兄弟正面冲=== ,东晋北府一丘八 仆骨修罗放下了手中的大弓,这一箭射出,不偏不倚地击中了对面暴龙号上肩头的一部连弩,直接把这部连弩打得脱离了肩头的销钉,飞出两三步远,掉了出去,而弩臂之下的连弩匣,则无力地落到了这木甲机关的肩头,剧烈地晃动着,最后还是从肩头滑落,摔到了地上。 周围的俱装甲骑们轰然发出一阵叫好之声,全队的副将,也是仆骨修罗的兄弟,一个三十多岁的山羊胡子大汉,名叫仆骨十斤的笑道:“还是大哥你厉害,这一箭就射掉一个连弩,这该死的木甲机关人,现在再也不能对我们造成伤害啦。” 仆骨修罗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一闪而没,他放下了手中的大弓,说道:“张纲这个叛贼,还真的是有点本事,弩臂之下,居然还能用个匣子放矢,自动换箭,刚才那阵子弩矢,可真够厉害的,我们第一队的兄弟,一下子就折了十几个,要真的能给他不停地换这弩匣,只怕我们的冲锋,就不容易了。” 仆骨十斤摇了摇头:“没有步兵的箭阵掩护,就靠这些木头机关发点弩,不难对付,大不了可以用投石车把这些给摧毁,大哥,现在这些木头机关都连起了铁索,我们正面冲击,恐怕没这么容易,要不干脆叫后面的投石车砸,把这些木头机关砸倒几個,砸坏几个,那铁索阵就破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了看左右,说道:“要不,我们绕开这些木头人的正面,从两翼迂回过去,反正他们没箭了,也伤不了我们!” 仆骨修罗不屑地勾了勾嘴角:“你这小子总是这样,遇难而退,从不会知难而上,这就是你一直成不了大器的原因,这两个方案都不行。” 仆骨十斤不服气地说道:“你是主将你说了算,但要说我的提案不行,是遇难而退,我不服气!” 仆骨修罗冷冷地说道:“行,今天就再教你一次兵法。听好了。你的第一个计策,用投石车,我们现在跟这些死鬼木头不过百步,且不说我们骑兵列阵加上之前的敌投石打击,早早地让城后的十余架投石车都运走搬离了,这会儿想要再发射,得重新从仓库里运出,再调整,有那时间,羊肉串都冷了!你难道忘了我们这回要来干嘛的?” 仆骨十斤的脸一红,说道:“呃,这个,我们是要尽快地摧毁敌军的断后部队,追杀敌军溃兵的,得抓紧时间。那第二个计策呢,绕过去又不费多少事的!” 仆骨修罗叹了口气,一指这百米之内,三百多步宽的断墙正面,处处都是碎石瓦块,无数血淋淋的手脚从这些断石中伸出,如同一片乱坟场,他说道:“看到没有,这里哪有迂回的地方?我们是骑兵,要先向两边走出这几百步,同样要耗一刻钟以上,而且后面的援军来了,跟我们走同样的路,速度就没了,向前冲只要几十步后就能离开这块该死的石场,也是速度最快的方式!” 说到这里,仆骨修罗顿了顿:“还有,这些木头机关人现在没放箭,就真的没箭了?要是他们故意保持实力呢?或者是突然上来几个人给更换箭匣呢?我们如果是侧面对着这些木头机关,毫无防护,给这样射击,就会象我们刚才射那几个连铁索的晋军一样,几乎是点名屠杀!” “现在晋军还在溃退中,能阻止我们的也就这几十个木头机关和百余士卒,还有什么好犹豫的?给我冲过去,斩断铁索,摧毁这些木头机关和后面的那小股晋军,然后,就是把那些逃跑的晋军,当成牛羊,尽情地大杀啦!” 说到这里,他抽出了自己的骑戟,大吼道:“俱装骑士们,立功的时候到啦,目标正前面,给我冲!” 他说着,一挥大戟,就要冲出,一边的仆骨十斤却是拉住了他的马缰,大声道:“大哥,区区小贼,何足挂齿,你是前军主将,不可轻身犯险,就由我这个兄弟先来吧,我会让你好好看看,什么叫遇难而退!” 仆骨修罗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要的就是这股子气势,大哥刚才的话有点重,你别放在心上,多多留意当心,毕竟,张纲的这些旁门左道还是挺厉害的,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我们所不熟悉的机关杀器。” 仆骨十斤哈哈大笑道:“任他有什么机关,也不可能挡住我们俱装甲骑的冲击,等我砍开这些破铁索,砍倒这些木头机关人,为大哥打开冲锋的通道,我们兄弟再联手追杀晋军!” 他说着,高举手中的一把大斧,吼道:“十斤队的汉子们,跟我冲!” 一阵疯狂的胡哨声中,三百余骑紧紧地跟在仆骨十斤的身后,踏过那些凌乱的碎石,发出阵阵的战吼之声,向着远处一线的木甲机关人开始了冲锋! 仆骨修罗的眉头轻轻一挑,举起右手打了个响指,身后的另一员副将,他的族侄仆骨万石提着一把铜锤策马而至,低声道:“大人,有何吩咐?” 仆骨修罗说道:“刚才十斤说的有些道理,万一敌军有埋伏和机关,咱们也得有所应对才是,你带部下的两百骑从左边绕过去,趁他们战斗的时候,给我从侧翼迂回到木头机关的后面,然后两面夹击,我就不信,敌军防得了前面,还能后面也留机关!” 仆骨万石眨了眨眼睛,说道:“可是,绕过去的时候不是可能给木头机关射击侧面吗,这是大人伱刚才说的。” 仆骨修罗没好气地说道:“那是不攻正面,只从侧面走,才会给这些木头机关人集中攻击,现在十斤他们冲上去了,这些死鬼木头机关要应付正面的冲击,哪还有功夫再打侧面迂回的呢?” 仆骨万石咧嘴一笑:“那为啥不干脆绕过去后就攻击后面的晋军溃军呢,要是等他们重整列队了,就不好打了呀。” ===第三千五百七十四章 土坑之中议军机=== ,东晋北府一丘八 仆骨修罗摇了摇头:“我们的目的是冲垮这木甲机关人的防线,打开追杀晋军溃兵的通道,因为现在是两三万晋军在溃逃,而只靠我们这一千俱装甲骑,甚至是你的这两百骑,能杀多少敌军?只有打破了这条防线,最快速度解决掉当前之敌,我们后面的千军万马才能全线追杀,这样晋军连返身抵抗和重新组织反击的勇气也不会有,就你这两百多人,万一陷进敌军之中,说不定还会鼓励起他们反击的信心呢。” 仆骨万石点了点头:“明白了,就是有点可惜,我们的斩获军功…………” 仆骨修罗沉声道:“北海王有严令,这一战不允许斩首掳获,要是全战大胜,每个人都会有大功,何必在乎这点,万石,这个道理你得明白,不能太短视。打破西城的晋军后我们还要趁胜掩杀到南城,直接去冲刘裕的主营呢。” 仆骨万石哈哈一笑:“明白了,我这就去,灭掉这些该死的木头机关!” 他说着,一挥狼牙棒,尖叫着就带着自己的两百多部下,迂回向着左侧而去。仆骨修罗在一片兵马调动所形成的尘雾之中,死死地看着前方,仆骨十斤的部队已经越过了二十多步宽的砖石地带。 战马踏过这些碎石,踏碎露出碎石的那些手脚时引发的骨头碎裂的声音,甚至还混合了一些低声的呻吟和与之声,那是从砖块之下传来的,显然,还有些人没有直接给砸死,而是埋在了这些碎石之下,只是,面对这回第二轮的马踏人踩,终归还是逃不过一死。 而百步之外的那些木甲机关人,已经挺起了身子,左手举着四五尺高,足有五寸厚的大木排作为巨盾掩护,而右手则持着长长的步槊或者是大刀,在面前挥舞着,槊风刀影,掀起着面前三丈之内的沙尘,威慑着所有面前的敌人,可以用严阵以待来形容。 至于木甲机关之后的那些晋军步兵,这会儿已经不见人影,仆骨修罗的嘴角勾了勾,冷笑道:“还是逃了啊,我还以为你们有多勇敢呢,也不过就是上来拉个铁链罢了,哼!” 他的眼中凶光一闪,厉声道:“擂鼓,吹号,齐声呐喊,为前队的战士们加油鼓劲,一旦突阵成功,咱们就跟进冲杀!” 沈田子一直伏在这个土坑里,头上顶着两块石头,盖着自己的铁盔,上面还撒了两把土,完全把锃亮的头盔盖住了,他探出头,眼与坑沿平,看着六七十步外,已经越过石堆,正在重新整队,一边列阵,一边向着木甲机关人射击的俱装甲骑们,一言不发。 在他们的头顶之上,“笃”“笃”的箭枝射入木甲的声音,不绝于耳,而从他们的角度可以看得清楚,即使是两丈多高的木甲机关人,这个看起来高高耸立着的庞然大物,在这些箭枝的射击之下,仍然是每中一箭都在轻轻地摇晃,甚至会让这個土坑里的四个人,都在担心,面前的这个暴龙号,什么时候会给射得倒下。 王武的脸上尽是汗水,他左右四顾,说道:“田子哥,我们要不到别处挖个坑进去吧,这里,这里太不安全了,看起来随时这木甲机关人会倒啊,那我们全都会给砸死啦。” 沈田子没好气地说道:“只有在正后方才会给压倒砸死吗?斜着给砸下来一样会死,在这里,起码有木甲机关人挡着我们前面,不会直接给这些该死的俱装甲骑攻击到,要是换个地方,恐怕你还没来得及挖坑掩护,自己就给射死了!” 张白度一边在后面拿着一把手戟继续刨土,一边说道:“田子哥说的是,我们现在已经没法再去别的地方了,不过,我看这些敌骑只来了三百骑左右,还有两百多骑现在是迂回我们侧面,该不会是想绕到后面攻击我们吧。” 沈一奇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安之色,说道:“白度兄弟说的对,田子哥,这可如何是好,要是敌骑到了侧面转过来,我们完全无法抵抗啊。” 沈田子沉声道:“那能怎么办,现在向后逃命吗?你们以为可以两条腿跑得过四条腿?” 沈一奇咬了咬牙:“这个当然不会,我的意思是,有没有什么战法策略,比如,让木甲机关人转身回去对付背后的甲骑呢,或者,或者是我们的援兵什么时候能上?再或者,再或者我们是不是现在射击那些迂回的敌骑,最好能把他们打退回去?!” 沈田子沉声道:“我们冲回来战斗,就不要指望能活着回去了,现在的情况,只有一步不退地跟敌骑战斗,前面在掩护我们去连接铁锁时,木甲机关人的弓弩已经打完了,这会儿已经没有多余的箭枝再射,只有靠我们近战了。你们听好了,等会儿敌骑近身之时,要听我号令,如果敌骑只是冲刺一下就退回去,那我们就得隐藏不动,甚至把自己要盖在土里,不能让敌骑发现,懂吗?” 张白度回头指着背面的坑顶上堆着的土,说道:“这个容易,只要一扒拉,土就能把我们盖住,只是,我们光这样隐蔽自己,有用吗?要是背后的敌骑冲上来,我们岂不是会给踩死?!” 沈田子摇了摇头,低声道:“敌骑突击的时候只是试探,是不可能靠了冲击就打倒木甲机关人的,你们别看这些木甲机关人孤零零的,其实脚下都是装了抓底神勾,固定在地上的,绝不会给一冲就倒,我早就观察过了。” 王武长舒了一口气,抹了抹脸上的汗水,顺利用泥把自己抹成了个大黑脸,说道:“那就好,那就好,不会倒下来砸到我们就行,田子哥,你的意思是,敌骑要是冲到近处,停下来格斗时,我们再杀出去?!” 沈田子的眼中冷芒一闪:“不错,就是这样,我们如果是冲在平地上,敌军靠着跑马都能把我们踩死,只有让他们的马原地不动,我们才有机会出去砍他们,还记得宿卫铁骑的兄弟是怎么打败俱装甲骑的吗,一会儿就给我这样干!” ===第三千五百七十四章 土坑之中议军机=== ,东晋北府一丘八 仆骨修罗摇了摇头:“我们的目的是冲垮这木甲机关人的防线,打开追杀晋军溃兵的通道,因为现在是两三万晋军在溃逃,而只靠我们这一千俱装甲骑,甚至是你的这两百骑,能杀多少敌军?只有打破了这条防线,最快速度解决掉当前之敌,我们后面的千军万马才能全线追杀,这样晋军连返身抵抗和重新组织反击的勇气也不会有,就你这两百多人,万一陷进敌军之中,说不定还会鼓励起他们反击的信心呢。” 仆骨万石点了点头:“明白了,就是有点可惜,我们的斩获军功…………” 仆骨修罗沉声道:“北海王有严令,这一战不允许斩首掳获,要是全战大胜,每个人都会有大功,何必在乎这点,万石,这个道理你得明白,不能太短视。打破西城的晋军后我们还要趁胜掩杀到南城,直接去冲刘裕的主营呢。” 仆骨万石哈哈一笑:“明白了,我这就去,灭掉这些该死的木头机关!” 他说着,一挥狼牙棒,尖叫着就带着自己的两百多部下,迂回向着左侧而去。仆骨修罗在一片兵马调动所形成的尘雾之中,死死地看着前方,仆骨十斤的部队已经越过了二十多步宽的砖石地带。 战马踏过这些碎石,踏碎露出碎石的那些手脚时引发的骨头碎裂的声音,甚至还混合了一些低声的呻吟和与之声,那是从砖块之下传来的,显然,还有些人没有直接给砸死,而是埋在了这些碎石之下,只是,面对这回第二轮的马踏人踩,终归还是逃不过一死。 而百步之外的那些木甲机关人,已经挺起了身子,左手举着四五尺高,足有五寸厚的大木排作为巨盾掩护,而右手则持着长长的步槊或者是大刀,在面前挥舞着,槊风刀影,掀起着面前三丈之内的沙尘,威慑着所有面前的敌人,可以用严阵以待来形容。 至于木甲机关之后的那些晋军步兵,这会儿已经不见人影,仆骨修罗的嘴角勾了勾,冷笑道:“还是逃了啊,我还以为你们有多勇敢呢,也不过就是上来拉个铁链罢了,哼!” 他的眼中凶光一闪,厉声道:“擂鼓,吹号,齐声呐喊,为前队的战士们加油鼓劲,一旦突阵成功,咱们就跟进冲杀!” 沈田子一直伏在这个土坑里,头上顶着两块石头,盖着自己的铁盔,上面还撒了两把土,完全把锃亮的头盔盖住了,他探出头,眼与坑沿平,看着六七十步外,已经越过石堆,正在重新整队,一边列阵,一边向着木甲机关人射击的俱装甲骑们,一言不发。 在他们的头顶之上,“笃”“笃”的箭枝射入木甲的声音,不绝于耳,而从他们的角度可以看得清楚,即使是两丈多高的木甲机关人,这个看起来高高耸立着的庞然大物,在这些箭枝的射击之下,仍然是每中一箭都在轻轻地摇晃,甚至会让这個土坑里的四个人,都在担心,面前的这个暴龙号,什么时候会给射得倒下。 王武的脸上尽是汗水,他左右四顾,说道:“田子哥,我们要不到别处挖个坑进去吧,这里,这里太不安全了,看起来随时这木甲机关人会倒啊,那我们全都会给砸死啦。” 沈田子没好气地说道:“只有在正后方才会给压倒砸死吗?斜着给砸下来一样会死,在这里,起码有木甲机关人挡着我们前面,不会直接给这些该死的俱装甲骑攻击到,要是换个地方,恐怕你还没来得及挖坑掩护,自己就给射死了!” 张白度一边在后面拿着一把手戟继续刨土,一边说道:“田子哥说的是,我们现在已经没法再去别的地方了,不过,我看这些敌骑只来了三百骑左右,还有两百多骑现在是迂回我们侧面,该不会是想绕到后面攻击我们吧。” 沈一奇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安之色,说道:“白度兄弟说的对,田子哥,这可如何是好,要是敌骑到了侧面转过来,我们完全无法抵抗啊。” 沈田子沉声道:“那能怎么办,现在向后逃命吗?你们以为可以两条腿跑得过四条腿?” 沈一奇咬了咬牙:“这个当然不会,我的意思是,有没有什么战法策略,比如,让木甲机关人转身回去对付背后的甲骑呢,或者,或者是我们的援兵什么时候能上?再或者,再或者我们是不是现在射击那些迂回的敌骑,最好能把他们打退回去?!” 沈田子沉声道:“我们冲回来战斗,就不要指望能活着回去了,现在的情况,只有一步不退地跟敌骑战斗,前面在掩护我们去连接铁锁时,木甲机关人的弓弩已经打完了,这会儿已经没有多余的箭枝再射,只有靠我们近战了。你们听好了,等会儿敌骑近身之时,要听我号令,如果敌骑只是冲刺一下就退回去,那我们就得隐藏不动,甚至把自己要盖在土里,不能让敌骑发现,懂吗?” 张白度回头指着背面的坑顶上堆着的土,说道:“这个容易,只要一扒拉,土就能把我们盖住,只是,我们光这样隐蔽自己,有用吗?要是背后的敌骑冲上来,我们岂不是会给踩死?!” 沈田子摇了摇头,低声道:“敌骑突击的时候只是试探,是不可能靠了冲击就打倒木甲机关人的,你们别看这些木甲机关人孤零零的,其实脚下都是装了抓底神勾,固定在地上的,绝不会给一冲就倒,我早就观察过了。” 王武长舒了一口气,抹了抹脸上的汗水,顺利用泥把自己抹成了个大黑脸,说道:“那就好,那就好,不会倒下来砸到我们就行,田子哥,你的意思是,敌骑要是冲到近处,停下来格斗时,我们再杀出去?!” 沈田子的眼中冷芒一闪:“不错,就是这样,我们如果是冲在平地上,敌军靠着跑马都能把我们踩死,只有让他们的马原地不动,我们才有机会出去砍他们,还记得宿卫铁骑的兄弟是怎么打败俱装甲骑的吗,一会儿就给我这样干!” ===第三千五百七十五章 铁骑突刺劲弩击=== 正在几人说话间,几十步外,传来一阵粗野的吼叫之声,仆骨十斤的声音在众骑之间回荡着,一如他的人也是策马驰于阵后,他大声道:“这木甲机关人没什么可怕的,也就是一堆大点的木头而已,勇士们,它们已经没有弓箭可以击射我们了,只要我们冲上去,刀砍斧劈,把这些破木头给砍倒砍坏,那我军前冲的道路,就畅通无阻啦!” 一个骑队长激动地抡起了手中的大斧,吼道:“还等什么,全都给我上去砍哪,我就不信,这些破木头,比铁甲还要硬!” 仆骨十斤勾了勾嘴角,对着这个已经恨不得马上冲出去的骑队长说道:“勃里哈儿,别这么冲动,虽然这些木甲机关人已经没有什么弓箭了,但他们手中的那些个长槊大刀,仍然致命,而且,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冲到近前他们还有什么秘密武器,毕竟张纲这个贼子鬼名堂可不少哪。” 骑队长勃里哈儿摸着自己梳成两股的黄色胡子,说道:“那怎么办,难道还要继续射击吗,我们已经快把三成的箭枝都射出去啦,全浪费在这些木头身上,一会儿如何去追杀晋军?” 仆骨十斤摆了摆手:“老规矩,先冲刺突击一下,三人一组,十步为距离,轮流给我冲上去刺它或者砍它一下,刺完砍完,就给我马上回来,不许恋战,明白不?” 勃里哈儿的双眼一亮:“这是我们冲阵试探的战法啊,现在要用在这些木甲机关上面吗?没这个必要吧,要是我们一個突刺,这该死的木头人就倒了,还用得着这么费事吗?” 仆骨十斤的脸色一沉:“现在你是前军指挥还是我是?要不然你来发号施令怎么样?” 勃里哈儿连连摆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卑职一时失言,十斤大哥你可千万别放心上哪,你叫我们怎么打,我们就怎么打!” 仆骨十斤的神色稍缓:“小心使得万年船,我这是为了我们好,上次临朐之战时,前任大头领父子就是不去试探,一窝蜂地往前冲,结果呢,自己把命全送进去了,虽然晋军在溃逃,但这些木甲机关是不是还有什么花样,我可不想拿我们的命去试。” 勃里哈儿换上了一副心悦诚服的神态,连连点头:“还是十斤哥说的好啊,我什么都听你的,刚才,刚才我只是看到万石哥他们从后面绕过去了,怕我们这里行动太慢给人家抢了先,所以…………” 仆骨十斤咬了咬牙:“慌什么,就你知道要战功?我早就注意到他们了,不过他们要从侧面绕出去三百步,有的走呢,我们试个两三次突击就知道敌军的虚实了,不会比他们慢的,要是敌军有什么杀招,我们正好可以撤回来,让万石他们去拼,明白吗?” 勃里哈儿哈哈一笑,拉下了面当:“还是十斤哥想的周到,我这就按你说的来。” 说到这里,他转头对着刚才已经按仆骨十斤所说的分成三人一组,列于阵前的骑士们说道:“轮流出发,两骑相隔十步,只许攻一下就退回,有违令恋战者,军法从事!” 这些鲜卑语都顺着风传到了沈田子的耳中,他冷笑道:“你们都看好了,就在敌阵之后那个头插白羽毛的家伙,是他们这队俱装甲骑的指挥军官,也是下令之人,这厮狡猾得很,缩在后面,不过如果有机会抢功时一定会冲在前面,看准了,如果靠近的时候,先弄死他,这帮俱装甲骑就能不战自溃!” 周围的三人全都兴奋地点着头,吴兵们就是这样,一旦进入了战斗状态,之前所有的恐惧,不安和担心都会抛之脑后,就在这会儿的功夫,他们都在额头之上抹了一道鲜红的染料,那是所有吴地战士们在放手大杀前给自己加上的最后的一道心理暗示,刀剑出鞘之后,就当如这道血红的涂料一样,不饱饮敌人或者是自己的鲜血,绝不回鞘! 铁蹄之声开始发动,冲着这二十余部木甲机关人,二十六骑俱装甲骑,在同伴们的欢呼与呐喊声中,从五十步之外开始了冲刺,寻常人需要在百步左右才能把速度加到最大,但对于这些身经百战的俱装甲骑来说,早就能练到人马合一。 而战马们无数次的冲刺训练,也足以让它们在三十步以内就把速度冲到最大,一开始还如同雨点般的小碎步声,只转眼之间就变得如九天惊雷一般,就连沈田子们所伏着的土坑,都在颤抖着,坑后的那些堆积的黑土,如雪片般地纷纷下落,几乎把这四人趴着时露在后面的腿,都给埋了一半多了。 而沈田子的心肺,也是在剧烈地震动着,铁蹄如雷,造成的巨大冲击力,首先就是顺着这地面传来,虽然只有几十骑,但也就是三十步内,仍然会形成可怕的震动,沈田子张大着嘴,耳边尽是轰鸣之声,甚至时不时地有带着土腥味道的土块飞进他的嘴里,可他却不敢闭上嘴,因为他知道,这时候如果不是打开七窍排压,只怕内腑都会大出血了。 前方的木甲机关人突然猛地震动了一下,传来几声沉重的机簧扭动的声音,伴随着木门打开时的“吱呀”之声,对面的俱装甲骑们发出了一阵惊呼之声,当先冲击的这二十余骑,眼神中顿时从刚才的杀气满满变得极度惊讶,甚至带出了一丝恐惧之色。 机关响动的声音,伴随着八石奔牛弩的呼啸之声,从头顶的木甲机关人那里传来,又黑又粗的三尺短槊,在空中飞舞着,冲着那些冲在前方的俱装甲骑,狠狠地射了出去,二十多步的距离,几乎无法闪避,迎面直冲的这些俱装甲骑,足有一半给当场射中,人直接从飞奔的战马上给打成了串串,飞了出去,甚至有几个还直飞出十步之外,与后面相继的一骑撞上,同时倒地! ===第三千五百七十六章 近战木甲威风凛=== 沈田子死死地盯着前方,尽管他看不到头顶上的木甲机关人的操作表现,但他很清楚,一定是木甲机关人的正面,很可能是胸腹的位置,是暗藏了八石奔牛弩的,之前的攻城时只需要弓弩压制,没有使用,这回面对铁骑冲锋,这种专门对付铁骑和重甲步兵的大杀器,也派上了用场。 一边的张白度兴奋地叫道:“八牛弩,是八牛弩啊,太好了,我就说嘛,这些木甲机关人这么大的个子,绝不会只有这点弓箭,一定还有更厉害的杀器的,哈哈,叫这些俱装甲骑冲击,弄死他们!” 他一时兴奋,几乎要站起身来跳舞庆祝,却是给沈田子一把拉下,拖回了坑里,沉声斥骂道:“你搞什么?想暴露大家吗?” 张白度吓得脸色惨白,正要道歉,可是三十步外,一个俱装甲骑却是发现了这个坑顶的异动,他哇哇地怪叫着,没有象其他的那些俱装甲骑同伴们那样,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纷纷拨马后退,而是举着骑槊,继续向着面前的木甲机关人冲击,但是那闪亮的,锋锐的槊尖,却不再是指向木甲机关人,而是向下指着张白度的方向,毕竟,这個离木甲机关人双腿不到三步的土坑,足以让他刺中! 沈田子咬了咬牙,紧紧地握着斧柄,他的心跳开始加速,迅速地想象着这个骑士冲到木甲机关人的面前,向张白度刺击,再横扫时的样子,甚至也在估算着他的槊长,这关系到这一下的槊刺会在何处进行,自己暴起冲出的那一瞬间,是不是能直接砍到对方的马腿,甚至连以腿上的护卫位置,都在考虑,这种以步伤骑,是没有第二次机会的,若是不能一击斩马,那敌骑退走之时,就是自己完全暴露之日。 张白度咬着牙,说道:“是我暴露了大家,我现在冲出去跟他拼了!” 沈田子厉声道:“拼你娘的蛋拼,送死有意义吗?给我老实趴着,不许动!” 王武说道:“我可以往回跑,让敌骑以为我们在逃跑,这样会不会好点!?” 沈田子摇了摇头:“不行,这样就暴露我们在木甲机关人后的埋伏了,所有敌骑都会看到,我们想要伏击就难了,全都给我听好,不许动,敌骑冲到面前时,我来…………” 他的话音未落,只见对方的俱装甲骑在怪吼声中,已经冲到了十步之内,槊尖完全指向了刚才张白度伏身的位置,而鲜卑语的叫骂之声也清晰可闻:“吴狗,以为钻土里就能装死吗?看我这一…………” 一声巨大的响动,伴随着虎虎的风声,打断了他的话,沈田子睁圆了眼睛,只见暴龙号上那长长的步槊,突然挥舞了起来,就在半空之中,直接抡击到了这俱装甲骑的身上。 “呜”地一声,这个张牙舞爪的骑兵,甚至没有料到,看似还在重新安装八石奔牛弩枪的木甲机关人,居然还能活动,而右臂举着的长槊,他原来以为只是摆设,类似盾墙后的槊林那种。 但这一下,却是如此快速和狠厉的挥击,把这个骑兵在七步之外,连人带马,重重地砸中。 马失前蹄,嘶鸣着倒地,而这马上的骑士,也给这一下抡击打得凌空飞起,前冲的惯性让他直接变成了空中飞人,一边嘴里吐着血,一边向前飞,最后连人带甲,狠狠地撞到了暴龙号的前躯。 暴龙号的身体,明显地晃了晃,甚至巴住的大地,也剧烈地抖了一下,紧接着,又是第二下的微震,那是因为这个俱装骑士重重地摔到了地上,这会儿的功夫,沈田子看清楚了他的模样,面当已经碎了一半,露出一张遍是刀疤,胡子拉碴的脸,口鼻之中都在流血,眼神中尽是不甘,因为这会儿他也看清楚了暴龙号后面的那个坑,以及坑中的四个晋军,他伸出了手,伸向了离他最近的沈田子,绝不是为了求救,而似乎是想用这最后的力量,把沈田子活活掐死。 “咔”“彭”地两声,暴龙号的左手突然高高抬起,再重重落下,抓在左手之上的那面大木排,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地落下,正好砸在了这个俱装甲骑的脑袋上。 足有几十斤重的大木排,从一丈多高的地方对地砸击,势如雷霆,而这个俱装甲骑的脑袋,也顿时给砸了个稀巴烂,手还伸在空中,身子却已经是停止了抽搐,只有白色的脑浆和红色的血液混合在一起,散成三四道的细流,淌进了沈田子等人所在的土坑之中。 沈田子把本来已经举起了一半的大斧重新放下,他松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还好,暴龙号有近战格斗之能,不止是只会射击,帮我们把这个该死的俱装甲骑给解决了,大家全都躲好,不许再探头出身,不然埋伏给发现了,别怪老子战场执行军法,六亲不认!” 他最后两句话说得极重,表情如凶神恶煞一般,三个同伴连忙点头低诺。 这会儿的功夫,第一波冲击的俱装甲骑,有十余匹还是冲到了木甲机关人的面前,有三四骑跟那个倒霉的家伙一样,被木甲机关人的近身抡击或者穿刺,击落马下,然后盾击砸死,还有两个虽然给打落马下,但是侥幸地躲过了这一下盾击,抄着兵器就在木甲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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