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所以人人踊跃,这也是燕国铁骑能所向无敌的根本原因哪。” 王妙音的秀眉微蹙:“只是我军如此迅猛的突击,也没有击破敌军这前阵两千骑,现在我们也折损了一千多将士,骑兵的突击锐气已散,是不是暂时收一下的好?” 刘裕平静地说道:“这个时候千万不能退,打的就是这个咬牙的一股劲,要是气泄了,那一切也都完了。这个时候只能进,不能退,对面的燕军,也是非常清楚这点的。” 说到这里,他对着一边的王镇恶点了点头:“传令,中军这里派刘简之父子率领三千后备步兵,装备重甲大盾,迅速前出,掩护临时营地那里的歧道。” 王镇恶微微一笑:“燕军分了一师的甲骑从那里绕路,大帅这是要堵住他们冲击的线路吗?” 刘裕正色道:“骑兵的厉害在于机动性,除了能正面突击外,也可以绕到后面两面夹击,现在敌军甲骑已经入阵,一个师在正面突击,一个师在侧面迂回,还有一个师在阵外作为预备,大概是要等他们的入阵两师前后夹击,包掉我军的部队后,才会加入进来直接突击我军的帅台,与其等他们来,不如我们先顶出去,两翼和前锋的兵马不动,只调中军的三千后备步兵即可。” 胡藩勾了勾嘴角:“大帅,要不我也去帮忙吧,神箭营现在在这里还有五百箭手,忠诚可靠,如果是据了高点射击,即使是对俱装甲骑,也可以形成很大的伤害!” 刘裕淡然道:“不可,我留你在这里还有用,再说…………” 他一指后军那里的四十余个临时搭就的箭楼,嘴角边勾起了一丝笑意:“毛德祖和徐赤特他们,这会儿应该已经进入他们的位置了吧。” 众人顺手望去,只见上千名身背箭袋,手持大弓的弓箭手们,正搭着人梯,把同伴们送上这些刚刚搭建了一半,还没来得及架上梯子的箭楼,而徐赤特和毛德祖,还有朱龄石都是亲自带头上塔,进入了几个距离前方战场最近的箭楼,居高临下,前方的情况,一览无余。 庾悦恍然大悟地说道:“哎呀,我说呢,前面朱龄石的部队撤下后去了哪里,原来,原来是到了这些箭楼之下啊。” 刘裕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是早就布置好的战法,如果一开始就从箭楼攻击,敌军会有警觉,甚至会优先越过营帐攻击这些箭楼,但现在两军混战,战事焦灼,他们在这个时候,攻击的目标完全是对着我们的前方战士,只要堵住了后面临时营地那里驰道绕过来的那一师,我军的箭手,就会给敌军的冲击,造成巨大的杀伤。” 庾悦不信地摇着头:“不可能吧,敌军可都是重甲,刀箭难入啊,刚才射了不少箭,也没杀了多少敌军,就靠这数百弓箭手,难道能瘫痪他们的进攻?啊,不好,那些敌军后队的甲骑,已经用铁索捆在一起,列成横队要冲锋了啊!” 刘裕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我要的就是他们连索冲击!” 箭楼之上,徐赤特解下了手中的大弓,身后的两个亲卫拿过了一个箭袋,从里面抽出一根足有二尺长的大箭,箭头是四棱尖刺,没有倒勾,锋锐异常,而箭头的长度也足有三寸,远远高于普通的长杆狼牙箭,左边的一个叫徐林子的亲卫吐了吐舌头:“这箭以前没见将军用过啊,是专门要破敌军的重甲的吗?” 徐赤特笑着从这箭袋里抽出了一根长箭,搭上了弓,慢慢拉开了弓弦,而箭头所指,则是二百步外,铁索连环,正在如墙般推进的一队燕军甲骑,眼看着离前方的战阵已经不到三十步了,他的嘴角边勾起了一丝笑容:“徐二,传令所有弟兄,对着马的眼睛射!” 另一处箭楼之上,毛德祖也如徐赤特一样,拉开了强弓,搭上重箭,他身后的五个同样张弓搭箭的神箭手,也如他一样重箭上弦,毛德祖喃喃道:“我就不信,你这马也能双层重甲!” 靠后的一处箭楼上,朱龄石神色平静,看着对面的甲骑,一步步地逼近战阵,三百步不到的距离,甚至能让他看清楚对面骑士那伸出的血红舌头和眼中的凶光,他的手慢慢举起,沉声道:“全体听令,五人一组瞄准一匹马,同时射击,如果有哪组攻击的战马不倒,全队五人军法从事,现在,射!” 随着朱龄石的这个命令下达,他的手也狠狠地落下,仿佛是一把刀,去斩过敌人的脖颈,顿时,上千杆长箭,呼啸而出,带着巨大的破空之力,直奔向一百七十步外,那已经开始加速冲击的连环甲骑,而人群中暴发出了一阵巨大的吼叫声:“风!” ===第二千七百零四章 神箭相助敌将没=== 随着箭手们的欢呼,数百声弓弦响动,长箭破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与一般的长杆狼牙箭击发时的破空之声不同,这些加长近一倍的巨箭,其凄厉的怪啸之声,几乎能与那八石奔牛弩相提并论,数百枝巨箭同时发射,其声势如同巨浪滔天,让闻者有撕心裂肺,气都喘不上的感觉! 不少燕军的甲骑,不自觉地掩住了耳朵,前方的几个骑队长大叫道:“敌军箭袭,快举盾护卫!” 不用这些队长们提醒,前排几列的骑士们,几乎已经是本能地举起了盾牌,在自己的身前头顶挥舞,他们这些身经百战的骑兵们都相信,只要护住了头,胸等要害部分,不至于给直接射中,那挺过这一波箭雨袭击,就可以进入突击敌骑的状态了,到了那时候,铁索连环的俱装甲骑,会碾平这个营地里的每一个敌人! “噗”“嘭”,箭枝击中躯体,破甲入肌的声音不绝于耳,间或地传来骨骼碎裂的声音,本来端坐马上的燕军甲骑们没有等到意料之中射中盾牌和盔甲的敌箭,不少人惊讶地放下了手盾,向前看去,却只见自己的座骑的马头之上,插了几枝到几十杆不等的羽箭,不,与其说是箭枝,不如说,象是短矛,断槊! 两尺长的这些巨箭,生生地击穿了这些战马的面甲,更有甚者,是直接透眼而入,俱装甲骑的战马虽然也披甲,但防护力和厚度远远无法和这些骑士们身上穿的盔甲相比,因为刚刚套索,现在还处于走马的状态,硕大的战马,就成了二百步以内的神箭手们最好的靶子,几乎每一组每一队箭手的射击,都把目标的马头射成了刺猬一样,这些可怜的马儿,甚至连悲嘶都来不及,就此毙命,两腿一软,无力地瘫倒在地,一命呜呼! 一匹马儿倒下,两匹马儿倒下,紧接着,就是整个一排五十多匹战马,全部扑地,有些未被射死的马儿,因为左右相邻的战马倒下,被它们捆着的铁索所带,也跟着倒地,而端坐马上的这些骑兵们,大多数被突然倒下的战马,直接给压在了马身之下,完全动弹不得,刚才还如同坚不可摧的移动城墙的几排俱装甲骑,几乎在一轮箭雨打击之下,就成了人仰马翻,滚落一地,场面变得无比地混乱。 徐赤特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前方的场景,对左右还在射击的箭手们大声道:“兄弟们,看到没有,只要射贼先射马,那这俱装甲骑,就是百无一用的废物,再强的骑兵,离了战马也无法作战,快,趁着他们这会儿转身不灵,也冲不进来,给我瞄准了射击,一匹马也别放过!” 另一座箭塔之上,毛德祖的弓箭转向了另一边,那是捉对厮杀,还在混战之中的两军骑兵,他的箭头慢慢地指向了这个战场的中央,檀韶和可足车儿的搏斗,已经从阵前打到阵后,仍然是各不相让,双方怒目圆睁,虎吼声连连,只为了能在下一招攻击中,把对手毙于马下! 可足车儿咬牙切齿地说道:“晋贼,你的死期到了,等我军的后队骑兵一冲过来,管教你们个个死无葬身之地,识相的快点滚,也许还能保条小命!” 他一边说,一边手中的大斧半点也没停下,左一下,右一下,虎虎生风,招招不离檀韶的要害。 檀韶一边挥舞着大戟,抵挡着这一下快过一下的斧击,一边笑道:“索虏,你怕是看不清楚状况吧,你的后队骑兵,现在在哪里?” 他说着,大戟转刺为横击,一抡一荡,直接磕中了大斧,把这把宣花大斧给生生荡开,连带着可足车儿,也连人带马跳出了三步之后,这才勉强站定。 可足车儿本能地想要去骂当面的敌人,但还是忍不住向后看了一下,这一看不打紧,当他看到那遍地倒下的骑兵和战马时,他的嘴张得大大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足车儿喃喃道:“不,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幻觉,一定是幻觉!” 突然间,可足车儿只觉得两眼一花,一箭破空而来,直接从他的两眼之间的眉心位置贯入,这一瞬间,可足车儿甚至可以看到自己的脑浆给射得迸了出来,他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只觉得两眼一黑,然后,自己的身体开始下坠,进入那无底的深渊之中。 檀韶眼睁睁地看着几步外的可足车儿,给一箭毙命,翻身落马,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转头看向了后方的刘钟,大声道:“阿钟,不是早跟你说了不要你出箭相助吗?好不容易找到了个能打的,你却给他一箭干死了!” 刘钟正在挥舞着长枪,拨挡敌方兵器的同时,时不时地一下突刺或者点击,把正面的对手刺落马下,凡是落马的敌骑,往往来不及挣扎起身,就会给飞奔上来的几个吴地轻兵,剑刺锤击,在地上就断送了性命。 刘钟这会儿正好刺落一个敌骑下马,他抹着脸上的汗水,对着檀韶沉声道:“阿韶,不是我射的,我现在哪有多两只手射箭?” 檀韶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转头看向了远处的箭楼之上,只见不停地有羽箭射下,对着战场中的燕军甲骑们,挨个点名,百步左右的距离上,射中这些几乎停在原地格斗的燕军骑兵的面门要害之处,可比在百步外平时训练时射中铜钱大小的红心,要容易得多,靠了这些箭手的相助,几乎四五分钟的时间,就有两百多名燕军骑兵给射毙于马下,失去了当前对手的晋军骑兵们,很快就转而去围攻那些靠得最近的敌骑,原本势均力敌的战况,因为这一系列的意外发生,而变成了一边倒。 檀韶哈哈一笑:“阿钟,这些燕军已经不成问题,而后面敌军的甲骑冲锋,也给大石头他们解决,现在,我们继续按计划行事,直冲敌军将旗,突完这阵后,就去阵外杀敌军主将,随我来!” ===第二千七百零五章 佯攻穿越逸阵出=== 随着檀韶的话音结尾声还在空中飘荡着,他的座骑如闪电般地逸出,跃过那可足车儿的尸体,直接冲向了后面倒成一片的俱装甲骑,刘钟一挥长枪,也跟着杀出,而已经解决掉当前的对手的晋军骑兵们,也发出一阵欢呼之声,跟在两员大将身后,潮水般地冲向了后阵的甲骑。 哈尔赤这会儿正手忙脚乱地指挥着前方的战士:“快,快把铁索撤掉,护住马头,不要让敌军一箭射倒一排战马。” 边上的一个亲兵小校急忙道:“哈将军,敌军现在冲过来了,可足将军战死,若是撤了铁索,如何抵挡?” 哈尔赤咬着牙,沉声道:“这里是敌军弓箭手最舒服的攻击位置,我们给伏击了,给我分出两翼的一千骑兵去解决敌军的箭楼,其他的骑士,全都给我下马结圆阵。” 那亲兵小校讶道:“下马结圆阵?” 哈尔赤大声道:“正是,把马推到外面当掩护,长槊架于马鞍之上,指向外面,如此才能挡敌军的骑兵冲击,要是还骑在马上硬打,那可足车儿的下场,就会是我们的结局!” 他说着,自己先跳下了座骑,挺着长枪,架在了马身之上,直指向外,转头不忘对身后举着将旗的护旗兵大声道:“离我远点。十步之外!” 檀韶一戟挥出,戟尖从一个在地上挣扎起身的甲骑的面门直接插入,鲜血与脑浆染得整个面当都是,而这人的尸体,也无力地瘫软到了地上,当檀韶拔出这一戟的同时,他的战马也越过了那几排倒地的甲骑,在他的面前二十步左右,对方的后阵,一千多人已经结成了二十多个小圆阵,战马在外,长槊架在马槊之上,持着弓箭的骑士,严阵以待,守在阵中,阵与阵之间相隔大约二十余步,看起来,就是一个个难啃的刺猬壳。 檀韶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汗水,笑道:“想不到闻名天下的俱装甲骑,居然原地结圆阵防守,阿钟,他们这是怕了吗?” 几箭破空而出,射中了战马的身上,被射中的甲骑战马负痛长嘶,不自觉地跪了下来,连带着整圈的战马也跟着下跪,让这条防线顿时矮了不少,阵中的骑士们的上半身也露了出来,却仍然是端槊持矛,看着对面晋军的眼神中,充满了杀气。 而阵中甲骑弓箭手们也开始了反击,他们不再去射面前的晋军骑兵,而是对着那些箭楼之上的晋军箭手开始对射,几个小圆阵中点起了火把,十余名燕军箭手迅速地取火燃箭,然后射向刚才射击本方的那几个箭楼之上,远处的箭楼中,已经有两三个开始冒烟着火,也可以看到,着火的箭楼上,有背着弓箭的晋军箭手们往下跳,而十余具箭手的尸体,则伏身于几个着火的箭楼之外。 刘钟也跳了出来,站在檀韶的身边,他的眉头微皱:“看来甲骑的箭手在用火箭反击我军的箭楼,这些箭楼是临时搭设的,不象车阵那里有河泥防火,只要给射中,就会燃着。” 檀韶咬了咬牙:“看来大石头和赤特,毛子他们掩护不了我们多久了,还得抓紧时间才是。” 正说话间,只听到“轰”地一声,一座四十多步外的箭楼,已经处于燃烧的状态,二十多根套马索系在底部的几根柱子上,二十多匹甲骑,同时发力回拉,塔楼之上还没离开的十余名箭手,还在拼命地向下射击,可是仍然阻止不了这座两丈高的箭塔,轰然倒地,烟尘腾起的同时,百余名甲骑纷纷上前,对着几个还在挣扎的箭手一阵槊刺马踏,而周围的燕军骑士们,也发起了阵阵狼嚎般的欢呼之声。 檀韶点了点头:“燕军分兵去打我们的塔楼了,不能再指望大石头他们,现在,我们得用最快的速度冲过这些燕军的圆阵,冲出后军,跟铁牛他们汇合。” 刘钟一指前方,在右侧一个不太起眼的位置,高高飘扬着一面飞马大旗,他笑道:“敌军的这个飞马师主将,看来就在那里,我们向那里突击,他必然会进一步收缩防线,然后让我军的骑士们趁机从其他地方冲出去。不要恋战,也不要试图真的杀了他,不然的话,就算真能击杀此敌将,只怕我们的兵马也会大部分折损于此。” 檀韶叹了口气:“只是我们这一走,光靠着沈家兄弟他们的吴地轻兵,真的能挡住对方甲骑的突击吗?刚才看大帅已经把中军的后备步兵调去临时营地那里去了,他的中军,真的能撑得住吗?” 沈林子的声音,从后方响起:“大帅用兵,难道我们还要怀疑吗?阿韶,阿钟,你们只管去做你们要做的事情,这里有我们,一切不用担心。” 刘钟回头一看,只见沈林子带着百余名轻兵剑士,人人浑身是血,手中的刀剑也砍得遍是缺口。在他后方三十多步处,人熊一般的沈田子,还在挥舞着大锤,在左右抡击,解决着地上还没死透的前排甲骑,数百名披甲持槊的军士,也在列阵而来,那些是刚才搭箭楼的后军民夫,这会儿打到决胜时刻,也是披甲上阵了。 檀韶认真地点了点头:“那这里就全拜托各位兄弟了,打完这仗,我们去临朐城痛饮三天,不醉不归!” 沈林子哈哈一笑,转头看向了那飞马旗飘扬的圆阵,大吼道:“吴兴沈家沈林子在此,燕贼,受死吧!” 他说着,挺起手中的大戟,就向着前方的圆阵冲了过去,百余名剑士,紧随其后,几个本来伏地不动的燕军骑阵,突然战马起立,圈中的骑士们,推着这些战马移动,向着飞马旗飘扬的方向集中,显然,那真的是敌军将帅所在之地。而鼓角声连连,一些正在冲向箭楼的燕军甲骑,也开始掉头回来,援救中央。 檀韶叹了口气:“我还真的想痛快地在这里大战一场呢,不过…………” 他的大戟一指前方已经移开二十余步,临时形成的一条通道,大声道:“随我迅速过阵!” ===第二千七百零六章 渊明矫令救明月=== 后军,阵外,飞虎旗下,慕容兴宗。 一身重甲的他,冷冷地立马于旗下,而一个晋军衣甲的娇小身影,则并辔立在他的身边,几绺秀发被淋漓的香汗紧紧地粘在额头,而美丽的脸上,也多了几道轻轻的红痕,可不正是明月? 明月的身边,陶渊明一身燕军皮甲,戴着面具,他向着慕容兴宗按胸行礼:“将军这回接应了明月姑娘出围,国师一定会记得你的功劳的。” 慕容兴宗勾了勾嘴角:“既然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同袍,那本将职责所在,能救的就会去救,不过,也多亏了明月姑娘机敏,换了这身晋军的衣甲,要不然,只怕我的人去之前,她也没命了。”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不过他们把你当成晋军射了几箭,还请姑娘不要怪罪。” 明月摇了摇头:“没事,他们忠于职守,就算这几箭要了我的命,也是因为我这身皮的原因,怪不得他们。这一仗实在是惨烈,不止是我的手下,就连慕容广将军全师,也是折损于阵中,即使是现在,阵中的将士们也是苦战,不知慕容将军为何不挥师直入,彻底击破敌军,为友军报仇呢?” 慕容兴宗淡然道:“因为敌军的骑兵还在,还有余力反击,你看,他们还在突击哈尔赤的军阵呢,我让哈尔赤和赤老温两师入阵,就是要把所有晋军的伏兵,后备力量给逼出来,而我的大军,则会在敌军力量用尽之时,再行攻击,这叫后发致人,二位既然是国师身边的人,当明此军机兵法。” 陶渊明微微一笑:“还是慕容将军说的好,不过,现在敌军阵中似乎还有骑兵在突击出阵,看样子,是冲这里过来的。” 慕容兴宗不屑地摆了摆手:“他们的这些骑兵,连冲我军两阵,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妄想着偷袭我们这里的主将大旗而翻盘罢了,只可惜,他们没有这个实力。” 说到这里,慕容兴宗一指前方,在他的百步之前,一千多铁骑已经下马列阵,与前面的两个师不同,这些下马骑士,人人皆顶着一人多高的大盾,形成一了一道盾墙,盾版之上,还插着刀刃,就象是那晋军刀车大阵从战车上搬下一样,在前方形成了一道宽约两里的正面,而在这道刀盾大阵的两翼,铁索连环的战骑又各自伸展开两里有余,加起来整个六七里的正面,精甲曜日,杀气腾腾,看不出有任何给正面突破的可能。 明月叹了口气:“飞虎师真不愧是慕容将军您亲自统领训练的精锐部队,晋军虽然凶悍,也绝破不了这样的阵形!” 慕容兴宗微微一笑:“我这套阵形,坚不可摧,可是我大燕在辽东时就布下的不破之阵,当年就是冉闵,桓温也破不了这个阵,最终为我甲骑所败,这些晋军,更是不在话下!” 正说话间,阵中有几百骑杀出,烟尘滚滚,当先的两员大将,一持戟,一持长枪,看到外面的这阵形,就为之一愕,连冲击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陶渊明看得真切,一指那个持戟的大将,说道:“此人就是檀韶,另一个持枪的叫刘钟,都是刘裕的爱将,勇悍过人,刚才在阵中,可足车儿将军就是被这二人所杀!慕容将军千万要当心。” 慕容兴宗哈哈一笑:“给我射,射死他们!” 刀盾之后,数百名弓骑手策马上前,对着百余步外的这些晋军骑兵,就是一阵乱射,烟尘滚滚,只见十余骑翻身落马,而檀韶和刘钟二人则挥舞着兵器,把一些射向自己的箭枝纷纷打落马下。 “噗”地一声,檀韶所戴的头盔,被一箭击中,飞出几步之外,而他的一头乱发,也顿时披散了开来,他的脸色大变,拨转马头,大叫道:“撤,快撤!” 而与此同时,晋军后军寨门中,冲出了五百余骑,那是刚才派出去摧毁箭楼的飞马师两翼骑兵,他们不断涌出,开始在寨门外列阵,一下子截断了檀韶和刘钟所率的这一千余骑撤回的道路。 进退失据的晋军骑兵们,转而向着右侧西南的方向逃蹿,大旗,马甲,甚至是身上的甲胄,被一边跑,一边扔下。 明月咬了咬牙:“想跑?没这么容易!慕容将军,请给我一千人马,我现在去追杀他们,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陶渊明的眉头轻轻一挑,说道:“明月,国师给我的命令是迅速地带你回去见他复命,这里的战事,就交给慕容将军吧,他会处理好的。” 慕容兴宗满意地点了点头:“清风先生,需要我派人护卫你们去吧?晋军这一战有些残兵败将,就象这样的,溃逃而散,这周围并不算太安全。” 陶渊明摇了摇头,一指自己身后的几十名黑衣护卫:“我们有办法保护自己的,还请将军勿虑,决战在即,每一个将士都很关键,不用浪费在我们的身上,若不是需要向国师复命,我这些人也愿意听从将军调遣呢。” 慕容兴宗哈哈一笑:“请转告国师,兴宗必然不必陛下与国师的厚托,我的飞虎大旗,一定会直插刘裕的帅台之下。” 陶渊明行了个礼:“那就预祝将军旗开得胜。我等先行告退了。” 他说着,一拉明月的马缰,直接把一脸不情愿的明月给拉开了。 当二人和护卫们向阵后奔出了四五里地,离着最近的甲骑也有两里开外后,陶渊明才停下了马,回头挥手示意护卫们散开,明月忍不住说道:“你真的是师父派来接应我的?” 陶渊明摘下了面具,叹了口气:“这个冷血无情的老鬼,哪会这么好心,派你出去的时候,已经决定把你牺牲在阵中了。” 明月咬着嘴唇:“我就知道是这样。那师兄你又怎么会来?你,你会不会有危险?” 陶渊明摇了摇头:“这次我是奉了斗蓬的命令来的,黑袍可以无视我,但不能不给斗蓬一个面子,所以,他给了我这个可以见牌如见他本人的令牌,若无此物,我又怎么可能给慕容兴宗下令救你呢?” ===第二千七百零七章 渊明自有小九九=== 明月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真的是主公派你来的吗?那他对我…………” 陶渊明的眼中闪过一丝可怕的怨色,慑得明月一下子收住了嘴,只听到陶渊明一字一顿地说道:“黑袍也好,斗蓬也罢,都是毫无人性的家伙,为了他们的目的,随时可以牺牲掉我们,你以为这次是斗蓬要救你?他把你派到黑袍这里时,就不会再在乎你的死活,因为他也知道,黑袍一定会用你作诱饵来打这一仗的,你对你们来说,就是一个随时可以放弃的道具,毫不可惜。” 明月默然半晌,才叹了口气:“师兄,你说得对,在他们的眼里,我们就是可以随时抛弃的棋子,只是,你真的因为这个,就要决定反抗他们吗?” 陶渊明冷笑道:“如果这两个老鬼跟以前一样同心协力,那我们没有任何机会,就算知道随时要送死,也只能硬着头皮供他们所驱使。但现在,我们的机会来了。黑袍似乎已经陷入了跟刘裕斗气争锋的死局里,因为他在北方的基业几乎全要毁在刘裕手上,他不甘心,不想放弃南燕,可是斗蓬,却是坚定地想在南方成事,甚至不想太理会这些纷争俗事,只为他那个万年太平的计划,这次让我来,就是因为二人的矛盾已经浮现,看起来不可调和。” 明月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你是说,斗蓬和黑袍会争斗起来?” 陶渊明摇了摇头:“这次还不至于,但我想,会是这二人离心的开始,黑袍想在这里跟刘裕决战,但斗蓬显然不想出手相助,甚至在斗蓬的内心深处,似乎有点希望刘裕能帮他解决掉黑袍,让这个老友永远不要回到南方!” 明月不信地说道:“这怎么可能?且不说刘裕只是个凡人,老婆又在黑袍的手上,就是此战,我也不认为刘裕能胜。就算刘裕侥幸赢了这战,也不可能真正地灭了南燕,黑袍手中有慕容兰为人质,就是掐住了刘裕的命门,一定可以逼他退兵的。” 陶渊明叹了口气:“你还是不了解慕容兰,此女心性极为坚定,轻易不会下决心,但一旦下了,就再不会更改,这么多年来,同为使徒,我们都知道想背叛黑袍的代价有多可怕,但是慕容兰却决绝地走出了这一步,我想,她一定会不让自己成为刘裕的拖累的,就算是死,也不会让黑袍有要挟刘裕的机会!” 明月倒吸一口冷气:“她真有这么决绝,真的可以不顾那蛊…………” 陶渊明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明月收住了嘴,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师兄,从小就害怕这个,那可怕的脑蛊,已经成为他深入灵魂的恶梦,无数次,她见到这个男人在自己身边惊醒,那脸上可怕的表情,肌肉的扭曲,手指的僵硬,似乎他才是那只可怕的蛊虫。 陶渊明咬了咬牙:“我想,慕容兰已经作出了选择,刘裕这次北伐,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而坏了军国大事。黑袍这战如果失败,真的可能会给刘裕一举消灭,斗蓬让我这次来是征求黑袍的意见,让他在南方提前发动布置,使晋国内乱,逼刘裕退兵,其实,黑袍也清楚,这个所谓的征求意见,只不过是为了维持一个基本的面子,表示对他的尊重而已,不管他同不同意,斗蓬都会去做这事的。” 明月若有所思地说道:“还真是,黑袍的主要经营和力量是在北方,这次来南燕,也是自行其事,斗蓬并不乐意,趁他不在南方,斗蓬自然也不会继续沉寂,会做他的事,神盟的这两个神尊,其实在一起的时候也是互相牵制,一旦单独行事,反而会极力地扩张自己的势力,以求能压制对方一头。” 陶渊明冷冷地看着前方的军阵,慕容兴宗的军中,号角声连连,刀盾大阵开始前移,准备杀入晋军大营之中,而那飞虎大旗,也开始向前机动,陶渊明勾了勾嘴角:“我总觉得,那些逃走的晋军骑兵恐怕不简单,不会真的就这样脱离战场的,慕容兴宗急于建功,甚至都不派兵追击这些溃骑,可能会让他后悔的。” 明月疑道:“重骑兵追不上这些丢旗弃甲的轻骑,这是常识吧,就算要追,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让俱装甲骑去追击。” 说到这里,明月叹了口气:“只可惜这里没有轻装骑兵,要是我的手下还能活个几百人,此时做这事最是合适不过。” 陶渊明勾了勾嘴角:“罢了,慕容兴宗有一点说得不错,只要这一战能打到刘裕的中军帅台,擒杀刘裕,那逃掉的晋军再多,也不足为虑,而且,我看慕容兴宗还是挺谨慎的,把刚才出营的那些飞马师的甲骑给留下,放在阵外为后卫,以监视敌军骑兵重整回击,这样既削弱了哈尔赤的军力,又保证了后方无虞,就算是逃掉的晋骑再回来,也不可能构成什么实质的威胁,看来,是我多虑了。” 明月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嘛,师兄,论打仗,我们还是没法跟这些沙场宿将相比,而且黑袍的帅才,当年就举世无敌,刘裕虽然厉害,但比起他,应该还是有所不如,毕竟这一回黑袍手中的兵力,远远超过刘裕啊。实力差这么多,不是靠指挥就能弥补的。” 陶渊明咬了咬牙:“要是刘裕真的就这么败了,那我们以后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黑袍打败刘裕,会在北方重新建立势力,而斗蓬恐怕会趁机在南方夺权,以后我们夹在他们两个中间,可能会更难过,毕竟,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能让我们生不如死,这一战,我们还得想办法让刘裕至少保一条命才是。” 明月睁大了眼睛:“师兄,你疯了吗?这一战你要帮刘裕?” 陶渊明的眼中冷芒一闪:“帮他就是帮我们自己,只有刘裕在,黑袍和斗蓬才有对手,我们才会有利用价值,师妹,这次我冒险前来,就是想你帮我一次,重回敌阵,必要的时候,想办法救刘裕一命!” ===第二千七百零八章 返身入阵劫妙音=== 明月的脸上闪过一丝愤怒:“什么?师兄你疯了吗?你要我再冒着生命危险,回到敌阵之中?这是要我送命吗?” 陶渊明咬了咬牙:“师妹,我知道这确实非常危险,如果我有你的武艺,那我一定是亲自过去,但很可惜,我没有你的本事。你不仅武艺高强,而且机智过人,即使是刚才那么危险的情况下,你仍然可以想到换上晋军的衣甲逃出来,这回你若是入阵,只要还穿着这身衣服,一定能保护好自己的。” 明月气得发抖:“且不说我能不能混进阵中,就算进去了,刚才我都差点给燕军当成晋军射死,若是燕军看到我,一样会痛下杀手,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再说晋军各部也是有严格的纪律和口号,不会仅仅因为我穿了晋军衣甲就不怀疑,刚才我逃出时,几队晋军遇到我都要我说口令,答不上就准备攻击我,幸亏我跑得快,要不然还能在这里见到你吗?” 陶渊明的眉头一皱:“混战起来的时候,就顾不上问这些了,以你的身手,只需要慢慢地接近中军帅台那里,刘裕的武功盖世,你想近他身不容易,黑袍想杀他同样很难,但如果真的黑袍攻到了帅台那里,那此战晋军必败,你得想办法让刘裕逃出去才行。” 明月恨恨地转过了头:“他这么厉害,我又不是慕容兰,怎么可能让他听我的话逃走?就算我到时候出现,只怕也会给他当成敌人杀了吧。上次在戏马台的时候我跟他照过面,他和刘敬宣都知道我是危险的敌人。这回我在后军也跟很多晋军将校见过面,他们也一定会对我这个女人印象深刻。” 陶渊明咬了咬牙:“这就说明问题了,黑袍不让你戴面具行动,让你暴露真面目,说明以后也不准备使用你了,所以,我们需要自救,只有让刘裕活下来,我们才能保命。师妹,你不用扮成慕容兰,因为,刘裕的弱点就在他身边。” 明月的心中一动:“刘裕的弱点?你是说,王神爱?” 陶渊明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刘裕也许会为了面子和荣誉想要战斗到底,但如果你能趁机制住王妙音,逼刘裕跟你走,那我想你们是能走得掉的。只要刘裕肯跟你离开,到了安全的地方,你可以告诉他,你不想再为黑袍效力。” 明月咬了咬牙:“难道黑袍就不知道这个吗?他又岂会轻易地放刘裕走?” 陶渊明冷笑道:“这就要看你的判断了,在黑袍攻到刘裕近前之前,你就要出手制住王神爱,逼刘裕跟你走,等黑袍到来,一切都晚了,到时候我会尽量想办法配合你,阻止黑袍接近刘裕。” 明月冷笑道:“你既然能安排,为什么不自己去?师兄,你口口声声说有多爱我,要娶我为妻,难道就是让我去做这些危险的事,自己却躲在一边吗?” 陶渊明上前一步,拉住了明月的手,她本能地想要抽开,却是给陶渊明紧紧地握着,明月的脸上泛过一丝红晕:“放手,别这样,要是让别人看到…………” 陶渊明沉声道:“我就是要让所有人看到,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对,天道盟一直不许我们在一起,但我们早就是夫妻了,我是你的丈夫,会用我的生命来保护你,可是我一介文人,没有你那高超的武功和身手,真的要跟你去,只会拖累你。明月,我的师妹,我的夫人,这一次,只有你能完成这个任务,刘裕如果活着,知道了天道盟的事,那他就会放弃那些可笑的北伐胡人的想法,全力对付这两个老贼,而在这场争斗中,我们才能坐收渔利。” 明月的眼中光芒闪闪:“你真的确定,刘裕会为了王神爱,抛弃军队,跟我离开吗?” 陶渊明沉声道:“王神爱不仅是他的旧爱,也是大晋的皇后,如果此战失了皇后,那他就算打赢了也得掉脑袋,至少,刘毅他们会抓着这点不放逼他交出兵权,等于葬送了他一生的事业,这跟死也没区别了。所以,他一定会跟你走的,哪怕暂时把指挥权交给身边的副手,也会跟你暂时离开。” 明月幽幽地叹了口气:“那我们公开这样背叛神盟,黑袍是不会放过我们的,斗蓬也不会。一个已经失败了的刘裕,又如何能帮我们对付神盟?” 陶渊明摇了摇头:“刘裕就算失败,也不会输光所有,他还可以收拾残兵,甚至在晋国他还有不少军队,比如荆州的刘道规仍然会听命于他,这一战黑袍就算胜,也是惨胜,损失十万以上的精锐,再也无力一举灭晋,只要你动作足够快,挟持王神爱退走,那黑袍断然想不到是你去而复返。” 说到这里,陶渊明从怀里摸出一个面具,扔给了明月,明月接过面具,脸色微微一变:“这,这怎么会是贺兰敏?!” 陶渊明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不错,你扮成贺兰敏去劫持王神爱,黑袍会怀疑到这个已经跟她翻脸的女人,让他们之间产生猜忌,互相争斗,我想贺兰敏被黑袍坑得死了亲儿子,现在孤身一人,也是恨透了他,完全有理由有动机做这种事,如此一来,让贺兰敏联合慕容兰跟黑袍在北方死掐,而我们回南方,可以秘密联系刘裕,视情况看是不是帮他对付斗蓬,只要找机会能解除我们身上的那该死的蛊虫,我们就可以得到真正的自由,明白吗,师妹?!” 明月看着手中的面具,一言不发,陷入了沉思,陶渊明咬了咬牙,握着明月的手,更紧了,他沉声道:“师妹,事已至此,黑袍绝不会事后再放过你,这是死中求生的一搏,我们这次给刘裕一个人情,以后就是给自己留了个机会和后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明月一咬牙,把面具套上了脸,同时开始把一头的秀发散开,迅速地结起小辫,她的手法是如此地迅速,只几分钟时间,就在头上编出了二十余条发辫,活脱脱就是那个贺兰部巫女贺兰敏,一无二致。 陶渊明满意地点着头:“象,太象了!” 明月二话不说,打马向着晋军后军的侧后方而去,她的声音顺风而来:“我信你,师兄。” ===第二千七百零九章 刀车索马固若汤=== 晋军,中军,帅台。 庾悦紧紧地咬着右手的指甲,他的身子在微微地发抖,喃喃道:“坏了,坏了,这可如何是好?!” 刘穆之摇了摇头:“庾公,稍安勿躁,不过就是燕军甲骑入阵而已,这是意料之中的事,谈不上坏,再说,我们自有应对之法!” 庾悦摇了摇头,一指前方,沉声道:“那些箭楼都给燕军拆的烧得差不多了,我军的后军骑兵反突不成,冲出阵后也是有去无回,反而是大队的燕军骑兵开始入阵,只怕檀将军和刘将军他们凶多吉少啊。大帅,我们真的不应该把骑兵就这样派出去的!” 刘裕平静地说道:“我相信我的骑兵不会就这样给燕军消灭,他们还会在关键的时候派上大用场,庾参军,不要急,这战场上的形势变化,强弱转换,未必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说到这里,刘裕扭头看向了王镇恶:“王参军,你怎么看?” 王镇恶的眉头一皱:“虽然庾公的担心有些夸大,但我军现在后军那里的情况确实不好,驰道之上,三千中军后备步兵正在跟敌军甲骑接战,暂时算是顶住,但是正面方向,燕军的甲骑解决了我们的箭楼,现在吴地轻兵跟这些下马的甲骑步行战士接战,武器和装备上相差过大,虽然勇猛轻快,但是手中的兵器难以对其构成致命的威胁!” 说到这里,他一指前方的战局,这会儿战线已经被反推到那些给填平的血坑附近了,离刚才突击时的距离足足给打退了三百多步,这三百多步中,尸横遍地,前阵战死的甲骑和吴兵的尸体,左一堆,右一堆,很多尸体都是紧紧地抱缠在一起,互相掐着对方的脖子甚至是用手指插进对方的眼眶,甚至去咬对方的喉咙的状态,自己的身体却是被刀剑大戟所贯穿,可见两边的战士在死前经历了如何惨烈的搏斗! 一边的胡蕃也摇头道:“大帅,后面入阵的那是敌军甲骑的主力,他们不仅人马俱甲,甚至还带了刀盾大车入营,我都想不到,居然甲骑还能拉车而战。” 刘裕点了点头:“我们低估了甲骑俱装的机动力,这支应该是他们的王牌部队,而那飞虎旗下的大将,想必就是甲骑俱装的统领慕容兴宗了,慕容兰曾经提到过,他在甲骑军中效力多年,战功赫赫,而这些大车,是用两匹副马拉动,冲到战斗位置,再装上刀盾的,所以,这飞虎师是一人三马,比起寻常的俱装甲骑,还要多出一马。” 说到这里,刘裕的眉头一皱:“世人皆以为燕军的甲骑俱装是靠了无坚不摧的攻击力来打破步兵方阵,可又有几人能想到,他们往往是中军布下刀盾大车加上铁甲连环马,引诱敌军的精锐中央突破,靠了这些防守阵势最大程度地杀伤和消耗敌军的有生力量,等到敌军疲惫之时,再两翼精骑突击,一举将强弩之末的敌军冲垮,因为,重装步兵在全力进攻时,很难保持开始的防守阵形了,甚至无法结阵!” 王镇恶的脸色一变:“难道,当年冉闵和桓温的失败,就是这样输的吗?” 刘裕叹了口气:“我当年曾经去请教过参与廉台之战的田洛将军和刘牢之将军,他们对于燕军中军的铁甲连环马和刀盾大阵,记忆犹新,当冉闵带着他们拼尽全力,最后只剩几百锐士冲破五道连环马阵,杀到燕军中军帅旗下时,却发现有上百辆这样的刀盾大车在等着他们,那种所有希望破灭时的空虚与绝望,即使过了几十年,我也仍然可以从他们的眼中看到。” 王神爱幽幽地叹了口气:“所以,刘车骑一直防守反击,不主动出击,就是要等这刀盾大车出来?难道,这才是燕军真正的杀招吗?” 刘裕勾了勾嘴角:“他们的杀招不止这一个,应该还有至少一个,甚至更多,容我卖个关子,现在还不说破,但至少这刀盾大车出现,说明后军那里的甲骑部队,已经动用全部力量了,而那慕容兴宗,想要的就是一鼓作气,从正面突破后军的防守,直冲我军帅台。” 说到这里,只听到后军那里响起了一阵急促而密集的手锣之声,伴随着三声刺耳的号角,正在与吴兵们列阵格斗的甲骑们,突然停止了刺杀,转而倒退着向后,他们的人群之中,钻出了百余名持弩的箭手,指着对面的吴地轻兵们,却是引而不发。 顶在最前面,早已经杀得浑身上下如同血人一般的沈田子双眼圆睁,高高举起了沾满了鲜血与脑浆,尽是被红白之物所染的大锤,大吼道:“盾牌手上前!” 几十名顶着一人多高大盾的力士们赶紧冲到了前面,掩护住这些赤膊上阵,满身鲜血的轻兵剑士们,刚才还在格斗的双方将士,渐渐地这样掩护着本方阵线后退,拉开了三十多步的距离,而双方所处的空间中,已经成为一片修罗地狱般的惨景,血流满地,尸块散得到处都是,让人几乎每一脚下去,都要踩在尸体上或者是浸泡在血水中。 沈田子抹着脸上的血珠子,喘着粗气,一边的沈林子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三哥,辛苦了。” 沈田子喘着粗气,把自己左手的一把早就变了形状的砍刀扔到地上,落地的一刹那,扭曲的刀身“叮”地一声,从中折断,而十余个刃身上的小口子,也迅速地变大,一块块的钢片,纷纷崩落,沈田子咬着牙:“奶奶的,这是今天砍坏的第四把刀了,还是这锤子好使,不会坏!” 戴着两只护耳的沈庆子在一边摇着头:“这些燕狗个个重甲,刀剑难入,你砍坏了四把刀,但也起码杀了二十多个,够可以了。” 沈田子哈哈一笑:“只是他们在占上风时就这样退了,我看,会有什么阴谋,对吧,二哥。” 沈云子一直站在他们几个兄弟的身后,眉头深锁,他的身上倒是跟几个兄弟不同,一直干干净净,因为他没有上前直接搏杀,作为主帅,在后方指挥才是最重要的事,听到这话,他缓缓地开口道:“恐怕,到了我们要撤离的时候了!” ===第二千七百一十章 节节抵挡步步退=== 沈田子的脸色一变,嚷道:“怎么可以现在就撤?我们还没有打够呢。这会儿敌军失了锐气,暂退下去轮换,我们正好可以得到休整,轮换继续打。再说了,我们是挡在大帅的中军帅台前的最后一道防线了,若是我们现在撤,那敌军铁骑会长驱直入中军帅台,大帅和全军都会有巨大风险!” 沈云子叹了口气:“敌军刚才的攻击本来已经有优势了,我军多是轻兵锐士,胜在迅捷勇猛,但普遍缺乏重装盔甲,这种列阵相持,非我们的优势,这大半个时辰,我们可是给逼退了三百多步,可敌军在这时候却主动后撤换阵,那说明他们必然有能给我们造成更大伤害的打法,若是此时不退,只怕我们会吃上大亏!” 他的话音未落,一边的沈庆之突然高声道:“二哥,快看,大帅那里传令了!” 沈云子的脸色一变,扭头看向了中央的帅台,只见三面黑旗在迎风招展,而帅台之下,也已经是旌旗招展,披甲军士来回奔跑列阵,显然,已经要开始大规模的调动了。 沈田子喃喃道:“大帅还真的是要我们撤军啊。” 沈云子毫不犹豫地说道:“依大帅军令行事,盾牌手和弩手断后押阵,重装槊手随同保护,剑士先行撤离。” 他说着,看了一眼沈田子,沉声道:“老三,你前面一直在血战,消耗太大,就不要断后了,我来指挥撤退。” 沈田子咬了咬牙:“二哥,你是后军主将,怎么能亲自断后,还是我来吧,我还有的是劲,只要给我一把好刀,我就可以…………” 沈云子拍了拍沈田子的肩膀:“好了,老三,这一战,你的消耗和我们吴兵的损失一样大,不要意气用事,带着兄弟们撤回去,才是你要做的事,回到中军后,我这个后军主将也不再有用了,所有人马都会归大帅指挥,也该是我出力的时候啦。” 正说话间,只听到对面一阵轰隆隆的响动之声,众人放眼看去,只见对方前排举盾端弩的甲士们纷纷向两边散开,而二十余部刀盾大车,被三百余名甲士推着,碾过地上的尸体,缓慢而坚定地向着前方压迫而来。随着这些刀盾大车的推进,所有的燕军甲骑们都开始欢呼,有节奏地一边以兵器击着身上的盔甲和手中的盾牌,一边高声叫道:“碾,碾,碾!” 刚才闪到两边的燕军弩手,则纷纷跳上了这些刀盾大车,那些刀盾大板,正好能掩盖住他们整个身体,只把手中的骑弩伸到这些板上,几十部闪着寒光的连弩,直指着对面三十步外的盾墙。 沈云子的脸色一变,对着沈田子和沈林子,还有沈庆之厉声道:“快撤,这是命令!” 沈林子咬了咬牙:“对面居然也有刀板大车,二哥,这里太危险了,要不我们一起跑吧。” 沈云子摇了摇头:“万万不可,敌军有骑兵,我们要是这时候转身就跑,会给他们一路追杀的,只有列阵而退,才能让大多数人安全撤离,你们快走!不要浪费时间了!” 他说到这里,回头对着身后的亲兵沉声道:“所有盾牌手上前,第一排给我用两面盾牌硬顶,长槊手架槊于盾上,徐徐而退,敌军若是上前相逼,刺槊逼退,不得追击,不用弓箭,身上无甲的人全都马上撤离!” 随着他的命令下达,前方开始了迅速的轮转,身披重甲的槊手上前接过了盾牌,然后在盾牌之内又立起了一面盾牌,两层厚厚的盾面叠在一起,足有半尺多宽,而无甲和轻甲的力士们,则纷纷退下,数百根长槊架在这些盾牌的上沿,或者是从盾牌之间的空隙处伸出,顿时,就让一线临敌之处,变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沈林子点了点头,拉上了沈田子向后奔去,沈庆之叹了口气,向着沈云子行了个礼:“二哥,千万不要勉强,大帅不会不管我们的,一定会尽快派军来援,对付这些刀车。” 他的话音未落,只听到燕军之中爆发出一阵粗野的鲜卑语吼叫,几十部大弩同时击发,打得盾面一阵爆豆般的响声,甚至可以看到,有些明晃晃的矢尖,透过了两层盾牌,直接穿透到了第二层盾牌的内面,可见这威力有多强大,即使是那些握着盾内把手的重甲士兵们,也明显能看到他们的手在剧烈地颤抖着,而前线的军官们发出了一阵口令:“稳住,稳住!” 沈云子大声道:“稳住阵线,敌军每次击射,就后退十步,注意脚下,不要乱!” 晋军,中央,帅台。 刘裕神色平静,看着眼前站着的三个满身大汗,脸上尽是尘土,黑一块白一块的将校,他们每人的手上都提着大弓,可不正是朱龄石,徐赤特和毛德祖? 刘裕点了点头:“你们表现得很出色,非常好地完成了我布置的任务,现在去好好休息一下,喝点水,一会儿还有恶战。” 毛德祖沉声道:“大帅,我等并不饿,也不需要休息,现在战事如此紧急,我们怎么可能跟没事人一样地休息?还请给我们新的命令,让我们上阵杀贼吧!” 徐赤特紧跟着说道:“就是,毛哥说得对,大帅,沈家兄弟他们快顶不住了,给人这样推着刀车边逼迫边射击,我们何时打过这样窝囊被动的仗!” 说话间,几百步外传来一阵强弩击发的声音,伴随着几声碎裂之声,几面盾牌给打得生生开裂,而盾后的军士也是正面中弩,仰天便倒,盾后的军士们连忙继续顶盾上前,填住了这个缺口,大车之前的百余名燕军趁机就涌向了那刚刚出现的缺口,想要硬挤进来,被周围的几十根长槊一通攒刺,最终还是逼了回去,但是晋军的盾阵,仍然是缓缓地向后退却,眼看着,离着中军帅台已经不到三百步了。而燕军的齐声呼喝声,也变得越来越清楚:“碾,碾,碾!” ===第二千七百一十一章 抛杆飞石卸车轮===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帅台之下传来,而沈田子的大嗓门,隔着十余步就能让人耳膜鼓荡,头皮发麻:“大帅,大帅请你马上发兵救救我兄长!” 庾悦的鼻子不自觉地抽了抽,因为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道让他的胃一阵剧烈收缩,几乎就要呕了出来,而正当他要掩鼻子的时候,一个人熊也似的巨汉从他的面前飞奔而过,死亡和鲜血的味道,伴随着三天不洗澡的男人味,终于让庾悦再也无法忍受,又是一阵狂呕,这一下,连胃液和胆汁都给他吐出来了。 但是这个帅台之上,已经没有人再去注意或者是笑话庾悦了,随着沈家兄弟飞奔上台,众人的面色已经越来越凝重,沈云子所部,已经一路退到了驰道的出口这里,相隔不到三十步的地方,后续增援的三千重甲战士,这会儿大概还有两千四五百人,也是在赤老温的飞豹师的下马攻击中,不停地后退,眼看着两军就要挤到一起了,再往后退上百步,就要到中军帅台之下了。 刘裕点了点头,对着跪在自己面前,抱拳恳求的沈田子,说道:“男子,辛苦了,快去休息吧,我自有安排。” 沈田子咬着嘴唇:“大帅,想不到燕贼居然用刀车顶在前面攻击,这本是我们对付敌军的战法,却是给敌军所用,现在只有投入生力军,以重甲战士上前顶住敌军刀车了,请你给我两千槊手,我一定把敌军打退!” 沈林子沉声道:“三哥,你这打法不对,大帅,上前用人命硬顶不是好的选择,还请安排火攻敌军,把他们的这些刀车给焚毁。” 王镇恶摇了摇头:“万万不可,林子,这时候要是火攻,那周围的营帐会全部着火,我军其他各部看到中军这里火起,会崩溃的。” 沈庆之叹道:“那还请大帅派出精锐箭手,就在这高台之上发箭射贼,把他们车后的甲士尽可能驱散,然后我们再派兵上前夺取刀车。” 胡藩摇头道:“苍耳,这样打不行,此处离刀车还有三百多步,除了个别神箭手,其他人根本身不了这么远的。再说,敌军后面的甲士都是重甲在身,刀剑难入,别说是远射的箭枝了,就是近战时的宿铁刀都难以杀伤,田子兄弟应该最清楚了吧。” 沈田子急得一跺脚:“难道,就这样任由敌军攻到帅台之下了吗?现在台下集结了起码五千军士,都披甲持槊,就这样眼睁睁地见死不救吗?” 刘裕微微一笑:“田子,不要慌,燕军的这种刀车推进的打法,没什么稀奇的,我已经有计破之了。镇恶,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王镇恶信心满满地说道:“宿卫军的司马将军已经准备就绪,随时等候您的命令。” 刘裕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很好,下令吧!” 王镇恶略一欠身行礼,转而举起了怀中抱着的一面黄色令旗,高举过顶,然后用力地转了两个圈,再狠狠落下,伴随着他口中的大喝:“抛杆攻击!” 沈田子的脸色微微一变,顺着令旗的方向看去,只见刚才上台时看到列着方阵,顶着盾牌,如同龟甲鱼鳞阵般,看不清内部的十余个方阵,听到这个命令时,顿时散开,而在帅台之上,终于可以看得清楚,阵中居然有六七辆马车,这会儿已经没有了用来牵引的马儿,而是由全副武装的宿卫军士,二人一组推着车后的辕,把这些四轮车推将上前。 车上却是绑着一些弯曲的竹杆,呈现紫青色,竹杆之上,还有着绿色的叶子,看起来,是新近给砍伐下来的,竹杆的顶端,给安放了一个容器,类似抛石机击发时装置石块的那个窠穴,而这个容器里,则放着一块西瓜大小的石头。 宿卫军指挥司马国璠,这会儿意气风发地指挥着部下,把这几十辆马车推出,十余人紧紧地拉着车上的竹杆,使其扭曲到最大程度,甚至隔了百步之远,也可以听到那竹杆绷紧时的声音,让人会以为,只要再加把力,这竹杆就会生生给折断! 只听到司马国璠一声令下:“放!”数十辆车上的竹杆,突然给那十余个一直绷着它的军士们,同时放手,弯曲到最大的杆身,顿时就强烈地弹了回去,而那杆端的窠穴里,西瓜大小的石头,呼啸而出,六七十块这样的石头,在天空中划过弧线,越过正在交战的两军将士们的头顶,飞过那些刀盾大车的上空,就这样狠狠地砸在车后,那密集的,随车推进的燕军队伍之中! 血光与尘土同时腾起,这些抛杆所掷出的石头,虽然不如发石机的威力强大,但毕竟也是扔出几百步的石块,重十余斤的石头,从空中十余米处这样落下,任是穿了多厚的盔甲,也是无法抵挡的,只要给砸到,必然是甲裂头通,必死无疑。 燕军的俱装骑士们,毕竟也是血肉之躯,给这样飞来的石头一顿猛砸,顿时就有上百人化为肉饼,他们倒下的时候也会把身边的同伴们也给带倒,刚才还井然有序推进的燕军,顿时就陷入了小小的混乱之中,而一直向前的刀盾大车,也为之一滞。车上本来不停地放箭射弩的弩手们,也都纷纷跳下大车,往两侧躲避,毕竟,这些刀车的顶部没加盖子啊。 沈云子一看对方的攻势有所停顿,马上大吼道:“上啊,毁了敌军的大车,招呼车轮子啊!” 刚才还节节后退的槊手们,突然冲上前去,不少长槊向前刺出,狠狠地顶在了这些刀盾板上,而手持大戟的战士们,则拼命地冲到大车三步之内,抡起大戟,就拼命地去砍去刺那些车轮。 沈田子睁大了眼睛,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就在前方,刚才还不可一世推进的几十辆刀盾大车,几乎就是一分钟的时间,每辆车的前轮就给这样生生地砸断砍断了车轮的辐条,甚至整个轮子都给卸下来,失了平衡和轮子的盾车,顿时就倒了下来,有些巨大的刀板,也从车上跌落,重重地落到了地上,堂堂车阵,竟然就这样瞬间瓦解了! ===第二千七百一十二章 宿卫出击稳阵线=== 随着这些大车纷纷给击毁倒地,车后那些正在四下闪避,乱成一团的俱装步行甲骑们,也都暴露了出来,刚才还在节节后退的重装槊手们,纷纷冲上前去,隔着这些散架的大车,对着对面的敌军就是一阵猛刺,甚至还有些人举着这些刀盾钉板,倒转过来,掩护着本方的军士向前推进。 “轰”“咔”,又是一阵石头飞天的声音,六十多块飞石,弹着点向后十余步,砸到了人群密集的甲骑阵列之中,这回,是在后方押阵前进,骑在马上的百余名骑兵倒了霉,给连人带马都砸倒在地,头破血流,哈尔赤在后面高声叫道:“不要慌,不要乱,重整队列,盾牌掩护头顶,前进啊!” 晋军这边,沈林子已经亲自抄起了一杆长槊,跟那些全副武装的重装槊手们一起,跳上了这些大车,居高临下地对着对面的俱装甲骑们拼命地刺击,只是这些俱装甲骑们,在将帅们的严令之下,也是稳住了阵脚,也不顾头上不停飞来的石块,开始肩并肩,人挤人,端着骑槊,仗着一身精良的盔甲,与对面车上的几百名重装晋军槊手们互刺互推,拼命地想要夺回这一线的大车,毕竟,在这不算宽敞的正面,跳在车上,就有了高度优势。 而燕军的盾牌手们,也是高举着大盾,这回他们没有顶在前面作为防护,而是直接把大盾顶在头上,防备着来自空中的打击,虽然石头落下时,这些盾给砸中之处,也是一片人仰马翻,但毕竟有了盾牌的缓冲作用,不至于象刚才那样,一石头下去,血肉模糊,阵列崩溃了。 司马国璠指挥着部下完成了十轮飞石之后,拔出长剑,厉声吼道:“宿卫军,前进御敌!” 而他面前的这五百余装备精良的宿卫军,也都发出一声战吼,端起大戟长槊,就冲上前去,刀车一线,两边加起来,在这三百步的范围之内,足足聚集了一万多人,一步不退地在这里拼命厮杀,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咬牙瞪眼,长槊刺击,搅缠在一起,最后变成了互相抓着对方的槊尖,拼命地往前推,就看哪一方的力量更足,装备更好,能把对方尽可能地推远。 晋军中军的帅台之上,庾悦长舒了一口气:“顶住了,终于顶住了,多亏了皇后带来的宿卫军将士,总算把敌军的甲骑给顶住了,我们安全啦!” 刘穆之笑道:“要不要吃个烧鹅庆祝一下啊。” 庾悦的脸微微一红,擦着自己那给汗水冲得一道黑一道白的花脸,说道:“今天这战哪有功夫吃这些,如果打赢后,我请你刘长史吃个十只都行。” 刘穆之笑着摇了摇头,看向了王妙音:“已经打了大半天了,将士们都非常疲劳,这时候宿卫军出阵,可是生龙活虎啊,我原来一直以为宿卫军多是世家子弟,战力不足,但这次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王神爱平静地说道:“这批宿卫军将士,多是司马氏的宗室子弟和一些有上进心的世家公卿子侄。自陛下复位以来,司马休之和司马荣期两位出镇地方的亲王,都功亏一篑,所以陛下也不好再给司马氏宗室分封各地的机会,多是把他们召回京中闲居。” “但是现在朝中的法度是无功不受禄,非爵不为官,以前那种靠着出身和血统就可以得到富贵的路子走不通了,所以还想有所作为的宗室子弟们,以这个司马国璠这代表,就加入了宿卫军中,担任一些中下级的军官,而普通的兵士,则是由他们府中的家丁,部曲们来充任,前些年兵荒马乱一直在打仗,各地的散兵游勇,材力之士不少,很多人就给招纳进这些王公贵族们的家中,成为家兵,他们的战斗力可着实不弱呢。” 庾悦哈哈一笑:“皇后殿下说得真好,北府军虽然天下无敌,但是编制早早满了,就是京口子弟,也不一定能加入呢,这回是为了北伐而大规模地招募新兵,才有这样的规模,而且,不少败在北府军手下的军队,比如原来的楚军将士或者是参加过天师道之乱的人,包括以前的西府军,北青州军的军士,也有不少加入宿卫军的,就连我的部曲里,也有几十个这样新招来的人呢。” 刘穆之的眉头一皱:“这些人来历不明,庾公就不担心他们中间混有一些存心不良之人吗?” 庾悦勾了勾嘴角:“刘长史啊,国家打了这么多年仗,很多地方的户籍民册都毁于战火,大家的来历根本没法严考,只要是有真本事的人,就先收下,后面可以慢慢观察,相互监督,人家有一身本事,只是要求个富贵罢了,这些我自问还是能看得出来。” 刘穆之叹了口气:“你是能看得出来,因为你只要管住自己的几十上百个部曲就行了,但是宿卫军可是有上万人啊,一下子多了这么多来路不明的人,那陛下的安危,难道就不要考虑了吗?” 王神爱摇了摇头:“这是司马氏的家事,刘长史你也知道,事关宿卫之事,多是琅玡王负责,他为什么宁可让这些来路不明的人作为司马氏诸王的部曲们编成宿卫军,也不愿意让北府军将士宿卫宫禁,我想不宜深谈吧,大家都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 刘穆之的眉头一皱:“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不希望当年孝武皇帝的旧事” 刘裕沉声打断了刘穆之的话:“现在大战还在进行,无关战局的事情,不必多说,王参军,传令宿卫军将士们,稳守阵线即可,不必追击,另外,把我的帅旗前移,顶到刀车那一线。” 王镇恶有些意外:“大帅为何要把帅旗前移,又不许出击呢?按说帅旗移动,是代表您亲临战线,要全面反击了呀,这样做,会不会将士们无所适从?”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我是要让黑袍看到这点,接下来,他该发动了!” ===第二千七百一十三章 黑袍杀招终发动=== 晋军,右翼,车阵外。 黑袍骑在名为黑龙的战马之上,此马的马甲之上,到处都安装着倒刺,头顶两眼间更是一枚长约尺余的刚刺,看起来象是一只独角兽,配合着那血红的双眼和浑身上下鼓起的肌肉,让人望而生畏。 所有的从骑,都离开在独立小丘的黑袍五十步之外,比起那望而生畏的黑龙来说,一身玄铁重甲,外罩黑色战袍的黑袍本人,似乎更让人恐惧,即使是杀人如麻,纵横天下的这些百战甲骑,也不敢跟自己的主帅并肩而立。 须眉斑白的一员老将,戴着面当,双眼之中目光炯炯,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他是这几千将士中,唯一一个敢站在黑袍身边的人,黑袍看着前方五里左右,晋军帅台之上,一面“刘”字大旗,开始向着后军的方向移动,脸上渐渐地泛起了一丝笑容:“很好,桂林王,你怎么看?” 这员老将缓缓地提起了自己的面当,慕容镇那棱角分明,脸上皱纹似刀削斧凿般的脸,展现了出来,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只可惜,兴宗用兵还是差了点狠劲,没有第一时间强冲晋军中军帅台,非要拿着刀盾大车慢慢推进,给了刘裕调兵反击的机会,刚才那一阵投石外加突击,晋军守住了阵线,我军的战旗也不能再前进分毫,刘裕的帅旗动了,看来是亲率预备兵马想要反击,这到手的胜利,有飞掉的可能啊。” 黑袍微微一笑:“桂林王是在抱怨我没有让你亲自领那俱装甲骑,突击敌军后军吗?” 慕容镇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老夫不敢有这样的想法。那天廷议之时,老夫没有支持陛下和国师的战法,有损军心士气,给下了大狱,这是老夫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国师开恩,把老夫放了出来,能在这里观察这场大战,已经是感激不尽,又怎么会有别的非份之想呢?” 黑袍勾了勾嘴角,平静地说道:“桂林王,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你,这回把你放出来的,不是陛下,而是我。” 慕容镇的脸色一变:“什么,陛下,陛下没有免我的罪?”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轻轻地叹了口气:“也难怪,作为三朝元老,我那样当面地顶撞他,不给他留面子,他杀了我都是没问题的,如果真的放了我,也不会不见我一面,就让我上战场。不过,国师这样私自放出我,可是大罪啊,我们之前素无什么交情,甚至我还对先帝进过言,说过对你不好的话,你为何这回要这样帮我?” 黑袍轻轻摇了摇头:“因为,在大燕,在慕容氏的家国利益面前,一些私人的小过节,都没什么可计较的。你之前说我坏话,也是出于公心,而不是私怨,至于在陛 说到这里,黑袍顿了顿:“其实你说的那些,我也比较认同,这一战,把晋军引到临朐来打,而不是阻敌于山南,确实太危险了。” 慕容镇的脸上闪过一丝兴奋之色:“国师真的也认同我的想法?” 黑袍点了点头:“是的,咱们都是打了多年仗的人,这点道理,还是懂的,把整个国家的命运赌在这一战,太冒险了,陛下毕竟年轻,又是新登基,即位之初,就遭遇了一些老臣宿将的谋反,这个时候,即使我们要进言,也得注意方式和方法才行。当面这样拂他面子,只会适得其反,本来可以说服的,也会让他因为坚持自己的面子而无法改变了。” 慕容镇闭上了眼睛,一脸的痛苦:“看来,看来是我的话帮了倒忙,以至于此啊。国师,你为何不早早提醒我呢?” 黑袍摇了摇头:“你我之前没什么深交,以当时你的观点,我是和陛下站在一起的,甚至这个打法,你都会怀疑是我献的策,我再怎么提醒,你也不会相信。而且当时陛下甚至都没跟我事先商量,直接就这样说了出来,他未必就象你想的这样完全信我!” 慕容镇久久无语,叹了口气:“也许,我们都看错了陛下,没有考虑到他新君登基时作为君王的威严,我跟着先帝打了一辈子的仗,无话不说,对这种君臣之礼不重视,最后害已误国,就算死一百次,也赎不了我的罪啊。” 黑袍微微一笑:“其实,也不至于这么严重,桂林王,陛下敢打这一仗,也不是一时冲动,还是因为我们的实力强过晋军,如果不是因为刘裕的将帅之才,我们早就胜利了。只不过,现在刘裕用了各种手段,在强行抵挡而已,但现在,他已经用上了预备队,自己也亲自去抵抗我军从后军攻入的甲骑了,也该是我们发动总攻的时候啦!” 慕容镇睁大了眼睛:“难道,兴宗的这一轮强力突进,还不是总攻?国师啊,你还藏着什么杀招吗?” 黑袍的眼中冷芒一闪:“连你桂林王都以为俱装甲骑的绕后突击就是我们的杀招,那想必刘裕也会这样认为,所以他现在亲自去对付兴宗他们,想要把我军逐出大阵。不仅如此,我看他之前也从两翼抽调了人马去支援。现在晋军的骑兵都已经溃散,就算想卷土重来,后军那里也有兵马防着他们,不足为惧,阵中的刘裕已经亲自上阵,他也不敢让我军甲骑一直在阵中对他的中军帅台形成威胁,所以想速战速决。他这一动,我就放心了。桂林王,我现在就让你看到,我们真正的杀招!” 他说着,转而撮指入口,发出了两长一短,三声凄厉的尖啸之声,随着这三声哨响,他的身后,腾起了三道烟柱,高高冲天而起,两红一黑,直上云宵。 晋军,前阵,张纲已经骑马到了前锋五十步左右的位置,看着前方的重装步兵们在列阵攒刺,而身边的木甲机关人,则一如既往,向着阵前发射着箭雨,右翼的三道烟柱映入了他的眼帘,他哈哈大笑起来,一声断喝:“来吧,信仰之跃!” ===第二千七百一十四章 信仰之跃从天降=== 正在张纲的身边,指挥着前方重装步兵战斗的段晖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转过头,看着张纲,自从刚才数千重甲长槊手上前之后,他就没怎么太管过张纲,在他看来,这三百多部木甲机关人,不过是个可以抵近前方发射弓弩的平台而已,顺带着还能开启护盾,掩护本方后排的弓箭手,充其量算是个加了挡板,可以自行发射弓箭的战车罢了,并没有什么稀奇的,真正要解决战斗,还得靠自己手下的这些将士。 大概也是明白这一点,所以张纲也在这一个多时辰内一直保持着沉默,除了招呼着一些辅兵上去给木甲机关人提供补充的弓箭之外,几乎没有任何操作和指挥。 但是随着那三柱狼烟腾起,张纲一下子来了劲,大吼道:“信仰之跃。”这可着实把段晖给吓了一跳,他的眼睛微微一眯:“张尚书,你在搞什么?” 张纲哈哈一笑:“段将军,你道我的孩子们只是会远远地射击,是个摆设吗?现在,国师有令,全线总攻,也该是我的孩子们大显神威,发挥真正威力的时候啦,天师与我们同在,人间天国乃我等信仰,机关人们,跃!” 随着张纲充满杀气与能量的这句话,最前面一排的一百多部木甲机关人,身后的辅兵们,突然猛地抽开了这些机关人腿上的一道抽板,这些机关人顿时就腾空而起,就象给扭力抛石车掷出去的飞石一样,飞到了离地七八米高的地方,同时划出一道弧线,越过正在交战的两军阵列,如同一颗颗的流星陨石,从天而降,重重地砸进了北府军前锋,豫州军的方阵之中! 段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跟他的嘴张得一样大,他的视线笔直地看着那些木甲机关人弹出去后留在原地的物件,那几乎是它们刚才自走的整条腿,而给辅兵们抽出的木板,正是从膝关节处拉出的,四根粗大的,绕成一圈一圈的精钢所铸的钢丝,正在这半条腿的底盘之上,摇摇晃晃呢,而随着这四圈钢丝的弹起,刚才不过一尺多长的木腿,已经给拔到了近三尺高,这四根粗钢丝的弹力,竟然恐怖如丝! 段晖喃喃地自语道:“这,这是什么东西?” 张纲咧嘴一笑:“此物名叫弹力机关,乃是用弯曲的钢丝,以重物压到极致,一旦释放,这些钢丝会迅速地向上弹起,把这百余斤重的木甲机关人,凌空抛到百步之外,此乃上古机关术所秘制,一般人我不告诉滴!” 说到这里,张纲的眼中冷芒一闪,大吼道:“第二轮信仰之跃,给我准备!” 晋军前锋,刘敬宣跟对面的段晖一样,眼睛睁得大大的,张着嘴,口水都从嘴角流下,却是恍然不自觉,就这样看着前方,那百余部从天而降的木甲机关人,砸得晋军的第二列的弓箭手方阵一线,一片狼籍,几乎是遭遇了上百部投石机的齐射,又准又狠,而给这一轮砸死的晋军将士,至少有两百,给这冲击力震倒的军士,更是不计其数,整个第二线的二十个方阵,几乎全部给砸崩了,满地都是翻滚着的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将近一半的木甲机关人,因为凌空而降的巨大冲击力,而摔得支离破碎,不少机关人的前胸给生生震得铁板飞出,而里面操作着机关人的那个侏儒小矮人,也是给震得口吐鲜血,有些是直接给固定卡住他们身体的那些个铁环,把骨头给勒断,以一个怪异的,变形的姿势,就在座舱里断了气。 但还是有五十余部木甲机关人,靠着落地时砸在人身上的缓冲,保护住了自己,它们的那条断腿,插在地上新形成的小坑之中,立了起来,一边仍然用肩上和内臂的弓弩,向着四周的方向不停地射击,杀伤前后方的晋军士兵,一边把外臂上握着的大刀和利斧,拼命地向着四周抡,斩杀所有近它五尺之内的敌人! 血光乍现,这木甲机关人手中握着的大刀和长槊,都是精钢打造的锋刃,刀刃槊尖皆为削铁如泥的宿铁,加上抡击时,以机械齿轮的力量,暴发出远远大于人力的能量,即使是身着甲胄,在二线位置搭弓放箭的弓箭手们,也难撄其锋,往往一挥之下,两到三名军士就会齐腰而断,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一命呜呼了。 而一些反应过来,抽出腰刀想要格挡的军士,却是刚刚举起这单手腰刀,就撞上了对面势大力沉的大刀,本方的单刀就如小铁片一样,一挥而断,连同他们的脑袋或者是躯体,与身体分了家,刀光闪闪间,顿时就让这些木甲机关撞击地面时腾起的尘土,变成了粉红色。 辟闾道秀看着前方血肉横飞的模样,不自觉地发起抖来,叫道:“这,这是什么怪物,还会飞?!” 刘敬宣突然醒悟了过来,大吼道:“快,快散开,后撤,一线的将士原地顶住,队尾两排转向持槊攻击这些机关人。” 他的话迅速地给作为军令,以旗语和鼓角的方式传了过去,而就在此时,又是一阵呼啸而来的风声,空中再次飞过了一百多个木甲机关人,如同陨石一般,在第一批信仰之跃的后方约二十步左右的位置,狠狠地砸进了第三阵刀斧手的阵列里。 最近的一个木甲机关人,就砸在离刘敬宣的座骑前不到十五步的地方,几个在前方两排持盾防守的军士,给这一震之力,生生冲倒,但他们马上就挣扎着爬起身,摸起自己倒在地上的盾牌,仍然是连人带盾,如同一道血肉长墙一样,紧紧地挡在刘敬宣的身前。 刘敬宣的座骑,一阵摇头晃脑的长嘶,也同样是不退一步,几个亲卫们大声道:“快保护将军。”他们一边说,一边纷纷上前,准备去攻击那个随时看起来可能从地上站起的木甲机关人! 刘敬宣的虎吼声在空中回荡着:“全都退下,让我来!” ===第二千七百一十五章 一击毙命破机关=== 随着这一声虎吼声,前方的二十余名军士不自觉地向着两边闪开,可一个挡在正前方的小将,身高八尺有余,浑身上下肌肉发达,即使是重甲在身,也挡不住这紧致的肌肉,此人正是刘敬宣自幼收养的一个孤儿,名叫王猛子,收为亲兵义子,也是他贴身的卫士长了,一看自己的主公这时候想要上前,而前方几步处的那个从天而降的怪物,还在那里静静地躺着,但它手中握着的大刀和长槊,却是仍然操控在左右的外臂之上,看起来随时可以伤人,这个情况,让他哪敢擅离职守,让自己的主公任性上前呢。 刘敬宣哈哈一笑,从战马上一跃而下,沉声道:“猛子,让开,你难道以为,没有你的保护,我连这个区区的无腿木甲机关人,都对付不了吗?” 王猛子紧紧地咬着牙,说道:“主公,此物现在不知道是死是活,这怪物靠的是机关之力,非人力所能敌,您是前军主帅,万一有个” 刘敬宣沉声道:“猛子,我在领养你之前,就跟这东西交过手,知道它的强弱,如果连它也对付不了,我这辈子也不用再上战场了。” 王猛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让开:“主公,你毕竟是一军主帅,不可轻身犯险,我等护卫职责所在,理当” 刘敬宣把那把大锤的锤柄重重地往地上一顿,周围五步之内的人都感觉到大地在微微地颤抖着,而刘敬宣的低吼声更是震得他们耳膜鼓荡:“怎么了,是我提不动刀了还是收拾不了你小子了,不知道现在我的话都是军令吗?” 王猛子叹了口气,让到了一边,仍然沉声道:“主公,千万要当心。” 刘敬宣点了点头,大喇喇地走上前去,在离这个木甲机关人不到五步的地方,突然,这个机关人的右臂一动,那杆长槊,如毒蛇般地直刺了过来。 所有人都暴发出了一阵惊呼之声,而刘敬宣却是气定神闲,站在原地不动,他手中的大锤,猛地向前一挥,如拳头状的锤头从杆顶飞出,就象一只铁拳,重重地砸中了木甲机关人的胸口位置。 与此同时,刘敬宣的手如闪电般地伸出,紧紧地抓住了那刺向他的长槊槊尖之后一寸左右的地方,近一尺长的槊头,那闪着寒光的尖刺,离着他的右脑太阳穴,已经不到三寸的距离,看起来只要再稍稍往前递出一点,就可以刺穿刘敬宣的脑袋,可就是这点距离,却是再也无法更进一步,就这样给刘敬宣如同捏小鸡一样,就这样悬在了半空之中。 人群中暴发出了一阵欢呼之声:“冠军好身手啊,威武,威武!” 刘敬宣的嘴角边勾起一丝冷笑,手中的锤杆一撤一拉,只见那铁拳之后,系着一根精钢粗链,如儿臂一般粗,正是靠了这条粗链,这个重达四十斤以上的大铁拳,才会如指臂使,指哪打哪。 随着铁拳的撤回,那木甲机关人的胸腹部,一声“吱呀”的声音响过,一道小铁门无力地锤下,门拴已经显然给砸得变了形,而同样变形的,则是里面的一个身高不过三尺,状如孩童般的侏儒,若不是他戴着道帽,一副天师道中人的打扮,加上须眉浓密,谁都会误以为,这是一个小孩呢。 辟闾道秀倒吸一口冷气:“这,这是侏儒,三寸丁吗?” 在这个时代,侏儒仍然是比较少见的,尤其是对于很多一辈子行踪不超过百里的村夫乡民们,更是没见过这些残疾人。乍一看之下,先是惊讶,再是觉得有些害怕,毕竟这个木甲机关人中的侏儒,是给一铁拳打得脑袋变了形,裂开的头骨上,鲜血和脑浆流得满身都是,而一只眼珠子,给打得掉出了眼眶,只给一根筋在那里垂吊着,一如他伸出舱外,那歪斜着的脑袋。 刘敬宣猛地用手一拉,那木甲机关人右外臂握着的长槊,给一把拉脱了下来,槊尖被刘敬宣那惊人的力量,生生从槊杆之上拧脱,抄在了刘敬宣的手中,他用力一掷,正中那侏儒尸体的胸口,把本来歪出舱门,半个身子探在外面的尸体,又重新给钉了回去,这下大家终于看得真切,这个侏儒的手脚之上,都绑着铁制的轴杆,显然,通过了各种机关术控制着这个木甲机关人的动作。 刘敬宣指着这个内舱,大声道:“看到没有,这个怪物叫木甲机关人,里面是要有这么一个侏儒矮人操纵的,当年天师道就用过这东西与我们战斗,只要把这木甲机关胸口的内舱打烂,击杀在这中间的三寸丁,那这木甲机关就无人操纵,会变成一堆朽木,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说到这里,他一指那木甲机关人的左臂,已经跟人的手臂一样骨折的模样,变了形状,无力地垂在一边,而握着的大刀,也是落在了地上,动不了半分。刘敬宣冷笑道:“如果是大刀挥击,可能还有点麻烦,但要是槊刺,你们平时天天练的就是这个击槊闪刺之法,还怕躲不过去吗?刚才让你们准备好套索,如果真的这木甲机关人抡大刀行凶,就找机会套住它的左臂,这么大的东西,看起来动作凶猛,实际上非常不便,只要缠住它的左臂,就能废了他的刀砍,然后跟我这样冲上前去,直接砸烂它的中央,砍死这中间的矮子,就等于诛杀了此物!” 辟闾道秀哈哈一笑:“刘冠军真的是智勇双全啊,有你的这个打法,这些飞天怪物,又有何惧呢?!” 刘敬宣冷笑道:“好了,小子们,你们都看到我是怎么对付这玩意了吧,给我现在就去前军各队,把对付这怪物的办法告诉大家,这些东西现在没腿,走不了,离远点收拾就是,重点是要稳住前线的阵列,不能给敌军趁机突破了,辟闾兄弟,麻烦你辛苦一趟,带着你的兄弟去收拾这些木甲机关人,前面的豫州战士,要尽量防敌军的趁机突阵,守住这一波,就是胜利!” ===第二千七百一十六章 垣家兄弟援左翼=== 晋军,左翼车阵外。 贺兰卢的双眼通红,看着远处的那三道狼烟,仍然在遥远的右翼腾起,而在他面前两里左右的地方,箭矢飞天,他手下的步骑们正在纷纷上前,对着对面的晋军车阵,发出一阵阵的箭矢,同时承受着一对方弓弩的反击,车阵之前三百步的距离,早已经是尸横遍野,肝脑涂地,连同上次火攻后被八石奔牛弩打崩的那些尸块,散得满地都是,天上一片片的乌鸦和秃鹰在盘旋着,这些满地的尸体,就是它们眼中的美味大餐,只等这可怕的战争一结束,它们就会从天而降,享用这顿丰盛的人肉盛宴。 仆骨武站在贺兰卢的身边,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国师要我们全线总攻?贺兰大哥,这回可怎么办?” 贺兰卢咬了咬牙:“我们此战已经尽力了,老猛战死,你的儿子也重伤昏迷,我们三部加起来一半以上的战士,都送了性命,若不是垣家老大带了三万步兵上来支援,只怕我们刚才就已经崩溃了。” 仆骨武勾了勾嘴角,看着前方三百步处,一面“垣”字将旗之下,站着的一个身形块头颇为魁梧的汉人军将,正是南燕的尚书,大将垣遵。 仆骨武不屑地说道:“姓垣的不会真的以为,这战靠他们的手下,能攻破这晋军该死的车阵吧。” 正说话间,只见一道烟尘滚滚而来,有大批的部队正向这里迅速地移动,贺兰卢的脸色一变,只见烟尘之上,一面“垣”字大旗迅速地移动,而另一个全身白甲,年约四十的汉人大将,提着大刀而来,正是垣家兄弟中的老二,垣苗是也。 贺兰卢的眉头一皱,只见垣苗迅速地奔到了他的面前,对他行礼道:“贺兰将军,我奉国师的将令,率两万幽州儿郎前来助战!” 贺兰卢沉声道:“你这两万兵马,和悦寿将军带的三万乡勇,是我们的预备队,现在也要投入战斗了吗?” 垣苗点了点头:“是的,这是国师的安排,总攻信号一起,那就要所有方向,同时全力出击,刚才在前锋那里,张纲的木甲机关人已经飞天而起,杀入敌阵了,晋军一片混乱,想必很快就能在前锋方向产生突破。” 仆骨武哈哈一笑:“原来刚才那些飞起来的,是张纲的那些个怪物啊,我们在这里看不清楚,还以为是飞石攻击呢。” 垣苗笑道:“我们出动前正好看到他的那些个宝贝飞过去,太壮观了,晋军阵中一片人仰马翻,段晖将军正在挥军急攻,想必很快就能突破了。国师有令,贺兰部在前面的火攻中损失较大,所以由我们兄弟带部下支援这个方面,至于右翼,有他亲自坐镇,不用担心。” 贺兰卢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这回真的是要一举全歼敌军了,四面攻击,敌军不知重点,不敢分兵,那只要一路突破,就可以彻底破了敌阵。现在后军那里的俱装甲骑也已经快攻到敌军中军帅台了,我们这里也是时候全力出击啦。” 仆骨武的脸色一变:“可是,那些车阵,还有那些八牛” 贺兰卢摆了摆手:“仆骨大人,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既然是总攻,那就是不计伤亡,不惜代价,垣家兄弟是汉人中有名的豪强勇士,而所部则是各地来援的义勇,现在都是生力军哪,晋军虽强,但这样打了大半天,就是铁人,也快垮了,只要再加一把力,冲他一次,我想这些车阵,一定不在话下的。” 说到这里,他对垣苗说道:“我听说二位的祖上,是在关中略阳,在汉朝时就是良家子,关陇豪强,后来天下大乱,你们垣氏一族给石虎强迁到邺城,后来大燕建国,先帝对你们一族多有关照,所以你们从父辈开始就一直追随先帝,一路南下建国,可谓大燕的开国功臣,今天,大燕有难,我们贺兰部,仆骨部,宇部都为国浴血拼杀,现在总攻敌阵,只差最后一步,这立功的机会,就交给你们了。” 垣苗哈哈一笑:“贺兰大人言重了,我们这次来,就是干这事的,之前的战斗,贵部伤亡过重,这次就请暂作休整,且看我兄弟如何破阵啦。” 他说着,行了个礼,奔向前方而去,而后面跟着的大片烟尘,也随着他的将旗,一路向前,一队队的汉人步兵开始在遍布尸体的战场前布阵,只待列阵完毕,就会发起总攻击。 仆骨武的眉头一皱:“贺兰大哥,这些汉人没见过那些八牛弩的可怕威力,你这么让他们冲,不是让他们送死吗?” 贺兰卢咬了咬牙:“又不是我叫他们冲的,是黑袍让他们冲的,这一切都是黑袍的计划,我们顺水推舟,何乐而不为?” 仆骨武微微一愣:“你的意思,是故意让这些汉人步兵去送死,这样保存我们的实力?” 贺兰卢点了点头:“我们的大国师用兵你还没看出来吗?那真的是把部下当成棋子,不管死活的,死再多的人,他眼皮也不眨一下,只要能胜利就行,我们之所以落得这般田地,不就是成了他的棋子么?现在他要总攻,肯定不会指望从这个方向突破,但打得越凶,突得越狠,死得越多,就能把晋军的兵力拖在这里,使之不能支援其他方向,最后突击中军的那一下,我看他都不会留给俱装甲骑,恐怕是要自己来的!” 仆骨武叹了口气:“那垣氏兄弟又不是不会打仗,也看不出这玄机?” 贺兰卢咬了咬牙:“他们汉人精着呢,前面看我们鲜卑各部主攻,损失惨重,以为现在捡战果的机会来了,我们大燕一向抑制汉人,不给他们好的装备,现在这里死了这么多人,只要攻上去,占住车阵,那这些地上的装备全是他们的,就算失败,事后论起功绩,他们最后打主攻,也会分不少装备给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亏的。” ===第二千七百一十七章 拖尸清路有所赏=== 仆骨武摇了摇头:“要是他们真的可以打破车阵,就让他们立这头功了?那我们之前死这么多人怎么算?” 贺兰卢冷笑道:“真要让他们拿命破了阵,那我们就集中所有骑兵从缺口杀进去,这陷阵的第一功,只能是我们的,谁也别想偷走!”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对仆骨武小声道:“仆骨兄弟,让还有一战之力的兄弟们全都上马,把前面的部队撤回来,静观垣氏兄弟冲阵,如果有机会,就率先杀入,入阵之后,不管别的,直取帅台。” 仆骨武有些不信,摇着头:“是不是这样打太冒险了,刘裕的中军一定是守卫严密,哪有这么容易杀进去?!” 贺兰卢冷笑道:“我们这些方向最多只是助攻,不是主攻,第一个杀到刘裕帅台的,不是甲骑俱装就会是黑袍本人,甚至陛下和公孙五楼也可能亲自出手,刘裕不会把大军用来防备我们的,只要我们冲到帅台,那功劳就跑不掉,至于有多少斩获,嘿嘿,管他呢?” 仆骨武转而笑了起来:“我的满儿刚刚醒过来了,他还能打,我让他亲自带队冲锋。” 贺兰卢满意地点了点头:“去吧,阿满这战辛苦,一切顺利的话,我给他记头功,到时候你们仆骨部的人冲在前面,我来为你挡住垣家兄弟的兵,不让他们超过你!” 仆骨武激动地眼中都是热泪滚滚,紧紧地握着贺兰卢的手:“我这就去!” 看着仆骨武兴冲冲跑掉的背影,贺兰卢的嘴角边勾起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他转头对着身边的副将说道:“传令我们部落的兵马,跟在仆骨武后面,伺机而动,要是他进展顺利没有遇到埋伏或者有力抵抗,就跟着入阵,要是遇伏,迅速撤回,让后面的垣家部队上去抵挡。” 副将摸着脑袋,疑惑地说道:“那,那仆骨大人的兵马” 贺兰卢恨恨地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可不想把部落族人都押上,去当那宇猛第二。对了,把宇部的兵剩下的跟我们的人混编,入阵之后,多让他们抢些战利品,实在不行就把前面死人的装备捡回来分他们点,这仗打完,我们得想想怎么兼并宇部,甚至仆骨部的事了,先给点好处,不怕没了首领的战士不来!” “垣”字将旗之下,垣苗和垣遵终于碰到了一起,垣遵兴奋地拍着弟弟的肩膀:“兄弟,你可终于来了,有你的这三万生力军,我就可以冲击破阵了!” 垣苗皱了皱眉头:“不是我要来的,是黑袍国师下令,我只能依计行事。哥,咱们可得悠着点,别真把这几万人马送了。” 垣遵有些意外,眉头一皱:“我们手下的可是几乎整个大燕境内的汉人部队了,数量不比晋军全军少到哪里,这正是我们为汉军正名的一战,刚才我指挥部下打了这么久,感觉晋军的抵抗也不过如此,虽然弓弩厉害,但数量不足,也不知道这车阵之后还有多少兵马,现在俱装甲骑的部队已经打到中军帅台一线了,只怕这车阵后的部队也给调去应战了,我们这五万人一鼓作气,真的可以冲破他们的这个车阵呢。” 垣苗摇了摇头:“大哥,你前面还没看到贺兰部是怎么给打垮的么。晋军开始就是示弱,然后突然用那些可怕的八石奔牛弩攒击,一个齐射就打死上千人,直接让攻击的贺兰部兵马崩溃了。而且这些弩机移动不便,一旦固定,这一战恐怕就拿不开了,就算刘裕抽了人回去救中军,这些弩机还在,我们如果密集上前,只会再次重演那悲剧啊。我们的兵马多是临时征召的汉人村夫,本就没有那些鲜卑人凶残好杀,给这么一打,怕是会全军溃逃啊。” 垣遵沉默了一下,说道:“那照你说,该怎么办?黑袍的将令怎么能不遵从呢?公孙归的脑袋还挂在城头呢。” 垣苗眨了眨眼睛,回头看了一眼开始在本方阵后和两翼集结的仆骨部骑兵,低声道:“看来贺兰卢和仆骨武也不死心,想在后面占便宜,这样也好,大哥,我们不妨虚张声势,多擂响战鼓,多射弓箭,然后让几千军士散开,不要列阵上前,这样就算给八牛弩攻击,也不会有太大损失,如果能打开几个口子,就齐声鼓噪,仆骨部的骑兵一定会抢先冲进去的,到时候里面还有什么杀招,布置,就用不到我们头上啦。” 垣遵的眉头舒展了开来,笑道:“还是你有办法,就这么办,噢,对了,让那些沂水过来的征召兵先上,叫他们不要想着冲过车阵,能把那些该死的大车搬开,就算立功。” 垣苗点了点头:“可是前面那么多惨死的家伙,大哥你想过没,这些没上过战场的看到这种光景,就不会吓得跑回来吗?” 垣遵笑着抚掌道:“去年沂水那里遭遇了瘟疫,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死人,这就是我要沂水兵先上的原因,告诉他们,如果拖回尸体,有赏!就算破不了阵,能把攻击的道路给清出来,也算立功啦。事后把这些贺兰部仆骨部的死人拿去找贺兰卢和仆骨武收钱。” 临朐,城头。 公孙五楼一脸的兴奋,猛地一拍手:“好,太好了,总攻发动啦,陛下,现在俱装甲骑已经成功地攻到了敌阵的核心,快要打到刘裕的帅台那里了,而前锋的木甲机关人也飞进了敌阵,段将军正在挥军急攻,左翼的垣家兄弟也正在向敌军的车阵一线冲击,右翼那里有国师亲自坐镇,想必也会很快突破,陛下,形势一片大好啊,不是小好,是大好!” 慕容超满意地点着头:“打了快一天了,终于总攻了。五楼啊,你说,朕要不要亲率现在手头的一万百战甲骑,破阵而入呢?” 公孙五楼的脸色微微一变,转而笑道:“陛下,您是九五之尊,不可轻动,这冲锋陷阵的事,就交给我等好了,再说,您的大旗飘扬在这临朐城头,就是对将士们最好的鼓舞,若是皇旗前出,可能有些人还会有所误会呢。” ===第二千七百一十八章 孔明飞灯袭高台=== 慕容超看着城下那安静肃立,不动如山,连马儿也都套着嚼头,一动不动,如同雕像一般的一万铁骑,叹了口气:“现在几乎所有的部队都派出去了,只有这一万铁骑在这里守着,这城中的军士,不到两千,还有几百人要看守着那些反贼,若是这一万铁骑真的全派出去,那这城中几乎是空城一座,朕想出击,也是觉得在铁骑中更加安全啊,不完全是为了亲征。” 公孙五楼微微一笑:“陛下的圣意,五楼自然清楚,不过,您在皇旗在城头飘扬,才能让前方的十几万将士看得到,若是皇旗不在,只怕不少人会以为陛下出事,军心会崩溃呢,稍后等五楼完成了手上的任务,会亲自率领这百战铁骑出击,陛下不用担心。” 慕容超勾了勾嘴角:“这里也没有外人,朕就跟从前一样,跟你有话直说。你带百战铁骑出击,不是不行,但是这城中可是有几百兰花暗卫啊,他们可是对慕容兰死心踏地,刚才你也说了,这些人死硬得很,不肯归顺,我不知道国师把他们带到这里是为了什么,但现在只有他们全都给斩杀,朕才会放心,不然万一他们用那些死士的手段解除束缚,在城中突然发难,那朕可就危险了。” 说到这里,慕容超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远在几十步外或者是在城下值守的禁军士兵们,说道:“这些人多是我大燕的大臣将军的子侄,宿卫宫中,不排除有些人心怀叵测,因为说好听点他们是禁军,说难听点是人质,他们的父辈手握兵马,掌握权力,要是害了朕,说不定自己可以自立。当年先帝在时,就曾经遭遇过禁军的背叛,后来虽然加强了筛选,但也不能面面俱到,而且他们没真正打过仗,要是刘裕真的强攻,只怕晋军还没攻城,他们就会一哄而散,把朕置于这些人中间,朕实在是有点不安哪。” 公孙五楼自信满满地说道:“陛下勿虑,国师从不打无准备之战,他带这慕容兰的手下来这里,不是让他们临阵投敌的,我们已经安排好了,这些人,愿意为陛下效力。” 慕容超的脸色一变:“他们真的肯为朕效力?不可能吧。” 公孙五楼笑道:“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慕容兰就是他们的一切,我们以慕容兰的性命要挟,不怕他们不乖乖听话,陛下且看,现在就是他们为陛下尽忠的时候啦!”他说着,举手指向了天空。 慕容超顺着公孙五楼的所指看了过去,脸色顿时就变了,只见两百多个膨胀的,气球一样的东西,升到了半空之中,高过城头两丈左右,气球的着刚刚刮起的北方,这些气球缓缓地向着战场的方向飘去,在经过城头时,那些吊篮之上的人,齐齐地以鲜卑军礼,以手按胸,向着慕容超行礼致意呢。 慕容超这下吃惊地半天说不出话来,直到他看到了一个彩色的气球,就从他头顶三丈多高的地方飞过,一个全副戎装的美貌女子,在向他行了个礼后,高声道:“愿陛下善待兰公主,我等虽死无憾!” 慕容超一下子回过了神,指着这个女人,对公孙五楼说道:“此女不是那个兰花暗卫的队长,叫无双的吗,她怎么也,呃,这些个会飞的东西,究竟是什么鬼?!” 公孙五楼得意地说道:“此物名叫孔明灯,乃是当年蜀汉丞相诸葛亮,根据古代的机关术所发明,陛下请看,那气球之中,是用一些古法道术,灌进了仙气,可以让这气囊打开,直升而上,只要在仙气开,飞到空中,并顺着风势去自己想要的方向。” “国师早就算好今天这时候会有北风,所以一切的布置,就是为了这个的,只要这两百个气球里的五百暗卫,能飞到晋军的帅台上空,然后凌空一击,就算是狡猾如刘裕,也绝想不到这种神兵天降的打法,必然大乱,晋军只要中军一乱,帅旗落地,那必然四面崩溃,举营倾覆,到了那时候,就是臣率这最后的一万铁骑出击,打着陛下的旗号,亲手取下刘裕首级的时候啦!” 慕容超乐不可支地握住了公孙五楼的手:“好,太好了,五楼,你的想法跟朕的所想,完全一样,到时候,你穿上朕在一边的备用铠甲,就以朕的名义,号令节制攻进晋营的诸军,这一战的首功,朕一定记在你的头上!” 公孙五楼感激得两眼泪水汪汪,抽泣着说道:“五楼,还有五楼死去的兄长,一并在这里感谢陛下的大恩大德,陛下您就是五楼的再生父母,五楼一定”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疑道:“可是,陛下不是已经授权给国师,让他统帅全军了吗,这回又要让五楼,呃,是不是不太好?” 慕容超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看着那一大团已经飘离了城头,渐渐远去的孔明气囊,沉声道:“这是朕的国家,军队,不是他国师的,这一战,打到最后,朕要让所有将士明白,谁才是真正的统帅,明白了吗?” 公孙五楼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连忙磕头道:“五楼明白,五楼知道该怎么做了。” 慕容超上前的扶起了公孙五楼,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好,去吧,不要让朕失望,飞马旗和朕的大燕皇旗飘扬在晋军帅台的那一刻,朕保证,你今天所有的付出,都会有所回报!” 说到这里,慕容超转头对着几十步外的宿卫沉声道:“来人,给我把公孙归将军的首级取下。” 公孙五楼的脸色一变,正要开口,慕容超摆了摆手:“好了,五楼,带着你大哥一起冲锋吧,朕给你这个亲手为他洗清屈辱的机会,到时候你用刘裕和那些晋将的首级,好好祭奠你大哥!” 公孙五楼咬了咬牙,转身就走:“不破晋军,再不见陛下!” ===第二千七百一十九章 帅台之上庾公惧=== 晋军,中央,帅台。 庾悦紧紧地咬着牙关,在这个方向,整个大阵之外,都是烟尘四起,前锋那里,为了掩护进攻,燕军点起了多个柴堆,浓烈的黑烟冲天而起,配合着燕军冲锋时的烟尘,甚至把那些坐着孔明气球飞过来的死士,都隐身其中,左右两翼也是,除了五百步外,后军那里还在隔着刀车混战的情况仍然清晰可见外,其他方向,多是只听到震天的杀声,看到腾空的烟尘,其战况如何,甚至只能通过看到两边旗帜的进退和杀声的远近,才能判断了。 庾悦不停地喝着水,只有这样,他才能掩饰内心的不安,一边的刘穆之看着他喝光了手中的第三个水囊,摇了摇头:“我说庾公啊,你喝这么多,一会儿去哪儿方便呢?” 庾悦没好气地说道:“难道你没带了夜壶来吗,还问这种傻问题!”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连忙对着王神爱拱手道:“皇后殿下,请恕臣无礼,臣一定会离得远远的,绝不至于” 王镇恶微微一笑:“庾公,我看不必了吧,你都出这么多汗了,这衣服湿得跟水里捞出来一样,还有尿吗?作为军人,我提醒你一下,最好早点换身衣服,不然容易生病的。” 庾悦本能地脸色一变,就要发作,但话到嘴边,还是叹了口气:“这一仗下来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生不生病这种事,我早就不在意了。” 帅台之上陷入了一阵沉寂,庾悦的话说中了众人最担心的一点,就连王神爱也是秀眉深蹙,说道:“庾公言重了,这一仗,我军肯定能胜利的,燕军的攻击只是强弩之末的最后一击罢了,顶过了这一波,我们一定可以取胜的。” 庾悦心烦意乱,这时候也顾不得上下尊卑了,沉声道:“都给人打到帅台边上了,四周又同时面临敌军的全线进攻,左翼防住了敌军一的进攻,但他们的攻势还是有增无减,现在连那些给胡虏效力的汉奸都上来了,还打得这么卖力,哼,这一仗下来,这些附逆的汉奸,通通应该夷他三族,让他们再这样背叛祖先!” 刘穆之摇了摇头:“庚公,慎言,这些汉人也是给慕容超强征而来的,他们的家人都给留作人质,不得不出战,你要真的想这么干,只怕这青州之地,不知道要流多少血,死多少人,还不一定能平定呢。” 庾悦咽了一泡口水:“我也只是一时气话罢了,这道理我明白,但是,就算为胡虏所征发,这时候需要这样往死里卖力吗?就不能做做样子?难道南燕这战赢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我们可是来解救他们的王师啊,不要求他们临阵倒戈,难道虚张声势也不会?” 刘裕缓缓地开了口:“庾参军,你说得轻巧,这些汉军的后面,都有鲜卑骑兵督战,如果有畏战不前的,恐怕会临阵处置,再说,黑袍在战前斩了公孙归,就是给这些人以威慑。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敌军不出力上,这一战,只要是敌人,管他是汉是胡,都得消灭,如果是溃逃或者归降的,那就可以放过一命。” 庾悦咬了咬牙:“大帅所言极是,但是现在我们这样只守不攻,光是挨打,是不是有点太被动了。兵法有云,只守不攻,会助长敌军攻击的气焰,非取胜之道啊。如果我们能主动反击,打退或者是击溃敌军一路,也可以抽出兵力,去支援别的方向啊。” 刘裕微微一笑:“那庾公所见,应该出击去打哪路呢?” 庾悦一指五百步外的激战战场,大声道:“这些敌军的俱装甲骑,离我们最近,威胁最大,应该抽调所有兵力压上去,直接把他们打垮,只要俱装甲骑的这些军旗一退,敌军就知道他们攻击中军的行动失败了,其他各路的攻击,也会不战自退。” 刘裕笑着一指帅台四周,空空荡荡的,只剩下林立的旌旗:“连皇后殿下的宿卫军都上阵了,这帅台四周,除了千余民夫和两千退下来的弓箭手还在休整外,就剩我们台上这几个了,庾公是指望用谁出战,打退敌军战力最强的这些俱装甲骑呢?” 庾悦张了张嘴,看了一眼四周,摇头道:“现在我们中央真的没兵了,要不然继续从两翼抽调部队回来吧,之前不也是把檀韶和朱龄石给撤回来了嘛。” 王镇恶摇了摇头,一指左右两翼,车阵一线,那潮水般向上冲击,又在箭雨打击下一地退下,很快再次卷土重来的燕军步兵海,说道:“敌军在两翼又加了几万生力军攻击,我们哪有兵力再撤回来抵抗?” 庾悦整个人都呆立原地,久久,才叹了口气:“要是我们反冲击的那几千骑兵还在,该多好啊。” 突然,他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摆手:“不不不,我没有半点对大帅的指挥不满的意思,没有骑兵的反冲击,我们也不可能挡住敌军俱装甲骑的突击那波,只是,只是” 他越说越急,已经进入了语无伦次的阶段。 刘裕摆了摆手:“好了,庾公的意思,我很清楚,仗打到这样,一向是在我的计划之中,我们兵力从一开始就只有敌军的三分之一,只能通过这样的严防死守来尽可能地消耗,不过,现在我军的情况,远远不是庾公说的那样被动,这一次,是敌军的总攻击,他们会把所有的力量都用出来,无论是甲骑的突击,还是木甲机关人的飞行冲阵,又或者是两翼的敌军步骑的全线进攻,都是总攻的手段,但是,以我对黑袍的了解,他的真正杀招,还没有使出来呢!” 这下连刘穆之都脸色一变:“你说什么,他还有杀招?!” 刘裕看向了右翼,那三股两黑一红的冲天烟柱,仍然在那里经久不息,他的嘴角勾了勾:“那三股狼烟,才是燕军总攻的信号,放狼烟的,必是黑袍本人所在,也就是说,他现在就在我军的右翼方向,我想,等他的杀招出手后,他本人一定会亲率手下,直接突入的!” 胡藩的声音突然响起:“前锋方向有东西飞过来了!” ===第二千七百二十章 高空轰炸箭雨防===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黑色的硝烟之中,隐约飘来了数百个气球,每个气球之下,吊篮之上还燃烧着火焰,时明时暗,如同鬼火,吊篮之内的两个人,不停地把一些燃烧着的火罐扔下,砸进了全都伸长了脖子,仰天观望,吃惊地嘴都合不拢的晋军将士,不少人直到看到这些火罐从天而降,才醒悟了过来,向着四周躲闪。 刘敬宣的吼声似乎都能传到这帅台之上:“快,快放箭,这些是敌军的飞行机关人,射它们下来!” 而随着刘敬宣的这些命令,所有在他身边的弓箭手们,也顾不得再去射击前方的燕军士兵,或者是去掩护本方的军士攻击那些木甲机关人了,成千上百的弓箭,纷纷向着空中飞去,对着这些离地七八丈高的飞行怪物,就是阵阵攒射。 “噗”地一声,一箭狠狠地扎在了一个气球的身上,由帐蓬帆布所缝制的气囊,顿时就给刺穿了一个孔,大量的,肉眼可见的气体,从这个孔里蜂涌而出。 而这个气球,也开始随着漏气,无法保持其高度,迅速地下落,在下落的过程中,那硕大的气囊身上,又给起码十余枝箭射中,这加速了气体的喷涌。 很快,整个气球就重重地落到了地上,地面上所有的军士们,在这速降的过程中都飞快地跑开,这可比飞天而来的石头好闪避多了。四周的将士们,则围在了落着点附近十余步的距离,端着弩箭的射手们纷纷上前,直指气球下的吊篮。 而就在这个气球落地的一瞬间,勉强可以看到两个吊篮内的人,想要跳出来,还没来得及行动,就给一阵强弓劲弩射击,因为在这些缺乏现代科学常识的晋军将士看来,是无法理解常人是如何能飞到天空中的,也许是用妖法邪术,或者是剑仙之流,总之不太可能是正常人类,那远远地将之射毙,就是最可行的选择了。 这两个想要跳出吊篮的兰花暗卫,顿时就给射成了刺猬,一个人的手上,还拿着一个正在燃烧着的火罐,那是准备在空中掷出的,可还没等到扔出,就给击坠于地,这一下火罐落在了吊篮之中,顿时引起了篮子里其他剩下的火罐的殉燃,一团大火冲天而起,而滚滚的热浪,混合着硫黄的味道,扑面而来,转瞬即之间,就把那两具尸体,连同整个落地的气囊,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就地燃烧。 刘裕的神色严肃,耳边传来庾悦的惊呼声:“这些,这些是什么怪物,怎么能在空中飞,还能,还能往我军阵列里扔那些着火的罐子,呀,有人着火了!” 只见前锋那里,已经有百余名军士,给这些从天而降的火罐击中,罐子中的火油淋得他们满身都是,给火一烧,顿时就成了熊熊燃烧的火人,皮焦肉烂的味道,伴随着那死前恐怖的嚎叫之声,即使隔了几百步远,也是顺风而来,清晰可闻,身边的同伴们拼命地上前,用地上的沙土往他们的身上洒,因为谁都知道,这时候要是再往火油之上浇水,那只会烧得更厉害,更是有些奋不顾身的军士,上前拿着佩刀去割断这些着火军士们甲胄的纽带,试着以最快的速度,把人从这些燃烧的盔甲中解救出来。 地面的箭雨,也是一刻不停地射向了空中,一个又一个的,离地七八丈高的气球给射了下来,当知道这些吊篮里的不是什么神仙鬼怪,而是跟自己一样的活人之后,目睹了战友们惨死的北府军士们,一个个怒不可遏,甚至也不去用弓弩射杀这些落地的护卫了,冲上前去,刀戟齐下,把这些篮子里想要挣扎爬出的家伙,大卸八块,剁成肉泥,如此方解心头之恨。 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三十余个气球落地,一半以上腾起了熊熊烈火,加上上千个火罐扔到地上时起的火焰,整个晋军的前锋,都陷入一片硝烟弥漫的火海之中,黑烟滚滚,渐渐地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了。 刘穆之轻轻地叹了口气:“此物不是什么怪物神仙,而是叫孔明灯,昔日蜀汉丞相诸葛亮,曾经找到一种轻气,以火在东西,更是能做出这么大的孔明灯,载着人对地面投掷引火之物。” 刘裕点了点头,沉声道:“阿寿的应对非常好,不愧是百战宿将,这孔明灯虽然可以从空中攻击我们,但是飞得不会太高,我们的弓箭仍然可以对其形成威胁,只要射中了这些大气囊,那所谓的轻气就会泄露而出,这个东西,也就会落到地上了,以这七八丈高的高度,一旦落下,那篮子里的人,几无生理。” 庾悦松了一口气:“这么说来,这东西不是怪物,还是人哪,只不过用了什么机关巧术,诸葛技法之类的,是不是?” 刘裕微微一笑:“庾公说得很对,只要是人,就能杀死,就能消灭。” 说到这里,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其实,我一直在警惕这黑袍用这种来自空中的攻击方式,想当年在戏马台上,青龙郗超的那个什么大力金刚的怪物,就是给几十个机关鸟带着零件,从天而降的,前面我看到了张纲用那些木甲机关人作战,甚至可以腾空飞跃,还以为会再次碰到这种会飞的机关人呢,没想到,居然是这种孔明灯上带活人,对着地面扔火罐的打法啊。” 王妙音的秀眉一蹙:“可是,黑袍为什么要用活人呢?以这样的高度,只要落下来,就必无生理,可谓有去无回,这样的死士,就为了扔些火罐子就牺牲掉,是不是太可惜了点?”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在黑袍的眼中,从来没有人命可贵的说法,而且,我看这些孔明灯可不是只为了从空中攻击我们前锋部队的,你看,它们冲这里来了!” ===第二千七百二十一章 抹泥神箭迎空袭=== 所有帅台上的人都脸色一变,看向了那些气球,只见这些气球开始拉高,从离地面七八丈高,升到了二十丈以上,这个距离上,向天射击的弓箭,纷纷从吊篮的下方飞过,有些是绵软无力地击中吊篮的底部,可是这吊篮的底层,加了一层铁皮,用以防箭,在这个距离之上,即使是强弓硬弩,也无法再对这些飞天气球造成多少实质性的伤害,一百五六十个气球,就这样高高在上,缓缓地飘过了前军,向着中军帅台的方向而来。 庾悦恨恨地一跺脚:“这东西怎么还能改变高度的啊,我们的弓箭都射不到了!” 刘穆之脸上的肥肉跳了跳,沉声道:“那孔明灯就是这样,改变燃烧的火力,可以调节高低上下,但是,离得太高,就没办法准确地砸向地面了。二十丈的距离,想要砸中我们的这个帅台,也不容易啊。” 刘裕沉声道:“这些孔明气球就是冲着我们帅台来的,一旦靠近,就肯定会降低高度,到六丈左右的距离,向这里投掷的。王参军,把准备好的河泥拿出来,迅速地抹在帅台之上,要快!” 王镇恶沉声道:“遵令。”他行了个军礼,就迅速地跑到台下,很快,几百个背着沙袋的民夫就开始如蚂蚁一样忙碌了,而之前左翼车阵那股子臭不可闻,伴随着死鱼烂虾的味道,就钻进了众人的口鼻之中。 庾悦这回没有吐,甚至还面带笑容,拍着手道:“好,有了这些,就不怕敌军的火攻了。” 刘裕微微一笑:“庾参军,恐怕这样还不行,你身上也得抹这些淤泥,不然的话,万一火罐子砸中了你,中人即燃,恐怕到时候没人救得了你啊。” 庾悦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变成了哭丧的表情:“这,这真的要抹吗?” 刘裕摇了摇头:“庾参军,没人想抹这个东西,只是水火无情,敌军既然要火攻,那我们只有用这个办法来防,如果你不想抹这些淤泥,那你可以保护王皇后,和刘长史一起退到台下,贼人的目标是我们,是帅台,只要不在帅台上,应该就是安全的。” 王神爱的声音响起,透出一股坚定与执着:“刘车骑,这一战我既然来了,就会和之前说的那样,与你,与全军将士共同战斗到最后,我在这里不是代表我一个人,是代表陛下,代表大晋,要是我这时候临阵先逃了,又如何为将士们作表率呢?” 说到这里,她站起身,一指前锋那里的一片硝烟火海,大声道:“在前方的将士们,哪个没有危险,哪个没在战斗?我的命是命,难道他们就不是了吗?” 刘裕咬了咬牙:“皇后,不一样,这里会是敌军集中攻击的地方,也是我在这里要跟黑袍决战的所在,你不是临阵脱逃,只是暂时去别处鼓舞将士,这一战,你已经足够优秀了,刘长史,庾参军们也足够英勇,任谁也说不出他们是临阵脱逃的。” 刘穆之摇了摇头:“寄奴,你是怕我们留在这里帮不上你的忙,会让你分心吗?” 刘裕摇了摇头:“胖子,时间紧急,就不要说这些了,我在帅台之上,之所以前面的轮换要把神箭突击营的将士都调回来,就是为了防这招的。你看” 他用手一指台下,只见朱龄石,毛德祖,徐赤特和他们手下的近两千箭手,已经在身上,脸上,涂抹起这些河底的淤泥,而另一边的沈田子,沈林子,沈庆之等吴地轻兵,也干脆脱了身上的甲胄,在身上抹起河泥,顿时,台下就多出了三千多个“黑人”,只有白白的眼睛和手中利刃那锋利的寒光,才证明着他们的身份。 刘裕站起身,对着一边的胡蕃说道:“胡子,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留你们在我身边了吧,最关键的时候,用最强的部下,这才是为将之道。” 胡蕃微微一笑,从背上解下了那杆一直背在身上的六石大弓,轻轻一拉,四股兽筋绞成的弓弦,在微微地震动着,仿佛龙吟虎啸,熊罴吼叫,而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的杀意:“感谢大帅给我这个机会,我已经准备好了!” 刘裕点了点头:“记住,瓶子以前是我最好的兄弟,最准的射手,他在走之前一再地拜托我,说这世上只有你胡子,才能接替他,成为我的射手,今天,我希望你和瓶子能一起战斗,就象我” 他说到这里,转头看向了在一边的座位之上,端坐不动,身上插满了箭枝的孟龙符,眼中泛着泪光:“我和猛龙也一起并肩杀敌,不死不休。” 胡蕃郑重地行了个军礼:“我这就去安排布置箭阵,今天这一战,管教这些飞贼有来无回!” 刘裕微微一笑:“需要抹泥在身么?” 胡蕃哈哈一笑,自信地说道:“大帅,我们可是弓箭手,可以不要重甲,放弃防御,只为了身手灵活,要是真的给从天而降的这些火罐砸中,那也差不多是废了。抹了泥只会影响我的灵活,本来不会给砸中的,也许就差那一下闪躲,就会给击中啦。” 刘裕点了点头:“行,你按自己的方式行事就行,千万要当心。” 胡蕃跳跃着冲下了帅台,他的声音顺风而来:“大帅,这一战,是我和檀将军联手杀贼,你就看好吧。” 送走了胡蕃,刘裕平静地看向了王神爱等人,说道:“皇后殿下,我让将士们都下台去杀贼了,而这里是我的帅位,作为主帅,我不可以轻移,现在,我以全军主将的名义,命令你,刘长史和庾参军都去随胡将军和沈将军他们的部下行动。这不是临阵脱逃,这是听我的将令!” 庾悦张了张嘴,也拿着自己手上的那张三石四斗的弓箭,说道:“皇后殿下,既然大帅已经下了令,我们理当遵从才是,不如” 王神爱突然平静地说道:“刘裕,如果这时候在这里的不是我,而是慕容兰,你会让她离开吗?” ===第二千七百二十二章 同生共死真爱情=== 刘穆之的脸色微微一变,一边的庾悦也疑惑地说道:“皇后殿下,你,你这是怎么了,你是万金之躯,怎么要跟一个胡” 刘穆之突然笑道:“庾公,我想,皇后殿下恐怕是自认为她巾帼不让须眉,大晋的皇后,怎么也不至于在勇气上不如一个胡虏的公主吧,军情紧急,我们还是先去跟将士们在一起,布置防守吧,皇后殿下如果说服了大帅,自当与我们会合。” 庾悦也明白了过来,连忙点头道:“好的好的,我这就去做准备。大帅,我等告退!” 他说着,和刘穆之一起向台下奔去,这回一团肥肉的刘穆之气喘吁吁地落在了后面,一边跑,一边大叫道:“庾,庾公,你,你等等我啊。” 台上的战旗,却只剩下了刘裕和王神爱两人,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妙音,这时候可不是儿戏的时候,我是为了你的安危” 王神爱淡然道:“你觉得你一个人在这里面对最大的危险,我一个人躲在我是累赘,不能象慕容兰那样在战场上对你有用,是不是?” 刘裕咬了咬牙:“妙音,你是世家贵女,而慕容兰从小就是经历了最严格的谍者训练,你们不是一路” 王神爱摇了摇头,突然玉腕一抖,一把青光闪闪的利剑,就出现在了她的手中,转瞬而没,这速度之快,就连刘裕也一时没有看清,再看到她的素手时,已经是空空如也,而王妙音的声音仍然如银铃一样:“我也是谢家从小就千挑万选训练出来的谍者,我的奔走,耐力,轻功,上次跟你一起从密道回皇宫时你就应该知道,你可能不知道的,是我的武艺,今天我也不必隐瞒什么了,慕容兰的功夫,并不比我高强,我跟她无数次切磋过甚至是有过性命相搏,结果也是不相上下,如果她能在战场上帮你的忙,那我也绝不会拖你的后腿!” 刘裕喃喃道:“想不到,你居然有如此高强的武功,这几十年来,我居然一直都不知道!” 王神爱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少女之时就爱上了你,想着能跟你一起,纵横沙场,建功立业,只可惜造化弄人,本该我跟你拥有的一切,却给慕容兰夺去了,我不怪谁,只怪我自己的命如此,但是今天,我这样苦心布置,为的是和你一起出征,我不想只当个傀儡在这里跟你做做样子,而是想跟你真正地可以生死与共,联手杀敌,就算这次战死沙场,我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刘裕叹了口气:“妙音,你是大晋的皇后,是全军的将士的军心士气所在,你的生死,不是你自己的,是整个大晋的,这个时候,不要任性,就算是慕容兰在这里,如果也是你这样的身份,我也不会让她留下的。” 王神爱摇了摇头:“我现在不是什么大晋的皇后,只是你刘裕的女人,在这种生死关头,你要一个妻子离开自己的丈夫,离开自己的爱人,只顾自已的性命吗?你说我在这里有危险,一旦出事,会动摇全军的士气,那你作为全军主帅,岂不是更危险?现在全军的将士,对你的依赖远远超过对我的,我如果死了,他们会伤心难过,但不会崩溃,会继续战斗,而你如果有个三长两短,那这几万将士,就会心理上垮了,顿时就会大败。” 刘裕咬了咬牙:“我实话跟你说了吧,黑袍一定会趁着最后的这次突袭,亲自冲过来的,我知道你的身手过人,不比慕容兰差,但是面对这个老鬼,无论是你还是她,还是有所不足,我只有集中全部的精力,才能对付他。容不得半点分心。妙音,你对我的深情爱意,我刘裕今生就是粉身碎骨,也无以为报,但是这一次,凶险超过了任何以往,我真的” 王神爱突然伸出玉指,轻轻地竖在了刘裕的嘴上,这个动作惊得刘裕一下子收住了嘴,倒退一步:“妙音,你” 王神爱轻轻地说道:“如果不是现在在这里,我刚才早就吻你了,我不想听你这些话,裕哥哥,你在跟慕容兰一起面对那可怕的大力金刚,那个看起来无敌的钢铁怪物,还有操纵它的郗超时,难道你就有胜算?我们所有旁观的人,包括郗超自己,都觉得你必死无疑,可只有慕容兰,只有她,在万众瞩目下,就这样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她跟你一起迎战这不可能战胜的强敌,直面那几乎是必然降临的死亡,裕哥哥,我在那次,害怕了,犹豫了,我没有她的勇气,你知道吗,这是我最后悔的事情,我在自己能真正掌握命运的时候,没有抓住,我怕死,我怕人言可畏,我没有她的决绝,从那一次开始,我是真正地输给了她,无话可说,无言以对!” 刘裕长叹一声:“原来,你一直在意的是这个,可是,可是情况不一样,当时的慕容兰已经和我结为夫妻,连孩子都有了,我们” 王神爱坚定地摇了摇头:“难道现在的我们就不是夫妻了吗?我曾经失去的,我就要亲手找回来,这才是我王妙音的性格,裕哥哥,你放心,我绝不会拖累你的,无论是这些飞过来的怪物,还是黑袍这个大魔头,你只管放心去面对,不需要顾及我。万一我真的落到他们的手中,你就连我带贼人一起击杀,只有这样,我才会满意的。” 刘裕咬了咬牙:“这一战跟在我的身边,凶险只会比当年我跟慕容兰联手对付郗超时更可怕,妙音,我最后一次请你慎重考虑,人的命只有一次,没了就没了,我向来是亡命之徒,不畏生死,可是你” 王神爱微微一笑:“爱上亡命之徒的我,也早已不是那种惜命怕死的世家千金,裕哥哥,这是我此生的宿命,我王妙音,不爱公子,只爱英雄,不图权势,惟顺本心!” 刘裕哈哈一笑,转过身,看向了越飘越近,离着帅台不到二百步的那些气球,大声道:“那我们就联手御敌,同生共死!” ===第二千七百二十三章 黑袍仍有杀手锏=== 晋军,车阵,右翼外侧,小丘。 慕容镇看着那空中黑压压一片,缓慢而坚定地飘向晋军中军帅账的那些个孔明气球,不可思议地摇着头,这些气球所过的地方,一片火海黑烟,时不时地也有些气球坠落,或是被箭枝射中,或是在空中就突然因为那些火罐的原因自燃,很快地变成了一个个在空中的火球,落了下去,再化为地上的熊熊烈火。就在这样来回的拉扯中,还有一百三十余个气球,一边在慢慢地降低高度,从二十多丈的离地距离,渐渐地降到十五丈,十二丈,当离着晋军中央的帅台不到二百步距离时,大多数的气球,已经降到十丈之内了。 慕容镇长叹一声:“汉人有句成语,叫匪夷所思,如果现在要用什么词来形容我的心情,没有比这个正合适的了,正好,在这些中原汉人眼里,我们鲜卑人都是外夷,只是就连我这个他们口中的夷人,胡虏,也想不到这世上竟然有这样的战法啊。国师,我这辈子只服过成武皇帝和先帝慕容垂和慕容德,而你今天带给我的震撼,还在他们之上。论打仗,你当是天下第一,我承认!” 黑袍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芒:“这些不过是用了一些古法和前人的技术而已,谈不上我有多厉害。但是,这一战我的思路始终是明确的,我真正要攻击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刘裕本人,还有他的中军帅台。无论我们杀再多的晋军晋将,我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一切的目的,只是为了取刘裕的性命而已。” 慕容镇勾了勾嘴角:“看起来晋军中军那里也在调动,现在各处我军的攻击都已经尽了全力,而晋军也是在拼命抵挡,只要这批来自空中的攻击能打垮刘裕的帅旗,甚至击杀他的本人,那各处晋军,必然全面崩溃了。” 黑袍微微一笑:“刘裕之所以要在中央建立帅台,登高立旗,就是为了让所有晋军能看到他,他是这些晋军的主心骨,顶梁柱,如果帅旗倒了,那刘裕不败的神话也就完了,就算他能夹着尾巴逃得一命,这些多年来好不容易攒出来的精锐,也会尽数葬送于此,对他来说,这个结果和死了也没啥区别。” 慕容镇笑了起来:“还是国师你看得透彻啊,晋军兵力不足,想要跟我军野战,又要防骑兵突击,就只能守外虚内,把兵力集中在两翼,而中军的防守,非常地薄弱,甚至可能刘裕连民夫都没几个,刚才甲骑突到接近帅台的位置,刘裕是用飞石进行反击,现在看来,国师你是要用这次攻击,试出刘裕在帅台这里的埋伏吗?” 黑袍点了点头:“不错,就是如此,刘裕用兵,虚实难测,我本以为他会把骑兵留在中军,作为机动防御,但是我军甲骑的轮番突击,还是突破了他后军的防线,为了重整阵形,他只能提前出动骑兵反击,只是晋军的骑兵,无论是数量还是装备,都无法与我军的甲骑抗衡,靠着出奇不意打了个突袭,想要来回驰突冲击我军,却不料阵外还有我军的后续部队,最后被夹击的成了他们,只能给逐出战场,落荒而逃。老实说,看到这一幕后,我对今天的这一战,终于有底了。” 慕容镇正色道:“刘裕如果连骑兵都用上了,那手头就不会剩下什么后援啦,我军的兵力是他的三倍以上,就算拿人堆,也能把他各个方向兵力牵制住,这一战我军固然已经战死五万以上,但是晋军的损失也超过万人,接近两万,他们的后备力量已经枯竭,可我军的可战之兵仍然有十万左右,陛下那里的百战铁骑还没有用上,而我们这里” 黑袍微微一笑:“我们这里的两千多虎斑突骑,也还没有出动呢,别急,现在刘裕可能还留了点最后的力量来对付我军的空袭部队,等到他真的把这最后的力量也用上,才是我们全面突击的时候!” 说到这里,黑袍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而且,我这次的空袭,可远远不止扔些火罐这么简单,我会给刘裕一个到下辈子也难忘的惊喜,让他做了鬼都永远记得!” 晋军,中央帅台。 刘裕自己在挥舞着几面大旗,对着四周的将士传递着信号,王妙音轻轻地蹙着眉,这会儿的她,一身银甲,英姿勃发,手里拿着一部连弩,向着已经近到一百五十步左右的当先气球瞄准,而她的口中,却是急促地说着话:“裕哥哥,你真的不要前锋来回救吗?” 刘裕摇了摇头:“第一轮的空袭加上那些木甲机关人的飞跃攻击,已经让前锋的豫州兵马损失过半了,也多亏了是希乐兄弟练出来的精兵强将,换了别的部队,早就崩溃了。而阿寿在前面就连那些南燕来投的辟闾氏民都派上前去,他的手中,也早已经无兵可用,这时候要是再抽调人过来,前线必然崩溃。等我解决了这些飞天的孔明气球,还要派兵去支援他呢。” 王妙音咬了咬牙:“那左翼的孙处将军,还有右翼的诸葛长民,是不是可以调回个一两千人,至少,有车阵在,两翼应该暂时无忧。” 刘裕叹了口气:“妙音啊,你看看左翼,敌军起码增加了四五万人在轮番攻击,我军靠了车阵才能挡住,如果这时候一分兵回来,只怕车阵不保。还有右翼,虽然看起来压力没这么大,但是刚才的三股狼烟就是在右翼腾起的,这说明什么?” 王妙音的秀眉轻蹙:“说明黑袍就在右翼,更说明可能右翼方向还会有致命的突袭!” 刘裕点了点头:“不错,所以我现在给诸葛长民下令,让他不许回援,牢牢守住阵地,不管敌军如何攻击或者是败退,都不许后撤,也不许追击,他这里安全,全军才真正安全。” ===第二千七百二十四章 火箭防空破天袭=== 王妙音微微一笑,干脆把手中的这把弩给放了下来,轻轻地一撩额前的秀发,风情万种:“裕哥哥,你就没想过,也许黑袍就是跟你打这种心理战,他的身边没什么兵马,只是故意让你以为他在右翼,身边有重兵,所以留着兵力去在右翼呢?” 刘裕勾了勾嘴角:“如果不是为了对付我,而是对付别的将帅,从军事的角度考虑,他确实可能这样做,甚至就算对上我,只是为了这场战斗本身,他也有可能这样虚张声势,但是有一件事,就决定了他一定想要亲手杀了我,妙音,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王妙音的妙目中,水波流转,轻声呢喃道:“是因为你让慕容兰背叛了他,对不对?” 刘裕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不错,这个黑袍一直在用各种黑暗的手段,引诱别人背叛,为其所用,但越是这样的人,就越是无法忍受自己手下的背叛,尤其是阿兰,那是他最好的徒弟。他本来是想用阿兰来引诱我,把我拉入黑暗之中,成为他的奴仆,但反倒是我让阿兰投奔了光明,与他决裂,就象我夺走了他的亲生女儿一样,他怎么可能不恨我入骨呢?” “现在我才知道,此人在北方多年布局,本是可以成为北方的霸主,但就是因为要向我复仇,而暴露了他的全部力量,连在北魏的布置也全毁了。现在他处心积虑地布置了这场决战,又用了这么多招数,目的就是一个,要取我性命,以报我的夺徒之仇,而这个报仇的机会,他不会让给任何人,只会自己来。” 王妙音叹了口气:“作为一个谍者,我不能再同意你的这个判断了,不错,越是这种枭雄,想要掌控一切的人,越是不能容忍最优秀手下的背叛,要知道,训练出一个慕容兰这样优秀的谍者,那得倾注多少的心血,付出多少的感情,这种感情,比寻常人的父子,母女之情还要深。而你,夺走了他最优秀的弟子,徒儿,也难怪黑袍会失去理智,不惜暴露在北方的一切,也要取你性命。” 说到这里,王妙音顿了顿:“这么说来,这些孔明气球,还不是黑袍最后的杀招,而且他也不是虚张声势,一定会亲自从右翼突袭吗?” 刘裕正色道:“不错,但我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因为仍然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右翼放狼烟的,只是他的手下,他的本人,有可能就在这些气球之上!” 说话间,前方传来一阵大吼,那是测距兵的咆哮:“敌军孔明灯,距我百步!” 王妙音的脸色一变:“黑袍真的敢就这样躲在气球上吗?他真的为了杀你,连命也要不了?!” 刘裕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那就要看这些气球之上,究竟是些什么东西了!” 说到这里,刘裕突然把手中的一面红旗,狠狠地往下一挥,大声道:“弓箭手,大风!” 早已经隐身台下,浑身上下涂满了污泥,几乎从高空看来,只是一片烂泥沼泽而已,可是随着刘裕的一这声令下,两千多名弓箭手几乎同时一跃而起,而与他们跃起的同时,是一道火光乍现,顿时就在他们这些弓箭手的面前,燃烧起了三到四条长约百米的火沟。 胡蕃的一身皮甲上没有抹泥,这让他在这一众弓箭手中,格外地显眼,那刚才地沟之中的火就是他所点燃,他一把扔掉了手中的火把,从身边立在地上的箭袋之中,抽出了一根长约一尺半的加长杆狼牙箭,箭头上涂抹着硫黄与火油,只一划过那道火沟,这枚羽箭的箭头,就腾起了一团火焰,一如周围的两千名箭手手中的弓箭一样,顿时就形成了一大片火场,让即使升空在六丈左右高度的这些气球上的兰花暗卫们,也感觉到了来自地面的滚滚热浪。 气球之上响起了一个声嘶力竭的吼叫声,来自于一个女子之口:“快,快上升,快上升!” 刘裕的脸色微微一变,喃喃道:“这,这难道是?!” 他循声看去,只见前方左侧第三个的气球上,一个扎着满头索辫的女子,正在拼命地挥着手,向周围的同伴们示意,刘裕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而王妙音则幽幽地说道:“那不是无双么,慕容兰的好姐妹,想不到,坐着这孔明灯来袭击你的,居然是她!” 刘裕咬了咬牙,紧紧地握着红旗的手,把这面红旗死死地攥在了半空中,却是微微地发抖,竟然无法再挥下去,因为,这时候只要他的红旗下落,那两千多枚火箭,就会变成满天的火鸟,把这些气球全部吞噬。 王妙音轻轻地叹了口气:“裕哥哥,战场上没有情份,只有敌我,无双他们,恐怕是因为慕容兰受制于黑袍,才会” 刘裕闭上了眼睛,一道清泪从他的眼角落下,他喃喃道:“阿兰,原谅我。”而与此同时,他手中的红旗,终于重重地落下。 随着刘裕的下令,两千多枚火箭,如同奔向天阳的金乌,腾空而起,以这些神箭突击营的神射手们的箭术和力量,即使是十丈高度的孔明灯,也会给毫无悬念地击中那上方巨大的球身,而在这个距离上,只要火箭沾上那些气球身上的帆布,顿时就能靠着箭头的引燃之物,让整个气球,在眨眼间变成一团团巨大的火球,随着这些大火球的燃烧,整个气球,会急剧地下落,几乎是笔直地落到这些帅台前的淤泥之中。 两千多箭手,几乎是按组为单位,十人瞄准一个气球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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