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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就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动身,只是孩儿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父亲临危受命,在那朱序主动请辞,中原危急的时候来此上任,接手了这个烂摊子,又在伯父大人被杀之时,坚守此地,甚至打退了后秦军的来袭,可谓劳苦功高,就算不给予升迁奖励,也不应该象现在这样,明升暗降,把您调离苦心经营数年之久的雍州啊,咱们这算是什么,为他人做嫁衣,给人摘果子吗?” 郗恢微微一笑:“僧施啊,咱们郗家,一向是大晋的顶级家族,自从先大父大人出镇北府之后,就历受国恩,不要用那些暴发户的功利心,来作为自己的心态,国家需要,则义无反顾,朝为田舍翁,暮登天子堂,这才是我等应有的觉悟。” 郗僧施咬了咬牙:“可凭什么他桓家就能世代霸占荆州?京口是先大大父出镇多年的地方,也 是首任大晋镇军将军,那北府可谓我们郗家一手组建,为什么就不能象桓家这样据为已有?” 郗恢的脸色一沉:“我们郗家怎么能跟桓家一样!桓家祖上就是逆贼,其先祖桓范是反贼曹爽的狗头军师,差点害死宣王皇帝(司马懿),其家风就不正,所以到了桓温这辈,仍然是死性不改,先帝对其天高地厚之恩,将其从平民之中提拔,还嫁以公主,他却是废了先帝的继任皇帝,差点篡我大晋,我们郗家世代忠良,怎么能学他们桓家行事?以后这种话,万万不可提!” 郗僧施叹了口气:“但是现在在世人看来,我们郗家才是反贼,他桓家反而成了勤王的大英雄。伯父大人勾结外虏的事情公之天下,我们郗家儿郎个个都抬不起头来,就指望着父亲大人能在这里建功立业,我们好洗雪郗家的耻辱,可是,可是我们现在连这个机会,都要给人夺去了!” 郗恢黯然半晌,才叹道:“老实说,你堂伯父这些年的行事,我一无所知,戏马台的事情我知道之后,惊得三天都睡不着觉,不过越想越后怕,也许,大晋真的有那么一个可怕的阴暗组织,在背后操纵着一切,甚至我被保举来雍州当刺史,可能就是这个组织阴谋的一部分,一开始,我也跟你一样,对这刺史之位给人夺去,心有不平,但转念一想,在这个时候离开,避免卷入这个可怕组织所发动的内战之中,也许才是我郗家应该做的事。” 郗僧施的双眼一亮:“大人的意思是,你要回江南,去暗中调查这个组织?” 魏咏之的声音含糊不清的响起:“不错,这正是我这回来此的目的!” 郗僧施吃惊地看着从一边的夹壁墙中,缓步而出,家仆打扮的魏咏之,他的嘴上已经没有了纱布,可是疮疤仍然结着厚痂,看上去象是挂了一条香肠在唇上,说不出的难看,但比起之前一说话就裂唇露牙的那模样,已经要好上很多了。 ===第一千七百章 训儿忠贞义凛然=== 郗恢微微一笑,指着魏咏之:“僧施,此人乃是北府军著名将佐,猎豹营的军主,魏咏之魏八郎,这回秘密来雍州,给我们郗家指条明路的。” 郗僧施长舒了一口气:“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兔八哥啊,您这回来,是奉了王恭王刺史的令,还是刘牢之刘将军的令呢?” 魏咏之微微一笑:“是刘裕刘寄奴大哥,让我来的。” 郗僧施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了脸上,转而怒道:“什么意思?魏军主是来害我们的吗?刘裕护卫不力,导致先帝驾崩,跟这个人合作,是嫌我们郗家死得不够快吗?父亲大人,您可千万别糊涂啊。” 郗恢笑着摆了摆手:“刘裕正是因为忠心护驾,才会给那些贼人所陷害,所以才会身陷大牢之中,这点,不正说明了他的忠义之心吗?也从侧面证明了刘裕所说的黑手党,确实存在。” 郗僧施咬了咬牙:“就算如此,可是刘裕害死我家伯父,让我们郗家落入此等境地,是我们的大仇人,怎么可以跟他合作?” 郗恢的脸色一沉:“荒唐!僧施,枉为父教育你三十年,竟然到现在都不明白,我们郗家的立身之本是什么吗?就是一个忠,一个义!” 郗僧施勾了勾嘴角:“可是,可是我们家族…………” 郗恢沉声道:“那是你伯父的错,他投靠黑手党之事,可曾向我们家族汇报过?就连为父都给他蒙在鼓里,当年他劝桓温篡逆之事公之于世后,我们郗家本来都把他逐出家族了,后来念他毕竟也是为家族前程着想,又不想给别的世家看笑话,才把他收回,可没想到,他居然一直投靠黑手党,做下这么多恶事。你当他让我们父子来雍州是为了郗家着想吗?他是想借我们的力量助他夺取荆州,以后他本人,或者是黑手党行那篡逆之事,若不是刘裕揭穿了他的阴谋,只怕我们郗家都会给他所连累,成为遗臭万年的反贼,罪人了,我们这些人就算死后到九泉之下,也没脸再去见郗家的列祖列宗!” 郗恢的话,说得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听得魏咏之都连连点头,郗僧施无话可说,只能跪了下来,磕头道:“孩儿愚钝,一时利益蒙心,是非不分,还请父亲大人责罚!” 郗恢叹了口气:“罢了,你毕竟自幼不象别的世家子弟一样,靠着父祖荫爵入仕,心中有怨气,为父也是知道的。不过为父送你一句话,为人处事,需要堂堂正正,立身于世,无论结果如何,都要无愧于心。明天我们一早就要上路,你去再检查一下兄弟们的行囊,早早歇息吧。为父还有要事要与魏军主商量。” 郗僧施行礼而退,密室之中,只剩下了郗恢与魏咏之二人,郗恢长叹一声:“我们世家的下一代子弟,真是让人担心啊,我儿尚如此,别人更不必提,大晋,也确实到了该换血的时候了。” 魏咏之摇了摇头:“郗公高义,让人钦佩,若不是寄奴大哥一再嘱咐,要我力劝郗公回京,与其联手消灭黑手党,我魏咏之情愿留在这里,陪郗公共镇雍州。” 郗恢微微一笑:“我在这里起不到什么作用,杨全期虽然野心勃勃,但他毕竟既不是桓玄也不是黑手党,还不至于祸害国家,现在刘裕需要的,是来自上层世家的支持,光有谢家还不够,如果我们郗家能帮得上忙,助他一臂之力,铲除黑手党这个大毒瘤,是我们郗家义不容辞的事。老夫也愿意为此奔走,毕竟,黑手党的存在,不仅祸国殃民,陷害忠良,也危及我们这些世家的根本利益,谁也不愿意有什么人或者组织,能把自己家族百年的积累,一夜之间就夺之一空。” 魏咏之叹了口气:“若是天下世家都有郗公的觉悟,那何愁大事不成?不过,寄奴大哥在扫清黑手党之后,也要行土断之法,到时候可能郗家的庄园,田契,也会有很多 收归国有,这点,寄奴大哥要我一定要向郗公言明,免得以后到了这步,郗公会以为我们过河拆桥。” 郗恢笑着摆了摆手:“这本是天经地义的事,那些开国的田契,确实不在我们手中,既然给黑手党夺了去,那他们随时就会抢走,以前因为郗超是黑手党一员,我们家族没吃什么亏,但现在郗超背叛黑手党,又阴谋失败,自己身死,只怕黑手党早晚会下手夺我们的这些产业,与其让他们夺走,不如我主动献于国家,大晋强则世家强,我郗恢自问还是有能力领兵北伐,靠自己的本事,再重新打下属于我们自己的基业!” 魏咏之哈哈一笑:“郗公豪情,晚辈佩服之至,若有机会,愿在郗公帐下效力,您和我们寄奴大哥真的可以意气相投,回建康见面之后,一定可以联手干一番大事的。” 郗恢点了点头:“我也早就想结交刘裕了,大晋的未来,不在我们这些高门世家子弟的手中,只有你们北府军的这些年轻人,才是我们未来的希望,趁着我还能动一动,最后就扶你们一程吧,京口,北府,是我们郗家先祖所建立的,作为郗家后人,更是应该将其发扬光大才是。所以,我答应你和刘裕的要求,回建康,联手消灭黑手党,然后北伐。” 魏咏之点了点头:“我这次来就是做这个的,一路之上,我会全力护卫您回建康,然后…………” 郗恢的眉头微微一皱,摆了摆手:“魏军主,这就不需要了吧,我郗恢自问还能保得了自己的安全,如果我一个堂堂刺史,在大晋境内行走,连自己都无法保护,那还怎么保得了一方百姓呢?” 魏咏之拱手行了个大礼,言真意切:“郗公,晚辈绝无怀疑您能力的想法,只是黑手党手段阴险凶残,擅长下毒,刺杀,暗杀这些,您这次奉诏回京,本就是他们批准,不会给您军队护卫,万一在路上下毒手,大晋就会损失忠臣良将了,这是我们绝对不能接受的!” ===第一千七百零一章 连夜出奔谍影现=== 郗恢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魏军主,再怎么说,老夫现在也是高平郗氏的家主,我们郗家,在一百年前就已经是名门,大晋南渡时,先大父大人更是开国重臣,亲手建立了北府军,而我们家族也有世代的部曲,忠仆,谍者,我想,我们有能力保护自己,即使没有军队护卫,大晋境内,也不会有成千上万的贼人来公然地攻击我们,他们不敢,即使是黑手党,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违!” 魏咏之咽了一泡口水,说道:“可能刚才晚辈的语气有问题,引起了郗公的误解,晚辈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现在大晋已经非平时的太平岁月,内战上次已经暴发,虽然没有开打,但是各州各郡都已经征集兵马,然后解散,有些军士不回到原籍,而是落草为寇,四处作乱。” 郗恢冷笑道:“区区草寇,我又有何惧,不是千军万马的攻击,老夫自以为靠着亲军部曲,也能挡得下来!” 魏咏之咬了咬牙:“可是,若是黑手党假扮盗匪伏击呢,这里可是荆州的地界,出了事,可以把您的遇刺推到桓玄或者是殷仲堪身上,甚至这二人,也有可能对您不利,不可大意啊。” 郗恢点了点头,神色稍缓:“你说的这些,我已经考虑过了,但老夫还是那句话,我们郗家有足够的能力,保护我和我的儿子,如果老夫连这种刺杀都应付不下来,想必回到建康,也帮不上你们北府壮士什么忙。魏军主,你的好意老夫心领了,但是这一次,请让郗某自行回建康。” 魏咏之本想再开口,一看到郗恢脸上坚毅的神色,还是叹了口气:“好吧,既然郗公已经下定了决心,那晚辈也不好再说什么,晚辈这就回荆州向殷刺史复命,雍州这里,还请郗公办好与杨将军交接之事。” 郗恢平静地说道:“有劳魏军主了,跟杨全期的交接,今天已经完成,我们连夜就动身。” 魏咏之讶道:“郗公不是刚才说要明天出发的吗?” 郗恢微微一笑:“全府上下都知道老夫明天动身,包括那些想暗害老夫的奸人也会知道,但是,正如兵法,虚虚实实,老夫偏偏今夜动身,只带四个儿子和少数部曲,秘密沿小路回京,而明天出发的,则是替身而已,老夫也想看看,这一路之上,真正想要刺杀老夫的会是谁!魏军主,如果你真想护卫老夫,还请明天一早随老夫的那个替身队伍同行,遇到贼人袭击,也好出手相助,记住,一定要留下些活口。” 魏咏之点了点头:“那晚辈就恭祝郗公一路平安了,只是您一定要注意消息的保密,绝不可以对外泄露半点风声。” 郗恢笑着转身走向了屏风之后,一道机关墙响动的声音,伴随着他自信的话语声:“咱们建康见,到时候,一定要跟你们痛饮京口的洋河酒!” 半个时辰之后,襄阳城外,一处土地庙,魏咏之信步而入,撮指入嘴,打了个忽哨,从四周闪出了百余个黑影,个个身手矫健,为首一人,夜行装束,黑巾蒙面,走到魏咏之的面前,拉下了面巾,正是他的弟弟魏顺之。 魏顺之兴奋地说道:“郗公答应了阿兄的提议,愿意跟咱们合作了吗?” 魏咏之点了点头:“寄奴哥说得果然不错,郗公凛然正气,让人敬佩,有他在世家间串联,我们对付黑手党的胜算,会大大提高,只是…………” 说到这里,他的眉头微皱:“只是郗公要保持世家的尊严,不愿我等护卫,而且,他已经连夜动身了,明天我等只能去护卫他派出去的诱饵车队。” 魏顺之笑道:“这些世家嘛,自然是看不上咱们北府军汉的,这不奇怪,既然郗公已经作了安排,我们只要依令行事即可,阿兄,你是不是还担心郗公路上的安全呢?他可是久经沙场的老前辈了,不会有事的。” 魏咏之叹了口气:“我总有些不祥的预感,刚才在刺史府, 那个曾经过继给郗超的郗公儿子郗僧施,和我打了照面,而且这小子好像还恨着寄奴哥,恨着我们北府军。” 魏顺之的脸色一变:“郗僧施?就是上次在戏马台大骂寄奴哥,最后给先皇帝下令抬出去的家伙吗?” 魏咏之点了点头:“就是这小子,我看他还是死性不改,跟他继父一个德性,本想出言警告郗公,但又怕离间他们父子关系,适得其反,所以,还是忍住了。我想,郗僧施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总不至于害自己的亲爹吧。” 魏顺之微微一笑:“那是自然,好了,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回去吧,明天一早,跟着大部队出发即可。” 魏咏之点了点头,一边的魏顺之招呼着其他的部下们开始收队,魏咏之看着襄阳城的方向,喃喃道:“郗公,希望你吉人天相。”可是他却没有注意,另一边的一个角落里,一个黑影却在草丛之中,一闪而没。 小半个时辰之后,十里外,南郊。 那道黑影飞速而行,很快,就钻进了一个密林之中,走进林中空地,他环视左右,一声低啸,从四周的草丛中站起了两百余名全身黑色皮甲,持刀背弓的武士,个个戴着面当,闪闪发光的双眼之中,杀气闪闪,充满了对战斗的渴望。 为首一人,身长九尺,一身肌肉,几乎要把全身的甲胄撑暴,他的脸上的横肉,随着他说话的声音在跳动着:“来者何人!” 黑影点了点头,沉声道:“他强任他强。” 大汉回道:“明月照大江!” 黑影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大汉跟在他的后面,一前一后,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双双站住,黑影微微一笑,转过身,顺手摘下了面巾,月光照在他那张阴冷深沉的脸上,可不正是刘毅! 而刘毅对面的那条大汉,却是满脸横肉的桓振,他看着刘毅,冷冷地说道:“刘裕只怕做梦也没有想到,出卖他的,居然是他最好的兄弟,刘毅刘希乐!” 三年前,张丽丽正好二八佳人,正是说亲的好时候,但是由于家中就这一个闺女。所以张家一直对外宣称要招赘! 但是除了养不起,孩子的人家,或者是娶不上媳妇儿的人家,才愿意去别人家入赘。一般人的正常人家都不会同意自己家儿子入赘女家。 张富农一点不着急,就连张家的族长都不能强迫他。谁让他的小舅子就在衙门呢。 张王氏更不用说了,自己生得闺女当然是自己疼了。 但是,三年前女儿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张富农别提多伤心了,赶紧托自己的小舅子在县里面查。毕竟r小舅子认识的三教九流的人多呀。比自己有人脉。 看到此内容说明,内容显示不全,请进入 继续,或者刷新一下试试 ===第一千七百零二章 五石控人天良丧=== 刘毅淡然道:“你叔父应该告诉你,我们早就秘密合作,各取所需的事了。刘裕一心与世家为敌,和我并不是一路人,而我也不能看着北府军给他拉着一起做傻事,这次,我是在帮他,总有一天,他能理解我的苦心!” 桓振冷笑道:“那这样的帮助,我希望你多来几次,你一提那个讨厌的家伙,我这脑壳后面让他打的地方就疼,好了,长话短说,魏咏之他们是不是跟着郗恢连夜跑了?我们在郗府的内线回报,他们已经不在了!” 刘毅摇了摇头:“没有,郗恢老儿要面子,不想让北府军一路护送,也许,他现在也不能完全信任北府军,或者是要跟我们这些武夫拉开一定距离,以免给其他的世家轻视。不过这样也好,起码我不用看着自己的兄弟死在你们手上,良心难安。” 桓振哈哈一笑:“刘希乐,你说这话不会脸红么。要说卖兄弟求荣华富贵,这世上可没什么能比得过你的。” 刘毅冷冷地说道:“我再说一次,这是为了我的兄弟好,还有,你们若是伤及我魏氏兄弟,别怪我以后跟你算这笔账。” 桓振没好气地摆了摆手:“好了好了,这回我其实早就可以出手攻击了,就是要确定你能把你的兄弟给分出来,不至于误伤了他们,才等你到现在,既然你们北府军的人已经不护卫郗恢父子,那我们现在就要动手了。你早点带他们回去吧,在荆州,你们这些京口佬可不受欢迎。” 刘毅微微一笑:“反正魏氏兄弟他们已经离开了,也不知道郗恢去了哪里,他们并不知道我的存在,我倒是有兴趣,跟你们一起去送郗恢上路。” 桓振的脸色一变:“你这是要做什么?!” 刘毅的眼中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神色:“因为,我得确保有一个人不会死在你们手上,他对我有用,我想,这是我们这回合作的条件,那人应该跟你叔父说明过了吧。” 桓振勾了勾嘴角,转身向着林外自己的手下们走去,他的声音顺风传来:“刘毅,跟能出卖自己亲爹的家伙合作,我劝你还是多长个心眼,换了是我,绝不会留下此人的!” 刘毅看着桓振远去的身影,往脸上戴起了一副青铜面当,喃喃自语道:“桓振,如果你有一个跟郗僧施一样,干掉叔父就能取得他所拥有一切的机会,我想你也不会放过的。” 一天之后,杨口。 这是一处汉水之上的渡口,向东过水,再走百余里,即可到长江上的重要渡口江夏郡,从那里上船之后,就可顺江而下,直到建康了,也离开了荆州的地界,虽然比起从襄阳南下,经当阳长坂坡去江陵的常规线路来的要远一些,但正是因为走的人比较少,反而相对出奇不意,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郗恢舍弃了大路,带着自己的子侄和部曲,来到这偏僻的渡口,想要去江夏。 可是江夏的城墙,还有那东去的大江,这位郗家掌门人,是再也看不到了,他的双眼圆睁着,死不瞑目,眼中充满了不信与惊讶,身上则马蜂窝似地,中了起码十余箭,他的右手紧紧地拿着佩剑,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仍然在搏斗,可是致命的伤口,却是在他的后腰之上,也正是因为刺他一剑的人让他如此地意外,才会让他死前定格在脸上的表情,变成这样。 郗僧施的脸色惨白,手还在发着抖,跌坐在离郗恢十余步的草丛之中,而一把沾满了他父亲鲜血的长剑,正握在他的手中,他的耳边仍然回荡着父亲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居然是你!” 桓振指挥着打扮成荆奚一带山中蛮族的手下们,迅速地去翻郗恢和他战死的三个儿子,几十名部曲身上的衣物,把所有的钱财,辎重取走,做出一副抢劫杀人的现场,而他站在郗恢的尸身面前,举起了手中的大戟,就要取下首级 。 郗僧施突然大叫起来:“休要动我爹的尸身!” 桓振冷笑着一戟挥下,郗恢的脑袋就跟脖子分了家,而血淋淋的首级,也给他提到了手中:“郗僧施,你装什么装啊,你向我们出卖了你爹,更是亲手杀了你爹,这会儿倒要留他全尸了?没你爹的首级,我们还怎么向主公交代啊!” 郗僧施的嘴唇哆嗦着,跪倒在地,放声大哭。桓振冷冷地一挥手:“这次留你一命,就是因为你朋友的拜托,不然依我的个性,连你一块儿杀了,郗僧施,你好自为之,以后不要跟我们桓家作对,要不然,你爹的下场,就是你的明天!” 他说着,扛着大戟,提头而去,而荆州部曲们也都欢天喜地地大包小包拿着抢来的钱财珍宝,跟在其后,只一眨眼间,这几百名刚刚杀人越货的家伙,就消失在了茫茫的草丛之中,渡口十余条船只连同着鞘公的尸体,在河面上打转,岸上几十具尸体散布得到处都是,乌鸦的叫声在空中响起,只剩下郗僧施一人,身处在这修罗场之中。 突然,郗僧施跟发了羊癫疯一样,趴在地上,口吐白沫,剧烈地呕吐起来,他的手,深深地抓进了泥土之中,这个文弱无力的书生,突然如同练了九阴白骨爪一样,即使是这土石混合的地面,也给让抓地三分,弄出一道道的痕迹,触目惊心。 一个青色的小药瓶,丢在了郗僧施的身边,如同溺水的人看到了救命稻草,郗僧施一把抢过了小瓶,甚至都等不及去拔那个瓶塞,直接一口就咬碎了细细的瓶口,一颗粉色的药刃,滚进了他的嘴里,入口即化为琼浆,灌进腹中,他闭上了眼睛,一下子翻过身,正面躺着,嘴角边给瓶子碎片划破的地方,鲜血长流,让他身上两三处的刀剑伤痕,都为之失色,刘毅的声音冷冷地在他身边响起:“想不到真正能控制一个世家子弟,让他象条狗一样能杀掉自己亲生父亲的最好手段,居然是这小小的药丸,也难怪组织一直不让四方镇守碰这玩意啊。” ===第一千七百零三章 玄武教徒套路深=== 郗僧施挣扎着撑开了眼帘,看着站在他的身边,神色复杂的刘毅:“你,你是北府军的刘毅,我,我见过你…………” 刘毅蹲了下来,看着郗僧施的眼中,冷芒一闪:“这药是组织给我的,让我来救你,郗公子,恭喜你,今天你能活下来,你爹和你伯父的爵位会被你继承,不过你记住,只要你还需要这解药一天,你就是组织的人,也许,以后我们会成为朋友!” 郗僧施咬了咬牙,闭上了眼睛:“我现在宁可想要死,若不是这五石散发作起来,如万蚁噬心,我,我又怎么会亲手,亲手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他说到这里,已经泪流成河。 刘毅微微一笑:“只要活下来,就有机会,也许,我能帮你找到彻底根治的解药,不再受制于人,不过,现在你得好好活下去,魏咏之已经察觉到不对,马上就要追过来了,你是这次袭击中唯一的幸存者,应该知道该怎么说,等你处理完你家的后事,我会来找你的,记住,我们是朋友,有没有组织,都是朋友!” 他说着,站起身,几个纵落,就没入了草丛之中,当他的身形出现在渡口侧面的一座荒丘时,渡口的另一边传来了魏咏之的惊呼声:“糟糕,我们来晚了,赶快搜索,有没有幸存者!” 刘毅轻轻地叹了口气,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怎么了,希乐,看到郗僧施这个样子,是不是有点害怕我们的手段了?” 刘毅转过身,看着如同鬼魅一样站在自己身后的玄武,恭声道:“这些手段真的是太有效了,能让这些世家子弟们一个个都俯首听命,以前我只以为组织控制各大世家的手段不过是那些田契和庄客,现在才知道,这药物的控制,才是最厉害的。” 玄武冷冷地说道:“所以我们黑手党有过祖训,四方镇守绝不可以沾染五石散,就是要避免受制于人,染上这东西的人,也是意志薄弱之辈,绝不可能成事,你要记住这点,哪怕是伤痛难忍,也不要碰这玩意。” 刘毅的眉头一皱:“可是,以前谢安是玄武的时候,好像也没少抽那五石散吧,还有前任青龙,总是吞云吐雾的。” 玄武叹了口气:“先玄武大人并不是真的服食五石散,而是做给外人看的,其他他吸的不过是普通的粉末,而那些烟雾,也是通过吐纳之术产生的真气,并非五石行散。至于郗超,他是因为给黑火焚烧之后,全身皮肤溃烂难愈,疼得受不了才会以五石散镇痛。不过我看他也是脑子抽这些东西抽坏掉了,要不然怎么会生出叛我组织之心,最后给刘裕所杀呢?希乐,你要以郗超为戒,一不可服散,二不可叛党啊!” 刘毅点了点头:“弟子谨记于心。不过,上次师父所说的那青龙之位…………” 玄武摇了摇头:“此事不要再提了,为师尽力了,本以为十拿九稳,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青龙指定的继承人,他手上有郗超的田契和遗命,而且其身份让我们无法拒绝,所以,只能接受这个结果。不过,四方镇守的位置总有空缺的时候,你还年轻,三十多岁,有的是机会,想我接任这位置时,已近知天命之年,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刘毅勾了勾嘴角:“弟子也是想早点加入镇守之职,为师父分忧啊,要是黑手党的大事,有我们联手表决,则可立于不败之地,这样也有助于为师父一殿鸿图啊。” 玄武叹了口气:“现在组织面临的压力很大,内战虽然已经爆发,但并不一定会照我们预想的发展,最大的意外,就是刘裕居然会想到勾结郗家这些世家,跟我们全面对抗,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你的这个老战友啊。” 刘毅冷笑道:“只要组织不把他放出来,他给关在天牢里,又能掀起什么浪?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涉及弑君这样的大罪,居然也 就这样说放就放?” 玄武看着刘毅那愤愤不平的脸,平静地说道:“你就这么怕刘裕现在来北府跟你争夺人望?希乐,对于在世家中拉关系的能力,你也自觉不如刘毅了?” 刘毅咬了咬牙:“刘裕的身后,总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相助,这让我感觉到不安,现在支妙音变成了王神爱,成了皇后,等于刘裕可以控制皇帝了,再有结交世家的意识,而江东世家,如果意识到了组织的存在和威胁,也许会反过来支持刘裕这样的军人来铲除组织,以保全他们的田契,庄园。郗恢已经这样做了,难保别人不会这样跟进,我觉得组织不能再留刘裕了,不管要不要考虑以后领兵北伐或者是消灭天师道,都不能再让刘裕存在了!” 玄武的眼中冷芒一闪:“你的意思,是杀了刘裕?!” 刘毅沉声道:“他现在的存在,已经成了组织最大的威胁,以北府军战友刘毅的身份,我希望刘裕官越大越好,这样会对我有利,但是以黑手党未来镇守的身份,我不希望他活在这世上多一刻!” 玄武笑了起来:“这才是你心中真正的想法,很好,我就喜欢你对刘裕的这种仇恨和嫉妒,也正是这种愤怒的力量,能让你抛下跟他的旧情,全力出手。这次你的任务完成得很出色,现在郗恢死了,所有人都会以为是桓玄或者是殷仲堪干的,江东世家,跟荆州豪门的矛盾,会进一步激化,而荆州这里,桓玄,殷仲堪,杨全期的明争暗斗,也会持续一段时间。” “你接下来要让刘迈出面,暗示殷仲堪,是桓玄杀的郗恢,目的是为了警告殷仲堪,与之作对的结果,你甚至可以通过刘迈,向殷仲堪提供桓振杀人的证据,殷仲堪惊惧之余,一定会表奏朝廷,调离桓玄去广州或者益州当刺史,而桓玄必然会全力反击,我要让这荆州,先自己打起来,这样才不会威胁到我们在扬州的事!” ===第一千七百零四章 游子归家拜高堂=== 刘毅的眉头一皱:“师父,你不是跟桓玄合作吗,现在刚合作完就黑他,是不是有点…………” 玄武的眼中冷芒一闪:“我跟他的合作,就是助他袭杀郗恢,郗超控制桓玄多年,又企图欺骗桓玄,夺荆州为自己的基业,在戏马台阴谋暴露之后,桓玄在这个世上最恨的,就是他曾经的这个师父了,不能亲手报仇,那就一定不会放过郗家人,这才是桓玄,加上桓玄需要用郗超的人头向殷仲堪警告,所以,我们是各取所需,一拍即合。但这不代表我们黑手党跟桓玄就是朋友,现在跟他的这次合作已经结束,剩下的目标不变,仍然是借内战消灭桓玄,夺取荆州。” 刘毅的脸色一变:“可是,可是我在桓振那里露了脸啊,要是真的消灭桓玄,他把此事公开,那我怎么办?” 玄武微微一笑:“从敌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又怎么可信呢,如果真的要消灭桓玄的兵马,非出动北府军不可,到时候你作为北府军的大将,敌军散布你跟他们合作的流言,只会让自己人对你更加信任才是。还有,你出来之前,我不是早就安排了替身在军中嘛,现在所有人都以为你还好好地呆在广陵城呢。” 刘毅松了一口气:“师父,你说要消灭桓玄,还说要出动北府军,又有什么好的理由和借口呢?” 玄武冷笑道:“把桓玄暗杀郗恢的事情散布于世,荆州就会内战,殷仲堪和杨全期不是对手,一定会给驱逐,到时候桓玄一家独大,野心难制,必会主动起兵攻打建康,这时候就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了。而且现在司马道子主政,皇帝是个傀儡,当年司马道子差点杀了桓玄,此仇此恨,他一定不会忘记,必将全力报复,所以,这场内战真正的目的,就是消灭桓玄,夺取荆州,如果是北府军来荆州作战,桓家多年根基在此,会比较麻烦,可要是桓玄主动领兵出击,东下建康,那就可以打个漂亮的防守反击战,一战而定!” 刘毅笑了起来:“一切都在师父的计划之中,那我现在就让我阿兄去散布这些流言,然后我自己赶快回建康,免得时间长了替身会暴露。对了,刘裕的事情…………” 玄武摆了摆手:“此事不劳你费心了,我们自有打算,现在的刘裕并不在北府军中,而是给打发去了孙无终那里,你并不需要担心他会夺你军中的人望,而且,将来无论是平定孙恩还是攻打荆州,都不会让刘裕得大功的,他不肯跟我们合作,就不会扶持他。” 刘毅的眉头一皱:“现在组织真的可以控制北府军吗?刘牢之恐怕没这么听话吧,还是说,王恭也是组织中的一员?” 玄武冷笑道:“徒儿,你的问题太多了,组织有组织的规矩,不该你知道的事情,不要多问。好奇心有时候会害死人的。” 刘毅咬了咬牙,行了个礼:“徒儿一时失言,还请师父原谅。” 玄武摆了摆手:“你可以走了,作好准备,一旦我们的人探得孙恩的位置,你就要作为先锋率军出发,讨伐妖贼了。记住,不要急着消灭孙恩,要驱赶他到吴地的那些中小世家的地盘去躲藏,然后再以窝藏罪名,把这些包庇天师道的庄园统统铲除,收归已有,这件事你做成了,那下个镇守的空缺,我一定会提名你的。” 刘毅叹了口气:“组织中的四位镇守一时半会儿看不出会有空缺,我还是乖乖地排队等吧,就象师父说的那样,要几十年后呢。我等得起。” 玄武的眼中闪过一道狡黠的神色:“天师道弄成这样,是朱雀的责任,按组织的规矩,这次的事情,他必须要自己处理好,如果他解决不好的话,嘿嘿,我的好徒儿,也许,你就不用等多年之后才能跟我共商大事啦。” 刘毅的脸上闪过一丝兴奋之色:“愿效犬马之劳!” 京口,七里乡,刘家村,刘裕家中。 一身布衣的刘裕,跪在萧文寿的面前,看着面前的一件衣服,热泪盈眶。 这件衣服,是由几百片破破烂烂的,颜色不一的布,或者是皮料所制成,刘裕看得真切,有些布,是自己当北府兵时的军服,有些布,是自己在家务农时的旧衣服,有些布,是自己在草原上的皮袍,皮袄,更有些布,是自己接受检阅,参加宴会时发的上好衣服,这一片片的布,几乎涵盖了自己这二十年的人生,从京口到广陵,从邺城到草原,从洛阳回建康,每一块布,都会是自己的经历与回忆,而睹物思人,把这些布缝成这一件百纳衫的那个女子,那个对自己柔情似水,情深如海的慕容兰,却是已经不在身边了,念及于此,刘裕也不免泪眼朦胧,抽泣难言。 萧文寿轻轻地叹了口气:“多好的姑娘啊,寄奴,你能有这样的妻子,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怎么就不全力留住她啊!” 刘裕垂泪道:“阿兰,阿兰她的家国正在遇到灾难,她必须要回去,甚至,甚至来不及跟我道别,如果不是这次的分开,孩儿都不知道,她居然这么多年一直在收集我的旧衣,缝成了这样一件百纳衫。” 萧文寿摇了摇头:“寄奴啊,你万万不可负了人家,现在她人不在,那你们的女儿就再也不能放在外面了,小兴弟已经六岁了,你是不是一辈子都想让她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刘裕咬了咬牙:“这回江南可能会有大的战乱,兴弟不能再放在外面了,我已经通知了羡之兄弟,让他把兴弟给送回来,应该这两天他就能收到消息了,到时候我一定会在家中好好照顾母亲大人,带好兴弟,等着阿兰回来!” 萧文寿的脸上闪过一丝笑容,慈爱地摸着刘裕的头:“这就好,这就好,你这十几年,几乎就没怎么在家呆过,也是时候好好地跟我们聚聚啦,娘的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有多久,能跟你在一起啦!” ===第一千七百零五章 道子一党窝里反=== 刘裕的心中一阵酸楚,正要开口,突然外面响起了一声轻咳,刘裕的眉头一皱,萧文寿叹道:“看来,又有你的战友来找你了,去吧,寄奴。” 刘裕点了点头,向萧文寿行了个礼,转身出门,却见刘穆之一脸严肃地站在外面,而刘道规则一身戎装,侍立在侧,他沉声对刘道规说道:“道规,你不好好地在北府军中当值,为何要带胖子来这里?不是说了这些天我赋闲在家,任何事也不要来打扰我吗?” 刘道规正要开口,却听到刘穆之低声道:“要出大事了,豫州刺史庾楷,上书朝廷,列举司马道子诸多罪状,请求罢免,而王恭则联合响应,已经起兵,直向建康,全面内战,就在眼前!” 刘裕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之色:“怎么这么快,不是刚刚起过兵吗?司马道子那里也杀了王国宝,这才月余的事,不会消息有误吧。” 刘穆之拉着刘裕,走到了一边一个僻静的角落。刘道规则回身走到了门口戒备,只听刘穆之说道:“这回恐怕谁也料想不到,居然是道子党自己窝里反了。本来荆州那里,郗恢被暗杀,殷仲堪和桓玄互指对方是凶手,闹得不可开交,而殷仲堪更是上表保奏桓玄担任广州刺史,想把他从荆州赶走,两边已经剑拔弩张了,可没有料到,豫州的庾楷却比他们更早反了水。” 刘裕的眉头一皱:“我这两天一直在为郗刺史的死而惋惜呢,也许,我不应该让兔子去拉他,反害了他全家的性命,此事必是黑手党所为。可是他们弄乱了荆州之后,现在又要来搞庾楷,这说不通啊。” 刘穆之笑道:“这事可跟黑手党没关系,王国宝死后,他哥哥王愉深深地恐惧,于是找了无数的门路去贿赂司马道子,请求外放,而司马道子本想让司马尚之出镇江州,但又畏惧王恭起兵直取建康,所以也只能留下司马尚之,另找他人去江州,正好与王愉一拍即合,只是江州历来地小兵少,王愉声称兵力不足,需要加强实力,于是司马道子不知道脑子里哪根弦缺了,居然同意把本属于豫州庾楷的四个郡,划给江州。” 刘裕冷笑道:“在这个世上,兵马钱粮,土地税赋就是实力,庾家投靠司马道子,就是为了能给庾家争取更多的地盘,军队,以后好夺回失去已久的大权。在这个时候,好不容易能捞到强大的豫州,又怎么舍得割出四郡呢。庾楷一定会倒向殷仲堪和王恭,反过来指责司马道子庇护王国宝的余党,号召再次起兵除奸了吧。” 刘穆之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因为庾楷与司马道子勾结多年,有很多暗中的书信往来,这些贪污,对国家大权私相授受的不法之举,可谓铁证如山,他已经公之于天下,联名扬州刺史王恭,荆州刺史殷仲堪,广州刺史桓玄,雍州刺史杨全期,一起起兵勤王,这回目标可是直指会稽王司马道子,甚至把先帝的死,也算在他的头上啦。” 刘裕叹了口气:“该来的迟早要来,本以为道子一党上次扔出王国宝顶罪,可以有些喘息之机,从黑手党对荆州的阴谋来看,他们也是希望昌明党内部出些问题,让两边实力均衡,可没想到,这回司马道子的昏招,居然主动让道子党内乱了,这下昌明党有极好的机会,可以直接攻入建康,灭掉司马道子了。” 刘穆之摇了摇头:“恐怕事情没有想象的容易,司马尚之已经出兵讨伐庾楷了,最新的军报,昨夜庾楷的先锋大将段方被击溃,司马尚之的京城宿卫兵马气势如虹,兵锋直指豫州的治所历阳了,庾楷这回恐怕等不到荆州的援军,就要败啦。” 刘裕的脸色一变:“不可能吧,司马尚之的军队是建康的唯一力量,这时候去讨伐豫州,难道他就不怕王镇军的起兵吗?北府军可是近在眼前,一天时间就能攻到建康的啊。” 刘穆之叹了口气:“最 麻烦的事情就在此啊,司马尚之敢在这个时候把建康当成空城一座,说明他,或者说司马道子已经完全不担心王恭了,王恭有这个机会必然会起兵,那么,除非他们能确定,王恭必败,又怎么会有这个选择呢?” 正说话间,一只信鸽飞到了刘穆之的肩头,他一把取下了绑在鸽子脚上的一个小竹筒,展开里面的一卷丝帛,看着看着,眉头渐渐地锁了起来,顺手把丝帛放到了嘴里,一口吞下,刘裕的眉头一皱:“你不至于馋成这样吧,几天没吃了?” 刘穆之笑道:“你这儿又没火,我又不能阅后即焚,只能这招啦。刚才的军报上说,司马尚之继击败段方之后,又在牛渚大败庾楷亲率的豫州精锐,庾楷几乎是孤身逃跑,而另一方面,荆州的殷,桓,杨这三位,也停止了内斗,打起了勤王的旗号,联合攻击江州,王愉不战而逃,却被手下捉住,献给了桓玄,真不知道他去江州做什么的,这样昌道内战,在西线方向,算是打了个平局,不过司马尚之要独立面对荆州的强兵,可没这么轻松了,我估计,其败退是早晚的事。” 刘裕勾了勾嘴角:“那现在建康城谁来主事,防守?” 刘穆之冷笑道:“白虎大人王,还有我们的琰将军谢琰,各自领吴地兵马和部分宿卫军,作为京城的防守,现在他们已经下令沿江戒严,若不是我一直留在建康,只怕这会儿也是来不了你们这里的。” 刘裕笑道:“你这个死胖子该不会是来我这里避难的吧。现在北府军肯定要攻击建康,你作为北府军的参军,大概也会给搜捕吧,我家地窖东西都堆满了,恐怕要藏下你这么肥的身体,也要清上半天呢。” 刘穆之没好气地说道:“我就是要逃也不会找你家啊。话说回来,我觉得王镇军,这次怕是要有杀身之祸了,你最好能去劝劝他,让他千万不要起兵啊。” ===第一千七百零六章 大祸临头不自知=== 刘裕的脸色一变:“这又是怎么回事,王镇军上次起兵虽然没有完全成功,但也诛杀了王国宝,现在名震天下,这回道子党内讧,庾楷反水,对他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怎么会有杀身之祸?” 刘穆之叹了口气:“因为刚才我们就分析过,司马尚之居然敢率主力西征,不把北府军的威胁放在眼里,那就说明司马道子有办法对付王恭,能对付王恭的,只有刘牢之了,还记得上次阿寿重伤,司马元显趁机送药,与之结交的事吗,这一年多来,刘牢之跟司马道子走的很近,上次王恭起兵的时候,刘牢之就很不情愿,这次,怕是会出事。” 刘裕沉声道:“王恭一向对刘大帅不错,甚至把他从邺城战败后被贬为庶人的情况下重新起用,可谓知遇之恩,也正是在王恭的支持下,刘大帅才得以招募大批精兵锐士,重建北府军,二人一直也合作得不错,刘大帅怎么会对王恭下手?” 刘穆之咬了咬牙,环视四周一眼,上前一步低声道:“你道我这回为何会从军中前来?就是阿寿偷偷让我来向你报信的,大帅决心已下,要倒向司马元显,对王恭下手,你跟王恭有旧交,趁着还来得及,赶快去向王恭报信,让他放弃起兵,还有一条生路,如果已经起兵了,那赶快逃走,向西到殷,桓,杨的地盘,如此方能保命。” 刘裕睁大了眼睛:“什么,刘大帅倒向司马元显了?怎么可能呢!北府军从没有这样背叛恩主过!” 刘穆之叹道:“那是因为王恭不是玄帅,平日里一直看不起大帅他们,曾经多次在军议的时候,拿着玉如意或者是清谈用的尘尾,对着帐中诸将指指点点,很是让人愤怒,上次起兵的时候,刘大帅他们因为先帝已死,出师无名而苦谏,被王恭当面呵斥,说他们一介武夫,懂什么军国大事,只需要服从上级命令即可,甚至后面私下说刘牢之不过是他的家奴,生杀予夺尽在其手,必要时可以放出你来取代刘牢之,这话已经入了大帅的耳中,也断了他们任何和解的可能,上次起兵以来,刘牢之一直在暗中串联诸将,只等王恭给他们一个作乱的借口,就起兵诛之,寄奴,现在你应该明白,局势如何了吧。” 刘裕长叹一声:“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我多次劝过王镇军,让他不要行晋阳之甲,无论成败,结果都不会好,一如开国之初的王敦,苏峻,我大晋也经不起内战的折腾,可是他一意孤行,那只有自取灭亡,听你这么一说,我现在也救不了他,也劝不住他,只有念在当年他和玄帅曾经来京口帮过我,也促成我从军入武的旧情之上,还是保他一条命吧。刘大帅那里我现在不能去,去了会给当成王恭的党羽一并诛杀,所以,我还是直接去找王恭吧,他还在广陵吗?” 刘穆之摇了摇头:“我进你家前,刚刚得到的军报,王恭已经起兵了,他命中军护卫颜延之,率中军作为先锋,三千人已经渡江来到了京口城外,扎营立寨,号令北府军各路兵马前来集结呢。” 刘裕一跺脚:“这不是自投死地么,前有官军的京城部队,后面刘牢之和各营诸将已经决意叛他,连西逃荆州的路也堵死了,王恭如此托大,又不知兵,连救他的最后机会,也眼看就要失去了。”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那你就不用去了,我跟王恭,或者说我岳父江家跟王家还有些交情,我安排我的人,接应王恭,助他易容逃离吧,现在走,可能还来得及,只要保条命在,以后也许还有机会。” 刘裕摇了摇头:“这次的事情是黑手党所为,司马元显是白虎王的徒弟,也就是说,让大帅倒戈,是黑手党的一步棋,以后他们会用北府军去对付桓玄,那才是他们要的全面内战,我不能让大帅一步步地下滑,不可自拔,这次我说什么也要去劝他收兵,给王恭一条生路,就是给自己留条后路。” 刘穆之的眉头一皱:“如果是这样,你就是站在黑手党的对面了,放弃现在暂时跟他们言和的机会,你确定要如此?” 刘裕朗声道:“我不能让北府军变成他们手中的道具,成为祸害我大晋天下,汉人江山的凶器。我也不能看着大帅变成他们的鹰犬,为虎作伥。当初我答应过朱雀,如果天师道为害天下,明确作乱,我会帮他们除之,要是后面孙恩他们趁机作乱,这个承诺,我仍然会保证,但是这次,我还是要阻止他们。” 他说着,头也不回地向着外院走去,他的声音远远地顺风传来:“道规,去取我的衣甲,我现在要去王镇军的帅帐,马上!” 刘穆之看着刘裕远去的背影,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喃喃道:“这回,你应该又做对了。” 两个时辰后,京口,七里乡,王恭帅帐。 王恭穿着一身明显有些宽大,看着不太合身的皮甲,没有戴头盔,仍然是散发披肩,一副名士的风范,可又因为身上这身甲胄,显得不伦不类,他的脸上挂着笑容,看着站在帐中的刘裕,笑道:“寄奴啊,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帮我,啊,不,是来效忠朝廷,共讨奸贼,为先帝报仇雪恨的。有你相助,何愁大事不成啊!” 在场的十余名将校,也都跟着笑了起来,站在左首第一位的颜延之摸着虬髯,跟着说道:“是啊,刘军主是闻名天下的虎将,在军中也是一呼百应,前些日子宿卫京城,对建康城的布局可是了如指掌,有他在,建康可不攻自破啊。” 另一个副将也说道:“刘军主还跟谢家渊缘非浅呢,现在谢琰将军也领兵守着京城,只要刘军主肯对其晓以大义,让谢将军卷甲倒戈,那我军兵不血刃,即可成功。” ===第一千七百零七章 助君逃命报旧恩=== 在一片阿谀声中,刘裕屹立不动,等到周围的声音渐渐平息,他才缓缓道:“王镇军,我有一秘计,可让你成功,只是…………” 他看了一眼四周,欲言又止。 王恭哈哈一笑,摆了摆手:“诸位将军,暂且退下,颜将军,你去巡视一下到来的各部人马,一定要招待好兄弟们,吃好喝好,才能卖力打仗,明白吗。” 颜延子笑着行礼而退,别的将校也都跟着离开,帐中只剩下刘裕和王恭二人,刘裕看着王恭的笑脸,叹了口气:“镇军难道不知,杀身大祸,就在眼前吗?我这回不是来帮你的,是救你的!” 王恭的脸色一变,沉声道:“刘裕,你什么意思,在我面前如此出言不逊,你想干什么?” 他一边神色严厉地训斥,一边却是打量起四面,毕竟,在天下第一勇士面前,还是有点心虚胆寒的。 刘裕微微一笑:“王镇军,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只留我一人在这里谈话,冲着这一点,我也绝不会伤你分毫的,这次我前来,真的是为了救你,冲着当年你来京口,和谢镇军一起帮过我的旧情,我也要保你性命的。” 王恭神色稍缓,坐定了身子,说道:“那你说,我怎么就大祸临头了?现在我手握天下第一强兵,已经过了大江,兵临建康,只要我一声令下,就可以攻进城内,铲除奸臣与昏王,为先帝报仇雪恨,还大晋一个清平世界,怎么就大祸临头了呢?到了这一步,谁能阻我?!” 刘裕叹了口气:“镇军现在手头不过三千人马,而且并不是北府军,而是你王家的私人部曲,虽然是中军,也是部曲,战斗力与真正的北府军不可同日而语,连对面京城中的宿卫兵马都不如,这点想必镇军心知肚明,你真正能依靠的,只有刘大帅的北府军而已。” 王恭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之色:“现在我才是北府军镇军将军,徐兖二州刺史,五州都督,要说北府军,是我王某人的,不是他刘牢之的,他只是我的部将而已。” 刘裕微微一笑:“那么,镇军的这位部将,能象颜都督,孙副将他们这样听您令行事吗?如果刘大帅真的象您说的这样召之即来,那他现在为什么不在这里,奉你的帅令攻打建康呢?要是他现在在这里,只怕镇军您也不必驻军于此,应该是直攻建康了吧。” 王恭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之色,仍然强作镇定,沉声道:“我这不过是先头部队而已,寄奴,你应该知道大军集结,需要时间,刘鹰扬已经答应助我,还主动说帮我集结各营各地的驻军呢,我们北府军现在可以从广陵到彭城,从三阿到盱眙,有十余处分营,雄兵五万呢,要收拢各地兵马,可需要时间呢。” 刘裕笑道:“自古只有将领先行,主帅在后方统筹,哪有主帅先带着中军部曲过江,而作为副帅的刘鹰扬留在后方集结各地兵马的道理呢?” 王恭默然不语,额头却开始沁出汗珠了。 刘裕上前一步,直视王恭的眼睛:“其实镇军最担心的也是这点吧,您平日里看不起刘鹰扬等武人,当然,其实在你心里,也一直看不起我这个武夫,但理智告诉你,要打天下又离不开我们这些人,所以你表面上重视我等,但一旦情绪激烈时会不自觉地流露出对我们的鄙视,这些情绪,瞒一时可以,朝夕相处根本瞒不住的,刘鹰扬也知道你现在对他的看法和态度,这回他不来,不是因为要集结各路兵马助你,而是要串联各地的北府军将领,联手讨伐你。” 王恭突然叫道:“不可能,绝不可能,我是北府军主帅,刘牢之的荣华富贵,都是我给的,他不能背叛我,他,他不能这样忘恩负义!” 刘裕叹了口气:“现在司马元显派去说服刘牢之的,是北府军旧将,吴兴太守高素, 他们也是不惜血本啊,三吴之地的郡守,向来不给军人武夫,只给世家子弟的,但是高素并未立过大功,就得了此职,也许镇军只看到了刘敬宣跟司马元显之间的赠药之情,却没有料到,其实司马道子父子真正的杀招,是在高素和孙无终这里,把不如刘牢之的高素提拔为吴兴太守,使其嫉妒,也指明其出路,把跟刘牢之闹了矛盾的孙无终调离北府,以结刘牢之的心,加上镇军这次矫诏起兵,无任何理由地要攻打京城,已是明确的背叛之举,刘牢之不从你的号令,才是正道,毕竟,现在你才是贼,他是官军,就得听皇命,而不是你的命令!” 王恭大吼道:“我当然有皇命,当年先帝在时,给过我和殷仲堪密诏,让我们在危难之时,起兵勤王,这点,刘牢之也知道的,他以前每天都在练习如何打到建康,只要四个时辰,不,三个时辰就行,他向你亲自演示过的!” 刘裕冷冷地说道:“既然三个时辰就可以打到建康,一如他天天演练的,那么为何连镇军的中军都花了半天时间过江,又在这里立营半天,一整天了,刘大帅的兵马呢?这不正说明我刚才说的那些,才更接近事实吗?!” 王恭一下子跟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无力地瘫了下来,他的双眼通红,喃喃道:“难道,难道牢之真的要叛我吗?” 刘裕正色道:“先帝的密诏,是先帝的,你要么在新皇登基前就持诏讨伐司马道子,要么就永远不要拿出来,现在的皇帝是不可能遵先皇的号令,而黑手党在新皇登基这么久以来,也一定早就把密诏的副本给毁了,你现在是矫诏,明确的反叛行为,人人得尔诛之,如果你有必胜的把握,会有人跟随,可现在连刘牢之也必会叛你,你已经必败无疑,现在能做的,是趁着敌军还没杀到,赶快逃命去吧,我会助你逃到荆州,也算是报答当年的恩情了!” ===第一千七百零八章 高傲王恭拒逃亡=== 王恭咬了咬牙:“不行,我经营这么多年,终于到了这个位置,怎么能说退就退?刘牢之不会叛我,他不会叛我的,是我,是我当年提拔了他,把他从一个待罪的庶人给提拔成了北府大将,这是知遇之恩,他,他一定会报答我的。还有机会,还有机会,一定还有机会!” 他突然大叫道:“来人,快来人!” 帐外跑进了两个亲卫,王恭对着他们大声道:“快去,快去传我帅令,通告全军,就说,就说我王恭,要和刘牢之将军结拜为兄弟,请他速速前来,噢,不,快点让颜护军集合队伍,我们这就回广陵,我到北府大营去跟他结拜兄弟!” 刘裕的心中暗叹:这王恭为了扭转必败的局面,也真是够拼的了,以他堂堂世家高门,五州都督的身份,居然肯跟出身寒门,起于行伍的刘牢之结拜为兄弟,已经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要换了今天之前,谁要是跟自己说这事,一定会认为他说梦话,但王恭居然真的就这么做了,这是何等的不甘心失败,又是何等的愚蠢,因为,事已至此,无法挽回,别说结拜兄弟,就是跪在刘牢之的面前叫爹,也是无济于事了。 刘裕勾了勾嘴角,对着王恭说道:“镇军,你真的不考虑我的提议吗,现在我护着你走,也许还来得及,再晚哪怕半个时辰,等刘大帅的兵马一到,想走也是不可能了。” 王恭沉声道:“如果真象你说的那样,我就是逃到荆州,又能如何?孤身逃跑,士马散尽,只会成为桓玄他们以后跟朝廷讨价还价的砝码,毁我太原王氏几百年的清名,那是我死也不肯的事。我王恭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寄奴,我很感激你今天来报信救我,此事要是让刘牢之知道了,他是不会放过你的,你还是早点离开吧,若是天可怜见,让刘牢之肯跟我结拜兄弟,共讨国贼,那我一定会大大的重用你,若是上天注定我失败,请你照顾好我的家人,帮我留些香火传世,也算是我王恭,对你最后的请求了!” 他说着,站起身,一拂衣袖,就要向刘裕下跪拜礼,刘裕连忙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他:“镇军,使不得,使不得啊,你要我办的事情,我一定会办到!” 王恭点了点头,重重地握了握刘裕的手,然后转头出帐,刘裕看着他那落寞的背景,眼睛变得湿润,视线渐渐国地模糊,他心中暗叹:王镇军啊,你的委托,我一定办到,但愿你能安心上路。 两个时辰之后,江北,瓜州渡,北府军临时军营。 帅帐之中,刘牢之将袍大铠,按剑坐于胡床之上,两侧站立着北府军各营的主将,而吴兴太守高素,刘牢之的女婿高雅之的父亲,一个五十余岁的黄色面皮的老将,一身甲胄,立于左首第一位,刘敬宣那魁梧如小山的身形,则是站在右首的最末一位,目光中尽是焦虑之色,看着站在帐中,一身布衣,手无寸铁的刘裕,欲言又止。 刘牢之沉声道:“刘裕,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这个时候孤身一人,从反贼王恭的营中前来,难不成,你是想为他作说客吗?哼,我北府军自组建以来,以忠义为本,绝不会附逆作乱,不管是谁,不管立过多大的功劳,不管他的家世如何显赫,如果犯上作乱,起兵叛晋,我们北府将士,人人得尔诛之!” 高素跟着喊了起来:“诛反贼,诛反贼,诛反贼!” 帐中诸将也全都跟着振臂大呼起来,声势惊人。 刘裕微微一笑:“敢问刘大帅,为何会认为我会帮王恭说情呢,就因为我从京口那里他的军营过来?” 刘牢之哈哈一笑,一指门口挂着的一个血淋淋的首级,那正是王恭派来请求结拜兄弟的两个传令兵之一:“刘裕,你可认得此人?在本帅下令斩他之前,他为了保命,已经把你在王恭营中的事情,交代得一清 二楚了,你向王恭透露我军起兵的消息,劝他派人前来请求与我结为兄弟,若不是你,以王恭那臭清高的个性,怎么可能跟我刘牢之结拜兄弟?!可惜,你的算盘打错了,我刘牢之为国讨贼,不会受到任何的诱惑,也不会接受任何的条件。来人,给我把刘裕拿下,暂行关押,等我军平叛讨贼之后,再行发落。” 刘敬宣连忙说道:“父帅,请三思而行,寄奴他并…………” 刘裕微微一笑,摆了摆手,阻止了刘敬宣的话,也让三个正准备上前的军士停了下来,他对着刘牢之,淡然道:“大帅,你也不想想,如果我真的是为王恭出谋划策,又为何现在要自投罗网?所谓结拜兄弟的事,有这个传令兵来就可以了,我来不来,有区别吗?就算我要为王恭效力,这时候也应该是在他的军中,为他布置防守或者是帮他夺取建康城吧。” 高素冷笑道:“刘裕,任你舌灿莲花,这回也没用了,王恭谋逆之事,已经铁板钉钉,几万北府将士,几十万江南百姓,俱可为证,而你如果真的有心讨贼,就不会去他的大营了。退一步说,即使你去他大营,也应该要么劝他解甲投降,要么刺杀这个反贼,刚才的这个传令兵说了,你明明有跟王恭单独在一起的机会,以你的武勇,取他首级易如反掌,可是你却放弃了,你们密聊之后,王恭就派人过来要与刘大帅结为兄弟,你还敢说你站在大晋一方,还敢说没有为反贼出谋划策?” 刘裕淡然道:“我是去了王恭的大营,也确实是跟他摒退左右,私聊了很久,但我是为了国家大义,劝他解散军队,自行向朝廷请罪或者是逃跑,不要举兵作乱,造成无谓的流血牺牲。我告诉他,不仅是刘大帅,高将军,北府军的各位军将,将士,就连我刘裕刘寄奴,也绝不会允许他以这支光荣而骄傲的军队,作为他争权夺利,逆谋作乱的帮凶,只有放下武器,解甲投降,才是他唯一的出路!” ===第一千七百零九章 寄奴不惧流短长=== 高素的脸上的那副得意的笑容,凝固住了,他瞪着眼睛,看着刘裕,叫道:“你,你这是一派胡言,大帅,千万,千万可别相信他啊,他明明是…………” 刘牢之摆了摆手,阻止了高素的话,他眼睛紧紧地盯着刘裕,紫面之上,神目如电:“刘裕,你说你是劝王恭放仗投降,有何凭据?” 刘裕淡然道:“我在这里,就是最好的凭据,以我的身份,现在赋闲在家,不日将会去孙无终将军那里报道,根本不用淌这浑水,可是先去王恭那里,又来大帅您这儿,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不忍心见我大晋内战,百姓陷于水火之中吗?当年我刘裕初入北府时,玄帅和大帅您曾经教导过我们,我们都是军人,是兵,是兵,就得听令,就得对上忠于朝廷,对下守护子民,我现在做的,不就是尽一个兵的本份吗?” 此言掷地有声,大义凛然,听得在场诸人都连连点头称是,就连高素也只能沉着脸,站在一边,刘牢之摸着胡子,点头道:“你说的倒是不错,只是王恭看起来并不同意你的意见,本来我想的是集结诸位将军的军队,假装顺从王恭的号令,然后趁机一举突袭,这样可以兵不血刃地直接拿下王恭,避免两军将士的杀伤,可是,现在你把我们的计划全给泄露给王恭了,他也有所防备,再要打起来,可就是会有数千人的死伤了,就是京口的百姓,也可能受到波及,这些,都是你刘裕的过错!” 刘裕正色道:“这就是我要来见大帅的原因,其实王恭已经知道必败无疑,再作抵抗,也不过是白白地增加将士的死伤和自己的罪过而已,只是跟随王恭作乱的那些将校们,现在还做着荣华富贵的美梦,既不能现在解散,也无法让他们降服。即使是按大帅原来的设想,突袭王恭,其部下溃散,也会为祸民间,成为盗匪。: “所以,刘裕斗胆请命,带一军人马,渡江与王恭会合,他并不会怀疑我,就说大帅同意与之结拜兄弟,要邀请所有将校共同见证,设宴,也安排将士们大餐一顿,既是庆贺结拜之事,也为攻城前鼓舞士气。” “如此一来,王恭和其部下都不会怀疑,我们可在帐中将之一网打尽,然后胁迫各军将校让部下集中,以我们的这一军人马将之看押,如此,才叫真正的兵不血刃平叛,也不会让溃兵游勇,为祸江南民间。” 刘敬宣猛地一拍手:“高啊,寄奴这一招高啊,父帅,孩儿愿意请命,带兵前去,让寄奴在一边见机行事。” 刘牢之没有马上回答,还是在思索之中。角落里的一个声音阴阴地响起:“刘裕,当年王恭可是在京口救过你,帮过你,你这样坏他大事,将他拿下,无异于取他性命,如此恩将仇报,以后还怎么立足于天地间?”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刘毅坐在一张书案之后,脸上挂着冷笑。今天的刘毅,虽非将军级别,没资格列席军议,但其北府军中兵参军的身份,让他可以在这里纪录军议,一如坐在他身边,另一位北府军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刘牢之的外甥,何无忌。 何无忌的眉头一皱,沉声道:“希乐,你这是什么话。王恭叛逆,为祸国家,这和私人感情是两回事,总不能说以前受过恩惠,就要跟着他成为反贼,祸及天下吧,寄奴的做法没错,世人也完全可以理解的。” 刘毅冷笑道:“不附逆,不助王恭是一回事,但亲自带人去抓他又是另一个性质了,有人会说,刘裕是为了洗清自己,出卖恩公,就象以前寄奴娶了慕容兰,到现在都有不少人说他里通外国,那些个英雄的形象,都不过是装出来的呢。” 刘敬宣厉声道:“哪个王八蛋敢胡说八道,老子撕烂他的鸟嘴。寄奴是什么人,我们还不清楚吗?” 刘毅哈哈一笑:“是啊,我们都清楚,寄奴是自己人,是在一起 出生入死,多次救过我们的生死兄弟,可是外人呢?那些个村野山夫,田间民妇呢?他们不知道刘裕是啥人,他们只知道刘裕娶了燕国公主,在敌国几年不回,只知道刘裕即将去亲手拿下自己的恩公,把他送上断头台,天下之口,千千万万,你小将军一张张撕,撕得过来吗?” 刘敬宣瞪着眼睛,鼻孔里喷着粗气,手已经握紧了拳头,所有人都能听到他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的声音,能听到他愤怒的心声,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裕淡然道:“如果因为我的行动,能救下千千万万的将士,百姓的性命,能保卫我们的国家,保卫我们的家园,即使是有些人不理解,甚至是误会,又有何妨呢?我刘裕行事,只求无愧于心,当年为了在邺城掩护大部队撤离,我连通敌叛国之嫌都可以忍受,这次再背上个出卖恩公之名,也没有什么。男儿大丈夫处事,求的是一个心安,要是事事在乎别人的看法,那什么也不用做了。如果我不去,在场的任何一位过去,恐怕都无法让王恭和他的部下们放下戒心,到时候可能会直接开打,战火必将波及京口,甚至不排除有些人狗急跳墙,纵兵行凶,杀戮我们在京口的妻儿家人,这种后果,大家考虑过没有?” 刘裕的话,戳中了所有人最担心的事情,包括刘牢之在内,人人脸上色变,就连刘毅,也是眉头紧锁,那副刚才还挂着的嘲讽不屑的神色,消失不见了。 刘裕上前一步,对着刘牢之行了个军礼:“大帅,寄奴本可以带着家人,一走了之,你们打得就算整个京口血流成河,也无关我事,但我作为一个军人的良知让我不能置身事外,我必须要阻止这场不应该的战争,不让任何一个不该死的人为了某些人的野心而付出生命,请相信我一次,让我结束这场叛乱吧。” 刘牢之站起了身,沉声道:“传令,刘敬宣为先锋,领兵两千,过江拘捕王恭,刘裕为副先锋,辅佐行事。若你二人行事不力,平叛不成,自己提头来见!” ===第一千七百一十章 牢之军令有深意=== 当刘裕和刘敬宣骑着马,并辔而立于瓜州渡口,看着身后那长龙也似的一军士兵,沉默而有序地向着江边行军,以分队为单位,十余人一组地登上渡船,向着对岸进发,江风吹拂在他们的脸上,刘敬宣长吁了一口气:“还记得上次我们一起从这里过江到京口,是什么时候的事吗?” 刘裕勾了勾嘴角:“还是十几年前,我们初入北府军,参加老虎部队选拔赛的事,就是在这里,我们一小队人,给天师道那三个家伙带着的手下追击,最后全都跳江游了过去,嘿嘿,我还记得你在江里给水蛇咬了一口呢。” 刘敬宣喃喃道:“是啊,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当年的小兵,变成了现在的军将,可是只怕我们当时做梦也不会想到,再次一起过江的时候,却是要同室操戈,打我们大晋自己的军队。” 刘裕点了点头:“谢谢你这回来给我报信,如果不是你的消息,只怕这一仗真的无法避免了,王恭的手下虽然没多少军队,但其王家的势力非同小可,如果不一举将之制住,其部下,其家族可能会在整个江南作乱,京口多是妇孺老幼,首当其冲会成为其攻击的对象,而一旦北府军将士的家人受难,那一定会狂性大发,报复性的大开杀戒,到时候整个江南,都会陷入可怕的战乱与杀戮之中,也许这个,才是黑手党想要看到的结果。” 刘敬宣勾了勾嘴角:“我倒是没想这么多,当时我的想法很简单,王恭要作乱,父帅要打他,你就在京口,我怕你出事,所以让胖子告诉你一声,让你赶快带家人逃走,却没想到,你居然会去找王恭。” 刘裕微微一笑:“临阵脱逃可不是我刘裕做的事,虽不在军中,但无论身在何处,都不能丢掉军人的本份,保家卫国,才是我们应该做的,无论身在何处,何时。” 刘敬宣点了点头:“那现在就简单了,你去见王恭,这家伙居然想着跟父帅结拜兄弟,哼,这时候再来这套,太晚了。我们过江之后,就按你说的,以部下监控他的军队,如果有人有异动,就地格杀。王恭的兵有几斤几两我再清楚不过,别说我们有两千精兵,就算只有五百,也足以消灭他的三千中军了。” 刘裕摇了摇头:“能不杀人尽量不要动手,毕竟都是我大晋的军人,而且,王恭毕竟对我有恩,我之所以主动请命,还是想让他有机会逃得一命。” 刘敬宣的脸色一变:“寄奴,你疯了吗?这回我们可是立了军令状来的,如果不提着王恭的脑袋回去复命,那只有我们自己提头去见了!” 刘裕正色道:“你父帅要我们平叛,可没说一定要杀王恭啊,其实你并不了解你的父帅,在他的眼里,世家大如天,如果真的杀了王恭,那就是跟太原王氏结怨,大晋是世家天下,对于世家,哪怕是谋反,也不敢斩尽杀绝,就象去年的王国宝,他谋逆伏诛,可是他的家人却还是得以保全,他哥哥王愉,甚至现在还当了江州刺史,王恭身为皇亲国戚,世家高门,就算这回给诛杀,他们太原王氏这一支也不会给连根拔起,万一以后他们王家的人趁机报复,你父帅能保证自己不会给清算吗?” 刘敬宣勾了勾嘴角:“那,那按你的意思,我父帅让你来,是故意要你放走王恭的?” 刘裕点了点头:“是的,要杀王恭,你来便是,何必需要我?当然,也许我放走王恭,他能把我当替罪羊进行处罚,但没有关系,我之前下过这么多次死牢了,也不在乎多这一次,你父帅就是冲着我们两个的关系,也不会真正对我下杀手的,最多暂时把我从北府军中赶走,反正我正好以后要到终叔那里去。这样,也算是不再在北府军中挡你的道,分大帅的威,也许,对我们都好。” 刘敬宣咬了咬牙:“不行,咱们永远不能分开的,以前就说过,京口老铁,一辈子同 生共死,你若是不在北府,那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刘裕摇了摇头,笑道:“阿寿,别犯傻了,现在的北府,更需要的是你们这些老兄弟,而不是我。我一直也在想,以前我锋芒太盛,你爹一直以为我是靠了谢家的关系压你一头,怨气已经攒了十几年,跟他现在走到今天这步,也不完全要怪他,我作为下属,冲撞他,违背他的次数也确实太多了,以前谢相公一直劝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却一直没放在心上,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所经受的很多挫折,导致身边人很多的遭遇,虽然是有奸人的算计,但还是跟我有不少关系的,现在北府军中的新人很多,而且不少是盗匪出生,需要你们这些大帅信得过的兄弟镇住他们,以免为祸天下。” 刘敬宣叹了口气:“罢了,总是说不过你,上次你去宿卫宫城,也不带我去,可能就是刻意地想跟我保持距离吧。我父帅确实不待见你,但他总有退的一天,到他解甲归田的时候,北府军的大帅,除了你寄奴,还能有谁?”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真要到那一天,北府军就会成为黑手党的头号敌人了,所以我现在暂离北府,就是要把这个隐患给解决掉。这次的内战,绝不会因为王恭的失败而结束,黑手党同时在荆州和扬州这里挑事,所图者大,我们这次阻止了他们借王恭起兵而把战事蔓延整个江南的阴谋,他们必会有其他的后招,所以我们要早作准备,反过来借内战,把他们做恶的能力全部打掉!” 刘敬宣兴奋地一挥拳头:“好,就这么干,怎么打,全听你的。” 刘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现在我们就过江吧。记住,你到时候直扑中军,有反抗的将校就地格杀,解除军士的武装,王恭交给我,一切后果,我自承担!” ===第一千七百一十一章 王恭笑对末日劫=== 王恭一个人独坐在帅帐之中,两侧的席位,已经摆满了美酒与佳肴,帐内空空如也,连护卫的军士也不知所踪,外面的营门那里,锣鼓与丝竹之声震天动地,颜延之的大嗓门却是在这些声音中清晰可闻:“都站好了,列好队,咱们是中军卫队,千万可不能让其他各营的将士看轻了,那个李六福,你早晨没吃饱饭吗,在那里有气无力的做什么,要不要我让你清醒一下?!” 王恭的脸上闪过一丝苦笑,把面前的这碗酒,一饮而尽,整个人向后仰去,喃喃道:“仕宦不为相,才情何所骋,哈哈哈哈哈哈,王恭啊王恭,你这大好头颅,将会被谁取下呢?” 刘裕的声音在他的身边响起:“镇军大人,看来你已经知道结果了啊。” 王恭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如果刘牢之有意来跟我结拜兄弟,要么会让我亲自去广陵,要么他本人前来这里,可来的是你和刘敬宣,我就知道,一定是他拒绝了,你们是来要我命的,而我,就在这里等你们。” 刘裕勾了勾嘴角:“对不起,镇军,我没有办法说服刘大帅,我也不能眼看着你拼尽全力,涂炭生灵,毁灭京口,所以,我只能选择和刘敬宣过来。” 王恭叹了口气:“再怎么说,我也是世家子弟,我太原王氏效忠大晋百年,不可在我这辈坏了名声,既然败局已定,那再多作杀伤,也是无济于事,白白留下恶名。只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奸贼当道,虎狼窃国,不管你寄奴相不相信,我起兵讨伐王国宝,司马道子,真的不是出于私心,而是想为国出力!” 刘裕点了点头:“我相信王镇军的情操,你是想要大晋变得更好,可惜,你不知道真正的敌人是谁,他们绝不是在表面上的王国宝,司马道子这些人,而是处于阴影之中的黑手党。是这个可怕的组织,策划了大晋从西朝开始的百年悲剧,包括我们之前的北伐失败,皆是他们所为,我在戏马台上揭露过这点,也曾经想通过先帝,借土断的机会把他们连根拔起,但我还是失败了。” 王恭咬了咬牙:“以前我并不相信有这样的组织存在,可是现在,我信了。司马道子的能耐我最清楚,他绝没有这样的本事,可以拉拢刘牢之,而且我也看出,害我的是希望我在这里纵兵屠掠京口,把北府军的家人一网打尽,让善战的北府军将士把矛盾对准我们这些开国世家身上,彻底摧毁那些不知道黑手党,也不愿与之合作的家族,比如我们。” 刘裕正色道:“之前我试图暗中联系雍州的郗恢,让其联络京城里的世家,一起对付黑手党,可惜这个计划失败了,郗刺史在回来的路上给暗杀,定是黑手党所为,而王镇军你也被他们所害,现在我能做到的,只有保你一条性命,以后东山再起。” 王恭摇了摇头:“你若放走了我,那你如何回去交令?我知道,刘牢之派你来,一定是让你立了军令状,若你不能提我首级回去,那死的就是你。他一向嫉妒你在军中的威望,怕你夺了他的位置,有这个机会,绝不会放过!” 刘裕微微一笑:“刘大帅虽然嫉妒我,但也不敢就这样取我性命,毕竟我在军中有很高威望,而且杀我没有理由。他派我来,其实是希望借我手放你一马,毕竟,你是高门世家,家族势力庞大,盘根错节,日后若是同族找机会向刘牢之报复,他还是有所忌惮的。这回他只要平了你的起兵,再抱上会稽王的大腿,就算达到目的了,至于你王镇军的个人性命,并不是那么重要的。” 王恭叹了口气:“可是,黑手党希望要我的命,就象他们要郗恢的命一样,对吧。他们既然设了此局,那就绝不会让我活着离开!寄奴,你早点走吧,不必为了我这个已经没有了价值的人,耽误了自己的前程!” 刘裕咬了咬牙:“不,我不能眼看着 你送命,你对我有恩,救你,是我必须要做的事,不然我这辈子良心难安!” 王恭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刘裕,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和使命吗?你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京口的村夫,你是天下汉人的希望,大晋收复失地的希望,你的一生,注定要带领千军万马,横扫两京,驱逐胡虏!当年谢玄第一眼看到你,就说将来能北伐成功的,必然会是你,当时我不信,但这些年下来,我相信了,尤其是今天,我更加确定,因为你是一个真正高尚的人,真正纯粹的人,真正不为了任何功名利禄,只为实现自己北伐宏愿的人。所以,我不能让你被我拖累。” 帐外传来了一阵排山倒海般,军靴踏地,甲叶碰撞的声音,刘裕的眉头一皱:“别说这么多了,王镇军,刘敬宣他们已经来了,只怕颜护军他们拖不了太久,你还是…………” 正说话间,只听到一声惨叫,而刘敬宣的大嗓门如半天响了个炸雷:“众军看好了,王恭矫诏谋反,刘大帅起兵讨贼,颜延之作为贼党,抗拒我北府天兵,已然伏诛,放仗者不问,若有敢顽抗者,格杀勿论!” 外面响起了一阵阵的惊叫与哀求之声,伴随着零星的刀剑入体的声音,快得连那些被杀之人垂死的号叫都没有几声,王恭苦笑道:“不愧是北府军,动作这么快,杀人这么狠,可惜,我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真正拥有过,寄奴,用好这支军队,他们应该去北伐,而不是打这没有意义的内战,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面对自己的结局吧。” 刘裕咬了咬牙:“镇军大人一路走好,你的家人,我必全力保护!” 他对着王恭行了个礼,转身就从帐蓬的另一侧小门钻出,当他的身形没入帐后的草丛中时,只听到一堆军士们在身后欢快地大叫道:“已擒反贼王恭矣!” ===第一千七百一十二章 画虎不成反类犬=== 三天之后,建康城,简静寺,夜。 刘裕坐在寺外的一处密林之中,一袭夜行黑衣打扮,眉头深锁,面前的火堆上,烤着一只肥鸡,而刘穆之手里拿着一只鸡腿,另一个胖手则拿着一个刷子,从身前的一个装满了蜜糖的罐子里,不停地蘸取着糖稀,在那肥鸡的身上刷来刷去,一边刷,一边吃得满嘴流油,笑道:“寄奴啊,如此人间美味的蜜汁烤鸡,你就一点兴趣也没有吗?” 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明天王恭就要开刀问斩了,今天是救他的最后机会,我可没有心情吃你这只鸡。”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你要我在这里放烟联络妙音,自己却又是在这里,只怕连你自己,也没有想好要不要去求情吧。” 刘裕没有回答,只是用手中的树枝,拨弄着那火堆,几根燃烧的木柴翻过,火星四溅,让那烤鸡的身上,都腾起几缕青烟。 刘穆之把手中的鸡腿上最后的两块肉给吃掉,然后把那骨头扔进了火堆之中,他看着刘裕的脸:“其实,理智告诉你现在不能去救王恭,不然就是与黑手党为敌,但你的心里,却忘不了当年他对你的恩情,想要保他一条命。你需要有个人说服自己,所以,你才会找上我,对吧。” 刘裕长叹一声:“胖子,还是你了解我,如果换了十年前,我一定会不假思索地去救王恭,可是现在,我犹豫了,因为我知道,救了他会影响我以后的大业,但如果不救他,我这辈子的良心,怕是过不去这道坎。” 刘穆之淡然道:“王恭如果愿意让你救,上次就会跟你走了,他之所以留下来等死,是因为他宁可痛痛快快地死,死得轰轰烈烈,也不愿意苟且偷生,这是他这样的士人,名士的骄傲,也是他们的宿命,你挽回不了。当年西朝时,嵇康明明可以低头求生,却选择了在天下人面前受刑,也是同样的心态。所以,竹林七贤里,只有嵇康的名声,超过其他六人,而这,就是名士的追求。王恭就是这样的名士,不求长命百岁,但求名垂青史,而现在的结果,也是他所希望的。” 刘裕咬了咬牙:“比起在荆州起兵的殷仲堪,桓玄他们,王恭起码是真正为了治国平天下的理想,他这样的人死了,而心怀私念的殷,桓却可以全身而退,天道何其不公啊。”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荆州兵马在殷,桓的带领下,虽然打败了新占豫州的司马尚之,但听到北府军之变后,就吓得迟疑不前了,毕竟北府军威名在外,刘牢之又是天下名将,桓玄就是再狂妄,也不敢这时候跟北府军一较高下。昨天传来的消息,荆州兵马已经退回了荆州和雍州,而司马道子也赦免了荆州三人组,维持官职不变。现在,本来矛盾重重的殷,杨,桓三人,也知道大敌当前,不能内斗,他们共推桓玄为盟主,算是短暂地抱团取暖了。” 刘裕看着刘穆之:“王恭的家人如何了?” 刘穆之微微一笑:“你交代我办的事,就放心吧,他的妻儿家人,我已经秘密提前地转移走了,现在很安全。只等将来天下大赦,就可以重新出来了。” 刘裕点了点头:“他们世家之间就有这点好处,斗而不破,一般不会牵连太广,那王愉在江州被桓玄所擒,听说也给放了回来,想不到王国宝和王恭斗来斗去这么多年,却是前后脚地送命,而太原王氏的两大豪门,也因此而败落。”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王恭是必须要死的,你救不了他,妙音,哦,不,应该叫神爱,神爱也救不了他。哪怕她能借皇帝的名义下诏,也是无济于事。黑手党要一个个消灭不听命于他们的世家,现在他们势头正盛,绝不可能让步,你如果硬是要神爱来帮忙,只会把你们的关系给提前暴露,以后神爱在宫里,也会变得危险了。” 刘裕闭上了 眼睛,久久,才长叹一声:“看来,我只有去给王镇军送终一条路了。” 刘穆之摇了摇头:“不行,这个时候你千万不能再去见王恭,你的仇家,敌人,会有借口和理由把你也牵连进来。黑手党当初放你出来是为了对付孙恩和天师道,但这次却反常地平静,孙卢徐竟然没有借着昌道二次内战,而有所作为,也许,我们都高估了天师道的实力,毕竟在江南,孙泰才是教主,他们父子给一锅端了,孙恩也就掀不起大浪。” 刘裕摇了摇头:“我不这样想,我们跟孙卢徐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对他们的能力和野心一清二楚,他们从孙泰被捕杀的陷阱中逃得一命,可不是苟且偷生的,现在没有了教主的束缚,他们只会更加自由。青龙如果真的跟他们合作,把各种长生人的药方和机关术的秘密也给他们,那他们绝没有理由不发动,现在不动,只是因为时机不到,或者说没有一举消灭黑手党,攻取建康的把握,我想,这样的天师道才是最可怕的。” 刘穆之的眉头一皱:“你说天师道若是起兵,你才从军消灭他们,若是不起兵,你就继续在家赋闲?” 刘裕点了点头:“不错,这时候我若是去见终叔,只会让刘大帅更加反感,于情于理,还是低调点的好,我这回算是把王恭给了他,让他立了大功,他对我的态度也好了不少,毕竟他现在掌握着北府军,我不能因为跟他的矛盾,引发北府军的分裂。” 刘穆之微微一笑:“可是无论是刘牢之还是刘毅,这个时候都不希望你回到北府军,寄奴啊,要是天师道的妖人不动,你就一直闲居,也太可惜了点。要不,我帮你找点事情做,比如,在京城宿卫军中再呆上一阵?” 刘裕笑道:“宿卫军不是给司马尚之带去镇守豫州了吗,哪来的宿卫兵马?” ===第一千七百一十三章 朱雀出击气氛异=== 刘穆之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司马元显刚刚下的令,从吴地的庄园中征调北方流民,新组宿卫军,由会稽王直辖,仿效当年相公大人组建北府军,哦,对了,他还给强征从军的这些北方流民起了个名字,叫乐属,就是说乐意成为司马道子的下属啊。” 刘裕一下子跳了起来:“天师道的机会来了!” 刘穆之平静地看着刘裕:“是的,你说得不错,天师道之所以之前迟迟都没有发动,就是如你以前分析过的,人不给逼到绝路,是不会抛家舍业,去从事造反之事,天师道的徒众虽然狂热,但已经在江南安家,娶妻生子,要让他们太平年间就起事叛乱,恐怕没这么容易。但如果要逼得他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那就只有在天师道的带领之下,奋起一搏了,司马元显征召乐属,就是把江南的佃农,庄客们推到天师道一边,逼他们起事造反。只是这个道理,就算司马元显不明白,难道黑手党的那四个老鬼也不明白吗?” 刘裕略一思索,点了点头:“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黑手党故意让司马元显这样做,让天师道觉得有机可乘,让孙恩卢循从他们的藏身之处主动出击,如此一来,才能把他们消灭,连带着青龙可能留给他们的那些藏宝,军械,统统毁灭,如此一来,才算是彻底消除了后患,也是他们内战在吴地真正想要达到的目的。” 刘穆之微微一笑:“说得很好,司马元显虽然是白虎的徒弟,但是黑手党的宗旨就是限制君权,绝不可能让司马家的人真正掌握权力,就象青龙假意收桓玄为徒一样,白虎对司马元显也只是利用而已,一旦内战结束,一定会把会稽王一党全部铲除。不过,我隐隐感觉,这回那个新青龙的加入,不这么简单,黑手党内部也绝非铁板一块,也许,那四个家伙,也在各自算计呢。朱雀好像说是要对天师道坐大的事情负责,亲自出面消灭黑手党,说不定,他在黑手党的好日子,也快要到头了吧。” 刘裕勾了勾嘴角,站起身,转身向着林外走去:“看来,我也得早作准备了,终叔那里,你可知道有什么好吃的?” 刘穆之远远地对着刘裕喊道:“吴越之地东西甜,你可别把牙给弄掉了!” 建康城,乌衣巷,无名荒宅,井底,黑手党总部。 四个戴着青铜面具的家伙,冷冷地坐在江山万里沙盘的四周,目光炯炯,朱雀轻轻地叹了口气:“王恭死的还是挺有尊严的,本以为他这样的文人会是个草包,面对屠刀会吓尿裤子,可没料到,居然可以坦然受刑,还说自己是忠心为国,真不知道应该怎么评价这个书呆子。” 玄武冷冷地说道:“这下太原王氏的两支算是同归于尽了,你该满意了吧。” 朱雀笑着摆了摆手:“他们太原王氏的兴衰,与我何干?再说了,我们可是加入组织的时候就发誓要抛弃家族的,对吧,白虎大人。” 白虎的眼中冷芒一闪:“别盯着我看,虽然同为太原王氏,但我跟他们一向没啥往来,再说了,太原王氏早就开枝散叶,子弟遍天下,岂是杀一两个人就能打击得了?你还是好好想想,接下来的天师道之乱,你如何去解决吧。我已经按上次我们的协议,骗我的好徒儿,让他从吴地庄园征乐属,给天师道的作乱,烧上最后一把火,这个点子是你朱雀出的,一切的后果,你来负责。” 朱雀叹了口气:“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孙恩往海上一跑,茫茫大海,数千个岛屿,谁知道他躲在哪个鬼地方,自从知道了天师道和前任青龙的关系后,我们的内战第一目标已经不再是收回荆州,而是要彻底消灭吴地的隐患,就是不受我们控制,威胁巨大的天师道。刘裕既然不肯为我们出兵消灭他们,那只好我们自己来了,但我们的力量现在还不能完全暴露,所以,引天师道自己跳出 来,会更好些。” 青龙突然开口道: “这回可没有北府军助你,你准备靠什么消灭天师道?” 朱雀微微一笑:“等天师道真正起事作乱的时候,你就会知道我为何如此自信了。师父教徒弟,总会最后留一手的,对吧,白虎大人!” 白虎勾了勾嘴角:“你不要这样嘲讽我,虽然收司马元显一开始就是为了利用和放弃,但这么多年下来,总有些感情,真要这样抛弃他,我还真有些不忍心,朱雀,你的好徒弟可是主动背叛你,跟我不一样。” 朱雀笑道:“玄武大人,你新收的好徒弟,看来你是真准备把他当继承人给培养了,要不,这回我也给他立功的机会,好不好?” 玄武冷冷地说道:“我的徒弟不用你们操心,刘毅这几次的表现很好,他的能力,他的嫉妒,都会让他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定会比你们的好徒弟更出色。青龙大人,你自新入我们组织以来,可是一个徒弟也不收,难不成,这世上没有人能入你眼吗?” 青龙微微一笑:“我想要谁,你们还不知道吗?这也是我的前任一直没有完成的心愿,我得帮他完成,要不然怎么对得起他的这些地契呢?” 玄武的脸色一变,沉声道:“你疯了吗?刘裕也想收?连你前任都收不了,更别说你了!” 青龙淡然道:“你们一个个跟他有仇,我可没有,刘裕想要的,担心的东西我都知道,也能给他所想,帮他解决麻烦,比如这次,他入孙无终的军队,虽是朱雀大人的安排,但是,能让刘牢之不找他麻烦的,也只有我了。” 朱雀叹了口气,站起身:“时候不早了,我也该上路了,我想提醒一下各位,黑手党不是刘裕,我们无法控制,这个时候,我们必须要团结一心,要是再各打小算盘,甚至背后捅刀子,那咱们一定会抱团完蛋的!” 他说着,头也不回地走向了暗门,其他三人全部站起身,对着他离去的方向行礼道:“祝朱雀大人旗开得胜。” 当朱雀的身影消失在暗门外时,玄武和青龙对视一眼,嘴角边勾起一丝诡异的笑意。 三年前,张丽丽正好二八佳人,正是说亲的好时候,但是由于家中就这一个闺女。所以张家一直对外宣称要招赘! 但是除了养不起,孩子的人家,或者是娶不上媳妇儿的人家,才愿意去别人家入赘。一般人的正常人家都不会同意自己家儿子入赘女家。 张富农一点不着急,就连张家的族长都不能强迫他。谁让他的小舅子就在衙门呢。 张王氏更不用说了,自己生得闺女当然是自己疼了。 但是,三年前女儿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张富农别提多伤心了,赶紧托自己的小舅子在县里面查。毕竟r小舅子认识的三教九流的人多呀。比自己有人脉。 看到此内容说明,内容显示不全,请进入 继续,或者刷新一下试试 ===第一千七百一十四章 天师三杰起海岛=== 浙东,舟山群岛,无名荒屿。 孙恩一身蓝色的鲨鱼皮所制劲装,紧紧地贴在身上,和身边的卢循,徐道覆等人一样,与以往那种宽袍大袖,飘飘若仙的打扮,已经是叛若两人,若是说以前的这天师道三杰,都是标准的道家弟子的范儿,现在这三人看来,都更象是沦落山野的贼寇,盗匪了,配合着他们那飘荡不束的长发,以及额上的束发带,还有那脸上,胳膊上或长或短的刀疤,箭痕,更是让人望而生畏,其人身上的杀气,即使是隔着十余步,都能让人为之窒息。 孙恩的眉头紧锁,看着那一浪一浪,扑天盖地,拍着礁石的大浪,紧紧地咬着牙,他的手握成了拳,沉声道:“也不知道,我们要在这个鬼地方呆上多久,叔父和兄长们,还有那么多道友的大仇,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报?!” 徐道覆沉声道:“其实我早就说了,想到不如做到,心动不如行动,要是当初们不管不顾,带着手下的兄弟们跟狗娘养的朝廷拼了,也未必会输,就算是死,也轰轰烈烈,总好过现在在这破岛上成天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 卢循勾了勾嘴角,他的神色是这三人里最坦然的:“其实,上次神教遭遇大难,倒不是真因为一个会稽内史谢酋的举报,背后是黑手党的阴谋,我们的好师父,还是抛弃了我们,也抛弃了师父,大概是我们以前跟青龙的秘密合作让他们知道了,所以,来追捕我们的那些兵马,虽然穿着会稽郡兵的衣甲,但都是谢琰秘密征集的北府军老兵,而且早就在我们的人里布下了眼线,一举一动,尽在他们掌握之中,要是我们当时就因为惊慌和愤怒,去取青龙留给我们的那些秘密宝藏与军械,就真的会给人家一网打尽了,这个道理,大家应该都明白啊,为何到了今日,还不释怀呢?” 孙恩长叹了一声:“是啊,道理我们都懂,二弟,大哥和三弟都是一时郁闷,有感而发罢了,毕竟现在血海深仇在身,却看不到报仇的希望,难道,我们就得这样东躲西藏一辈子吗?” 卢循微微一笑:“放心,大哥,我们现在不过是等待时机罢了,有那么多忠心的道友一直在暗中接济我们,包括不少吴地的本地豪强,其实他们都早就对那些世家大族不满了,我们从中原带回的兄弟,更是忠心的死党,现在不过是隐瞒身份,暗中准备而已,一旦我们振臂一呼,别的不说,吴地的十个郡,必会如燎原野火一般,从者如云的!” 孙恩咬了咬牙:“现在王恭再次作乱,事败伏诛,北府军又一次地叛变了,我看这刘牢之治下的北府军,跟以前谢安的已经完全不一样,军纪涣散,完全是靠着赏金和劫掠来刺激士兵们的士气,毫无荣誉感可言。只可惜,我们在北府军中的人太少,要不然若是能拉拢北府军,哪怕只是部分北府军倒向我们,也没有什么问题了。” 徐道覆冷冷地说道:“这些年我们这么多次地诚心拉拢刘裕,可现在连他也给赶出北府军了,不过这样也好,起码没有刘裕的北府军,会好对付得多。现在是谢琰领兵在防卫吴地,哼,谢家一向跟我们神教为敌,以前谢安为相时,就对我们多方限制,打压,这次更是谢石之子谢酋亲自举报,谢琰领兵灭我教尊,屠我教众,此仇此恨,不共戴天,不尽诛天下谢氏,枉为神教一员!” 卢循点了点头:“不错,我们以前跟青龙秘密合作,就是以给我们吴地的这些世家庄园为条件和目标,而谢家,王家这些大家族,必首当其冲,所以他们也是镇压我们最狠的,不过,在他们的背后,一定是黑手党这些恶贼们的阴影,尤其是朱雀这老贼,他对我们的一切太熟悉了,若不是我们这回早有警觉,改变了以往会盟的方式和接头暗号,只怕也会遭其毒手。这样也好,以前我们还总是顾念师徒之谊,狠不下这个心,现在撕破脸了,就可以把这些江南世家, 连同黑手党,一起铲除啦!” 孙恩的眼中冷芒一闪:“刚刚传来的消息,所以找二位贤弟商议,司马道子被那个心黑儿子司马元显灌醉,然后按了他的手印,上书自解一切官职,转给司马元显,哼,这小子倒是有一手,居然把他的酒鬼老爹就这么夺权了,不过,他也是太过得意,居然掌权之后第一条命令,就是征吴地庄园中的非在籍,也就是白册男丁,户户出丁,一个月内到建康集结,建军,他还给这支军队起了个名字,叫乐属。意思是乐意作为他司马元显的部属,哈哈哈,你们说,我们的机会是不是来了?!” 徐道覆拍掌大笑道:“机会来了,真的来了,乐属?这小子是不是失心疯了,还以为这样强征人家入伍参军,人家还得高高兴兴,乐意之至?连我们这种境地都不敢说发动教众起兵报仇,他司马元显算是哪根葱?这一下,吴地民众,必蜂涌而从,我们的报复大计,可以发动啦!” 孙恩看向了卢循:“我们的人,现在组织得如何了,真要发动,能不能成?” 卢循微微一笑:“托那些吴地土姓庄园主们的福,我们从中原带回的兄弟,被他们很好地保护了,即使给那些世家高门分去的,也多半给转换了身份,不知道是我们从中原带回来的信徒,上次教难之后,不少师兄级别的弟子也都是托身庇护于这些庄园之中,他们之前一直不肯下决心跟我们干,无非是因为刀子没动到他们头上,还舍不得家业罢了,现在乐属征兵令已经下达,以吴兴沈氏为首,一百多家吴地家族的代表,已经上岛,就在总坛那里等着大哥的接见呢,现在,起兵清君侧,除奸臣,扶皇帝,铲世家,就是现成的口号,就等大哥一声令下呢?!” 孙恩二话不说,转身就向着岛内的总坛方向走去:“干!” ===第一千七百一十五章 山雨欲来风满城=== 会稽,沿海,上虞县城。 一个五十多岁的清瘦老者,身着绿色的官袍,坐在县衙大堂之上,眉头紧锁,此人正是上虞县令徐祚之,也是刘裕的好兄弟徐羡之的父亲,多年之前,还在刘裕年少之时,徐祚之就外放为官,在这沿海的上虞从县丞到县令,一做就是二十多年,徐家也因为这块富庶的地方而发达,可是今天,徐祚之却是一直有种不安的预感,眼皮直跳,总感觉有事会发生,即使是坐在这大堂之上,也是心绪难宁。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而来,徐祚之抬起了头,看到自己的儿子,三十多岁,一身文吏打扮的徐羡之直接奔了过来,满头大汗,他刚刚要展露的笑容凝在了脸上,不满地说道:“何事如此慌张?” 徐羡之直奔到徐祚之的文案前,看了一眼站在两边,只有三四个稀稀拉拉的衙役,沉声道:“你们全都退下,我跟父亲有话要说。” 徐祚之正待发作,可徐羡之向之使了这个眼色,眨了眨眼睛,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极有才干,多年来也秘密地在县里遍布耳目眼线,自己为官治政如此顺利,少不得他的情报,平时里不动如山的徐羡之,今天却如此反常,加之这两天堂上的衙役总是各种理由告假,连文案师爷也消失一天了,一切都透着股让人不安的古怪,想到这里,他摆了摆手:“你们先退下,关闭衙门,今天不理事了。” 当殿门和衙门在外面重重地合上时,徐羡之低声道:“爹,快随孩儿从密道逃吧,再迟一个时辰,就没命啦!” 徐祚之脸色一变,厉声道:“胡说八道些什么啊?爹是堂堂的朝廷命官,上虞县令,这里是会稽郡,又不是战乱之地,谁敢害我,谁能害我?!” 徐羡之咬了咬牙:“今时不同往日,吴地已非太平,天师道现在对我们来说,是比北方胡虏更可怕的敌人,而且,他们已经来了!” 徐祚之瞪大了眼睛:“来了?哪儿来的?不是去年谢将军就带着大军把天师道给剿灭了吗?连孙泰父子和几千信众都给斩杀,余者皆作鸟兽散,只有少数余党听说逃到了海上,不知所踪,哪儿来的天师道?” 徐羡之叹了口气:“爹啊,上头三天两头地下公文,要咱们去搜查捉拿天师道的余党,难道都只是作作样子吗?您一向对这个不以为然,孩儿多次告诉你这些都是真的,你怎么就不信呢?” 徐祚之冷笑道:“那是你小子太年轻,不懂官场,天师道连教主都给宰了,哪还有什么实力翻身?所谓追查余党,不过是那些个世家高门,想借着这种搜查,来敲一笔吴地那些土著世家,和其他对头家族,或者是本家庶流分支的竹杠罢了,你看,上个月来我县搜查的那些个官兵,走的时候不都是大箱小包的,甚至连几个土姓庄园主的产业,都给夺了不少。他们来我这里诉苦的时候,你不也在场的吗?” 徐羡之摇了摇头:“敲诈是事实,但天师道在江南几十万信众,数万久经训练的弟子,还不乏在中原,在北方打过仗的老兵,锐卒,哪是这么容易就给消灭的?孙泰父子虽死,但在信众中有极高威望的孙恩,卢循,徐道覆这些大师兄却跑了,他们,才是真正的隐患,劲敌啊。” 徐祚之不屑地摆了摆手:“几个漏网之鱼罢了,掀不起什么浪,他们要真的厉害,也不会到现在还流亡海岛,惶惶不可终日了,我县的不少乡勇,役丁,不也是这些天来跟着会稽郡的州郡兵马出海平寇吗,斩获可是不少啊,每次都能带回不少俘虏,现在县衙大牢里还关了一些呢,要是孙恩他们真的厉害,会连我们的乡勇都打不过?” 徐羡之咬了咬牙:“最可怕的就是这个事,往小里说,若是官军屡战屡胜,妖贼一触即溃,为什么这些俘虏越抓越多?以至于到处都是?!这说明支持反贼的 人越来越多。再一个,天师道的信徒弟子遍三吴,我们的这些乡勇,甚至会稽的官兵,就绝对可靠吗?若是他们的部下也有妖贼的人,后果会如何?” 徐祚之的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 徐羡之沉声道:“这几天,征召乐属的命令一下,爹这里的衙役,书吏,甚至是师爷都不见影了。难道只是巧合?难道只是要回去安排家里的事?” 徐祚之不满地说道:“让人家家里都要出丁从军,肯定心有怨言嘛,这命令确实不地道,但有什么办法呢?爹是朝廷命官,不能私废法令,总不能再不准人家的假吧,就算明知人家是表达不满,也得照顾下情绪吧。” 徐羡之摇了摇头:“根本不是照顾情绪这么简单的事,衙役倒是有不少是要出丁的乐属家人,可是师爷呢,文吏呢,县曹里的那些吏员呢?他们多是这里本土豪强,中小庄园主的家人子侄,比如沈县丞,难道他家也有乐属应募?” 徐祚之的眼睛睁大了:“你的意思,是这些人要谋反作乱?不可能吧,就凭他们这些吴地庄园?他们给高门世家欺负了上百年了,又不是这一次,怎么征个乐属就作乱了?再说那些乐属,那些从北方来的家伙,不也是高门世家赏给他们的吗?” 徐羡之正色道:“不一样,以前高门世家不管再怎么限制,打击这些吴地土著,都不会事情做绝,夺他们立身之本的庄园基业,可是这次,孩儿以前说过的那个黑手党,就是要借内战,夺吴地土姓世家之地,就象开国时对吴地世家的清洗一样,所以,先安排那些北方流民进他们的庄园,然后借口他们是天师道余党,以窝藏反贼之罪把他们消灭,顺势夺其地盘,这种事情,不是已经在会稽郡了几次吗?象邻县的张家,陆家的两个庄园,不就这样给灭了吗?这可不是简单的敲诈勒索了吧。” ===第一千七百一十六章 生离死别父子情=== 徐祚之的脸渐渐地阴沉下去:“可是,就靠他们自己,如何反抗?大晋刚立国南渡时,这些吴地土著不识天命,不服王化,给杀了多少灭了多少,这才有这百年来的老实恭顺,怎么现在就想反抗了?哼,要反抗只会死得更快!” 徐羡之摇了摇头:“靠他们自己当然不行,可是有天师道啊,这些人的组织,煽动能力有多强,爹不知道吗?即使是孙泰死了,但是孙卢徐三人,青出于蓝,我的情报已经显示,孙卢徐已经带着上万信众,渡海而来,两个时辰前,就在临海那里上陆了,现在六千贼徒,已经直扑这里,再不走,只怕我们全要死在这里啦!” 徐祚之惊得一下站起了身:“什么?贼徒登陆了?还有上万?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徐羡之咬了咬牙:“爹,这么多年来,孩儿的情报什么时候错过,什么时候骗过你?若不是天师道的妖人实在狡猾,大海茫茫,孩儿的手下无法查到他们的行踪,也不至于现在才知道此事了,但孩儿的眼线都查到的事,为何沿海的烽火台,庄园主们没有一个来报?为什么巡海的兵丁没有一个来报?” 徐祚之的嘴唇都在哆嗦着:“你是说,你是说他们都已经投了妖贼?” 徐羡之正色道:“刚才孩儿就说过,吴地从民众到土姓豪强,都已经跟妖贼一伙了,这么多年来,朝廷的官吏,要维护地方的统治,就得靠这里的世家高门或者是吴地土著,那些土著虽小,但数量众多,早就恨透了高门世家,所以他们肯为天师道秘密地隐瞒这些从北方带来的心腹死士,加入自己的庄园!” 徐祚之突然说道:“等等,不对啊,要说吴地土姓会帮着天师道,勾结起来夺权,还有可能,但这北方流民,不都是先入世家高门的庄园吗?最后挑剩了的不要的才会卖给吴地的这些土著豪强,难不成,世家高门也会帮着吴地土豪一起挖自己的根,造自己的反?” 徐羡之咬了咬牙:“孩儿上次就说过,世家的背后有一个秘密组织,叫黑手党,他们多年来一直在操纵天下大局,这次捕杀孙泰父子也是其所为,但黑手党内部也有分化,也有利益之争,象是戏马台上,郗超就暴露了其青龙的身份,而其想叛出黑手党,在荆州自己立,所以暗中勾结天师道,那些个北方流民,就是郗超操纵他能控制的势力,转卖给吴地土豪的,爹,现在时间来不及了,情势紧迫,你就别问这么多了,赶快随孩儿逃命去吧!” 徐祚之厉声道:“不要再说了,我是你的父亲,也是这上虞县的县令,是一方的父母官,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贼寇来犯,那我身为县令,也要保境安民,现在跟着你跑了,那就是临阵脱逃,在战场上要军法从事,即使逃得了一命,也会事后给朝廷追究,一样是免官下狱,难逃一死,你明白吗?” 徐羡之咬了咬牙:“敌众我寡,你是县令,不是军将,现在连军队都无法召集,可以随孩儿杀出,然后向会稽内史谢酋报告这里的情况,谢内史如果知道实情,不会责怪爹的!” 徐祚之正要开口,外面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叫声,守在县衙外的几个军士,为首一个队长的声音传了过来:“沈县丞,你不是病了吗,怎么带着这么多人…………” 这个话音未落,只听到一声兵刃入体的声音,接着就是一声惨叫,伴随着几声惊呼之声,沈县丞那公鸡嗓门大声道:“奉圣上密旨,天师号令,诛讨结党营私,谋害先帝的反贼,伪会稽王司马道子,及其同伙谢氏,王氏,庾氏等走狗,三吴百姓,当兴兵讨贼,共除国奸,凡不与天师齐心讨贼之人,皆为乱党,人人得尔诛之,现在,众人随我一起去擒拿伪逆县令徐祚之,擒之者,重赏!” 府门被推开,一个军将匆匆跑了进来:“县令大人,不好了,反贼作乱,已经从 东门入城,沈县丞,孙贼曹都附逆,打开牢门,把那些捕来的海上道匪们全放了出来,而且打开了武库的门,给了这些贼人兵刃,现在多数县中的衙役和军士们都从了贼,我们,我们也快着,转身就跑向了衙外。 徐祚之咬了咬牙,看着一边的徐羡之,沉声道:“羡之,你听好了,现在爹以上虞县令的身份,命令你迅速从密道离开,去会稽城面见谢内史,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一切,不得有误!” 徐羡之泪流满面,跪了下来,哭道:“不,父亲,我不走,我要在这里跟您同生共死,不离不弃!孩儿,孩儿还有几百名情报手下,可以一战!” 徐祚之厉声道:“荒唐,事已至此,你留下来不过是白送性命。你这些年做的很好,也能干大事,不要把有用之身浪费在这里,我是这里的一方官员,城在人在,城亡人亡,这是我的职责,不是你的!” 徐羡之还要再说,徐祚之一脚把他踢倒在地:“你是不是要逼爹自尽在你面前,你才肯走!”他说着,一把拔出了一边的佩剑,架在了脖子上。 徐羡之大哭一声:“爹,孩儿拜别您!”他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再抬起头时,额头已经一片血肉模糊,一咬牙,头也不回地就冲进了大堂后面的小门,一阵机关响动,暗门开合的声音之后,他的脚步声,就再也听不见了。 徐祚之颓然地坐回到了大案之后的榻上,他闭上了眼睛,外面的喊杀声,叫骂声,以及贼徒们兴奋的吼声,响成了一片,越来越近,而此起彼伏的:“千万别走了徐祚之!”的声音,也是近在咫尺了。 徐祚之站起了身,两扇衙门被人重重地撞倒,一伙贼人正蜂涌而入,领头的正是浑身是血,挥舞着长剑的沈县丞,徐祚之大声道:“贼人休得猖獗,朝廷天兵,终会诛灭尔等!”他说着,把剑往脖子上一抹,一股血箭喷出,而他的眼前,也变得一片黑暗。 ===第一千七百一十七章 邪恶妖贼食人魔=== 两个时辰后,上虞,县衙。 孙恩一身紧身道袍,外罩皮甲,博带束着一头乱发,双眼之中,血丝密布,手中的长剑之上,仍然是血滴未尽,这把精钢所打造的长剑,居然剑身之上也崩了几个缺口,可见其一路之上杀戮之重,而在他的身后,沈穆夫带着他的五个儿子,以及数十名杀气腾腾的天师道弟子,肃然而立,衙门之外,是举着刀剑,甚至很多扛着锄头与草叉的农夫,连不少妇人也是一身短打扮,手持着木棍跟在后面,县衙之内,遍是官军的尸体,而百余名军士,则被解除了武装,只着单衣,跪在衙内院中,瑟瑟发抖。 孙恩的目光,落在了堂前放着的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之上,这具尸体,早已经给砍得面目全非,只能从他身着的那绿色官服上,可以看出,这是一位县级官员,孙恩扭头看向了一边的沈穆夫:“沈坛主,此人,就是上虞县令徐祚之吗?” 沈穆夫点了点头,说道:“此人正是徐祚之,我儿沈云子,正是这上虞县丞,是他亲自带道友们突袭县衙的,本想拿下徐祚之,游街示众,可没想到此人居然先我们一步自刎,哼,算他识相!” 孙恩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徐祚之以前跟那会稽内史谢酋交好,正是这个谢酋,捏造罪名杀害我叔父,害死数千同道道友,此仇此恨,不共戴天,而这个徐祚之,多次派县衙壮丁来剿灭,讨伐我们,不知有多少道友死于此贼之手!” 沈云子点了点头:“不错,所以我们投此贼所好,让不少总坛道友,假装被官军所擒,关入了大牢之中,教尊率神教总坛道友突袭之时,我等就在城中放出牢中的道友,里应外合,这上虞也算得上是沿海重镇,可是在我们的攻击之下,半天不到就陷落了,那些牢中的道友,多有亲朋好友死于这徐祚之之手,所以在他死后,大家乱刀将其尸体砍成这样,弟子约束不力,还请教尊责罚!” 孙恩摆了摆手:“责罚什么啊?你们做得很好,就是这些贪官污吏,世家门阀,这么多年来一直欺负我们,在我们的头上拉屎撒尿,喝我们的血,占我们的地,抢我们的儿女,教友们,你们说,这些年来,你们是怎么过的?!” 衙门外的数千信众齐声高喊:“请神教天尊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孙恩大声道:“不错,以前我等传道布施,只为济世救民,天尊有过法旨,要我等暂且忍耐,以待天时,所以,我们的各坛各堂,各位大师兄和使徒们,在传教的时候,都向大家说,要大家暂且忍耐,不要与官府对抗,这一忍,就是几十年,可是我们的忍耐,换来了什么?换来的是官府更加的残暴和无良,他们夺了我们的地,抢了我们的血汗辛劳所得的粮食,布匹,可他们还不满足,现在,他们还要让我们户户出丁,抛妻弃子,去那北方,跟野蛮残忍的胡人作战,你们不知道吗?即使是京口的北府军,在北方作战,都是十不存一,家家戴孝,户户死人,官府是要你们的命,要你们家的男丁都死在他乡,这样,他们就能把你们的子女,堂而皇之地据为已有,永生永世成为他们的奴隶!” 信众们的怒火如火山爆发一样,齐声大吼道:“杀了狗官,杀了狗官!” 孙恩哈哈一笑:“很好,很好,要的就是这股子气势,道友们,姐妹们,这些年来,你们忍得太多,太苦!现在,本尊已经得到了天师的旨意,他告诉本尊,百忍的最后一句话,那就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所有的百姓们全都睁大了眼睛,沈穆夫趁机抽出了腰间的佩刀,大吼道:“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群情激愤,几千个嗓子同时在吼叫着:“无需再忍,无需再忍!” 孙恩长剑一指地上徐祚之那血肉模糊的尸体,大声道:“就是这些狗官,就是这些世 家高门,在欺压我们,残害我们,夺走我们的一切,这次,本尊就是奉了天师的旨意,带领大家,向他们复仇的,天师已经赐予我无上的法力和神通,这些狗官和他们的爪牙,岂可抵挡?上虞城半日不到,就落入神教之手,岂是人力所能抗拒?现在,天师又降下法旨,要本尊来处置与神教为敌的妖人,你们说,该怎么办?” 衙门外的百姓们全都怒吼道:“杀了他们,杀了妖人!” 百余名衙门内的军士们吓得全都磕头求饶,为首的一个军官哭道:“孙天师啊,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们,我们都是给抓来当差的普通农人啊,我们也只是奉了徐县,哦,不,是被这狗官所逼,才要反抗的啊。我们,我们不是妖人,上天有好生之德,天师一向慈悲济人,请放过我们吧!” 孙恩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你说得还不错,天师一向慈悲济人,只要是神教兄弟,就可解衣相助,但反过来,与神教为敌的妖人,必然会形神俱灭,死无全尸,就象徐祚之这样!现在本尊给你个机会,让你自己选,是要入神教当道友,还是要当妖人!” 那军官连声道:“小的愿意入神教,做牛做马,侍奉天师!” 其他的所有军士也跟着这样求饶,一时间,院内此起彼伏,俘虏们全都赌咒发誓,一下子都变成了狂热的信徒了。 孙恩冷冷地摆了摆手:“你们身上妖气太重,做了太多坏事,想要入神教,等净魂洗魄才行,现在,本尊给你们一个机会,这徐祚之乃是妖物为化,他的血肉,是修行千年的老妖之肉,你们如果吃了,那就可以洗魂净魄,成为跟其他道友一样的长生人,神教也可以吸收你们为弟子,若是不吃,哼,那就是妖性已重,无法回头,那就得跟此妖一起消灭,是做长生人,还是做妖,自己选吧!” ===第一千七百一十八章 生吃活人投名状=== 那个军官吓得一下子趴到了地上,声音都在舌尖上发抖:“这,这是吃人啊,天师,天师怎么会,怎么会让我们做这种事,这是野兽所为啊。” 一边的沈穆夫脸色一沉:“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天师是野兽?” 那军官脸色煞白,连连摆手:“不不不,小的,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小的是说…………” 孙恩冷冷地说道:“此贼中妖气已深,不可救药,凡我天师弟子,当斩妖除魔,恭行天道。” 沈云子二话不说,拔出剑来,上前一步,只一剑,就把那军官刺了个通透,然后一脚踢开尸体,拔出佩剑,在那尸体上一通乱砍,他身后的天师道弟子们也跟着一拥而上,刀剑枪戟齐下,只一顿血肉飞溅,很快,刚才还生龙活虎的一个人,就成了地上被碎布包裹着的一团血泥,连形状也看不清楚了。 一边的那些俘虏们,个个吓得面无人色,全都磕头如捣蒜,沈云子满脸是血,狞笑着:“怎么样,是要当妖,还是做人,怎么选?” 一个领头的军士连忙说道:“我等,我等欲为长生人,为神教冲锋陷阵,九死无悔!” 孙恩冷冷地说道:“别光说不练,要用行动,向天师,向各位道友们证实你们的诚意,你们应该知道怎么做,这是你们加入神教,洗净魂魄的唯一办法,只有用妖贼的血肉,才能证实你们有资格成为神教一员!” 那个带头的军士两眼一闭,爬到了前面给砍成肉泥的军官身边,抓起了地上的一团血泥,和着泥土,直接就吞了下去,而后面的人,也都咬了咬牙,跟在这个军士的身后,爬上前去,在两堆血泥边,捧肉嚼了起来。 而仍然有十余人不肯向前,甚至被恶心地直接对地上呕吐起来,沈穆夫脸上尽是杀气,手一挥,身后那些如狼似虎的天师道剑士们全都上前,把这些手无寸铁的人格杀当场,砍成肉泥,衙门外聚集的那些天师道的信众们,也都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如潮水般地涌进了衙门,把那些围在尸体边的俘虏们都挤了开来,上去抓起这些血肉,就是一阵猛嚼,一边嚼,一边眼中尽是血丝,咬牙切齿,甚至都顾不得这些血泥给多少人踩过,早和泥土混为一体,看一眼都恶心,但在这些已经狂热如野兽的人眼里,却是这世上最美味的东西,大概只有这样生吃了这些尸体,才能发泄百年来被世家高门,贪官污吏们欺压,役使的愤怒! 沈穆夫带着一堆弟子们,开始吟诵起来:“大千世界,朗朗乾坤,天师出世,佑我神教,斩妖伏魔,怜我世人,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以身护教,终得圆满,长生不死,是我道友…………” 整个衙门中,陷入了一场死亡的狂欢,孙恩冷冷地转过了身,回到了衙门的堂上,卢循站在那里,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孙恩也不看身后的那场恐怖的场景,冷冷地说道:“二弟可是对我的做法,心存不满?今天来这里之后,你就一言不发,我知道,你是有意见了。” 卢循叹了口气:“大哥,杀人不过头点地,既然杀了徐祚之,又何苦去这样虐他的尸体呢?这会引起士人和世家的愤怒的,毕竟,我们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不能跟整个天下的世家为敌!” 孙恩冷冷地说道:“我全家都死在这些世家手中,不是只针对一家两家,更不是只针对谢家。二弟,你是世家子弟,有些江湖上的规矩,你不懂。所有的山贼土匪,在拉新人入伙的时候,都要他们去杀一个人,作为入伙的条件,这叫投名状,现在神教急需要扩大规模,让江南人人信我们,所以,也需要用点非常手段,五斗米可以不用交,但是,这投名状,不能不纳!” 卢循看着堂外的情况,人头涌动,无数的百姓如同恶狼野狗一样,一下子扑到地上,当再 抬起头时,已经是满嘴血泥,却是脸上挂着疯狂的笑容,这场面,一如洛阳城外的长生妖物们啃人时,只不过,这些信徒可没吃大力丸,甚至可以说是在神智清醒的情况下,变成了此等野兽,这群体性的宗教狂热,竟然恐怖如斯! 卢循喃喃地说道:“想不到,这仇恨,居然也能有神药的效果,大哥,你是要利用这种仇恨么?” 孙恩点了点头:“江南百姓,被门阀世家们鱼肉,已历百年,无数的血泪,刻骨铭心,上次司马道子和门阀世家们,打着消灭神教的旗号,没少在吴地搜刮,这些可怜的庄户,佃农们,被扣上神教教友,拷掠和杀戮的并不在少数,这些自发聚焦,跟在神教大军之后的农夫们,就是跟官府有血仇的人,就算我不下令,这些人也会把徐祚之他们食肉寝皮的,在他们眼里,所有当官的全是他们的仇人,个个该死,而这种愤怒,就会成为我们力量的源泉,二师弟,你要做的,就是把这些狂热的农人,庄客们训练好,让他们会阵战,懂组织,打仗的时候放前面先冲,让我们的精锐弟子当军官作基层组织,一仗下来,死剩下来的,就是精兵了。” 卢循长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我们从海岛出发时,不过两千人马,上岸之后,就有五千精锐,现在上虞已在我们手中,徐师道分兵攻掠的临海,也应该很快会有好消息传来,从上虞的情况来看,真可谓是一呼百应,从者如云啊,也许,我们真的应该早点出兵呢。” 孙恩微微一笑:“这得托了司马元显这个蠢货的福,他想建立自己的军队,在吴地征兵,却让那些世家门阀有借机搜刮的机会,而吴地佃农,庄客们以前给压的再惨,起码还可以有地种,有饭吃,这下可是要妻离子散,万里长征了,那当然不能忍!只有一个办法,拼了!” ===第一千七百一十九章 八郡响应三吴倾=== 孙恩的眼中光芒闪闪,透出一股子兴奋之色:“我们这时候出手,连吴地的这些土豪都会支持,看看沈穆夫他们吧,要不是连沈家都要给抓差从军,你以为他们这回会这么积极,主动串联吴地的各中小庄园土豪们响应我们?” 卢循嘿嘿一笑:“佃农们是为了报仇,他们则是为了保家业,哼,不过现在都正好可以为神教所用。大哥,我们什么时候进军会稽?这回那个人取代了谢酋为会稽内史,应该就是想来消灭我们的。” 孙恩的脸上闪过一丝可怕的神色:“是时候跟我们的好师父,最后作个了断啦!” 会稽郡治所,山阴县。 三吴之地,是大晋非常特殊的一个地区,这里基本上是那些南渡的开国北方世家们的自留地,名义上归扬州统治,但实际上是各郡自治,所谓领扬州刺史,一般也只是个虚衔,真正实际控制这一地区的,是各地的世家门阀,由于没有一个郡守有能力治得了这些盘根错节,同气连枝的高门世家,所以东晋自开国以来干脆不设郡守一职,而是以内史职务来代替各郡的行政长官,尤其是会稽郡和吴郡这两个地方,郡内史一职,基本上是以最强大的世家高门子弟充任,直到高素这个寒门武人出任吴国内史之前,大晋甚至近百年都没让各郡内史出让过他人。 现在的会稽郡守大堂之上,气氛却是非常的凝重,一个四十余岁,白面微须的中年人,正是现任内史谢酋,他一身便服,坐在大案之后,而那内史大印,则放在他面前的大案上,在他的面前,站着一个全身便装,儒服纶巾,气度不凡的花甲老者,一把漂亮的白色长髯,直及胸部,飘然若仙,而他的身边,站着一位中年美妇,慈眉善目,宛若观音,若是倒回三十年前,那一定是郎才女貌的神仙眷侣,只怕连天上的神仙,也会见之羡慕呢。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顶级世家的联姻夫妇,琅王氏的王凝之,以及陈郡谢氏的谢道韫,而坐在大案之后的这位高官,则是现任会稽内史,同样是陈郡谢氏的子弟,谢安的幼弟谢石的幼子,谢酋是也。(这个酋字是左车右酋,字库里没有,就用酋字代替了,见谅) 谢酋一脸的愁容,看着王凝之夫妇,叹道:“家国不幸,妖贼作乱,在这个时候,我作为一方镇守,是不应该离开的,大姐,能不能请你劝劝姐夫,上表朝廷,暂且不要让我离开,咱们可以留下来,并肩抗贼!小弟这回不需要功名利禄,只求为国讨贼!” 谢道韫面容严肃,摇了摇头:“庆延(谢酋的字),这次让你离开,不止是正常的交接,也是要你迅速向朝廷请求救兵,王恭作乱刚刚被平定,而荆州兵马又虎视眈眈,刘牢之虽然掌握了北府军,但他现在投靠了司马道子,跟我们谢家往日的交情,只怕也剩不下多少了,这些人全都不能指望,至于司马道子,更是当年与相公大人一直为敌,仇深似海,在这个时候,他巴不得看到我们谢家遭难呢,这次是他们父子提出征调吴地佃农为乐属,这才给了妖贼可乘之机,煽动大批民众造反,不管是有意还是无心,我们谢家,都给他司马道子害惨了!现在要保我们的家园,产业,族人,谁也不能指望了,只有瑗度(谢琰),才是我们唯一的依靠啊!” 谢酋咬了咬牙:“大姐,我懂了,你是让我回去,向朝廷求救,让瑗度出兵是吗?可是,就算朝廷同意,以现在妖贼的嚣张气焰,来得及吗?” 王凝之平静地说道:“庆延,你也是谢家子弟,你先父大人也曾经领兵多年,淝水之战时就统领右军,取得大胜,记得当时你就随父从军,并非不知兵事,后来你在内史任上设计诱杀孙泰父子,为国立下大功,这回你回京城,给加五州都督,就是对你上次功劳的奖赏,你应该服从朝廷的命令才是。” 谢酋叹了口气:“要是 在平时,小弟自然二话不说,与姐夫交接了就走,可是现在情势危急,自从妖贼三天前登陆以来,各地的反贼,一时蜂起,吴郡陆瑰,吴兴丘汪,义兴许允之,临海周胄,永嘉张永,上虞沈穆夫,全都反了,引着各地潜伏下来的妖贼,还有潜伏在州郡官军之中的天师道弟子,同时作乱,几乎是一夜之间,就杀尽了各地的郡守,内史,统兵的将校。” “吴兴太守谢邈,永嘉太守谢逸,嘉兴公顾胤,南康公谢,黄门郎谢冲,张琨,中书郎孔道,太子冼马孔福,乌程令夏候音这些高门世家子弟,也都尽遭其毒手!吴国内史桓谦,义兴太守魏焉,临海太守王崇也都弃城逃跑。” “现在除了这会稽郡冶山阴外,吴地八郡,几乎尽入妖贼之手,其部众二十余万,拖家带口,气势冲天!正向这里进发呢。大姐,姐夫,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你们,你们要么让我留下来共同御敌,我毕竟在这里任职多年,对这里的情况熟悉,要么跟我一起走吧,趁现在妖贼还没攻城,走还来得及!” 王凝之冷笑道:“姓陆的,姓丘的,姓许的,姓周的,姓张的,姓沈的!好啊,这些东吴时期就盘踞此地的吴地土豪门,终于还是集体地造反了!终于还是要报百年之前,大晋南渡初立时,我北方世家夺他们吴地土豪庄园,奴仆的深仇大恨了!庆延,你还没看清楚吗?天师道的妖贼只不过是一面大旗,真正能为他们发动这几十万人的,是这些平时对我们一向恭顺的吴地土豪们!” 谢道韫点了点头:“不错,不过这些吴地土豪,显然也是借助了天师道那蛊惑人心和组织串联的能力,要不然,就他们百年前都给咱们北方世家分而化之,各个击破,内斗不止的德性,又怎么会掀起这场大乱?!” ===第一千七百二十章 朱雀真身白天下=== 谢道韫说到这里,语锋一转:“不过,夫君,庆延说得也有道理,这是他们准备几十年的一次大乱,又有妖贼这面大旗蛊惑人心,现在只怕以会稽的守军,无法抵挡,不如暂避,等瑗度出兵平叛吧。就算是司马道子,这次的祸事是他父子惹的,也无袖手旁观的道理,起码刘牢之的北府军,能来!有北府军来平叛,这些妖贼也好,吴地土豪也罢,皆不足为虑,旬日可以平定!” 谢酋用力地点头道:“大姐说得对,北府军天下无敌,扫平妖贼,那是手拿把攥的事,我们暂且避一避,朝廷也不会追究我们保存实力的做法,毕竟,那么多守官,将领都逃了,不会只责罚我们一个!” 王凝之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夫人,庆延,你们是想把我王,谢两家百年的基业,就这样拱手让人吗?我们现在是可以一走了之,但我们的族人,庄园,产业走得了吗?你们谢家,我们王家子弟的死亡名单,你还想再增加多少?!” 谢酋瞠目结舌,哑口无言,只听到王凝之的咆哮,在自己的耳边回荡着:“我来的路上,就听说了,那些被妖贼所害的高门子弟们,都不是简单地被杀,他们不仅是全家老小一起被害,死后还给剁成肉泥,让那些被俘的将士和新附的乱民们一起分而食之,想我王,谢家族是何等的高贵,居然成了这些妖贼和乱民的腹中之物,百年来,我们高门世家在这三吴之地建立起来的尊卑贵贱的秩序,给一夜之间就打破了!要是现在我们作为郡守,手握数万兵马,都不战而逃,那这些反贼只会把对我们最后的一点敬畏,也给彻底抛弃,你们知道,那样的后果会是如何?” 谢道韫的秀眉深锁:“夫君,言重了吧,不至于此,军事上有得有失,有弃有攻,是正常的事情,现在会稽郡虽然有两万多军队,但多是各郡溃散而来的散兵游勇,本郡郡兵不过数千人,而且不知道里面是不是给妖贼渗透了多少奸细,这城中的百姓,又不知有多少是妖贼的内应。有多少地方,就是给他们这样里应外合夺下来的,我们如果保存了这支军队,退守晋陵一带,等待朝廷大军来援,顺便甄别军士身份,重组部队,不用旬日,就可以重新一战,何必急于这一时呢?三吴八郡,七个郡已经沦陷,只这会稽一郡,是弃是守,又有何区别?要是我们在这里一战而败,把吴地最后的官军也葬送,那才是局势不可挽回啊!” 王凝之冷冷地说道:“夫人,这是军政之事,你并不完全理解。表面上看,会稽守与不守,意义不大,但是会稽是三吴之地的首郡,这山阴是会稽郡的郡治,丢了这里,就意味着我们王谢高门世家,对三吴之地控制的结束。那非但妖贼会纵兵洗劫我们家族在各地的庄园,摧毁我们所有的产业,就算以后官军打回来,也会是以他们为主收复失地,刘牢之的北府军现在都是些什么强盗马贼,你不是不知道,他们若来,那三吴之地,不复为我们王,谢家族所有!” 谢道韫勾了勾嘴角,想要说些什么,欲言又止。 王凝之看了一眼在对面沉默不语的谢酋,说道:“庆延,你虽然在这里为官数年,但是你只是高高在上,并不是到各地巡视,这会稽一带的山川险隘,平原密林,高山险滩,你都知道吗?在哪里可以设伏,哪里可以摆开大军决战,哪里可以诱敌,哪里可以据险防守,你心中有这些数吗?” 谢酋张了张嘴,半晌,才说道:“小弟,小弟一直是坐镇这郡治,三吴乃是内地,几十年没有兵灾,所以小弟我…………” 王凝之冷冷地说道:“既然你不知兵,也不知如何作战,如何防守,那你留下来,没有意义,兵凶战危,谢家已经死了这么多子侄了,你是你先父大人现在在世上唯一的儿子了,你的兄长早逝,你先父这一支的希望,全在你身上,不能再出任何事,所以,现在快点回建康 ,请你堂兄瑗度火速发兵来援,才是你最需要做的事。你告诉他,也告诉司马道子,就说如果他们动作每慢一个时辰,江南的王谢子弟就会多死一个,如果离了世家门阀的支持,那会稽王一定会给那些盯着他位置的人推翻的,荆州的桓玄,天师道的妖贼,甚至北府军里新兴的力量,还有那看不见的黑手,他懂的!” 谢酋求助式地看向了他的大姐,虽然他也年过四旬,算是谢家现在辈份最高的一代人了,但是无数次乌衣之会中被这位美貌与智慧兼具的族中大姐大,已经深深地折服了,更不用提她现在除了王凝之夫人之外,还有谢家掌门人这个身份了。 谢道韫沉吟了一下,说道:“庆延,你姐夫说得有道理,惟今之计,你先回去搬救兵,你如果不亲自去,也许他们还不知道这里的严重性,把你姐夫刚才跟你说的那些话,把吴地的世家子弟们可怕而悲惨的遭遇告诉朝廷,告诉京城中的门阀,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谢酋咬了咬牙:“那小弟这就走了,姐姐,姐夫,你们千万要保重啊。” 他向着王氏夫妇郑重地行了个礼,然后一溜小跑地冲了出去,王凝之摆了摆手,周围的从人全部退下,包括他们的四个儿子,也都行礼而出,堂上只剩下了王氏夫妇二人,王凝之上前拿起了那枚案上的内史大印,平静地说道:“你就这么对我没信心,怕我收拾不了那三个货?” 谢道韫轻轻地叹了口气:“虽然他们曾经是你的徒弟,但谁也不知道,这些年青龙给了他们什么,不管你是我的夫君还是黑手党的朱雀大人,我都不希望你这回有任何闪失,你的同事未必可靠,也许,我们需要小裕的帮忙。” ===第一千七百二十一章 攀龙附凤害人术=== 王凝之转过了身,他的脸上,已经戴上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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