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上,需要一层层地剥离,还有肩甲,络膊,胫甲,裙甲等,当刘裕脱完身上最后一处小腿上的甲胄时,突然,广场之上一阵火光闪光,甲片撞击的声音突然从百步左右的一处宫殿传来,与此同时,一个湿热芬芳的软躯,闪电般地钻进了夹壁墙中,刘裕的怀里,两座起伏的高山,顿时让刘裕的前胸压力山大,软玉温香,投怀送抱! ===第七百五十章 亲密接触心神动=== 刘裕一下子就给石化了,本能地想要把怀中的这位绝世美女推开,却听到慕容兰压低了声音:“别闹,有巡逻队来了,禁声!” 刘裕顿时撤回了准备推开慕容兰的手,从外面的的城墙壁上,他可以看到明亮的火光照耀,这座空旷的广场之上,一定是纤毫毕现,根本无法藏身,这夜行衣可以在夜色中隐藏行迹,却是在这火把的照耀之下,无所遁形,只要一出去,那一定会让秦军发现有刺客混入,前功尽弃! 可是慕容兰就这样整个人贴在刘裕的身上,他刚刚脱下衣甲,上身精赤,一丝不挂,而慕容兰那丰满健美的身躯,紧紧地与自己贴在一起,甚至,刘裕可以从她那挺拔的左峰之上,感觉到她剧烈的心跳之声,一如自己现在的,甚至,隔着这件黑色的夜行衣,他都可以感受到慕容兰身上滚烫的温度,那处子的芬芳再清楚不过地证明了,这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而与男子如此亲密的接触,应该也是这个豪放异族女子的人生初次吧。 刘裕不禁看向了怀中的慕容兰,只见她双眼紧闭,双颊通红,螓首紧紧地贴在刘裕的胸前上方一点,黑色的包头巾之上,轻轻地摩挲着刘裕下颌上的短髯,她的呼吸有些凌乱,一如她那剧烈的心跳之声,刘裕同样也是周身火热,如此绝世的美女投怀送抱,怎么能没有任何反应?意乱情迷之下,他的一双猿臂不自觉地搂上了慕容兰的纤腰。 慕容兰“嘤咛”一声,似是想要挣脱刘裕的怀抱,刘裕却是环得更紧了,一缕幽香沁入他的鼻子,他也闭上了眼睛,仿佛是梦中魂牵梦萦的那个女子,这会儿正在自己的怀中,耳鬓厮摩,火光伴随着巡逻军士们的甲叶撞击之声,以及军靴踏地之声,渐渐地远去,而他则很享受这佳人入怀的感觉,恍忽之间,王妙音的笑容在他的眼前来回地晃动,而伊人轻启朱唇,声如梦幻一般:“裕哥哥,你在哪里,我好想你。” 刘裕的大手一边在怀中佳人的后背上轻轻地摩挲着,乌缎一般的秀发,触手如云锦一般,丝滑柔顺,他喃喃地回道:“妙音,你在哪里,我好想你,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怀中在的伊人突然一震,仿佛电流一般,刘裕只感觉到自己的下巴突然受了一下狠狠的撞击,这一下,他的牙齿一下子磕到了舌头,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脑子顿时就变得清醒,他一下子松开了手,怀中的软玉温香,顿时弹开,一下子闪到了两尺之外的夹壁墙之外。 刘裕这一下痛得几乎眼泪要流出来了,即使是刚强如他,这钢牙咬舌的一下,也是触到了他身上最柔软的部位,剧烈的痛意下,他定睛一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分明是一个一身黑色的精灵似的女子,雪白的肌肤,尖削的下巴,眉宇间一股英武之气,虽然同样是大大的眼睛,但这眼神中,带了一丝哀怨,几分愤怒,刘裕终于醒悟了过来,刚才自己的怀中人,不是王妙音,而是慕容兰! 这一下刘裕不知所措,语无伦次地边摆手边说道:“慕容,慕容姑娘,我,我不是有意的,刚才我是一时…………” 慕容兰轻轻地叹了口气,侧过了脸,一颗滚圆的珠泪,从她另一侧的脸庞落下,没有让刘裕看到,她的鼻子轻轻地抽了抽:“没什么,刚才是情急之下,我一时为了躲避秦军值守的巡逻队而冲了进来,地方小了点,刘裕,谢谢你掩护好了我,没有让我们暴露,不过,我提醒你一句。”说到这里,慕容兰转过了脸,那道泪痕,在月光的照耀之下,若隐若现,“我们现在是在执行着非常危险的任务,玉玺的下落,关系着天下千千万万百姓的性命,大意不得。不管你有多喜欢,多舍不得你的妙音妹妹,最好现在都能把她放一放,心有杂念,是无法成功的!” 她说着,转身就向着另一边的大殿方向走去,刘裕微微一愣:“慕容姑娘,我还没换好衣服 呢。” 慕容兰冷冷地说道: “叫我慕容就可以了,咱们是并肩作战的兄弟,不要把我当成一个女人,和从前那样最好,刘裕,有些事情,保持点距离,对你,对我,对别人,都是好事。我在太极殿下的台阶那里等你,你换好装快点过来,值守军士每一刻钟转回来一次,你的时间并不多,哦,对了,面具也扔在这里,玉玺是神器,戴了假面具去接触它,会招致神灵的愤怒,必有灾祸的。” 她说着,纤足点地,身形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快地向着对面大殿的方向奔去,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把脸上的面具一把扯了下来,丢到了地上,目光所及,慕容兰的那张面具,也静静地躺在原地,刘裕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早已经是汗流满面,整个这块人皮面具撕下来时,几乎里面都要溅出一股水来,大约是刚才的那次亲密接触,让自己情不自禁,而后面发现抱错了人时,那真是叫一个瀑布汗,以至于粘性尽失,几乎不用什么力气就一把扯了下来,连平时换面具时那种皮肉分离,粘掉须眉时的痛,也完全没有了。 刘裕的耳边,突然有一阵若隐若现,时近时远的声音,仿佛梦幻一般:“寄奴,你真的不知道,慕容兰喜欢你吗?” 刘裕这一下惊得几乎要叫出了声,这种灵异事件,大约只有自己多年前在京口遇到大蛇神时,才出现过,刘裕定了定神,低声道:“什么人,装神弄鬼,还不现身?” 那个缥缈的声音缓缓响起:“我说中了你的心事,刘裕,率性而为,方为英雄本色,芳草在侧,若不撷取,必将害已害人。” 刘裕咬了咬牙,沉声道:“我不管你是人是鬼,我告诉你,我跟妙音早就海誓山盟,早就定情三生,她为我亲手结上的续命缕,就是我们爱情的证明,慕容兰跟我,是兄弟,是朋友,但,但绝不是爱人关系,你别想诱惑我走错路,办错事!” 那个声音突然冷笑了起来:“是么?你的续命缕,现在在哪里?” ===第七百五十一章 意乱情迷梦醒时=== 刘裕的心中一动,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左臂,月光照耀之下,发达的肌肉线条分明,上面横着一道鲜红的印记,那正是续命缕的位置,可是那条红色的缕线,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不见。 神秘的声音冷笑着:“你连什么时候失了你爱人的信物都不知道,还说心里有她吗?就在你抱着慕容兰的时候,你对王妙音的爱,连同这条续命缕,一起随风而去了。刘裕,接受现实吧,慕容兰才是适合你的那个女人,你跟王妙音,永远是有缘无份。” 刘裕忍不住怒吼了起来:“混蛋,出来,你是谁!快给我出来!我不信你的话,你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神秘的声音突然笑了起来,在这迷茫的夜色之中,一片黑雾迷团,而那个神秘的声音就在这团迷雾之中,似近实远,渐渐离去:“刘裕,这是你的命运,在你的王者之路上,爱情,友情,亲情,永远会一样样地失去,只有承担了人所不能承受之苦,你才能成为真正的王者,放手吧,那个鲜卑女人,能帮到你,成为王,王,王,王,王…………” 这个王字余音在耳,却是随风而远,刘裕在心中大叫道:“不,你骗人,你胡说,我的心里,只有妙音,没有别人!” 他很想冲出这去,在这深深的迷雾之中,让他无法呼吸,胸口欲裂,可是当他的脚刚刚迈出夹壁墙时,突然远处一道火光闪过,又是一阵脚步声踏地而来,刘裕立马缩回了墙壁之中,他这才意识到,因为刚才自己的这个冲动,被那神秘而奇怪的声音所干扰,甚至让自己错过了一个轮转巡逻的时间,甚至也差点暴露,他在心里不停地骂着该死,却是举头四顾,想要寻找那个怪声的来处。 黑色的迷雾仿佛一下子就散了个干净,秦军巡逻时的脚步声沉稳有力,自远而来,又渐渐地向着另一个方向延展,最后终于消失不见,刘裕在这一段时间里,也没有发现四周有什么活人的存在,那团迷雾,还有那个神秘的声音,看起来更象是自己一时意乱情迷后的一种心理作用,不过刘裕的内心深处,一个可怕的意识渐渐地腾现:我真的对慕容兰产生男女之情了吗?刚才她在我怀里的时候,那个感觉是如此地美好,一直以来,我只自认为此生只爱妙音一人不渝,是我真的动心了?还是跟慕容兰相处太久,有了感觉了? 刘裕的心中顿时一惊,他对自己说道:“不,不能这样,绝对不可以。且不说妙音一直在等你,不说她对你的深情厚爱。就慕容兰本人来说,也是绝无可能。她是鲜卑公主,你是一心要北伐的汉人豪杰,本身就是汉胡不两立,现在暂时合作,也随时会跟前两次一样会被她出卖,甚至,甚至这次她的投怀送抱,是刻意为之,还是一时意外,真的说得清楚吗?” 刘裕的神色变得黯然,回想起与这个精灵般的鲜卑女子的初遇,还是在银勾赌坊的时候,那个戴着面纱,裸着胳膊,肩膀上尽是刺青的北方女赌神,似乎就有一种魔力,把自己的目光牢牢地吸引在她的身上,说不出的一种感觉,绝不是爱,但又是一种让自己不忍转视他人的感觉,可以说,当时屋中数百人,不乏天师道的教主和三大弟子,不乏刘毅,何无忌这种英雄豪杰,可偏偏是这个精灵般,连脸都看不见的女子,才吸引了自己全部的注意力。 刘裕喃喃地自语道:“慕容兰,你对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存在,你是真的想拿我当成兄弟,还是只是把我当成一个棋子,为你哥哥复兴燕国的野心来服务。你是真的象你说的那样厌倦做一个杀手,想要靠我来争取一个自由的生活,还是从一开始就在勾引我,利用我的感情和善良,来达到你自己的目的。就象刚才的那一次亲密接触,你是真的一时权宜,还是早就计划好了想要勾结我?刘裕啊刘裕,你什么时候才能有本事看透一个人,一个女人的内心呢?” 一道淡淡的莹绿色光芒闪亮而过,如同鬼火,转瞬即没,刘裕的心中一动,那是他与慕容兰商量好紧急联系时的一个标记,他这才意识到,慕容兰大约是在殿角那里等急了,怕自己出事,这才冒险发光联系自己,念及于此,刘裕咬了咬牙,身形露出了夹壁墙,目光一下子投向了几百步外,那个莹光发生的地方。 夜色之中,刘裕的目光如同星光一样,即使是一片漆黑的几百步外,那个精灵般,全身包裹在黑色之中的倩影,仍然是尽入眼眶,甚至,黑色的蒙面巾上,那双如水般的星眸里,那份焦虑与期盼,溢于眼表,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那份焦虑与不安,顿时烟消云散,转而化成由衷的欣慰,甚至,隔着那面巾,刘裕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慕容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慕容兰同样看着刘裕,眼中闪过一丝温暖的情意,是那种真正的亲人,甚至爱人平安无事后,那种大石头落了地的感情,似乎是她也觉得这一下感觉太过热切,这欣慰之光一闪而没,转而迅速地向着刘裕打起了手势:出什么事了?这半天也不来? 刘裕的心中暗叹,刚才慕容兰乍见自己一下时,那份眼中的感觉,似是极难作伪,要是能把刚才的这种感觉也随时转换,那只能说此女的演技,达于九天之上,非人类所能堪,刘裕的心中腾起一阵温暖,转而有力地回道:没事,有些走神,我这就来。 慕容兰的秀眉一蹙,继续比划道:要来就快,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刘裕点了点头,身形撤入了夹壁墙中,三下五除二地套上了全套夜行衣,最后把脸也没入了厚厚的黑布之上,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脑子里所有的杂念都长长吐出,心中念道:玉玺,妙音,我来了! ===第七百五十二章 秦宫穹顶夜风凉=== 一阵劲风轻轻地拂动着慕容兰那一身黑色夜行衣的衣袂,刘裕那高大魁梧的身形,闪电般地冲到了她的面前,倏然而止,他的一身衣带因为惯性而飘起,黑色的衣角如毒蛇的信子一般,刺到了慕容兰的身上,她的目光却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刘裕的眼睛,冷冷地说道:“你迟到了。” 刘裕勾了勾嘴角:“你刚才出来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慕容兰的眼中现过一丝疑色,摇了摇头:“你幻听了么?哪有什么声音?真要有可疑的人在附近,我还会这么快地跑过来了吗?” 刘裕点了点头:“大概真的是我幻听了,奇怪了,自从刚才抱你之后,我就有种,有种很奇特的感觉,不知道是怎么了。” 慕容兰的面巾之下,粉脸一红,扭过了脸:“这件事不要再提了好吗,刘裕,我刚才说过,有些事情,忘记比较好。现在你可别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刘裕微微一笑:“这是自然,就算是我一时失神吧,不过,是有个奇怪的声音总在我的耳朵响,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要不然,我怎么会耽误一轮巡逻的时间呢?” 慕容兰猛地一转身,看着刘裕的眼中,充满了惊奇:“你当真见了鬼了吗?你可是错过了五轮的巡逻时间,都过去大半个时辰了,你自己不知道?” 刘裕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什么,五轮巡逻?” 慕容兰叹了口气:“若你只误一轮,我又怎么会冒险放信号呢?好了,时间紧急,离天明也只有不到一个时辰了,再不取玺,只怕就没机会啦。苻坚很快会回长安,他若是来了,宫城的戒备会增加很多,我们只怕也不能在城中久留了。”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别的事情以后再说,先取玺,怎么走?” 慕容兰笑着一指这座大殿:“这个太极殿,就是苻坚放玺的地方,我们早已经查探过了,那玉玺,就在大殿的龙椅边的小案之上,苻坚每次处理公事之时,就会用这个玉玺顺便在诏书上盖章,即刻下令!” 刘裕讶道:“就放这么显眼的地方?不怕有人直接进来抢吗?” 慕容兰摇了摇头:“苻坚这个人,自以为仁义无双,没人会对他行刺,更不用说夺他玉玺了。而且,他一直以为这个玉玺本身就是伪造,也不会有人拼了性命来夺。以前秦国天下太平,夺了这个玺的人也没有用,现在天下大乱,他自己乱了方寸,又在外面带兵作战,一时间也顾不上这个玺了。现在长安城里,流民数十万,城内城外都人满为患,原来宫城中的大半守卫都调往外面维持治安了,今天夜里就是我们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错过今夜,此生可能再无机会了。” 刘裕点了点头,他压抑着心中的兴奋与激动,说道:“那我们还等什么,还不冲进去吗?” 慕容兰的秀眉微蹙:“不可,虽然看起来大殿没什么守卫,但是如此重要的地方,还是极可能有暗卫的,我们不能直接从殿门进入,最好还是走屋顶才是。” 刘裕的眉头一皱:“有什么区别吗?都是要冲进去。” 慕容兰摇了摇头:“让我的手下先从正门冲进去,看看有什么埋伏,我们在殿顶观察便是。” 刘裕抬头看向了大殿的顶端,笑道:“要不要比谁上得快呢?” 他的话音未落,只觉身边一股带着少女幽香的轻风拂过,慕容兰的声音从他的头顶渐行渐远:“你输定了!” 刘裕摇了摇头,也不顾在自己身边,已经顺着一杆搭上殿顶的爪勾,如人猿泰山一样凌空而起的慕容兰,直接就抱上了身边的一根柱子,左右手的袖口一翻,两只寒光闪闪的匕首就抄在了手中,一如平时训练爬树攀柱时的动作。 也不见刘裕如何发力,整个人的两臂轻摆,柱子上顿时就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地刀痕,入木 数寸,刘裕的黑色身形,如同一只巨大的壁虎,几乎是顺着柱子向上飞起,也就一眨眼的功夫,这两丈多高的柱子上,留下了刘裕的数十道刀印。 随着最后一次刺进柱中的匕首再度抽出,刘裕的身形荡起,在空中来了一个优美的直体前空翻三百六十度,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屋顶的一片瓷砖之上,而在他的身边半寸,慕容兰面带微笑,抱臂而立,看着刘裕脚下一块半裂开的砖:“你输了。” 刘裕轻轻叹了口气,站起了身,顺手把那块半裂的瓦片拿在了手中:“比轻灵迅捷,我不如你。是我输了,要我怎么做?” 慕容兰的眼角闪过一丝笑意,修长的身形如同小鹿一般,向前跃去,脚尖着地,没有半点声响,也不落丝毫尘埃,就这样从屋脊之上飞过,蜻蜓点水一样,而她的声音,轻轻地,如同梦呓,顺风而来:“别踏那些瓦片,你这大笨牛会把这些瓦片全踏碎,当心点!” 刘裕苦笑着摇了摇头,也跳上了屋脊,跟着一路小跑而去,对于他这样壮硕的身形,还有那双大脚来说,这不过尺余宽度的屋脊,着实有些窄了,让他无法全速奔跑,花了几分钟的时间,才跑到了慕容兰停下的位置,而这时候的慕容兰,早已经揭了一块瓦片,向着里面张望了。 刘裕也跟着弯下了腰,他的第一眼,就见到了那龙椅边的一个小案之上,一个檀木盖子放在上面,不知里面是何物。可是看那尺寸,必是那印章符玺之类的东西无疑,刘裕的眼睛有些发直了,心也开始加速在跳,喃喃道:“这,就是秦国玉玺吗?” 慕容兰的手中,变戏法似地抽出了一根黑色的软带,开始往自己的腰肢上系,她把另一端扔给了刘裕,正色道:“刘裕,我的命就在你手上的这条天蚕丝带上了,一会儿不管有没有埋伏,我都会从天而降,取了玉玺给你,记住,得到玉玺之后,就迅速离开,不要管我和其他人!” 刘裕的脸色一变,眼神坚毅地摇了摇头:“我永远不会扔下你一个人走,慕容,我们是兄弟,记住这点!” ===第七百五十三章 刀光剑影秦宫乱=== 慕容兰的眼中,突然闪现出一丝泪光,她一动不动地看着刘裕:“你真的会在任何时候都不扔下我吗?刘裕,你真的把我当成是自己人而不是敌人?” 刘裕认真地点了点头:“是的,在我眼里,你就跟阿寿,铁牛,胖子一样,是我刘寄奴的兄弟,永远不抛弃也不会放弃的兄弟,不管我们大晋和你们燕国以后如何,都不会改变现在我们是兄弟的事实,慕容兰,我不会扔下你的。” 慕容兰的眼中流下了一滴珠泪,这一次,让刘裕看得清清楚楚,她的头很快地扭向了一边,用看着地传来:“谢谢。” 慕容兰的话音未落,大殿的殿门方向,突然如鬼影般地冒出了数十个全身黑色劲装的夜行者,手上清一色地握着钢刀,只是刀的刀面,早已经漆上了黑色的颜料,本该寒光闪闪,杀气四溢的这些钢刀,这会竟然没有半点亮光,一看就是专门为夜战而进行精心准备的。 刘裕的脸色一变,心中暗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慕容兰竟然能下令让埋伏的杀手冲进来,自己刚才一直盯着这个女子,竟然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看来,论这种小队的突击,刺杀,慕容兰真的是一等一的高手。 三十多名黑影杀手,几乎是悄无声息地冲了进来,当第一个人的脚落到地上时,突然,四面八方的殿角里,响起了一阵轻微的声音,细如蚊蚋,可是在殿顶的刘裕却是听得清清楚楚,他的心中暗叫:“不好,有伏弩!” 一阵飞蝗掠空的声音,穿过了殿下的空间,刚刚冲进大殿,还没来得及展开阵型的鲜卑杀手们,瞬间就倒下了排头的四五人,他们甚至都没来得及举起手中的武器格挡,一是因为来弩太快,二是这些弩矢与战阵之上那些带了凄厉恐怖啸声的强弩不同,这些弩矢,甚至没有带尾翼的羽矢,追求的就是在短距离的最大击发速度与穿透力,根本不用考虑准头,倒下的那些杀手,无一不是整个胸前正面中了十余枝以上的弩矢,如同刺猬身上的倒刺一样,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扑倒在地,气绝而亡。 后续跟进的三十余名杀手,显然也早已经见识过这样的场面,第一波几名同伴的死,根本没有让他们停下半步,冲进来的杀手,有十余人的手上持着短弩与飞刀,冲着弩箭飞来的方向,就是一阵反击,机簧击发之声不绝于耳,这回却是有了几声惨叫声响起,显然是躲在暗处伏弩的那些秦军宫卫,出现了伤亡。 四面的阴影殿角之中,人影幢幢,刚才还看不到半点活人的迹象,这会儿却是足有三四十名身着软甲的侍卫冲出,他们的身上只穿着轻便敏捷的软皮甲,手中也几乎没有长兵器,尽是长剑与大刀,不少人手中还拿着圆盾,护住自己的周身,蹂进跃击,顿时,就与三十余名鲜卑杀手战成了一团,刀光见影,血光纷飞,而大殿一下子变得灯火通明,那些刚才还黑暗的烛台,一下子燃起了熊熊的火焰,外面的广场上也响起了号角之声:“有刺客,太极殿有刺客!” 刘裕的眉头紧皱,从屋顶这里,他可以看到,四面八方在巡逻的禁军们,都开始飞快进向着这里挺进,除了后宫方向还有十余支小队按兵不动,开始在各个嫔妃的寝殿前开始驻守外,几乎大半个秦宫的军士,黑压压的一片,足有一两千人,都开始向这里集结,最多一刻钟的时间,就会杀到。 慕容兰的眼中冷芒一闪,一抬手,大殿的殿门外,一个柱子边闪出一个黑影,撮指入口,两短一长地吹出了三声哨子,刘裕看到随着这三声响动,四周的各个大殿的殿边,也飞奔出数百名身着宫卫衣甲的人,跟那些向着广场集结的秦军,混到了一起,然后突然拔刀抽槊,砍杀起与之相混杂的秦军,惨叫之声此起彼伏,而秦宫之中,顿时血流成河。 刘裕惊道:“这怎么可能?你们怎么有这么多人埋伏在这里?这是如何做到的?” 慕容兰微微一笑:“夺玉玺这样的大事,怎么可以随便就安排了?这几天,甚至说这么多年,我们一直都是在计划这样入宫夺玺甚至是刺杀苻坚的。刘裕,你知道我们为了这一天,挖了多少地道,进行了多少准备吗?” 刘裕叹了口气:“原来如此,是从地道进来的,早早地换上了秦军衣甲,在这里突然发动,借着一片混乱之时,把值守的秦军小队一一消灭,服了!” 慕容兰点了点头,沉声道:“现在可以告诉你了,我们今天的目标,不止是这个玉玺,更是苻坚。在这里夺玺,吸引各路秦军来援,然后在路上把他们消灭掉,最后汇集人马,去攻苻坚的寝宫春来殿,一旦能得手,不仅报我鲜卑大燕多年的血仇,更是能让秦国群龙无首,长安可不攻自破!” 刘裕点了点头,说道:“那这么说来,你这回仍然是利用我,名为夺玺,实际是想取苻坚的性命,对不对?” 慕容兰摇了摇头:“那是我大哥的计划,如果按这个计划,我现在不应该在这里,而是应该去指挥刺杀苻坚。刘裕,我以前骗过你,害过你,伤过你。所以,这一次,我不想再欺骗你,我说了要助你夺玺,就不会食言,得到玉玺后,你带着玉玺回大晋,而这里剩下的事,你不要插手了,这是我们大燕和苻坚的秦国之间的国恨家仇,你不必介入。” 刘裕看着慕容兰的眼睛,缓缓地说道:“对不起,慕容,我的兄弟,这回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不会让你现在就杀了苻坚的,如果你强行要这样做,宁可玉玺不要,我也得阻止你了。因为,我同样带着任务而来,那就是,在我大晋的北伐军攻入关中,可取长安之前,苻坚不能死,秦国不能亡!” ===第七百五十四章 兵荒马乱论短长=== 慕容兰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素手一抖,“呛啷”一声,一把寒光闪闪的镔铁短刀就抄在了左手之中,刀光闪闪,照亮了刘裕的眼睛,而她的声音虽然低沉,却是微微地在发抖,可见这个鲜卑姑娘愤怒到了何种程度:“刘裕,你什么意思?耍两面派吗?你在晋国的时候,口口声声说要灭胡,说要收复中原,我以为你是条一心为汉人的英雄好汉,可现在,胡人的首领就在你的面前,你却说苻坚不能死,秦国不能亡,你,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裕一动不动地看着慕容兰,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慕容,你也是胡人,我知道你的身份之后,可曾要灭了你?你我现在这样,又是为何?” 慕容兰一时语塞,转而恨恨地说道:“那,那是你自己想跟我合作才会如此,可是苻坚,苻坚能跟你合作吗?你跟他说过话没有?我们大燕可没有要灭过你们东晋吧,可是苻坚,就在一年前还一心想灭了你们呢,这个大仇,这么快就不记得了吗?是我看错了你,还是你变了?!” 刘裕平静地说道:“慕容,你一直跟我说,将来我是要做大事的人,是要当统帅的人,不能一个百姓,以一个士兵的眼光来看这个天下,在京口的时候,我虽然单纯,但是也好歹天天跟胖子论及天下,并不是那么愚蠢。秦强晋弱时,我们大晋跟他们就是死敌,但现在秦国内乱,北方混乱,羌燕崛起,这时候一个弱而不死的秦国,对大晋是有利的。” 慕容兰恨道:“既然你根本就不想灭了秦国,那你跟我来长安做什么,来这里做什么,看风景吗?” 刘裕微微一笑:“当然不是,我的目的,从一开始就跟你说的清楚了吧,就是来跟你取玉玺,不然你以为是做什么?” 慕容兰睁大了眼睛,讶道:“谢相公没有跟你说,要你助我刺杀苻坚的事?” 刘裕的心中一动,他看着慕容兰,认真地摇了摇头:“没有,一次也没有,相公大人只要我来取玉玺,说这是你们跟我们大晋继续合作所要拿出的诚意,可半点也没要我助你除掉苻坚啊。甚至他暗示我,当年谢家靠着夺回玉玺之功而跻身顶尖世家行列,而我以后想迎娶妙音,在军中取得掌军之权,也需要这个大功呢,但半个字也没提到苻坚吧。” 慕容兰的身子晃了晃,眼中闪过极度的失望之色:“罢了,看来咱们都给谢安这老狐狸耍了,我去找他时,谈的是有你这个猛士助我刺杀苻坚,作为交换,我助你夺取玉玺。可是他却没跟你提半个字,说明这回他一开始就是骗我,他想要的,不过是玉玺而已!” 刘裕微微一笑:“慕容,你骗了我两次了,这回给相公大人骗一次,就这么受不了吗?再说了,我觉得眼下这情况,苻坚若是死了,对你可没什么好处。” 慕容兰的粉面一寒,冷笑道:“刘裕,你不肯帮忙也就算了,说什么风凉话?你可知道苻坚跟我们大燕有仇深到什么程度吗?只有死的苻坚,才是好的苻坚。” 刘裕摇了摇头:“你说的大燕是哪个?你大哥的那个,还是慕容冲,慕容纬的那个?!” 慕容兰没有回话,凤目之中光芒闪闪,似是在仔细地思考这话。 刘裕指着外面的宫城中,与宫卫们杀成一团的那些鲜卑军士们,月光之下,清楚地看到,他们的左臂之上,缠着白布,以此区别,而秦宫之中的守军也看明白了这点,开始专门找手臂上缠了白布的鲜卑杀手们战斗,原本一片混乱的情况,开始慢慢地被秦军稳住了局势,而源源不断的秦军兵马,正从各个宫城的城门冲入,刘裕甚至可以看到杨定一身金甲,带着数百骑从自己原来混进来的那个宫门处策马直入,混身是血,看起来已经突破了慕容兰留下的守卫们的防守,在他的身后,潮水般的步骑开始涌入。 刘裕冷笑道:“这宫城中,你们的刺客杀手可不下千人,光靠你大哥的力量,绝不可能办到,更不用说他们进来所通过的密道和情报,只有长期在秦宫中居住过的慕容冲兄妹才会清楚。这时候你大哥的部下应该多半已经跟他在关东起事了,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你的这些部下,应该是慕容纬,慕容冲的人吧。” 慕容兰紧紧地咬着朱唇,没有回话,但显然是默认了。 刘裕叹了口气:“你和你大哥这一系,跟慕容纬这一脉,形同水火,从慕容纬逼死你大嫂,逼走你大哥一家时,这个关系就不可能修复了,为了对付共同的灭国仇敌苻坚,他们可以暂时联合,但苻坚一灭,你大哥的东燕和慕容冲的西燕,势必成为仇敌。到时候一场慕容氏的内战,不可避免。而你夹在这中间,又将如何自处?” 慕容兰恨声道:“这是我们燕国的内部事务,用不着你多管。” 刘裕摇了摇头,正色道:“慕容,你是我的兄弟,到了这个时候,你没有骗我,而是向我说了实话,所以,我也必须要为你着想。就算你们运气好,灭了苻坚,让慕容纬复国成功,这对你大哥就是好事了?他们现在就占了长安,只会再次以燕国皇帝的身份来号令你大哥,兼并他的部属,到时候你们想在河北立足的想法都不可能实现。” 慕容兰咬了咬牙:“不可能,大哥比你看得准,他说过,只要杀了苻坚,关中一乱,我们自然可以在河北成事,恢复大燕。” 刘裕冷笑道:“人不是神,你大哥如果真的这么算无遗策,又怎么会差点给王猛的金刀计骗得家破人亡呢?更不用说他早年在你燕国给逼得家破妻亡,有国难投了。你出来的时候,慕容冲和慕容泓还没有进关中,你大哥当时还想着他们会归附于他,所以需要刺杀苻坚,让关中大乱,无法阻止他在河北和关东的扩张。” ===第七百五十五章 关中父老在我心=== 慕容兰没有说话,可一直在仔细地听着,她的眼中光芒闪闪,显然是在思考,刘裕看着她的眼睛,继续说道:“可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慕容冲火并了慕容泓,西燕军已经成了气候,入了关中,还可能再居于你大哥之下吗?到时候慕容纬复位成功,还有你和你大哥什么事?就是你,也一定会成为慕容纬手中的人质,来制约你大哥了吧!” 慕容兰咬了咬牙,沉声道:“别说了,刘裕,我现在没有接到大哥别的命令,就必须要刺杀苻坚,你若不肯助我,那我帮你取了玉玺后,自己行动就是。不劳你的帮忙!” 刘裕摇了摇头:“你没接到你大哥的命令,是因为你大哥没下令呢,还是有人截了这个命令故意不告诉你呢?” 慕容兰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几乎是脱口而出:“咦,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大哥往来长安的命令,都必须经过慕容纬之手,他确实有隐瞒情报的手段。” 刘裕冷冷地说道:“我若是慕容纬,也会这样操纵你。现在的情况很清楚,秦宫的防守严密,想直接攻杀苻坚,几乎是难以成事的,如果让你拉上我,不要玉玺直接去行刺,倒是增加不少胜算,就算刺杀失败,只要我现身秦宫,那苻坚也会认为这是晋国所为,不会怀疑到他慕容纬的身上。你看今天这场战斗,慕容纬亲自现身了吗?” 慕容兰咬了咬牙:“没有,他说他要在外面接应我们,还要引慕容冲的兵马入城,这些刺客,就是这一阵混进长安的,是慕容冲的人马。” 刘裕叹了口气:“这就是了,慕容,你还是给他人作了嫁衣,他们利用了你对苻坚的仇恨,再次把你顶到了前面,我想,如果是你大哥在,不会让你来做这件必死的任务的。” 慕容兰的眼中光芒闪闪,看着刘裕:“那现在怎么办,苻坚不能刺杀了,这也太可惜了吧,我还是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刘裕摇了摇头:“机会不大,即使我肯帮你,苻坚也未必就在寝宫,往往兵乱一起,早就走密道逃跑了,看着外面秦军的杀入,显然是指挥没有乱,很可能苻坚此时已经逃到了宫城之外,指挥大军平叛了。要不然杨定不会来得这么快。慕容,现在的情况非常危险,我觉得,玉玺也别取了,我们现在就撤比较好。” 慕容兰的眼中闪过巨大的讶色,看着刘裕,仿佛不认识这个人:“你说什么?刘裕,你疯了吗?不助我刺苻坚也就算了,可是夺玉玺是谢安给你下的命令,你也不想执行了吗?” 刘裕平静地说道:“慕容,跟我认识这么久了,你觉得我还是一个只会死板地执行上司命令,没有自己思考和决断力的人吗?谢相公给我下的命令是夺玉玺不假,但也给我便宜行事之权。在我看来,只要是对大晋有利的,就去执行,反之就要随机应变才是。” 慕容兰冷笑道:“刘裕,你不会是害怕了吧,我反正是看不出,夺这个玉玺,对你大晋有什么不利的。” 刘裕摇了摇头:“且不说这个玉玺能不能夺到,就算夺到这个玉玺,我就没有留下来在长安的理由了,这并不是什么好主意。” 慕容兰先是一愣,转而眼中闪过一丝甜蜜的喜色,一闪而没:“你,你不是成天做梦就想着拿了玉玺回东晋,去找你的妙音妹妹完婚吗?这样也永远不用再跟我这个鲜卑女人有什么瓜葛了,怎么现在又变卦了?” 刘裕微微一笑:“慕容,我们是兄弟不假,但就算现在分开,也未必这辈子不能再见,我不离开长安,可不是因为你啊,这点你别想错了。” 慕容兰的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那你是为什么,难不成你还想投靠苻坚?” 刘裕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你说对了一半,长安城里现在有数 十万的平民百姓,还会越来越多,以汉人为主,我们这一路行来,见过了太多受了兵灾战火的城市,看到了太多死于非命的百姓。还记得荥阳吗?” 慕容兰没有说话,螓首轻垂,刘裕正色道:“一路之上,尸体遍于大道两边,无人掩埋,城中腐尸遍地,野狗与秃鹰成群结队地啃食死者,这些地狱般可怕的景象,我们见了太多了。这些是谁造成的?不就是趁机作乱,然后纵兵屠城掳掠的各路枭雄吗?你大哥多少还会约束一点手下,但慕容纬,慕容冲对苻坚恨之入骨,一旦打破长安,必然会纵兵屠城,到时候这百万生灵,尽会成为刀下亡魂,慕容兰,你想到这些,良心不会作痛吗?还是说你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或者以为自己有本事让他们不破城后杀人掳掠?” 慕容兰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之色,抬起头看着刘裕,朱唇轻启,似是有话想说,却是说不出来。 刘裕的眼中光芒闪闪:“男子汉大丈夫行于世上,当除暴安良,平定天下,这个平定,就是要对眼前受苦受难的百姓,施加援手。苻坚的天下已经四处叛乱,完蛋是必然之事,但我不能让它亡在慕容纬和慕容冲的手中,如此一来,鲜卑西燕军必然屠灭关中汉家百姓,然后东向与你大哥的东燕争锋。慕容,我想要的,是一个汉人百姓能安居乐业的天下,一个关中父老能喜迎大晋王师的未来,而不是象荥阳那样的死城!” 慕容兰幽幽地叹了口气:“刘裕,我知道你有爱民之心,心地善良,我又何尝不是如此?你眼里的鲜卑人也许就是凶残好杀的野兽,可是我并非如此。我会试着劝他们不要做这种事,要得人心,你起码可以让我试试。苻坚若是胜出,我们燕国大军失败,难道百姓就能得到好处了?难道你们晋国就能入关中了?你们现在连北伐都没进行,自己内部的事情还没解决,何来的自信能成王师?就算想要你晋军北伐,也得按谢安说的那样,取回玉玺吧。” ===第七百五十六章 寄奴眼界惊慕容=== 刘裕摇了摇头,笑道:“相公大人跟我说,要取回玉玺,才可能北伐,但你以为我真的会信这话吗?胖子不是没跟我说过,谢家的北伐之心,未必有我原来想的那样强烈,谢家更看重的,应该还是掌握北府兵权,借北伐之名才能掌握北府军,进而控制江北诸郡,既掌握了吴地的经济命脉,又在北边有重兵在手,如此一来,即使不在朝中为相,也可牢牢地控制大晋的中央权力,而且让皇帝无话可说,相公大人可是实实在在地让权了啊。” 慕容兰的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你的意思是说,谢家不是真的想要北伐?你以前不是不信这个的么,我记得我跟你提及此事时,你还很愤怒呢。” 刘裕叹了口气:“世事无常,人的想法也会随之而变的。当年的我,一心以为谢家是一心北伐,不然为何会看上我这么一个毫无背景的京口农夫呢?可是这些年下来,随着在军中呆的时间越来越久,我感觉到,就连谢家的内部,也不是一块铁板,玄帅和琰公子之间的矛盾在这次战后公开化,自古以来,未有兄弟争于内,而能在外战中取得胜利的先例。桓冲病重,荆州桓氏子侄也将有一番激烈的竞争,无力进一步攻取中原甚至关中,所以现在看来,谢家的北伐,并没有这么急切了。” 慕容兰咬了咬牙:“这些都不过是你的猜想而已,刘裕,如果谢家不想北伐,为何要你来取玉玺?虽然我以前根本不认为谢家有那么忠义,但是现在北方大乱,中原唾手可得,而关中和河北也是熟透的果实,随时可以落在自己头上,谢家有什么理由拒绝这种天大的机遇?”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恰恰相反。如果谢家真的要北伐,又岂能在这个时候让我这个急先锋,北府军的英雄来关中做这窃玺之事?士气可鼓不可泄,淝水刚刚大胜,缴获了大量的粮草辎重,根本不需要再向建康城中的那些大小世家们象上次淝水战前那样筹措军粮,靠着苻坚送的那些粮草,打个一两年不成问题,我身在军中,岂会不知此事?” 慕容兰圆睁双眼:“这么说来,你出发前就知道谢家根本不想北伐?” 刘裕点了点头:“不错,谢家如果真的想北伐,根本无需找玉玺作为出兵的借口,赏赐了北府军将士后,继续出征便是,若是怕这些人在取了富贵后没有斗志,可以新征募一批渴望建功立业的兵马,现在北方大乱,多的是散兵游勇,只要肯出重金,不怕没人应征,光我们这一路前来,就看到多少盗匪流寇了?” 慕容兰咬了咬牙:“可是他们是乌合之众,跟你们集训几年的北府军怎么能相提并论?” 刘裕冷笑道:“北府军也不是人人都想回家种田,至少我不这样想,刘毅他们也不会这样想,普通士卒有不少得了钱就想着回家买地娶妻,但队正以上的人多数是想继续往上爬,朝廷在大战之后,以乡吏和民爵的身份引诱我们这些基层军官当里正,丘霸们,不就是给我们这些人继续得富贵的盼头吗?一旦真要北伐,那军中精锐必将再次出征,去夺取更大的富贵。只要以这些人为核心骨干,配合上有战斗经验的人,就算是你说的那些乌合之众,也能有一番不小的作为!” 慕容兰恨声道:“你既然明知谢家不想北伐,为何又要来这里夺玉玺?刘裕,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种口是心非?” 刘裕一动不动地看着慕容兰:“慕容,当年玄帅和我说过一句话,他说小裕啊,随着有一天,你的地位越来越高,你的决定会开始慢慢地影响越来越多的人的生死,你的目光也会变得更远。我从一个小兵干起,做到队正,旅帅,军主,虽然我的位置一直是在第一线,但我的目光已经渐渐地要投向远方了,很早以前,我就不再以一个小兵的心态来看战争,因为我要为我的部下,为我的兄弟们的生命负责,不能只一个人杀得爽, 所以,现在的我,要用的是这里。”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微微一笑,“而不是这里。”说到这里,他又指了指自己胳膊上那隆起的肌肉。 慕容兰幽幽地叹了口气:“是啊,刘裕,你这个样子真的能骗人,谁都只看到你这粗犷的外表,却不曾想到你心思的缜密。这点我终究不如我的大哥,他虽然对你素未谋面,但只听到你的一些事,就断定你是帅才,而非单纯的猛将。” 刘裕微微一笑:“北府军中多的是猛士,但要想驾驭这些老虎一样的猛士,那就得有狐狸的脑子才行。谢家的真正目的不是北伐,而是借着北伐之名继续掌握北府军,但如果光说不练,那就有给王国宝和会稽王他们借口散兵归农而削弱甚至取消北府军的可能,尤其是在王忱他们开始向着刘毅,何无忌这些北府军新锐军官伸手,而谢家自己内部也开始产生矛盾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慕容兰咬了咬牙:“这么说来,取玉玺只不过是谢家要的一个名份,为的是行当年谢尚之故事,夺回玉玺,这样就证明了谢家一心北伐,到时候可以名正言顺地继续掌握北府军了?” 刘裕认真地点了点头:“不错,正是如此。而且在我看来,谢家现在内部矛盾浮现,琰帅明显对玄帅产生了嫉妒,在这种情况下,调整内部的关系,刻不容缓,也许只有荆州这样的大州,才能让琰帅忍下这口恶气。” 慕容兰这一下惊得几乎要站起身了:“什么,你是说,谢家想夺桓家的荆州?这怎么可能呢?” 刘裕微微一笑:“世事无绝对,当年桓冲不也当过南徐州刺史,长期坐镇京口么,桓家可以一度执掌北府,谢家为何不能短暂接手荆州?有了玉玺,一切皆有可能!” ===第七百五十七章 天女降临入凡尘=== 慕容兰的眼中光芒闪闪,一动不动地看着刘裕,陷入了深思,而一阵喊杀声把她拉回了现实,马蹄声响,杨定在用氐语大吼道:“众军听令,臂缠白布者,皆是敌军,杀无赦!” 杨定的军令,被一阵阵的军号与哨子顿时传向了四面八方,而秦军的欢呼声与应诺声,由远而近,如同波浪,一阵阵地传来,更是有无数地人在吼叫着:“反贼速速放仗,饶尔一命!” 慕容兰环视四周,不少地方的形势已经出现了大的逆转,开始的时候靠着突然袭击与混水摸鱼,占了不少便宜的燕国杀手们,这会儿已经无法再隐藏自己的身份,为了轻便潜入,他们很多人都并未身着重甲,手持长槊,多是拿着刀剑之类的短兵器,作为小股突袭刺杀是其优势,可是面对回过神来,有组织的大盾,长槊与弓弩相结合,列阵压迫的秦军,渐渐地开始处于下风。 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涌入秦军的援军,更是有骑兵在来回驰骋,很快,十余处的燕国杀手们给围困在了中间,在秦军一阵高过一阵的放仗声浪之中,有几处的杀手已经放下武器,弃甲投降了,只有苻坚寝宫的方向,离这里最远,而喊杀声与刀剑相击的声音仍然还在,但也渐渐地大不如前了,闻声便知,那里的失败,也就是片刻之间的事。 刘裕平静地看着慕容兰:“慕容,作为将帅,要知进退,现在不是可以勉强的时候了,苻坚不能刺,玉玺也无法夺,我们还是早点撤离吧,再晚点的话,只怕想撤也不那么容易了。” 慕容兰咬了咬牙:“我明白了,从一开始,你就根本不想夺玉玺,对不对?你跟我说这么多话,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刘裕,你真的太厉害了!” 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虽然我的任务是夺玉玺,但是玉玺到手,我就必须离开长安。谢相公大人让我来此是为了保他们谢家的权势,但我却想借此机会熟悉一下关中的风土人情,下次来这里时,我希望能带着千军万马,收复失陷近百年的大晋故都,要是就这么走了,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慕容兰恨声道:“够了!刘裕,这回你骗我骗得好惨。本来我宁可背叛我大哥一回,也不想再骗你,可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你不愿意杀苻坚是你的事,但是这个玉玺,我必须要拿来给你。错过这次,再无机会!” 刘裕的眉头一皱:“我都不要玉玺了,你为何还要如此地执着?” 慕容兰的秀眉一蹙:“因为夺回玉玺,换取谢家跟我们慕容大燕的和解,这是我代表大哥,跟谢相公作的交易,你刚才倒是提醒了我,谢家现在内部也在分裂,无力北伐,本来我们还担心谢家会食言违诺,但现在看来好像没这个可能了。让玉玺在这时候到大晋,关中失去神器,无论谁夺取长安,都不再名正言顺,需要长时间的平复。为了我们大燕,为了我大哥,为了我们慕容氏一族,我也必须把此事完成,你若不肯回去,那大不了我再亲自跑一趟东晋,当面交给谢相公好了。” 说到这里,慕容兰顿了顿:“至于你,你今天的话,我会一字不漏地向谢相公汇报,哼,刘裕,你既然也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不再唯谢氏之命是从,那我看你的那个梦中妙音妹妹,只怕也只能永远在梦里想想了。” 刘裕微微一笑:“慕容兰,不用这样激我,我不会上当的,你不是这种人,不会出卖我,而且,我说的很清楚了,这是为了你好,早点随我出去,不要陷在这里,这才是兄弟应该做的事。” 慕容兰缓缓地戴上了蒙面的黑巾,只露出一双精光闪闪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刘裕,而两把一长一短的鸳鸯双刀,也变戏法似地抄在了她的手中:“刘裕,我问你最后一次,助不助我夺玉玺?” 刘裕的眉头一皱:“别冲动,大殿之中必然还有埋伏 ,你的人冲了这么久都没近玉玺的身,你下去也只是自投罗网而已!” 慕容兰咬了咬牙:“即使中了埋伏,也是我自作自受,刘裕,与你无关!你说得不错,刚才我的话确实是激你的,要是我回不来,你早点回东晋去娶你的梦中妙音吧!” 她说着,纵身一跃,径直就向后一跳,刘裕暗中一声糟糕,他这才发现,刚才不知什么时候,慕容兰居然在身后掏出了一个尺余见方的洞,正好容她一人穿过,而刘裕本能地伸出手想要拉住她,却是两道凛冽的刀气袭来,正是那慕容兰下落入洞之前,虚空劈出两刀,以阻止刘裕拉她的行为,刘裕足底一转,几块瓦片在他的脚下碎成片片粉屑,虎腰一扭,堪堪地闪过了这两道刀风,紧接着闪电般地一舒猿臂,抓向了慕容兰,可是只这一瞬间,慕容兰的身形已经沉入了那个洞中,这一抓之下,只有那黑色的头巾给抄在手中。 刘裕的目光顺着慕容兰下落的身形看去,只见一片乌云般的,锦缎似的秀发,被这一抓头巾之下,猛地散开,那个精灵般的倩影,凌空而落,旋转而下,白色的镔铁双刀,随着一圈圈的旋转,拉出雪花般的刀浪,降低着下落速度的同时,也成为护身的一道道屏障,偶尔有几枝在殿中混战的各方射出的弓箭,掷出的飞刀,在空中就被这阵刀浪所击,嘎然而止,落到了地上,慕容兰那优美的身姿,如同道教中传说那从天而降的仙女一般,翩若惊鸿,而她的头巾被抓下的一瞬间,蒙面的黑巾也随之而坠,火烛照耀之下,那绝世的容颜,肌肤胜雪,配合浑身紧致的一袭黑衣,美到了极致,即使是殿中正在厮杀的双方,也多看得呆了,怔怔地拎着兵器站在原地,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刘裕的眉头却是紧皱,慕容兰的身形即将落地,如同天女下凡,惊艳全场,可他却没有一点欣赏的意思,一股不祥的气息直入他的脑海,刘裕突然放声大吼:“当心埋伏!” ===第七百五十八章 慕容双刀世无双=== 随着刘裕的这一吼,即将落地的慕容兰,突然在空中猛地一个拧身,她的手中双刀一停,腰肢扭动,双足踢向了刀的背面,借着这一下空中的发力,本来垂直下落的她,顿时在空中翻了个个儿,头下脚上,倒了过来,而借着这一下发力,她又是一个夜叉探海,以右手的长刀,刺向了地面。 当刀尖刺中冰冷的地砖时,预料中的埋伏,机关都没有发动,这柄可刚可柔的镔铁雪花刀,承受了慕容兰下冲的力量,本来绷得笔直的刀身,有些弯曲,而慕容兰的身躯,也随着这一下刺击而变得缓了节奏,没有急速地落地,她娇叱一声,弯曲的刀身猛地一绷,再一弹,把她的整个身形都弹向了半空之中,翻过一道优美的曲线,再次恢复了原来的姿势,飘然而落,就停在了那玉玺的边上。 刘裕的心中一块石头也落了地,他本来最担心地面上有什么机关和埋伏,比如连弩射击,慕容兰的身子悬在半空之中,无从借力,如果应对突袭,即使是自己,只怕也无法抵挡,可是没想到慕容兰的身形竟然轻灵到了如此的地步,那两柄镔铁雪花刀不仅削铁如泥,更是可以有此妙用,能让此女在空中借力,以刀探地,一旦形势不妙,不仅可以弹身而退,更是短刀可以脱手掷出,刘裕知道,慕容兰的两把刀,都跟自己的宿铁刀法一样,有精钢细链缠刀柄与手上,可脱手飞出,又瞬间取回,抡起来更是可以横扫方圆丈余内的敌手,端地好使。 慕容兰的身形一落地,一个秦军宫卫,军官模样的家伙惊呼道:“不好,贼人想偷玺!”他说着,一下子舍了正面的对手,就冲向了慕容兰。 慕容兰的嘴角边勾起了一丝不屑的冷笑:“不自量力!” 也不见慕容兰怎么发力,左手的镔铁短刀,突然脱手而出,如同流星追月一般,顿时就飞向了这个宫卫,这一下慕容兰用了全力,速度极快,距离又近,不到五尺的地方,几乎是瞬间即至,那个冲过来的宫卫军官,几乎都来不及举剑格挡,就给一刀洞穿了前胸,血刃直透后背,力道之大,把他前胸的一层札甲,都击得当胸粉碎,连里面的内脏,都看得清清楚楚了。 这个军官的嘴角边溅出一道血箭,身形往前又冲了两步,轰然倒地,这会儿其他的秦军宫卫也回过了神来,再也顾不得去欣赏慕容兰绝世的容颜了,纷纷转头身着慕容兰冲了过来,慕容兰的眼中杀气一现,手腕一抖,缠在玉腕上的细铁链一动,那把插入前面那个军官前胸的镔铁短刀,猛地飞了回来,在空中变了个向,再次飞出,两声惨叫声响起,从侧后面冲来的两个秦军戟士,脖子上多了两道细口,转而猛地裂开,血箭如喷泉般地飚出,当真是一刀断喉。 屋顶之上的刘裕情不自禁地赞了声:“好快的刀!”跟慕容兰一路之上也见过不少山贼散兵,慕容兰虽然跟自己也并肩战斗过几次,但显然保留了实力,今天在这大殿之中,却是全力发挥,一长一短的雪花双刀,那传说中的塞外龙城刀法,如同大漠黄沙,大开大合,又如滚滚长江,奔流不息,短刀飞击,长刀护体,几乎没有一个秦军将士,能近她十步之内,片刻之间,就有三十多名冲上来的宫卫,被慕容兰的长短双刀击毙,全是要害之处一刀致命,绝不拖泥带水,这个有着天使容颜的绝世佳人,这会儿却是成了这太极宫中秦军将士眼中最可怕的死神,渐渐地,中间这块玉玺附近,再无秦军伏兵敢上前了。 刘裕的眉头渐渐地舒展开,心中暗道,这慕容兰还真的挺会找时机,这会儿秦军的援兵纷纷冲向了苻坚寝宫的方向,这太极殿反而没什么人理会,看来这慕容兰还真的有可能夺得这玉玺了,若是刚才她真的不管不顾这玉玺,配合着那些杀手直奔苻坚的寝宫,以她的这等惊人的武艺,也许还真有些希望,在秦国援军到来前,杀入宫中,手刃那个苻天王呢。 太极殿中最后一声惨叫声响起,紧接着就是一个身体落地的声音,甲叶子撞击在地上,响起“咔啦”一声,慕容兰缓缓地从面前的秦军背上抽回了长刀,在他的身上抹了抹刀身上的血渍,鲜血顺着血槽,滚滚而下,可是刀身之上却没有沾一滴的血珠,有此绝世神兵,难怪慕容兰能一出手就清理全场。 一个杀手头目向着慕容兰一拱手:“朱雀头领,这里已经安全了,我方兄弟战死十七人,秦军伏兵一百四十七人全部击杀,无一走脱。” 慕容兰点了点头,她也不抬头看屋顶上的刘裕,一双秀目中光芒闪闪,警惕地又看了一眼四周,确定再无敌军后,才沉声道:“弟兄们辛苦了,只可惜今天刺杀苻坚不成,现在,我们迅速取了玉玺,从地道撤离。” 那个杀手头目一直在殿内战斗,并不知外面的情况,睁圆了眼睛:“什么,朱雀,你没有去杀掉苻坚?不是说好了你和那个青龙联手先去…………” 慕容兰不想多解释,摆了摆手:“罢了,此事以后再说,现在秦军援军随时可能过来,我们拿了玉玺,快走,你去打开地道。” 杀手头目心有不甘地拱了拱手,转头带着几个手下,奔向了殿外,殿中的二十余名黑衣鲜卑杀手,全都跟在慕容兰的身后,围向了那个龙椅边的小案,小案之上,一只精美的,尺余见方的紫檀木盒子,静静地镇在那里,刚才的激烈厮杀,竟然没有半点血迹波及到这紫檀木盒子上,也算是奇迹了。 慕容兰看着那盒子,冷笑道:“弟兄们,这就是伪秦的传国玉玺,没了这个,苻坚再也不能号令天下啦。现在,就由我亲手取下它!” 慕容兰说着,收起双刀,上前去取紫檀木盒子,可是当她的素手刚刚碰到紫檀木盒子的一瞬间,一声极为轻微的机簧响动声,钻进了刘裕的耳中,刘裕这一下惊得直接跳了起来:“不好,陷阱!” ===第七百五十九章 生死一线天王现=== 说时迟,那时快,紫檀木盒子,猛地炸裂开来,暴风雨般的银针,喷洒而出,饶是慕容兰身手如此敏捷,几乎如飞一般地弹地而退,但是终究血肉之躯,及不过这些机簧发射的速度,一蓬银雨,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她的胸腹之间,这位绝色佳人,闷哼一声,捂着腹部,倒地不起,在她落地的一瞬间,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个紫檀木盒之中,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慕容兰的杏眼圆睁,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木盒子,也顾不得腹部的剧痛,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明明,明明以前是,是放在,放在这里的。” 一阵冷笑声响起,紧接着是一道暗门转动的声音,大殿里刚才因为打斗而带起的劲风所吹灭的烛台,顿时再次明亮,潮水一般的秦军宫卫,从大殿四周突然出现的十余个暗门涌入,慕容兰身边的二十余个杀手,大叫不好,刚想拿起武器反抗,一阵羽箭破空之声,几乎每个人的身上都多了十几枝长杆狼牙箭,射得通透,密密麻麻地,如同人形箭靶,这些无甲劲装的杀手,他们的身躯在强弓硬弩面前如同纸糊一般,连哼都来不及哼上一声,倒地身亡。 苻坚穿着一身普通军士的札甲,戴着皮盔,他的身形从一众护卫军士之中闪现了出来,看着在地上大声咳嗽,嘴角流血的慕容兰,先是一愣,转而叹了口气:“慕容都尉,想不到居然是你来盗这玉玺。” 慕容兰恨声道:“苻坚,今天我本来是要取你性命的,一念之差,来这里取玉玺,可是,可是为什么,玉玺不在这里?” 苻坚微微一笑,一挥手,身后奔出两个内侍,其中一人,手里捧着一个跟刚才的盒子一模一样的紫檀木盒,沉甸甸的,苻坚伸手揭开了盒盖,一块纯白无瑕的玉玺,顿时在火光的照耀之下闪闪发光,看得所有人眼睛都直了。 苻坚缓缓地盖上了这个盒子,说道:“这就是天意,慕容兰,本来这玉玺一直是放在这里的,但因为前一阵你们慕容氏带领鲜卑人谋反,而姚苌这羌贼也起兵作乱,孤亲征平叛,这玉玺也就随身带上了。本来孤以诚待人,以仁义待天下,这玉玺一直就放在此处的,并不惧有人来取,可是现在,孤却发现,有些人就是畜生都不如,不管对他多好,都会反咬你一口,这玉玺象征着天下的权力,若是落到这种奸人禽兽手中,只会让天下百姓受苦,所以,孤绝不会把此物再让给他人。慕容兰,尤其是不能给你的那个大哥!” 慕容兰咬了咬牙:“我大哥没有对不起你的,苻坚,他本在洛阳就有的是机会取你性命,但就是为了报你昔日不杀之恩,所以也放你一次,现在他取关东,取的不过是,不过是我们慕容家的大燕,我们复国有错吗?你这个玉玺,本就,本就是取自我大燕之手,我们想要,想要拿回,有何不可?” 苻坚哈哈一笑:“好啊,想拿玉玺是吧,可以明着跟孤要啊,为何要用这种下三滥的办法?这点上看,你大哥还不如慕容冲和慕容泓,起码他们想要接走慕容纬,还会怕人当面索要。” 慕容兰的腹部,已经一片鲜血淋漓,她的左手,紧紧地按着出血的地方,可是止不住的血,一阵阵地从她那雪白的指缝之中涌出,把她的素手,染得一片殷红,而她的身下,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血泊,黑衫撕裂,里面的一层贴身银色软甲也露了出来,原来刘裕看到她更衣之时,那身亵衣之内,仍然有一层贴身软甲,若非此甲,这会儿的慕容兰,给这么一团银针近距离飚射,早已经没命了。 苻坚的目光,落到了慕容兰的腹部,一层银甲之上,已经密密麻麻地扎满了上百根纤如牛毛的银针,他咂了咂嘴:“慕容兰,你们慕容家的甲骑俱装,天下闻名,想不到这护身银甲也是如此地厉害,居然能挡住暴雨雪花针的射击,看来这也是上天注定,让 你不死,你在彭城的时候救过我一次,这次,我也不会杀你,只要你告诉孤,谁是主使者,孤不仅可以放了你,还会给你治伤,送你出城!” 慕容兰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因为大量地失血而没了血色:“你,你不要费这心机了,今天,今天的行动,完全,完全是我,是我所策划,无人,无人主使!” 苻坚的眉头一皱,抬头看向了屋顶,杨定的脸出现在了慕容兰弄出的那片洞口处,高声道:“天王,屋顶无人,看起来,她没说谎,确实就是她一个人。” 苻坚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他看向了慕容兰,淡然道:“可是孤还是不太相信,你为何要一个人盗这玉玺。慕容垂在关东起兵,围攻邺城,他并不需要这个玉玺来号召各路反贼附逆,现在他已经有了大军,甚至篡逆了,慕容兰,你取这玉玺,应该还有别的目的吧。” 慕容兰闭上了眼睛,索性躺在了地上:“苻坚,你不用再问了,我今天前来,早就作好了必死的准备,本来想刺杀你,以雪我慕容氏多年之耻,后来眼见计划不成,我又转而来这里夺你玉玺,既然两件事都办不成,那我还活着做什么?苻坚,你要杀要剐最好痛快点,不要婆婆妈妈的,不象个男人!” 苻坚的身边,窦冲站出一步,厉声道:“好你个鲜卑贱人,事到如今,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地辱骂天王,天王,王录公他说得对啊,这些鲜卑人,没一个好东西,请您不要再对他们心慈手软了,把他交给我,我有一万种办法让她开口,这次对皇宫的攻击,绝不可能是她个人行为,一定还有同党,不审出来,只怕大秦危矣,数十万长安城中的百姓危矣!” 苻坚犹豫了一下,正要开口,突然,一道冰冷的锋刃架上了他的脖子,刘裕的声音平静地在他耳边响起:“天王,现在应该轮到你开口了,放了这个女人,主使是我,大晋北府军刘裕,刘邦的刘,富裕的裕!” ===第七百六十章 寄奴出没制天王=== 这一下所有人都惊得呆立不动了,只见苻坚的脖子上,架着一把明晃晃的精钢宿铁刀,刀身上的血槽之中,一抹淡蓝色的颜色,在火光的照耀之下,闪现着诡异的光芒,也不知道是死于此刀下的无数亡魂的怨灵所化,还是他们骨血之中的那些磷火,远远看去,如同死神的一只眼睛,闪现着一股可怕的死亡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而握着这把刀的手,坚定,有力,尽管这只手的主人,穿着一身秦军普通宫卫的衣甲,但是皮盔之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还有那棱角分明的脸,高挺的鼻梁,两颊与下颌上的短髯,如同一只猛虎一般,不怒自威,不少秦军的宫卫看到此人,不自觉地浑身发抖,那个在淝水之战中横扫千军如卷席,杀人如割茅草的晋国北府军战神,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在那些幸存的秦军近卫军将士的梦中出现过,让他们又恨又怕,没想到这尊杀神今天居然出现在这里,让不少秦军将士都开始东张西望,本能地想要找逃生的通道了。 两个苻坚身边的军士怒吼一声,冲了上来,想要把苻坚从刘裕的刀下救出,刘裕冷笑一声,脚底一勾一挑,就在他脚边一个战死杀手尸体边的佩刀,给他这一下鸳鸯拐给带起,飞到空中,在他的脚踝之上,转了一个圈,然后被猛地一脚踢出,不偏不倚,正好扎进一个冲上来的军士的心窝,白刀刺进前胸,血刃透出后背,余势未尽,带着这个宫卫的尸体,飞出十余步外,砸倒了四五个人,一片“哎哟”之声顿时响起。 而跟着这个宫卫前冲的另一人,如同给施了定身法一般,冲到刘裕面前不到五尺之处,不敢再动了,刘裕的声音不高,却是中气十足,用标准的氐语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我倒想看看,是你们的速度快,还是我手上的刀快,这一次是个警告,下次还有人来,你们天王高贵的脖子上,只怕要留点痕迹了。” 苻坚这会儿也已经从刚开始被制住时的惊讶与慌张之中恢复了过来,毕竟也是一代帝王,多次经历过生死,也没那么脆弱,他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刘裕,用汉语说道:“刘军主,想不到咱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见面。” 刘裕微微一笑:“确实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怎么样,苻天王,我的氐语进步了不少吧。就是为了用在和你见面上的,和你一样,我也很惊讶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苻坚轻轻地叹了口气:“孤一直就奇怪,为何这慕容兰要夺这玉玺,她那个该死的大哥应该用不着这个。但是这玉玺,对你们晋国很重要,如果是你要取此物,那就合情合理了。只是孤想不到,你们居然会合作。” 刘裕淡然道:“我们很久以前就合作了,苻坚,只怕你不知道,淝水之战,你们之所以会输,就是因为他们慕容家给了我们很多情报。” 苻坚的脸上神色平静,说道:“这件事已经不会让孤吃惊了,自从慕容垂和姚苌谋反之后,孤思前想后,发现他们一直是在给孤演戏,为的就是让孤一步步地陷入跟你们晋国的决战之中,只有孤败了,损失掉大部分的本族精兵,他们才在北方有机可乘。刘裕,你以为只有孤被骗吗?你们晋国不也是给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最后给他们复国作了嫁衣?” 刘裕微微一笑:“天王,不管怎么说,我们晋国总算是保下来了,没有给你的秦军所灭,所以我们大晋的百姓,现在还可以象以前一样生活,不至于变成你们胡人这样。人家只要能帮到我们,就是好的。”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投向了在地上的慕容兰,伊人的脸色仍然惨白,双眼失神,嘴唇都开始发青了,额上尽是冷汗,刘裕连忙道:“慕容,你怎么样,有事吗?” 慕容兰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声音已经低得象蚊子哼一样:“我,我没事。你这,你这傻子,为何, 为何要来自投,罗,罗网?” 刘裕坚定地摇了摇头:“我说过,我们是兄弟,我不会扔下你一个人不管的。那不是我刘裕的风格。苻天王,这些军国之事,是我们男人的事,没必要为难一个弱女子吧,你只要肯救她,我保证不伤害你的性命。” 苻坚冷笑道:“刘裕,你以为你这招会对孤管用吗?孤是王,可以断头,绝不下跪,若是贪生怕死就会答应你们的要求,那孤还有脸坐这天下吗?你有本事就一刀杀了孤,可是杀了孤后,你们也别想逃!”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苻天王,我来这里,并非想取你性命,不然的话,我和慕容兰何不直接就攻你的寝宫,取你性命呢?你们氐族苻氏部落,原本也是大晋属下的子民,乱世中为求活路而自立,你苻天王所为,也算得上是仁君明主,不同于那些狠毒凶残的番邦胡虏,所以,我希望就算打败你,也能是光明正大地在战场上打败,而不是用这种刺杀,突袭的伎俩。” 苻坚哈哈一笑:“好,够豪气,果然是条汉子,刘裕,孤没看错你。你若是想要威逼孤,那孤头可断,血可流,绝不会屈服。但要是好好说话,那凡事都可以商量。” 刘裕点了点头:“慕容兰失血太多,你先救她,别的事情,我们都好商量。” 他说着,突然从苻坚的脖子上撤下了斩龙刀,扛在了自己的肩上,同时,有力的大手却是拉住了苻坚的手,平静地说道:“我家谢相公大人说过,王者一诺千金,苻天王,我敬你是王者,不以凶刃相加,不过,你的部下们好像都挺怕我,恨我,所以,还有劳你能陪我一会儿。” 苻坚的脖子上那股凉意终于消失,本来一直因为血流加快而胀红的脸,也变得正常了,他点了点头,一挥左手:“来人,请御医给慕容姑娘治伤,你们全都退下,孤跟刘壮士单独相处会儿。” ===第七百六十一章 秦宫双龙坦然对=== 窦冲急着一抱拳:“天王,微臣失职,让此贼混了进来对您不利,这会儿我等皆是死罪,又怎么能让您跟他独处呢?” 苻坚摆了摆手:“无妨,刘壮士是忠义之人,一诺千金,他若想杀我,早就下手了,不会等到现在,今天已经死了太多的人,孤也不想再流血了,你们全都退下,玉玺留下!” 权翼的声音从殿门那里响起,他一身轻便的皮甲,没有穿官服,与持着大戟的杨定一起,从门外冲了进来,显然,刚才在外面的平叛,让城中的文武百官也都争相参与了,而作为百官之首的权翼,也自然是首当其冲。 苻坚看着权翼,微微一笑:“权仆射,你来了呀,辛苦了。孤这里没事,只不过想跟这个刘军主聊聊,没什么事。” 权翼的眼中泪光闪闪,跪了下来:“臣等无能,致使天王落入敌人之手,死罪,死罪!” 苻坚勾了勾嘴角:“不是你们的错,孤一时托大,没用替身就先走了出来,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孤太心急了。” 说到这里,苻坚扭头看向了刘裕:“不过孤倒是一直想知道,你又是怎么混进来的,难道你一开始就打定主意,穿上这身秦军的衣甲吗?” 刘裕淡然道:“当然不是,开始的时候我和慕容兰一直在屋顶,她不听我劝,跳下之后,我感觉到事情不对,这大殿内都在厮杀,可是玉玺这里却没有人护卫,显然是有机关,所以从那时开始,我就换上了秦军的衣甲,以备万一,果然,慕容兰中伏,大殿中一片混乱,我趁机缘大殿内的梁柱而下,先是装受伤的人倒在地上,然后起身混进了你的近卫之中,也许是上天保佑,你正好从我附近经过,而在寿春的时候,咱们见过一面,所以,我就能慢慢地潜入你的身边,在你最得意的时候,一举制住你。” 苻坚长叹一声:“乐极生悲,得意忘形,这是孤的弱点,王景略当年没少谏过孤,只可惜就算经历了淝水之败,孤仍然无法改掉这些弱点,时也,命也!” 权翼咬了咬牙:“天王,此贼处心积虑,狼子野心,你可千万别上了他的当,刘裕,你别得意忘形,要是你敢动天王一根汗毛,我们一定会把你碎尸万段!” 刘裕微微一笑:“权仆射,你看我现在跟苻天王不是挺友好地在谈事情嘛,为何你反而这么激动,还是说,你想激怒我,做出对你家天王不利的事情?” 权翼的脸色一变,厉声道:“你,你竟然敢出言挑拨,天王,千万别信他的一派胡言,臣的忠心,天日可鉴啊!” 苻坚摆了摆手:“好了,权仆射,你的忠诚,孤自然知道,孤说过,刘壮士不会害孤,咱们在这里谈点事情,你们先退下吧,把慕容姑娘送到张夫人那里,她们是闺中密友了,张夫人精通歧黄之术,也一定能救治慕容姑娘。刘裕,孤这样安排,你可安心?” 刘裕点了点头:“如此甚好,张夫人的贤德之名,我早就听过,慕容兰也提过张夫人的好,在她那里,我放心。” 苻坚一挥手,几个军士抬了一副担架来,把慕容兰抬上,向着殿外走去,慕容兰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之色,吃力地想要扭动脖子看向刘裕,刘裕的眼中顿时充满了柔情,嘴唇轻轻地启动,唇语上可以清楚地看出:“我不会扔下你的。安心去养伤吧。” 慕容兰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轻轻地点了点头,突然就晕了过去。权翼从地上站起了身,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大殿之中近千名军士,纷纷收起兵刃退出,而他们走时,把那些地上的尸体也全都拖走,刚才还人满为患的大殿,不到片刻,就走得干干净净,只有浓重的血腥味道,伴随着地上的血迹,还有那些尸体给拖走时所留下的长长血痕,仍然凝结于空中,挥之不去,而苻坚的面前三尺之处 ,那个掌玺的内侍放下了紫檀木的玉玺盒子,也行礼而退。 刘裕松开了手,苻坚顿时觉得手上那铁钳一样的力量消散了,手腕之处顿时疼痛难忍,低头一看,直接肿了一圈,刚才给握着时还不觉得,可现在,却是如针锥心般地疼,他左手捂着右腕,头上黄豆大小的冷汗直冒,咬牙不语。 刘裕微微一笑:“抱歉,天王,刚才人太多,总得拉着你,手上劲使得重了点,不过,我想,相比刀架在脖子上,这个还是可以接受的吧。” 苻坚咬了咬牙:“罢了,落在你手里,有命就不错了,哪还顾得了这些。刘裕,我必须向你说清楚,这个玉玺,我是死也不会给你的。” 刘裕的脸上没有什么意外惊讶的表情,他轻轻地“哦”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苻坚这下反而有些意外,他看着刘裕:“怎么,你不吃惊吗?你不愤怒我的食言吗?” 刘裕微微一笑:“不,我一点也不吃惊和意外,因为如果屈从于武力,畏惧死亡,你就不是苻坚苻天王了。刚才你之所以要你的属下留下这玉玺,恐怕是为了让你的手下们相信你是在跟我谈判,暂时不会有危险,这样才会放心地退出去吧。” 苻坚一动不动地看着刘裕,久久,才叹了口气:“怪不得谢家会这么看重你,刘裕,以前我只是认为你是个武功盖世的悍将,后来在淝水一见,又惊叹于你是一个才华卓绝的将帅之才,可是今天,你再次惊到我了,想不到你居然对于人心的掌握,也到了如此的地步,竟然可以猜中我的心思!” 刘裕淡然道:“为将帅者,必须知已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所以,当我站在指挥的位置之上,就必须了解敌军主将的想法,试着在他的立场上作出决断,久而久之,我就慢慢发现自己可以看透人心了,苻天王,咱们现在可以好好聊聊了。” ===第七百六十二章 乱世仁君终有报=== 苻坚沉声道:“刘裕,你如果明知我根本不想给你玉玺,为何不杀了我?我苻坚可是你们晋国人的死敌,有这么个机会取我性命,想必你就可以名垂青史了,既然取不到玉玺,换了我是你,不如留个英雄之名于史册。所以我很不理解你为什么不下手。” 刘裕微微一笑:“那么苻天王,你能说说你为何不肯交出这玉玺呢?” 苻坚哈哈一笑:“刘裕,你知道王者的责任吗?作为王者,掌天下之权,同时也要对天下万民的生死存亡负责,这玉玺象征着王权,北方之人,无论汉胡,都相信这个玉玺就是自赢秦以来的传国玉玺,得之者方为天子。若是这玉玺落入他人之手,那北方好不容易才和平十几年的环境,又将会打破,到时候群雄四起,攻伐不断,受苦的,只会是万民。我苻坚连自己的性命也不怕失去,就是不想让野心家得了这个玉玺,号令天下!” 刘裕点了点头:“苻坚,老实说,淝水之战前,我恨你入骨,因为在我的眼里,你为了你自己的野心,功业,不惜发动战争,想要一统天下,然后和那些胡人君王一样,只想着自己享受,去奴役和虐待天下百姓,尤其是我们汉人。我见过了太多因为战乱而南下逃难的百姓,更加深了这个印象。” 苻坚长叹一声:“那只怕是你刘裕对我的误解了。我想一统天下,非是为了自己的帝王野心,而是想要天下一统,从此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我们氐人建国,之所以取国号为秦,就是想象当年秦王扫六国,平天下一样,结束这近三百年的乱世啊。无论是汉人还是胡人,都是我的子民,我苻坚治国这十几年来,别的不敢说,但可以拍着胸脯,摸着良心说一句,我对得起天下的子民!” 刘裕冷笑道:“当年的秦朝可以扫平天下,是因为有了绝对的实力,而且秦朝本身是周天子册封的诸候之一,同属华夏,自然有资格平定天下,建立新的朝代。可是你们秦国,不过是异族蛮夷,当年晋国对你们有恩惠,迁你们入中原居住,国难当头,你们不思报国,却是在乱世之中趁机自立,还好意思说是为了天下百姓吗?” 苻坚摇了摇头,神色坚毅:“刘裕,你怕是对我们有误会,当年晋国宗室内战,各级州郡机构早就荡然无存,晋国的封疆大吏不是想着在乱世中给我们一条活路,反而是在我们的部落里征兵征粮,甚至要让我们举族成为奴隶,如此,我们才不得已离开自己的故乡,到处流浪,只为了活下来。后来晋国在北方被匈奴刘渊所灭,两任晋帝先后被胡人皇帝所杀,而你们的东晋却是远逃江南,自顾不暇,我们除了自立,还能如何?刘裕,若是有一天,你的大晋朝廷突然消失了,你当如何自处?” 刘裕叹了口气:“那些都是过去的往事了,说你们不忠是有点过分,到目前为止,你一直只称王不称帝,还算是对大晋有了最后一点忠诚,跟匈奴汉赵,氐人羯赵这些虎狼之国相比,你们秦国对百姓还算宽仁,这一路上,我看到很多百姓,大部分是汉人,即使背井离乡,拖家带口,仍然想要来投奔你,看起来,你苻坚平时对他们是还可以,换了我们大晋,各地的百姓未必会如此。” 苻坚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这就叫患难见人心,孤平时以仁待天下万民,这时候自然会有所回报。只可惜…………”说到这里,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只可惜孤以心对人,有些人他根本就不是人,比如慕容垂和姚苌,他们为了自己复国自立,欺骗我,把全天下的百姓陷入了水火之中,若是上天有灵,就应该打雷劈了这两个奸贼,为天下人除害!” 苻坚想到这里,心中的怒火无法遏制,脸色通红,鼻孔都喷着火气了。 刘裕淡然一笑:“苻天王,别激动,气坏了身体可不好。现在事已至此,你就是作法诅咒他们也没用了。我 之所以会改变对你的看法,民众对你的支持是一回事,但是更让我相信你是个明君的,而是另一件事。” 苻坚的心中一动,看着刘裕:“何事?” 刘裕肃然道:“自慕容泓,姚苌起兵作乱以来,中原和关中已经是战火纷飞,百姓不是聚众自保,就是向着洛阳,长安这些核心大城市逃难,这回我和慕容兰能混进来,就是跟在从洛阳逃往长安的难民之中。长安城一下子多了这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张嘴,原本就不算宽裕的粮食储备,一下子就非常紧张了,一般稍有理智的主君,碰到这种情况,也肯定是拒绝各地流民的涌入,以保证自己军队的粮草,可是你苻坚,却是收下了这些难民,甚至为了给这些难民争取粮食,置长安于慕容鲜卑的直接攻击危险之中,主动带兵去三原一带的关中粮仓去与姚苌作战,以保今年的秋粮,只这一点,就算得上是一个心存百姓的君王,冲着这一条,苻坚,我代万民向你说声谢谢。” 苻坚的眼中泪光闪闪,声音也有些因为激动而发抖:“你,你当真这样看我的吗?” 刘裕点了点头:“我跟着流民一路前来,又在这长安城里呆了近一个月,所见所闻,无论是民众还是军士对你无不称颂,我想,这不是可以收买的,民心确实向着你。尽管羌人和鲜卑人因为野心家的挑拨而作乱,但是其他民众,尤其是汉人民众都在这个时候拥戴你,苻坚,我想你这几十年来治国时对民众的恩情,现在终于有了好处了。” 苻坚长叹一声,说道:“你们汉人毕竟是礼仪之邦啊,即使是普通百姓,也知道知恩图报,比起那些恩将仇报的鲜卑人,羌人,真是天壤之别。” ===第七百六十三章 天王贪念送江山=== 刘裕微微一笑:“其实你有件事不知道,慕容兰是受了命令,想要来刺杀你的,但是我阻止了她,因为在这个时候,只有你苻坚在长安,民众才有救。这个时候,你不能死。” 苻坚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什么,你居然阻止慕容兰杀我?这又是为何?我想,即使是你们晋国皇帝,还有谢安,都不会放弃这个好机会吧。” 刘裕平静地说道:“我是人,不是他们手中的刀,我有自己的眼睛,耳朵,也有自己的判断。现在的长安城有上百万的百姓,绝大多数是汉人,这时候若是你死了,那他们在鲜卑燕国和羌军的攻击之下,很难活下来,我的良心让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成为待宰的羔羊,所以,我宁可不要这玉玺,也得留下来让他们活下来。” 苻坚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果然是心存天下的英雄,这么说来,刘裕,你肯为我效力,平定反贼吗?” 刘裕摇了摇头,神色坚毅:“不,苻坚,我是晋国的军人,不会为你效力的,这回我的任务是夺取玉玺,但是看到现在关中这种情况,一旦你失了玉玺,那边姚苌和慕容冲可能会伪造一个,到时候你的军心浮动,只怕这长安也会不保,这数百万的关中父老,就要倒大霉了,为了能保全他们,我可以暂缓取这玉玺,甚至助你守长安,但是,要是想让我为你效力,出城与鲜卑和羌军战斗,那就免谈了。” 苻坚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可惜,太可惜了,你这样的猛士,不能为我所用,助我平定天下。” 刘裕淡然道:“苻坚,你的手下一直不缺能征善战的猛士,更是有百万雄师,可是他们并没有为你一统天下,反而弄成了现在这样子,你还不明白原因吗?” 苻坚恨声道:“都是因为慕容垂和姚苌这两个奸贼使坏,我才…………” 刘裕摆了摆手,打断了苻坚的话:“苻天王,你是北方雄主,至少应该有些帝王气度,凡事只从别人身上找原因,是不行的。有那么多人劝你不要听信他们两个人的话,你听了吗?真正让你发兵攻晋的,不是别人的挑唆,而是你内心那个想要一统天下,青史留名的帝王梦。” 苻坚半晌无语,久久,才叹了口气:“是的,是我鬼迷心窍,想要一统天下,才会上了小人的当。刘裕,你说的不错,应该负最大责任的,是我苻坚。” 刘裕点了点头:“就算没有慕容垂和姚苌的唆使,你也会在你有生之年起兵攻伐的,因为你放不下你的那个帝王梦,就是现在,你想的也是能渡过这个危局,消灭姚苌和慕容冲,先平定关中和陇右,再图复出争取关东之地吧。” 苻坚咬了咬牙:“不错,我是这样想的,有错吗?身在这个王位之上,不想着平定天下,早点结束战乱,那也不配为君吧。” 刘裕叹了口气:“你确实应该有这个想法,可惜,你没这个实力。苻坚,你到现在还没弄清楚一点,为什么你不可能取得天下!” 苻坚长叹一声:“你是想说,我始终是个蛮邦异族,不配做你们汉人之主吗?可是我们氐人跟别的胡族不一样,我们仰慕汉家文化,早就移风易俗了,在我治下,对汉人和其他民族一视同仁,我们氐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优待,难道做到这一步,还不够吗?” 刘裕勾了勾嘴角,说道:“不够,远远不够,至少我在从军之前,是一个普通的大晋百姓,不止是我,包括我的乡邻,亲友们,全都认定了你们就是嗜血杀人,凶猛残暴的蛮夷,这个印象,从几十年来一波一波不断南下的北方流民们,在一代代地流传,加强。就连我,如果不是亲自来北方一趟,也根本不会认为你是一个仁君。” 苻坚咬了咬牙:“屠杀百姓的残暴之举,是刘氏匈奴,石氏羯赵,还有慕容燕国 所为,与我们氐人所建的大秦无关啊。” 刘裕叹了口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你之前的秦主苻生,也是个凶残暴君吧,成天以杀人为乐,弄得民不聊生,这才有了你苻坚的夺位之举。你只说别的国家,不说自己的那个好堂兄,不太好吧。” 苻坚勾了勾嘴角:“苻生确实残暴,所以我们顺应天命,将之诛杀了啊,我自得位以来,这几十年一直以他为戒,每天都告诫自己要善待百姓,以免重走他的旧路啊。” 刘裕摇了摇头:“可是你不能保证,换了一个秦主,也会跟你一样,就连你们这些与汉人长期杂居,汉化程度也最高的氐人,也能出苻生这样的暴君,你又怎么敢保证你的继任者,你的子孙后代不会出这样的人?以前北方出凶暴残忍的胡人皇帝,天下大乱,民众就会南投我大晋,就是因为在汉人,包括很多胡人百姓的心中,汉人是讲礼法的,善良的,在乱世中值得依靠。苻坚,我的说法,你承认吗?” 苻坚长叹一声:“东晋毕竟是汉人的衣冠正溯,你说的没错,但我相信,只要我们大秦能持续几十年,上百年地跟汉人和平相处,对各族一视同仁,早晚有一天,也会给视为正统的!” 刘裕微微一笑:“我知道,王猛那样劝过你,可是你苻天王不听啊。你氐人夺取北方政权不过十余年,本应该休生养息,善待民众,可你仍然是发动了战争,弄得北方大乱,成了现在这样,还谈什么君临天下,千秋万代?苻坚,汉人百姓会因为你的仁义,在危难之时来投奔你,是希望你能给他们活路,但他们不会为你打仗,而你真正能依靠的,只有氐人。可是本来就数量不足的氐人,又给你分散到了关东各处,以至于这关中氐人,不过十余万户,靠这些人,你真的就能守住长安了吗?” ===第七百六十四章 拓跋少主救燕皇=== 刘裕的这些话,如刀刀锥心,一下下地捅着苻坚的心,他的脸上肌肉都在跳动着,想要反驳,却是说不出口,刘裕看着苻坚的模样,语调稍缓:“我了解我们汉人,他们平时农耕,只求一个温饱的生活,并不想过打打杀杀的日子,这跟你们胡人不事生产,平时很多以骑猎为生的生活方式不一样。这些天我在长安,看过你们的募兵,氐人之中从军很积极,可以说几乎每户都有男丁从军,甚至是全家一起参军,但是汉人,却是入伍者极少。满打满算,这回你们也就多了五六万新兵,还大半是氐人男丁,加上洛阳的七万守军,援军不过十二三万罢了,这就是你苻天王最后所能动员的兵力了。” 苻坚咬了咬牙:“不,我现在虽然兵力不如淝水之战时,但也不至于只有这点人马,我还有十余万大军远征西域,还有几十万兵马散在各地,若是我真的下令总动员,是可以把他们召回来的!” 刘裕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之色:“苻天王,这话你可以跟别人去吹牛,但在我这里,就免了吧。各地的守军能保全自己的地方就不错了,哪还能来援你?也就苻晖的这七万洛阳兵马能杀回长安勤王,其他的地方,全是自身难保,就算想回来,也是道路阻绝,根本过不来。至于吕光,他远在西域,现在只怕还不知道关中的情况,就算他肯回来,也会给凉州陇右一带的乞伏氏鲜卑,河湟一带的秃发氏所阻隔,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苻坚恨声道:“我可以去联系塞北的刘库仁,刘卫辰,还可以让邺城守军回撤,大不了,我跟慕容垂讲和,让他放我关东守军回来,两面夹击西燕军的后背,怎么就不行了?” 刘裕微微一笑:“苻天王啊苻天王,你可要知道,这慕容垂虽然和慕容冲不对付,但毕竟是同族同宗,现在你们苻氏氐秦,才是他们共同的死敌,慕容垂若是放了苻丕回关中,那等你们联手消灭了慕容冲后,就会以他为下一个目标了,他没这么傻,让慕容冲在关中拖着你们,加上姚苌的羌人,三方混战,一两年内不分出胜负,才是对他最好的结果。” 说到这里,刘裕顿了顿:“而且,你的那位庶长子苻丕,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吧,他如果真的想回来,早就可以和苻晖一样,在慕容垂包围邺城前就撤退了,即使是现在,我也听说慕容垂实际是给他留了条路的,一直是围三缺一,想放他出逃,可是苻丕却是死守不出,我看,想在关东自立的人,可不止慕容垂一个啊。” 苻坚的眉头一皱:“你又是如何能得知这些事情,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邺城的战况的?” 刘裕微微一笑:“你可别忘了,慕容兰是慕容垂的同胞亲妹妹,一直都有书信联系的,那里的战况,我们清楚得很。” 苻坚点了点头:“那你们可知,慕容垂昨天差点就没命了?” 刘裕这倒不清楚,睁大了眼睛,讶道:“竟有此事?三天前不是还在围攻邺城,百道俱进,蚁附攻城吗?” 苻坚得意地勾了勾嘴角:“丕儿死守邺城不退,是有底气的,那就是邺城作为前燕的国都,从曹魏时代开始,就是不停地加固了,经过了两百年的时光,早已经是固若金汤,防守严密,而我氐族部落,又多数是散居在邺城附近,叛乱起时,慕容垂可以集结他们鲜卑人,姚苌可以集结羌人,难道我们氐人就不知道聚而众的道理吗?加上平时受我恩惠的汉人,也都退入邺城之中,就跟现在的长安城情况一下,看起来丕儿形势危急,可是集中兵力死守邺城,慕容垂也没什么好的办法。” “他的鲜卑人马舍不得用,而尽用那些匈奴,丁零人来攻城,久攻不下,死伤惨重,这些人马也都心生去意,慕容垂没办法,只好改强攻为长期围困,把粮草屯于附近,筑仓城以守,而各部人马,则分为小股,去抄掠河 北的州郡,乡村。” 刘裕听到这里,点了点头:“是的,除了邺城以外,你们苻氏宗室诸将守卫的那些城池,多半给慕容垂的子侄们攻下来了,尤其是他的那个庶子慕容麟,直接攻克了河北第二大的城市中山,现在冀州全境,除了一个邺城外,几乎尽入慕容垂之手。” 苻坚哈哈一笑:“那些城池本就不指望能守住的,慕容垂过于托大,分兵四掠,自己围城的兵马就少了,这就给了我们机会。就在昨日,慕容垂自以为丕儿已成瓮中之鳖,居然敢在城外围猎,结果丕儿出奇不意,以精骑出击,直取慕容垂,这老贼左右皆散,从者多死,被围在当中,眼看就要没命了,只可惜…………” 说到这里,苻坚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之色:“只可惜突然杀出十余骑,勇悍绝伦,来去如风,居然把慕容垂给救走了。” 刘裕微微一笑:“慕容垂的子侄们我见过一些,确实个个都非凡品,武艺高强,看看慕容兰一介女流都能如此,更别说他慕容家的儿郎了,慕容麟既然不在,那救出慕容垂的,是慕容农还是慕容绍呢?又或者,是那个在丁零人里勇名四传的慕容凤?” 苻坚摇了摇头:“刘裕,这回你猜错了,不是慕容垂的子侄们救他,而是另一个异族人。” 刘裕微微一愣,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丁零翟氏的那些人吗?这些人的本事我见过,虽然有几个悍将,但要说能在千军万马,乱箭齐发下救出慕容垂,只怕没这个能力,再说丁零人打仗无利不起早,有好处时人人奋勇争先,遇难时跑的比谁还快,这种时候,翟斌就是有这个本事也不会去救慕容垂的。” 苻坚微微一笑:“你对丁零人算是看透了。不错,救走慕容垂的,不是丁零人,而是一个叫拓跋的十六岁少年,塞外拓跋氏的传人!” 刘裕的虎躯一震,圆睁双眼:“居然是他!” ===第七百六十五章 塞上暗流入中原=== 苻坚有些意外,没有料到刘裕如此惊讶的反应,看着刘裕,奇道:“怎么,你认识这个拓跋?” 刘裕点了点头,平复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说道:“不错,我听慕容兰提及过此人,他是原来代国皇帝拓跋什翼健的嫡长孙,代国灭亡之后,到了你们秦国作为俘虏,听说他很有出息,小小年纪不仅武艺高强,还曾游历过关中,巴蜀,这回天下大乱,他趁机逃出了长安城,跟着慕容垂一起去了关东,而上次慕容垂河桥遇险,就是这个拓跋当了他的替身,才让慕容垂逃过了一劫呢。这一次,他又救了慕容垂。” 苻坚长叹一声:“看来过于仁义,有时候未必是好事,总有人劝我,说这个拓跋并非常人,年少有大志,一旦国家生变,必然会回到北方草原生事,让我早点除掉他。可是我却一念之仁,不杀降国之君臣,从现在的结果看,慕容垂,姚苌,拓跋,还有上次在淝水叛逃的张天锡,全都背叛了我。只能怪我自己心不够狠,手不够硬了!” 苻坚感慨完了这几句后,看着刘裕:“可是我还是有一事不解,拓跋明明跟着慕容垂了,为何不去塞外的草原故地,去重新复国呢?” 刘裕微微一笑,说道:“这点慕容兰跟我说过,她说你自从灭了代国之后,把代国之地一分为二,西部河套地区分给了原来匈奴铁弗部的刘卫辰,而东部的漠南之地则给了原来代国的忠臣刘库仁,这二人素来有仇,相互攻杀不断,而刘卫辰本来是引你们秦军攻灭代国的,最后地位却只是跟亡国之臣刘库仁相当,所以一怒之下,又脱离了你们秦国的控制,再次自立,这几年来,与你们也是叛服无常,这回天下大乱,刘卫辰再次起兵称大单于,想要独占草原了,对吧。” 苻坚点了点头:“这些匈奴人倒是真的狼子野心,根本不能信任,只这个刘卫辰,起码有七八次归降于我,然后又会趁机谋叛。我本欲将之彻底消灭,可一来塞外离中原远隔千万里,大军出塞,兴师动众,而这刘卫辰非常狡猾,每每知我大军将出,就远蹿漠北,逃避打击,等我大军班师后,又乞降求封,如此这般,我灭又灭不掉他,征伐又总是劳师无功,也只能给他一些名号,放他在河套自立称雄了。” “而且,那刘库仁也是漠南枭雄,深得人心,如果不以刘卫辰作为制约,只怕也会很快崛起,到时候代国复立,会成为我大秦的心腹之患。让他们二刘并立,相互征伐,谁也吃不掉谁,才是分化瓦解草原各部的良策啊。” 刘裕点了点头:“确实是高招,当年汉朝分化瓦解,击败匈奴,也是用的这招,让草原各部并立,互相攻击,自然无暇顾及中原。只不过漠南的刘库仁,毕竟并非拓跋氏的王族,而且当年他力战之后,投降你们秦国,给很多草原部落所轻视,比如贺兰部,拔拔部这些有力的部落,都看不起刘库仁。现在没了你们秦国的制约,刘卫辰的力量,明显要强过刘库仁了。只有拓跋早点回到草原,才有一统漠南,重新崛起的可能。” 苻坚正色道:“那按你的意思说,慕容垂也担心拓跋回到草原后会成为雄主自立,一去不回,所以才不放他?” 刘裕笑道:“正是,这个道理连我都明白,慕容垂又岂会不知?拓跋是他手里的一张杀手锏,只有到他穷途末路,需要草原骑兵相助时,才会打出去,不然的话,以拓跋的雄才伟略,回到草原,就如龙入大海,鹰击长空,再想要控制,可就难上加难了。” 苻坚点了点头:“原来如此,现在邺城那里,慕容垂虽然遇了险,但仍然处于上风,这个时候他是不会放拓跋回去的,不过这些事情,我现在也管不了啦,就连邺城的丕儿,我都有心无力。关东之局,已经糜烂,只有眼睁睁地看着慕容垂夺取河北,进而北平大漠,南图中原,虽然我心有不甘,但是他的这个 燕国,真的是要死灰复燃了。” 说到这里,苻坚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不甘,恨恨地一拍身边龙椅的扶手:“我的天下,就给此人毁了!想当年我一心待他,高官厚禄地收留无家可归,有国难投的慕容垂,却是这样的结果,太让我伤心了!” 刘裕微微一笑:“苻天王,其实关东之局,未必无法化解,你提到的拓跋倒是提醒了我,也许,你可以给慕容垂制造很大的麻烦呢。” 苻坚双眼一亮:“此言何意?你有办法来对付慕容垂?” 刘裕点了点头,正色道:“此事在我来之前,就跟谢相公和玄帅多次商议,碰到慕容兰之后,随着对草原情况的了解,更是有了些新的想法,现在的河北之局,是个死局,慕容垂看似占了上风,但他手下的乌合之众,如丁零人等,都不会一直这样受他驱使,这也是他放弃围攻邺城,转而围困的原因,一是军粮不济,二是必须要对这些掳掠,抢劫成性的丁零强盗作些让步,让他们劫掠河北的乡村与坞堡。” 苻坚点了点头:“不错,这样一来,只会让原来不少观望,或者是名义上归顺慕容垂的州郡,转而站在我们这一边,与慕容垂的燕国为敌,但是他们毕竟力量薄弱,丕儿守城都勉强,也不可能出兵助他们,时间长了,只会给燕军各个击破啊。除非…………”说到这里,苻坚的双眼一亮:“除非你们晋国这个时候北伐,能跟我们联手夹击慕容垂的燕军!要是你们真的肯这么做,那关东中原之地我宁可不要了,送给你们晋国,也比便宜了慕容垂这个白眼狼的好!” 刘裕微微一笑:“我大晋现在还没决定北伐,即使出兵,也是要几个月甚至半年以后的事了,远水解不了近火,能改变河北战局的,现在是两个人,一个是翟斌,一个是刘库仁!” ===第七百六十六章 丁零鲜卑扰关东=== 苻坚的眉头一皱:“不太可能吧,这两个人怎么会影响河北关东的战局呢?刘库仁远在塞外,还要面临刘卫辰的压力,而翟斌不过是一个想要四处打劫的强盗,胸无大志,这两个人左右不了河北的战局。” 刘裕笑道:“表面上看确实如此,但仔细想想,越是不起眼的小人物,越是可能改变大势,就好比我们北府军,象我这样的泥腿子们,天王你在南征之前,只怕听都没听过,你眼里的对手,不过是谢相公,桓荆州这样的名臣大将,再要么就是晋国的宿卫兵马,怎么会料到自己会败在一群流民组成的军队手中呢?” 苻坚哈哈一笑:“是,是我的大意了,没有想到这晋人百姓之中还有草莽英雄,不过,刘库仁和翟斌和你们不一样,你们是因为有才无名,我才不知道,但这两个人在我手下多年,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吗?要说慕容垂和姚苌有这个本事,我同意,但这两个不过是中人之才,翻不了天的。” 刘裕淡然道:“也许他们的才能确实一般,平时的话起不了什么浪,可是,他们拥有的势力可不一般啊。在这乱世之中,一个有漠南上千个部落,能集结起十余万骑兵,另一个是在中原有二十余万帐落,拥兵近十万,都可以说是一方诸侯了,若是他们能背叛慕容垂,助你秦国一臂之力,只怕河北的局势,会有大的逆转了。” 苻坚讶道:“可是,他们又怎么会助我呢?刘库仁跟我大秦有亡国之恨,而那翟斌,更是在这次大乱中第一个起兵作乱,他们是不可能成为我们的朋友的。” 刘裕微微一笑:“先说翟斌,这个人,我亲自跟他打过交道,本质上,他就是一个胸无大志,只想遵循丁零人那种四处抢劫传统的典型蛮夷,但是慕容垂到了河北后,对他严加约束,不允许他的部众再象在中原那样抢劫了。为何?因为中原之地,慕容垂不认为是自己的,可以随便折腾,而翟斌和他手下的丁零人抢习惯了,野性也养起来了,就象狼,吃了肉以后,再让它收住野性,就难办啦。” 苻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河北乃是慕容氏燕国的核心地区,即使是汉人,也有不少心向故燕的,以后他们也想把那里作为统治的基本盘,所以才会全力攻取邺城,邺城一取,河北基本上尽入慕容垂之手,到时候更不可能让翟斌的手下去四处掳掠了,不能抢劫的丁零人,那还叫丁零人吗?” 刘裕笑道:“正是如此,所以慕容垂攻城之时,就有意地让丁零人打头阵,嘴上美其名曰,说是让丁零人可以先登破城,然后可以尽掳城中财宝,可实际上邺城防守严密,防守器具极多,这是要消耗难以控制的丁零人,最好让他们全死了,以除长久之患。” 苻坚哈哈一笑:“所以翟斌也看出这点来了,于是就出工不出力,慕容垂无奈,只能退而围城,转而让丁零人去掳掠一些河北的乡村作为安抚,可是战乱已经这么久了,其他各地早已经残破,民众不是婴城自守,就是干脆带着钱粮财宝投奔了邺城,丁零贼人们不可能象在中原那样抢到多少好东西,伤亡又不小,所以,你是说,翟斌有反意?” 刘裕点了点头:“这是谢相公早就跟我分析过的,这些天来我看着邺城的战报,也能推测到河北的情况,若是你能让苻丕想办法跟翟斌取得联系,许以高官厚禄,对其以前的叛行既往不咎,更是尽量让翟斌相信,你曾许重金跟慕容垂讲和,结果这些财物尽数被慕容垂所私吞,而在中原,慕容垂攻破荥阳等城池后,也把府库所存据为已有,不分给丁零人,如此一来,翟斌定会心生叛意,到时候里应外合,夹击慕容垂,就算不能将之击杀,也可以解除邺城之围,慕容垂若是转头对付丁零人这个曾经的盟友,自然邺城的压力就小了许多,如此一来,就为第二步,拉拢刘库仁创造 了机会。” 苻坚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刘裕,我越来越相信你的才能不仅仅是个军主了,甚至不仅仅是个将帅之才,你的这番谋略,即使是王景略复生,也不过如此。好吧,你继续说,我想听听刘库仁那里,能作何文章。” 刘裕淡然道:“在苻天王的眼里,刘库仁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苻坚沉吟了一下,正色道:“他是个典型的草原英雄,做事堂堂正正,为人也忠诚,这么多年来,即使代国灭亡,也仍然视拓跋氏为主君,多次请求我放回拓跋回到草原。与刘卫辰那个野心勃勃,凶残好杀的匈奴蛮夷不同,他更是有一股光明磊落的作风,所以,我才会放心地把漠南给他,让他当东部大人。” 刘裕微微一笑:“那天王认为,刘库仁是真的忠诚,还是表面忠诚呢?” 苻坚微微一愣:“你这是何意?忠就是忠,哪有表面之说?他和慕容垂那贼人不一样,他们是一直在我的身边,无兵无权,不能不装着忠心,可刘库仁远在草原,可以号令各部,要想反早就能跟刘卫辰一样叛服无常了,孤拿他也没什么办法,有必要假忠诚吗?” 刘裕笑道:“我以前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在我们大晋,有人不这样看,他说,刘库仁这样显得忠于秦国,又感恩旧主,不过是为了让草原各部忘了他是秦国扶持的投降派,以更好地能控制漠南罢了。” 苻坚奇道:“此话怎解?” 刘裕正色道:“刘库仁是出身独孤部的鲜卑人,但并非拓跋氏的宗亲,虽然他娶了代国国主拓跋什翼健的女儿,但是跟拓跋氏分出的近亲部落,如拔拔部,叔孙部等相比,还是有所不如的,就连拓跋的母亲所在的贺兰部,或者是公孙部这样的大部落,实力也比他的本部要强。在实力不足的情况下,想要让这些部落听话,就得用技巧了。” ===第七百六十七章 智激库仁出兵助=== 苻坚的双眼一亮,上前一步,显然,刘裕的这些话让他非常有兴趣,连声音都有些激动地发抖了:“有什么技巧,能让这刘库仁助我们大秦?” 刘裕微微一笑:“苻天王,你大约是在这天王之位上太久了,只想着别人如何来为你服务,却不怎么去站在他人的角度上,去考虑他们的最大利益了。这大概就是你淝水失败的根本原因,你弄不明白我们大晋子民心里想的是什么,所以,你也弄不清楚刘库仁想要的是什么。” 苻坚点了点头:“你说的对,以前王景略在世时就这样多次提醒过我,可惜,我还是做不到。不过,你先说重点的吧,刘库仁的技巧,是什么意思?” 刘裕点了点头,正色道:“我听谢相公说过,草原之上,弱肉强食,靠的是实力说话,名份这些东西,本不重要,但是如果有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共主,也可以降低很多冲突与仇杀,毕竟,如果拼死拼活才打下来水源,牧场,就是得到了手,也会损失惨重,若是这个共主能协调各部,让大家都有地方生活,就会好上很多,若是这个共主能从中原得到生活的必须日常用品,那大家就肯跟他走了。” 苻坚哈哈一笑:“不错,我们收服代国后,广开边贸,等于是把拓跋氏宗室放在长安为人质,刘库仁才会听话。只可惜现在战乱已开,我们自顾不暇,对草原的贸易也中断了,刘库仁怕是不会再听从于我们了吧。” 刘裕微微一笑:“是的,以前刘库仁尊拓跋氏为旧主,目的就是不让草原生乱,大家可以看不起他刘库仁的独孤部,但是拓跋部毕竟在漠南称雄数百年,是继匈奴之后无可争议的草原霸主,也保证了从东汉以来,与中原的良好关系和不断的贸易,你们秦国灭了代国,留下拓跋氏,也就留住了草原的人心,刘库仁在大家看来不过是代拓跋氏一时代管而已,和平时期没事,但是现在你们秦国内战,刘库仁不能从中原搞来供应各部的物资,就有麻烦了。” 苻坚咬了咬牙:“是的,都怪我无能,让天下大乱,自身难保,哪还顾得了草原。那你说,我要给刘库仁什么好处,他才肯帮我呢?做不做得到且另说,你就说说有什么办法可以实现?现在并州和幽州还在我们大秦的控制之内,咬咬牙给他们一些好处,还是可以的。” 刘裕摇了摇头:“并州和幽州都是老少边穷地区,物资匮乏,现在在乱世中自身难保,哪有余力去供应草原?苻坚,你真的想要刘库仁出兵助你,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想办法让拓跋,至少是一个拓跋氏的宗室回草原。” 苻坚睁大了眼睛:“那不是放虎归山吗?拓跋氏跟我们有灭国之仇,怎么会助我们出兵击燕?你这不会是害我吧。” 刘裕笑着摆了摆手:“苻天王啊,你这急性子要改改,我说的是,想办法让拓跋回草原,可没说一定要他回去啊。” 苻坚先是一愣,转而双眼一亮:“你的意思是,让刘库仁知道我要放拓跋回去了,这样他为了保自己的位置,一定会发兵助我们?” 刘裕点了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其实现在拓跋在慕容垂的手中,他也怕养虎为患,但为了制约刘库仁,不让剽悍凶猛的草原鲜卑骑兵加入中原战局,影响他一统北方的计划,他是扣着拓跋不放,除非到了危急之时,不会让拓跋回草原的。” “但是你可以放消息出去,说拓跋在慕容垂的手中,他有意让拓跋回草原。让你幽州或者是并州的人告诉刘库仁,如果这时候助你打击慕容垂,平定河北叛乱,那一定会给他刘库仁大量的好处,而拓跋助燕叛乱,恩将仇报,早就失去再度统治漠南的资格了,如果他助你渡过这一关,以后草原之主,就给他刘库仁,而不是拓跋。” 苻坚满意地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眉 头再度紧起:“可是,刘库仁就算心里这样想,但这么多年来嘴上一直说要奉拓跋为主,这样直接出兵攻打旧主,不是会让草原各部离心,看不起吗?” 刘裕微微一笑:“草原各部其实跟丁零人一样,只要得了好处,抢到东西,就会满意了。现在他们不高兴是因为刘库仁无法带大家过上好日子,但如果打着平叛的名义,能进入中原,就有了合法抢劫的机会,这可是求之不得的啊。再说了,刘库仁如果聪明点的话,可以说拓跋是给慕容垂劫持,绑架了,他发兵不仅是助秦国平叛,还能解救少主,更是可以夺回慕容垂的燕军在中原抢劫到的财宝,这些东西反正已经落入慕容垂之手,天王你做个顺水人情,转送给刘库仁,让他能统领草原各部,又有什么舍不得的呢?” 苻坚哈哈一笑:“果然是驱虎吞狼的好计,只是刘库仁真的有这个本事,能打败慕容垂?我曾经征伐过代国,他们的骑兵虽多,但是一盘散沙,并不难对付,慕容垂毕竟是军事奇才,在中原跟他们打,只怕草原骑兵不是对手啊。” 刘裕点了点头:“一对一自然不是对手,但要是丁零人,草原骑兵一起来,加上你们秦国在河北,幽州,并州的兵力,运气好的话还是能保个平手的,慕容垂现在并不能控制河北,如果战事相持,不少中立的州郡有可能会倒向你们这边,那关东就未必是他慕容垂的了,至少,也能拖延很多时间,让他不至于来关中找你的麻烦。” 苻坚的眼中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光芒:“刘裕,说了这么多,你都是为我着想,我现在有点奇怪,你跟那慕容兰不是一伙的吗?为什么反而是帮着我来对付她的那个大哥?你这样做,目的何在?” 刘裕微微一笑:“目的?只要对我们大晋有利的,就是我的目的。” ===第七百六十八章 君子协定各相安=== 苻坚点了点头,沉声道:“是的,你是晋国的军人,说话做事应该是在晋国的立场之上,这么说,你一直是利用慕容兰,实际上也是想要灭他们燕国了?” 刘裕平静地说道:“普天之下,莫非汉土,率土之滨,皆我晋人,秦汉,中朝(西晋)时的天下是怎么样的,就应该是怎么样,收复失地,包括了河北,也包括了你们关中,这并不过分吧。” 苻坚冷笑道:“你的口气倒是不小,这是你的意思还是谢安的意思?” 刘裕微微一笑:“每个晋人都应该是这样的意思,家园故土,祖宗坟地都收不回来,那还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不过,我说的是收回故土,不是说把你们这些入了中原几十年,上百年的胡人全给赶出去,只要你们肯尊大晋皇室这个正溯,那封官赏爵,肯定是不在话下。苻天王,你若肯向大晋称臣,去掉伪号,肯定也不失王候之位的。” 苻坚摆了摆手:“这关中之地也是我的父祖打下的基业,不可能说给就给的,你们晋国要是厉害,就自己带兵来夺好了,要我拱手让人,那是休想。” 刘裕笑道:“这正是我来的目的啊,观察关中的形势,以后有一天,可以亲自带兵来这里,苻天王,咱们在这里谈话很坦诚,这点我喜欢。” 苻坚叹了口气:“你这样的英雄豪杰,自然是有这样的本事,可惜不能为我所用,这么说来,你跟慕容兰也只是利用她了?” 刘裕平静地说道:“各取所需吧,她说带我来长安偷玉玺,送还晋国,但真的动手的时候又想我帮她刺杀你,以前我跟她合作时就给她骗了两次,差点在寿春城就没命了,所以,她不对我说实话,我也没必要给她牵着走,不管怎么说,有她的相助,我可以进了长安,现在还可以跟你说话,挺好。” 苻坚笑道:“既然如此,为何你还要现身救她?只是因为你们是同伴吗?还是你还要继续利用她?” 刘裕摇了摇头:“只是因为她是我的兄弟,我的战友,虽然立场不同,但这一点不会变的,所以,我永远也不会扔下她一个人,这不是我的风格。我们北府兵讲的就是不抛弃,不放弃每一个同袍,这样才能同生共死。” 苻坚点了点头:“让人敬佩,这回她伤得很重,虽然张夫人医术卓绝,但只怕没一个月,她也养不好伤的,刘裕,你既然不肯帮我出战,那不如等她伤好后,你们一起走吧,你在这里若是想刺探军情,我也不可能全盘让你这个未来的敌人知道吧。” 刘裕笑道:“不,苻天王,我刚才就说过,留在这里,不是为了战斗,而是为了保护长安城内外的百姓,他们多数是汉人,是我的同族,我不能眼看着他们受苦,陷入危难之中。” 苻坚的双眼一亮:“那你就为我领兵出征,打败慕容冲和姚苌,只要平定了这两个贼人,自然你的汉人同族们就可以保全了。” 刘裕摇了摇头:“不,那就是帮你平叛了,我是大晋军人,这样做就是叛国投敌。苻天王,这玉玺我可以暂时不取,目的是为了能让你稳定军心,守下这长安城,如果长安城被攻击,城中军民有大难的风险时,我也会助你守城,但要我带兵出击,那是不可能的,而且我是晋人,你的军队只怕也不会遵我号令的。” 说到这里,刘裕顿了顿:“苻天王,你也是聪明人,我们晋国的内情,你也应该知道一二,谢相公给了我这个取回玉玺的秘密任务,若是我在你们秦国领兵作战的消息传开,那我投敌叛国不说,谢相公也会给政敌所弹劾,到时候我大晋奸党得逞,忠良退位,那国家好不容易才有的大好局势,也就付之东流了。” 苻坚冷笑道:“刘裕,你跟我说这些,就不怕我现在就散布这些消息,让你回不了晋国, 还要累及谢安和你的家人吗?” 刘裕微微一笑:“ 你不会的,苻坚,你这个人虽然自大,骄傲,但是个堂堂正正的人,也正因此,我才跟你谈了这么多,如果我真的看走了眼,让你害了我家人,我想,我也一定有把握取下你的首级,为我报仇的!” 苻坚哈哈一笑:“果然是英雄好汉,够爽快,刘裕,我真的是喜欢你,可惜我们终归不是一路人。也罢,你想留在长安,那就留下好了。我感谢你今天教我的这些计策,也会传书丕儿,让他依这些计策行事。你也可以转告谢安,如果他能助我们大秦平定关东慕容垂,我愿意把关东之地拱手相让,把丕儿的邺城守军,以及幽州和并州的军队全部撤回关中。秦晋两家以函谷关为界,互不侵犯。” 刘裕笑道:“天王有此诚意,已经是着实难得了,我会把这个消息传给谢相公,让他决断和指示我下一步的行动的。不过,当我大晋北伐军真的开进关中的时候,我会离开苻天王你,回到我的军中,咱们堂堂正正地战场决胜吧。” 苻坚点了点头:“没有问题,我宁可把这江山基业在战场上输给你们晋国,也不愿意让给慕容垂,慕容冲,姚苌这些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的狗贼!对了,刘裕,今天攻击皇宫的这些人,是慕容兰带来的,还是城中慕容纬的手下?” 刘裕心中一动,暗道这苻坚确实厉害,说话不经意间就想套自己的话,他现在看来无法确定慕容纬是否忠诚,只要自己一句话,这慕容纬内外勾结慕容冲的计划就算是完了,可是如此一来,长安内应一除,苻坚就有正面打败慕容冲的可能了,让苻坚迅速地平定关中,并非自己的计划,最好是战事延续,相持不下,等到晋国大军入关时,才能以最小的损失取得胜利。 想到这里,刘裕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都是慕容兰从洛阳带来的人,他们混在难民中间入的城,慕容纬一族跟慕容垂这一系血海深仇,连慕容冲都不敢去关东找慕容垂,慕容兰又怎么可能跟慕容纬有什么关系呢?天王勿虑,想着如何对付灞上的慕容冲,才是首要之事!” ===第七百六十九章 帝王之约击掌誓=== 苻坚哈哈一笑:“这就不劳你烦心了,我已经下令,让平原公苻晖,率精兵五万抵抗慕容冲,这次我回长安,只是来筹措粮草,支援前线的,现在姚苌这羌贼已经退兵,回了岭北,我只需要对付眼前的慕容冲西燕军就可以了,慕容冲这小子,当年不过是我的一个,他又能有什么本事?我折根树枝都能抽死他。” 刘裕的眉头一皱:“苻天王,你好像又骄傲起来了吧,燕军是鲜卑诸部的勇士所组成,战斗力极强,你儿子苻睿以骁勇善战而闻名,在他们刚起兵时,以精兵五万击之,尚且兵败身死,现在人家打到了灞上,你就这么有信心能胜过他?” 苻坚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鲜卑兵马虽然善战,但他们内部不和,刚起兵时,面临外部压力大,也许可以暂时放下矛盾合作,但慕容氏一族我太了解了,一旦闲下来,就会自相残杀,你看,他们刚进关中,就开始火并了,慕容冲杀了慕容泓,而他不过一个出身的小子,那些个鲜卑酋长们又怎么可能一心臣服于他?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进一步地自相残杀了,只要我们在前线拖住,相持,扎营固守,那不出三个月,鲜卑反贼,一定会自行瓦解的!” 苻坚越说越得意,嘴角边勾起了笑容,两眼都开始放光了。 刘裕的脸色仍然凝重,他摇了摇头:“慕容泓被杀,据我所知,是因为他想留在关中,不肯带这些鲜卑人回关东,而慕容冲却是怂恿大家,先打破了长安,大抢一把,再回关东。加上慕容泓行事严厉,专擅刑杀,慕容冲强过他的一点,就是慕容纬的亲弟弟,一母同胞,又在你这里受了很多的委屈,能激起鲜卑人的同仇敌忾之心。苻天王,你最好不要低估了这种复仇情绪所带来的战斗力。” 苻坚的脸色微变,转而还是笑了起来,他摆着手:“那又如何?鲜卑白虏虽然数量不少,但毕竟是乌合之众,关东才是他们的故地,他们在关中呆不了太久的,我只要久守不战,他们必然粮尽而退。” 刘裕叹了口气:“要是慕容冲强攻你们,你真的确定能挡得住?” 苻坚不以为意地勾了勾嘴角:“那有什么不可以的?我给苻晖的可是防守洛阳的精兵锐卒,很多是淝水之战后重新归队的老兵,装备精良,甲仗犀利,如果说慕容家骑兵野战厉害,但我们阻灞水为营,深沟高垒,打这种防守战,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刘裕心知说服不了苻坚,只能点了点头:“好吧,那这段时间,我就在这里陪慕容兰,如果你前线战事不利,需要我助你守长安时,随时叫我就行。如果你想通了,需要我向谢相公求援,到时候可是要献上这玉玺,自去帝号才行的。” 苻坚的眼中光芒闪闪,良久,才叹了口气:“这大秦的江山,是父祖辈奋斗多年所得,不能在我手中拱手让人,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对我苻坚来说,是义不容辞的事,但是,万一,我是说万一最后天不佑我大秦,让奸贼得逞,我希望你能帮忙保全我苻氏一族血脉,玉玺到时候给你,就当是向大晋请降保命的工具了。” 刘裕正色道:“就是说,长安如果守不住了,你会在这里与你的秦国共存亡,但要我带着玉玺和你的家人去晋国吗?” 苻坚点了点头:“是的,虽然我不相信会有这样的结果,但是对你刘裕,我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希望你们晋国能北击慕容垂,我这里也可以平定西燕和姚羌这两个奸贼,两国以函谷关为界,互不侵犯。” 刘裕笑道:“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军官,这种军国大事,做不了主,看在数十万百姓的份上,在我的职权之内,可以暂缓取你这玉玺,但是,是不是接受你的条件,是相公大人他们才能决定的。你的提议,我可以 转达,但最后结果如何,我不好说。若是他们下令,要我找机会杀了你,我也会照做的。” 苻坚哈哈一笑:“我想,谢安没这么蠢,现在我死了,关中只会落到西燕和姚羌手中,对他北伐可是大大不利。再说了,我死了玉玺你也拿不到,最后便宜了别人,这种傻事,他不会做的。我肯让出关东,足见诚意,我相信秦晋之间,可以化敌为友的,因为,我们彼此之间不是首要敌人了。” 刘裕长舒了一口气:“我也希望如此。那我们之间,就这样约定了,如无异议,击掌为誓吧。” 刘裕说着,平伸出了手掌,掌心直对苻坚,苻坚哈哈一笑,上前与刘裕连击三掌:“一言为定。现在,你可以去看看慕容兰了。” 当慕容兰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虚弱无力,鼻中尽是刺鼻的药味,而刘裕换了一身秦军宫卫的打扮,正坐在她面前的一个绣墩之上,慕容兰的心中一喜,转而变得警觉起来,疑道:“我这是在哪里?”她刚一开口,说话就扯动了腰腹,只觉得一股剧痛,撕心裂肺,连忙停住了口。 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看着慕容兰:“你不要说话,腹部的伤可不轻,现在一说话就牵动伤处,你看…………”他说到这里,拿起了边上的一个小盆,里面密密麻麻地放着多如牛毛的细针,足有百十来根,针头都凝着鲜红的血迹,触目惊心,刘裕沉声道,“这些就是你腹上取下的雪花针,还好没有淬毒,不然你的命恐怕不保了。张夫人果然是医道妙手,两个时辰不到,就把这些针全给取了出来,听她说,若是再晚一点,怕是银针入腹,再也取不出了呢。” 慕容兰轻轻地叹了口气,眼波如水,看向了床头的一个银盆,突然双眼一亮,刘裕观察到了她的反应,低声道:“你可是想以手沾水写字和我说话?” ===第七百七十章 香闺软榻玉体横=== 慕容兰点了点头,刘裕犹豫了一下,本来想对慕容兰说,她身受重伤,这时候应该多休养,可是他一抬头,看到了慕容兰的眼神,双目炯炯,异常地坚定,又透出一丝焦虑。 刘裕叹了口气,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慕容兰一定有很多话要跟自己说,他还是拿过了银盆,只见她飞快地探手入盆,玉指沾了水,就在床边迅速地写起字来:“宫中耳目众多,这样说话方便,我有重要的事要问你!” 刘裕点了点头,同样沾水写道:“你说吧。我会回答你的。” 慕容兰的秀眉微蹙,身子从锦被之中探出了一半,这会儿的她,整个上身都被白色的药带紧紧地缠着,连那傲人的身形都看不出来了,而两只玉臂,完全裸在了外面,她却毫不介意,运指如飞,一行行的字,飞快地出自她的指下:“我这是在哪里?你和苻坚怎么样了?” 刘裕点了点头,回写道:“你在张夫人的寝宫之中,这三天都是她照顾的你,你已经昏迷三天了。” 慕容兰微微一愣,转而飞快地写道:“你真的和苻坚谈好条件了?他怎么肯放过我,还要张夫人治我?” 刘裕微微一笑:“我跟苻坚谈了很久,他很想招揽我,不过,我是晋人,不可能为他所效力,所以我只答应了留下来陪你,这就是我们现在能在这里的原因。” 慕容兰的秀眉一蹙:“我们是要取他性命的人,至少我是,他居然能留了我们?你现在又不是制住了他,他凭什么放过我们?” 刘裕一脸坏笑,突然打量起慕容兰的脸和玉臂起来了,慕容兰的粉脸通红,抓起一手的水就泼向了刘裕,直接出口用鲜卑语骂道:“色鬼,登徒子!” 刘裕脑袋一歪,闪过了这一捧水,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苻坚还真的看上你了呀,不过,这次他就是色胆包天,也不至于因为这个坏了大事。” 慕容兰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没好气地写道:“你是在耍我,还是在试探我?” 刘裕点了点头,写道:“开个玩笑罢了,别当真。不过,从苻坚看你的眼神里,我倒是看出他对你有意,你们以前有过什么经历吗?” 慕容兰一想到那晚在寿春时,几乎就成了苻坚的女人,脸越发地红了,她扭过了一边,却是飞快地用手写着:“苻坚想占我们慕容家女人的便宜,不过给我拒绝了,刘裕,你还是早点带我离开这里吧,我可不想成了清河公主(慕容冲的姐姐)。” 刘裕摇了摇头:“算啦,不跟你开玩笑了,有我在,苻坚不会动你。我告诉苻坚,留了你这个慕容垂的妹妹,就等于有了一个人质,以后可以用来要挟慕容垂,还有,必要的时候可以让你去劝降慕容冲的西燕兵马,他觉得有道理,才把你给留下来的,还赦免了你这次的罪。” 慕容兰恨得咬牙切齿,飞快地写道:“你,你居然把我当人质和诱饵,刘裕,真有你的,这都做得出来。我宁可死,也不会让苻坚以我来要挟我们慕容氏,坏了复国大事的!” 刘裕微微一笑:“慕容兰,别激动,不要让愤怒影响了你的脑子,对你那个远在关东的大哥,要挟二字无从谈起,就算他现在在长安城外,想必也是不会顾惜你这个妹妹的性命,我没冤枉他吧。” 慕容兰轻轻地叹了口气,写道:“我们慕容家的每个女人都随时可以为家族,为了复国大业牺牲,大哥这样做,是对的。同样,慕容冲也不会管我这个堂姑姑的死活,你骗不了苻坚的。” 刘裕点了点头:“可是,总得有人去给慕容冲传信去吧,告诉他慕容纬现在在城里还很安全,想要得到慕容纬,得退兵,撤围之类。” 慕容兰睁大了眼睛:“什么,你没有出卖慕容纬,苻 坚现在不知道那晚攻击皇宫的主使是他?” 刘裕的神色严肃,迅速地擦掉了慕容兰留在床沿的上一句话,继续写道:“不错,我只说这是你的计划,而攻击宫城的人马,是你从洛阳带来,混在流民之中的,也得亏了你的这些手下都是死士,伤者也全都自尽,没留下活口,这才让我这个谎圆了过去。” 慕容兰轻轻地舒了口气:“这些人都是慕容纬多年来收集的敢死之士,他们的家属都在慕容冲的军中,所以不敢背叛。这次只要保下了慕容纬,还有里应外合,再破长安的希望。” 刘裕摇了摇头:“我不会让你们攻下长安城的。城中有数十万流民,百姓,大多数是汉人,如果鲜卑西燕破了城,这些汉人死无葬身之地,留下来保护这几十万生灵,才是我没带你走的根本原因。” 慕容兰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愚蠢!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这一路下来,中原地区见过的给屠杀和洗劫过的城市还少吗?” 刘裕冷冷地写道:“正是因为看过了这可怕的兵灾,我才知道你们鲜卑人跟丁零人会做出什么出来。慕容冲早年给苻坚玩弄,仇深似海,他现在不去关东,却是留在这里,定是要攻破长安,如果让他得手,必然纵兵屠掠以泄仇恨,顺便也满足鲜卑军士苦战后需要发泄的心理。所以,在大晋军队开进关中之前,我得留在这里,就象当年守护寿春一样,守护长安!” 慕容兰的眼中光波闪闪:“刘裕,这是一个乱世,兵灾所及之处,伴随着屠杀和死亡,是避免不了的事,即使是晋军到此,也会做同样的事,你又想建立功业,又想救护万民,怎么可能兼得?” 刘裕正色写道:“功业不能以无辜百姓的性命为代价,就算是大晋军队来此,我也会阻止他们通过屠杀来取得胜利。留在这里,一是为了挡住你的族人们进来烧杀抢掠,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大晋北伐军来此时,我能去跟他们说上话,劝苻坚放弃抵抗出降,这样是最好的结果。” ===第七百七十一章 女兵扬尘赚苻晖=== 慕容兰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你这样做是出卖我们!刘裕,你不能拿我们鲜卑大燕的利益去跟苻坚作交换!” 刘裕冷冷地回道:“你说的大燕,是你大哥的后燕呢,还是慕容冲的西燕?慕容兰,我怕你是没搞清楚状况,若是西燕得势,攻破长安,你才真正成了他们手中要挟你大哥的人质,到时候生不如死,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慕容兰咬了咬牙,玉指如飞:“那你最好现在就把我交给苻坚好了,然后你就带着玉玺回东晋,反正我们立场敌对,在一起也只会互相出卖,不如早点了结的好。” 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抹掉了慕容兰刚刚写下的这段,回写道:“我说过,我不会扔下你不管的。其实刚才说的那些都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你现在伤这么重,哪儿也不能去,只能在这里好好养伤。什么时候你伤好了,我们才能考虑下一步的行为。” 慕容兰微微一愣,满脸仍是狐疑,写道:“你是在骗我吗,刘裕?” 刘裕看着慕容兰,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好了,现在不开玩笑了,我现在是认真的,刚才是看你受伤之后,怕你绷得太紧,所以开了个小小的玩笑,我们是战友,是兄弟,我不会扔下你的,更不会让你当人质。那些不过是向苻坚提的借口,现在我们要想的是,怎么才能尽快脱身。” 慕容兰的神色稍安,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不应该为了我留下来的,刘裕,你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苻坚其实不会对我怎么样。” 刘裕摇了摇头:“以前他对你不错是因为你大哥那时候还没背叛他,可现在不一样了,苻坚现在最恨的人除了姚苌就是你大哥,对慕容冲只有鄙视不屑。杀了你祭旗都不是奇怪的事,有件事你大概不知道,苻晖就在你昏迷的这几天,死了。” 慕容兰这一下惊得睁圆了双眼,以左手轻掩樱口,好一阵,才缓了缓神,继续写道:“怎么回事?苻晖所部不是精兵吗,又是阻水扎营防守,你跟我说过,很难攻破的,怎么几天不见,就死了?” 刘裕叹了口气:“那是因为慕容冲太能打了,听说他派兵进攻苻晖的大营,本来苻晖是坚守不战,但是慕容冲却是让数千女人,身着五颜六色的艳丽衣服,跑到苻晖的营前骂阵,这些妇人本来就是口尖舌利,骂出的那些话也是不堪入耳,苻晖的军心浮动,一方面无法忍受女人指着自己鼻子骂自己是懦夫,一方面又看到这些年轻女子,起了色心,将官不能制止,苻晖只好开营出战。” 慕容兰的眉头一皱,写道:“然后就中埋伏了?” 刘裕摇了摇头:“那倒没有,苻晖毕竟还算是比较持重,出营之后就背靠大营列阵,不轻易出击,反倒是慕容冲主动渡过灞水来攻。” 慕容兰讶道:“不对啊,这是兵法大忌,半渡过河去进攻敌军的坚固营地,是自寻死路,本来苻晖阻水为营就是想降低我们燕军骑兵的速度,再来个半渡而击,那只会大败啊。” 刘裕微微一笑,写道:“这就是慕容冲让我也吃惊的地方了,那些前去骂阵的女人,每个人除了拿着弓箭和长槊外,还带了一个大布囊,一开始没人注意这些东西,还以为是用来填平营前壕沟用的,但是当燕军进攻,与秦军隔水对射时,这些女人突然冲到阵前,打开了布囊,原来里面装的尽是尘土,给风一吹,漫天都是灰尘,如同飞沙走石一般,方圆数里之内不可视十步之内,然后燕军全军鼓噪,锣鼓声喧天,秦军不知对方有多少人马,一时间惊恐万状,居然崩溃了。” 慕容兰的眼中带了几分笑意,写道:“真的是太精彩了,想不到冲儿还有这个本事。刘裕,你上次说过,说苻晖的兵马虽然装备精良,也多是精壮军士,但是经历了淝水之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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