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珀小说

碎珀小说> 夏夜【姐狗1v1H】 > 第15章

第15章

,还以为我们怕了他们,所以在赶走了毛当之后,迫不及待地想要争相南下,攻我寿春。现在,我军的战略欺诈已经做出来,想必彭超和俱难会更加轻视我军,以其疲惫的异族之师,到水网纵横的两淮,对上如下山猛虎般的我北府大军,岂能不败? ” 刘毅的心中一动,连忙道:“战略欺诈 ?什么意思?”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就是要继续示敌以弱。我们北府兵现在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出发,但我军已经在这里屯兵长达一年,根本没有跟敌军正面交手,即使丢了淮北,也只是掩护军民南下,彭超在出兵的时候可能还对我们有几分畏惧,现在只怕把我们也跟毛将军的宿卫军视为一路了。” 何无忌若有所思地说道:“不动如山,动如雷霆,这是兵法的真言,示敌以弱,向来就是欺骗敌军的最好办法。但只是我北府兵摆出一副畏惧的样子,怕还是不足吧。” 刘裕微微一笑,说道:“岂止如此?朝廷也紧急动员,让本来防守三吴地区的毛虎生毛将军,也就是毛安之将军的大哥,率精兵五万入援建康,水师战舰也全部出动,巡江防守,摆出一副京师戒严,如临大敌的样子。大家说,如果彭超知道了这个消息,他会怎么想?!” 魏咏之哈哈一笑,三片兔唇开开合合:“彭超肯定想,这些岛夷(北方胡人看南方晋国人就象是在海外大岛之上,长江就象大海一样,所以叫晋人为岛夷)肯定已经吓破胆了,我们离广陵城还有几百里,他们就沿江戒严,肯定是不指望能守住江北了。那还犹豫什么?所有部队扑上去抢淮南啊。” 檀凭之跟着笑道:“不仅要跟敌军抢,也要跟自己人抢,可千万不能让那俱难再抢了先啦!”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就是这样,两路秦军争先恐后,这个掩护,戒备,侧翼保护的根本就不用谈了,而且因为步骑的速度不一,会拉开差距,我们要的就是这个时间差,先破敌军前锋骑兵,然后趁势掩杀,敌军纵有八万之众,又有何可惧的?!” 刘毅哈哈一笑:“寄奴,你的想法和我完全一样!后天就要开拔了,明天,我作东,请大家玩个开心!” 何无忌讶道:“玩?什么意思?” 刘毅露出了一丝神秘的笑容:“明天你们就知道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希乐为众谋前程=== 第二天,上午,辰时。 老虎部队飞豹幢的弟兄们,早早地起了床,所有人昨天晚上都带了疑虑入睡的,刘毅越是搞得神秘,大家的好奇心就越大,就在吃早饭的时候,起码有十几个人变着法儿地想从刘毅嘴里套话了,但没有一个人如愿。 何无忌一边吃着手里的馍,一边看着在一边笑而不语的刘毅,勾了勾嘴角:“希乐,连我都要瞒吗?不至于吧。” 刘毅微微一笑,看着何无忌手里啃了大半个的馍,摇了摇头:“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把这个馍给吃光了,一会儿可是有好吃好喝的,现在留点肚子的好。” 何无忌的眉头一皱:“搞了半天,原来是要请大家吃饭啊,没意思,这广陵城的美食,我又不是没带大家尝过。至少我比你刘希乐知道哪里有好吃好喝的吧。” 檀凭之哈哈一笑,喝掉了碗里的最后一两口小米粥,一边抹着嘴,一边说道:“要是那瘦西湖的螃蟹能再吃一趟,我也不介意啊。明天就要出征开拔了,今天难得给了我们兄弟们一天放风的机会,还不知道有没有可能再看到这广陵城呢,可不要给自己留遗憾啊。” 魏咏之的兔唇翻了翻,没好气的踢了檀凭之一脚:“就你这张破嘴,晦气不晦气啊。我们所有人都要好好地回来。” 刘裕平静地看着刘毅,缓缓地说道:“希乐,既然不是带大家去吃喝,那应该是去什么有意思的地方吧,刚才无忌说得不错,他久在广陵,对这地方比你熟,你又能带大家去什么意想不到的地方呢?” 刘毅微微一笑:“也快要出发了,我也不想瞒大家啦,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想卖个小小的关子,寄奴,你能猜到我会带大家去哪里呢?” 刘裕平静地回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你大概是带大家去城中的帅府吧。” 刘毅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你是怎么知道的?” 刘裕叹了口气:“你做过一阵子帅府参军,那大概是唯一在这广陵城中,你比无忌更熟的地方了,昨天咱们参加了乌衣之会,但弟兄们却没有机会过去,所以你今天想到了去帅府,用你当参军时的老关系放大家伙儿进去见识一下,对不对?” 刘毅勾了勾嘴角:“还是你厉害,这都给你猜到了。不过,见识就算了,大家都是当兵的,也没少去过中军,帅帐这些地方,一个小小的郡守府改成的帅府,也没啥稀奇的。准确地说,这回我是带大家去露脸的!” 刘裕的眉头一皱:“露脸?什么意思?” 刘毅面带得色:“昨天回来的时候,我就打听清楚了,谢相公直接回了建康,但是这谢家的乌衣之会,也是世家间一个走动,交往的机会,毕竟不是每家都在建康城里,即使是在建康城里,有时候公开走动也不是太方便,所以这谢家的乌衣之会,向来就是一个高门世家们结交,聚会的机会,一般来说,要持续两三天呢。” 刘裕点了点头:“所以,你想带大家去帅府,这样有机会能结识一些高门世家?我劝你不要打这个主意了,咱们是兵,他们是上品高门,看不上我们的。” 刘毅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满的神色,声调提高了一些:“那你刘寄奴怎么就给王中书和玄帅看上了?怎么就给相公大人看上了?寄奴啊,不是我说你,你现在快要发达了,也不能不管不顾兄弟们啊,总得给大家谋个好前程不是么?” 刘裕的眉头一皱,一边的檀凭之却是抢道:“希乐,不要乱说话,寄奴哥怎么可能会忘了兄弟们呢?就是水生,他现在还把每个月的军饷都寄给人家家里呢,寄奴哥说,要带我们共取富贵,我信这话!” 孙处,魏咏之,虞丘进,向靖等人也连声附和。何无忌叹了口气:“希乐 啊,寄奴的人品大家都知道,你这样说确实不好。” 刘毅勾了勾 嘴角:“我没有说寄奴不管兄弟,只是有这样的机会,总得把握才是。寄奴当时是给贵人看上了,那是他的命好。但现在有这么多贵人在城里,咱们过去露两手,让他们开开眼,知道咱们的厉害,也许会有别的贵人会看上咱们弟兄呢。连谢家都在找寄奴这样的英雄好汉,别的世家也多少会有这样的心思,大家说是不是?” 何无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话倒是没错,这机会确实难得,平时在建康城里,这种乌衣之会就是想参加也没机会呢,更不用说结识贵人了。不过希乐啊,这些高门世家子弟最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出身微末的人了,更是看不起当兵的,我们这样过去,真能让他们看上?” 刘毅哈哈一笑:“此一时,彼一时,以前他们看不起当兵的,但现在大敌当前,军事优先,如果是真正的勇士,将才,他们是绝不会视而不见的,咱们又不是没本事,到时候露两手,让他们开开眼,知道咱的厉害,说不定以后就会一路保举呢。” 孙处眨了眨眼睛:“难道,就是以后进这些高门大家里当家将护卫?这我可不干啊。” 刘毅没好气地一勾嘴角:“瞧你那点出息,这里的人没哪个想当人家的看家护院的,都是要建功立业,功成名就,但是在大晋,就是在军中建了功,也未必会得到想要的爵位,毕竟升迁这种事,是这些高门世家说了算。如果立了功,又有人保举,那可就平步青云了,懂了吗?” 所有人都恍然大悟地点着头,刘毅的铁杆跟班赵毅的脸上堆满了笑容:“还是希乐哥厉害,这都能想到,要是咱真的给贵人看上了,一定不会忘了你的好处的。” 刘毅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般的感觉,这一次,他可真的是找到了刘裕那种万众中心的感觉,连骨头都觉得有点飘了,他笑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都打扮得精神点,脸弄干净点,半个时辰后,希乐哥带你们见贵人去!噢,对了,衣服别穿太紧了,要拉弓射箭的!” ===第二百六十四章 贵人亦有扪蚤恼=== 一个时辰之后,打扮得风风光光的一伙北府军士,出现在了帅府的门口,正是刘毅所率的北府军老虎部队飞豹幢的弟兄们,他们每个人都穿着能穿到最好的衣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甚至魏咏之兄弟还往脸上抹了点白粉,让这帮成天臭哄哄的糙汉子们也多了几分香气,虽然看起来一个个仍然是五大三粗的壮士豪杰,但起码干净整齐得多了。 刘毅走在最前面,今天他仍然穿着前日里出席乌衣之会的那件漂亮的绸缎青衣,手里拿着一面折扇,看起来倒象是个儒雅文士,比起那刻意为之的魏咏之,那股子贵族文士范儿可谓由内而外,要强了许多。 铁塔一样的向靖看到帅府的门口停了一大排上好的马车,个个饰以美玉,雕有精美的花纹,而上下车的那些贵公子们,无不是仆役成群,前呼后拥,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这件打着补丁的布衣,一下子觉得有点自惭形秽,低头道:“希乐哥,这地方恐怕不是咱们这些人能来的,还是回去吧,根本不是一路人啊。” 刘毅勾了勾嘴角,不屑地摆了摆手:“瞧你这点出息,秦国的王猛知道吧,当年他去见桓温桓大将军的时候,打扮还不如咱们呢,而且谈天下大事的时候,一边谈一边还在抓跳蚤,又强到哪儿去了?还不如咱呢。” 何无忌“嘿嘿”一笑:“希乐,你这是欺负铁牛兄弟不懂五石散吗?王猛可一直是士人,长年服食五食散,吃这东西会全身火热,所以得穿宽袍大袖,而且因为经常出汗,毛发之处容易滋生跳蚤,可不是因为脏和穷啊。” 说到这里,只见前面正好有一个一身蓝色绸缎宽袍,神采飞扬,面带傲色,年约二十上下的华服少年,从一辆精美大气的马车上走下,一个仆人连忙跑到车门前,跪在地上,这少年也不客气,直接踩着他的背,当成马凳一样,落地的时候,突然脸色微微一变,皱了皱眉头,左手伸进右边的袖子里,掏了两下,似乎捏到了什么东西,随手一弹,然后就当没事人似地走向了大门。 何无忌哈哈一笑,指着那贵公子说道:“看到没有,他刚才就是捉身上的跳蚤了,这些高门贵族啊,其实也不比咱干净,至少,身上的跳蚤说不定比咱们还多呢。” 虞丘进哈哈一笑:“就是就是,咱们好坏每天还要洗澡,旬日之间还得去泡那里混了雄黄和艾草的大塘,以前在老家种地的时候,有时候几巴毛里还能长跳蚤,从军之后,反而干净了。我看比这些高门贵族都要干净!” 孙处“嘿嘿”一笑:“那是那是,谁叫这些贵公子们没有咱北府兵的雄黄艾草澡可以泡呢。我说希乐哥啊,一会儿见了这人,要不咱们也别练武了,直接告诉他这个秘方,让他以后身上不长跳蚤,不至于走一路捉一路,丢人哪。” 众人全都哈哈大笑,刚才初见这些高门贵族时的自卑与不适,一扫而空,刘裕笑着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你们也别太过得意了,你当这些家伙连泡药澡都不知道吗?不过是因为他们五石散吃得太多,这种外热的药澡,非但不能助他们除跳蚤,只怕会要了他们的命呢,要知道,这些服散之人,即使是严冬之时,也可以裸身卧冰呢。” 向靖吐了吐舌头:“我滴个乖乖隆里咚(扬州方言,这会儿向靖也学会了),这么厉害啊,难道是体内烈火焚身吗?我就是喝烧刀子也没这么带劲吧!” 刘毅冷笑道:“你懂个屁,哪是烈火焚身啊,明明是欲火焚身,要知道服了这五石散后,要么是与人交合来败火,要么是出去走上十几里,几十里,让冷风吹了败火,这叫行散,知道不?” 向靖睁大了眼睛:“这也行?” 何无忌笑道:“铁牛啊,你是不知道这些上层人的做派的,以后见多了也不奇怪了,想当初我还在扬州当从事的时候,这 些可没少见。” 一直在一边默不作声的诸葛长民连忙说道:“无忌兄啊,要是打完了仗,能不能给老弟我也求个一官半职,我的要求不高,当个从事就满足了。” 何无忌摇了摇头:“你这么贪,我怕举荐你这家伙当了官后,你犯了事会把我给连累了,还是你今天自己碰碰运气看哪个高官贵人赏识你吧。” 诸葛长民不服气地说道:“我诸葛长民就算贪了点,但好歹也是文武双全,一门三虎,我就不信没人看不上咱。” 一边的熊罴一样的两个壮汉弟弟诸葛黎民和诸葛幼民哈哈笑道:“大哥说的好,咱们今天来,肯定是有人识货的。希乐哥,我们这就走大门进吗?” 刘毅“嘿嘿”一笑:“急什么,现在那个贵人正在进门,咱们不知道人家的身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一会儿他们进去后,我再上去打听一下他的身份,看起来这个人的地位很高,是有名的家族出身,也许我们今天能碰到命中贵人呢。” 说到这里,刘毅看向了刘裕,傲然道:“寄奴啊,也许你今天就得看着咱们兄弟得遇良缘啦。” 刘裕微微一笑:“要是众家兄弟有个好前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今天我来这里就是想帮大家一些忙的,有时候哪怕说上一句话,也是好的。要不要我现在过去问问?” 刘毅摆了摆手:“你才来这儿几天啊,你可别忘了,我去参加幢主大赛前,可是在这里呆了大半年了,就是这里的一条狗都认得我,大家请稍等,我去去就来!” 说着,刘毅打开折扇,一边微微摇着,一边迈步而行,倒是有几分洒脱不羁的名士风范呢。 他这样走到帅府门口,正好是那个贵公子已经递过了名贴,府中奔出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满面堆笑,正向此人行礼作揖,作出向内延请的手势呢。 ===第二百六十五章 刘毅求攀反受辱=== 刘毅这样晃晃悠悠,作士人状地上前,还没近到十步之内,就有几个壮实的护卫走上前来,张臂拦阻:“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冒犯我家公子?” 刘毅微微一笑,收起折扇,作出一副很潇洒的样子,对着那贵公子轻轻一揖:“在下姓刘名毅,京口人士,现任北府军中兵行参军,老虎部队幢主,敢问这位公子高姓大名?” 那贵公子连看都不看刘裕一眼,直接把他视若无物,昂首朝天,挥了挥手,大步向着帅府内走去:“都杵着做什么,我们走。” 刘毅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就连几十步外的刘裕都是脸色一变,一股愤怒之火从心中腾起,这人太狂傲了,好歹刘毅也是个军官,是个士人,主动行礼,就算是出于基本的礼节,也多少回应下才是,看此人不过二十上下,年纪还没自己这帮人大呢,倒是表现得比谢安这个当朝宰相还要狂,一点面子也不给人留。 刘毅的两只手已经渐渐地握成了拳头,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可以感觉到他心中的怒火,刘裕等人互视一眼,想要走上前安慰几句,可是刘毅却是先迈开了脚步,走到门卫的几个士兵那里,这些人都跟他很熟,只见刘毅跟其中一个带队的低语几句后,点了点头,又转向折了回来。 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刘毅,已经换了一副笑脸,神色看起来很轻松,刚才的事情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他笑道:“你们道那刚才进去的人是谁?” 檀凭之恨恨地说道:“管他是谁,也就一毛头小子,狂得没边了,我看就是玄帅也没这么嚣张啊。希乐,今天这地方我不想去了,咱们回去吧。” 魏咏之也在一边叹道:“就是,这些高门贵族看不上咱们的,不是每个世家子弟都是谢家,我看还是算了吧。” 就连何无忌也跟着说道:“希乐啊,此人应该是从骨子里看不起咱们的,要不我们先出去吃点东西,过了午后再来,今天来帅府的高门子弟,应该也不止他一个人吧。” 刘毅冷笑道:“看看看看,你们就这点出息了,当年刘备去见诸葛亮的时候还三顾茅芦呢,这又算什么?也怪我,今天没有穿上铠甲,要比文才家世,咱们拍马也比不上这些世家子啊,不过,咱们有自己厉害的地方,那就是上阵厮杀的一身武艺,我相信,最后咱们还会靠这个让人开眼的!寄奴,你说吧。” 刘毅看向了刘裕,眼神中居然透出了一分期待的神色,刘裕的心中暗自叹息,这刘毅尽管很有才能,但一门心思想着往上爬,削尖了脑袋不说,竟然连这样的折辱都可以忍,还真不是一般人,今天是他主动提议带大家来碰运气找贵人,只这么一下就回去了,那自然是颜面无存,以后在众人面前也难抬起头了,自己在这时候,如果再拆他的台,只怕真的要跟他反目成仇啦。 刘裕想到这里,微微一笑,说道:“希乐说的有道理,起码要让人见识一下咱们的厉害,也许,他们就会改变看法了呢。再说,现在里面应该也不止他一家。对了,希乐,你还没说这人是谁呢。” 刘毅哈哈一笑,拍了拍刘裕的肩膀:“还是寄奴你懂我。你们这些人啊,就要跟寄奴多学学,要有点眼界,懂吗?我之所以还不死心,就是因为这个人值得我们再去试试,因为,他姓庾,名悦!” 刘裕的心中一动:“大晋名门颖川庾家?” 刘毅的两眼开始放光:“舍此一家,别无分号!” 这颖川庾家乃是东晋的著名世家大族,在汉魏时代就是著名的经学家族,出过不少名士。到了西晋末年,族中更是人才辈出,庾亮,庾翼,庾冰这三人,更是其中佼佼者。 尤其是庾亮,年少时就才名满天下,十六岁的时候就给当时掌天下之权的八王之乱中的最后 胜利者,东海王司马越征为僚属,在永嘉之乱时,庾亮与王导等人一起拥立逃到江东的司马睿为帝,可谓东晋的开国重臣,以其大功,其妹妹嫁给了晋明帝司马绍,庾家又多了一个皇亲国戚的身份。 不仅如此,庾亮又与王导一起,稳定了江南的局势,大力排斥司马氏宗室诸王,而加强门阀世家的权力,可以说,东晋开国百年来皇权不振,世家当道的局面,皆出于此人与王导的设计。 不过庾亮不仅削弱司马氏宗室诸王,也想夺北方南下的流民帅的兵权,从而引发了苏峻的反叛,建康一度失守,他本人也只能与诸弟弟逃亡荆州与江州一带寻求军阀藩镇温峤与陶侃的保全,并促使二人率军反攻建康。 经过了苦战之后,苏峻之乱被平定,而庾亮自请引发叛乱的罪责,交出了中央的宰相之职,出镇豫州,以平衡上游的荆州藩镇陶侃,作为建康的屏障。最终陶侃病死之后,他便接任了荆州刺史之职,并让自己的两个弟弟分别接掌江州和豫州,完全控制了建康的上游,几乎拥有东晋一半的版图的兵力,可谓兵强马壮,权势冲天。 一时之间,就连以后的大枭雄桓温,都只能在庾亮的手下当参军,至于毛球的爷爷毛宝这位东晋开国名将,更是他的头号先锋,为其效死。 可惜花无百日红,庾亮掌权之后不久便因病身故,荆州刺史由其弟弟庾冰接任,他本想继其兄的大志,北伐建功之后,进一步地控制朝政,当建功立业,大权在手之后,亦或别有他图。 却不料出师未捷,派往江北拓地的大将毛宝,被石赵帝国的冉闵等军击败,毛宝战死,北伐失败,庾冰壮志未酬,郁郁而终,子侄中又缺乏象他们三兄弟这样的人才,无力继续控制荆州这些地方,只能把荆州、江州、豫州等地的兵权政权交出,让给桓温,希望这位昔日的老部下能对子弟关照一二。 ===第二百六十六章 颖川庾氏浮沉史=== 可是没有想到,桓温上台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清洗原来的恩公庾家,几年时间,就大肆诛灭或者是驱逐了庾家留在荆州一带的诸多子侄,把庾家的势力彻底挤出了经营多年的地方,现在的庾家,威势已经远远不能和三四十年前相比,但也仍然可称大晋的一流门阀。 庾亮的孙子庾准,庾楷等,现在仍然身居要职,或领兵镇守一方,或在朝中出任高官,是并不次于琅王氏,高平郗氏的一流世家,也就只有陈郡谢氏或者太原王氏,现在才敢说在这庾家之上。 刘裕也是听了刘穆之说过不少东晋的一流世家的分布之后,才对此有所了解的,他点了点头:“庾准和庾楷我知道,可这位庾悦,又是何人呢?” 刘毅得意地笑了起来,终于又有让他压刘裕一头的感觉了,他点头道:“寄奴啊,你知道西中郎将庾准和现任侍中的庾楷,也算不容易了。这个庾悦,可正是庾侍中的公子啊。” 刘裕的眉头皱了起来:“是庾侍中的儿子?他来这里做什么?” 这庾楷一向跟会稽王司马道子交好,更是跟王国宝一家世交,庾楷和庾准两兄弟的父亲庾羲,乃是庾亮之子,官至吴国内史,掌控过三吴地区,而到了庾楷兄弟这代,却是没有什么权势了,反倒是王国宝家因为搭上了会稽王这条船,一下子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王国宝主政之后,为了对抗谢家,也拉拢了庾家这些友好家族,一上来就把庾楷给提拔到了侍中之职,又给庾准加了西中郎将,豫州刺史的职务,只可惜与秦国相交,处于最前线的豫州,这十年来都是由桓家的远亲桓伊镇守,庾准无法取代,只能遥领此职,而这个贵公子庾悦,则正是庾准的儿子。 刘毅笑道:“寄奴啊,这个庾悦庾公子,可不仅仅是个世家少爷,他现在还有个身份,是司徒右长史,知道吗?” 刘裕没有说话,何无忌却讶道:“好家伙,司徒右长史,这可是不小的官了啊,这年纪轻轻的就有如此的威权,怪不得这么目中无人呢。” 刘裕叹了口气,缓缓地说道:“这么说来,这庾公子是王国宝的人,昨天王忱跟谢家公开翻了脸,今天这庾悦上门,看来是想作说客调解的吗?” 刘毅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这些世家高门,一直也是有矛盾冲突,但始终是斗而不破,昨天王谢这两家公然翻脸,这让分别跟着两家的诸多家族也无所适从,现在大敌当前,这面子上的和气还是要的,所以庾公子这次来,应该是有他的使命,我们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结识一下世家贵人,也许,有能给他们看得上的地方。” 檀凭之冷笑道:“希乐哥,我劝你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这小子也许会对高门世家客气,但以刚才的表现,根本看不上你我这种出身的人,你再想贴上去,非但不会让人挑选中,只能是自取其辱。” 刘毅胀红了脖子,沉声道:“檀凭之,今天我好心给众兄弟们谋个好前程,你什么意思?” 檀凭之冷冷地说道:“我檀凭之从北方一路南下,后来又放弃京口侨民的身份来从军,不是想向人低三下四的,也许你刘希乐可以向人低三下四地求个一官半职,但我不是这种人。我相信只要自己有本事,到哪里都能吃得开,用不着什么贵人提拔。告辞了!” 他说着,对着刘毅一拱手,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魏咏之皱了皱眉头,高声道:“瓶子,瓶子。”一边说,一边跟他的弟弟魏顺之一起追了出去,三人快步如飞,很快就转过了拐角,不见人影。 刘毅咬牙切齿地说道:“哼,不能忍得一时,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出息,今天是我刘毅给大家谋个前程,要是自己都不愿意,那我又何必费这劲?想走的现在就走,想留的跟 我一起进。” 他说着,径直就向着帅府那里走去,赵毅 ,刘粹,刘藩等铁杆紧紧地跟了过去,何无忌摇了摇头,也跟了过去,只剩下向靖,孙处,虞丘进等人在原地巴巴地看着刘裕,犹豫不决。 刘裕心下默然,连檀凭之都看出来的事情,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庾悦年少轻狂,家风又与谢家完全不一样,刘毅过去碰壁吃亏是一定的事,只是他为了自己的面子还不死心罢了,这个时候,若是自己离他而去,恐怕会让心胸狭窄的刘毅恨上一辈子。 刘裕环视身边的十几个兄弟,沉声道:“希乐也是为了大家好,这个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一起面对,咱们过去吧,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有个照应。” 他说着,迈步就向着帅府走去,众人全都点了点头,紧随其后。 向靖一边走,一边说道:“寄奴哥,你说,希乐哥真的能带大家谋个前程吗?” 刘裕微微一笑:“希乐在这里也很久了,跟上下的关系都很熟,再说,他本就是个文武双全的士人,跟咱们不太一样,就算是吟诗作对,引经据典,也不算太差,我想,那个庾公子如果见识了他的本事,应该不至于再这么傲慢吧。” 虞丘进哈哈一笑:“就是,当年汉高祖刘邦,也曾经有眼不识韩信呢,但后来知道了韩信的本事之后,马上就拜他为大将。那个庾公子既然来了我们北府军,不至于一点面子也不给,就算不给我们面子,也应该给玄帅面子才是。” 刘裕点了点头:“正当如此,好了,咱们快点过去吧,别辜负了希乐的一番美意,如果人家要看咱们的本事,可都得露上了一手,别丢了咱们北府军老虎部队的脸啊。” 所有的人都开始摩拳擦掌起来,边走边活动着筋骨:“你就看好吧,保管不会让寄奴哥和希乐哥失望。” 守门的军士一看是刘裕,直接挥手放行,众人鱼贯而入,刘毅等人的身影已经在前面若隐若现,走不了几步,突然听到那贵公子的声音响起:“什么意思,谢镇军今天不回来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穆之巧言退庾悦=== 刘穆之的声音在淡然响起:“庾长史,抱歉了,谢镇军今天出去视察军营了,走时说了,不会回来,让我等在这里处理军务,如果您有急事,可以留书于此,我们会禀报谢镇军的。” 刘裕的心中一动,快走了两步,只见在帅府,也就是原来的郡守府之前,刘穆之带着四五个皂衣小吏,正站在那一行人之前,而刘毅则带着他的兄弟们站在这庭院的一角,双目炯炯,看着双方。 刘裕勾了勾嘴角,走到了刘毅等人的身边,刘毅投来一丝感激的眼光,低声道:“寄奴,谢谢你。” 刘裕点了点头,低声道:“这是怎么回事?玄帅人呢?” 刘毅回道:“不在这里,听胖子说是出去视察了,不仅是玄帅,所有军将以上的人都不在此,有点奇怪啊。” 刘裕心下雪亮,想必是谢玄早早地知道庾悦要来当说客,所以故意避而不见,昨天的乌衣之会上,王忱当众得罪了谢家,这庾悦既是已经站到了王家这一边,这时候不是来提条件的就是当说客,无论哪种情况,都会牵扯他的精力,于是干脆来个避而不见,以刘穆之这样的身份低下的参军来打发,形同闭门羹。 庾悦上下打量了刘穆之两眼,沉声道:“敢问足下官居何职?姓甚名谁?” 刘穆之微微一笑:“卑职姓刘名穆之,京口人士,现任北府军中兵行参军。” 庾悦先是一愣,转而怒容上脸,厉声道:“放肆,一个小小的行参军,连长史,司马都不是,居然就在这里接待本官?去,唤管事人的出来!” 刘穆之淡然道:“抱歉,庾长史,今天谢镇军出行,长史,司马和主薄全都随行,只有卑职在此留守,如果您有什么吩咐的话,卑职可以纪录下来,转告给谢镇军!” 庾悦咬牙切齿地恨声道:“那你现在就去通报谢镇军,就说司徒右长史庾悦到了,请他回来一见!” 刘穆之摇了摇头:“谢镇军临走时说了,明天大军就要开拔,今天他要好好视察各营,所有事务都让位于军事,除非有紧急军报,可以在这里点狼烟相告,不然哪怕是相公大人亲临,都不许通报。” 说到这里,刘穆之微微一笑:“请问庾长史,今天来是为公务,有紧急军情,需要卑职去点狼烟吗?” 庾悦一下子给噎得说不出话,就算嚣张狂妄如他,也知道这是在军营之中,谁真的拿军令当儿戏,说不定谢玄真的会借题发挥来个军法从事,自己今天不过是来当个说客的,可没必要把小命给赌上。 一想到这里,庾悦的气势就弱了许多,额头也开始冒起汗来,刘穆之看到他这样,欠身一行礼:“如果庾长史没有别的公务,那卑职这就告辞了,谢镇军出门前说过,若有访客,可以自便。” 他说着,也不答理庾悦,直接行礼而退,偌大的庭院,就只剩下了庾悦一人。 庾悦的身子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微微地发抖,身边的一个护卫悄悄地上前,低声道:“公子,咱们是不是?” 庾悦二话不说,一抬手就给了他一耳光,声音清脆响亮,“啪”地一声,这人的脸上就多了五道手指印,捂脸而退,却听到庾悦厉声道:“是什么是?难道要本公子白来一趟吗?谢镇军出去视察了,咱们就在这里等,哼,这里不是有箭靶吗,正好射箭,我就不信了,谢镇军会一走一天!” 那个按了一耳光的护卫应该是随从的头儿,一边捂着脸,一边对着身边的人大声道:“都聋了吗,还不快给公子清场射箭?还有,今天咱们带来的吃的喝的,都去厨房里准备,想饿着公子吗?” 这帮人如梦初醒,纷纷动了起来,几个仆役赶紧去把那靠在墙边的箭靶树了起来,而十余个厨子模样的 人则拎着一筐筐的活鸭和蔬果,肉食等奔向了走廊拐角后的厨房方向,这些大户公子们 去这些府衙,往往都是会使用厨房的,也算是个世家间不成文的惯例,再怎么说,也不能饿着这些高门贵胄。 那庾悦扫了角落里的刘毅等人一眼,嘴角不屑地勾了勾,一边的一个随从上前,递给了他一张两石左右的软弓,庾悦拿起这张弓,放手里拉了拉,一边正在放箭靶的几个随从,悄悄地把这些箭靶向前移了七八步,本来是标准放在五十步外的箭靶,顿时变得近了不少。 刘裕心下雪亮,从那庾悦刚才开弓时的样子,他就知道,此人最多拉动两石弓,射个三四十步,这五十步的箭靶,怕是力所不及。只怕就连那个两石弓,都是手下作了些手脚,拿个一石四五斗的软弓充数呢。 庾悦却是浑然不知,他一拉弓,弓弦很轻松地就开了,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对左右说道:“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本公子的箭术,学着点!” 众人全都轰然叫好,大拍马屁,那个给打了一巴掌的护卫头子,毕恭毕敬地献上了一枝长杆狼牙箭,庾悦搭箭上弦,屏气凝神,拉开弓箭步,腰往下一沉,他的手在微微地晃动着,显然,这一下开弓,已经差不多是他的最大力量,瞄着三十多步外的那个箭靶,手一松,只听“呜”地一声,箭矢飞出,“啪”地一下,就盯在了箭靶中心偏右三寸左右的地方,如果换了后世的奥运会,大约是个五环吧。 一阵雷鸣般的喝彩声,伴随着“公子神射”的欢呼声,在这些护卫仆从们的嘴里响起,显然,这些人早就习惯了拍庾悦的马屁:“公子厉害,神射无双,我等开眼啦!” 向靖小声地嘟囔道:“神射个屁,就这水平,老子一只手都比他射得好。” 刘毅的脸色一变,向着向靖一瞪眼,让向靖把后面的话生生给吞下了肚,不敢再说。 刘裕微微一笑,低声道:“希乐啊,这庾公子看来技艺一般,你是要去露一手吗?” 刘毅的眼中冷芒一闪:“我自有妙计!” ===第二百六十八章 刘毅神射显功夫=== 刘毅说到这里,径直走向了庾悦那里,那个脸上挨了一巴掌的护卫头子脸色一变,带着几个手下,走到了庾悦十余步外,拦住了刘毅,沉声道:“站住,不许接近我家公子。” 刘毅微微一笑,说道:“卑职也是这北府军中的中兵行参军,刚才那人是卑职的同僚,对庾长史态度不佳,卑职特来向庾公子致歉。” 庾悦看都不看刘毅一眼,自顾自地在一边继续搭弓射箭,只听“嗖”地一声,这一箭飞了出去,比起刚才那一箭,偏得更远了两寸,几乎要脱靶,但周围的众人仍然是一阵欢呼喝彩,仿佛是这一箭直中了红心。 那个护卫队长沉声道:“我家公子在这里射射箭,等等谢镇军,尔等休要过来打扰,既然谢镇军说了,让我们自便,那这里就没你们的事了。” 刘毅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转而仍然挂着笑脸,他也不看这个护卫队长,而是看向了庾悦的方向:“庾长史的箭术出色,我等从军,也会几手箭术,想跟庾公子切磋一二,不知公子是否赏脸?” 庾悦本来已经搭箭上弦,准备射出第三箭,听到这话后,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弓箭,但仍然不看刘毅,在那里冷笑道:“就凭你,也配跟本公子切磋箭术?搞清楚你的地位好吧。” 刘毅就是泥人,也有几分土性,他的脖子变得通红,几乎要发作起来,那个护卫首领一看他这模样,脸色一沉,向后退了半步,手也按到了腰间佩刀的刀柄之上,沉声道:“你想做什么?” 刘裕一看情况有些不对,连忙上前,笑道:“刘参军啊,既然人家庾公子不想跟咱们比试箭术,那咱们也别勉强了,回去吧。” 他一边说,一边去拉刘毅的手,但刘毅突然重重地一甩刘裕伸过来的手,大声道:“这里既然是公堂,那人人都可以射箭,弟兄们,明天咱们就要上战场了,何不在此也试试箭术呢?!” 向靖等人也早已经存了一肚子的气,不管怎么说,这庾悦自恃身世,完全视这些北府军人为无物,打的不是刘毅一个人的脸,一听刘毅这样说,他们全都轰然叫好,刘粹和赵毅等人直接就奔向了另一边,搬起了墙边的几个箭靶,直接摆到了百步之外,院墙的另一边,比起那庾悦的箭靶,足足远了一倍不止了。 庾悦似乎也有些意外,停下了手中的弓箭,看向了这里,刘毅的脸色阴沉,走向了与一边的庾悦几乎齐平的地方,何无忌递过了一张足有四石的紫檀木大弓,刘毅炫耀式地把这弓拿在手上,连弓箭步也不做,直接就是提气而拉,瞬间,就把弓弦拉得如同满月,手一松,“叭”地一声,双股兽筋绷在一起的弓弦,猛地弹了出去,震动不已,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这一拉之力有多么强大。 庾悦就是再不懂军事,也能看出这刘毅的开弓之力远在自己之上,他的嘴不自觉地张了开来,紧盯着刘毅,似乎要重新审视起这个参军了。 刘毅一下得手,成功地吸引了庾悦的注意力,心下得意,这会儿他接过了一杆长箭,对左右笑道:“这一箭,我要正中左面的靶子靶心。” 他的话音刚落,就搭箭上弦,弓步,沉腰,箭弦这回缓缓地张开,一直绷到他的右脸之上,他的右眼微眯,左眼圆睁,箭头指向了左边的箭靶的红心,微微向上高了一点点,猛地一松手指,只听“叭”地一声,长箭离弦而出,带着强烈的破空之声,先是向上微微划出了一道弧线,然后平滑而落,“叮”地一声,稳稳地射中了那百步之外,左边第一个箭靶的红心,力道十足,箭头透靶而出,只有那箭身,还在微微地摇晃不已。 刘裕等人轰然叫了一声“好”,刘毅的箭术在这帮兄弟中算是上乘,也只有檀凭之能明显胜过他一筹,而今天这一手,甚至胜过了他平时 的水平,显然,为了今天的这一次露脸,他也经过了不少准备和苦练。 即使是庾悦身边的护卫们,也有不少人不自觉地喝起彩来,毕竟这些人成天习武,也是识货之人,百步之外能一箭透靶,足以称得上是一流箭士了,起码这些人是没这个本事的。但他们刚一喝彩,马上就看到了那个护卫首领阴沉的目光,剩下的叫好声直接就生生地吞了回去,哪还敢再发半个字? 刘毅一箭得手,更加信心满满,大声道:“这一箭不算什么,接下来,我要你们看到更厉害的,我这一箭,要射中前一箭!” 刘裕的脸色一变,百步距离,后箭击中前一箭,大概也只有檀凭之能做得到,他笑了起来:“希乐你还真的是苦练箭术啊,居然到了这种地步,来,今天让弟兄们开开眼!” 刘毅笑着把弓箭递给了刘裕:“要不寄奴你也来试试。” 刘裕以前曾经也和檀凭之比过箭术,十箭之中有六七箭可以做到,但他知道,刘毅今天绝不是为了让自己抢他风头的,于是笑着摆了摆手:“我可没有这个本事,希乐,你让大家见识一下你的厉害吧。” 刘毅心下得意,环视左右:“想不到寄奴也有做不到的事情,也罢,今天我就给你们露一手吧。” 他抄起另一杆长箭,凝神屏气,搭上了弓弦,这一下他与刚才那种缓缓开弓不一样,而是非常迅速地拉开了弓弦,箭头直指前一箭的方向,几乎还是和刚才同样的角度,也不见他如何瞄准,稍一到位,就猛地一松弓弦。 只听到“呜”地一声,这一箭离弦而出,划出和前面一箭几乎一模一样的弧度,直接就射中了前一箭的箭尾,只听“叭”地一声,这一箭居然把前一箭的箭杆从中剖开,射成了两半,而箭头则不偏不倚地钉在了箭靶之上,纹丝不动! ===第二百六十九章 蜜汁烧鹅香满院=== 这一下,就连那个护卫首领也不自觉地叫起好来,而庾悦则是睁大了眼睛,根本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刘毅在这一刻,养由基的灵魂附体,简直就是箭神再世了。 但刘裕的心下却是雪亮,这射箭之道,一是力度,二是准度,三是技巧,而技巧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对于风力的判断,因为空气是不停地在流动,这就会有风,风会忽大忽小,影响飞箭在空中的轨迹,即使是两个不同的时刻,一样的距离,风力不同,也会影响这风力的。 刚才刘毅给自己递箭的时候,正好刮了一阵风,他大约是无法掌握那个风向,所以谦让给自己,而自己推辞之后,又变得跟他射第一箭时那样无风了,于是刘毅根本不征询其他人的意见,直接按着第一箭的角度的力量击发,果然这一箭在空中与原来的一模一样,也是不偏不倚地射中了前一箭的末端。 如果是换了檀凭之来,那就算起风,以他的箭术,也能做到射中前一箭,刘毅做到了这点,但等于是取了巧,因为他是用前一箭同样的力量和角度,而省去了瞄准和调整之举,看似神技,但实际上多少是打了点折扣的。 不过刘裕还是跟着其他众人一起高声喝彩,鼓掌。毕竟那庾悦是根本不可能看出这些的,只这两箭,刘毅就足以让他刮目相看了。 刘毅也是心中一阵得意,放下了大弓,顾左右而笑道:“怎么样,这一箭还不赖吧。” 向靖哈哈一笑:“希乐哥,你什么时候射箭也这么厉害了,教教我们啊。 何无忌摇了摇头:“幸亏这回没跟你打赌,不然估计又要欠新债了,我道这阵子你天天半夜跑出去做什么,原来是练箭了啊。” 刘毅笑道:“要上战场了嘛,总得练点绝活儿才是。各位兄弟,要是你们有意的话,回去后我就把这些射箭的心得跟你们传授一二。” 虞丘进一脸兴奋地点了点头:“好啊好啊,瓶子的那些招数太繁琐,我总是学不会,看你刚才的这几下,好像没太复杂的运气法门,我觉得还是跟你学的好。” 刘毅一边得意地笑,一边一直用眼角的余光去扫站在一边的庾悦,只见他的脸上阴云密布,这会儿手也握成了拳头,正在微微发抖呢。 刘毅一看到庾悦的这副表情,心中更为得意,转向了他,一欠身,拱手行礼:“卑职微末技艺,不值一提,还请庾长史指正一二。” 庾悦咬了咬牙,把手中的弓箭往边上一扔,大声道:“今天不射了,咱们走!” 那护卫首领正待下令,突然眉头一皱,上前低声道:“公子,已近午时,快到了饭点,您看是不是…………” 庾悦的眼珠子一转,只觉得肚子也有点饿,这个贵公子一向不怎么从事体力运动,上午在这射箭场上折腾了一会儿,也消耗了不少力气,正好一阵混合了果木香味和蜂蜜的味道传来,他的食指动了动,点了点头:“也罢,用了膳再走,叫厨房的人快点,我不想在这里多呆了。” 护卫首领三步并两步地跑向了厨房的方向,不到半刻钟的功夫,他就带着七八个仆役,端着紫檀木食盘,上面放着一道道精美的佳肴,鱼贯而来,最前面的四五个盘子上,都放着那种蜜汁烧鹅,周身上下都涂满了蜂蜜,在壁炉里烘烤,这会儿皮色全都呈现金黄,又抹上了各种名贵的香料,即使跟刘裕等人隔了几十步远,也能闻到那诱人的香气,让一上午没吃过一点东西的刘裕等人,肚子都开始叫了。 庾悦这会儿已经坐到了角落里,早有仆役给他支起了一顶临时性的凉棚,他刚才没有看刘毅的方向,这会儿烤鹅放到了面前,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几个仆役在他的面前用刀叉把这烧鹅切成了一块一块,放到了他面前的小碗之中,其 他的几样蒸菜则放在了一边,一碗莼菜羹和一小坛洋河酒置于其面前,庾 悦一手持起了一个鹅腿,一手拿起酒盏,啃了一口烧鹅,又呷了一小口酒,哈哈一笑:“不错,真不错,孙厨子的技艺有长进,传我的令,赏五百钱!” 护卫首领连忙点头称是,但他身后的几个人却是巴巴地看着这食盒里的佳肴,一边不自觉地开始咽起口水了。 庾悦一边说,一边用鹅腿指向了其他的几个食盘:“这些烧鹅你们也吃,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就当是犒劳你们了。” 那护卫首领面露喜色,比起那五百钱,眼前的这些美食诱惑才是更吸引人的,他向着庾悦拱手称谢道:“小的代弟兄们感谢公子大恩。”随即一挥手,其他众仆役纷纷上前,把那多出来的五六个烧鹅撕了,一人捧着一块,到一边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刘毅恨恨地看着这帮人在自己面前大吃特吃,那烤鹅的香气,远远飘来,让这些饿了半天的汉子们都肚子直叫了,刘毅一咬牙:“咱们继续射箭!”于是对着远处箭靶就是一箭射出,直中红心。 其他众人也都纷纷上前击射,就这样过了半个时辰之后,远处的庾悦一行人已经把这些东西吃了干干净净,一个个打着饱嗝,庾悦面带微笑,用一根上好的象牙牙签剔着自己的齿缝,看着几十步外的刘毅等人,一边肚子咕咕叫,一边泄愤式地向远处射箭呢。 厨房那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四五个仆役端着四只烤鹅,快步而来,为首的那人对着庾悦一拱手:“少爷,还多了四只,您看?” 刘毅的精神一振,他放下了手中的弓箭,走向了庾悦,离他十余步的地方,欠身拱手道:“庾长史,我等半日未食,您这烤鹅做得极好,不知能否将这几只剩下的犒赏我等呢?” 庾悦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笑,他伸了个懒腰,长身而起,也不看刘裕一眼,上前拾起一只烤鹅,往墙根那里一堆由树叶和尘土,污泥所组成的垃圾堆一丢,沉声道:“全都给我丢了,咱们走!” ===第二百七十章 他日相逢为君下=== 刘毅一下子傻眼了,楞在原地,看着三四个香喷喷的烧鹅,就这样给丢到了这些尘土之中,而那个护卫首领,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把这些人吃剩下来的骨头和残渣,也跟着那几个烧鹅扔到了一起,这下子,就是刘毅想捡回来吃,都不可能了。 庾悦的脸上挂着一副胜利者的微笑,他长长地舒了口气,对左右的人说道:“好了,看起来今天谢镇军也不会来了,咱们走。” 他一挥手,径直就向前走去,身后的随从们前呼后拥,纷纷跟着他走了出去,只剩下那蜜汁烧鹅的味道,还残存在每个人的鼻尖。 当庾悦的马车上风铃的声音渐渐消散之后,刘毅终于忍不住了,仰天长啸,双眼通红,丢人,他这辈子还没有这样丢过人,本来是想在小兄弟们面前露上一手,谁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怎么能不让他悲愤莫名呢? 刘裕的心中也是一阵阵的怒火腾起,尽管他不喜欢刘毅,但是现在,毕竟是同一阵线的兄弟,给这个庾悦如此公然侮辱,丢的不止是刘毅一个人的脸,一如他身边的众人,一个个也是满脸的怒容,拳头上的骨节捏得噼啪作响,若不是有这身军服,以他们的性子,只怕管他什么世家公子,早就上去打他个千朵万朵桃花开了。 一声轻轻的叹息从府堂之上响起,却是来自于刘穆之,只见他那宽大的身影,倚在正堂的门口,两手抱着臂,看着众人的目光里,充满了复杂的神色,有几分不屑,几分同情,几分哀怨。 刘毅咬了咬牙,对着刘穆之恨声道:“死胖子,看到热闹了是吧,满意了吗?” 刘穆之摇了摇头,正色道:“咱们可是同袍兄弟,你们受了委屈,我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那庾公子羞辱的是咱们整个北府兵,可不是你刘毅一个人。” 刘裕点了点头,上前两步,拍了拍刘裕的肩头:“好了,希乐,你也是一番好意,但这庾悦实在是欺人太甚,现在咱们不跟他计较,以后建功立业了,会让他好看的。” 刘穆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幽怨的神色:“没发迹的时候,总是会很痛苦的,希乐啊,你现在能理解我当时在江家婚宴之上的心情了吗?” 众人都知道刘穆之当时的槟榔之辱,这下子心情好了不少,平时众人只见这刘穆之贪吃,可是却总是乐呵呵的,几乎没见他悲伤过,直到这两句的时候,看到他的眼中泪光闪闪,须眉皆张,才想起了这死胖子还有如此沉重的过去。 刘穆之环视众人,从门上站了起来,缓缓走下了台阶,正色道:“所以从那天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咱们和大多数的高门世家子,并不是一路人,他们从内心里是看不起我们的,最多是敌军来袭时,一时地利用,所以与其求人,不如求已。” 刘裕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道:“说得好!” 刘毅叹了口气:“寄奴,不要说这种风凉话,其实大家都知道,你现在是给谢家看上了,但没有人看上我们这些人,今天我带大家来,也是希望能有你这样的好运气,只可惜,庾悦不是这种人。” 刘穆之摇了摇头,正色道:“谢家是谢家,在世家里有他们这样的见识和胸怀的又能有几个?象庾家这样的才是大多数。因为他们的生活方式跟咱们就根本不一样,清谈论玄,坐而论道,才是这些公子哥儿们所追求的,我们这种又臭又脏的军汉,就是站在他们边上,他们还会嫌臭呢。” “更重要的是,如果我们这些军汉战场得了功,受了赏,封了爵,升了官,那就会对他们的官位产生威胁,毕竟朝中的官职就那么多,给了我们就是少了他们的,所以,大多数的世家,是根本不会助我们出头的!”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这样的道理,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们提,何无忌的 眉头一皱:“这么说来,以后不会有别人来提拔我们了吗?” 刘穆之摇了摇头:“世家子弟们不会分出他们的权力和好处给我们,我们想要上升,只有自己努力,自己抱团,这次的大战就是机会,自古以来,兵强马壮方为天子,谁控制了军队,谁就会真正地控制权力,到时候就不是我们求庾家这些世家子来谋前程的事,而是这些世家子弟需要靠我们来保他们家族的地位了!” 除了刘裕以外,谁也没听过刘穆之这样的高论,一个个睁大了眼睛,目瞪口呆,刘裕叹了口气:“胖子,在这北府军帅府你这样公开地说,真的没有问题吗?” 刘穆之笑着摆了摆手:“我早就把闲杂人等打发地远远的,现在这个院子里,只有我们这些人,可以放心说话。大家记住今天受的委屈和羞辱,咱们江南的越人歌不是唱得很好吗,他日相逢为君下,咱们的本事,不需要这些世家子弟来肯定,以后战场上用实打实的功绩来说话!” 何无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突然双眼一亮:“不对啊,就是咱们立了功,打完仗后军队一解散,又有什么势力呢?按今天这个架式,恐怕只能拿点赏钱回家了吧。” 刘穆之笑着看向了刘裕:“寄奴,你觉得谢家会在打完这仗后就解散北府军吗?” 刘裕微微一笑,朗声道:“不会的,这支军队是谢家一手组建,也是以后谢家在朝中地位的根本保证,就象荆州的桓家一样,是绝对不会解散和放手的,大家要有信心,在战场上好好建功,只要立了功,会得到我们该得到的!” 说到这里,刘裕上前拍了拍刘毅的肩膀,正色道:“只有我们这些生死兄弟,才是可以依靠的,不靠天,不靠地,只靠过命的同袍。希乐,记住这点!” 刘毅的眼中冷芒一闪:“很好,以后大家就一起抱团取暖,建功立业,总有一天,他日相逢为君下!” 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齐声道:“他日相逢为君下!” ===第二百七十一章 谢家压力如山大=== 傍晚,广陵城郊,一处无名小丘。 刘裕与刘穆之并肩而立,看着正在下沉的日头,二人的神色都很凝重,各怀心事。 自从刘穆之在帅府开导众人之后,已是下午申时,刘毅的心情还是不太好,先找了个借口离开了,何无忌紧跟着他,估计是到哪个小酒馆借酒浇愁去,而其他的众人,也各自解散,两三人一组地在城中闲逛,毕竟明天就要大军开拔了,这一次的出征,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喝酒,狎妓,樗蒲,这些军汉们也需要抓紧最后的这点时间彻底地放松一下自己。 而刘裕则是和刘穆之一起散步而出,这一路之上二人都不言不语,直到这里,确定四下无人,刘裕知道,胖子今天对自己有话说。 果然,刘穆之轻轻地叹了口气:“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们也应该在出击的路上了,寄奴,你在老虎部队,我在中军,只怕咱们难有机会再见了,所以,有些话我必须跟你说。” 刘裕勾了勾嘴角:“有这个必要吗?我们昨天才说过。你对谢家难道又有什么新的认识了?” 刘穆之摇了摇头:“我今天说的不是谢家和玄帅,而是刘毅和别的世家。” 刘裕的眉头一皱:“愿闻其详。” 刘穆之正色道:“先说别的世家吧,情况你也看到了,谢家和王家的翻脸成仇已经不可避免,从京口刁氏兄弟开始,不,应该说是从圣上想要亲政,收回权力开始,这个冲突就存在了。会稽王要利用王家来对付谢家,而王家也希望在这个过程中把谢家手中的大权拿回来。这是两边相争的核心。” 刘裕不屑地勾了勾嘴角:“王家有这个能力吗?一无人才二无为国分忧的心思,我想就是圣上也不至于为了取回权力而看着国家垮掉吧,尤其是在这个大敌当前的时候。” 刘穆之叹了口气:“王家比你想象的要聪明,你当那王忱真的是贵族习气才会发作吗?其实他也看出谢家的用意了,所以当众揭穿而已。” 刘裕的心中一动:“你的意思是,王忱就是要把谢家想要在军中建立势力,把北府兵作为自己家族私兵的这个打算公之于世?” 刘穆之点了点头:“那王忱还是很有才的,他在乌衣之会上这样发难,其实就是逼着谢家表态,是要继续保持自己的世家身份,跟这些高门贵族为伍,还是想另起炉灶,扶持你我这样的低等士人出头。其实这话已经点醒了不少世家,他们意识到,王家才是跟他们站在一起的高门家族,而谢家,已经有意从低等士人中挑选你这样的人来上升为新的世家了。这是他们不能忍的。” 刘裕的脸色一变:“这么说,谢家现在面临很大的压力了?” 刘穆之叹了口气:“其实昨天晚上的时候,就有人来过了,不过不是庾悦,而是桓伊,他直接去见了玄帅,向他表明了态度,那就是大晋的上层权力,仍然不能出他们这些老牌家族。” 刘裕眉头一皱:“这桓伊虽然和桓玄的家族出了五服,是那谯国桓氏的远支,但位高权重,领豫州刺史,西中郎将,辖河南和淮南地区十二郡,有精兵数万,可以说是大晋举足轻重的人物,也因为他这身份特殊,被荆州的桓冲和中央的谢相公同时接受,相当于中和荆扬两大藩镇矛盾的一个关键人物。要是他都特地过来表态的话,说明事情很严重了。” 刘穆之点了点头:“是的,昨天的事情,已经在建康城中的高门世家里投下了一颗巨石,激起千层浪,听说那桓玄也在建康四处走动,串联对谢家不满的各大高门,准备站在王家一边,与谢家对抗,桓伊就是为此事而来,希望在北伐期间,以国事为重,不要让这种内耗,误了大战。” 刘裕叹了口气 :“怪不得今天玄帅不在,原来不是故意不见那庾悦,而是想躲避这些上门施 压的各大家族啊。” 刘穆之微微一笑:“现在相公大人已经把这些压力全部扛下来了,这些人还不敢去跟相公大人叫板,而玄帅只要避而不见,他们也没有办法。不过,你的妙音却是被他母亲给带了回去,估计你的这门婚事,可能要有些变数了。” 刘裕的脸色一变:“怎么能这样?我跟妙音明明相爱,为什么这些世家间的争斗,要影响到我们的感情?!” 刘穆之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世家间的联姻,本身就是一种政治手段,谢家如果要提拔你,笼络你,以妙音相嫁,以后就会把你刘裕提成高门世家,这是这些老世家所坚决反对的,毕竟你现在寸功未立,别人会说谢家是硬要拔你。” 刘裕咬了咬牙:“这么说来,我只有北伐中建功立业,才能堵住别人的嘴了?” 刘穆之点了点头:“近期看是这样。但是寄奴,就象我刚才跟刘毅他们说的,一个人能不能出人头地,归根到底是看自己的。谢家对你,也只是暂时的助力。等你能在军中威名无人不知,北府军上下从帅到兵都对你敬畏不已的时候,你就根本不需要借谢家的力量了,到时候,反而是你来决定谢家和别的家族的命运!” 刘裕沉声道:“可这起码要几十年的奋斗,我的妙音等得起吗?” 刘穆之叹了口气:“你和妙音的未来,取决于你所取得的功绩,也取决于谢家跟别的世家间的关系,现在说这个有点早,好好打这仗,立功,立大功。只有这样,才可能迎娶你心爱的姑娘。” 刘裕叹了口气:“不想这些了,越想越烦。这次我们出征,这些世家不会在后面捣鬼吧。万一他们在后方作乱,克扣军粮之类的,那前方还怎么打仗?” 刘穆之正色道:“相公大人已经复出,重新回建康主政,就是为了稳住后方大局,不给人捣乱的可能。不过,如果我们前线战事不顺,他的压力可就大了。所以寄奴,这一仗一定要打好,还要速决,迟了可能会生变数。”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这是将帅们决定的事,我只能做到在战场上尽力而为。对了,刘毅的事情,你想说什么?” ===第二百七十二章 军汉连接成集团=== 刘穆之叹了口气:“寄奴啊,你觉得你和刘毅是一路人吗?” 刘裕摇了摇头:“不,我们不是,他求的是权势富贵,为了这个,他可以不顾一切地攀附权贵往上爬。而我求的,是建功立业本身。一个是目的,一个是手段,所以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刘穆之点了点头:“就象上次的入选竞赛,他在最关键的时候可以扔下你和刘敬宣,自己去占那名额,从这点上就可以看出本性,一旦他的利益和你的有了根本冲突,那此人跟你反目成仇,是早晚的事。寄奴,对于这点,你必须心里有个数。” 刘裕微微一笑:“我不是傻瓜,这点当然清楚,只不过现在的刘毅,是我的战友,同袍,跟我没有本质的冲突,相反,我也需要借助他的力量去建功立业。” 说到这里,刘裕正色道:“刘毅的人脉很广,也有那种带头大哥的气质,他这回从参军跑来战斗部队当军官,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你难道没有发现,他的身边比起刚来投军时,一下子多了很多小兄弟吗?” 刘穆之若有所思地点着头:“是啊,那赵毅,孟源等人都是孔武有力的壮士,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 刘裕冷笑道:“胖子,难道你忘了当日我们去杀刁逵兄弟的时候,刘毅和孟昶带了很多江湖高手来趁火打劫吗?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赵毅,孟源等人就是刘毅的那些江湖黑道朋友。” 刘穆之笑道:“应该就是这样。当天的事情之后,这些人四散避风头去了,所以刘毅投军的时候只跟着孟昶而来,但在北府军中近一年后,风头已经过去,刘毅又让这些人分散前来投军,等他们这些壮士都加入北府军各部队之后,刘毅觉得时机成熟,这才从中军的一个行参军,主动地下到战斗部队,因为,要建功立业,只能在一线作战。” 刘裕叹了口气:“而且他来争幢主的时候,已经把这些江湖兄弟给聚到了一起,表面上看他身边只有刘粹,刘藩这些族中兄弟,但象孟昶,诸葛长民等人都是他的人,为他在各部队里召集这些壮士,其实上次进老虎部队选拔的时候,他的身边已经有几十号人了,这些就是他的班底。” “不仅如此,何无忌肯来战斗部队,也应该是他的鼓动,何无忌的父亲东海何谦,乃是一军主将,何无忌却不投其父亲麾下,反倒是跟刘毅一起进了老虎部队,这正是因为刘毅看准了何无忌跟刘敬宣一样,内心高傲,这种将门之子想要的是靠自己的本事打出一片天地,而不是靠老爹的提携关照。” “但另一方面,刘毅拉上了何无忌,也就是在军中有了自己的人脉,这点跟我和毛球当了朋友是一样的道理。所以现在的刘毅,也是我需要借助的力量,胖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刘毅并不是我现在想不理睬就可以不理睬的。” 刘穆之的眉头一皱:“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也想反过来借助刘毅的力量,在军中扩大自己的势力,但你就不担心将来跟他起冲突吗?” 刘裕微微一笑:“即使起冲突,也是很久以后的事,现在我们的地位职务都低,又无外援,刘毅以为我得到了谢家的全力相助,但实际上我倒是更希望靠着军中的力量自己上升,而不至于一辈子受制于人,所以他现在有求于我,而对于掌军之前的我来说,刘毅这个在军中混得风生水起的家伙,远远比谢家能提供的官职更有用,所以,我们现在是需要抱团的。” 刘穆之叹了口气:“我就不明白,刘毅能给你什么?谢家好歹可以给你发展的机会,而刘毅以后只会跟你抢功啊。”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谢家是可以给我刘裕一个人好处,给我立功的机会,立了功以后可以得到封赏,甚至还可以把妙音嫁给我,但是胖子,你难道没看出来吗?这 些好处只有我刘裕一个人得,越是这样,我跟兄弟们就会越疏远 ,到最后我一个人上去了,弟兄们却仍然是缓慢升迁或者是解甲归田,到了那时候,我就真的一辈子成了谢家的僮仆了。” 刘穆之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久久,才长叹一声:“这样高明的见识,你是怎么会有的?我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刘裕笑着拍了拍刘穆之的肩膀:“因为我最近一直试图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来考虑问题。上次演习失败,就是因为我以前想事情只从自己的角度来看,没想过他人的感受。现在,我事事都会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想着换了自己会怎么办,这样一想,很多事情都变得好解释了。” “谢家需要通过我以后来控制北府军,但不能让我在军中广结势力,根深蒂固,以免将来尾大不掉,所以会拉开我跟别的同袍战友的差距,让我们的升迁速度和立功封赏都有区别,如此一来,我在军中孤立无援,只能作为将官来指挥和训练新招募的新兵,却没有地位相当的同伴作为援手,哪天谢家想要换掉我,一纸调令即可。” “所以只有我拉着胖子你,刘毅,何无忌,刘敬宣这些人,抱成一个团体,大家都以后能升到掌军的军将之职,互相呼应,形成一个武人集团,这才能真正地摆脱世家的控制和操纵,拥有自己的未来。” 刘穆之长舒了一口气:“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在大家的地位同时提升之前,你跟刘毅会一直是合作的关系了?问题是你这样想,他会这样想吗?万一他抢你的功怎么办?” 刘裕自信地笑了笑:“该我的他抢不走,不该我的他自然也能得到,上了战场,靠的是真刀实枪的本事,要是能比着立功杀敌,反倒是利国利军的好事了,刘毅也是有本事的人,他有这个争心,是好事。” 刘穆之点了点头:“寄奴啊,看来你一切都已经计划好了,努力吧,希望这次的战斗,你能建功立业。” 刘裕的眼中精光一闪:“我不会空手而回的!” ===第二百七十三章 鲜卑骑兵入老虎=== 与刘穆之分开之后,刘裕的心情很好,这么多年以来,还是第一次在见识上胜过了腹中自有千卷书的刘穆之,这让他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他的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吹着口哨,就这样走到了老虎部队的大营门口。 突然,一阵牲畜的味道,带着腥膻的气息,钻进了他的鼻子里,自投军以来,他闻多了男人身上的汗味和脚味,但这种马匹的味道,倒还真的是少见,若不是与慕容南练了几天马,他都快要忘掉马儿身上的味道了。 放眼看去,只见几百匹战马,正给一些明显长相有异于汉人的鲜卑士兵们牵着,从偏门走进大营之中,有几个人他还认识,可不正是曾经在演习中与自己交过手的那些鲜卑骑士? 刘裕瞪大了眼睛,心中暗道,这些鲜卑人不是早就给打发走了吗,怎么又突然冒出来了?难道是………… 他的思维还正在运转着,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寄奴,很奇怪吗?嘿嘿。” 刘裕的脸色一变,转过了头,却只见慕容南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眼睛倒象是眯成了月牙缝一样,这个本来不苟言笑,甚至让刘裕总是怀疑是不是面瘫的家伙,居然笑成了这样,这还是刘裕第一次见到。 刘裕的眉头皱了皱,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你的手下怎么又回来了?还进了老虎部队的大营?” 慕容南收起了笑容,摇了摇头:“刘裕,我本以为你会为此而高兴呢,老虎部队加强了骑兵,难道对你们不是好事吗?” 刘裕看着慕容南,叹了口气:“玄帅不是为了避嫌把你的手下都解散,放回北方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慕容南笑道:“本来是放走了,但是现在淮北那里在打仗,方圆几百里已经是战区,不象平时可以自由穿越,我的手下无法象来时那样自由出入,没办法只好折回来了。本来玄帅让他们离开,主要是不想给桓玄抓什么把柄,现在嘛,嘿嘿,反正桓玄也不在了,自然也不再需要。” 说到这里,慕容南一指那些战马:“你们南方人骑术不行,上次运回来的这两千匹战马,除了一些大将的子侄部曲外,几乎无人能骑,现在打仗是为了胜利,别的不要多管,所以最好的装备给最好的人来用,除了我的手下,还有谁更适合呢?” 刘裕看着这些一身北府军衣甲,连头发也梳成汉人发式的鲜卑人,叹了口气:“就算你们穿了汉人的衣服,但看起来仍然是鲜卑模样,就从你们走路时的那八字腿就知道了。” 说到这里,刘裕看了一眼慕容南的腿,眉头一皱:“倒是你,很奇怪啊,你的骑术这么好,为什么腿却是这样的笔直,一点不内八字呢?” 慕容南笑着摆了摆手:“你不如问为什么他们不会说汉话,而我会说了。告诉你吧,我跟这些普通的部曲可不一样,从小我就被作为最优秀的人才来培养的,我三哥一直教我学汉话,象汉人那样走路,甚至还教了我邯郸学步这个成语呢,我不想象那个燕国人一样最后不会走路,爬回祖国,所以就硬生生地每天练两个时辰的步行和站立,把这腿给直过来了。” 刘裕勾了勾嘴角,重新上下打量起这个鲜卑人来:“这么厉害啊,难怪你倒是可以跟一般的汉人别无二致,除了这张脸。” 慕容南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是爹娘生的,我也改不了,不过,长得不象汉人,可以学会汉人的一切。你看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刘裕,你不是也学会了我们的骑术和骑兵战法吗?” 刘裕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只可惜我们的马还是太少,不能大规模地培训将士们骑兵作战,要是我们有个十万铁骑,那北伐秦虏,收复失地也不在话下了。” 慕容南摇了摇头:“只 有十万骑兵,还不足以横扫天下。先解决眼前的事吧。好了,多的话不说了, 这回我们这一千骑兵,作为特别部队,配属给你们老虎部队,作为全军的前锋,因为玄帅的情报显示,敌军俱难,彭超所部,已经南下,而且他们分了兵,俱难急着抢功,派骑将都颜率五千铁骑,昼夜奔行,现在已经到了离广陵不到二百里的地方了。” 刘裕的脸色一变:“二百里?来的好快。不过这么说来,他们的骑兵已经完全跟步兵大队脱节了?” 慕容南微微一笑:“正是,俱难这回想要重现几个月前毛当所部奇袭毛安之的战例,一战击溃我们广陵城的北府兵大营,如果不能得手,则略微后退,等待后续步兵的到来再行决战,他们的胃口很大,想着一战而饮马长江。但这正好给了我们机会。” 刘裕点了点头:“有骑无步,如果达不成突然性,那就后果严重了,而且我们北府兵不是毛将军的宿卫兵,这广陵一带,我们早已经遍布斥候,他们是无法偷袭得手的。这回玄帅把骑兵配给了老虎部队,就是要我们出发,击破这股骑兵吗?” 谢玄的声音从刘裕的身后营门方向响起:“我要的不是击破,而是全歼!” 刘裕和慕容南同时转过了身,只见谢玄一身将袍大铠,在刘牢之和十余名精悍护卫的跟随下,缓步而至,刘裕连忙行了个军礼:“见过玄帅!” 谢玄微微一笑:“好你个寄奴,今天本帅过来找你想要商议军机,你倒是好,拉上同袍兄弟跑到我帅府那里去了,怎么,还指望着我今天再请你吃顿好的?” 刘裕的脸色微微一红,歉道:“卑职昨天吃的很好,寻道着这种好事不能独享,应该带兄弟们也尝尝,所以厚着脸皮今天带着大家上门讨点美食。只是…………” 谢玄叹了口气:“只是碰到了庾悦,是吧。” 刘裕一愣:“您知道了?” 谢玄点了点头:“作为主帅,要是连当天帅府里出了什么事都不知道,那怎么可以,要是敌军突袭,还不崩溃啊。实话告诉你吧,今天我出来就是躲他的,因为,我不想再跟别的世家作什么交易。” ===第二百七十四章 刘裕论兵稳准狠=== 刘裕睁大了眼睛:“玄帅,您这是?” 谢玄没有说话,转头看了一眼慕容南,慕容南勾了勾嘴角:“你们谈事,我先去安置我的手下了。”他说着,以手按胸,鞠了个躬,转身离去。 刘裕知道谢玄是不想让本朝的内部纷争之事让慕容南听到,毕竟,他是异族人,以后也许还会成为敌人。 当慕容南的身影消失在远处之后,谢玄转身对着刘牢之说道:“牢之,你暂且回避,我有话要跟小裕说。” 刘牢之面无表情地行了个军礼,一挥手,带着那些护卫离开,谢玄负手背后,径直走上了边上的一座哨楼,刘裕紧跟而上,方圆几十步内,空无一人。 谢玄轻轻地叹了口气:“小裕啊,这回你参加乌衣之会,应该也对我们大晋上层的高门世家间的关系,有所了解了吧。也许在你们以前的意识里,世家大族,同气连枝,连手控制这天下的权力与财富,可是你现在还会这样认为吗?” 刘裕摇了摇头:“不,现在我不会这样想了,世家中有好的世家,如谢家这样,也有坏的世家,如王国宝,庾悦等家族,相公大人和玄帅要一边跟这些家伙斗,一边跟胡虏对抗,真是太不容易了。” 谢玄摇了摇头,正色道:“这天下的人心是最难掌握的,岂可简单地以一个好坏来区分?王家和庾家只不过是想趁机拿到更多的权力罢了,而我们谢家,老实说,也是希望能让权势更久地保持,从这点上来说,我们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刘裕笑道:“不一样的,谢家为了保权势,起码积极北伐,对抗强敌,这是利国利民之举,而他们只图自己家族的私利,并不是为国分忧,为民请命,如果让我选择的话,即使没有妙音这个因素,我都会站在谢家这一边。” 谢玄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你会一直为我们家这样效力吗?” 刘裕正色道:“上次我就说得很清楚了,只要谢家能一心为国为民,我刘裕永远会为你们分忧的,不管我是何地位,不管我身在何处。” 谢玄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小裕啊,你可知道我今天特意来找你,所为何事?” 刘裕的眉头一皱,说道:“是为了妙音的事吗?从昨天的乌衣之会,我就没有见到她了,出了什么变故?” 谢玄叹了口气:“因为她爹把妙音给带了回去。王凝之虽然一心向道,但毕竟是现在琅王氏中王右军这一支的家主,地位非同小可,前些日子大概是有人也向他施加了压力,所以他没有参加乌衣之会,还带走了妙音。但是让我大姐留了下来,这算是两边不得罪。” 刘裕咬了咬牙:“我虽然还没有见过这位未来的岳父大人,但是从他一向的所为来看,他应该更象是王国宝,王忱,庾悦这样的人,可能我以后会很难跟他相处。” 谢玄的眼中冷芒一闪:“只要我们谢家仍然控制着朝中大权,他就不会在这桩婚事上变卦,小裕,你要记住,我们谢家的权势,取决于这次的战事,如果顺利,我们则可以渡过眼前的危机,而你的婚事,也终将水到渠成,但万一我们战事不利,那相公大人的相位不保,你和妙音的事情,也会生出变数了。” 刘裕的眉头一皱:“打得不好难道这婚事还会有变?王夫人不是已经点头了吗?难道王太守还能违背谢家的意志?” 谢玄叹了口气:“别说你们还没结婚,就算是结了婚的,也会迫于长辈的压力而离婚,就象我谢家的几个姐妹,本来嫁给了琅王氏的王旬兄弟,但后来因为世家间的关系,相公大人强迫她们离婚。所以小裕啊,千万不要以为,这婚姻之事,只是简单的两情相悦。” 刘裕咬了咬牙:“那不是 我能控制的,我能做的,只有在战场上发挥出全部的本事,为谢家的地位巩固,尽自己的一份力。” 谢玄笑了笑:“很好,要的就是你的这股气势,想必你也知道,秦军的骑兵已经先行南下了,如果你是军主,让你来指挥,你准备怎么打?” 刘裕微微一愣,奇道:“玄帅,这个问题不应该由我来回答吧,我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军士,连幢主都不是,只能听命行事。应该是刘牢之将军来回答这个问题的。” 谢玄摆了摆手:“刘将军是刘将军的打法,我现在是想听听你的。我们谢家这样看重你,可不是让你真的只把自己放在一个小兵的位置上。以后你终将会统领千军万马,你以前也表现出了这种才能,说吧,小裕,不要客气。” 刘裕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下,正色道:“敌军现在步骑脱节,骑兵又是从彭城,盱眙一路抢攻而来,想要偷袭我北府大营,这正好给了我们各个击破的机会,如果原来他们稳扎稳打的话,那我们应该水陆并进,以舟师运送精兵,从淮河而走,以寿春为诱饵,引敌来攻,等他们攻城不克之时,我军精锐再突然杀出,这样一战可得全胜。” 谢玄微微一笑:“可他们现在不是稳扎稳打了,那现在你觉得应该如何应对呢?”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这一战,我军的目的是全歼这六到八万秦军,而不是简单地击败,所以,关键在于两点,一个是正面迅速击破,一个是后路神兵天降,全面包抄!” 谢玄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说具体点,怎么打?!” 刘裕笑道:“秦军的前锋骑兵不过五千人,我军如果大军开拔,需要时间,而且他们要是看到我军大队人马行动,那一定会退而与本方主力靠拢,现在他们的前锋已经与我们相距不到两百里,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晚上会派斥候来侦察,如果我们不设防备,他们就会象当日突袭毛将军那样,偷袭大营。所以,我们要做的,是将计就计,主动示弱。” ===第二百七十五章 连环杀招全灭敌=== 谢玄笑道:“就是说故意装着没有防备,引他们来攻,是不是?”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不错,正是如此,诱敌偷营,然后在营中设下伏兵,将之一举消灭!” 谢玄点了点头:“可是我们这里连营几十里,真要在一夜之间设空营,只怕没这么容易吧。” 刘裕笑着摇了摇头:“不,玄帅,我并不是要在这里设伏,而是前出五十里,在三阿一带设一个空营,只有这样,才能让秦军上当。” 谢玄的眉头一皱:“你是说,三阿城外的那个废弃军营?” 刘裕正色道:“是的,就是原来田将军的大营,我这次去北方接头的时候,曾经路过这个营地,是扼守广陵北方,阻敌南下的一个要点,敌军绝对不会视而不见的。这次田将军撤回广陵,但是在这个营地中也留了几百人防守,敌军如果要来偷袭北府军大营,绕不过去。” 谢玄笑道:“所以,你就想着提前占了这个大营,前去设伏?但是敌军可是骑兵,而且要偷袭我军的大营,如果看你们有了防备,岂不会早早地绕过去吗?” 刘裕摇了摇头:“我们要作出一副很松懈的样子,可以先派小队人马在外面巡逻,被敌军击溃,然后他们一路追杀入大营,从敌军的将军角度来说,直接偷袭北府军大营的风险太大,但如此打下这个要塞营地,为大军前来占个前沿基地,也算是能交代过去了。” 谢玄勾了勾嘴角:“放着北府军大营不打,却打一个三阿城外的空营,那敌军骑将都颜也算是个悍将了,他真的会这样选择吗?” 刘裕正色道:“正是因为敌将是宿将,所以不会冒失到真以为这五千人可以击溃整个北府军。而且如果敌军真的是有这个意图的话,那带队的绝不会是都颜,而是俱难本人!” 谢玄的双眼一亮:“为何这样说?” 刘裕微微一笑:“那都颜并非俱难的部下,而是上次从荆州战场调来的毛当的手下,彭超和俱难为了争功,把毛当赶回了荆州一带,却把都颜给留了下来,这五千人马并非俱难的嫡系部队,所以他让这些人打先锋,因为就是连俱难也不相信这支部队真的可以打垮北府大军,但是如果能抢一些战果,至少侦察到我军的动向,还是可以的。” 谢玄笑道:“所以你就要利用他们的这个矛盾,给都颜设个套,对吗?” 刘裕正色道:“不错,都颜作为先锋来袭,总不可能空手而回,但也不敢贸然攻我广陵大营,所以拿下三阿的营地,对上下都有交代,那个营地他会全力拿下,现在我们如果老虎部队出动的话,五十里路,两个时辰就可以赶到,正好可以在他的骑兵到来之前,进行布置!” 谢玄轻轻地“哦”了一声:“如此打法,为何不提前去准备,要这么匆忙呢?你也没向我说过这个打法吧。” 刘裕微微一笑:“敌军的骑兵斥候哨骑多,肯定早就在观察那个营地了,我们如果大军早早地过去,只怕他们不会上勾,就是要让他们看到那里只有几百老弱残兵在防守,才会放心大胆地进攻。” 谢玄点了点头:“好,那就按你的意思办,一会儿我会向牢之下令。你继续说,如果吃掉了都颜的部队后,接下来怎么打?” 刘裕看着营中的那些鲜卑骑兵,这会儿已经三五成群地围在了火堆边,开始喝酒吃肉了,烤羊肉的香味,在营地中间弥漫,刘裕微微一笑:“吃掉都颜之后,敌军势必惊恐,那俱难一定不敢再突进,而是会向后想办法和彭超的大队步兵靠拢,而我们这时候就不能给他们喘息的机会,要挥师直进,追着他们的步骑兵,不给他们重整的机会。” 谢玄笑道:“这正是用兵的精髓,趁着士气高涨,以得胜之 师突击。此所谓掩袭是也。不过,俱难可是骑兵啊,我们的步兵真能追上吗?”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大部分的部队怕是追不上,但老虎部队可以。这支部队,给刘将军一直训练,攻击的速度远远快于别的部队,追击的时候,可以不带辎重,不带粮草,轻兵直进,刘将军每天练我们强行军的时候,都反复地说,跑不过战马,还当什么老虎步兵?!” 谢玄哈哈一笑:“这倒是的,老虎部队不仅装备精良,更是个个飞毛腿,一日一夜可行二百多里,敌军骑兵在两淮地区还真不一定跑得过你们。那么,你们是要趁胜掩杀,再败敌军?” 刘裕点了点头:“嗯,打的就是一个时间差,敌军步骑刚相遇,两边主将互有怨气的时候,是他们最脆弱的时候,我们这时候如果突然出现,敌军必不能抵挡,这一战,我们定可大败敌军,而此时的秦军,一定是溃不成军,连彭城也不会守,会向着兖州和青州的方向撤离了。” 谢玄点了点头:“如果打到这样,已经算是非常大的战果了,你这个打法要从三阿突击到彭城,即使是老虎部队,也成疲兵,想要再追击,怕是没这么容易。” 刘裕自信地摇了摇头:“不,玄帅,我们还有一个杀招没用呢。用这一招,必可全歼敌军的溃兵!” 谢玄睁大了眼睛:“有什么杀招,快快说来!” 刘裕笑着一指营中的那些鲜卑人,说道:“这些影子部队的鲜卑骑士,还有那两千匹战马,这回就正好可以派上用场了,让他们提前出动,迂回到淮河一带,焚烧敌军渡河的浮桥,如此一来,必可断敌退路,敌军到时候前临大河,后被追击,已是兵法中的死地,全军覆没,不可避免!” 谢玄猛地一掌击在了护栏之上,笑道:“好,太好了,看来这个打法,你已经思索良久,那么,最后围歼敌军的地点,你想选在哪里?!” 刘裕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神光:“淮河,君川!” ===第二百七十六章 匈奴亦有小九九=== 三阿城外,秦军大将邵保眉头紧锁,看着南边大营处的一举一动,一边的匈奴族大首领,也是最先归附苻坚的卢水胡人酋长都颜说道:“大王,那一队潜出后营的晋军骑兵,感觉很可疑啊,他们不象是有准备,要应战的样子。” 邵保摇了摇头:“难道不是想防备我军吗?” 都颜笑道:“就几百老弱残兵,怎么可能从五十里以上的距离突击我军的大队骑兵呢?不可能的事啊。而且这些残兵是从淮北撤退的残兵败将,早就吓破了胆,哪还能打仗呢。” 邵保摇了摇头:“小心使得万年船,都将军,麻烦你带五千人马出战,绕过晋军营地,突袭广陵城的北府军大营,这里只要留少量部队监视就行,不要给晋军钻了空子。” 都颜的眉头一皱:“我以为,这时候趁机攻击这个营地,会更好些。他们主力在广陵,此营空虚,我们若是劫了粮草,只怕是…………” 邵保摆了摆手,脸色一沉:“都将军,这是军令,请你执行!我回去带兵来接应你,等你的好消息。”他说着,一拨马头,带着一群护卫就奔向了北方。 都颜看着邵保离去的影子,嘴里一直骂骂咧咧,一个獐头鼠目的亲随,正是他的狗头军师赛巴达,上前低声道:“大酋长,咱们真的要听邵将军的话,去奔袭广陵吗?” 都颜狠狠地啐了一口:“去他奶奶个熊,就他也想来指挥老子,做梦。当初老子归顺的可是天王,就算天王不在,俱将军也算得是豪强,值得老子效忠,可这邵保是什么东西,当初在漠北中了埋伏,跟个娘们一样地只会哭,还是老子救的他,凭什么跟老子吆五喝六的,他也配?!” 赛巴达摇了摇头:“可他毕竟是邵将军啊,咱们部落已经归顺了大秦,总得听令才是啊。” 都颜冷笑道:“这一仗十有胜不了,我看这回大秦要败!” 赛巴达睁大了眼睛:“这是何意啊,大酋长?” 都颜皱了皱眉头:“兵法有云,不动如山,那北府兵多是流民帅的兵马所组建,战斗力不是一般地强,怎么会我军南下,一点防备也没有?广陵那里的大营,怕是严阵以待呢。” 赛巴达紧张地点了点头:“那我们要不要通知邵将军他们,让他们大队人马快来?” 都颜恨恨地说道:“通知个屁,他们跟彭超关系好,老子就是后娘养的,天王在的时候,分东西是一视同仁,等彭超上来后,只知道严刑峻法,分东西就只分他们这几条狗,上次老子的部众抢几个女人,都给他斩了,哼,老子来归附是来享福的,可不是来听他号令,合则来,不合则走,有什么!” 赛巴达勾了勾嘴角:“所以大酋长想抢一把就跑?” 都颜哈哈一笑,拍了拍赛巴达的肩膀:“还是你懂我,这个三阿大营空虚,我们就去抢一把,足够吃用几年了,若是姓彭的追查下来,我们就说是劫了敌营,把这些战利品献一半给姓彭的,他也不会说啥。” 赛巴达的脸上尽是谄笑:“大酋长,你太有才了。” 都颜高声吼道:“兄弟们,随我劫晋军三阿大营去,我们的口号是…………” 五千匈奴骑兵同声高吼:“抢啊抢啊抢啊抢!” 天已经亮了,刘裕一身戎装,骑着黄骠马,立在大营的北侧,隔着一条浅浅的小河,就是三阿城,只见乱哄哄的都颜部落匈奴兵们正在抢着渡过这条浅河,营外荒原上的河水极浅,不用搭桥就可以过来,北风呼啸,把这些匈奴人从来不洗澡的味道,混合着身上羊皮褥子的那股子臊味混在一起,传了过来,就连刘裕闻到后,也厌恶地皱了皱眉。 自从昨天与谢玄交谈过之后,刘裕就被谢玄临 时提拔为幢主,指挥着一千人出了营地,连夜袭到这三阿大营,由于他们人数不多,又是趁 夜而来,就连敌军的斥候,也没有发现呢。 檀凭之说道:“寄奴哥,大军还没有到来,咱们这北营只有一千多士兵,还有几百老弱辅兵,现在胡虏来了,该当如何是好?”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我平时训练你们的兵法战术,现在正好到使用的时候了。瓶子,你也是杀过人,打仗过的老兵了,怎么连这种问题都要问?” 檀凭之惭愧地低下了头:“这些匈奴贼听说是极为凶残,我们的人太少,万一落到他们手中,只怕是…………” 刘裕冷冷地说道:“若怕人少,就要好好力战,不要落到敌人手中,再说我们兄弟们很团结,都在这里,又要害怕什么呢?” 檀凭之用力地点了点头:“是。” 刘裕抬头看了看一直在向南飘的大旗,喃喃地说道:“我们这里只要守住了营寨,就挡住了南下敌军,这一战,就算只有千余军士,我们也要顶住,传令,不许放箭,等我号令再说!” 都颜横刀立马,立于寨外三百步处,在他的身前,乱哄哄,臭气冲天的匈奴兵们正在列阵,游骑居于两侧,而持着长枪的轻装步兵则列成了松散的阵列,只等一声令下,就会冲击大营。 赛巴达奇道:“大酋长,这有点不对劲啊,刚才我们出来时还有斥候看到这里有千余晋军,其怎么现在过来之后,就静悄悄的没人了呢?我们过河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弓箭和投石车攻击,他们是逃了吗?” 都颜摇了摇头,沉声道:“久闻北府兵中的淮南流民,久经战阵,被称为强兵,打起仗来不输给咱们北方铁骑,我们可不能大意,这些南蛮子,也是有强弓硬弩的,他们的箭可不是吃素的!” “我们是来打仗的,这三阿营寨里有的是好东西,先破了这寨,再抢东西,晋军不知在搞什么鬼,传令,先调一千人下马步战,上去推倒栅栏,要是有埋伏,赶紧给我撤!” ===第二百七十八章 地坑乍现葬匈奴=== 大多数的箭枝身中了熟牛皮后,就自然熄灭了,可是随着射上去的箭枝越来越多,尤其是一些火箭射倒了牛皮所覆盖不到的地方,击中木栏,渐渐地,就把这座箭塔给点燃了起来。 一刻钟的功夫不到,箭塔之上就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隐约间,还可以看到塔上有几个披了甲的人体伏在塔栏上,燃烧着,象是没有逃掉,生生地射死在箭塔上一样。 都颜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你们没看到有人逃下来吧。” 赛巴达笑道:“没有,绝对没有,奴才可是睁大眼睛在看的,没有一个人从塔楼上跳下来,有几个想要转身跳楼的,全给射得趴在楼上,一起烧死了。喏,就是这几个!” 都颜哈哈一笑:“可惜,可惜,本来如果能得到敌将,哪怕是尸体,也可以给俱将军领赏的,只是现在烧成这模样了,也只能作罢,叫骑兵们再加快一点速度,别躲在后面,全都给我冲上去,只要拉倒了栅,里面我们随便杀!” 这会儿,栅栏一线已经陷入了一片苦战,烟尘四起,不少箭塔都已经起火,而越来越多的匈奴骑兵已经骑到了离栅栏十步以内的地方,栅栏内的晋军士兵们拼命地刺击,却是捅不到人,而轻装弓箭手们则以最快的速度向着对面放箭,但由于栅栏的阻挡效果,却是射不倒几个匈奴军骑兵,不少栅栏上,已经套上了那些套马圈,紧紧地缠住了栏杆的尖头,很多匈奴骑已经一边在回撤,一边用马拼命地拖起这些套马圈,想要把整排的栅栏拉倒。 不少晋军士兵眼看栅栏已经摇摇晃晃,反正也刺不到敌人,心一横,干脆弃了枪,上前紧紧地拉住或者是抱住栅栏,两边的样子象极了拔河,只是晋军士兵人少,远远比不起这些骑马的匈奴军,加上匈奴兵的弓箭不停地在发射,越来越多的晋军士兵们倒在了血泊之中,三里多宽的栅栏一线,不少栏杆已经出现了松动,连人带栅地就要向外动了。 终于,“叭”地一声,一段五六米长的栅栏,给整体地拖了出去,三四个抱着栅栏的士兵,摔倒在地,手臂都已经给磨得血肉模糊,口吐鲜血,人事不省,匈奴兵们发出了一阵阵地欢呼之声,这种给拉倒,拉断栅栏的声音此起彼伏,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几乎整排的栅栏,都要倒地了。 晋军的营地内突然竖起了一面黑旗,紧接着是一阵密集的铜锣声,这回所有栅栏一带的士兵们,纷纷转身向后逃,而箭塔之上,也象下饺子一样,不停地有披了衣甲的人下落,看起来显然是总退却的信号,以至于这些射手们都顾不得在这个高度跳下会摔伤,直接就这样落地了。 果然,大多数的晋军士兵落到了地上,就一动不动,打了几个滚也站不起来了,都颜哈哈一笑,马鞭一指前方:“兄弟们,晋军顶不住了,冲进去,杀啊,咱们的口号是…………” 他的话音未落,三千多的匈奴兵步骑,就潮水一样地向前涌了,几乎所有的匈奴人都在吼着同样的一句话:“抢啊抢啊抢啊抢!” 刘裕已经换回了一身精铁札甲,蹲在阵后的一排辎重车之后,那个箭塔之上早就留了一个逃生通道,是把一根立柱给特意中间凿空,在第二次竖旗之后,刘裕看到对方弓箭手上前,就迅速地从这中空柱子里滑下,而那些伏在栏杆之上的所谓尸体,则是早就准备好的稻草人,特意迷惑敌军的。 不仅如此,其他的箭楼之上的射手们,也都是用这种方式早早地滑下,只留一两人留在塔上监视,等到敌军采用火箭攻击时,这些留守的弓箭手们才最后撤离,临行前不忘向着外面扔出一些草人,作出一副有人跳塔的样子。 而在这些箭塔之下,则早就挖好了地道,滑进地下坑洞里的士兵们,有条不紊地从坑道里撤回到五十步外的辎车这里,一起埋 伏在此处的,还有一千余名战士,他们多半手持弓箭,紧张地盯着栅栏一线的敌军,心跳声能让周围的同伴听得一清二楚。 刘裕的神色却是非常轻松,他的眉头微微一挑:“很好,匈奴贼果然上当,稳住,稳住!” 烟尘开始大片地冲进了营寨之中,而匈奴兵的战吼声伴随着他们身上的恶臭,越来越近,也就几分钟的功夫,足有一两千的步骑狂奔而入,“抢啊抢啊抢啊抢”的声音此起彼伏,如果不是因为这些是匈奴语,绝大多数晋军士兵听不懂,只怕很多士兵会给气得忍不住要出去拼命了。 刘裕的手里握着一根粗麻绳,足有他的小臂这么粗,而在这一片的二百多名士兵,个个手上都拿着这么一条,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向了刘裕这里,他的铁拳高高地举着,随着匈奴兵的一片片涌入,一动不动,是那么地坚定。 终于,当都颜那格外惹眼的羽毛头盔也在烟尘之中冲进营寨之时,刘裕的虎目圆睁,猛地一下子跳了起来,大吼道:“拉!” 话音未落,他的手猛地一发力,这一下用力过猛,甚至把那玄色的臂甲都直接甩了出去,而随着这一下猛的拉绳,五十步外的原来栅栏那里,突然一块巨大木板被抽出,一个方圆十余步宽的大洞,顿时显露了出来,足有百余名匈奴兵步骑,就这么陷进了洞里,惨叫声和马嘶声响成一片,伴随着碾压人体骨骼的声音,瞬间就盖过了匈奴兵们的吼声。 二百多名士兵们同时拉起了手中的绳索,有几人甚至因为用力过猛,直接把这绳子给扯断了,但栅栏一带的地面上,仍然出现了二百多个巨大的坑洞,几乎连在一起,生生地把这两里多宽的栅栏一线,拉出了一道十步宽的深沟,而在这个大沟出现的同时,匈奴骑兵们几乎是象下饺子似地,被这深沟所吞没。 ===第二百七十九章 匈奴遁逃寄奴追=== 至少两千多名匈奴兵,在一瞬间落到了深沟里,沟底尽是那种削尖了的木桩,第一批落下去的几百人直接给串成了刺猬,而后面落进去的人,也是人挤人,人压人,马匹压着人体,到处翻来滚去,四蹄纷飞着想要冲出去,可是除了几十匹马,因为落的比较浅,又是马上的骑手骑术高明,得以跳出大坑外,绝大多数的匈奴兵,哪还有可能逃出来呢? 都颜就是这个运气好又骑术高的人,得益于身边拥着自己的大批护卫,这些人不幸地先填了坑,而多年作战,遇伏经验丰富的他,在第一时间就一勒马缰,这匹坐骑一声长嘶,直接向后跃去,踩着两个倒霉鬼的背心,居然就这样飞出了陷阱。 只是都颜再看眼前的情况时,却是吓得差点魂都飞了,足有近三千手下,就几乎在一瞬间集体填了沟,惨叫之声几乎都听不到多少,坑里人压人,人挤人,埋在折,拼命地想要向上爬出来,却是没几个有这么好的运气。 坑前还有四五百没有落入坑中的匈奴军步骑,他们这会儿已经完全给惊呆了,直愣愣地回头看着身后的大坑,如同给施了定身法一样,只听一阵紧锣密鼓响起,辎车之后的千余名晋军士兵,同时跳了起来,手中的弓箭连发,一阵阵的箭雨,以狂风暴雨般的速度,直接清扫着这四五百名匈奴兵。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倒下了两百多人,不少战马浑身上下中了箭矢,这些匈奴骑是不可能做到甲骑俱装的,中了箭的马儿悲嘶狂跳,狂奔乱跑,把马上的骑手和路上所遇到的所有匈奴兵,都扔到了身后的壕沟之中。 赛巴达好不容易从沟里爬了出来,他的浑身都是血,甚至已经糊住了他的眼睛,终于,他还是从那个充满了死亡和鲜血的陷阱里脱身了,他的手已经搭到了沟边的土地上,再使一把劲,就可以逃出生天了。 可是还没等赛巴达长舒一口气,只觉得手背一痛,紧接着“喀喇”一声,一匹马的铁蹄,重重地踏在了他的手上,而天空一黑,马上的骑手整个人都给掀了下来,对着赛巴达就是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赛巴达发出了半声恐怖的咆哮,还没来得及出口,就给那个骑手重重砸到,两个人一起滚起了那个深沟之中,躯体正好被一个尖木桩所贯穿,便再也不动了。 刘裕以最快的速度把手中的弓箭全部射完,他把大弓一丢,抽出背上的厚背开山刀,大吼道:“兄弟,随我杀贼啊!”当他的这句话吼完的时候,他的人已经冲到了沟边,一刀挥出,当面的一个匈奴兵的脑袋象西瓜一样地落到了地上,而无头的尸身则径直落进了沟中。 晋军士兵们发出一阵欢呼之声,各自抄起长枪与大刀,扑了上前,经过陷阱加箭雨的打击,还站在陷阱前的匈奴兵已经不到两百人了,他们如梦初醒,也抽出兵刃想要反击,但是已经根本不可能列阵了。 每一个匈奴兵都几乎要应对七八枝长枪的攒刺,无论是在马上还是在步行的,几乎都是瞬间给刺倒,一百多人惨叫着倒下,剩余的几十人步步后退,终于都给逼得掉进了身后的陷阱之中,晋军冲到陷阱边,一阵刀砍枪刺,把百余名想要爬出生天的匈奴兵们,刺死杀尽,很快,战线之上连惨叫声都听不到了。 刘裕跨上了黄骠马,一挥血染的大刀,直指营寨外面,带着四五百手下在仓皇逃蹿的都颜,豪气干云地叫道:“随我追杀逃敌,冲啊!” 刘裕一马当先,冲了出去,而檀凭之,魏咏之等人,也纷纷跳上了各自的战马,在刘裕学会骑术之后,有事没事的也会教两手给这些同伴们,而檀凭之和魏咏之等出身北方的人,更是驾轻就熟,这回刘裕率一千多人前来,战马不过百余匹,他这一声令下,所有会骑乘 的同伴们全都紧随其后,向着远处正在逃散的都颜等人追了过去。 向靖抹了抹脸上的血珠子,一刀就剁下了身边一个还没有断气的匈奴兵的脑袋,往腰上一别,这会儿的功夫,他的腰上已经挂了七八个首级了,身边的刘粹勾了勾嘴角:“铁牛,你真行,今天砍了多少个了?” 向靖哈哈一笑:“起码砍了二十多个了,奶奶的,杀第一个的时候我心里还有点发虚,后面杀多了也就那样,跟平时训练时砍的木头也没啥区别,可惜了,栅栏外的那些敌尸来不及捡首级,这大沟里也有不少给我砍下去的,我这腰上的八个脑袋,只是倒在沟边的那些。” 刘粹笑道:“这战我们是大胜了,痛快,太痛快啦?” 刘毅的声音冷冷地从一边响起:“痛快个屁,你们这些笨蛋,就知道在这里收人头,也不想着去追杀敌军大将!” 二人的脸色一变,回头看向了一手提着百炼宿铁刀,上面血滴子成串流下的刘毅,只见他面色铁青,表情狰狞。 向靖这才反应了过来,一指着远处:“希乐哥啊,寄奴哥好像带着骑马的弟兄们去追击敌将了,你刚才在另一边战斗没有看到吧。” 刘毅咬了咬牙:“只恨我不会骑马,这回的陷阱又没直接坑死那个敌将。都给我听好了,以后想要立大功,先得学会骑马,不然的话…………”他恨恨地一刀砍下了身边的一具本方尸体的脑袋:“只能这样收小兵的人头了!” 刘粹张大了嘴,讶道:“哥,这是咱们的弟兄,你砍错了!” 刘毅冷笑道:“谁的脑袋不是脑袋?把头发散了,结成辫发,不就跟胡蛮子一样吗?大功立不了,还不得想办法立点小功啊。咱们的兄弟是自己人,死后再助咱们混点功劳,有啥不可以的?” 向靖等人如梦初醒,转身开始去寻找满地的尸体了,刘毅转头看向了刘裕远去的方向,喃喃地说道:“都颜,你可千万别落在刘裕手上啊。” ===第二百八十章 阵斩都颜得胜归=== 都颜的耳朵里,不停地灌进那凄厉的风声,鬼哭狼嚎一般,在现在的他听来,这不是风声,而是刚才战死的手下们的哀号,他甚至能听到赛巴达在哭喊着:“大酋长,救我,救我!” 都颜的心烦意乱,手中的大刀开始胡乱挥舞起来,仿佛在砍那些不停地缠着他的冤魂厉鬼:“滚开,都给老子滚开,离老子远点!” “啊”地一声惨叫,都颜的心中一动,却是在他身边紧跟着的一个亲卫,给他这一刀砍中,顿时身子成了两截,五脏六腑哗啦啦地从躯体上流出,染得整个马背都是,而那已经惊魂半天的马儿,终于支撑不住,口吐白沫,一下子就跪了下来,再也无法起身。 现在跟着都颜逃跑的还有二十多个亲随,从那大营溃逃时,最开始有百余骑,可是跑着跑着就有人掉队,也有人寻思着跟着大将逃跑目标太大,干脆偷偷地溜号,只有这二十余个一直跟着他的,才是最忠心的部曲,但是都颜这一刀直接杀了跟着他最紧的一个家伙,余者全都大惊失色,哪还顾得了其他,纷纷四散而逃,这一片空地之上,居然就只剩下都颜一个人了。 都颜气得大吼道:“回来,都给老子回来!”可是没一个人回头,他抄起马鞍上的弓箭,对着一个逃兵就是一箭射去,那小兵一声惨叫,给这一箭从后背穿到前胸,直接从马上栽倒下来,而其他人则纷纷伏在了马背之上,转眼之间就跑得不见踪影了。 都颜长叹一声,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一身大将的铠甲,尤其是那被五彩六色的羽毛所装饰的那个象征了部落头人尊贵身份的头盔,有点太拉风显眼了,在草原仇杀的时候,他是不会穿成这样的,今天若不是认定了这一战毫无难度,他又怎么会摆出如此拉风的造型呢,而现在,逃亡路上,这身拉风打扮反而成了最要命的东西了。 都颜咬了咬牙,跳下马来,向一边的草丛中跑去,在这个时候,只有先换了装,才谈得上安全! 可是都颜刚刚脱下自己的头盔时,就听到一声凄厉的破空之声,从自己的身后响起,他的脸色一变,刚要准备伏身,脑袋却是一凉,感觉后脑壳给狠狠地砸了一家伙,紧接着,就是两眼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八十步外,两骑飞速而至,檀凭之跃马挥弓,弓弦还在微微地震动着,他哈哈一笑,指着草丛边上倒在一边的都颜的尸体,笑道:“寄奴哥,又射死了一个,太爽了,这是第九个啦!” 在他身边的刘裕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你这一箭太快了,我都没来得及叫你停下,难道你没发现,这个人就是都颜吗?” 檀凭之刚才没看到都颜手里拿着的头盔,直接就是一箭发出了,这会儿听到刘裕的话,才脸色一变,连忙策马上前,看着倒在地上的都颜的尸体,左手之上,那个羽毛头盔已经浸泡在了白色脑浆和红色血水混合着的液体之中,他恨恨一拍马鞍:“奶奶的,果然是都颜这小子啊。亏了,亏大发了!”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何无忌,魏咏之等人也纷纷骑马而来,何无忌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都颜尸体,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射杀敌军大将,没让他跑了,是都颜本人,不是什么替身吧。” 刘裕摇了摇头:“都颜太狂妄了,连替身都不带,从头到尾我都在盯着他,只有他一个人穿成这样,刚才他下马大概是想换装,这才给瓶子一箭放翻。可惜了,没有生擒,要不然也许可以问出一些秦军的军情呢。” 何无忌笑着跑下了战马,一刀砍下了都颜的首级,递给了檀凭之:“瓶子,这是你应得的,可得收好了!” 而何无忌身后的几个跟班则笑着下马,去脱起都颜身上的盔甲,与那些只着皮甲,甚至干脆裹了些兽皮的普通匈奴士兵相比,这个大酋长身上的装备,可 要值钱许多了。 刘裕环视四周,不停地有飞箭破空时的那种呼啸声响起,间或有一两声惨叫,那是分散追击的晋军骑兵们,在格杀那些落单逃跑的匈奴溃兵,刘裕点了点头,对何无忌说道:“好了,敌将已被斩杀,敌军基本上被全歼,余者溃散,我们今天大获全胜,也可以收兵回营了。” 魏咏之的三片兔唇翻了翻:“不再杀一会儿吗?还能再射杀几十人吧。” 刘裕摇了摇头:“没这个必要了,就让那些个逃兵,把这失败的惨状传回去吧,让恐惧象瘟疫一样,在敌军的军营里传播,动摇他们的军心,打击他们的士气,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回去休整一下,饱餐一顿,然后马不停蹄地继续进攻!” 半个时辰之后,三阿空营,刘毅睁大了眼睛,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什么,继续进攻?寄奴你疯了吗?我们就一千多人,侥幸伏击消灭了敌军这五千骑兵,已经是大胜了,就靠我们这点人,如何能继续攻击敌军的大队人马?” 刘裕微微一笑:“可是敌军知道我们只有一千多人吗?那些逃回去,侥幸不死的敌军溃兵,一定会说我们大营里有千军万马,而他们是苦战不敌,将军才会命令他们突围的。连都颜都战死,你觉得敌将会觉得我们有多少人?” 刘毅咬了咬牙:“不可能每个敌军逃兵都会这么说的。” 刘裕点了点头:“以秦军军制,主将战死,逃跑的士兵是要受到军法处置的,想要逃过军法,只有夸大敌军的力量,再说了,有哪个秦军士兵看到我们的人数的?他们只知道自己全军覆没了。而作为敌军主帅,在前军尽墨的情况下,决不会再发动攻击,这时候一有点风吹草动,一定会没命地逃跑!” 何无忌叹服地点了点头:“寄奴所说的,深合兵法,这时候确实是乘胜掩杀的好机会,只是刘将军说了,要我们打完这仗后等他的大军来援,我们这时候私自出兵,是不是有违军令?” ===第二百八十一章 宜将剩勇追穷寇===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战场上的战机稍纵即逝,我们绝不能错过,现在我以幢主的身份下令,全军集合,饱餐一顿后,留原大营守军在这里接应刘将军,其他人除了伤兵外,全部随我继续追击!” 刘毅勾了勾嘴角:“寄奴,你再考虑一下吧,万一刘将军来了后怪罪下来…………” 刘裕摇了摇头,直接制止了刘毅的话:“兵贵神速,现在是为了打赢,别的事情,我一概不管。希乐,你如果不愿担这干系,可以留守这里,向刘将军报告我的决定。” 刘毅叹了口气:“也好,这里毕竟也是要冲,万一秦军去而复返,强袭此处,也不能无人抵抗,这样吧,我带二百兄弟留守,配合原来的守军和伤兵,你带一千精锐追击敌军,也不会嫌人少吧。” 刘裕微微一笑:“足够了,那就一言为定!” 从大营里出发之后,刘裕没有骑马,所有的战马,都驮着将士们的盔甲与军械,刘裕跟檀凭之等人一起,在前面牵马而行,轻装出动的老虎部队将士们,以急行军的速度,向前一路急奔,树木与河流在飞快地向他们的身后倒去,荒原之上随处可见白天里被击杀的敌军尸体,偶尔还会碰到一些无主的战马,被这些奔行的北府将士们直接拿来当了驮马,跟着一路前行。 檀凭之一边跑,一边嘟囔道:“寄奴哥啊,不是我说,刚才希乐说的也有些道理,咱们已经大胜了,这时候再违令出击,是不是不太好?” 刘裕一边跑,一边摇头道:“现在我考虑的不是个人的祸福,我们这场胜利只是消灭了敌军的前军骑兵,现在他们正是慌乱的时候,我们一鼓作气地追击,能打垮他们的士气,如果成了,那敌军的这几万大军,就会给我们赶鸭子一样地追。我相信如果是刘将军看到了,也会作同样的选择的。” 何无忌叹了口气:“就算刘将军会做同样选择,但你违令行事,立的功越大,他就会越恨你,寄奴啊,你为大军谋胜负不错,但是也得考虑自身啊。” 刘裕笑道:“你们这都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成了世家子弟了?咱们是纯粹的军人,军人的存在就是为了打仗,打胜仗,别的事情,不要考虑太多。” 他们边跑边说,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渐渐地暗了下来,魏咏之皱了皱眉头:“寄奴哥,天黑了,咱们是不是停下来宿个营?黑夜中行军,很容易给伏击啊。就算要走,也应该打起火把,不过这样会让敌军一下子就看得清楚啊。” 刘裕的眉头一挑,笑道:“你这倒是提醒了我,传令,每个军士拿四根火把在手,全部点燃,就这样大摇大摆地急行。” 向靖睁大了眼睛,讶道:“寄奴哥你这是疯了吗?大黑夜里点火把急行,这不是告诉敌军我们的方位吗?万一敌军来袭怎么办?!” 刘裕正色道:“一人打四个火把,敌军在黑夜之中就会以为我们有四五千人,还只是先头部队,咱们这一路狂奔,速度可不比战马慢,秦军新败,军无战心,还以为我们会以轻骑突袭,哪敢战斗?” “至于伏击,更不用担心了,他们现在不是列堂堂之阵稳扎稳打,本身都颜的那五千兵马就是来突袭的,现在前锋尽没,他们这时候要考虑的是赶快收缩,而不是继续进攻,怎么可能在这一路上设下伏兵呢?要真有这个见识和眼光,也不会把前锋全送光了。听我没错的,就这样一个人四支火把,全速急行,目标,彭城!” 彭城南部,秦军大营。 一面“俱”字大旗飘扬之处,临时军帐之中,面黑如锅底的匈奴大将俱难,目瞪口呆地看着手中的塘报,在他的面前,跪着三四个丢盔弃甲,满头大汗的军士,正是侥幸逃出前方的那场浩劫的都颜部下。 俱难的手有些发抖,从军这么多年来,这种整部队地溃灭,还是第一次碰到,他咬了咬牙,沉声喝道:“步录骨,你可看清楚了,敌军有多少人马?” 那个名唤步录骨的,是都颜手下的一个渠帅,胡人军制往往是以部落为单位征发兵力,都颜就是卢水胡的一个大酋长,统领了几十个小部落,而这个步录骨正是其中一个部落的小酋长,战时受征召时则带领本部落的族人从军,比起都颜运气好的是,在攻打大寨时他留守后方大旗,所以也能在逃亡时捡回一命。 步录骨抬起头,哭丧着脸:“大营中的晋军多得不可计数,那锣鼓一响,就铺天盖地地杀了出来,不仅有数不清的步兵,还有起码几千铁骑,跑得烟尘满天,我们冲进去的三千多兄弟,一下子就给淹没了。” 俱难睁大了眼睛,厉声道:“混蛋,胡说八道些什么?不是那个营地里只有几百敌军老弱吗?怎么一下子多出千军万马出来?!还有,岛夷向来缺马,哪来的几千铁骑?定是你们战败而逃,为了逃避失利的责任,故意夸大敌军的战力!还不从实招来!” 步录骨吓得直接趴到了地上,磕头如倒蒜:“副帅明鉴,小的不敢有半句虚言啊,若不是营中有千军万马,我们的五千精锐怎么会全军覆没?若不是敌军有大队骑兵追杀,都将军又怎么会给追上斩首?这些都是小的亲眼所见,千真万确啊!” 其他的几个逃兵也都纷纷磕头发誓,绝无虚言。 俱难的额头开始沁出大颗的汗珠,喃喃道:“难道,难道这些岛夷真有这么强的战斗力吗?” 一边的邵保眉头深锁:“副帅,只怕我们上了晋军的当了,他们怕是早有准备,在那大营中设了精兵埋伏,故意示我们只有几百老弱残兵,然后引我们入营后伏击的,能一口吃掉我们五千铁骑,只怕他们至少有五万之众,能追杀都兵不少于数千,只怕是北府兵全军出动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秦军骑兵夜遁逃=== 俱难咬了咬牙:“奶奶的,这帮岛夷还真的想跟咱们决战了!邵将军,咱们火速通知彭帅,让他迅速向咱们靠拢,合兵一处,在这里跟晋军拼了!”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响起,俱难的眉头一皱,厉声道:“混蛋,这儿正军议呢,没看到吗!” 一个背插靠旗的斥候奔了起来,单膝下跪:“将军,南方百里左右,有大队敌骑向我军迅速接近,看火光起码有五六千骑,离我们这里也就两个时辰左右了,请您速决!” 俱难睁大了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久久,才嚷道:“什么?!五六千骑?这怎么可能呢!” 邵保咬了咬牙,沉声道:“副帅,看起来晋国一直在隐瞒实力,他们能一口吃掉都将军,那有几千骑兵也不奇怪,大概他们是趁胜追击,想要直接攻打我们了!” 俱难一拳击在帅案之上,打得那插满了令箭的木盒都跳了两跳,他的双眼圆睁,厉声道:“晋军欺人太甚,我就不信了,我们大秦铁骑,会怕了他这几千人马!传令,全军集合,列阵,随我出战!” 邵保连忙拱手急道:“副帅,万万不可。现在是黑夜,我们不清楚敌军虚实,而前军覆没,军心已经不稳,这时候要是作战,输的可能很大啊!” 俱难如同给一盆凉水浇了下来,久久才长叹一声:“你说的对,于兵法上,现在强打的风险太大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邵保的眉头一皱:“惟今之计,不如在这里明火执仗,遍布疑兵,而我军则迅速向北撤退,与彭大将军的主力会合,晋军最多占我们一座空营,我们是骑兵,没有太多的粮草辎重,也不会给敌军留下什么!” 俱难的脸色一变:“什么,要我不战而逃吗?邵将军,你怎么可以如此涨敌军的志气,灭我们的威风呢?” 邵保咬了咬牙:“为将者,需要知进退,现在战况对我军极为不利,强打很可能会失败,退保才是上策,晋军这五六千骑只是先头部队,后面有多少还不好说,万一在黑夜之中我军跟敌军骑兵粘上,而后面敌军大队步兵赶到,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啦!” 俱难的额上开始冒汗,喃喃地说道:“难道,我们就不能依托这营寨死守吗?” 邵保叹了口气:“副帅啊,我们是骑兵,这个临时的营地根本没有良好的防护,我们只有一些简单的栅栏,营帐,连箭楼和哨塔都没有,想要在这里跟人家作战,还不如拉出去靠骑兵的机动性野战了。但是都颜将军的五千骑兵连两个时辰都没撑过去,我们这一万人就是出战,又能撑多久?!” 俱难长叹一声,颓然地坐回了帅椅之上,闭上眼睛,摇着头:“我擅自率本部骑兵出战,本想着建功立业,居于彭超之上,可现在弄成这样,还要反过去投奔人,这让我以后还如何能抬得起头来?!” 邵保勾了勾嘴角,上前一步,低声道:“副帅啊,这时候不能意气用事,强敌当前,来势汹汹,整个攻略淮南的计划恐怕都要变更了,我们能把这支军队平安地带回去,守住彭城都是万幸,先回去吧,彭刺史那里,我帮你去说话,就是到了天王面前,我也会说,是都颜自己大意中了埋伏,我们这种收缩和主力靠拢的选择,是不会有问题的。” 俱难咬了咬牙,站起身,一万个不情愿写在他的脸上,可他还是沉声道:“传令,火速集合,营中遍布明火执仗,以草人置于栅后,虚张声势,而大军则分三路从后营营门撤出,迅速向彭城靠拢!” 他说着,就向帐外走去,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转头对着邵保微微一笑:“邵将军,你所部两千人马是我军骑兵的精锐,就麻烦你断个后了。” 两个时辰之后,刘裕站在俱难的帅帐之 中,那些胡人身上的羊骚味道还残留在这里,而他的身边则站满了兴高采烈的 兄弟们,檀凭之坐在俱难留下的那张帅椅上,哈哈笑道:“想必这就是俱难坐过的椅子吧,奶奶的,还是温的呢。” 魏咏之的三片兔唇动了动:“这帮蛮子跑的倒是很快,两个时辰,一万多人的大营就撤了个精光,那些军士也是倒了霉,连个好觉都没睡上,就得起身赶夜路逃跑啦。” 何无忌笑着摇了摇头:“不过他们走的时候倒是知道撒尿把那些火堆给浇灭了,就是走了还要恶心我们一把,寄奴,这个大营现在全是这些胡尿的味道,太臭了,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呢?” 向靖勾了勾嘴角:“寄奴哥,胡人打仗没有粮食辎重吗?为什么我们进了大营,什么粮草也没有呢?难道他们这样匆匆而逃也能带着辎重?” 刘裕笑道:“这些胡骑的机动性很强,不象我们中原步兵,打仗要用辎重大车运着粮草和军械,他们骑兵往往是带上五到十天的干粮,以肉脯为主,前出两三百里,而牛羊和粮草,则在后方大营之中。听那些俘虏所说,秦军的后勤辎重大将名叫邵保,这回跟俱难一起行动,那粮草是在后方屯积,前方部队只管作战,所以这回他们丢了这个前进营地,只要撤兵,无需撤粮。” 何无忌点了点头:“其实我们军队也是这样,粮道对于军队就是生命,往往屯粮之地是在离前方上百里的地方,每天需要运粮民夫向前方营地运送。只不过这回我们一路前出,吓退了秦军,也不用考虑后方粮草的事情。” 说到这里,何无忌看向了刘裕:“寄奴啊,我们从广陵打到这里,也已经有二百多里地了,离大营有点远,现在我们成功地吓退了敌军,要不就在这里驻守,以待后援,如何?” 刘裕摇了摇头,眼中冷芒一闪:“不,现在我们不能停留,继续前进,继续进攻,相信我,这样赶着敌人一路打,他们会越来越胆寒,玄帅和刘将军一定会知道我的用意,援军和补给,就在前方!” ===第二百八十二章 意外援军来者谁=== 刘裕的话音未落,帐外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好个刘寄奴,还真的是厉害啊,这样不眠不休地孤军直入,也只有你会做到了!” 刘裕的脸色一变,看向了帐门那里,只见一阵风传来,几个魁梧的身影直入帐中,为首一人,长须飘飘,却是一身蓝白色的劲袍,并非盔甲,可不正是那天师道的大师兄孙恩? 檀凭之恨恨地说道:“怎么会是你们?” 孙恩身后,面带微笑的卢循笑道:“檀道友,我们又见面了。怎么,难道刘幢主没有跟你们说过,我们神教弟子共赴国难,从军报国的事吗?” 魏咏之一脸鄙夷地看着这几个,三片兔唇不停地翻着:“你们不趁机作乱就是烧了高香了,还赴国难?!” 巨汉徐道覆的脸色一变,铜铃般的大眼一翻:“喂,魏咏之,说话不要太放肆了,咱们可是你教中的师兄呢。” 魏咏之冷笑道:“神教不幸,出了你们这种奸邪,把持了神教的权力,我魏咏之的眼睛没瞎,好歹还分得清好人坏人,现在只有寄奴哥才是我所心服的,至于你们,对不起,我就当没认识了!” 孙恩的眉头皱了皱,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以前的事情不要多说了,刘裕,这回我们是奉命而来,并非私事。请你配合一点。” 刘裕微微一愣,奇道:“什么意思,你们现在是在何人部下,有正式兵符和公文没有?” 孙恩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令牌,递向了刘裕:“看看吧,这是玄帅的军令!” 刘裕仔细看了看这块令牌,确实是谢玄的帅令,他点了点头:“你们现在在玄帅麾下当亲卫了?”他嘴上这样说,心中却是不太相信,谢玄明知这帮道爷的狼子野心,应该不至于真的用他们吧。 孙恩笑道:“非也非也,我们这回拿的是玄帅的军令,就是因为怕你不相信,其实我们现在是在小谢将军手下听令。” 刘裕一下子心下雪亮,原来他们现在是在谢琰手下任职,这次北府军正式出击,谢玄自领中军,而谢琰则统领左军,谢玄的堂叔谢石则统领右军,难怪上次老虎部队选拔赛后就不见了这帮道爷,原来是另有高就了。 刘裕的眉头一皱:“你们既然在小谢将军手下,为何有此令牌呢?这回你们的任务又是什么,要我们服从什么命令?” 卢循正色道:“刘裕,你出击之后,全歼了都颜所部,这个消息传回大营之后,正好我家小谢将军与玄帅在军议,他听到这消息后,非常高兴,小谢将军要我们来接应你们,毕竟你只有一千人马,孤军直入,会有风险的。” 刘裕勾了勾嘴角:“这么说,你们是来接应我们的,那你这回带来了多少人呢,能跟上我们的行军速度吗?” 徐道覆哈哈一笑:“刘裕,你也太看不起我们神教道友了吧,咱们可是轻装前来,不比你们跑得慢,你看,你才到这大营,咱们后脚就到,我们还比你们多跑了几十路,从广陵到三阿大营呢。” 刘裕点了点头,暗道这些道爷们跑起路来还真不是盖的,在这火光之下,三个领头家伙的脸上,都是有点红晕,甚至身上还隐隐会腾起些红气,不知道的人以为是汗雾,但刘裕见识过两次徐道覆磕药,知道这恐怕是食用那五食散的副作用了,也难怪这些人能跑得这么快。 刘裕正色道:“你们这样一路狂奔而来,是不是有些累了,如果是服药的话,只怕不宜久服,现在我们准备向前继续追击敌军,这里正好交给你们看守。” 孙恩的脸色一变:“你还想继续追击?敌人可是骑兵,你这步兵已经跑了这么久,追得上吗?” 刘裕自信地摇了摇头:“追得上追不上倒在其次,只是我们必 须要继续给敌军压力,让他们知道,我们还在继续追击。现在敌军已经害怕,在这里都不战 而逃,只要我们继续保持压力,那他们一定会更害怕的。” 孙恩哈哈一笑:“既然如此,我们就更不应该在此停留了,小谢将军说了,我们是来战斗的,不是给人看守大营的,刘裕,这回不要想扔下我们。” 何无忌在一边奇道:“你们这样一身短打扮,无盾牌,无铠甲,甚至连长槊也没有,如何迎敌?难道就靠这些刀剑去跟骑兵作战吗?” 孙恩笑着摆了摆手:“不是还有你们老虎部队吗,你们有长槊,有盔甲,有拒马,可以跟骑兵混战,等他们骑兵突不起来的时候,我们再上,这种乱军之中的混战,咱们道友可是最拿手了,檀道友,你说是不是啊?” 檀道济没好气地嚷了起来:“想来抢功就抢功嘛,说这么多做什么。不过,寄奴哥,他们说的也有道理,这时候咱们缺人手,这些家伙打起来还是有两下子的,要不就带上他们吧。” 刘裕看着孙恩的脸,平静地说道:“既然有玄帅的军令在此,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我有言在先,这回你们是配属我军作战,当听我指挥,如果有违军令的行为,我有权在战场上执行军纪,这点还希望你们有心理准备。” 孙恩的脸上肌肉跳了跳,转而笑道:“这是自然,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咱们既然从军,自当守军法,你是幢主,是先头部队的主将,咱们是来帮忙的,自然也听你调遣,只是现在咱们是在同一辆战车上,希望刘幢主能尽释前嫌,咱们联手杀敌。” 刘裕微微一笑,上前拍了拍孙恩的肩膀:“当然,既然是战友了,就要同生共死,我们现在就要出发了,孙道长,不知道你的道友们有没有作好准备,现在就出发呢?” 徐道覆哈哈一笑,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药包,打开黄纸,里面的一些粉末给他一口就吞了下去,一阵红雾顿时从他的身上腾起:“早就准备好了,追上三天三夜都可以啊。” 刘裕勾了勾嘴角:“那麻烦三位先行,兄弟我随后就到!” ===第二百八十三章 诱敌道爷藏祸心=== 孙恩的眼睛眨了眨:“我们先行?我们是轻装步兵,可没有你们的铠甲盾牌长槊,如果敌军发现了我们怎么办?要知道,我们可是不能结阵相抗的。” 刘裕微微一笑:“我要的就是敌军发现你们,不然的话他们逃得太快了,我还没办法让他们回头呢。记住,如果敌军发现了你们,返身回来想追击你们,不要硬抗,往密林和河边撤,他们如果是骑兵,奈何不了你们的。” 卢循点了点头:“这里倒是邗沟一直通向山网不少,我们要跑是能跑得掉,但你不是要跟他们打吗,我们只跑不打算什么?” 刘裕正色道:“敌军如果发现你们就这五百多人,那会派一两千骑前来追击,他们也会怕中了埋伏,不敢轻易出动大军,你们只需要将之诱出十里之外,我自然会列阵相待,到时候我们合兵一处,将这股敌军消灭!” 孙恩的眉头一皱:“你就这么确信他们一定会按你的设想打?” 刘裕微微一笑:“为将者要料敌于先,至少到目前为止,我对敌军的判断没错,俱难虽然撤退,但并不甘心,他留下了精锐骑兵断后,且行且走,并不是慌乱地一溃千里,这说明他们的军队还没有散乱,撤退主要是因为黑夜之中不知我军虚实。要知道,如果真的这么撤了,俱难就只能以后受制于彭超,这对他来说,是难以接受的。” 孙恩点了点头:“这我也有所耳闻,出来时玄帅说了,敌军两个主帅不合,步骑分离,是我们的机会。按你这意思,敌军骑兵还是想跟我们打一场的?” 刘裕点了点头:“正是,天亮之后,俱难能看到我军的虚实了,只你们这五百多人,是最好的诱饵,这人数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既不至于让他用几百骑兵就可以消灭,也不够追他万余大军的,他会以为这是我军的先头部队,所以出于谨慎,只派一两千骑进行试探攻击,这就是我们的机会了。” 徐道覆哈哈一笑:“刘裕,你这分析的头头是道啊,不过就算他只派两千骑兵来追击,你这千余人,加我们五百人,就真的能吃掉他的这两千骑兵吗?那可是骑兵啊。在平原之上,无险可恃,按上次演习,一千五百人打一千都吃力呢。”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匈奴骑兵的战斗力,我已经在上次的大营伏击战中见识过了,他们不是慕容家的甲骑俱装,没那么强的实力,一千五百人对二千骑,足矣!我要的就是吃掉这支骑兵,然后让俱难恼羞成怒,率万余骑兵返回,与我们一战!” 这回轮到何无忌脸色一变了:“寄奴,我军大战之后,再去面对敌军上万骑兵,这可如何是好?这回我们不能伏击,也没有地形可以利用,平原之上没有胜算啊。” 刘裕笑着摆了摆手:“玄帅既然让孙道长他们来了,那一定有大军为后援,相信我,不出半天时间,我北府大军的主力部队就会赶到,到那时候,就是俱难的这万余骑兵,也休想走了!” 众人全都向着刘裕投来了叹服的目光,孙恩点了点头:“不错,我们出发的时候,玄帅说过,大军已经出发,刘牢之将军的四千兵马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大营,半日之内就可以跟你们汇合。所以我们如果能拖住敌军,将他们的骑兵一口吃掉,自是最好不过。”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好,就这样办,孙道长,请你先行一步,我会在离这里北边七里处的君川,与你会合。” 孙恩头也不回地向帐外走去,他的话远远地飘了过来:“我现在也是幢主,刘幢主,下次别叫我道长了。” 当三人走出大帐之时,卢循凑到了孙恩的身边,低声道:“大师兄,你说这刘裕会不会使诈害我们,想借胡虏之手消灭咱们呢?” 徐道覆瞪大了眼睛:“应该不 至于吧,姓刘的起码光明磊落,是条汉子。” 卢循摇了摇头:“你可别给刘裕的外表给骗了,这家伙精着呢,这回师父密令我们要在此战中建功立业,尤其是要观察北府兵诸将的指挥风格,以图后事。这一段来,看别的将军用兵,都只能说是中规中矩,不出兵法,但这刘裕尽管只是个幢主,手下不过千人,用兵却是如此了得,如果只是个忠厚老实的乡野村夫,安能如此?” 孙恩的眉头一皱:“会不会是刘穆之这个死胖子教他的?” 卢循一边走,一边低声道:“不会,死胖子虽然精明圆滑,但是做事稳重,凡事都是先留退路,这种兵行险招,拿命去拼的事情,他不会做的,倒是刘裕,从赌博就能看出,他是那种一下子押上所有,用命去拼富贵的人,这样的打法,只有他才会做。” 孙恩点了点头:“你的分析有道理,但是刘裕应该不至于借刀杀人,用胡人之手来消灭我们,再说了,我们有神药,又是轻装,实在遇敌之时,可以迅速往林中退隐,君川一带我来过几次,地形很熟,可以藏身的地方不少,就算刘裕有此意,我们也能保护好自己的。” 徐道覆低声道:“秦军会不会留下伏兵来监视我们呢?” 孙恩摇了摇头:“他们大部队已经撤了,即使有小股断后部队,也不足为奇,你们听好了,这回我们是诱敌的,到时候按刘裕交代的办,把秦军引过来,不过,我们不要马上就逃,而是要跟他们缠斗一阵,再假装败退。” 卢循的脸色一变:“大师兄,你的意思是?” 孙恩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的光芒:“刘裕不想害我们,但我们不能留他啊,这可是恩师当时就说过的,难道你们两个忘了?” 徐道覆有些迟疑,勾了勾嘴角:“这样,这样不太好吧。我们现在毕竟是…………” 孙恩冷笑道:“毕竟是这辈子不死不休的死敌。所以,引秦军大队骑兵消灭他,这才是我们要做的事!” ===第二百八十四章 处变不惊大将风=== 刘裕安排好了手下的行动之后,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帐中的人也走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何无忌还站在那里,若有所思。 刘裕看向了何无忌,笑道:“怎么了,无忌,在想什么哪?自从孙恩他们三个来了之后,你的表情就有些不对劲。为什么?” 何无忌勾了勾嘴角:“我也说不上来,但总觉得这三个家伙来的有点突然,他们说是小谢将军派来帮忙的,但是连刘将军的后续部队都没来,这些只能算编外人士的家伙却来了,你不觉得有点不对劲吗?”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对于这些道爷们的底细,我比谁都清楚,虽然我从军之后不再找他们寻仇,但不代表着我真的把他们当成朋友和自己人了。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是必须除我而后快的。” 何无忌双眼一亮:“那你也同意,这些妖道是来害我们的吗?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让他们担任诱敌的重任?万一他们故意使坏,把敌军大部队引来怎么办?” 刘裕微微一笑:“我要的就是这样。我要的就是敌军大队人马前来!” 何无忌愣在了原地:“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不会真打算用这一千多人,来对付敌军上万骑兵吧。” 刘裕笑着拍了拍何无忌的肩膀:“无忌,谢谢你的提醒,不过,一切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放心吧,如何道爷们没安坏心,诱小股敌骑前来,我自会按今天的布置打,如果他们真的有心害人,嘿嘿,我也绝不至于让大家吃苦的!” 半天之后,君川,长草原。 已是初春,白雪消融,把这块干草原上润得一片泥泞,在一处小高坡之上,高高地飘扬着一面绣着一只张牙舞爪的猛虎的战旗,而千余名战士,多数伏身于半人高的长草丛之中,旌旗招展,风声猎猎,而刘裕本人则带着檀凭之等一应兄弟,站在这大旗之下,今天所

相关推荐: 宣言(肉)   寡妇门前桃花多   魔界受欢之叔诱(H)   我以力服仙   我的师兄怎么可能是反派   她戒之下 under her ring   虫族之先婚后爱   自律的我简直无敌了   重生之霸婚军门冷妻   狂野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