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你若是因为对王妙音的失望而转向我,我不想要这样的爱情。” 刘裕的声音变得柔和:“慕容,不一样,你就算要遵你大哥的命令,对我不利,也不是你的本心,你对我的感情,我全都清楚了,为了救我,你作了如此地牺牲,我再也不会无动于衷,以前我对你那样,其实,其实也是因为我的心里已经有了你,但我不想背叛王妙音,所以我只能狠心跟你离开,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该爱谁,我为谢家,为晋国出生入死,做了这么多的事,可他们是怎么对我的呢?我的这颗心…………” 他说着,松开了怀中的慕容兰,指向了自己的胸口,左胸上的一大块药泥盖住了肋骨,但隐约可见一颗红通通的心脏,在这块药泥之内有力地跳动着,刘裕大声道:“慕容,我的心,你可以看的清清楚楚,从今以后,这颗心,只属于你。” 慕容兰的眼中泪光闪闪,抬起头,看着刘裕:“你当真不会后悔吗?跟我在一起,也许你这辈子都不会回晋国,即使回去,也会被那些嫉妒你的人所陷害,你真的肯跟我这一生一世,就去塞外牧牛放羊,不问世事吗?” 刘裕咬了咬牙:“我答应过你大哥,这三年之内,会帮他扶拓跋重建代国,人无信不立,我对晋国的守护,已经随着我在漳水的战死而终结,现在世上没有晋主刘裕,只有一个慕容兰的丈夫刘裕,为你大哥做完此事,咱们就浪迹天涯,不问世事!” ===第九百八十九章 狼哥爱亲成眷属=== 慕容兰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摇着头:“我不信,刘裕,你一定是在哄我开心,你这辈子就想着灭胡,就想着收复失地,怎么会说不要就不要了?就算你被王妙音欺骗,就算世家对你不利,难道你这个毕生的理想也要放弃了吗?” 刘裕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这会儿他心中的痛,远远比上的更甚,久久,他才睁开了眼睛,认真地看着面前的慕容兰,平静地说道:“我还能怎么做?慕容,这次毁掉的,是我的信念,你明白吗?我突然才意识到,自己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就是一个梦,为了收回失地,我拼尽了全力,赌上了所有,可是那些王候世家们,却是一直在利用我,王妙音说的很明白,一开始就是谢家的一个局,她从没有爱过我。” 慕容兰摇着头:“我不太相信,你应该是最了解王妙音的,她不是那种人。” 刘裕咬了咬牙:“她毕竟是世家的女人,不能违背谢家和王家的意志。是我太自以为是了,还真以为自己可以吸引到这种高门贵女,实际上,我跟她从来就是两个世界,她跟我在一起只是因为谢安要她接近我,通过我来拉拢京口的壮士,组成北府军。当我失去利用价值后,我就被抛弃,而她则找上了桓玄,因为,这是谢家和其他的世家新达成的协议!” 慕容兰幽幽地说道:“刘裕,我觉得王妙音不是这种人,她是那种为了爱情可以付出一切的奇女子,不会受人的摆布,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刘裕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亲眼所见,还能有什么误会?桓玄一直说王妙音是他的人,我开始还一厢情愿地不信,可是事实由不得我怀疑了。就算王妙音不爱桓玄,出于家族的需要,这时候也要跟桓玄在一起,配合这奸贼亲手杀我,就是忠诚的证明,你说,我还回得去大晋吗?” 慕容兰叹了口气:“想不到竟然会是这样。事到如今,刘裕,我也跟你明说,我一直都喜欢你,但是不能跟你表达我的爱意,是因为我曾经向王妙音立誓,绝不会与她争夺,破坏和你的婚约。我以前偷入江南的时候,曾经得到过她的相助,可以说,我欠她一条命,所以,我必须遵守这个誓言,再说了,你跟她是有婚约,大丈夫一诺千金,我不能让你违诺。” 刘裕一把把慕容兰搂在了怀里:“慕容,事到如今,我已经全明白了,只有你对我是真心一片,不会受人左右,这个爱情,就跟我们这些年一起的经历一样,没有掺杂那些利益,是非,是最纯粹的,我只恨我自己没有早点认清这点,辜负了你这么多年。” 慕容兰一动不动地把头埋在刘裕的怀里,喃喃地说道:“可是你若是这样,就不想想自己的母亲和弟弟吗?若你正式跟他们决裂,家人的生死怎么办?” 刘裕叹了口气:“如果他们认定我死了,也许娘和二弟三弟,还有一线希望,只要我不再对他们构成威胁,加上我在军中的那些兄弟,他们也不会做得太绝,所以你大哥的提议是对的,只有到草原上,让他们相信我真的死了,我的家人才能安全,找机会再把他们接走。” 慕容兰抬起了头,看着刘裕:“你真的决定了,以后就到草原上,不理会这天下的纷争了吗?” 刘裕很肯定地点了点头:“是的,我对大晋的守护,随着我的死亡,已经结束,这点我说的很清楚,我没有办法再在身后不安全的情况下战斗。至少是这三年,我不能回晋国。” 慕容兰叹了口气:“草原上也并非风平浪静,刘卫辰,刘显,还有别的部落,都是狼一样的狠角色,那个拓跋,也绝非善类,你要如何助他?”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你我既然已经再无隔阂,我也不瞒你,你大哥并不信任拓跋,现在只是让我助他,一旦发现 此人有叛燕之举,就要我取他性命。我一开始也不用表现出 我的身份,只要暗中相助即可,当拓跋需要燕国出兵支持时,我才需要和慕容垂取得联系。” 慕容兰微微一笑:“你要联系的人,是不是需要以半把金刀为信物?” 刘裕的脸色一变,转而释然:“我早该想到的,和我联系,接头的人,除了你还能有谁?你大哥不可能真的放弃让你跟我接触的机会,只是他也没有想到,我亲眼看到了王妙音的背叛,从此之后,我再也不会跟你分开。” 慕容兰点了点头:“你的伤很重,刚才又是一番折腾,对你的元气有损,这些天你就在这里好好养伤,养好伤后,我们再去草原。” 刘裕微微一笑:“想不到你我成了夫妻之后,居然是要你来照顾我,保护我。慕容,要是一天前你跟我说这个,我是打死也不信的。” 慕容兰也跟着笑了起来:“一天前我也不会相信,这辈子我会跟你真的在一起,刘裕,记得你说的话,咱们之间,从此再无隔阂,也不要有任何的隐瞒和秘密。” 刘裕看了一眼四周,突然说道:“这个山洞看起来是你早就准备好的吗?” 慕容兰点了点头:“不错,这是我以前暗中联络邺城的同伙时的一个秘密据点,类似的据点,各地都有,长安,洛阳,邺城,甚至建康,这些主要城市,都是我建立的,只是没想到,会成为你我避难之所。这附近我很熟悉,你不用担心,外面的情况,我也会打探之后告诉你。不过,现在我想说的是另一件事。” 刘裕笑道:“什么事?” 慕容兰突然撅起了小嘴:“我们真正在一起了,以后你不能叫我慕容,我也不叫你刘裕,这样太生份了。” 刘裕哈哈一笑,在慕容兰的额上亲了一口:“那你想怎么叫,都依你!” 慕容兰的秀目眨了眨:“以后我们要去草原,你得隐瞒刘裕这个名字,就叫苍狼吧,在那些蛮子面前,我就叫你狼哥哥,你叫我爱亲,好不好?” 刘裕深情的看着慕容兰:“没有问题,爱亲。” ===第九百九十章 黑手再聚相煎急(一)=== 建康,乌衣巷废宅,枯井底,黑手党秘殿。 几枝牛油巨烛,燃烧着,火花爆裂的声音偶尔响起,气氛异常地诡异,沉闷。圆桌四周,黑手党四大巨头戴着面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只是其他三人的目光,都冷冷地盯着坐在北方座椅之上的玄武,谢安,这位曾经权倾天下的大晋宰相,这会儿疲态尽显,往日那犀利的眼神,这会儿也是所剩无几,但就如他仍然撑着自己坐在桌前的那副神态一样,保持着这个老人最后的威严与倔强。 白虎先开了口,冷冷地说道:“玄武,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玄武咬了咬牙:“我想不到,在黑手党会议上议定的事情,你们居然能在背后捅刀子,四大家族这么多年的规矩,毁于一旦,从此以后,还有什么信任可言?” 青龙的眼中冷芒闪闪:“玄武,别人都可以说这话,你却没这资格,你可别忘了,二十多年前桓温北伐的时候,你也做了同样的事。当时同样是在这个大殿,在这个桌前,你可是头一个赞成北伐的,可后来你又做了什么?” 玄武的目光转向了青龙,如同冷电:“桓温是我们其中之一吗?他是想要篡位的奸臣,我们自然不能让他得逞,只不过当时你全力保他,我怕你坏了事,才只能在暗中进行。这次的事情,是你挑的头,这算是对我当年的报复吗?” 青龙微微一笑,勾了勾嘴角:“玄武,今天你的话,可是有失水准啊,我们四方镇守,地位平等,谁也不可能凌驾于其他三家之上,这次你被针对,不是我挑头,而是我们三家共同的意见,你想通过北伐把谢家置于我们之上,这个心思以为我们看不出来吗?你若真的一心为国,当年又怎么会阻拦桓温成事?那套在外面的说词,就不用在这里骗我们吧。” 玄武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桓温从来没有真心北伐过,他不过是捞取政绩,声望,为的是篡位。这点我们都心知肚明。而我这次北伐,可不是儿戏,是集结了我们谢家几十年的积累,不管结果如何,都可以收复河山,却被你们的这些私人算盘毁掉,你们难道都忘了我们的父祖辈建立这个黑手党的初衷吗?就是要保大晋江山,收复失地!” 青龙哈哈一笑:“保大晋江山还是为你谢家打天下?你自己清楚。若是这次北伐你不是扔下我们,只靠你自己的北府军,我们又何必阻你?玄武,事到如今,你还想继续和我们三家作对吗?” 玄武咬了咬牙,转头看向了坐在对面的朱雀:“青龙和白虎害我,我可以理解,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连你也会跟他们一起,与我为敌!” 朱雀淡然道:“玄武大人,我必须保证家族的利益,你的举动只会让我们这几家以后被你们家踩在脚下,不管我们以前有多少交情,我都不会帮你。其实这次我们已经对你手下留情了,若不是我们的计划,你的北府军本应该会给慕容垂全部消灭的,连剩下的这点骨血都不会留。这已经是我们看在多年的交情上,给你们谢家留的一点家底,若非如此,你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就象我们四方镇守,不是已经换了几个家族么?就是你坐的这北方玄武之位,一开始也不是谢家吧。” 玄武的眼中光芒闪闪,最终,还是长叹一声:“你是想说,对我们家不会彻底踢出黑手党,还继续保留玄武之位,是吗?” 朱雀点了点头:“这是我们三家一致的意思,谢家毕竟是顶级家族,只要没有非份之想,还是可以跟我们联手扶大晋的。不过,你不能继续留在这个位置之上了。” 玄武沉声道:“为什么?我是谢家的掌门人,如果我不在,那还能是谁?” 白虎冷冷地说道:“安石大人名满天下,权倾朝野,你现在还是录尚书事加十州都督,甚至连黄钺也 在手,有先斩后奏之权,出了这个门,也许你心一横就会把我们 三个都砍了。所以,为了让我们安心,只有委屈你了。” 玄武咬了咬牙,转头看向了青龙:“这又是你的意思吧,要我放弃所有手中的权力,是不是?” 青龙微微一笑:“我想你自从知道兵败的消息之后,就应该很清楚这个结果了。当年你散布安石不出,奈苍生何的说法的时候,我们大家可是一齐为你造势,宣扬,现在这时候,你要退最好主动请辞,我们可不想再让人去宣传你的那些个负面消息,弄到朝野皆怨的时候,就不好看了。” 玄武叹了口气:“罢了,事到如今,我也必须要为北伐的失败承担责任,既然我不能灭了你们报仇,那就只有自己退了,不过在我退之前,我有个条件,刘裕必须弄回来。” 白虎冷笑道:“弄回来?怎么弄回来?早就烧得死无全尸了。别忘了,他可是中了黑色妖水,几千北府军就是这么完蛋的,他又不是神仙,自然也是烧没了。” 玄武咬了咬牙:“我不信,刘裕命中有异数,以前那么多次没死,这次我相信也能死里逃生。你们针对我谢家也就罢了,我认,但是刘裕是能带领我大晋收复失地的人,我们的私斗不能坏了国事,以后想要收复中原,非此子不可!” 朱雀摇了摇头,长叹一声:“玄武,不是我们有意地骗你,刘裕确实死了。而且不是我们要他的命,是慕容垂要他的命。要怪只怪你的这个准孙女婿,锋芒太盛,在五桥泽要逞能出风头,非要以五百残军,大败燕军的三千步骑,甚至克了那天下无敌的甲骑俱装,这是连桓温都做不到的事,慕容垂会不害怕吗?所以他设下了陷阱,用黑色妖水烧死了刘裕,这是我们亲眼所见!” 玄武厉声道:“不要再骗我了!慕容垂如果想要刘裕的命,在军中杀了就可以,何必多此一举?害刘裕的绝不会是慕容垂,而是你们!” 青龙的声音阴恻恻地响起:“不错,就是我们干的,你觉得如果是我出手,会给刘裕再留活路吗?” ===第九百九十一章 黑手再聚相煎急(二)=== 玄武一动不动地看着青龙,久久,才激动地说道:“果然是你,青龙,给我个理由。你应该是我们中所有人对北伐最热心的一个,为什么连你都要做这种事?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怪我毁了桓温当年的北伐,甚至为此与我绝交,可是二十多年后,你为何又要亲手做这种事?你很清楚,刘裕不是我们谢家的人,他是国家的利剑,大晋的坚盾,你害了他,就是毁了我们大晋北伐的希望,这一点也不象你做的事!” 玄武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几乎控制不住地发抖,气喘吁吁,能把曾经在海上面对惊涛骇浪而面不改色的谢安气成这样,若是有其他人见了,恐怕是做梦也不会相信的。 青龙静静地坐在那里,听谢安最后几乎是吼完,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玄武,你为你们家族想要独霸天下的所冲昏了头脑,失掉了作为一个世家掌门最需要的理性判断,我越来越觉得,让你在这个时候下台,真不是什么公报私仇的事,就算没有这次的阴谋,你也不适合继续当大晋的执政了。” 玄武厉声道:“你别东拉西扯的,先回答我的问题!” 青龙平静地说道:“这个问题我本没有必要回答,因为刘裕已经死了,你就是说破天也不可能让他复活,不过看在你我相交相识几十年的份上,我还是回答你,谢安啊谢安,你难道就不知道,我们最危险的敌人,永远不是北方的胡人,而是在我们的内部?” 玄武不屑地冷笑道:“是啊,就是我们坐在这里的四个人,互为敌人,勾心斗角,所以大晋永远形不成合力。” 青龙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我们,我们再怎么斗,就算斗成现在这样,还是可以坐在一起谈话,最后妥协,因为我们有相同的血,是一路人,因为我们的实力相当,互相牵制,能达成这种微妙的平衡,所以百年以来,斗而不破,既有争斗更有联合,而大晋的天下,也是这样维持着。” “外敌入侵我们能齐心协力,平安无事时又会争权夺利,为树立家族威望会争抢着北伐,夺取功名回来执政,靠着这些办法,我们反而一直能主动北伐,以攻代守,是以百年大晋,除了这次的淝水之战,没有一次让胡骑南下过。” “即使是秦国苻坚的百万大军,在我们的团结一心面前,也是土崩瓦解,何也?不就是因为我们这样斗来斗去,世家天下都有优秀的人才当家,可以让大晋有强大的实力吗?” “可是刘裕跟我们不一样,他不是世家,虽是士人,却与寒门无异。我们世家的实力和根基来源于哪里?来源于对于底层的平民,还有土地的占有,尤其是南下的北方流民,都成了我们的庄客,乐属,我们要保家族的存续,要保我们的子孙的吃饭,就不能不让这些人为我们所用,国难当头可以出人出粮,但要是真把这些人交给国家,朝廷,那我们是绝不会答应的。” 玄武冷笑道:“你没有家国之心不代表别人没有,北府军就是我们谢家一手组建,其中不乏我们谢家的庄客!” 青龙冷笑道:“是吗?你谢家想夺权不要说得这么义正辞严,真有这种为国之心,为什么当年桓温北伐时你不这样做?玄武,你跟桓温就是一路人,都是想通过北伐建功来让家族地位上升,最后走司马氏篡魏之路罢了,只不过这次你的机会更好而已,或者说,有刘裕这种真的想北伐,不顾自己功名的愣头青,让你第一次有了北伐成功的希望。” 玄武的眼中光芒闪闪,却是无法出言反驳。 青龙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如此一来,我们世家长期把握权力,不给寒门和次等士人上升的机会,九品中正和察举制度决定了大晋的权力不会出于我们之手,这也是百年来我们能一直坐在这里的原因。可是兵强马壮方为天子,自古以来, 从没有不掌握军队就能掌握权力的人,我们可以用我们手上的权力把我们的子侄送到军中为将为帅,但是刘裕的出现,就是我们最大的危险!” 朱雀点了点头:“不错,青龙说的有理,刘裕是能得士兵们从心底的支持的,甘愿为之效死,这是无法用荣华富贵所换取的,对于刘牢之,刘毅这样的人,我们可以拉拢,收买,如果有异心还可以调离,但是刘裕,他的身上有一股魔力,可以让接近他的人,不知不觉被他的魅力所吸引,所打动,如果将来有一天,他发现北伐失败都是我等内斗的结果,那他终将脱离我们的控制,登高一呼,带领那些军汉们把我们全都除掉。” 白虎冷笑道:“只怕这回他已经发现了,桓玄的身份在他的面前暴露,如果让他活着回来,他第一个就饶不过桓玄,桓玄若给他咬上,我们迟早要暴露,到时候根本无法向天下人交代。只冲着这点,他就必须死!” 玄武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都清楚,刘裕是不世出的军事天才,而且只想北伐成功,对政治权力毫无兴趣。毁了他,就是毁了北伐的希望!宁可除掉桓玄灭口,也绝不能失掉刘裕。” 青龙冷冷地说道:“是啊,刘裕是对政治权力毫无兴趣,可是你玄武大人的兴趣可是大得很哪。你让王妙音接近她,嫁给她,以后就可以用你这个冰雪聪明的外孙女来控制他,到时候把一切世家间,我们之间的矛盾都说成是我们这些奸人害你伟大光明正确的谢相公。” “然后让你那威震军中的好孙女婿一次次地发兵清君侧,等到这里只剩你一张座位的时候,你就可以用你那无野心的国之宝剑,大晋坚盾去横扫中原,收复两京,成为青史留名的贤君名将,留下千古美名,而我们这些人,说不定在史书上就从来不会存在过,多好啊。” ===第九百九十二章 讨价还价终成交=== 玄武的瞳孔猛地一收缩,看着青龙,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却是无话可驳。 朱雀叹了口气:“罢了,事到如今,还这样口舌相争,意气用事,又有何用?我们都已经是土埋半截的人了,就算能现在坐了九五之位,又能有几年大权得享?我们四个在这里斗了一辈子,现在都是为了家族和儿孙,在此基础上再兼顾大晋,至于外人,不需要投入太多的感情。” 白虎冷冷地说道:“我就不信,大晋只能出一个刘裕,还真成了救世主了。我们世家子弟,有从上古的藏书,包括各种兵法,战策,就不如那刘裕了?就算刘牢之,也不比他差到哪里去吧。” 玄武叹了口气:“白虎啊白虎,你最大的问题就是从不知兵,刘牢之这次还看不出来吗?他的私心太重,虽然不为权,但只想着在打仗中捞好处,这次中计,以后也会中计,就跟桓温一样,指望他们这些人北伐,是不可能成功的。” 青龙笑道:“你能培养出一个刘裕,我们也可以,天底下不止一个北府军,也不止一个刘寄奴。再说了,又不是我们要杀刘裕的,是慕容垂要他的命,我们又不可能阻止。如果刘裕不是锋芒毕露,让慕容垂产生了畏惧之心,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我的老友,其实我也并不想刘裕就这么死了,毕竟以后北伐也许此人能派上大用场,但是事已至此,非我们所能左右,就不要多说了吧。” 玄武咬了咬牙:“可是他的尸体没有找到,就还有生还的可能,我相信刘裕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青龙摇了摇头:“连那续命缕都捡到了,而且是在一堆尸灰的边上,若不是缕内的金线,又怎么可能知道是王妙音送给刘裕的?你也知道刘裕对你那外孙女的感情,就算命都不要,也不会把这东西拉下的。” 青龙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绢帛包好的小包,在圆桌上用手一推,小包滑到了玄武的面前,玄武默不作声地打开一看,几根钨金丝,通体漆黑,静静地躺在那里,火光照耀之下,闪闪发光。 玄武闭上了眼睛,长叹一声:“确实是妙音给刘裕的定情之物。续命续命,缕在人在,缕亡人亡,这是京口的规矩,刘裕看来真的是遭遇毒手了,这是我大晋的不幸,绝非我等之福!” 朱雀勾了勾嘴角,看了一眼青龙,意味深长地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事已至此,伤心亦是无用,想想以后吧。玄武,刚才我们说过,你要自解一切职务,真正地回乡隐居,作为对这次事件的承担责任。不仅是你,谢玄也要交出北府军权,跟你一起离开。” 玄武睁开了眼睛,平静地说道:“无论是对于这次的战败,还是对于你们三家对我们的意见,我请罪解职都没有问题。不过,北府军暂时还不能交出。” 白虎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之色,嚷了起来:“怎么,你还不认输,还想继续拥兵对抗下去?” 玄武摇了摇头,从怀中摸出了一把金色的小斧子,放在了桌上,另外三人的目光都盯向了这把小斧子,青龙的喉结动了动,显然是咽了一泡口水,看得出,他们都对此物极为中意。 玄武淡然道:“这是黄铖,也是九锡之中最重要的一样东西,大晋天下,可持此物斩一切皇帝以外的人,包括太后和太子,而不必禀报天子,桓温当年梦想篡位,求此物而不可得,但当今天子知道我的忠诚,赐我此物,你们三家一直怀疑我有异心,会背叛你们,若我真有此心,持此物就可以灭了你们,哪还轮得到你们搞阴谋诡计的机会?” 青龙冷笑道:“你觉得我们会坐以待毙,等着你来杀?这些年咱们弄死的皇帝都多少了,还会怕这个小斧头?” 玄武微微一笑:“力量是力量,名份是名份,我如果不管不顾,带着北府军 持此物找你们算账,只怕你们虽然兵多粮多,也未必是我的对手。大 家鱼死网破,抱一起完蛋呗。” 朱雀叹了口气:“玄武,你是智者,自然不会走这种两败俱伤的路子,不然你也不用来这里见我们了。你拿出黄钺,是想表现出自己的诚意,对吧。” 玄武点了点头:“不错,此物我拥有,却不会使用,就象北府军,这次北伐虽然失败,但劫后余生的将士,个个都是大晋最宝贵的财富,他们能力超群,又有跟北方胡骑作战的经验,就算以后不靠他们打仗了,这些经验也是绝对珍贵的,我不能现在就把北府军交到你们手里,你们三家为了争权夺利只会毁了北府军,那我们这几年的心血,就一点也不剩下了。” 白虎冷笑道:“玄武,你想要报仇,想要重建北府军,就不用拐弯抹角的,不就是你交出政权,却让谢玄掌军,再以供养北府军的名义让谢玄继续控制江北地区吗?有朝一日,等你恢复了元气,到时候就不会北伐了,而是会学苏峻,祖约等人,先攻打建康,控制皇帝,再下诏灭掉我们!” 玄武叹了口气:“我若有这心思,何必再来与你们见面?就是现在的几千残军,也足够攻克建康了。桓石虔和桓石民现在控制着荆州和豫州,如果有入主建康的机会,绝不会放过,他们不会站在你们这边,只要我一句话,允许桓家入建康执政,你觉得他们会与我为敌吗?” 青龙的眼中冷芒闪闪:“好了,玄武,大家不用互相放狠话威胁了,没意思。我们不放心你们谢家继续保留北府军,如果你真的这么大公无私,我们可以给你一两年的时间过渡,让北府军的这些将士分散到各部队,去充任军官,教练,但要想象上次那样组建新的军队,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白虎的眉头一皱:“青龙,你在搞什么,这是玄武的缓兵之计,要继续保留军队!” 青龙突然一举手:“好了,不要多说了,咱们总得妥协,都得有让步。北府军的军队规模不得超过五千,不得以任何名义扩军,一年半之后,军权必须交给我们都认可的人,玄武,接受吗?” 玄武的眼中冷芒一闪:“成交!” ===第九百九十三章 皇族内战青龙谋=== 青龙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瞬间即没,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识时务者为俊杰,玄武,我果然没看错你。” 白虎咬了咬牙:“我这里还没同意呢,朱雀也没有,你们两家就这样私相成交,不太好吧。” 青龙微微一笑:“我想不出你有什么反对的理由,这不是我们两家的事,而是我们四家的事。北府军早晚会交出来,到时候我们三家,不,是四家共同派人执掌,轮流出镇北府,我想,这才是可以长治久安的最好解决办法。” 白虎冷冷地说道:“就是说,谁控制了北府军,谁就可以北伐建功立业了,是不是这个道理?” 青龙笑道:“不错,就是如此,不过,北伐的功劳,再不是一家一姓,而是四家共享,如此才可以避免我们之间的勾心斗角。” 朱雀冷冷地说道:“北府军可不是练出来的,以前谢家能组建北府,靠的是多年北方战乱时南下的流民,现在的北方虽乱,但是流民却是不太可能会有了,这批北府军,也许就是最后的一批,我劝你们不要太乐观了。” 玄武的脸色一变:“北方大乱,正是各路流民南下,为何就没有了?” 朱雀叹了口气:“因为张愿和丁零人会阻绝黄河两岸,断绝流民南下的通道,而且现在慕容垂基本上平定河北,并不会有大的战乱了。关中那里,即使有流民也是跑到荆州桓家的地盘上,而且数量不会太多,你们想着以后靠北府军来北伐,这个愿望早点打消的好。” 玄武的眉头一皱,看向了青龙:“当真如此吗?那张愿应该是你的人吧,让他让开,放流民南下,不然我们现在就去攻打他。” 青龙摇了摇头:“张愿本来就自己有野心,让他自立容易,想要他回来就难于上青天了,放出去的狼,不可能再愿意回来当狗,他已经在青州割据,我又怎么可能再让他听话?甚至连控制他的家属和人质都没有了。” 玄武咬了咬牙:“你就是这样控制你的手下的?” 青龙笑道:“这个手下的唯一作用就是让他自立,坏了你这次的北伐,如果不让他有野心,觉得是为自己的霸业打拼,他又怎么会使出浑身的解数来经营青州呢?我早就说过,不会给你谢家留任何北伐的功业的,北府军如此,青州和中原也是如此。” 玄武恨声道:“你们难道就得到好处了?张愿根本不可能挡住慕容垂,丁零人也不可能,到时候再来次燕军南下,你们别哭就行!” 青龙哈哈一笑:“怕什么,慕容垂现在只想在河北复国,南下会是很远的事了,再说关中也不会太平,西燕军早晚要东归,到时候会和慕容垂同室操戈,十年之内,他是不会南下的,而有这十年时间,我们应该也可以有北伐的实力了。” 玄武咬了咬牙:“没有流民就没有北府军,朱雀看的很清楚,莫说十年,再给你一百年都不可能。” 青龙摆了摆手:“事在人为,又不是只有流民才能打仗,你把北府军交给我后,我会让你看到新的铁军是如何炼成的。不过,这需要我们另立一个傀儡皇帝才行。” 白虎的眉头一皱:“青龙你什么意思?现在的皇帝难道有换的必要吗?” 青龙点了点头,正色道:“不错,司马曜并不甘心当个傀儡,谢家在时,他会跟我们联手扳倒谢家,谢家不在,他就会弄掉我们。尽管我们没有显露出黑手党的一面,但是他应该不想再成为世家的玩物,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对付的,就是皇帝了。” 朱雀的神色凝重:“青龙,我们可是世代立誓要保大晋的,你可别乱来,到目前为止,我们四方守护还没有害过一个皇帝!” 青龙笑道:“保大晋又不是保他司马曜。谁想 动摇我们世家天下的根本,就灭了谁。对刘裕如此,对司马曜也如此。” 玄武叹了口气:“废立之事,可是轻易使不得的,一旦成了习惯,那早晚必会取而代之,青龙,我理解你不想有人来动摇我们世家天下的根本,但是我还是要劝你一句,皇帝不要随便动。大晋开国以来,那些行废立之事的人,哪个又有好下场了?即使原来坐在这里的家族,不也是给换掉了么。” 青龙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也没说要行废立之事啊。我的意思是,让皇帝转移目标,别盯着我们世家。” 朱雀的双眼一亮:“你的意思是,让皇帝跟他的兄弟司马道子手足相残?” 青龙满意地点了点头:“正是。我们几大家族沉住气不要乱动,其他的中小世家会纷纷站队,要么跟着皇帝,要么跟着皇弟,表面上看一开始是各地的官职,军职之争,争到后面就会是两边结党营私,互相攻讦,最后变成全面内战。我们只需要坐山观虎斗,控制住我们在三吴地区的庄园,还有北府军这支力量,两不相帮,最后等他们斗出个结果,不管哪派胜出,想坐天下也只有靠我们四大家族了。” 白虎叹了口气:“你他奶奶的真是个天才,青龙,幸亏你不是皇帝,不然我们这些人,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朱雀看着青龙,疑道:“我们真的可以两不相帮?如果事情到了必须我们站队表态的时候呢?” 青龙冷笑道:“我们跟着玄武大人一样,都解职还家啊,朝廷出来征辟我们和我们的子侄,皆不就,难道还能杀了我们不成?要知道,在三吴之地,就是我们的天下,无论是荆州还是扬州,都奈何我们不得,更别说北府军还在我们手上呢。” 玄武缓缓地说道:“那你的好学生桓玄呢,你准备让他怎么办?若是你骗我们都放弃权力,归隐老家,而你的好学生却趁着皇家内斗重新控制荆州,到时候只怕就是我们三家要对你俯首称臣了吧。” ===第九百九十四章 兄弟相争乱大晋=== 白虎,朱雀,玄武,三道冷厉的目光,同时投向了青龙的身上,他似乎早料到了玄武会有此一问,镇定自若,微微一笑道:“桓玄可是桓温的儿子,他没有他爹的能力,野心却是大过他爹,对于这一点,我们都没有意见吧。” 玄武冷笑道:“你也知道他的野心大过桓温,若是此子有了荆州,还可能再受你控制吗?这么多年你一直养虎为患,当心反咬你。” 青龙摇了摇头:“他若真有本事,我岂敢助他,但在他那装出来的谦恭外表之下,却是一颗软弱的心,比他爹差远了,我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胜他,又怎么会把他一手带大?这些年来你们都多次要我除掉桓玄,但我都拒绝了,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这个原因,那就是要引发晋室内战,非桓玄不可!” 白虎冷冷地说道:“司马氏两兄弟的事情,与桓玄何干?不需要他,也照样可以让荆扬大战。” 青龙笑道:“荆州始终是姓桓的,桓温兄弟经营近五十年,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消除,即使是我们推举自己人,或者是中小世家的人去执掌荆州,也不可能有桓家的动员力,组织力,这样一来,建康的势力可以轻松压倒荆州,力量失衡,自然很快就会战事结束,那么元气未伤的那个司马氏皇帝,就不是我们能轻松制约,换掉的了。” 朱雀的眉头深锁:“你要让桓玄执掌荆州?他是可以动用荆州的全部力量,但你就不怕这样一来,荆州的力量大大夺过建康,反倒是桓玄有成为王敦第二的可能了吗?若是他真的杀入建康,改朝换代,绝非我等之福。” 玄武冷笑道:“非我等之福,却会是青龙大人之福啊,他跟桓玄可是多年师徒,这个好学生灭了谁也不会灭了他,以后一统天下,北伐中原,还离不开这位足智多谋,又深通兵法的恩师呢。” 青龙笑着摆了摆手:“你们啊,就是不明白我青龙永远是世家的一员,如果你们都不在了,那只凭我一家,如何去制约皇帝?这么多年来,我们四方镇守能过得舒服,就是因为我们的力量加起来可以把皇帝安排得服服贴贴,若是反过来,我们的内斗最后只剩一两家,那就制不住皇帝,他可以提拔新人来取代我们。所以,我跟各位的立场是一样的,那就是绝不会允许桓玄除掉你们。” 玄武冷冷地说道:“桓玄若是起兵入建康,改朝换代了,那我们还有跟他对抗的实力吗?” 青龙点了点头:“当然有,北府军在此,不仅可以北伐,也可以制约荆州的桓玄。有了北府军,桓玄不敢轻易顺江而下,而北府军只要在我们的手里,皇帝就不能不听我们的话。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会稽王一党去荆州,江州,豫州这些地方,让他们掌兵当政,而让皇帝的势力,局限在扬州,三吴一带,真正要是两边打起来,江北的北府军,会是决定胜负的关键,所以表面上我们退居幕后,但通过控制北府军,就能掌握主动,到司马氏兄弟打得两败俱伤的时候,我们再出来收拾残局,那时我们的世家天下,就再也不可能被动摇了,而真正的全面北伐,也到了成熟之时。” 玄武勾了勾嘴角:“我不明白,为什么这时候就能北伐?难道机会会比这次还要好吗?” 青龙笑道:“那是自然,北府军由我们共同掌握,谁也不能谋私利,那我们这几大世家会全力北伐,而荆州那里,桓玄如果按计划掌握了荆州,为了争夺地盘,也一定会率荆州军北上,出关中,这样我们两路并进,虽不同时进攻一处,但都能集中主力对付一个敌人,即使一路失败,另一路也能有所斩获。这才是我们大晋百年来不曾实现的多路并伐,荆扬合力的壮举啊。” 朱雀摇了摇头:“刚刚内战完,哪有实力北伐?你想的是不是太乐观了。再说了,皇帝仍然可以在后面搞鬼,还有会稽 王也是。” 青龙冷笑道:“不通过一场内战,把皇帝和会稽王所有能找到的中小世家,在这次内战中全部消耗掉,我们又怎么能安心背后呢?司马家的这些个皇帝,才是阻止北伐最大的因素,不要以为我们不去找他们,他们就会老实呆着,一样会找次等世家捣乱的。” 玄武冷冷地说道:“我有一个办法,可以稳住司马氏,这样也许不用打内战,也能北伐成功。” 青龙的眼中冷芒一闪:“我知道你的办法,不就是把王妙音另嫁桓玄吗?让司马曜知道我们大世家跟荆州的桓家已经联手,让他不敢造次。” 玄武摇了摇头:“不,我说的不是嫁给桓玄,而是嫁给皇帝,作为新的皇后。” 这下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白虎首先就嚷了起来:“这怎么可以?她是刘裕的未婚妻,男人在战场上死了,这可是望门寡啊,皇帝绝对不会同意的。” 朱雀的眼中光芒闪闪,紧紧地盯着玄武,手开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却是一言不发。 青龙看了一眼朱雀,冷笑道:“玄武大人,你这还是想继续跟我们为敌吗?把你谢家的女人送进后宫,成为正宫娘娘,以后就把皇帝拉到了你这一边,随时还可以东山再起,对吧。” 玄武看了一眼其他三人,最后目光在朱雀的身上停下:“记住,妙音姓王,不姓谢。时代变了,对皇帝不能再象以前一样威逼,架空,如果让他觉得大权在手,天下我有,可能是更好的选择。” 青龙的眼中光芒闪闪:“就算王谢两家通过这种方式向皇帝效忠,司马曜就会真的信任你们了?笑话!以前我们给皇帝送的女人少了吗?又何曾真正控制过?王法慧不就是你玄武大人亲自挑选的?司马曜领情了吗?” 玄武微微一笑,言语中透出一股自信:“这回不一样,因为我一并献上的,还有北府军!” ===第九百九十五章 青龙玄武针锋对=== 青龙突然大笑了起来:“好,很好,太好了。安石就是安石,还真的是安石不出,奈苍生何啊。你这是要逼我们三家联手,把你谢氏一门彻底击垮,赶出这黑手党吗?” 玄武冷冷地说道:“我们建立黑手党,就是为了效忠大晋,我忠于皇室,有何不可?倒是你们,口是心非这么多年了,难道就不反思一下自己?” 朱雀咬了咬牙:“玄武大人,第一个背叛大晋的,不就是他们司马氏一族吗?在西朝的时候,把天下视为他一家一姓之私产,分封诸王,裂土封疆,终于引发八王之乱,神州陆沉。把国家祸害成这样了,本应吸取教训,重用贤才,励精图治,可是这司马氏过了江又做了些什么呢?” “明明是我们这些世家大族扶他姓司马的即了位,他不感恩戴德,反而多次使出阴谋诡计,不是引发我们内斗,就是利用流民帅的兵马想灭掉我们这些大世家。” “司马氏的皇帝甚至一次又一次地阻止北伐,利用胡人的力量把我们想要北伐的军队给消灭,打垮,若非如此,我们的父祖们怎么会定下彻底剥夺司马氏皇帝的权力,从此只作傀儡和名义共主的规矩呢?” 玄武静静地听完朱雀的慷慨陈词,叹了口气:“我们自己都成天为了这些事斗得你死我活,又怎么好意思去指责皇帝呢?身为皇帝,即使是被拥立的,也不愿意大权旁落,成天只能当个傀儡。现在的情况是司马曜已经成年,成熟,我们当年没有另立傀儡,而是等他自然生长,他已经到了亲政的时候,还有什么理由再卡住权力不放?之前我是宰相,总揽大权,要是我退了,还有理由不还政于皇帝吗?” 青龙阴森森地说道:“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必须要他们兄弟手足相残,若非如此,不能把他们明里暗里能找到的支持者给全部暴露出来,一网打尽。不要以为那些攀附我们的中小世家就真的那么忠心,他们才是最盯着我们位置的那些狼,如果皇帝可以把给我们的转给他们,那很容易就会取得他们的效忠。” 朱雀点了点头:“我同意青龙的做法,北伐既然只要我们手中的北府军或者是钱粮,不需要给中小世家,那让他们在内战中损失掉,又有何不可?大晋有几十年没有内战了,让很多阿猫阿狗现在都成了气候,不把他们给清掉,或者是检查出哪些是忠诚可靠的,哪些是暗通司马氏皇帝的,就算我们四家齐心北伐,还是免不了身后危险。” 玄武的眼中冷芒一闪:“内战就这么轻松无事?我看你们是好了疮疤忘了痛吧。几十年前,那一次次的大晋内战,两次王敦作乱,后又有苏峻祖约之乱,你们敢说对北伐无影响?多年的存粮毁于战火,田地荒芜,大量的人口战死或者是逃亡,打上两年,起码得花十年才能恢复一点元气,我们大晋的宝贵人力,物资,全都浪费在打内战上,你们居然还觉得是好事?” 白虎若有所思地说道:“这点我倒是同意玄武的观点,内战对国家的消耗太大,打了之后不是能马上北伐的,如果能用玄武的办法,通过送女,献北府军来稳住皇帝,甚至让皇帝主动肯去北伐,那似乎比起青龙的这种内战消耗掉不安定因素的办法,更好一些。” 青龙的眼中冷芒闪闪:“白虎,你怎么没看出来?这种办法只会让玄武得利,因为献女是他谢家的女儿,至少也是半个谢家的,而北府军也是谢家的私兵,主动交给皇帝,自己隐退,必然会让皇帝刮目相看,甚至主动挽留他,或者是让谢玄继续掌握北府军。到时候他玄武跟皇帝结盟,来对付我们三家,我们今天对他玄武大人做的一切,都会给清算和报复!” 玄武哈哈一笑:“青龙大人,你刚才还说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世家,而不是别人,只有我们四家联手,才能风雨同舟,保家族富贵,你说你绝不会转 投桓玄,来对付我们三家。可现在为啥我要效忠皇 帝了,你又这样跳出来阻止?莫非只有你是忠心于黑手党,我们都不是?” 青龙给玄武这一通抢白,噎得无话可说,恨恨地一甩袖子,闭上了眼睛,却是开始飞快地思考起如何反击了。 玄武正色道:“我连黄钺都不要了,又怎么会跟皇帝结盟?如果真要北伐,那这次我会让各位都平等地享有北府兵的指挥,战功,甚至这个北府军主帅,也可以由我们公推一人产生。我们大晋的力量,不应该消耗在内部无意义的流血上,而是应该一致对付胡人,只要我们收复了大片北方的失地,还怕不能得到好处吗?刘裕已死,我们现在没了最好的将校,那就更不能轻易地损失力量了。” 青龙冷笑道:“这样一来你谢家又凌驾于我们三家之上了,任你舌灿莲花,也不可能让我支持你。再说了,你以为把北府军给皇帝,他就会放过司马道子了?权力之争是无父子,兄弟之人伦的,我们这些世家一退,他们兄弟两只会打出狗脑子出来,不管我们是否安排,这个结果都不会改变!” 玄武冷冷地说道:“所以你就让天师道的人接近司马道子,加强他的力量,只怕你青龙大人早就预料到我会把北府军送给皇帝吧。你说我破坏了多年的传统,扶立皇帝,可你连妖贼都用上了,还好意思说我吗?” 青龙哈哈一笑:“妖贼不足为虑,他们上百年来都没有政治上的权力,不过是在民间传道而已,即使是这个,也不会让他们如意的。会稽王虽然昏庸,但对这点还看得清楚,知道妖贼曲意逢迎,所图者大。他如果想要起事,那必用妖贼,我们借机把这些年来放纵的妖贼一扫而光,岂不是一举两得?” 玄武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青龙啊青龙,你太低估妖贼的本事了,不要以为孙泰这种想挤进世家当官的才是妖贼的代表,在我看来,孙恩,卢循,徐道覆这些后起之秀,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他们想要灭的,是整个大晋的世家天下!” ===第九百九十六章 大晋天下黑手分=== 青龙的脸色一变,沉声道:“玄武,你太言过其实了吧,天师道不过就是些装神弄鬼的神棍,想要接近上层,攀龙附凤,好在各地开设道场,招收弟子,赚个香火钱罢了。要说有谋逆之心,是根本不可能的,你别以为十几年前京口卢悚的那次真的就想夺权,不过是我指使他们,吓唬一下皇帝罢了。” 玄武冷冷地说道:“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掌握,也最难预测的东西,你别以为你就能完全掌握人心,看透人心。尤其是这些邪教徒,他们想要的,未必是人世间的荣华富贵。” 朱雀点了点头:“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是,我看孙泰父子,是一心攀附会稽王,成天给他炼制各种春药,连教务也不太管了,他们贪的还是财,并不是权力,这点我还是能确定的。一个有抱负的人,不会成天跟这种小人打成一片,而失了志气。” 玄武叹了口气:“如果都是孙泰父子这样的就好办了,我们一直也把天师道的人当成这种,却忽略了现在天师道的变化,就跟北府军是新出现的力量一样,天师道在悄然中,也会起巨大的变化,甚至比起刘裕更加危险,不可控制。” 白虎若有所思地说道:“玄武说的有道理,卢循和徐道覆可都是世家子弟,尤其是卢循,是北方大族卢氏的后代,他未必就永远愿意当个神棍,我们对天师道,不能太轻视了。” 青龙摆了摆手:“天师道现在还是可以控制的,他们甚至要去结交桓玄,求得他的庇护,我们只要把孙泰给看好了,那就不会起什么浪,玄武,你不用转移话题,我们在说你想转而把北府军献给皇帝的事。现在不要谈天师道!” 玄武叹了口气:“我反正是认为,要靠内战来消耗的,最后还是我们大晋的实力,与其损耗,不如利用,皇帝自以为可以掌军,那就让他去北伐,我们在后面观望,北方之地哪是这么容易打下来的?就算打下来,也要面临新的北方世家和那些胡人大族,到时候他哪有本事去处理呢?司马曜若是有这个本事,现在还会给我们玩弄在股掌之间吗?他也就是运气好能平安长大,没有象前任那样英年早逝罢了。” 白虎冷笑道:“还不是因为你的原因?以前的司马氏皇帝,朝中无权,只能在后宫声色犬马,所以身子早早垮掉,一个个都是短命鬼,可是你给司马曜找的那个皇后王法慧,虽然长得漂亮,却是个既悍且妒的泼妇,活着的时候可是对皇帝天天非打即骂,司马曜在后宫得不到任何男人的快乐,就只能天天赖在朝堂,借口公事,反而身体没垮。你敢说跟你没有关系?” 玄武一时语塞,久久,才叹了口气:“我又怎么会知道王法慧是这样的女人?本以为王家丰神俊郎,家风尚可,却出了这等村妇一般的女人,再说了,司马曜本人的权欲也超过以往的皇帝,你们不也没看出来吗?” 青袭冷冷地说道:“罢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现在的司马曜,不是我等能轻易控制的,我们应该想办法削弱他的权力,而不是加强,玄武,你别想着把大权和北府军交给他,只要有我在,就不会同意!” 玄武摇了摇头:“不交给他交给谁?交给你青龙吗?北伐失败,我谢家自然是无法再掌权,按说给你们给皇帝都没区别。可是,如果给你们三家,那你们还可能做到所说的那样,安然隐退吗?到时候军政大权在手,舍得退?如何退?” 青龙的眼中光芒闪闪:“我们可以在幕后操纵,我说过,北府军可以让谢玄先管,后面过渡给桓玄管上几年,如果你怕桓玄权力太大难以控制,我们可以另找他人,比如刘牢之。” 玄武冷笑道:“刘牢之会这么听话?他可是我谢家的家将,最后不还是成了我们控制北府军么?” 青龙冷笑道:“不会的,刘牢之掌军, 但各军的统领我们会安排自己的人进去,他不会一个人说了 算。玄武,任你说破天,我也不会让你把北府军给皇帝。” 玄武叹了口气:“听我说,扬州之地和北府军统领,荆州之地和荆州兵马,绝不可以由我们这几家现在就掌握,即使是现在看起来听我们话的人,一旦有了权力,也是随时可能反叛。只有让皇帝来管,才是最好的办法。这样大家都没话可说,我们可以借皇帝的名义,让我们的人分别进入控制,但绝不能再次架空皇帝,那样只会引发新一轮的分裂和内战。” 青龙摆了摆手:“我说过,内战和分裂是消灭皇帝势力的办法,还有测试出对我们不忠,有野心的中小世家的办法,这一步,避不过。荆州刺史和扬州刺史的人选,我已经想好了。” 玄武的脸色一沉:“这么大的事,你可不能一个人作主!” 青龙哈哈一笑:“你不在的时候,我们已经商量过了,基本上是共识,可不是我一个人作主。扬州刺史,交给王恭,他不是你那好侄儿最好的朋友吗?对你这个老前辈也极为尊重,有他接手,你总不能说是我们黑了你谢家,夺了你的北府军吧。” 玄武的眼中光芒闪闪,阴晴不定,没有说话。 朱雀和白虎对视一眼,同时举起了手:“我们同意。” 玄武叹了口气:“既然三家决定,我的意见也不重要了。好吧,那荆州刺史怎么办,是给桓石虔还是桓石民?” 青龙冷冷地说道:“你什么时候见过死人能当刺史了?” 玄武的眉头一皱:“这么说,你也对他们下了药?哼,桓玄还真的是你的好徒弟啊。毒死他们,你就准备让桓玄接手荆州了?怕是资历不够吧。再说皇帝和会稽王也不会同意的。好不容易有报复桓家的机会,怎么可以放过?” 青龙微微一笑:“你说得不错,桓玄还没到接手荆州的时候,所以荆州刺史,给王国宝或者是王忱比较合适,我更倾向王忱。” ===第九百九十七章 大州刺史私相授=== 玄武冷冷地说道:“很好,青龙,你让会稽王的人去荆州,让忠于皇帝的王恭在扬州,而王恭和王国宝又是死仇,这是故意制造内战的种子啊。除了皇帝的权力之争外,现在又多了个二王的矛盾,如此一来,就能如你所愿,看到大晋再次分裂和内战了吧。” 青龙笑道:“不错,就是这样。你交出权力之后,王国宝和会稽王会掌权,以他们的贪婪与愚蠢,一定会到处安插自己的党羽,恨不得把所有的权势都抓在自己手上,而很多中小世家,则会攀附他们,皇帝把你打倒,不是为了多出个新的权臣出来,再说司马氏的内战是出了名的,防兄弟远远要胜过防外人,有王恭在,那皇帝就会以为有了扬州,有了北府军,自然是有恃无恐。” 朱雀点了点头:“如此一来,可以看出哪些中小世家是真的要跟我们作对,哪些是跟咱们一条心,这种在平时是看不出来的,只有大世家失势后,他们才能表现出真心。” 白虎冷冷地说道:“荆州给了王国宝,那刚打下来的益州给谁?还有中原让谁镇守?现在张愿反了,丁零人也过了黄河,割据河南一带,总不能说我们打内战,让胡虏和反贼趁机南下吧。” 青龙的眉头轻轻一挑:“我早有安排了,豫州刺史并领中原南部的洛阳一带,由朱序镇守,他是桓家旧将,有将才,淝水之战以来一直在中原镇守,对那里的情况很熟悉,桓石虔桓石民兄弟死后,由桓家旧将来守卫豫州,看守两淮,是各方都能接受的结果。” 玄武沉声道:“朱序曾经投降过秦国,他的忠诚并不值得信任,万一他趁着我们内战之机,跟张愿一样自立,怎么办?” 青龙摆了摆手:“不会的,淝水之战时,秦军势大,他都回归了我国,可见此人并非忠诚可疑,而且其家人妻子都在荆州,其部下也多是荆州老兵,不会随他造反的。有他在,北方无忧。” 玄武勾了勾嘴角:“那益州怎么办?这可是新收复的地方,人情未复,若是有内战,只怕是会得而复失。” 青龙笑道:“失不掉的,秦国现在已经奄奄一息,而西燕迟早会离开关中,他们不会去益州,关中没有平定,益州就很安全,再说这回连梁州汉中之地也在我们手上,我已经计划好了,让毛家兄弟去出镇益州,他们也许能力一般,但是忠诚绝对不用怀疑,无论我们大晋如何内战,他们都不会割据自立的。” 玄武的眉头一皱:“毛家兄弟?这几年毛家的老一辈都先后去世,只剩下毛球,毛璩这些后辈,他们真能守得住益州?” 青龙点了点头:“没有问题,毛球他们也不是无能之辈,在北府军也呆过,你应该清楚,进取或许不足,但守城当无大碍,毕竟是毛宝的子孙,也有几千世代跟随的私兵部曲,让他们去接收新拿下的益州之地,合情合理。” 玄武的眼中光芒闪闪,沉声道:“你让毛家兄弟去益州可以,但我还有另一个条件,如果你答应,我就没有异议了。” 青龙笑道:“你还有什么条件?是想给自己的子侄们谋个地方任职吗?” 玄武摇了摇头:“我连北府军和相权都不要了,还要谋什么子孙的富贵?现在我说的,是国事,这很重要,那就是京口。” 青龙的眼中冷芒一闪:“京口会维持现状,留给刁家兄弟,非如此不足以让会稽王和王国宝安心。北府军在王恭手上,但他只能在江北,不能控制京口,不然的话他权力就太大了,有威胁建康的可能。” 玄武叹了口气:“我没说要王恭去京口,只是刁家兄弟绝不能留在那里,此二人贪婪成性,这次北伐以来,趁着京口男丁多数从军出征,疯狂地在京口占田霸地,还靠开赌场出老千,把不少北府将士们用命拼来的血汗钱都给 赢了,逼他们卖地卖田,沦为刁家的仆役。我们大晋开国以来,京口是最出色的兵源之地,无论在别的地方如何欺压百姓,在那里都不可以,若是连京口都不能再出优秀的军士,那大晋的武力就完了。” 青龙没有说话,眼中阴晴不定,似是在思考。 白虎冷冷地说道:“京口的丘八们也嚣张了太久了,该治治,你看看刘裕他们,一个个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就是因为有你玄武大人给他们当靠山,过去几年,京口丘八们横行无忌,甚至这帮乡巴佬成群结队地来建康,言必称自己是淝水英雄,可没少惹事,过去是因为要北伐,所以暂时忍着他们,现在北伐打成这样,应该让他们明白,这是谁家之天下了。” 朱雀的眉头一皱:“白虎,京口之所以出猛士,就是有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血性和气势,若是也跟别处百姓一样面对官差都怕,那还打什么仗?” 白虎的眼皮一翻:“骄兵悍将就是这么惯出来的,还记得以前的苏峻之乱吗,不就是因为那些给他惯出来的悍卒?我不否认这些人北伐也许有用,但一旦没有外战,这些人就会成为国内的巨大不安定因素,如果有人挑唆,京口离建康这么近,乱军可能一天就会要了我们的命,趁着这几年不会北伐,让刁家兄弟教教京口乡巴佬们如何当大晋百姓,知道这是谁之天下,不是什么坏事。” 青龙缓缓地开口道:“白虎说的有理,也就这几年的事,若是要北伐,再把京口壮士象组建北府军一样重新征召就是了,借这个机会,取消掉京口民间的自治传统,用我们的官吏去控制,这才能真正让北府军听命于我们。而且,这涉及跟会稽王和王国宝的约定,这次让你玄武的美梦破灭,他们可是出了不少力,这时候如果不让刁氏兄弟在京口当几年官,出出给刘裕他们羞辱的恶气,怕是难安我大晋世家之心啊。” ===第九百九十八章 小人得志霸京口=== 玄武的眼中冷芒闪闪:“就因为他们这回帮你黑了我,你就要让他们去毁了北府军?青龙,你是不是脑子老糊涂了,要让宗室内斗我也就不跟你计较了,可是连北府军都要毁,你想干嘛?是不是慕容垂给了你什么好处,以后他南征灭我大晋,能让你在南边为王?” 青龙哈哈一笑:“玄武啊玄武,想不到你也有这样气急败坏的时候,这可一点不象谢安石啊。你觉得这世上还有什么权力是可以收买我的?别说一个王,就是让我当皇帝我也没啥兴趣,一世君王不如百世诸候,如果没这个共识,我们又怎么会坐在这里上百年?” 玄武冷笑道:“是啊,因为有我们四家相互牵制,所以你才不想当那一世天子,可是要是把我们全给弄垮了,自己有成为司马宣王(司马懿)第二的机会,你会放过?如果你不是存心想害我大晋,又怎么会这样对北府军?” 青龙冷冷地说道:“我可没说要灭了北府军,我一直认为北府军是我大晋最强的军队,也是唯一有可能在北伐中取胜的军事力量,但是,我必须先整顿北府军的骄兵悍将,让他们重新听命于我们世家,这点有错吗?” 玄武咬了咬牙:“你这是要打掉北府军几十年来的血性和傲气,要让将士不畏生死,就是得让他们有天不怕地不怕的这股子豪气,不然跟绵羊何异?要找听话的,大晋到处都是这样的百姓,为何只有京口能出强兵?” 青龙冷笑道:“京口出强兵可不是因为什么京口人无法无天有血性,如果你要觉得不听话就是有血性,能打仗,那当年殷浩直接用了姚襄的羌人为北伐先锋,比你的北府军路线更激进,怎么就最后全军哗变了?军人需要不畏生死,但更需要服从命令听指挥,若是不听将帅之命,在战场上抢劫掳掠,在战后拥兵自重,待价而沽,那就不是北伐的利器,而是国家的巨大隐患!” 青龙说的铿锵有力,极有气势,听得朱雀和白虎都连连点头,玄武有些着急,沉声道:“你说的这些不过是军纪问题,可以在军中严明纪律,尤其是战利品掳掠的事情,可以想别的办法解决,比如统一收集,战后按功分配,人人有份,但至于要这样夺人家北府将士的家业,让他们全家受刁氏兄弟手下那些恶奴胥吏的欺压吗?” 青龙微微一笑:“那只能怪他们自己不争气了,谁叫打不赢仗呢。按大晋律令,胥吏由在战场上获得民爵的人担任,北府军的这些丘八,一个个当了丘霸,里正,亭长,可以实行你说的那个什么京口自治,不就是因为打仗得了功,得了爵,所以按朝廷的规矩授予吗?” “可是这回他们打输了,打败了,给国家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和耻辱,你谢相公都要辞职归隐以谢天下,难道他们还可以继续在当地当地头蛇,作威作福,免税抗租吗?” 玄武气得浑身发抖:“你这是强词夺理!北府军将士被你们所坑害,战死沙场,不说抚恤之事,你居然还要夺他们的吏员之职,还有点良心吗?就不怕那些战死的忠魂夜里来找你索命勾魂?!” 青龙面不改色,语气中透出一丝讥讽:“你玄武大人不担心当年桓温手下的将士们找你索命,我又有何可怕的?荆州是朝廷管不到的,所以桓温打败了也没办法。可是京口却是朝廷可以直辖的地方,自然是要赏罚分明。上次淝水立了功,给了奖赏,这次打了败仗,自然要有所剥夺。” “哦,对了,顺便说声,那些北府军可不是什么战死沙场,除了刘裕的那几百人外,别的都是抢东西时给人设了陷阱烧死的,死的毫无价值,毫无荣誉,说出来都丢人哪。我给他们保留点面子,不把此事到处宣扬,就已经够照顾他们的了!” 玄武厉声道:“你说北府军将士没有功劳,那姓刁的又有什么功劳了?他的那些个走狗奴才 ,又立了什么功?” 青龙微微一笑:“玄武大人怕是忙于前线战事,不知后方情况了吧,唉,刁家的仆从部曲,可也是跟别的中小世家一样,作为北伐军的后续,在后方集结,出征,所过之处,驻守城镇,剿灭盗匪,保证粮道。若不是你抢功心切,孤军深入,完全不管后方的事,也不会说出这种话了。就是你北府军兵败,溃退到邺城,再到滑台,接应你们的,不也是这些你看不起的后方部队吗?他们是有功的,北府军是有过的,赏功罚过,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上次淝水之后,北府军几乎占尽了封赏,你当时也没有什么意见吧。” 玄武长叹一声,事已至此,他也知道是不可能挽回了,这些交易,在他不在的时候,青龙,白虎和朱雀三家早就达成,自己一家反对,已经于事无补,还军还政于皇帝,利用皇帝对付这三家,以图东山再起的计划,怕是也难以实现了,但是他还是不甘心,沉声道:“刁氏部曲恶奴为吏,只会欺凌北府军将士和他们的家人,你就不怕闹出哗变,不可收拾吗?” 青龙勾了勾嘴角:“我自然不会让事情闹大的,刁家只是想出口这几年的气,杀杀北府军这帮人的威风,让他们以后乖乖听话而已,我也不会真让北府军成了姓刁的僮仆。免税免徭这些好事不会再有,但若是刁氏兄弟再用开堵场骗他们去输钱,夺他们的产业,我也不会再纵容,自有别的办法来收拾姓刁的,让北府军士们从当百姓时就知道,他们的一切都是国家,是朝廷给的,自然也会有敬畏之心,到了部队也会听从指挥。” 朱雀点了点头:“现在刘毅也跟会稽王有暗中联系,如果他们达成一致,会稽王也会管住刁氏兄弟不会让他太过分,玄武,你的担心没有必要。” 玄武咬了咬牙:“那么,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了,王妙音怎么办?你们商量出的结果,如何?” ===第九百九十九章 世家寒门如云泥=== 青龙微微一笑:“终于说到这件事上了,玄武大人,今天你来,主要就是为了此事吧。” 玄武冷冷地说道:“我来这里是为了今年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国事,天下事,不是为了某个人。妙音她不止是谢家的外孙女,王家的女儿,更是因为以前跟刘裕的婚约,成为我们上层世家跟这些新兴寒门的纽带。现在刘裕死了,我们必须要对她另作安排,才能安天下人之心。” 青龙哈哈一笑:“那玄武大人又想作什么安排呢?比起我们三个,你是她的外祖父,才是真正应该决定她命运的人,就算提案,也应该是你先提才对。” 玄武咬了咬牙,沉声道:“行,那我就说了,妙音最好是改嫁一个北府军的军将,本来刘裕是最合适的,可是他已经死了,那嫁给刘敬宣或者是何无忌,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不过,先得为刘裕守孝三年。” 白虎冷笑道:“玄武大人,你就这么看重你的这个北府军?这么看重那些粗鲁的军汉?我们世家的高门贵女,好端端的金枝玉叶,就要插在那些牛粪之上吗?这不是暴殄天物是什么?” 玄武沉声道:“白虎,你太拘泥于士庶之分了。如果世家子弟能控制好北府军,如果我们的庄客可以练到北府军这样的战斗力,我又何必多此一举?难道我就想把自己的外孙女嫁给他们吗?” 白虎勾了勾嘴角:“他们本就是那些在北方混不下去的流民,在京口种地的庄稼汉,是我们的恩赐给了他们成军立功的机会,本就应该感恩戴德才是,为什么还要再把世家小姐嫁给他们?从一开始我就不同意王妙音跟刘裕的婚事,但这毕竟你的家事,而且那时候需要北府军打仗,我也就咬牙忍忍了。可现在你还这么玩,那就是侮辱我们整个世家门阀,我是万万不能同意的!” 玄武冷笑道:“那就请你白虎大人能建立起一支可以跟北府军相提并论的强军,领之北伐,如果你能做到,我自然乐得观其成啊。” 白虎的面具之下,脸色通红,气得浑身发抖,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却是无话可以反驳。 青龙冷冷地说道:“玄武,你要用王妙音来笼络北府军的想法,我可以理解,但我不能理解的是,谁都知道她跟刘裕的关系,且不说以前她跟刘裕搂搂抱抱,卿卿我我,就是她未嫁就死了未婚夫,这也是个望门寡,那些当兵的最忌讳这个,再说了,兄弟之未亡人要是娶过门,只怕连那些战友之情,也不复存在了吧。” 玄武摇了摇头:“妙音为了跟刘裕在一起,几乎背叛了整个世家,是个可怜人,越是战友情,越是要在这个时候照顾刘裕的家人才是。再说了,这个结婚的机会,也是一个跟上层世家产生联系的机会,我想,刘牢之是不会放弃给儿子寻这门亲事的机会的。” 青龙哈哈一笑:“如果你要通过这个新的联姻来拉拢北府军,那别找刘敬宣那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啊,你应该去找刘毅才是。他才是文武双全,有儒雅士人之风,正好配你的宝贝孙女啊。” 玄武咬了咬牙:“刘毅已经有老婆了,难道我的外孙女过去给他做小的?” 青龙笑着摆了摆手:“这又有何难?让他离婚就是。当年新安公主想要嫁王献之的时候,可是逼皇帝下令,勒令王献之与其发妻郗氏离婚,王献之最后还不是乖乖从命了?如果我们要刘毅这样做,我敢肯定,他哪怕把老婆杀了再娶妙音,也是肯的。” 玄武厉声道:“你明知刘毅就是这种不择手段的家伙,还要我把外孙女送去?如果是你的外孙女,你肯不肯?” 青龙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厉之色,笑容一散而光:“你这话问得好,如果是我的外孙女,我压根就不会让她嫁给北府军的那些野兽军汉。这些人,不过是我们世 家大族的鹰犬,爪牙,一时利用罢了,你可以在他们面前做做样子,甚至称兄道弟,收为义子,但要让他们真正通过联姻方式进入我们的世家圈子,那是做梦!这个世上,长幼有序,尊卑伦常,是不可以改变,也不能去改变的,否则这天道一乱,还有我们的位置吗?” 玄武沉声道:“青龙,你自己很清楚,天道无常,哪有万世不变之道理,就是我们这几家,在这百年里也轮换了几次,王朝更替,江山易主,这才是不变的天道,子孙无能不屑,还占着这权力,那非但会祸害百姓,也会最终毁了自己的家族,若我们不趁着现在还有能力的时候,去跟新兴的北府军搞好关系,等到他们主动要权力的时候,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 青龙哈哈一笑:“玄武,你少来吧,现在就这样义正辞严了?可你维护你谢家利益的时候怎么不这样说了?按你的说法,北府军的主帅也不应该由谢玄来当,至少是刘牢之的那个前军主将,就应该让给刘裕才是。你自己也忌惮刘裕的本事,对他有所防备,还跟我们说这些大道理,不脸红吗?我们是要保大晋,但保大晋的根本原因还是因为我们家族的利益跟大晋是息息相关的,大晋兴,则家族荣,大晋亡,则家族衰。若是要牺牲我们的家族去换取大晋的兴盛,你问问大家有谁肯?” 玄武咬了咬牙:“可是现在我们的孙子辈,已经明显不行了,靠不住了,子侄背尚有谢玄,谢琰这些人,孙子辈连及他们一半的人都没有。不靠北府军,还能靠谁?” 青龙冷笑道:“靠北府军也不能让他们跟我们联姻,混进我们上层世家。这是两回事。血统的纯正才是我们这些大世家优于那些劣等草民的最大骄傲,联姻只在我们世家之间进行,就是为了上品无寒士,下品无士人。非如此,我们的家族利益,无法保证!” ===第一千章 妙音婚姻成交易=== 玄武的眼中光芒闪闪,他的怒气整个大殿的人都感受得到,就在他准备拍案而起的那一刻,朱雀那铿锵有力,如金铁相交的声音却是在殿内回荡着:“你们这样争来争去,不过是把妙音当成了一件商品,象二位这样见识超人,气度似神的智者,怎么也会犯这样的错误呢?还是在你们的潜意识里,我们这些大世家生了女儿就是用来作交易的,就不想想她们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感受?” 玄武的脸色一变,默然无语,青龙却冷冷地说道:“这世道本就如此,作为高门贵女,生来享受锦衣玉食,万千宠爱,自然也要作出百姓平民难有的牺牲和奉献,王妙音的婚姻大事,从来不是她自己能作主的,如果不是我们要她接近刘裕,她甚至都不会碰到刘裕的。” 朱雀叹了口气:“你们的眼里,王妙音就是个工具,你们要她爱上刘裕,她就得爱,你们让她恨刘裕,她就得恨,你们让她嫁给别人,就得笑脸相迎,只因为她是王谢家的女儿,就必须屈从于自己家长辈的意志,连爱谁恨谁,这辈子嫁谁,都不能自主,对不对?” 玄武长叹一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我知道这样并不人道,但是身为世家子女,这也是无奈之举,毕竟…………” 朱雀大声道:“毕竟什么?毕竟从小锦衣玉食,万千宠爱是不是?毕竟生来就是世家子女,必须为家族作出一切牺牲是不是?我们在这里勾心斗角,却要各自家里的女人赌上一辈子的幸福,当年我们的祖先们就是要我们干这个的?” 朱雀的声音铿锵有力,在殿内回荡着,即使是青龙和玄武,也都无言以对,久久,青龙才冷冷地说道:“我们这里的每个人,都为了家族作出了自己的牺牲,而你朱雀,也许是牺牲最大的一个,为什么我们都可以牺牲,王妙音不可以?就因为…………” 朱雀冷笑着打断了青龙:“就因为什么,就因为我不想让我们这些人遭遇过的苦难,再加到下一代,下下一代的身上。世道已经变了,玄武大人说的一点不错,世家的人才凋零,第三代子侄已无上进进取之心,按现在这势头发展,不出十年,就会有新的家族或者是势力崛起,取代我们。以前我们这些世家的女子就算没嫁到喜欢的情郎,起码另嫁的世家子,素质也不会差到哪里,还不至于说终身没有幸福。可是现在呢?王妙音嫁给谁才有幸福?刘毅?桓玄?你们不了解她,我了解,她是宁可死,也不会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刘裕已死,她的心也如死灰一般,若逼她改嫁,她必以死相抗。” 玄武咬了咬牙,沉声道:“这招对付谢家不管用的,有我在,她就是死,也得死在送她去嫁人的花轿里。我知道这样对妙音不公平,但只有这样,才能保住谢家,保住大晋,朱雀,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朱雀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抑制的怒火:“你当真要这样对妙音?” 玄武点了点头:“我跟青龙对于妙音嫁谁上面有分歧,但是她必须嫁人,必须为家族作出新的贡献,这点不会变。我们绝对不会让王妙音继续等刘裕下去,我熟悉这丫头,只要她一天没见刘裕的尸体,就一天不会死心,只有让她嫁了人,才是断了所有不切实际念想的最好办法!” 青龙哈哈一笑:“玄武,我的老友,你我这几十年来难得有一次意见统一,想不到居然是在你的这个宝贝外孙女儿的身上。” 朱雀咬了咬牙,扭头看向了一边的白虎,沉声道:“白虎,你是什么意思,也希望王妙音另嫁他人,违背自己的本心,甚至闹出人命吗?” 白虎“嘿嘿”一笑:“朱雀,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还有心肠不够硬,玄武和青龙说得不错,妙音得为家族,为大晋作出贡献,哪怕是送去番邦异族和亲,也是没什么可商量的。现在的王妙音,不可能再孤 身一人了,早点嫁出去,才是能稳定局势的事。这点, 我同意他们三位。” 朱雀长叹一声:“罢了,我早知道你会是这样的想法,其实从一开始,你就希望妙音嫁入宫中,嫁给司马氏皇族,对不对?” 青龙冷冷地说道:“白虎,别昏了头,这点绝对不行,司马氏如果在这个时候得到了王妙音,就等于得到了王谢两家的效忠,到时候很多中小世家会跟风倒向他,我们就难以控制了,你想要的东西,就会成空的。” 白虎哈哈一笑:“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是不是空的呢?嫁给皇帝总比嫁给刘毅要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刘毅暗中跟桓玄,也就是跟你有联系,王妙音嫁过去,那玄武之后的谢家也给你控制得死死的,现在玄武的态度我不管,而你这位绝世枭雄,才是我所担心的呢。” 青龙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转头看向了玄武:“你信他说的话吗?王妙音嫁给皇帝,只会增强皇帝的权势,对我们没有好处。” 玄武冷笑道:“青龙,我一开始就说美女,政权,军权,黄钺这些全都交还给皇帝,是你天天想着制造皇帝兄弟对立,引发内战的,现在刘裕死了,妙音只有嫁入皇室,才能实现大晋的和解,这也是我一开始的提议,后来你不允许我还政于皇家,我只能提议妙音嫁给北府军军校,你又反对,非要妙音改嫁桓玄或者是别的世家子,就别怪我不同意了,难得白虎都肯支持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青龙咬了咬牙,看向了朱雀:“朱雀,你最清楚,司马曜是个什么货色,而那个这些年来控制后宫的张贵人,又是有多狠毒的手段,司马曜的长子,给她下毒暗害,冷暖不知,如同行尸走肉,王妙音若是嫁过去,那只会更惨。到时候非但幸福没有,连命也难保住了。我需要你的支持!” 朱雀半晌无语,三人的目光,都焦急地落在了他的身上,久久,他缓缓地站起了身,大踏步地向门外走去:“此事,老夫弃权,你们自己定吧!” ===第一千零一章 白虎玄武离别语=== 暗门缓缓打开,朱雀的身影一闪而没,随着一股机关响动的声音,一切归于平寂,殿内的三人面面相觑,久久,青龙才叹了口气:“人心散了,咱们黑手党怕是不会太久了,自先辈创立这个组织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中途离会。” 玄武冷冷地说道:“你们三个在一起商量怎么对付我的时候,也不是人齐了吧,朱雀走就走了,有必要这样东拉西扯吗?” 白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朱雀的事情以后再说,此事他弃权了,现在是二对一,那王妙音就是嫁给皇帝了。” 青龙咬了咬牙:“你们会后悔的。”他站起了身,也跟着大踏步地向着门口的方向走去,走出几步,突然停了下来,转头对着玄武沉声道:“在王妙音的亲事之后,你得按今天所商定的,交出相权,退隐山林,北府军我们可以让谢玄暂代一年,一年之后,王恭接手,没有什么疑问吧。” 玄武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也不回头看青龙一眼:“早就商量好的事,有何好问的。我在这里说的话从不食言,不象你们。” 青龙的眼中冷芒一闪:“还有个事,就是除了你要退隐之外,这玄武一职,也不适合继续坐了,就如你所说的,咱们之间的信任已经不存在,你估计看我们也是恨不得食肉寝皮,既然大家都看不惯,那最好就是互相不见。下次开会的时候,你可以带你的继承人来,老规矩,传承。” 玄武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看向了白虎:“这个也是你们三个在我不在的时候就商量好的吗?” 白虎点了点头:“玄武大人,咱们四方镇守,需要的是团结,这种三家联合搞一家的情况,多年都没有过了,你想着扔下我们三家自己干,就应该料到这个结果,我们能让你自己挑一个继承人,已经是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面子上了,要知道,咱们四方镇守以前不是没火并过,闹到那步,就不太好啦。” 玄武咬了咬牙:“事已至此,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我的继承人,要到王妙音大婚之后,再作决定。” 青龙的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之色:“你什么意思?是想拖延时间吗?” 玄武摇了摇头:“不,完全没有拖时间的必要,只是妙音的这次婚事,牵连甚广,而我谢家也会因此而分裂,挑谁作继承人,我还得好好考虑一下,观察一下。” 青龙冷冷地说道:“我若是你,就会让谢琰来继承,把谢玄打发得越远越好,你们谢家这堆子破事,不就是因为你不用自己的亲生儿子所导致的吗?现在你已经为此付出代价了,还想什么呢?” 玄武冷冷地说道:“我的家事就不劳你费心了,到时候我推举谁,你们都不要太吃惊,怎么对我,就怎么对他。” 青龙一拂大袖,扬长而去,很快,他的身影也消失在另一侧的暗门之外。 大殿之中只剩下了玄武和白虎,玄武的目光落到了白虎的身上,叹了口气:“这好像还是第一次你跟我合作,阻止了青龙,想不到在我归隐之前,居然还会发生这样的事。” 白虎冷冷地说道:“四方镇守之中,你跟我的关系最差,但你其实很清楚,青龙才是你最危险的对头,而朱雀看似对你尊敬,可是关键时候未必跟你一条心,倒是咱们的理念是比较接近的,只可惜,我对你那个引连贱人的想法,永远也不可能苟同。” 玄武的白眉一挑:“别这样说那些次等士人和寒人,他们并不是奴隶,不是什么贱人,人不能决定自己的出身,这不是他们的错。” 白虎冷笑道:“若不是你的出身,你现在也不会在这里。玄武大人,你自己就是世家天下最好的受益者,说这话之前想想你的立场何在。你要北伐不过就是 为了让你谢家凌驾于我们三家之上,这回吃了这么大亏,应该明白过来,谁才是你的朋友,谁才是你的敌人。对于贱人,你可以利用,但永远别真想让他们跟我们平起平坐。” 玄武叹了口气:“不把这股新的力量趁我们还能控制的时候引入上层,引发我们子侄的危机感,逼他们奋发图强,等我们的后代烂透了,人家自己来取权力的时候,就晚了。你觉得现在我们的孙子辈里,别说跟刘裕比了,就是跟刘毅,何无忌他们比,又有谁能胜过他们的?” 白虎冷冷地说道:“不过就是些武夫罢了,打天下的鹰犬而已,只要控制他们的家人,再以一些军职相诱,你还怕他们能翻了天不成?孩子们确实过于喜欢清谈了一些,不过只要我们这些做家长的多加引导,训斥,逼他们去军中锻炼,就一定不如人家吗?刘裕是什么东西,他都能混出头,我就不信我们的孩子会不如一个京口丘八。” 玄武摇了摇头:“我们的孩子们生而富贵,衣食无忧,是永远也不可能象刘裕那样为了生存和理想而拼命的。算了,白虎,这个道理,你自己也不明白,我不指望能说服你。” 白虎冷笑道:“知道不可能的事就不要做的好,玄武,你是聪明人,回去早点说服你的宝贝外孙女,准备入宫当皇后吧,这个机会,多少世家贵女做梦都求不来呢,也就你的外孙女居然还要挑三捡四的,这世道是怎么了?!” 他说着,哈哈一笑,长身而起,转身向着西侧的一个暗门就要走去。 玄武突然说道:“且慢,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问。” 白虎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嗡声道:“说吧,我的时间很宝贵。” 玄武的眼中光芒闪闪:“你们上次开会决定对付我后,除了青龙去了北方外,朱雀去了哪里?” 白虎冷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是不是现在还在对朱雀对你的背叛耿耿于怀,想要报复?” ===第一千零二章 妙音冷对寄奴悲=== 玄武叹了口气:“事已至此,报复又有何用?与他相交四十年,今天始知其真面目,我只是想最后确定一下,他的动向。” 白虎直接向着已经打开的暗门走去,他的声音顺着密道的风传来:“他在北方也有自己的朋友,跟青龙分别北上的,我只知道这么多了。” 大门合上,殿内只剩下了玄武一人,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朱雀坐过的位置,双手渐渐地握成了拳头,喃喃道:“我绝不会让你好过!” 一天之后,建康城,乌衣巷,谢家大宅。 一处香闺之中,王妙音的神色呆若木鸡,双眼之中红丝遍布,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小案之上,那几缕烧焦了的金线,而谢道韫一脸的复杂之色,站在她的身边,素手按在王妙音的香肩之上,谢安站在她们的身后,轻轻地叹了口气:“妙音,你若是伤心难过,就哭出来吧,这里只有我们自家人,你无论做什么,大父都不会怪你的。” 王妙音喃喃地说道:“他,他是怎么死的?还请大父,大父再说一遍。” 谢安的白眉轻轻一挑,眼中闪过一丝哀伤之色:“寄奴是为了掩护战友们撤退,独自断后,燕贼使诈,把他逼入了一种黑色妖水的陷阱之中,然后火攻,寻常的火是可以用水扑灭的,可是这黑色妖水,却是遇水燃烧更烈,寄奴身在火场,才片刻的功夫,整个人就烧得什么也不剩下了,只有你的续命缕,给烧成了这样。” 王妙音紧紧地抓住了这几根金线,一颗珠泪,从她的眼角落下:“是谁,是谁带回了这金线?” 谢安叹了口气:“我一直派护卫暗中跟随和保护寄奴,他出事的时候,这些血影卫无法去救他,直到火势平息之后,才捡回来了这些。” 王妙音紧紧地咬着嘴唇:“大父,孙女儿斗胆问您最后一个问题,寄奴走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吗?那慕容兰,慕容兰在何处?” 谢安的眼中,瞳孔猛地一缩,厉声道:“这个杀千刀的胡女,最后还是背叛了我们,她终归还是个鲜卑人,还是站在她大哥的那一边,我的护卫亲口回报,就是慕容兰领军把刘裕逼入死地的,刘裕念及旧情,不忍心对此女下杀手,反而害死了自己。以后如果有机会让我抓到这个女人,一定会把她碎尸万段,来祭奠寄奴!” 王妙音没有说话,她闭上了眼睛,喃喃地说道:“大父,你来这里,不止是为了告诉我寄奴战死的消息吧,还有什么话,请一并说了吧。” 谢安也有些意外,奇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王妙音抹了抹眼睛,没让一行新的泪水流下,她尽力地保持着平静,说道:“如果只是要告诉我刘裕的死讯,让娘来就可以了,大父前来,显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小女不是木头,能猜得出一二。” 谢安的眉头一皱:“你能猜出什么,不妨说来听听。” 王妙音叹了口气:“从一开始,小女就承担了家庭的责任,接近刘裕也是因为大父需要小女去和新兴的北府军少壮派军人结合,只不过假戏真作,小女是真的爱上刘裕。可惜世事难料,天妒英才,裕哥哥,裕哥哥他…………” 王妙音很想保持着镇定,但是说到后来,终于无法忍受,失声哭了起来,谢道韫轻叹一声,轻轻地抚着女儿的背,抬头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谢安,眼神中透出几分哀怨,几分责怪。 谢安的眼中也有些湿润,他的声音变得苍凉:“我们同样在刘裕身上寄予了极大的希望,世道已改,天下将会再次大变,刘裕这样的人,才会是未来的风云人物,我是第一个看到这点的人,这点并没有错,只可惜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想要他死的人太多,想要我们谢家垮台的人也太多,而刘裕,就是他们打击我们的武器和弱点 !” 王妙音猛地一抬头,双眼圆睁,大声道:“大父,您终于肯说实话了,刘裕不是死在燕军的手上,是我们这里的人,是别的那些世家高门害他的,对不对?” 谢安的嘴唇在轻轻地发抖,他不敢直视王妙音的眼睛,侧过脸,一声长叹:“妙音,有些事情你最好不要知道的好,你一个弱女子,做不了什么。我们谢家这回也因为北伐失败,面临巨大的危机,大父以后可能无法保护你,所以,大父必须要,必须要为你谋一条出路。” 王妙音惨然一笑:“出路?就是让我改嫁他人,为谢家找个新的盟友,渡过这次危机,是不是?” 谢安咬了咬牙:“不仅是谢家,也有王家。你也知道,这大晋的天下,是世家天下,不止我们一两家说了算,大父从一开始就想扔掉这些世家,靠北府军,靠刘裕这些人完成北伐的壮举,只可惜给这些人内外勾结,最后失败。现在大父的心里,比你还痛,还惨,你以为大父就不想为寄奴报仇吗?但是在这里意气用事,又有何益处?” 谢道韫沉声道:“大人何不率北府军来清君侧,除掉这些奸邪?那些个别的世家祸害大晋,这次害了寄奴,以后也会害别人,内贼不除,永无宁日!” 谢安叹了口气:“你们以为大父不想吗?可是如此一来,我大晋内战将起,北府军将会与天下为敌,成为叛军,而别人只会说我谢安想行董卓,王莽之事,我们谢家也成乱臣贼子。道韫啊,我们没有这些人通敌叛国的证据,如何治他们的罪?更何况,更何况他们早就跟皇室暗通,皇帝是站在他们一边的!” 谢道韫倒吸一口冷气:“圣上明知他们叛国投敌,也支持他们?” 谢安冷笑道:“皇帝只想从我手里夺回权力,至于是借谁的力,重要吗?我们现在起兵,将会成为乱臣贼子,胜算渺茫,即使是我们谢家的其他分支,也多半不会跟我们一起干的,就是你的夫家,也断然不会追随我们。” ===第一千零三章 道韫复原漳水边=== 谢道韫咬牙道:“王家现在是我作主,我会让夫君站在我们一边,王谢联手,有北府军这样的强军,天下谁人可挡?” 谢安摇了摇头:“那我就成了王敦,苏峻这样的叛臣,即使一次得手,也不可能长久,就算废了皇帝,除了那些别的世家,然后呢?我是可以另立新君,还是自立为王?大晋内乱,强胡则会趁虚而入,到了那时候,可能就是连最后的汉人衣冠,也保不住了。” 王妙音突然开口道:“大父,小女已经完全明白了,您说的对,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只是小女想最后问一句,这回害我们的,害裕哥哥的那些奸人,是谁?除了皇帝司马曜和会稽王司马道子,还有谁?” 谢安的嘴角勾了勾:“这事你不需要知道,对你没有益处,复仇的事,有家中大人来安排,我知道现在对你来说这是个很难的决定,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我们已经决定,让你嫁入皇室,成为司马曜的皇后!” 王妙音咬了咬牙:“大父的意思,是要小女嫁入皇室,作为王谢两家向着皇帝效忠的条件,拉上皇帝来压制这次害我们的那些世家,是吗?” 谢安叹了口气:“妙音,我最大的错误就是当年让王法慧入宫为后,她若是有你的一半眼光,何至于此?!这次我知道这样太委屈你了,只是现在这是唯一可以反击的办法,我很快要交出相权,交出北府军,谢家子侄,会全面地退出权力的中心,而你的这个皇后之位,则是唯一可以反击的力量了。” 王妙音一动不动地看着谢安:“这是你早就计划好的吧,就算裕哥哥不死,你也不会让我真的嫁给他,归根到底,你就是要我去做皇后,为谢家的利益服务,对不对?” 谢安摇了摇头:“不,妙音,我一开始就是想让你和刘裕的婚事成真,刘裕是世之英雄,也是大晋未来的希望,只有把你嫁给他,才能维持世家跟新兴的次等士人的关系,才能成为我们大晋各派势力的稳定基石,刘裕忠心为国,而你又是明大理,知事体,你们的结合,才能保我大晋江山,才能收复失地。” 王妙音闭上了眼睛:“可是刘裕也会威胁到世家的地位,威胁到我们谢家,他,还有他的那些兄弟,以后会取代我的兄弟们,叔伯们,先掌军队,再入朝执政,所以,大父你一直是用他,也防他,最后需要我来控制他,对不对?” 谢安的嘴角抽了抽,长叹一声:“是的,我是这样想的,正是因为需要你来控制刘裕,免得他给身边的人影响,所以我才不会反对你们的婚事。刘裕是没有野心,但不代表他身边的兄弟们没有。如果北府军诸将校都靠着战功而入朝为官,那我们世家子弟还有何位置?” “只是这一切,已经随着刘裕的死而结束了。我虽有心栽培,但别的世家却不允许,他们认定我是想要通过刘裕来控制军队,进而让我谢家压过他们其他世家,最后取而代之,行司马宣王旧事。所以,他们先下手为强,与外敌勾结,除掉了刘裕。妙音,你如果真的想为刘裕复仇,就按我说的做,因为,这是唯一的机会。” 王妙音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这一瞬间,她的表情变得平静,所有的忧伤之色,已经不见,她点了点头:“大父的意思,我已经清楚了,您不告诉我那些仇家,是为了小女好,请您先离开一下,小女想和娘商量一下,再作答复。” 谢安咬了咬牙,沉声道:“妙音,我谢家的未来和前途,全系于你身上,大父从不勉强你,也尊重你的决定,不过,还是希望你能考虑到这点。” 他说着,看了一眼谢道韫:“这跟王家的利益也是一致,现在我们两家已经不可分离。” 谢道韫点了点头,一个万福:“侄女明白,请叔父大人放心。” 谢安 转身就走,木履的声音,渐渐地消失在了门外,而十余道微微的疾风之声跟随而过,显然,随着他的离开,各处暗哨也撤离了。 王妙音轻轻地叹了口气:“娘,你有什么别的话想劝女儿?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二人,有话也不用藏着了。” 谢道韫轻轻地叹了口气:“大人说的都是实话,娘可以保证,这次刘裕之死,绝非大人的策划,他同样是给别的家族坑了,你也知道,他或者是利用了刘裕,但根本目的也是为了北伐建功,压倒别的家族,刘裕是他实现计划的保证,他断然不可能对刘裕下手,更不用说赔上自己的整个事业了。” 王妙音的眼泪汪汪:“有慕容兰在,她怎么会对刘裕下手?她爱极刘裕,甚至可以不惜自己的性命,又怎么可能去害了自己的爱人?大人为何要对我说谎?” 谢道韫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之色,欲言又止。 王妙音紧紧地咬着嘴唇:“娘,你要是知道什么就直说吧,女儿有心理准备,裕哥哥已经不在了,女儿无论如何都受得了。” 谢道韫咬了咬牙:“娘的眼线回报,慕容兰确实参与此战,她原来是想救刘裕的,刘裕赶到战场的时候,刘牢之已经中了埋伏,全军几乎覆没,刘裕为了掩护战友撤离,自己断后,最后力战不敌,以孤身入敌阵为代价换取了其他人的撤离,慕容垂本打算杀他,慕容兰却是求情将刘裕留下,承诺劝刘裕归降。” “后来慕容兰私放刘裕逃跑,自己在后面装着追杀。没想到那些想要刘裕命的世家,却是设下了埋伏,在河边用黑色妖水烧死了刘裕。慕容兰目睹惨剧,伤心过度,也冲入大火之中殉情。而这根金线,也是那些杀手们最后从火场中捡回的,为的就是你死心,领头的元凶,就是桓玄!” 王妙音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悲痛,扑进谢道韫的怀中,失声痛哭,她的银牙咬得格格作响,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吼出:“那辈,那辈天杀的恶贼!” ===第一千零四章 妙音终诺侍君王=== 谢道韫一脸怜惜,轻轻地抚着王妙音那乌云般的秀发,眼中的泪滴也是止不住地落下,一滴滴地洒在王妙音的香背之上的罗衫,她的声音沉痛而悲伤,声声泣血:“妙音啊,我苦命的女儿,为什么,为什么上天会如此地残忍,会这样地对你。那些恶贼害死你的未婚夫还不够,桓玄还把此物捡回来交给大人,提出要你嫁给他,作为放过谢家一马的条件。” 王妙音的抽泣声渐渐地低了下去,在谢道韫的怀中,她的声音幽幽地响起:“大人让我嫁入皇室,就是想以后借皇家的力量,向桓家复仇,对不对?” 谢道韫沉重地点了点头:“是的,桓玄绝对没有这种本事,能连接北方霸主慕容垂,在他的身后,一定还有别人,不是大人不告诉你,而是我们现在也查不出这个黑手是谁。要知道,躲在暗处的敌人才最可怕。现在我们手里只有桓玄这条线索,只有从他身上查,才能查清背后的真凶。这个人才是我们大晋多年来的祸根,不除掉他,我们永无宁日!” 王妙音从谢道韫的怀里抬起了头,她擦干了眼中的泪水,平静地说道:“所以,只有我嫁入皇室,与皇帝联姻,才能跟皇帝联盟,才能拉他对付桓玄,还有桓玄背后的黑手,对不对?” 谢道韫点了点头:“女儿啊,这对你确实太委屈了,娘知道,但是,这是唯一的办法。大人会为了这次的战败而请辞,谁来接替他,谁就会是那个黑手,只有在皇帝的身边,才会知道这些秘密,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太勉强了,大人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又怎么会这样做?我们知道你对刘裕的感情,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你若是想为他复仇,就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王妙音闭上了眼睛,娇躯在微微地颤抖着,却是一言不发。 谢道韫看着王妙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还有一件事,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但是我不想你留什么遗憾,或者是有什么事瞒着你,影响了你的判断。” 王妙音睁开了眼睛,看着谢道韫,耳边却响起她的声音:“你的好友刘婷云,这次就是跟着桓玄一起害了刘裕。本来刘裕已经逃出生天,可是她扮成你的模样,诱刘裕入了危险的陷阱,最后连桓玄射向刘裕的火箭,都是她亲手点燃的。娘早就说过,你的这个闺中密友,终会害了你,可没想到此事应验得如此之快!” 王妙音半晌无语,久久,才一声叹息:“从她嫁给桓玄的那一刻,我就预料到,总会有这一天。娘,不用再说了,女儿知道应该怎么做了。今天夜里,女儿会为裕哥哥焚香祷告最后一夜,请慧安大师来一趟,为女儿超度裕哥哥的亡灵,也算是最后与他的了断。明天,我会遵守我的承诺。” 谢道韫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妙音,这是事关你的终身大事,不要给自己留任何遗憾,要好好考虑清楚再作决定。” 王妙音摇了摇头,脸上闪过一丝坚毅的表情:“女儿已经作好了决定了,不会留任何遗憾,娘,你去告诉大父大人,就说妙音会为了王家,为了谢家,为了裕哥哥,侍奉皇帝!这就是女儿的承诺。” 谢道韫叹了口气,轻轻地拍了拍王妙音的肩膀:“娘代我们两家谢谢你,妙音,委屈你了。” 王妙音没有说话,转而走向了香闺一角的一座观音像,跪在了像前的蒲团上,开始念起经文,而那美妙的声音,这会儿却是如此地平静,没了七情六欲,空洞地如同天空的浮云一般。 谢道韫看着自己的女儿,欲言又止,千言万语,归于一声叹息,摇了摇头,轻轻地走了出去。 在她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远处的时候,王妙音的两行珠泪,从眼中坠下,她喃喃地自语道:“裕哥哥,妙音永远遵守与你的承诺。” 院外的一片池塘边,谢安负手而立,看着池中那些游来游去的红色 金鱼,不发一言。 谢道韫轻轻地走到了他的身后,谢安摆了摆手,十余名护卫从各处出现,齐齐地向着谢道韫行了个礼:“小姐。”随后如风一般地消失,再也不见。 谢安轻轻地叹了口气:“妙音终归还是答应了。道韫,谢谢你,这回我谢家欠你一个大恩。” 谢道韫面无表情地说道:“王谢两家,王不离谢,谢不离王,早已经不可分割,若不是大人告诉了我事发的情况,我也无法向妙音转述。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居然是桓玄和刘婷云联手害了刘裕!” 谢安淡然道:“可是你仍然有怀疑,这些事情是谁告诉我的,对不对?” 谢道韫咬了咬牙:“不错,如果那些事是想害大人的黑手们所为,他们为何要告诉你?如果当时有你的眼线在场,为何不救刘裕?我的疑问,妙音也会有,这些事情,会成为她的心结,大人为何不实话实说?!” 谢安叹了口气:“因为我现在没有办法对付那些黑手,这次我谢家遭遇的失败,是百年来从没有过的,多年的心血,计划,全部毁于一旦,现在只有屈膝求和,借皇帝的力量,分化和瓦解这些黑手的联盟。皇帝参与了此事,但并非主谋,我们把妙音嫁过去,就是要离间黑手和皇帝的关系,也阻止桓玄上位。” 谢道韫冷冷地说道:“大人不敢以手中的北府军反击,光明正大地报复,却要牺牲女儿家一生的幸福,搞阴谋诡计,这样的事情,居然是大人所为,侄女以前想都不敢想!” 谢安的身子轻轻地摇了摇:“我也不敢相信,我居然会做这样的事,但这是现在让谢家保留元气,有反击机会的唯一办法了,道韫,你记住,谢家的利益就是王家的利益,不管你现在是谢道韫还是王夫人,都不会变。” 谢道韫微微一个万福,转身就走,她的声音顺风而来:“我去找慧能大师来为刘裕超度,这是妙音最后的要求,明天,她会按你的意思,侍奉皇帝,祝大人这回心想事成!“ ===第一千零五章 世间再无王妙音=== 入夜,王妙音的香闺,王妙音双目紧闭,秀发如乌瀑般地垂下,双手合什,口中念念有词,而在好怕身后,十余位高僧法相庄严,各持尘器,对着佛龛前的几缕残余金线,在那里吟唱着超度亡灵的经文,檀香袅袅,配合着这些梵语经育,整个香闺之中,陷入了一种奇妙的氛围。 站在王妙音身侧,一个五十多岁,须眉花白,形容枯瘦的禅师,身披大红袈裟,盖着里面的土黄僧袍,单手合什,另一只手则轻捻着手中的佛珠串。 此人正是当今天下著名的禅师慧远,也是有天下第一名僧的道安大师的首席弟子,当年道安大师驻锡襄阳,后被秦军带去了长安,苻坚对其多加礼遇,以为国师,而道安大师虽然心在异国,仍然心系大晋,派了自己的首席弟子慧远大师回东晋传教。 这位慧远大师,乃是雁门人,少时学经学儒,跟那天师道二师兄卢循的父亲卢嘏,乃是至交好友,后来在二十一岁时,在太行山听了一次道安大师的弘法,深感佩服,便入了佛门。几十年来,潜心修炼,遍读各种佛家经典,在佛学与禅宗的造诣之上,已经隐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 慧远回东晋弘法之后,时任江州刺史的桓伊惊叹于慧远的才华,特地为他在庐山建立了东华寺,作为驻锡传教之地,而前一阵桓伊在建康病逝,慧远禅师也是特地来建康为其诵经超度,并顺便应了谢安的邀请,为北伐阵亡的将士们作法场,这一来二去,竟然与每日去法场的王妙音成了熟识,今天王妙音要求其前来帮刘裕作场法事超度,这位大师也是欣然应允,从初更时分,一直到现在。 王妙音念完了最后一句诵词,她的神色平静,没有太多地哀伤之色,身后的那些僧侣们,也纷纷站起,合什行礼之后,退了下去,屋内只剩王妙音与慧远大师二人。 慧远大师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妙音施主,你可下定决心了?这一步走出,此生再不可回头。” 王妙音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不会后悔,大师,来吧。” 她说着,解开了头上的发钗,一头乌云般的秀发,就此垂下。 慧远大师点了点头,从袍袖之中摸出了一把剃刀:“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天明,已时。 谢安与谢道韫,并肩站在王妙音的香闺门口,身边则是一个宫中的太监,四十余岁,一脸的肥肉,脸上堆着笑容,手里拿着一把拂尘,十几名宫使站在金绸彩段的礼箱之后,正是司马曜派人送来的聘礼。 胖太监笑道:“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风和日丽,万里无云,前几天作法事的时候,可都是阴云密布,看来,老天爷也是喜欢这门亲事,要冲一冲这晦气啊。” 谢安微微一笑:“刘公公,感谢圣上不弃,肯收留我这个外孙女,这是我们谢家,也是王家的福气。” 刘公公哈哈一笑:“王刺史长年在外,而王小姐则一直居于谢相公的家里,王夫人也是长年在此,世人皆知,王小姐更多的是谢家的孙女,这回王小姐入后宫,如无意外,当可位居皇后,母仪天下,能看到王谢两大家,能与皇室如此结善缘,老奴这可是从心底里高兴啊。” 谢道韫轻轻地咳了一声:“刘公公,我虽然暂居娘家,但毕竟是王家的人,请您转告圣上,这门亲事,他是跟王家结的,并不是与谢家。当然,王谢一体,并无太大问题,不止是谢相公,我家夫君也会精忠报国,勤于王事的。” 刘公公连忙点头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谢相公为相二十年,一心为国,王刺史也是国之栋梁,王夫人更是女中诸葛,这点,圣上一直是赞不绝口的。”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仍然紧闭的香闺大门,眉头微皱: “谢相公,王夫人,你们看,这吉时已到,老奴在这里也站了半个多时辰了,王小姐的法事,还没做完吗?” 谢安转头看了一眼谢道韫,谢道韫淡然道:“妙音从昨晚就开始做法事了,她说过,做完之后,就与往事彻底决裂,从此一心侍奉君王,我的这个女儿,说话从不食言,我相信…………” 她的话音未落,只听“吱呀”一声,香闺的大门,缓缓大开,慧远大师手持禅杖,大步而前,法相庄严,而在他的身后,一个青色僧袍的比丘尼,双手合什,缓步而出,光秃秃的脑袋上,六点新烫出的戒疤,清晰可见,即使没了半点头发,也无法掩饰那绝色的容颜,她的神色平静,端庄,没有半点的喜悦或者是悲哀,可不正是王妙音?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愣住了,刘公公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说不出半句话,就连谢安也是双眼圆睁,嘴唇在轻微地哆嗦着,一如他那微微发抖的身体,谢道韫一个箭步上前,想要冲到到王妙音的面前,却被慧远大师挡在了身前,只听他高宣佛号:“阿弥陀佛,王夫人,请您自重。” 谢道韫厉声道:“大师,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女儿,怎么会,怎么会…………” 王妙音淡然地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各位施主,贫尼已经在昨天夜里,接受了大师的剃度,从此皈依我佛,法号支妙音。人间的一切,从此与我无关。” 谢安咬了咬牙,沉声道:“妙音,你如果不想接受这门亲事,可以拒绝,何必这样遁入空门?你知道这样做的结果吗?这是拿你一生的幸福开玩笑啊!” 支妙音平静地摇了摇头:“王妙音在世的时候,曾经与刘裕发过誓,此生同生共死,刘裕既然往生,王妙音亦不能独在这世上,所有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就让它这样去了吧,感谢谢施主,王夫人这么多年来的养育之恩,贫尼当会天天为二位,向佛祖祈福。只是,世间再无王妙音。” ===第一千零六章 黑人太后训子忙=== 刘公公咬了咬牙,重重地“哼”了一声:“谢相公,你们两家的好孙女!” 他一挥手,转身就走,十余个宫人挑起了彩礼,转身相随。 谢道韫的眼中泪光闪闪,失声哭了起来:“我的女儿啊,你为何,为何要如此?刘裕不值得你这样做啊。” 支妙音摇了摇头,慧远大师高宣一声佛号:“各位施主,后会有期。”他大踏步地向前走,而支妙音则义无反顾地跟在他的身后,与十余个僧人一起,走出了谢家的大院。 谢安冷冷地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建康,台城,皇宫。 后宫的崇训宫内,一个皮肤黝黑,一身素绸的老夫人,正是当今皇帝司马曜和会稽王司马道子的生母,现任皇太妃李陵容,她坐在一个小榻之上,而他的两个黑人儿子,一左一右,坐于她的下首。 李陵容当年乃是宫中最低贱的洒扫宫人,因为是肤黑体肥的昆仑奴,吃尽了苦头,因为前任皇帝,简文帝司马昱老来无子,又面临桓温随时篡位的巨大压力,情急之下,在术士巫师的指引之下,找到了体态丰腴,珠圆玉润的李陵容临幸,而这位非洲大娘不负重望,果然生下了两个黑黑的皇子,还有一个公主,直接粉碎了桓温想要趁皇帝无后而篡位的企图,可以说是大晋能存续至今的一大功臣。 而他的那两个贵为帝王的儿子,这会儿都坐在下首,尽管两兄弟已经因为权力之争而反目成仇,纷纷结党对抗,矛盾越来越深,但是在母亲的面前,还是装得和和气气,亲热无间。毕竟老太太上了年纪,也到了该享福的年龄,即使是这兄弟二人,也达成了在母后面前要和和气气的默契。 李陵容厚厚的嘴唇动了动,叹了口气:“儿啊,这是你们多久才一起过来请安了?有半年了吗?” 司马曜微微一笑:“回母后(尽管李陵容只是皇太妃,但在这里,兄弟二人都直接称母后)的话,儿臣和王弟这阵子忙于国事,并不一定能同时有空过来向您请安。还请母后原谅。” 司马道子也跟着说道:“是啊,从淝水之战之后,战事不断,每天有大量的政务要处理,这次北伐失望,儿臣和皇兄也是忙得马不停蹄,今天总算告一段落,特地一起来向母后请安。” 李陵容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这里就咱娘儿三人,就不必那些文绉绉的了,你们也知道,娘没读过什么书,到今天也学不来那套说辞,出了这个门,你们要有君王之礼,但在这里,就不必了。” 司马曜和司马道子对视一眼,齐齐地把跪坐的姿势变成了盘腿而坐,说道:“是的,娘。” 李陵容满意地点了点头:“儿啊,娘从小就教导你们,娘是昆仑奴出身,给人看不起,吃尽了苦头,能得到你们的爹的临幸,生下你们,是多不容易的事啊。从你们出生开始,这宫中想要害你们,害你们爹的那些个坏蛋,就是层出不穷,娘一手把你们拉扯大,你们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避过了多少明枪暗箭吗?” 司马曜正色道:“娘的生育,养育之恩,孩儿一日不敢或忘。” 司马道子也咬牙切齿地说道:“都是桓温这个狗东西,害死了我们司马氏皇族多少人,还想夺爹的江山,还好老天有眼,把他收了去,没让他的奸计得逞。” 李陵容摇了摇头:“想夺我司马氏天下的,难道只有一个桓温吗?别的那些个世家大族,就没这野心了?哼,姓谢的,姓王的,跟他姓桓的,没什么区别,咱们真正能靠的住的,不是外人,而是我们自己!” 司马曜点了点头:“娘教训的是,您从小就教导孩子,一定要顾念手足之情,兄弟齐心,这点,孩儿不敢忘。” 司马道子也跟着说道:“是啊,娘,孩儿这辈子都会全力辅助大哥,治好 我大晋天下的,请您放心。” 李陵容重重地“哼”了一声:“我放心?你们两个要我怎么放心?半年多了,就没一起来看过娘一次,这就是你们让娘放心的所为吗?别以为娘老了,糊涂了,对外面什么事也不知道了,以前谢安执政的时候,你们还能齐心协力,抱团对抗,现在北伐失败,传言谢安有交出相权的打算,你们还没拿回那个黄钺,就开始想要拉帮结派,手足相残了?” 司马曜默然无语,司马道子恨恨地说道:“这是哪个王八蛋乱嚼舌根,在娘的面前胡说八道,哪有这种事!” 李陵容恨声道:“老二,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吗?这建康城中每个人都知道的事,为何还要抵赖?是不是你跟着王国宝混了太久,把他那套口是心非,不敬长辈也学到了?” 司马道子连忙直起身,磕起了头:“娘请息怒,孩儿,孩儿只是,只是不忍心娘担心,而且,而且事情没您想的这么严重。” 司马曜叹了口气,说道:“娘,二弟说的没错,我们兄弟二人分掌朝政,也各自需要用一些人,这些个世家大族,本身就有些矛盾,不能全用,也不能全不用,因为用的人有些矛盾,所以外界就乱传我们兄弟有矛盾了,其实哪跟哪儿啊,这天下就是我们司马氏兄弟的,还能我们相争,便宜了外人不成?” 李陵容长叹一声,摆了摆手:“好了,老二,别磕头了,娘只是想告诉你们,西朝的灭亡,就是因为这种宗室内战,手足相残,才会让外人趁虚而入,以至于我们大晋自东渡立国以来,皇族就从来没有过权力。现在好不容易桓温一家老贼都死光光,而谢家北伐失败又要交权,正是我们皇室可以重新收回权力的时候,也是最危险的时候,那些世家大族绝不会甘心,他们会挑拨你们兄弟间的关系,选边站队,娘今天让你们来,就是要提醒你们,自家兄弟才是亲兄弟,万万不可祸起萧墙,让外人得利啊。” 司马曜和司马道子对视一眼,齐声道:“请娘放心,孩儿谨记。” 李陵容点了点头,看向了司马曜:“你的新皇后,何时入宫?” ===第一千零七章 兄弟激辩老母前(一)=== 司马曜的脸色微微一变,挤出一丝笑容:“娘,您这是听谁说的啊,孩儿,孩儿可没有立皇后的想法。这些年,可一直是张贵人她…………” 司马道子冷笑道:“大哥,你这样瞒娘就不好了,此事建康城内尽人皆知,你要迎娶江州刺史王凝之的女儿王妙音,这可是汇集了王谢两家顶尖高贵血统的千金小姐啊,这样的好事,娘怎么会不知道呢?” 司马曜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之色,沉声道:“二弟,是你把此事告诉娘的?” 李陵容冷冷地说道:“老大,别乱猜了,此事不是老二告诉为娘的。不过此事全城人尽皆知,你却不告诉娘一声,也不问一下意见,难道,就想偷偷摸摸地把新妇娶过门吗?” 司马曜摇了摇头,正色道:“娘,非是孩儿有意隐瞒,只是事关重大,孩儿不想声张,本来孩儿是跟谢尚书他暗中约定,由他出面说服王家,然后再把姑娘娶过来,毕竟这个皇家与王谢家族的联姻,事关国本,在没有敲定之前,孩儿也不敢惊动娘。” 李陵容叹了口气:“你到底是要防着谁啊?这个女孩是王家谢家两大豪门的联姻产物,谢安和王凝之都视之为掌上明珠,你若是娶了她,就是得到了王,谢这两大豪门的支持,如此大事,谁敢反对?谢安刚刚北伐大败,这时候还敢拒绝这门亲事吗?” 司马道子冷冷地说道:“娘可能不知道啊,这王姑娘可不是一般女子,并不守那套世家间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那套,谢家以前早就把她许配给了北府军的新生代后起之秀,一个叫刘裕的军官,还交换了定情信物呢,就是那个京口的续命缕。” 李陵容勃然变色,看向了司马曜,沉声道:“老大,这是怎么回事?老二说的,可是事实?!” 司马曜咬了咬牙,直起身,也保持了跪坐的姿势,正色道:“不错,娘,确实如此,王姑娘与一个叫刘裕的军官有过婚约,这个刘裕,是淝水之战的英雄,也是名震大晋的功臣。” 李陵容喃喃地念叨道:“刘裕,刘裕,这名字怎么听起来如此耳熟呢?咦,是不是上次北府军大胜之后,那个论功第一的军主刘裕?” 司马曜连忙点头道:“正是此人。本来英雄娶贵女,足以成为一段佳话,孩儿准备这次北伐之后,刘裕再立新功,就亲自给他们赐婚。可惜,天不佑大晋,北府军在五桥泽一战惨败,刘裕也战死沙场,这段良缘,也就没法继续了。” 李陵容原来刚听此事时,满脸怒容,但是听到后面,却是面露不忍,遗憾之色,尽在脸上。司马道子冷冷地说道:“是啊,于是这王家小姐就成了望门寡,克夫女,大哥,不是小弟乌鸦嘴,但还是得提醒你一下,此女不祥,可是碰不得的啊。” 李陵容的脸色一变,点头道:“是啊,这个王姑娘就是再好,但没嫁就死了未婚夫,大大的不妥。老大,不是为娘要嫌弃这姑娘,只是我皇家的婚姻,当为天下表率,这些年来,你的皇后王法慧去世后,后宫一直无主,张贵人身份低微,虽然得你的宠爱,但不能母仪天下,本来就是希望王家,谢家,庾家这些顶级世家能识点相,嫁个贵女过来,可想不到,他们宁可把女儿嫁给那些北府军人,都不愿意跟我皇室联姻,现在死了未婚夫,反倒想到你了。娘不答应!” 司马曜叹了口气:“娘,这次的联姻,可不是孩儿贪图美色,要说美,上次那王法慧,也是绝世美人哪。” 司马道子冷笑道:“可惜绝世的容颜下,却是一颗粗俗不堪,而且妒火中烧的心,大哥,咱们都是男人,能理解。” 司马曜恨声道:“我连王法慧都能忍,还有什么不能忍的?二弟,早就跟你说过,这是联姻,是换来王谢两大家族对我们皇家的效忠,你怎么就 不明白呢?” 司马道子语带嘲讽:“是啊,谢安现在犯了大错,只能辞官以谢天下,但又不甘心就这样失掉所有权力,于是就献女求荣,他们若是真的对大晋,对皇兄你忠心,为什么以前不把王妙音嫁过来?非要这时候死了未婚夫,自己失了势时才这样做?大哥说我看不清局势,我看是大哥看不清才对。” 李陵容连忙问道:“老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清楚一点,娘不懂。” 司马道子一下子来了劲,说道:“娘啊,这些年来,孩儿一直跟王国宝,庾楷,庾准他们这些人走的很近,这些人办事也很尽力,但是当年大哥为了制约谢安,而把孩儿提成了尚书右仆射,就是分谢安之权,孩儿没有自己的班底,只能找这些世家子弟办事,于是他们就被谢安给恨上了,那王国宝还是谢安的女婿呢,就因为帮孩儿办事,就给谢安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都不许这个女婿上门,若不是看在孩儿和大哥的面子上,只怕也会象对付王旬家兄弟那样,勒令女儿与王国宝离婚了。” 李陵容的眉头一皱:“都说谢安气度超人,怎么在这些事上如此小气?他当年阻止了桓温称帝,按说也是你们的恩人,为何在此事上不帮着你们?” 司马道子冷笑道:“娘还是看不透谢安啊,他反对桓温只是因为他自己想当桓温,所以不能让人抢了先。他为相这二十年,朝中官员皆其一手提拔,废立,可以说是大权独揽,顺之者昌,逆之者逐。象王旬,郗超,袁宏这些人,都是很有本事的,只是因为不肯依附于他,就给罢官驱逐。若不是孩儿有这个皇弟的身份,只怕早就给谢安赶走了。” 司马曜的眉头一皱:“二弟,别这样说,谢安毕竟为相二十年,对国有大功,也未有明确的反行。王国宝的为人,天下皆知,他嘴里说的那些对谢安不好的话,未必就是事实。” ===第一千零八章 兄弟激辩老母前(二)=== 司马道子冷笑道:“大哥,你我这些年来的分歧,不就是在这王国宝身上吗?咱们司马氏给那些个世家大族打压了这么多年,堂堂皇帝,都会给妄行废立,毫无尊严,以至于朝中众臣,都被其淫威所震慑,不敢出来辅佐我们,你可知道,臣弟刚刚上任的时候,大堂里没一个吏员,几天来没一件公文送到时的冷清?可体会过弟弟我一个人在官署里一坐一天,却无一事可办的那种愤怒?架空架空,虚君实权,皇兄你毕竟每天还能接受朝臣的山呼万岁,可臣弟是真正体会到那种感觉了。” 司马曜的脸色一变,沉声道:“好了,今天在娘的面前,就不要翻这些旧账了,没意思,谢安确实专权了一点,要不然我也不会让你去出任右仆射,分他的相权,但是谢安起码是勤于国事,那王国宝只会声色犬马,溜须奉承,认识他,熟悉他的人,没有一个说他好话的,你与这样的小人为伍,就是对国家有利了?” 司马道子不屑地勾了勾嘴角:“王国宝确实是有些私心,但他只贪钱和女色,对于天下大权,并没有什么想法。反观谢安,在外沽名钓誉,装出一副廉洁奉公的模样,却是牢牢地把握朝中大权,天下人但知有谢相公,不知有我司马氏皇帝,他贪的,是权,是皇兄你的龙椅!” 司马曜双眼圆睁,厉声道:“会稽王司马道子,你不可以这样诋毁,诬陷一个为国家立下大功的老臣,不可以这样血口喷人,置疑一个为大晋天下呕心沥血几十年的相国。” 李陵容大声道:“够了,你们兄弟两今天是想气死为娘吗?!” 她的声音尖锐,身子都在发抖,吼完这句后,剧烈地咳嗽着,身后的几个宫女连忙上来一阵捶胸顿足,而司马曜和司马道子也是情知犯错,紧紧地伏身于地,不敢再发一言。 久久,李陵容才是长出了一口气:“你们啊你们,从刚出生的时候就这样,两兄弟都要抢我的奶喝,争个不停,到现在,快四十岁的人了,还是如此。刚刚说了兄弟齐心的话,你们也一个个应允,怎么转眼又要吵起来了?” 司马曜咬了咬牙,抬起头:“都是孩儿的错,请娘责罚。” 司马道子叹了口气:“娘,今天既然在您这里把话说明了,那干脆也别藏着掖着了,说个清楚吧。还记得七八年前,您把我们兄弟两叫到这里,让我们齐心协力,共掌朝政,从谢家和别的世家手上,把司马氏失落几十年的权力夺回来,当时孩儿是真的想跟大哥一起,完成娘的希望,这些年,孩儿也自认就是这样做了,可不知为什么,大哥总是看不惯孩儿的做法,横加指责,您也看到了,孩儿想要用王国宝来制约谢安,却引得大哥如此激烈的反应,真不知道在大哥的心里,孩儿是他的兄弟,还是谢安是!” 司马曜再也忍受不住了,厉声道:“二弟,休得胡言,你亲近奸邪小人,最后只会毁了国事,娘让我们接管大晋的权力,可没说是要把大晋的天下给败坏了啊。” 李陵容的眉头一皱:“老二啊,你大哥说的也有道理,谢安虽然专权,但毕竟治国是有一套的,王国宝不仅治国能力与之天差地别,而且名声很差,这点娘在后宫之中也听了很多,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的人,难道我大晋就没有别的忠良了吗?” 司马道子冷笑道:“娘,您说的倒容易,谢安是何等样人?出山之前就名满天下,而谢家更是借迎回玉玺,阻止桓温这两大功劳,成为世家的领袖,能与之相抗衡的,只有与谢安齐名的王坦之了,若此人不死,谢安也不敢专权,但是天不佑我大晋,王坦之英年早逝,谢安无人制约,大权独揽,朝中百官,各大小世家都不敢与之为敌,也就王坦之的儿子王国宝,才有对抗谢安的能力与声望。您是真不知道,当初孩儿是做了多少工作,说了多少好话,才引得王国宝肯站在 我们这一边做事呢。” “孩儿也承认,王国宝确实人品有点问题,也贪婪财色,但他并没有夺我司马氏江山之野心,对此等小人,用作爪牙鹰犬即可,有他出面对抗谢家,就会有一批世家站在我们这一边,其中不是没有人才,象王国宝的弟弟王忱,还有庾家的兄弟,都是有治国之才的,若不是王国宝肯跟了孩儿,他们又如何敢出头为朝廷做事,得罪谢安呢?” 李陵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老二说的也有道理,老大啊,你是不是对老二有什么误会呢?” 司马曜咬牙切齿地说道:“娘,你别听二弟的一面之辞,王国宝不是小贪小恶,他是公开地卖官售爵,勾结党羽,这几年下来,在他的身边已经拉拢了几十家大中世家,朝廷的官职,成为其牟利的手段,你可以想象一下,那些花钱买官的人,他们到任之后,为了收回买官花的钱,只会变本加利地盘剥百姓。王国宝举荐的官员,到任之后,几乎没有民怨沸腾,让所在之处怨声载道的,再让他这样下去,只恐谢安不篡位, 司马道子冷冷地说道:“大哥,不必在这里如此吓人,哪有这么严重,大晋这几十年不都是让世家子弟分镇各地,也没见有什么闹事的,王国宝在淝水之战中也出人出粮,并非对国家无功,你那些话,不过是谢安及其同伙为了攻击王国宝,攻击用王国宝的弟弟我,夸大和编造出来的情况。要真的是各地民怨高涨,那秦军打过来的时候,他们怎么不趁机响应呢?” 李陵容叹了口气:“罢了,这些军国大事,娘不知道,作为妇人,也不能随便干政,娘只希望,你们兄弟二人能放下成见,齐心协力,千万不要让外人占了便宜啊。” 司马曜朗声道:“国事不能让王国宝之流败坏,所以孩儿必须迎娶王妙音,争取王谢两家的支持,有他们在,才能让王国宝不至于太过分,娘,您现在明白孩儿的用意了吗?” ===第一千零九章 昌明道子终摊牌=== 李陵容满意地点头道:“明白了,老大,你就是这些年跟娘这样交心地太少,这些话你要是早肯说,娘也不用成天担心你了。”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看着脸上闪过一丝沮丧之情的司马道子,笑道:“不过老大啊,娘看老二也是一心为了辅佐你的,用王国宝也不过是一时权宜之计,他说的也有道理,谢安居心叵测,一直图谋我司马氏的江山,你们的先帝临终之前曾经对我说,桓温的今天,就是谢安的明天,娘也一直提醒你们要防此人,这也是八年前娘让老二出来当右仆射,分谢安之权的原因,虽然老二用的人不是那么好,但谢安专权多年,有人肯出来跟他做对也不容易了,要求不能过苛啊。” 司马曜脸上闪过一丝不忿之色,一闪而没,对着司马道子正色行礼道:“这些年二弟一心辅佐我,这份苦心,大哥铭记于心,虽然办事的方式上有所分歧,但是我们的兄弟之情,是永远也不会改变的。”他说着,向司马曜伸出了手。 司马道子也是装的热泪盈眶,伸出了手,与司马曜紧紧地抱在了一起,大声道:“大哥,臣弟是真的想帮你做事啊,一定是有小人从中作梗,离间你我兄弟的骨肉之情,今天在娘的面前,我们能一吐心声,这是我司马氏祖先有灵啊。” 李陵容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好,很好,今天我让你们兄弟来,就是想让你们记得谁才是骨肉至亲,国事我不懂,但只要你们能齐心协力,那娘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娘现在就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们的先帝,你们在这里慢慢商量,晚上留下来一起吃饭。” 她说着,从地上一下子跳了起来,这么多年,那些汉家宫廷的繁文缛节,她这个皇太妃仍然是学没到,或者是不愿意遵守,率性而为,一如当年那个在后宫刷马桶的昆仑女奴。 看着李陵容的身影消失在殿后的屏风处,司马曜缓缓地从地上站起了身,神色冷峻,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对着坐在一边,沉默不语的司马道子,冷冷地说道:“道子,娘不在了,咱们也不用再演戏哄她老人家开心了吧。” 司马道子微微一笑:“昌明(司马曜的字),刚才小弟也不完全是在演戏,有句话是真的,那就是,你是把我看成兄弟,还是把谢安看成?我现在是真搞不明白了。” 司马曜猛地一旋身,直视司马道子,而他的目光也毫不避让,迎面直撞,四只眼睛,几乎要放出电火花来,司马曜厉声道:“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放肆了,真不当我是皇帝了?” 司马道子冷笑道:“娘定的规矩,在这里没有皇帝和会稽王,只有一母同胞的两兄弟。所以弟弟也只有在这里,问哥哥几句真心话了。” 司马曜咬了咬牙:“我说的很清楚,王国宝是祸国的奸邪小人,你看看他用的都是些什么黑心家伙,为了打倒谢安,就把国家败在这种人手上?你没有一点脑子的吗?” 司马道子摇了摇头:“王国宝不过谋财,谢安要的是天下,谋财的小人,随时可以除掉,可是谋天下的权臣,你怎么除?若不是这回王国宝出去串联了别的世家,在谢家北伐时作了手脚,只怕昌明你的皇位,这会儿已经不保了。” 司马曜恨声道:“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王国宝居然能找到能害了谢安的人,这是何等强大的势力,我多次问你对方是什么人,你却不提,你就不怕王国宝今天怎么对谢安,明天就怎么对付你我吗?这种人你敢用?” 司马道子冷笑道:“无非就是别的大世家而已,他们这么做不是一次了,我大晋有多少皇帝给他们废立,有多少皇帝英年早逝,死得不明不白?这么多年他们不向我们下手,已经够客气了,就是想用我们对付谢安,扳倒谢安之后,他们也就安全了,自然不会害我们。到时候我们可以拿掉王国 宝,从世家子中挑选真正有才之人来掌权,不就行了?” 司马曜冷冷地说道:“世家?未必吧。我听说你和王国宝跟那些天师道的妖人走得很近,他们才是最危险的家伙,世家还会玩虚君实权的那套,这些妖道可就是想建立人间神国,后汉的黄巾之乱,你难道不知道?” 司马道子咬了咬牙:“你想掌握的北府军就是好人了?这些粗野的京口丘八,只认刀把子,昌明,咱们自己的斤两都清楚,咱们是控制不住这支军队的,你想借这次婚姻,结好谢家,把北府军拉过来,自己亲征北伐,只会是个空空荡荡的梦。” 司马曜面红耳赤,大声道:“这一切都还没实现,你怎么知道就是个梦?你怎么知道就是空的?道子,我告诉你,西朝的八王之乱,才是我最担心的,就算你没这个心,但是王国宝,还有他最近举荐的谯王司马尚之,司马休之兄弟,都是宗室,他们想干什么,你就一点不担心吗?” 司马道子叹了口气:“昌明,咱们的观念相差太远,没什么好争的,你是皇帝,你说了算,我只是向你提出一些人事任免的建议而已,你觉得可用就用,不可用就算。不过我必须要提醒你,王国宝和别的家族为我们效力多年,在扳倒谢家的过程中出了大力,你这时候迎娶谢安的外孙女,那就是对他们的背叛,谢家未必会忠于你,而王国宝他们一定会对我们失望,以后你再想找人帮忙,恐怕连这个奸邪小人王国宝,也不肯再来了。” 司马曜咬了咬牙:“不管怎么说,这门亲事先结了,以后的事情,走一步是一步,王国宝他们帮了忙,我会给他们相应的奖励,但也不会坐视他们祸国。道子,我可以把扬州刺史和北府军先交给你管着,但是,你绝对不可以交给王国宝!” ===第一千零一十章 帝师出场见识远=== 司马道子先是一愣,转而喜色上脸:“君无戏言?” 司马曜沉声道:“君王戏言!朕会命你为扬州刺史,录尚书事,假黄钺,都督五州诸军事,诏书即刻下达。” 司马道子哈哈一笑,对着司马曜就直接跪了下去,三跪九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当他起身的时候,突然一脸坏笑:“亦祝吾兄新婚大喜,早生贵子!” 司马曜的脸上闪过一丝冷冷的笑意,扶起了司马道子,拉着他的手:“军国大事,你不行,拉拢世家,我不行,扬州和北府军,就拜托贤弟了啊。”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惺惺作态的这对兄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了声音的来源,只见刘公公满头大汗,手中的拂尘随着他的这一路狂奔而乱舞,司马曜的脸色一沉:“刘平,没见到朕和会稽王在议国事吗,何事如此慌张?” 刘公公哭丧着脸,跪了下来:“陛下,那王妙音…………”他刚说出这三个字,立马意识到司马道子就在皇帝的身边,马上收住了口。 司马道子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上前一步,问道:“那王妙音怎么了?” 司马曜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一闪而没,沉声道:“会稽王是朕的亲弟弟,不是外人,但说无妨。” 刘公公抬起头,说道:“王妙音找了慧远大师剃度出家,就在昨夜。她说她已经不是这个世上的人,对陛下的婚约,恕难从命!” 司马曜的脸顿时变得通红,怒道:“此女意欲何为?谢安意欲何为?!” 司马道子在一边冷笑道:“皇兄,臣弟没说错吧,谢家和王家这是对我们皇室的公然羞辱,同意联姻后又用这种方式反悔,就是要告诉我们,他们这些大世家仍然凌驾于我们司马皇族之上,我们对他们无可奈何。若是此事不严惩,皇家威仪尽失,还请您决断。” 司马曜的眼中光芒闪闪,陷入了思考,久久,他的脸上神色渐渐地平缓了下来,勾了勾嘴角:“此事,容朕查实之后再行决定,会稽王,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处理政务吧,刚才朕下的旨意,马上让人去拟诏。” 司
相关推荐:
生存文男配[快穿]
下弦美人(H)
虫族之先婚后爱
她太投入(骨科gl)
我曝光前世惊炸全网
御用兵王
被觊觎的她(废土 np)
寡妇门前桃花多
姑母撩人
穿成炮灰后和灰姑娘he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