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沈清辞扯过报纸,情报处长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厅内回荡:“孟院长说,您为了给柳如烟买宅子,挪用了三师的冬衣款;说您勾结烟商,根本不配当军人!” 他看了眼沈清辞骤然苍白的脸色,硬着头皮继续道: “据目击者说,孟院长亲口讲,离开上海,离开沈家,是她这辈子最轻松的决定。” 热炉的风扑在沈清辞脸上,却让他浑身发冷。 他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她真这么说?” 情报处长默默按下留声机,孟妙漪清冷的声音在议事厅回荡: “沈清辞,这座城我再也不会踏足半步。我们此生不复相见。” 尽管录音嘈杂,他还是听出来了,这是他的妙漪。 熟悉的嗓音,吐出的却是最决绝的告别。 沈清辞拳头攥得咯咯作响,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关了吧。” 这场军事会议从午后一直开到华灯初上。 沈清辞刚踏出司令部的门,迎面撞上要走的林副官。 “啪!”林副官扬手就是一记耳光,脆响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廊下值岗的卫兵齐刷刷屏息,长枪杵地的声音都格外清晰。 沈清辞捂着发烫的脸,目露凶光:“林建安,你疯了?” 林建安扯开军装上的铜扣,脖颈青筋暴起:“对,老子今天就豁出去了!你能枪毙我,还能堵住全城人的嘴?” 他指着沈清辞的鼻子,声音发颤:“这一巴掌,是替孟院长打的!” “你当年不过是个逃兵,要不是妙漪用她爹留下的金条给你招兵买马,你以为你能坐上少帅的位子?” 风卷着枯叶掠过两人脚边。 三年前的记忆突然翻涌。 孟妙漪变卖了所有嫁妆,跟着他在破庙里啃冷窝头; 前线缺药,她顶着炮火在死人堆里扒绷带; 他发着高烧说想吃桂花糕,她连夜骑马跑了八十里。 林建安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眼眶通红,“她在战地医院三天三夜不合眼,就为了给你的士兵换药!” “结果你呢?用她换来的军权养戏子!” 沈清辞攥紧腰间配枪,喉结上下滚动:“是她先登报揭露我的!” “我是她的丈夫,她走了,这世上还有谁比我更痛?” 林建国后退两步,对着沈清辞啐了一口:“自欺欺人!” “当年她爹被土匪害死,都没掉过一滴泪。可你把她亲手组建的医疗队解散那天,我听见她在祠堂哭了整整一夜!” “孟妙漪能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就不会再给你当垫脚石!我咒你众叛亲离,等你落难那天,连条狗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沈清辞不知道这些日子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等缓过神时,手里正攥着份《军医调配名单》,下达命令:“这批新到的盘尼西林,先给妙漪的医院留着。” 参谋们面面相觑,却不敢多言,默默将物资清单收好。 孟妙漪还在时,偶尔能从沈少帅冷峻的脸上窥见一丝温情。自她离开后,沈清辞彻底变回了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铁血军阀。 叩门声响起。 柳如烟端着燕窝进屋,月白旗袍勾勒出柔媚曲线:“清辞,你从早上就没吃东西。” 正在整理卷宗的参谋们对视一眼。 这屋子里有两个人能让少帅笑。 一个是穿着沾满血渍白大褂的孟妙漪,另一个就是眼尾含春的柳如烟。 柳如烟没注意到男人攥着茶盏的指节泛白,径自揭开碗盖:“这是我亲自炖的,放了你最爱喝的九曲红梅。” 沈清辞挥退参谋们,用力的把门关上。 柳如烟以为沈清辞是要与她温存,媚笑着挽上他的手臂:“清辞,孟妙漪都走了,你什么时候给我个名分?” 沈清辞太阳穴突突直跳,猛地甩开她的手,一把扣住她的脖子:“谁准你派人往沈公馆送我们的合照?” 柳如烟先是一愣,随即红着眼瞪他:“为什么不能让她知道?” “沈清辞,难道要我们的孩子顶着私生子的名头?” 他手上的力道骤然加重,在她脖子上勒出红痕。 沈清辞眼底的怒火几乎要将她吞噬:“柳如烟,别痴心妄想不属于你的位置。” 柳如烟彻底疯了。 柳如烟的脖子被掐得生疼,她却不管不顾地往前凑:“沈公馆的主母位,本就该是我的!孟妙漪都走了,你还要守着那个贱人到几时?” 空气瞬间安静。 沈清辞一把将她推出门外,对副官厉声道:“传令下去,百乐门即日起停演柳如烟的戏码。” “还有,没我的手令,谁敢放她进帅府,军法处置!” 柳如烟的眼泪瞬间决堤:“沈清辞!你当初明明说过要娶我的!” 沈清辞转身重重关上办公室的门,将她歇斯底里的哭喊隔绝在外。 但这次,她的眼泪再也打动不了这个男人。 当夜,原本声讨沈清辞贪污的《申报》读者来信栏,在公署的“引导”下渐渐变了风向。 “少帅有什么错?是孟院长自己登报毁婚的!” “可怜沈帅一片真心,孟妙漪根本不知好歹!” “听说她当年为了进战地医院,用色相勾引军医署长,要不是少帅压下消息,她早被军方除名了!如今不知感恩,反而倒打一耙!” 沈清辞盯着报纸上的新闻,喉间泛起腥甜。 这些“爆料”都是他默许参谋处提供给报社的。 可听到人们对她的谩骂,他连攥着报纸的手都在发抖。 沈公馆的留声机还放着孟妙漪最爱听的《夜上海》,但她的医药箱、听诊器、染着碘伏痕迹的白大褂,全都在她离开前,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连半点念想都不给他留。 留声机的唱片突然卡住,发出刺啦的杂音。 沈清辞踉跄着扶住窗台,看着玻璃上自己扭曲的倒影。 “妙漪……”他对着空荡的屋子轻声唤道,只有窗外的落叶沙沙作响。 这一次,再也不会有人推开房门,带着一身消毒水味,笑着说“我回来了”。 仲孟,上海已经热起来了,可沈清辞的心里却结着冰。 他独自回到沈公馆,独自用膳,独自就寝,一切如常。 但这夜,他梦见了孟妙漪。 梦里是最后一次相见,她穿着素白的医师服站在黄包车旁,“清辞,我有话......” 他却因柳如烟的邀约,冷声打断:“有事等我回去再说。” 军车扬长而去,后视镜里她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茫茫人海。 就像从此天人永隔。 “妙漪!” 沈清辞猛地惊醒,军装已被冷汗浸透。 他大口喘息,却仍觉得窒息。 跌跌撞撞点亮煤油灯,他发疯似的翻遍公馆每个角落,想找她留下的一丝痕迹。 最终站在书房,盯着离婚协议上那行清秀的钢笔字——“孟妙漪” 这就是她留给他的全部。 人在极痛时,心会筑起高墙自保。 可痛楚从未消失,只是深埋心底。 此刻,白纸黑字的离婚书击碎了最后防线。 沈清辞攥紧拳头,泪落如雨:“妙漪,我错了,回来......” 回答他的,只有窗外呜咽的风。 晨光微熹时,沈清辞又变回了那个冷峻的少帅。 唯有眼尾一抹薄红,泄露了昨夜的崩溃。 此后数月,他如常练兵、议事,将原本留给孟妙漪战地医院的药品配额,转给了其他部队。 仿佛她的离开,于他不过清风拂面。 但只有沈清辞知道,这副从容不过是精心维持的假象。 他就像一具精雕的人偶,外表光鲜,内里早已被蛀空。 处理完军务,沈清辞刚踏进沈公馆的大门。 就听见厅内传来争执声。 沈夫人声音尖利,“老爷,您瞧瞧,如烟肚子里可是咱们沈家的骨肉!” “那个孟妙漪嫁进来两年,连个蛋都没下,现在倒好,自己跑了,还登报毁婚,简直不知廉耻!” 沈父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捏着烟斗。 看到沈清辞进来,眉头紧锁:“清辞,你打算怎么处理?” 沈清辞冷着脸,声音沉闷:“孩子留下,人打发走。” “胡闹!” 沈父猛地拍桌,“孩子怎么可以没有生母?既然怀了,就得娶进门!” 沈夫人立刻附和:“就是!如烟知书达理,又马上要生了,不比那个整天泡在医院的孟妙漪强?” 沈清辞眼底寒意骤起:“柳如烟只是一个百乐门的歌女,也配进沈家的门?” 沈夫人尖声反驳:“她再不配,也比孟妙漪强!一个战地女医生,天天跟男人混在一起,谁知道干不干净?” “我听戏园子太太们说,她在战地医院跟洋人医生不清不楚。” 沈清辞浑身僵住。 那些谣言,本是他为了柳如烟派人散布的。 如今却化作淬毒的箭,反刺进自己心口。 “啪!” 沈清辞猛地掀翻了茶几,茶盏碎了一地。 “再让我听见你们诋毁她一个字。” 他眼神阴鸷,一字一顿,“别怪我不念亲情。” 厅内瞬间死寂。 最终,沈父沉着脸拍板:“人必须接进府,孩子生下来之前,不准她出任何差错!” 沈清辞冷笑一声,喉结滚动半晌,终于开口:“孩子可以认祖归宗,但沈太太的位置,永远只属于妙漪。” 百乐门后台。 柳如烟正得意地对着镜子试戴新买的翡翠镯子,镜子里忽然映出沈清辞冰冷的脸。 她惊喜转身:“清辞!你是来接我回沈家的吗?” 沈清辞没回答,只是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明天搬进沈公馆。” 柳如烟眼睛一亮,娇声道:“那我们的婚事……” “沈家当家主母的位置,永远只会是孟妙漪的。” 他嗓音森冷,“你,看清自己的位置。” 柳如烟笑容僵住,指甲狠狠掐进掌心。 翌日,沈公馆。 柳如烟刚踏进大门,就听见下人们窃窃私语。 “听说少帅让人把西厢房收拾出来了,连地龙都没烧……” “那算什么?主卧的钥匙还在少帅那里呢,老爷夫人亲自去要,少帅愣是没给……” 柳如烟攥紧帕子,眼底闪过一丝怨毒。 孟妙漪,你人都走了,凭什么还阴魂不散? 香港,皇后大道东。 一家不起眼的“林氏药行”刚刚挂上招牌。 老板娘林之晴正在柜台后整理账本,一绺碎发垂在耳边。 她穿着普通旗袍,看起来就像个再寻常不过的老板娘。 “林老板,新到的川贝给您送来了。” 林之晴推了推眼镜,声音轻柔,“多谢。” “麻烦放在后面仓库。” 送货的伙计放下药材包,好奇地打量这个说话带着江浙口音的年轻女人。 这是林之晴来到香港的第六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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