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火,把从来都冷然淡定,没什么表情的楚迟思都吓了一跳。 她被人团团围住,神色有些茫然,偷偷抬起头来想找人求助,刚好和看向自己的唐梨撞个正着。 “我之前不是说了吗。” 唐梨冲她笑笑,“小孩子们都很敬仰、很崇拜厉害的人,就像是你这样的人。”。 楚迟思耐心回答了几个孩子们提出来的问题,但没想到问题愈涌愈多,而且千奇百怪没有逻辑,都快把她淹没了。 唐梨估摸着界限,及时地挡在孩子们和楚迟思之间:“好了好了,大家快去上课吧。” 躲在身后的楚迟思悄悄松了口气。 模样有点可爱,让人想欺负。 孩子们纷纷落座,老师讲着课,这节好像是语文课,给孩子们讲解一首古诗。 诗人写道,“离别家乡岁月多”,世事更迭岁月变迁,唯有那一面湖水如旧,仍会在风中泛起波纹。② 楚迟思在教室后门停下脚步。 那名老师认真讲解着,学生们安静听着,诗词一字一句敲打进心里,竟让她有些怔神。 诗人说岁月多,离别家乡苦; 可是在世界的基本结构中,并不存在“时间”这一变量,只有一个物理量到另一个的转化,只有不断增加的熵值。 万物变化,我们以此定义时间。 而当“物质”无限增加,时间也被以倍数延缓,当可以测量的边界被模糊,无数循环之下,感官与记忆也变得支离破碎。 于是她说岁月多,岁月多; 也不过是沧海一粟,何其短暂。 “迟思?你在看什么呢?”轻快的声音传来,那人站在不远处,踩着一层薄薄的光。 唐梨向她招手,“走吧。” 楚迟思愣了愣,小步向前跑去。 唐梨想揉揉她的头,但手悬到半空又后悔了,有点纠结地收回来,欲盖弥彰地藏在身后:“院长说带我们去厨房看。” 唐梨解释着,没忍住有一点点好奇:“你是对这节课感兴趣么?可以继续听的,不一定要跟着我们。” 楚迟思摇头:“没有,走吧。” 她迈着大步,擦着唐梨身侧离开。黑色长发披在身后,被微风撩起几缕,掠过她的肩膀,轻盈得像一只蝴蝶。 唐梨不自觉地伸手,想要去触碰。 发丝柔柔掠过掌心,却又从指隙间溜走了,只给她留下一点水汽,一丝虚无缥缈的淡香。 唐梨摩挲着指节,收了收心。 两人跟着院长奶奶,来到福利院的厨房里。 虽说各种设备都用到旧了,但这一个小小的厨房却十分干净整洁,锅碗瓢盆洗刷得干干净净,看不到太多的灰尘。 厨师嚓嚓地切着菜,正忙活着准备今天的午饭,见三人进来也没空停下,只挥了挥手:“院长好。” “抱歉,”院长奶奶和两人解释,“我们只有一名厨师,每当午饭晚饭时,总有些忙不过来。” 唐梨手一顿,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身旁探出个头来,楚迟思握着背包带子,小声说了句:“我可以帮忙吗?” 唐梨:“!!!” 楚迟思放下那个大背包,跃跃欲试着就要走进厨房,被唐梨一把拉住,“迟思,稍等一下。” 柔软的触感缠了上来,她的手很漂亮,细白修长,骨节明晰,就这么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温度浸透了袖口,滴答着向下坠。 楚迟思想挣脱,可是每一次,每一次她都没法挣开对方,就像是被女巫设下了魔咒,此生都无法逃离这座高塔。 每一次。而这次也不例外。 唐梨力道也不大,指尖摩挲着袖口,窸窸窣窣的,莫名有一点点痒,拽着她怎么也不肯放手。 楚迟思不满:“怎么了?” 唐梨迅速说道:“除了厨房,餐厅那边也很缺人手,要不我们两个人分开?我在厨房帮忙就好。” 楚迟思一顿,反问:“然后呢?” 唐梨此人平时就不太着调,经常带着一副无害的懒散咸鱼模样到处晃悠,难得看见她神色严肃,有一点点惊慌失措的样子。 唐梨拉着袖口,拐弯抹角地劝她:“你可以去餐厅那边,帮老师们一起擦桌子,摆餐具。” 系统莫名其妙:“你拦着她干什么?这可是做每日任务的大好机会啊。” 唐梨沉重说:“你不懂。” 不同领域的技能无法共通,楚迟思突破了知识技能树的阈值,全部都是闪闪发光的满级。 结果,技能点用得太猛了没剩下,日常生活里的厨艺技能树可谓是光秃秃一片,全是惨烈的灰色。 唐梨已经领教过太多次了。 “那你去餐厅,”楚迟思抿了抿唇,蓦然坚决起来,“我在厨房帮忙。” 唐梨拽得更紧了一点,越来越慌了:“不,我留在厨房就好。” “我有两个博士学位,”楚迟思声音骤然冷下,“我不会做饭,但是我可以学。” 唐梨死死揪着她袖口,语重心长:“迟思,可孩子们是无辜的,他们不能没有东西吃。” 楚迟思:“…………” 她抿着唇,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一层温润润的水光,看向唐梨的眼神里,好像有一点委屈和不满。 看得人心都快软了。 攥着袖口的手松了一点,唐梨败下阵来,溃不成军:“好…好吧,我去餐厅。” 楚迟思抬眉看她,嗓音轻轻的:“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知道自己会做什么菜。” 唐梨:“……” 不,你不要这么自信。 片刻之后,唐梨被赶来了餐厅,她一边帮个老师整理着餐具,一边愁眉苦脸地叹着气,郁郁寡欢的。 她托着下颌,拎起一个个小碗来,慢吞吞地把它们叠起来,可能是叹气声太大、太明显,连旁边的老师都看不下去了。 老师问她:“唐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点饿了。”唐梨又摞起几个碗,长长叹气。 午饭是别想吃了,就是不知道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外卖送不送的进来…… 老师对此一无所知,还很友善地安慰她:“没事,很快就可以吃午饭了。” 唐梨苦笑:“是啊,哈哈。” 那是因为,老师您不知道,某一位充满了实验理论与冒险精神的人那极强的“动手能力”—— 别说饭菜了,整个厨房都危在旦夕。 一个多小时后,装着热腾腾的饭菜餐车来了,几个不锈钢桶里分别装着西红柿炒蛋、青菜、小碎肉之类的菜。 看起来好像…还可以? 唐梨拿了个小勺子,偷偷地尝了一点点西红柿,汁水四溢,香香滑滑,还有些甜。 能吃,不错。 绝对不是楚迟思做的。 唐梨四处张望着,没有看到那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踱了几步,凑到推着餐车的老师身旁,询问说:“请问迟思呢?” 老师如实回答:“还在厨房。” 孩子们下课了,叽叽喳喳地宛如欢快的小雀儿,一股脑涌进食堂,纷纷找到属于自己的小位置,歪歪扭扭地坐下来。 唐梨看着好像不需要自己了,抓了一个空隙,从食堂后门溜了出去,快步跑到厨房那边。 - 门虚掩着,一推就开了。 地面上摆了一堆零件,齐齐整整分门别类,不同型号的螺丝被放在分隔塑料盒里,非常强迫症地摆成了同一个方向。 楚迟思盘腿坐在中间,黑色长发扎成了一个小面包,护目镜架在鼻梁,戴着一副工程手套,正在拧着点火装置的螺丝。 听见有人推门进来,她头也不抬,声音冷淡:“十分钟就能修好,很简单。” 那人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小心地越过满地零件,找了个空隙,在身旁蹲了下来。 灿灿长发闯入视线,点亮了一拃昏暗的小角落,“迟思,你在干什么呢?” 楚迟思手中动作一顿,将螺丝刀轻轻放下,视线穿越过那一层厚厚的护目镜,落在唐梨身上。 她声音平静:“修燃气灶。” 唐梨:“…………” 唐梨有点怀疑人生:“你哪里来的工具?” 楚迟思指了指自己身旁,声音一点起伏都没有:“自己带的。” 一个巨大的深绿色工具箱就放在她身旁,里面设备齐全,各种不同型号的扳手与螺丝刀都有,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电钻。 怪不得那个背包看起来就沉。 要不是空间有限,唐梨怀疑这人可以把一整套激光装置,或者什么蒸馏器皿也跟着带过来。 唐梨抚了抚额,又问:“不久前还在这里的那一名厨师呢,怎么没有看到他?” 楚迟思抿着唇,声音软了一点点,有些底气不足:“去…换衣服了。” 看看厨房这惨烈的样子,唐梨也能猜出一点发生了什么,难为厨师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下,竟然都可以弄出三个能吃的菜来。 真是太不容易,太艰辛了。 楚迟思重新低下头,长发绑得有些凌乱,松下几缕发丝来,遮掩着那垂落的长睫,藏起有些黯淡的黑色眼睛。 漂亮的手被藏在黑色手套里,她攥着螺丝刀,手套都摁出褶皱,往里拧了一圈,又一圈。 像一个打不开的死结。 明明已经拧不动了,她却不肯松手,指间有一丝颤抖,被宽大手套给藏在了里面。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地方吗?” 温柔的声音落在耳畔,没有指责、没有质问、没有惊异,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要帮忙吗?” 下眼眶有些热,不知怎么回事。 楚迟思咬着唇,偏开头,声音沁着些冷意:“不用,我自己可以修好。” 她的动作娴熟,干净利落,本来燃气灶已经被重装得七七八八,可自从唐梨进来之后,速度便肉眼可见地降了下来。 慢吞吞的,一直都停滞不前。 唐梨看着满地零件,也不太敢乱动,只好乖巧安静地坐下来,下颌倚着膝盖,用余光去看身侧的人。 她的手比较小,工程手套又买得有些大了,看起来松松垮垮的,倾斜着露出一小截手腕,盈着一层柔白色的光。 玲珑又纤细,如柔韧的花枝。 可压可弯,不可折。 楚迟思终于放弃对付那颗螺丝,指腹沿着金属边缘摩擦,长睫低垂着,不知道在盯着什么东西。 看了好久好久,久到时间仿佛都凝固,变成流动着的实体,粘稠地在身侧流淌。 “我什么都做不好,一团糟。” 楚迟思低着头,拿在手中的点火装置也垂了下来,螺丝刀被攥在手中,很紧很紧:“无论是这件,还是…其他的事情。” 很轻,漫不经心的一句。 字句被吹散在倾斜的微风中,如柳絮、如细沙,从指缝间流过,留不下一丝痕迹。 头发忽然被人揉了揉,力道还不轻,不由分说地将柔顺黑发揉乱:“说什么呢。” “我那位聪明敏锐,还有点小古板的老婆哪去了?怎么对自己这么不自信?” 唐梨歪着头,轻轻靠了过来。 她将头抵在楚迟思的肩膀上,像只毛绒绒的,想要讨好你的小狗般,软软地蹭了蹭。 唐梨整个人都是倾斜的,身体重量压了几分在楚迟思身上,只要对方一逃开,她便会“咚”的摔在地上。 楚迟思身子一僵,下意识想推开唐梨:“别碰我。” 唐梨才不管她,依旧歪头靠在肩膀上,眼睛映着水意,喊着她的名字:“迟…楚迟思。” 楚迟思抿着唇,不理她。 褐金长发堆叠出柔软的弧度,蔓过细瘦的肩,微陷的锁骨,垂落在淡紫色的薄纱间。 灿灿一条金色的溪流。 蜿蜒着,似乎要蔓延入心间。 面颊忽地被人轻点了点,指尖戳出个小小的凹陷——当她灿烂笑起来的时候,那里本来应该有个酒窝的。 楚迟思疑惑:“怎么?” 唐梨向她靠了过来,指节拨弄开长发,划过了面颊,轻轻地捂住了她的嘴。 她眼睫的颜色很浅,让人想起浸在水中的金子,湿漉漉的,映着水意的光泽。 掌心好烫,染着呼吸的水汽,很快便变得滚烫而湿润,热气一点点向外溢,缠绕着她若有若无的花香。 唐梨俯下身子,手将楚迟思压得更紧了些,而后低下头,吻在她自己的手背。 如此殷切,如此温驯。 楚迟思顿住了,愣愣地看着她。 唐梨垂着头,声音贴着她的耳廓,近得仿佛是一个吻:“迟思,不许拒绝我。” 压着自己的手又紧了点,掌心柔软而细腻,存着她呼出的热气,从间隙一点点涌出来,溢出来,快止不住了。 她问:“我想抱抱你,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 唐梨:隔着手背亲也是亲!我赚到了!赚大发了! 楚迟思:……? 性感小楚,在线炸厨房, 炸完后还自带顶尖维修服务。 唐梨:我打出五星好评,请问能不能附赠一个老婆给我? 店家回复:考虑一下。 - ①:忒修斯之船(忒修斯悖论) 一个关于“身份”的悖论。当一艘船上全部的木头都被更换后,那这艘船还是原来的船吗? 譬如,人类的细胞每天都在死亡诞生,一段时间后全身的细胞都会被换一遍,那么我们还会是“原来”的我们吗? 除了文中写到的对唐梨同学的“信任危机”,其实小楚提出这个悖论,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当一个人的记忆被混淆被模糊,在原先的基础上增加了无数循环的记忆,那么“她”还会是原来的那个人吗? 小楚在问唐梨,也在问自己。 ②:《回乡偶书·其二》贺知章 离别家乡岁月多,近来人事半消磨。 惟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 第36章 那样温柔的声音,小心翼翼地接近着自己,尊重她,询问着她的意愿:“可以吗?” 唐梨在等着自己答复。 可是楚迟思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或许,这世上许许多多的问题,本来就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无论是询问的人还是回答的人,都在各自寻找着不同的声音。 唐梨松开了手,指腹转而擦过她的面颊,细腻的纹路触碰着肌肤,有一点痒痒的。 她真的抱了过来。 只不过是很轻、很轻的一下,手臂环过脖颈,鼻尖埋在肩颈,长发纷涌地落在怀里,落下星星点点满怀的梨花淡香。 楚迟思身子一僵,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可声音梗在喉中,慢吞吞转了好几圈,就是说不出口。 好温暖。 她垂着头,心想。 唐梨只轻轻抱了一下,很快便退了回来,打量着楚迟思的表情,试探着喊道:“迟思?” 楚迟思斜睨她一眼,没说话。 没生气就好,唐梨放下心来,又开始揣着不安分的心思,蹭过去些许。 她摆出那一副常用的委屈表情,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对方,又开始了逗老婆大业:“迟思,笑一个?” 楚迟思沉默片刻,将黑色工程手套摘下来一只,指节细白漂亮,怼着唐梨面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唐梨没躲开,一时愣住了。 指尖滑过肌肤,极轻极柔。她腕间的香气淡淡地散开,呼吸声安安静静地流淌。 细细密密地溶进心里。 楚迟思只捏一下手便收了回来,声音沁着点冷意,警告说:“都说了,不许这样看着我。” 哪样?可怜巴巴那样吗? 唐梨心想:好的迟思你完了,这个表情已经被深深刻在我骨子里,你一生气我就立马拿出来用。 面颊莫名其妙地有点烫,唐梨眨了眨眼,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老婆,这不公平。” 楚迟思没懂:“什么不公平?” “和你结婚这么多天,我可是恪尽职守地遵守着咱们的婚约条款,多么老实,多么规矩,反而是你,老是动不动就违反条例。” 唐梨振振有词地说着:“凭什么你可以随便瞪着我,盯着我,我就不能多看你几眼了?” 老实,规矩????? 这两个词放在谁身上都可以,但是放在唐梨身上那可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想想她做过的一大堆“混账事”:抢书、抢背包、抢耳机、拆武器、整天翻墙跳窗、深夜两点唱情歌扰民、发烧硬塞人家三块巧克力——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系统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吐槽:“你瞧瞧你这话说的,你自己信吗?” 唐梨说:“世上本没有路,走过的人多了便成了路;假话说了一千遍就成真;只有不要脸,才可以追到老婆。”① 系统:“…………” 那个残忍无情、手起刀落毫不心慈手软的楚迟思,最近脾气怎么变这么好了? 快点,把这个攻略者给刀了吧!! 就连楚迟思都因为她这一番话愣了愣,目光里充满了质疑,有点无奈:“你…确定?” “当然是了。”唐梨大言不惭。。 事实证明,没有唐梨的干扰。楚迟思的动手能力很强。 那些硬邦邦的金属块和螺丝在她手里,就跟活起来了一样,她动作麻利迅速,十分钟就把剩下的燃气灶给装好。 漂漂亮亮,和崭新的一样。 完全没有之前被“轰炸”过的痕迹了。 换“衣服”换了半天的厨师也回来了,看向楚迟思的目光里,酝酿着指责、难过、不安、愤怒、悲伤等等复杂的情绪。 楚迟思“咔嗒”一扭按钮,火苗腾地窜起,她声音淡淡:“修好了。” 厨师幽怨地说:“本来就是好的。” 楚迟思当作没听见:“我重接了线路,你待会可以试试开大火炒菜,速度和效率都会快很多。” 厨师更幽怨了:“你确定这‘大火’是好的?不要直接窜出来,‘又’把厨房给烧了。” 他在“又”字上死死咬着重音,眼睛里饱含热泪,愤怒地瞪着楚迟思。 楚迟思有点心虚:“…嗯。” 在厨师尝试“大火”功能并且“发大火”之前,唐梨又哄又骗,赶紧把楚迟思给拉走了。 两人回到餐厅,孩子们已经大多吃完饭,正躺在地铺上午休。 两名老师正在吃午饭,挥挥手让唐梨两人也过来,询问说:“两位小姐要吃点吗?” 两人没有拒绝。 碗筷陈旧,就连小椅子都咯吱咯吱响,简简单单的几个菜,却做得很香。 楚迟思慢吞吞地吃着,唐梨倒是速度飞快,三下五除二便扒拉完一小碗饭,然后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准备去帮老师们洗碗洗碟子。 系统的声音响起,阴魂不散地在耳边环绕:“任务,记得每日任务哦。” 唐梨一想到这个就头疼,她拿着小刷子洗着碗,用余光偷偷瞥了眼坐在远处的楚迟思。 楚迟思低着头,正拿着一块四方形的小毛巾,沾了点水,慢慢擦着桌上的一小块污垢。 指尖轻晃着,在微暗的室内白得发光,她慢慢地,一圈圈地擦拭着,瞬息便将呼吸夺去几缕。 唐梨咽了咽喉咙。 她又有点饿了。 午饭是指望不上了,但是下午的小零食时间有很多机会,唐梨飞速盘算着,几下就把碗碟全部刷好,齐整地列好。 旁边的老师们都惊呆了,看看唐梨刷好的一小摞,又看看她们面前的零星两三个碗,有些不可置信:“您,您这是……” 她动作太过于娴熟,速度又快,每个碗都被刷得极其干净,一分钟顶别人十分钟的工作量。 唐梨说:“练出来的。” 老师们还在震惊中,不知道一位大小姐为什么对刷碗如此熟练:“这-这是怎么练出来的?您是受过什么专业训练吗?” 她们说: 无意间的四个字让唐梨一僵,擦桌的手猛地顿住,细白指节嵌在泡沫里,死死向里攥着。 心脏剧烈跳动着。 呼吸微滞,一秒,两秒。 唐梨仰起头,绽出个笑容来,声音明朗轻快:“怎么可能,我只是家务做得比较多而已,唯手熟尔。” 说着,她瞅了眼楚迟思,随口胡扯:“之前和老婆吃贵族冰淇淋,结果卡里钱不够,被卖到店里刷了五六年盘子。” 老师们:“…………” 这句话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假话,唐梨低头继续擦着桌子,只不过动作收敛了几分,心脏还在狂跳着,不由得一阵后怕。 她不露声色地看了眼系统。 耳畔一片寂静,隐约能听见些打字声,系统屏幕也只有个缩略图,应该恰好没有留意到自己这边的动向。 不行,最近还是有些松懈了。需要更加谨慎些才行,不然一步错步步错,只能落得个满盘皆输的下场。 唐梨冲洗去手上的泡沫,用纸巾擦干净手,晃悠着踱到楚迟思身旁:“迟思,干什么呢?” 楚迟思瞥她一眼,把擦桌子的那块小布顺势往唐梨手里一塞:“这么闲?给你了。” 她声音小小的,很软。 几个字悄悄地落在耳朵里,直挠到心尖去,这种时候总想吃些甜的东西,比如白色的棉花糖,或者一个软绵绵的人。 唐梨接过抹布,湿了点水,再倒上几滴洗洁精,揉出泡沫来,微一用力,刷刷几下把桌子擦了干干净净。 楚迟思在旁边看,眼睛睁大一点。 刚才楚迟思正在认真对付那一小块油渍,擦了半天毫无成效,正在认真地考虑要不要拿点硫酸,或者拿激光过来照一照。 结果换了唐梨来擦桌子的时候,别说那块小小的污垢了,整个桌子都焕然一新,仿佛刚从宜家搬过来似的。 她有点震惊:“你…你很厉害。” 旁边刷碗的几个老师跟着默默点头。 唐梨哭笑不得:“这有什么的,我只是有点经验,再加上力气大一点而已。” 她绞着毛巾中的水,又揉了点泡沫,准备再去擦下个桌子。 楚迟思一直看着她的动作,不自觉地靠近了些许:“怎么做到的?” 毛茸茸的脑袋凑在身旁,唐梨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她认真盯着自己动作的模样。 楚迟思挨得好近,淡淡的香气涌过来,顺着脖颈一路向上,在面侧绽开清冽的花。 揉着泡沫的手,有点飘了。 长睫密密的,鼻尖有点红,唇畔也是,亲起来软绵绵的,连气都不会喘。 唐梨存了点坏心思,抬手点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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