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所以你说,为什么永远都在缺人?” 段飞听着韩旭的话,脑袋丧气地低垂着,浑身说不出的无力。 “别总像个孩子。”韩旭收回目光,掏出手机慢慢翻着通讯录,“你很有潜力,不应该在观察室那种地方浪费时间,回去好好睡一觉,尽快调整状态,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他拨通总局一位领导的电话,不再理会身后的段飞,大步离开停尸房。 …… 韩旭打这通电话,是想把误伤人命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并且做好了接受处分的心理准备。 他也考虑过,自己会面对死者家属的咒骂与怨恨。 最终的最终,不过是赔钱或赔命—— 钱,他赔得起,至于命……他大概没机会赔,因为监察员持有卡牌,监察总局不会允许他为此偿命。 那要怎样赎罪呢? 坐牢吧,正好稻草人这份工作就像无期徒刑一样。 韩旭忽然觉得,冥冥中自有注定,他的余生将以这样的方式度过。 但是韩旭没想到,他根本没有赎罪的机会。 上级很快给出指示,要求广山分局对外宣称,那名死去的清道夫是被异种所杀,而监察员恪尽职守,不存在误伤问题。 “韩旭,现在是非常关键的时期,舆论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我们不能因为死了一个人,就影响到民众对整个监察机构的信心!孰轻孰重,你明白吗?……” 长篇大论夹杂着责备灌进韩旭的耳朵。 他站在寂静无人的过道上,单手举着手机,姿势僵停,像一座雕塑。 突然一道惊雷响起! 韩旭猛地回神。 “韩旭,你在听吗?现在整个监察系统的压力很大,有许多监察员即便污染值没到22%,也出现了各种心理问题,如果这个时候社会上再出现任何负面舆论,大家的工作处境会更艰难!况且,人死不能复生,比起真相,死者家属更需要善意的谎言,难道你想让大家知道,那名清道夫是死在我们自己人手里吗?……” “我知道了。”韩旭神情麻木地回答,“我会做好善后工作。” ………… …… 傍晚。 天色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依旧被黑沉的雨云笼罩。 凌菲然从监察大楼前下车。 这个地方她一共来过两次。 一次是陪风劭来参加面试。 另一次是现在,收到风劭的死讯。 来的时候太匆忙,没怎么打扮,上衣是沾着厨房油点的碎花衬衫,下衣是深色长裙,头发也没梳,松垮垮的挽着,发丝凌乱,而苍白的脸庞上没有半点血色。 她跟在陪同人员身边,一路被领到停尸房,然后在停尸房的门前停下脚步。 风劭就在里面,她却踌躇了,犹豫要不要回去打扮打扮,再去见风劭最后一面。 凌菲然用冰凉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哪怕涂一点口红也好。 她的脑子可能已经有些不清醒了,竟真的问身边的人:“有口红吗?” 陪同她一起过来的,是两名特攻队员和一名清洁组的队员。 面对凌菲然的要求,大家先是一愣,随后彼此询问有没有口红。 一名叫杨苹的女队员说:“我去医疗区问问。” 杨苹匆匆去,又匆匆回,找护士借到半管润唇膏。 润唇膏带点粉色,涂在嘴唇上,让凌菲然的气色好了不少。 “谢谢。”凌菲然向杨苹道谢,看上去很平静。 她终于迈入停尸房。 风劭就躺在那里。 段飞也在,僵直的站在一旁,低垂着头,按照韩旭教他的话,逐字逐句背诵:“……行动发生了意外,等清洁组到现场后,我们才发现被击杀的异种其实是诈死,虽然再次展开追缉,但异种在逃跑中杀害了风劭……我们对这次事故感到非常抱歉……” 他快说不下去了。 尽管这段描述已经非常接近事实,而且不需要韩队长替他顶罪,但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风劭是死在他的手里。 “对不起……”段飞的脑袋垂得更低,视线模糊,“真的很对不起……” 凌菲然注视着风劭,开口问:“那只异种死了吗?” 段飞愣了愣,抬头看她。 “杀死风劭的那只异种……”凌菲然看向段飞,微笑着,“应该死了吧?” 段飞缓缓点头,“嗯……被我杀死了。” “那就不需要道歉了,你已经替他报仇了。”凌菲然的目光回到风劭身上,想要将这最后一面深深刻进心里,他紧闭的双眼,泛紫的嘴唇,带着些许胡茬的下颌,没有丝毫起伏的胸膛…… 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了吗? 早上出门时,还风风火火干劲十足的呢,怎么就一动不动了呢? 凌菲然将白布揭开一些,看见风劭皮开肉绽的胸口。 第411章 孤儿 尽管已经做过心理准备,眼前狰狞的创面还是让凌菲然恍惚了下。 她定定站在风劭身边,半晌没动。 段飞默默关注着凌菲然的状态,担心对方会因为过度伤心而晕厥过去。 过了很久,凌菲然开口问:“我可以带他回去吗?” 段飞低声说:“明天会送到殡仪馆火化,如果没有特殊要求,他的骨灰会葬入广山公墓,费用由监察局负责……” “不用。”凌菲然说道,“我想把骨灰带回老家安葬,不留在广山市。” 段飞问:“他在老家还有其他亲人吗?” 凌菲然缓缓摇头,“没有了……我们是孤儿,没有亲人……” 段飞喉头一堵,顿时说不出话来。 “抱歉……我、我失陪一下。” 巨大的愧疚压在段飞心头,他无法再多看凌菲然一眼,垂着头匆匆走出停尸房。 停尸房里只剩下凌菲然。 其余陪同人员等在门外,仿佛特意留出空间,好让她作最后的告别。 就算她现在情绪失控的大哭一场,也不会被人看见,没人会笑话她,可是她静静看着风劭的脸,没有半点泪意。 真是奇怪,明明很悲伤,为什么哭不出来呢? 凌菲然伸出一只手,轻轻描摹风劭胸前的伤口,感受他冰冷的体温,和湿滑的血肉……手指微微陷入,她摸到了断裂的胸骨。 断骨上挂着一缕明显不属于人类的毛发。 凌菲然将那缕毛发握在手心里,嘴唇微不可闻地张合:“骗子。” ………… 段飞像逃兵一样跑进韩旭的办公室。 韩旭正和宣传科讨论明天的新闻公告要怎么发,初拟的几篇文稿他都不太满意。 段飞突然冲进来,打断了办公室里的商讨。 韩旭对宣传科的人说:“选第二稿吧,在原有基础上再调整一下。” 对方点了点头,捧起文件离开了办公室。 韩旭看向段飞,“见到家属了?” “见到了……”段飞沉沉吐出一口气,肺腑间有许多情绪急于宣泄,但是当他真正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风劭他……他是孤儿,只有一个未婚妻,也是孤儿,两个人在广山市相依为命……”他混乱又茫然,魔怔似的念念叨叨,“我们这样做真的对吗?把责任推卸到异种身上,我们就真的不用负责了吗?我……我不敢看她的眼睛,我宁肯她打我骂我,可是她在停尸房里没哭也没闹,她还说……还说,不需要我道歉,说我杀死那只异种,就算是替风劭报仇了……” 段飞用力抓住头发,整个身体弓起,而后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我该怎么办……韩哥,我过不了心里这一关……” 韩旭默然看着他,良久,低声道:“会过去的,时间会抹除一切。” 抹除痛苦,也抹除谎言。 韩旭起身来到窗边,透过玻璃,看见楼下一个年轻女人慢慢走入雨中。 杨苹举着伞跑上前为女人撑伞,女人却没有接杨苹手里的伞,仍笔直的向前走,步伐轻缓的仿佛没有重量,犹如一个幽灵。 韩旭望着雨幕中的身影,此时的心情并不比段飞好受。 将死因归责到异种头上,这意味着死者家属连赔偿都拿不到,只能拿到最基本的慰问金。 而他和段飞为了维护监察局的名誉,也无法做出任何弥补。 韩旭在没有成为监察员之前,曾在监狱里任职,接触过几名是孤儿的犯人,他们往往分成两个极端—— 要么,因为从小缺爱而养成情感淡漠的性格,要么完全反过来,极度渴望爱,早早结婚成家,生育孩子,以此填补自己内心巨大的感情空洞。 韩旭希望楼下那个身影是前者,因为如果是后者,失去伴侣的她一定会……痛不欲生。 ………… …… 青江市。 风翎再次核对手机号码,嘀咕道:“奇怪,怎么没人接……” 皇甫妙妙说:“说不定在忙,没空接电话呗~” “算了,我晚点再打。”风翎没多想,把电话手表还给皇甫妙妙。 李青拎着垃圾桶过来,一边清理茶几上的瓜子皮,一边问风翎:“是不是上次在广山市的朋友?我记得你那天特意抽出时间去和他们吃饭。” “嗯,是孤儿院的朋友。”风翎从不避讳自己的身世,说道,“我想让他们搬到青江,最好能搬到中心大厦,住在我眼前,不过我估计风劭不会同意……嘁,他肯定只想跟菲菲过二人世界。” 风翎担心李青和皇甫妙妙听不懂,又补充一句:“他们俩快结婚了,你们知道结婚是什么意思吧?” 皇甫妙妙好奇地问:“那他们胆子大吗?如果住在这里,看见铮铮,或者看见猫蛛,会不会吓得晕过去,就像那个……叫桑茵的记者!” “放心好了,肯定不会~”风翎对朋友信心满满,笑着说,“风劭在广山分局当清道夫呢,工作就是处理各种恶心尸体,胆子大得很,至于菲菲嘛,她虽然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但其实是个很有主意的人,学习很认真,说话很温柔,厨艺也特别好,会杀鱼,杀鸡,那种滑溜溜的牛蛙和黄鳝她也会杀,爆炒鳝丝超级好吃!在孤儿院几乎没人不喜欢她,她总像一个大姐姐护着我和风劭……” 护着风翎?这话听上去实在新鲜。 李青不禁问:“她的年龄比你大吗?” “嗯~好像大个两三岁吧,”风翎点头,又对李青和皇甫妙妙两人说,“到时候你们见了她,都得叫姐!记住了吗?” “记住了!”皇甫妙妙脆声应道。 李青欲言又止,心想:让皇甫妙妙叫姐姐很正常,但是为什么我也要跟着叫姐? 风翎无暇顾及他的心情,起身打量这栋改造后的售楼大厅,考虑道:“虽然风劭肯定不乐意住这里,但是这里也得有他们俩的房间,方便他们偶尔过来住,哪间房合适呢……” 风翎一边思索,一边走向楼梯,嘴里念叨:“得给他们挑个采光好的房间,还要有张大床……” …… 第412章 惊慌 晚上睡觉前,风翎又用皇甫妙妙的手表试着打电话,依然没打通。 而且是风劭和凌菲然两个人的手机都打不通。 这让风翎不禁怀疑,广山市那边是不是出了状况,可随后她又觉得,或许是自己经常接触异种和污染体,所以容易胡思乱想。 凌菲然一向节省,手机用好几年都不换新的,兴许是手机坏了,至于风劭,大概出任务去了。 风翎打算明天再试着联系看看,如果还是打不通电话,恐怕就只能找广山分局的监察员帮忙了。 她心想:离得远就是麻烦,等他们俩以后搬过来就好了。 第二天,苏郁清又领了一批工人过来。 工人们给神像的基座部分灌水泥,并在神像周围打了一圈支撑架,忙忙碌碌的。 苏郁清还给风翎带来了一部新手机,是新款式,比之前的尺寸稍微轻薄一点,不过相较于普通大众使用的手机,仍然沉甸甸得多。 这是因为手机内嵌一套收纳卡牌的设备,所以体积上很难进一步浓缩。 “好在手机里的大部分数据都有云储存,通讯录名单和一些聊天记录都能找回,下次小心一点,别再弄丢了。”苏郁清叮嘱道。 风翎心想真是瞌睡遇到枕头,这下打电话更方便了。 她立刻开机,体验新手机的性能,乐呵呵地说:“要是设计成电话手表那种,戴在手腕上,我肯定丢不了。” 苏郁清笑道:“腕带太薄了,不管外壳用什么材料,估计都撑不住你的第二形态。” 风翎想了想,点头,“这倒也是。” 每一位变化第二形态的猎手都像在裸奔,身上戴任何饰物都是累赘。 这时,手机开机后自动连上了网络,开始不断弹出消息提醒,短短几秒钟未读消息就99了。 有桑茵发来的,想要约专访,有林芃芃和王洵美她们发来的,既有问候也顺带想要合影照片,有凌菲然和风劭在隧道事故那段时间给她发的消息,另外还有几十条好友申请。 猎手实名制后,信息泄露变得特别容易,仰慕者广告商乱七八糟各种人都来加好友。 风翎统统忽视,然后从上往下翻看未读消息。 苏郁清走到门口,望着施工方向说:“天气越来越热了,我让他们干到中午就休息,等下午5点以后再接着干,免得中暑,晚上施工的时候会有些吵,忍耐一下吧,要不了几天就能完工。” “知道了,灌水泥嘛,估计吵不到哪儿去。”风翎不在意地回道。 苏郁清扭头看她一眼,笑着说:“不止,还要修一条通往神像的楼梯,方便上下。” 风翎一愣,眼睛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惊讶地问:“修楼梯???” 神像只能用一次,她和叶峥已经用过,现在这座迷宫神像对她们而言就是个摆设,就算将来皇甫妙妙有这方面的需求,也用不着楼梯,她完全可以自己爬上去。 苏郁清要修楼梯,估计是有其他人想使用神像。 果然,苏郁清说:“总局知道你带回了罗里亚斯迷宫里的神像,非常高兴,希望能跟你达成合作,通过购买或者租借的形式,向你征用神像的使用权。” 风翎乐了,“我还以为你们想让我义务捐赠呢。” 苏郁清失笑,“就算你想捐,青江市这边也不会同意,神像留在青江,可以创造出巨大的价值,带动本地的商机和就业,要是捐了,就什么都没了,更何况……” 苏郁清望向外面高高耸立的神像,感慨道:“这么大的东西,想带走也不容易啊。” 风翎无所谓地说:“这些我不懂,反正你想修楼梯就修吧,监察总局想使用神像也没问题,具体怎么合作你去帮我协调好了。” 她懒得管这些事。 苏郁清听完回过头,深深看了一眼风翎。 风翎很莫名,歪着头问:“怎么了?”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很想问问你……”苏郁清缓缓开口,“虽然我是青江分局的监察队长,但是以你对我的依赖程度来看,你是不是……” 风翎听得心里一咯噔,立刻打断他:“你别乱想啊!我对你没那意思!” 苏郁清顿时无语,“……我是想问,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你的私人秘书了。” “…………”风翎沉默,而后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有吗?” 苏郁清点头,“你有。” 风翎看着他,讪讪一笑,“那怎么办?要不然我……给你另开一份工资?” “不用。”苏郁清再次望向外面的施工地,心情还算不错,“我帮你,就相当于在帮所有人,也帮了她。” “吓我一跳,还以为你要跟我算账。”风翎笑笑,继续翻看手机里的消息,恰好看见凌菲然的消息,便直接点进头像,拨打语音电话。 这次电话终于通了。 风翎大大松了口气,拿起手机说道:“菲菲,你们搞什么啊,我昨天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打通,吓得我差点以为出事了。” “小翎……”凌菲然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风翎觉得凌菲然的语气不对劲,狐疑地问:“菲菲,你怎么了?” “小劭死了。”凌菲然说。 没有铺垫,没有遮掩,就这么直愣愣地说了出来。 “风劭死了,死了……他死了……” 风翎的脑子嗡嗡作响,简单的句子,却仿佛蕴含巨量的信息,让她的大脑在短时间内无法做出反应。 风劭死了,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死了? 怎么会死呢? 许久,风翎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问道:“……怎么死的?”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 风翎等了很久,渐渐听见急促的呼吸和抽泣声,而后像压抑到极致后爆发的咆哮,凌菲然开始大叫!大喊!歇斯底里的嚎哭!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风翎的双眼登时通红,扭头就喊苏郁清:“老苏,帮我个忙。” 苏郁清盯着神像那边的施工,听见风翎喊自己,轻笑着调侃:“又有什么事要吩咐我这个秘书?” 然而回头看见风翎的模样,后半段声音不禁哑住。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风翎的脸上流露出惊慌。 “我要去广山市,帮我订最快的机票。”风翎说,“越快越好。” 第413章 世事无常 风翎短暂的二十几年人生,可以粗分为三个阶段—— 起初在大风车福利院,习得最基本的教养。 然后去了体院,学习自保的技能。 最后进入社会,用所学所会来养活自己,独立生活。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情感充沛的人,没有特意去结交过朋友,大部分时间里她独来独往,觉得生活是枯燥乏味的日复一日。 所以,当身边发生死亡,她往往很难受到触动。 风劭和凌菲然这两个人对她而言,带有童年记忆里的暖色,所以会比较特殊,但毕竟是十多年前的交情,风翎也没想到自己的情绪会受到如此大的影响。 之前得知风妈妈的死讯,她也只是有些难过而已。 风翎坐在飞机上,思绪纷乱。 她想,大概是因为她和风劭在前不久刚刚见过面,亲眼看到他在饭桌上畅谈美好未来的模样,所以骤然得知死讯时,冲击感更剧烈,再加上凌菲然凄厉的哭声,她的心都快碎了…… …… 当风翎赶到殡仪馆,仪式已经结束,凌菲然捧着骨灰盒,孤零零站在殡仪馆的门口。 风翎走到凌菲然面前,看着她手里的骨灰盒,沉默良久。 知了在不死不休的鸣噪,炽烈的阳光将水泥路照成惨白的颜色。 风翎的眼前起了一层气雾,开口说:“菲菲,跟我回青江吧。” 凌菲然木楞地抬起头,看着风翎,“……我想把他送回老家。” 老家? 孤儿哪有家,风劭的父亲是死刑犯,母亲改嫁下落不明,风翎觉得凌菲然口中的老家,应该是指大风车孤儿院。 “好,那就回去收拾一下行李,然后回老家。”风翎说。 …… 孤儿院位于一个不起眼的小城市。 风翎刚上大学那会儿,孤儿院面临资金紧缺的困境,后来院长病重,孤儿院越发维持不下去,院里的孩子陆续被附近城市的福利机构接收,大风车儿童福利院就此消失。 孤儿院虽然已经不存在了,但是孤儿公墓还在。 以风劭的情况,交一笔钱就能葬在这里。 风翎和凌菲然来到殡葬服务中心,向工作人员咨询办理手续,然后填表,交费,选址,刻碑,跑前跑后的忙碌,倒也忘了伤心。 忙完之后已是黄昏。 烈阳在墓碑上残留的余温,随着日头西沉而逐渐消散,仿佛逝者的体温慢慢冰凉。 凌菲然站在墓碑边,呆望着四周,一座座坟墓在眼前整齐排列,她心中的悲凉感更甚。 风翎抱来几束天堂鸟,问:“花摆在哪儿?” 凌菲然回神,将花束接过来,认真摆好,随后两人点燃纸钱。 凌菲然拿出一些照片,也一起烧了。 “不留着作纪念吗?”风翎问。 凌菲然缓缓摇头,“手机里有存电子版,这些烧给他在下面当纪念好了。” “不知道死后是不是真的有阴曹地府。”风翎幽幽叹息。 “谁知道呢……”凌菲然喃喃,将照片投入火中。 火势渐大。 而后随着冥币燃烬,渐渐变小。 最后变成了一摊灰。 灰烬深处有若隐若现的红光,像生命最后不甘的挣扎。 凌菲然盯着那点儿渐渐暗下去的红,轻声问风翎:“早上在电话里,没吓着你吧?” 风翎沉默片刻,坦言回答:“是有一点。” 她记忆里的风菲,早熟,内敛,就算哭也只会无声垂泪。 凌菲然看着墓碑前的灰烬,说:“我也没想到自己会那样……其实,我一直哭不出来,看到尸体的时候,送进火葬场的时候,拿到骨灰盒的时候……明明心里很难过,却一滴眼泪也没有,差点就要以为自己是个冷血鬼了,结果接到你的电话,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一下子好悲伤,好悲伤,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凌菲然惨然的轻笑了声,“根本来不及哭,眼泪就自己争先恐后的往外跑,真是奇怪。” 风翎想了想,回道:“大概是因为你信任我吧。” 凌菲然又说:“哭的时候,我在心里问自己,我在悲伤什么?是悲伤他永远离开了我,还是悲伤自己变成了一个人,从此要独自面对孤独寂寞?我的眼泪是为他而流,还是为我自己?……为什么我在发生这种事之后,还会想到自己,风翎,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很坏?” 风翎没说话,只安静听着她倾诉。 她说:“小时候风妈妈问我们的梦想是什么,有人想成为宇航员,有人想当世界首富,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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