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没将这些细节全盘道出。 没必要,也没意义。 从酒馆离开时,付迦宜走路有些轻飘,不小心踩到湿滑地砖,仰头一看,才发现下雪了。 温度不高不低,更像在下雨。 一月份的马赛冷得刺骨,她裹紧外套,最后看一眼“留灯”的店名,缓缓呵出一口白气,压住心底无以名状的沉闷,头也不回地走了。 - 程知阙回北京那天,付迦宜特意早起,出发去勃艮第的墓园,先去看望阿伊莎,最后站在那块无名碑前,对着程闻书的旧照出神。 台阶上放一束裹了薄霜的白铃兰,应该是前几日有人来过这。 付迦宜将被风吹倒的花束摆正,又把自己带来的那束放到它旁边。 算算时间,程知阙这会应该已经快上飞机。 那天走前,庄宁问她会不会去送机。 付迦宜当时笑笑,说不知道,默然几秒,重新换了个说辞。 ——“我就不去了。” 她见过马赛完整的夏季,惊鸿一瞥,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忘。 如今已经是冬季,浮云朝露,恍如隔世,像做了一场酣然的梦。 从今往后,她的世界岿然斑驳,再没有程知阙。 (上卷完) 第41章 第 41 章 2016年, 互联网行业发生更替动荡,微信小程序开始内测,人工智能掀起新一轮热潮, 滴滴宣布收购Uber中国。 付迦宜本身学的是生物医学工程专业, 涉猎不到太多互联网方面,但过往每一年, 总会有意无意关注这些热点事件,像在用它们事无巨细地划分时间进程,百试百灵。 2016年, 也是付迦宜来北京第一年。 来时还是闷热伏天, 转眼已经快到元旦,北京四季分明,冬天气候尤其干燥, 不比巴黎温润。 回到住处, 她总要第一时间去开加湿器,偶尔会想起有人曾跟她讲过,干燥风大的北京, 夜里难免会被渴醒。 每次想到这,她总会恍惚几秒,之后泰然自若地继续做手头的事。 年底事情比较多,这段时间她忙得昏天黑地,好不容易赶上周末不加班, 打算回来好好休息, 晚饭没来得及吃,被梁思觉一通电话叫出门。 梁思觉是她前辈, 也是带她入这行的领路人。 她还在读本科那会,梁思觉在七大读博, 毕业后立马回国,入职北京这家非盈利机构的研究院,做医疗机械和生物医药研发。 大四下半学期,付迦宜正纠结是该继续深造还是直接就业,恰巧那段时间和梁思觉有邮箱往来,他将研发部门未来一年的策划案发过来,问她要不要来北京跟他一起干。 梁思觉性格务实,从不会把话讲得天花乱坠,将这行的前景和优劣势明明白白告诉她,许她一份暂时能拿出手的最大诚意。 坦白讲,付迦宜心动了,钱她不缺,无所谓薪资水平,主要看中这行的上升空间。 新媒体逐渐崛起的年代,各行各业都在拼尽全力搞创新,她初出茅庐,自然想抓住这种一期一会的机会,和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做想做的事。 几经周折,直到坐上巴黎直飞北京的航班,付迦宜仍有种飘忽不定的悬空感。 人总是无意识被命运裹挟,耗费长达四年的时间,以两座城市为基点,形成一个似是而非的完整闭环。 紧赶慢赶到院里,刚好晚八点整。 付迦宜手里攥着门禁卡,搭电梯到四楼,去研发部的实验室寻梁思觉。 见她敲门进来,梁思觉摘掉架在鼻梁上的银丝边眼镜,扯把椅子坐下,用手揉捏眉心,像是头疼得厉害。 付迦宜拿起温水壶,给他倒一杯水,“师父,怎么了?” 梁思觉接过,道了声谢,“还是上次的事,院里资金吃紧,款项迟迟拨不过来,太耽误进度了。” 付迦宜解锁手机,点开朋友圈,大致扫了眼其他部门同事今晚发的聚餐合照,“项目部一直拉不到投资,我倒瞧着他们也不是很急。” 梁思觉说:“一荣俱荣,咱们也不好什么都不做,光在那看笑话。” 付迦宜虽然入职不到半年,但自小耳濡目染,对职场这些弯弯绕绕的人际处事司空见惯,梁思觉虽然比她年长,在这方面却不如她老道。 有些事一旦开了先河,对方会不自觉地寄付希望,帮他一次就会帮第二次。 梁思觉到底是她领导,付迦宜不好明说什么,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这么晚喊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梁思觉将桌上一份表格交给她,微笑说:“有份新药上市的申请资料要填写,上边着急要,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劳烦你加个班。晚点请你吃宵夜,权当答谢了。” 付迦宜跟着笑了笑,“吃宵夜就不必了,你还是早点回去,连熬这么多天,也该休息了。” 梁思觉无奈,“比起休息,我宁愿忙得脚不着地。但凡有点空闲时间,准被我妈叫去相亲。” 梁思觉是北京人,父母体制内,家里有车有房,长相斯文,事业有成,各方面条件都不差。 两人认识这么多年,她只见他上学期间交过一个女朋友,因为异国分开了,后来没再找,如今正是成家的黄金年纪,被父母催婚倒也正常。 付迦宜没法感同身受,但还是安慰:“早点结婚没什么不好,彼此陪伴,还能互相有个照应。” 梁思觉看她的眼神一时有些意味深长,张了张嘴,又欲言又止。 忙完已经快十一点。 付迦宜终于得空,看一眼手机,通知栏一排未读消息,还有两通未接来电,出自同一人。 跟梁思觉道别,边往出走边给对方回电。 兀长的待接铃声在听筒里回响,最后变成嘟嘟的忙音。 付迦宜将手机塞进拎包,正准备散步回去,看到有辆车停在研究院门外。 街道萧条无人,路边立一盏路灯,形孤寡影,周怀净吊儿郎当地倚着车身,放眼看向她这边,手里捏着没套壳的裸机,手机屏幕亮了又灭。 付迦宜脚步一顿,朝他走过去,要笑不笑地问:“明明都听到了,也不打算接电话是吗?” 周怀净看着她笑,“我人都在这了,马上就能见到,还用讯通工具做什么。” 她没同他辩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电话不接消息不回,除了加班,我想不出还有第二个地方能让你流连忘返。” 付迦宜没理会他故意调侃的玩笑话。 大概猜到她没吃晚饭,周怀净绕到一旁,替她打开副驾车门,示意她先上车。 突然闲下来,胃部空得难受,付迦宜确实有点饿了,矮身坐进去,看着他把车开到附近一家餐厅。 这几年,除了叶禧,属周怀净陪她最多。 上学期间,他轰轰烈烈地跟她捆绑到一起,后来听说她要回国,二话不说丢掉在巴黎的关系网,买了张机票,一路追到北京。 周怀净原是这种热烈得无比坦荡的性格,举止张扬,却从不越界。 点过单,等菜上桌的空隙,付迦宜同他说起这事:“前几天依宁姐联系我了。” 周怀净几乎秒懂,“为我的事?” 付迦宜微微蹙了下眉,“她拐着弯问我,你什么时候回去。” “你告诉她,短期内我不打算回巴黎。”周怀净身体向后靠,懒洋洋地看她,“北京多好啊,我都还没玩够,怎么回去?” “我不是很想做你们姐弟俩的传话筒,吃力不讨好。” “知道了,回头我自己跟她说。” “其实你没必要为了我……” “付迦宜。”周怀净打断她,“这些话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不腻吗?” “如果你没听腻,我就没说腻。” 周怀净收敛笑意,难得一副认真姿态,对她说:“既然话说到这份上,我今天不妨跟你交个实底——我到这来不全是因为你,主要是为了躲我爸妈,所以你别太有负担。” 不等她回应,周怀净继续往下说,“我是对你有好感,但追了那么多年也没见你松口,实话讲,我不可能一直围着同一个人转,该放弃还是得放弃。” 不是所有人都甘愿长情。 对视一瞬,付迦宜忽然扯唇笑,“感觉这些话真不像你的台词。” “怎么就不像了?”周怀净跟着笑了,“你别以为我对你好是因为爱而不得,抛开那层关系,我们不照样是朋友么。你见我对哪个朋友不好?” “倒也是。你是我见过人缘第二好的。” “第一是谁啊?” 话即将脱口,付迦宜忽然一顿,视线无端拉长,摇头说不记得了。 周怀净也没在意,戴上一次性手套,掀开蟹壳,挖出一整勺蟹黄,放到她面前的碗碟上,随口一提,问她要不要配一支白葡萄酒解腻。 付迦宜几乎没犹豫,说了声好。此刻她确实很想喝酒。 一顿饭吃到后半夜,付迦宜微醺,不太胜酒力,跟周怀净告完别,一个人拎着包,横穿旧胡同,踉跄朝小区门口走,身影被悬在棚梁的红灯笼拉长。 前两日下过一场暴雪,路面平铺一层,一步一个脚印。 她住的地方在阜成路,跟人合租的小两居,离单位不到两条街,通勤十几分钟,还算方便。 收到offer,计划来北京前,付迎昌准备给她添置房车,付迦宜说暂时先不用。 她不可能一辈子靠家里救济,有些事要靠自己打拼才更有成就感。 走到一半,突然头晕,付迦宜就近扶住一棵悬铃木,掌心贴着勒树桩的麻绳,粗粝感明显,凉得头皮发麻。 胡同口近在眼前,灰砖砌墙,暗绿色窗格,入户垂花门,这些场景从前只出现在冷冰冰的电脑屏幕内,如今她却成了景中人。 夜里空气稀薄刺骨,站在原地缓了会,付迦宜收回手,呼出一口酒气。 北京城偌大,不同人站在不同幕布下,赏同一颗月亮,亘古不变。 - 付迦宜前脚刚进家门,后脚听到一阵急促敲门声。 室友沈铭玉刚结束一场聚会,被朋友送回来。 付迦宜搀住她的胳膊,顺带甩上门,将人扶到沙发上,到厨房给她煮了碗醒酒汤。 沈铭玉意识还算清醒,盘腿凑到付迦宜面前,长叹一声:“小宜,你猜我今天在酒吧遇见谁了?” 付迦宜把碗递给她,叫她小心烫,“总不会是你青梅竹马的前男友?” 沈铭玉讶然,“你属蛔虫的吗?还真是他。” “你们发生了什么?” “别提了,只要想起来我就一肚子气。”沈铭玉稍微拔高音量,跟她聊起今晚那段插曲,“他带他出轨对象到酒吧——就是北影那个刚大一的小姑娘,俩人在卡座卿卿我我,被我一姐妹儿瞧见了,我们没忍住,过去大闹了一场。” 这事真要论起来,着实说来话长,沈铭玉尽量精简措辞,“我前男友这次一点面子没给我留,他吃定了我不敢把事情闹到我爸妈面前,直接报警把我姐妹儿抓了。你也知道他爸是做什么的,公安局二把手,想小事化大就一句话的事。” 付迦宜顺她的话问:“然后呢?” 沈铭玉说:“然后……我不好明着找我爸解决,找了我小叔。” 付迦宜偶尔会听沈铭玉提起这位跟她关系不错的长辈,倒是第一次见她面露难色,“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沈铭玉说:“问题就在这!我小叔虽然帮了我,但是,他说会把这事捅到我爸妈那,让他们亲自管教我。” 沈铭玉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一口气喝完醒酒汤,要回房收拾行李,喃道:“不行……我还是觉得我得出去躲两天——正好明天星期日,小宜,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北戴河泡温泉吧?” 付迦宜说:“我就不去了。院里随时有事,玩也玩不好,不如在家待着了。” 沈铭玉没强求,扭头直奔卧室,几分钟后,拖着一个18寸粉色行李箱出来,对着落地镜简单整理完仪容,风风火火离开了。 付迦宜没在客厅久留,扯过晒在阳台的浴巾,到浴室洗澡。 她和沈铭玉相识,其实是段阴差阳错的缘分。 叶禧当年交过一个来自北京的网友,对方就是沈铭玉。这些年两人一直没断联系。今年五月初,叶禧恰巧跟沈铭玉聊到自己有朋友打算去北京工作,沈铭玉热络打保票,说等人来了一定好生招待。 付迦宜和沈铭玉同期毕业,家世大差不差,很快处成朋友。 她刚来北京的时候人生地不熟,沈铭玉便带她去参加各种局,帮她克服因刚回国而产生的水土不服。 沈铭玉出身优渥,平常被家里人宠惯了,典型大小姐做派,有次跟父母吵架,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决定搬过来跟她一起住。 虽然她们平常时差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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