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 “个人处境不同,谁都没资格这样说你, 包括跟你亲近的人。” 付迦宜手心支着下巴,突然提及:“你真的只有过我一个学生吗?” 程知阙扬一扬眉,“不然?我看着很像桃李满天下的教育家?” 付迦宜绞尽脑汁想出一个词,“你很有……师德。” 觉得她的话很有意思,程知阙笑了声,“第一次有人这么形容我。” “那其他人眼中的你是什么样的?” “我没问过。如果你想知道,改日我去打听一下。” 这话的语气听起来,很像在小孩吃药后,拿出一颗糖球哄她,要她苦尽甘来。 气氛似乎在朝升温的趋势发展,付迦宜耳根有点发热,没接这话茬,绕回正题:“我有时候会忍不住想,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家里没有电视剧里常演的勾心斗角和争权夺利,不然我一定输得很惨。” 顿了顿,她又说,“我爸爸很多年前设立了一家信托机构——就是扶舟会馆的前身,终生受益人是我和我大哥,所有资产平均分配。我当时知道以后还挺惊讶的。” 潜意识里,她太信他,对他知无不言,完全没有任何防备。 不经意的一句话,涉及到扶舟会馆,程知阙目光陡然深几分,打消了套话的念头,不深不浅地回应一句,没再说什么。 列车出了隧道,重现鲜明,透过玻璃门隔档,看到不少人从隔壁车厢进进出出,听说是间酒水吧,付迦宜来了兴致,想过去瞧瞧。 程知阙没阻拦,“那边什么人都有,不排除坑蒙拐骗。等等跟在我身边,别搭任何人的话。” 付迦宜说好。 里面跟她想象得不太一样,逼仄一节车厢,餐车立在四方小窗旁,上面摆廉价的瓶瓶罐罐。 三个中年白人在禁烟区域抽烟,各种异味飘过来,付迦宜下意识蹙眉,低声对程知阙说:“不想继续逛了,我们回去吧。” 过道狭窄,她越过人群,走在程知阙前面。 经过禁烟区,其中一个男人认出她衣服上的名牌LOGO,突然伸腿绊了一脚,付迦宜完全没防备,重心不稳地向前踉跄,及时被程知阙扶住。 男人将手里的手机摔到地上,胡乱捋顺枯燥的金发,咬准了东西是被撞掉的,张口向他们索赔。 程知阙眯了眯眼,喉咙溢出轻笑,淡淡道:“你说什么?” 付迦宜扫了眼男人身旁的两个同伴,伸手拽程知阙衣摆,示意他算了,寡不敌众,吃一次亏也无所谓,反正钱多得花不完。 程知阙低头看她一眼,轻捏她虎口的软肉,“你先回去。” 付迦宜摇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执拗,“你不走我也不走。” 程知阙到底没当她的面做太出格的举动,暂退一步,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个系了五铢铜钱的吊坠,直接丢到男人手里。 付迦宜记得这东西于他而言很重要,中途拦下来,摘掉手上戴着的手链,跟吊坠做了替换。 她手里牢牢攥着刚要回来的那枚铜钱,拉着他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回到座位,付迦宜心有余悸,无意间对上程知阙深不可测的目光。 他问她为什么要换。 “那条手链对我来说没什么特殊意义,单用钱买来的东西,大不了再去定制一条。”付迦宜声音很轻,“最重要的是……我不想看到你失意,一点都不想。” 程知阙盯着她看了一会,什么都没说,抬手揉她后脑。 他站在她面前,中间隔一小段距离,付迦宜坐在座位上,稍稍仰头,将他拉过来一些,把吊坠放进他的风衣口袋。 插曲一过,付迦宜不再去想,靠着椅背昏昏欲睡。 意识涣散前,膝盖上多了条薄毯,她往上扯了扯,寻个相对舒适的坐姿,迷迷糊糊睡了不到二十分钟,再睁眼时,程知阙已经不在对面。 付迦宜隐有预感,大概清楚他去哪了,如坐针毡地等了片刻。 没过多久,程知阙回来了,见他身上完好无损,她这才放下心。 付迦宜问:“你是不是根本没想过这么轻易地算了?” 程知阙“嗯”了声。 “那为什么还要把东西给他们?” “缓兵之计。先把你安顿好再说。” “那个吊坠很贵重……你不怕真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 “无所谓,丢了就丢了,只能说明这东西和我无缘。” 付迦宜噗嗤一声轻笑,“我还是第一次从你嘴里听到缘分论这一说。” 程知阙挑起嘴角,“很新鲜?” “嗯……特别新鲜。”付迦宜将话题转移回来,“我刚刚那么做,岂不是在多此一举。” “不会。你的做法只会让我更有动力。” 程知阙拿出手链,用眼神示意她伸手。 付迦宜乖乖照做,胳膊抵在桌沿,看他缓缓按住手链暗扣,帮她重新戴上。 他指节碰到她,金属质地的凉中和了皮肤本身的温度。 付迦宜说:“能告诉我吗?你刚刚是怎么要回来的?我还以为你跟他们动手了。” 程知阙平声静气:“这种人不过是虚张声势,随便吓唬一下,不至于动手。” “……早知道不随便乱逛了,平白无故多出一个麻烦要解决。” “世间百态,你总要接触这些黑暗面。” 付迦宜一愣,一个念头在脑子里丛生,“你以前经常碰到这些人和事吗?” 程知阙没说是或不是,用不甚在意的口吻浅声说:“习惯了。” 付迦宜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所谓的得心应手和游刃有余不全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她瞬间生出一种类似于心疼的情绪,故作轻松地微微一笑,没由来提议:“我帮你看看手相吧。” 程知阙没问她会不会看这个,朝她摊开手心,语气纵容:“静待佳音。” 她指尖沿他掌心的三条细线划过,盯着瞧几秒,对他说了八个字:“万事亨通,齐天洪福。” 程知阙撩起眼皮,目光紧锁住她,眼底浮起似有若无的笑,“这是你私心里的祝福?” 把戏被拆穿,付迦宜不觉窘迫,跟着笑了下,“不是祝福,是我的夙愿。” 此时此刻,真心希望夙愿成真。 给他瞧完,付迦宜正要收回手,被一把捉住手腕。 他拇指贴在她腕间,充分感受渐渐加快的脉搏跳动,进一步模仿她刚刚的样子,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她掌心,拂过皮肤表面的每处纹理。 付迦宜心脏怦怦跳,脑中莫名联想到一个词。 热意缱绻。 酥麻的痒意从手心传来,钻心勾人,她不自觉地想躲,反被桎梏住。 身侧是整片玻璃窗,映出双手交叠的影子,隐隐绰绰,隔雾看花。 程知阙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无端问一句:“什么时候考完试?” - 从高铁下来,抵达马赛的圣夏勒站,在出站口遇到等候多时的老方,付迦宜有些意外,笑问:“方叔,你怎么过来了?” 老方看向她旁边的程知阙,笑呵呵地说:“程老师提前联系我,让我在你父亲那打个掩护,说是我临时去巴黎接的你们。我担心待会你父亲会叫林秘书打电话验证,就赶紧来同你们汇合了。” 付迦宜扭头看程知阙,很难不感叹他的妥帖和周全。 他没主动提过这些琐事,只叫她及时行乐,其余的由他善后。 车上,听老方无意间提起付文声,说付老近日身体抱恙,付迦宜自然担心,临时决定过去探望,就先不回住处了。 马赛这座城市越来越注重发展旅游业,当年付晟华有意开发一座荒岛做中西结合的度假村,被付文声制止。 这些年付文声和几个旧部一直住在岛上,远离闹市,一身清净。 海岛隔悬崖峭壁,车过不去,全靠游艇接送。 付迦宜从没来过这里,对路况不熟,和程知阙随老方一路穿行,沿途经过一栋独立酒窖,从正门进到庭院。 庄园荒废百年,几经修葺,建筑外观典型的法式复古风,付文声偏爱中式风格,但没耗费精力在这上面,只请设计师单独改了室内装潢。 他们进门时,付文声还在午睡。 保姆端来茶水和点心,礼貌提醒付迦宜不会等太久,按付老平常的作息规律,估计很快就醒了。 二十分钟后,付文声被人扶下楼,身上穿棉麻质地的盘扣唐装,头发全白,鼻梁架一副老花镜,风烛残年,脸色不大好,但瞧着精气神不乏充沛。 比起对待付迎昌,付文声明显更宠付迦宜,时隔多年再见到孙女,病容散去了些,面露和蔼,叫她多吃些点心。 聊了几句体己话,老爷子将目光投向一旁的程知阙,略有恍惚,像在透过他追忆故人。 付文声用拐杖轻敲地板,示意他过来些,仔细打量一番,缓缓道:“你可是……四九城沈家的孩子?” 第17章 第 17 章 程知阙面色如常, 平静开口:“您认错人了。我不姓沈。” 付文声又瞧了一眼,感慨道:“可能是我老眼昏花了……你和我一位故友年轻时的模样很像,尤其是眉眼, 足足像了七八分。” 程知阙说:“世上巧合的事太多, 偶尔碰到一两件倒也正常。” 没聊几句,住家医生来给付文声检查身体, 带着事先调配好的西药,再三嘱咐一定要按时服用。 付迦宜问保姆要一杯温水,哄着付文声把药吃了。 付文声心生怅然:“年轻那会, 一场小风寒何至于吃药, 如今年衰岁暮,慢慢成了药罐子,恐怕到头来只剩等死的份了。” 付迦宜说:“您精神这么好, 一定能长命百岁。” 付文声摇头笑:“你呀, 惯会说好听话哄我开心。” 大抵是那位故友的意义非凡,起了连带反应,付文声对程知阙有另眼相看的意思。吃过药, 老爷子棋瘾犯了,用拐杖指一指隔壁棋室,问他会不会下围棋。 程知阙说,多少会些,不算特别精通。 付迦宜小时候经常跟在付文声身边, 棋技得了真传, 虽然已经很多年没练过手,但用那点童子功看清棋盘上的局势绰绰有余。 她发现, 程知阙口中的“不算特别精通”有实打实的虚心成份。 一场对弈过半,付文声将手里的白子丢进花梨木的棋笥, 看向程知阙,“即便你有意收敛锋芒,可大局已定,无论怎么迂回,我都有落败的趋势。” 程知阙将吃掉的白子原封不动还回去,“偶尔险胜一次,不过是侥幸。” “狡兔三窟,不遑多让。”付文声笑道,“你和我那旧相识虽没什么关联,可你们棋路的走向却有些相似,也算是冥冥之中的一种缘分。” 下完棋,付迦宜陪付文声单独出来散步。 想起刚刚在客厅的那段对话,她心生好奇:“爷爷,您提到的那位故友跟您有什么渊源吗?” “对方是贵人,早年间帮过我两次,于我有恩。” 付文声随父亲从广东到北京做茶生意那几年,意外同贵人相识。起初不知他身份,只觉脾气秉性相投,渐渐发展成了朋友。 贵人没什么架子,常来茶铺光顾,有次叫底下人来订茶叶,留了送货地址。 付文声拿着宣纸定睛细瞧,确定那是故宫旁边的四合院没错,后着意打听,这才知晓对方究竟是什么人——皇城脚下,带有开国功勋意义的正职,是寻常人无法想象的声望和殊荣。 付文声一边回忆,一边说:“自打他退休,我们才断断续续恢复了联系,他子嗣不多,有三个孙子,其中一个不到而立之年,跟你这老师的年岁差不太多,我瞧着有些恍惚,误打误撞认错了人。” 几十年前的往事,别说是付迦宜,连付迎昌那会都还没出生,他们这些小辈自然对此一概不知。 付迦宜没怎么往心里去,只听个新鲜,随口提起:“那您离开北京以后,就再没见过那位贵人吗?” 付文声缓缓道:“远在异国他乡,涉及到很多因素,想见面何等困难……前些年你父亲带你大哥随同回国,倒见过他儿子一面。” 牵扯到公事,这话题有点超出了她的认知,付迦宜话锋一转:“爷爷,您觉得程老师这人怎么样?” “棋品即人品,不露声色便能瓦解掉对手的城防布控,滴水不漏,太沉稳。” “那……这样是好还是坏?” “不论好也不论坏,单看他将这本事用在哪方面。这样的人但凡想赢,绝不会输。” 这评价既中肯又绝对,付迦宜心里不是不惊讶,“我还是第一次见您这样夸赞一个人。从前我爸爸和我大哥做得再好,您都没怎么夸过。” 付文声精力有限,爷孙俩没在外面待太久,原路返回。 吃过午饭,付迦宜到楼上客房睡了会,穿戴整齐下楼,透过落地窗瞧见程知阙在后院晒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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