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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趟是很高调的,为了不扑空,他还让正在老宅的何东良盯着目标。对于自家堂弟的疑惑,他解答起来也是不遗余力。 至于会不会提前泄漏……那就泄漏去呗,最好打电话把他吼一顿,直接刀光剑影,省得他再去想什么引言导语切入点。 何东楼自认为准备充分,只等着到家投入战 (本章未完,请翻页) 斗。然而车子离家还有几公里的时候,肩负眼线职责的何东良,主动打来电话。 何东楼先入为主:“何参谋出去了?” 再度降格的称呼,让前面的新司机,都通过后视镜,往这边瞥了眼。 何东良“唔”了声:“……他们问你为啥还没到,再不开始,早饭点儿都过了。” “他们?” “快点吧,我给拘到日光室这边,都快花粉过敏了……啊嚏!” 喷嚏打断了通讯,何东楼也给打断了思路,便在发懵发呆的状态中,混过了最近几分钟的路程。 何东楼肯定是想再理一理头绪,然而中间自家堂弟不堪忍受地又打电话催促,再加上态度未明的“他们”无声的压力,他等于是给隔空提溜到何东良所说的日光室中。 老宅的日光室,差不多等于是何家老爷子的专属,所以“他们”的身份,昭然若揭。 当何东楼进入日光室的时候,不出意料地看到了里面已经在等候的父亲何伯政,还有爷爷何崇。 两个何家最有权势的中老年男人,在花卉绿植簇拥下,隔着茶桌,并排而坐。何崇眯眼感受晨间的阳光,何伯政则在一块软屏上随手划动,不知在看些什么。 日光室里一片寂静,中老年人一派从容,但其他人就难受了。 见堂哥进来,何东良如蒙大赦,跳起身就要往外跑。却不料,半眯着眼的何崇老先生顿了顿已经空掉的水杯: “留下侍候,今天得费不少口舌。” 何东楼、何东良两兄弟面面相觑。 何东良老老实实去添水,何东楼则犹犹豫豫上前打了个招呼:“爷爷,你叫我来……” “不是你找我们?” “啊……”何东楼瞪了添水童子一眼,浑然忘了正是他高调宣称,要给某位参谋敲钟上课来着。 他偷眼去瞥另一侧的“何参谋”,后者仍然在划动软屏屏幕,头也没抬。 何东楼心里打鼓,同时就听到,何崇叹了口气:“既然来了,开始吧。” “开始……干啥?”何东楼完全把握不住节奏,然而事实证明,两位中老年人压根就没准备带他玩儿。 何崇手指轻轻摩挲水杯,继续说话,但感觉完全变了:“洛元拿出那个克隆体,等于是放出了商业计划书,也做了产品展示……你的呢?” “我?”何东楼一脸懵逼。 “我的方案大概还是那些。” 真正做出回答的,是何伯政。他停止对软屏的拨弄,略侧过身,恭敬面对自己的父亲: “军方上升通道堵死,便及时退下来,在根基扎实的夏城从政,借助家族背景,成为地方军政代表,再顺理成章成为东亚十城的话事人之一,考虑更广领域的合纵连横……如今也只差临门一脚。我有信心在明年选举中,获得多数席位。” 何东楼呆呆地看他,即便何参谋的语调略嫌呆板,像在背稿子,但话说得很透、很直白。这是他在这位身边,从未感受到的。 何崇微 (本章未完,请翻页) 微摇头:“果然老套得很,要我是投资人,都要打瞌睡的。” 何伯政语气平直:“世情便如此。我们家已经在这条路上耕耘十年了,依据的是过去二三十年世界各大城市广泛的成熟经验。既定方针不能变得太快,否则会让合作方和下属们无所适从。” “成熟?一个人要成熟,都不止花上二三十年,一个城市要成熟起来,要花多长时间?”何崇哈哈笑起来,“等你照猫画虎做好了,世道差不多也该变了。” “眼下……” “眼下就在变。” 何崇的语调,可要比自家儿子生动多了:“往前推个二三十年,大家还战战兢兢生活在畸变种的包围之下,荒野随时可能吞没钢筋水泥的城市,没有哪个城市敢宣称自己可以一直安安稳稳地存在下去。 “所以,固然是荒野和海洋切割了那么多城邦,又何尝不是城邦通过不断重复备份,分享经验之外,也去增加系统冗余,保证人类存在的痕迹,不被彻底抹去? “人类说话敢大声,也就才四五年的光景,你倒是习惯了。但在这后面,地球也不再需要那么多的城邦备份,像你这样的野心家,盯着夏城执政的同时,也不自觉考虑起东亚十城――能不能成功且不论,这不就是证明了,世界正在整合吗?” “如此一来,你的‘原计划’尤为可厌。便是洛元的方案,看上去都比你有锐气。至少,他是真正放眼全球的。” 何崇今早果然颇费口舌,说到这儿,他好像突然起了好奇心:“你那十年前的计划里,有洛元的位置?” 何伯政回答:“有超凡种合作者的位置。我曾以为会是欧阳辰,后来觉得武?赘?好,近期一度考虑那位少年教授,然后就发现,多一个洛元也不是不可以。” 何东楼终于从这个荒诞情境中,捕捉了发言机会,他再不说话,就要憋死了:“哪能这么挑的?洛元和罗南有仇啊喂,还刺杀过欧阳辰,我们可就在夏城,以后不过日子了……” 不知为何,何崇与何伯政几乎同时瞥他一眼,让何东楼下意识住口。 何伯政竟然给了解释:“正因为在夏城,我们才有更多辗转腾挪的空间。欧阳辰是君子,武?资峭蹲嗜耍?少年教授重感情……有阅音在前面的工作,还有你近期的交往,他们考虑问题的时候,怎么都要给我们几分容忍,几分面子。” 何东楼惊呆了:“这是什么歪理?” 其实他想说的是:何参谋你这么理直气壮地不要脸,真的可以吗? “事实上,我正担心与夏城分会联系过于紧密,会导致在本地城市治理中倾向性过高;在一些外部资源利用上,也会遭遇人为设限。 “是的,我顾虑的就是李维。” 何伯政用超乎自家儿子想象的坦承,陈述他的想法,给这个荒诞情境,不断地添砖加瓦。 “不论这个时代变不变,考虑李维的存在,都是从过去二三十年经验中提炼出来的最现实的一条。 “那面旗子迎风招展,说看不见是不行的。” 第六百七十二章 因果链(上) “李维、李维啊。” 何崇叹息式地念那个人的名字,还重复了一遍,然后又问:“你总是把李维高看一头,为什么呢?” 不等自家儿子回应,何崇便自问自答:“也是二、三十年的老经验作祟。过去,李维那家伙,软刀子硬刀子,捅进去拔出来,终究是把你们给整怕了。” 何东楼就看到,自家老爹眼角抽动了一记,不知是被爷爷言语刺激了呢,还是真想到了某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很快,何伯政就发言解释,语速有些加快:“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必须要多方考虑。李维对一些领域的渗透,已经是不可逆的程度,便是夏城这里面,多少人仰仗着他,要做事,根本绕不开。” 何崇摇头:“你只说绕不开他,可到头来,他拿正眼瞧你们了没有?你们只不过是贪看他随时能漏些好处出来,自己凑上去,又被好处后面的面目吓倒……” 何伯政张了张嘴,却终究没再开口。 这基本上等于是默认了。 在这样的情境中,何东楼越发觉得难以忍受了。他并不是一个共情能力很强的人,对于那些陈年旧事,感受也不是特别深刻,但生而为人,特别是‘空天何’的人,最起码的骨气总该有吧? 就算没有,变成一个冷血的政治动物,一个纯粹的利益计算机,也算对得起当前的家世和地位。 可眼前这个中年人,他的老爹,难道在冷硬的外壳之下,竟是塞进了一颗已经撒了气儿的猪尿泡吗? 他想拍案而起,然而本来就站着,离茶桌也有一段距离,最后只能猛拍自己大腿: “我说至于吗?那个李维我也知道,确实是一个很厉害的角色。可现在,里世界不是公认,李维也超级忌惮罗南吗?既然他有怕的人,那我们为什么还要怕他?” 何东楼的逻辑感人,但气势可嘉,说顺了口,干脆又翻出旧事:“咱们和李维,那也是积年旧怨,阅音姐一家,等于是让他给毁了……” 何伯政冷剌来一眼,但这可比早先完全无视的状态,落了一层。 何东楼胆气反而更壮,嘴里越发地不把门:“你能当没个妹妹,可我和东良,还要这个姐姐呢!” 何伯政眼角再跳,这次是真将视线盯死在自家儿子脸上,字句一节一节,从牙缝里挤出来:“某些人……自以为是,毁了自己,也毁了家。这样的事,何家出一次就够了。这次等你过来,是让你当眼睛、当耳朵,要胡扯,就出去!” 何东楼就呵呵,彻底进了状态:“谁自以为是,谁自以为是,就咱们这几个……要不要现在投个票,表决一下啊?” 他看向自家爷爷,也是现场最大的依仗:“何帅,您说呢?” 何崇看儿子和孙子顶牛,倒是又笑起来:“不要找我,我土埋脖子的人了,便是真投了票,怕是都撑不到换届改选那天。” 他说的“投票”,与何东楼所讲的本不是一回事。但结合何伯政当下的事业方向,这话可有点儿重了。 何东楼当下收声,何伯政也深吸口气,向这边一欠身:“爸,我的意思是……” 何崇摆手:“我以为咱们早就沟通好了。把孩子叫回来,让他多听听多看看,再跑跑腿传传话,把沟通做妥帖了。可现在 看来,别说对外面,就是咱们爷俩儿,沟通都不是太到位。” “哎……哎?” 何东楼脑子再转了两圈,才终于醒悟过来:原来他一腔热血杀回家,满心要当家族吹哨人、救世主,到头来,竟然成了眼前这两位盘算里的“工具人”。 怪不得,之前他们说话一来一回跟对台词似的,恨不能把心路历程都交待出来……何参谋长尤其如此。 那么所谓的“跑腿传话”,难道是要通过他,把日光室里的私下交流,传达给外面……传给罗南? 这特么地是什么套路? 这下眼角、嘴角抽动的,换成了何东楼。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羞愤得甩手而去。之所以还能留下,全靠自家老爹同样尴尬难看的脸色支撑下去。 反正丢脸的不是我一个。 说好的戏码,到最后都能上真火、演砸掉――何参谋长也算是糗到家了。 何东楼就这样盯着亲爹,本来还想看爷爷继续火力压制。哪知老人大约是说多了,又进入补水状态,日光室里就进入到一段长时间的难堪静默中。 “那个,我能不能问一下?” 添水小弟何东良,还是少年心性,参与和表现欲望是很强烈的。在旁边听了好多,消化了一些,如今终于忍不住举手发言: “你们又说罗南哥,又说那个李维,可今天不是讨论洛元吗?大伯你和洛元私底下有勾当……咳,用词不当,帮助理解意图啊,我是说,这种联系,就算罗南哥忍下了、不计较,李维又凭啥认下?就凭咱们主动给罗南哥添堵?” 果然,深思熟虑后发言,破坏力是不一样的,言语中已经非常犀利了。 何东楼也受了提醒,思路一下打开,忙不迭地道:“对呀,要我是李维,乐见其成不说,在里面煽个风、点个火不香吗?让罗南和洛元斗起来,与咱们家斗起来,不就省事了?要是他真想使坏,罗南脾气再好,早晚有绷不住的那天……话说,他脾气真的好吗?” 话说,何东楼与罗南初次打交道的时候,好像那位就出去杀了一轮,起码两、三条人命在手――当时不知道,后来从剪纸他们讲故事,结合回忆,当真印象深刻。 何崇微微点头,貌似对两个孙子的思路,比较认可。他放下水杯,也看何伯政如何回答。 单只是两个孩子,何伯政都懒得答理,但再加上亲爹,他不得不有所表示。 也别说,经过这一轮问询,日光室里的尴尬氛围倒是有所好转。特别是在何伯政抑制住情绪,放缓语速发言之后: “与洛元合作,不是要说讨好谁、摆脱谁,做事也不可能依靠哪一方的情绪喜好。这桩合作能成,最重要的原因是: “洛元是个野心家。” “啥意思?”何东楼脱口询问。 何伯政冷冷扫他一眼,却是挪动茶桌上属于他的水杯,与何崇刚放下的杯子,形成一条平行于桌沿的“对线”。 “现在,李维和夏城这位,已经差不多是扎营立旗、两军对垒,只是战场还未明确。大把的兵阵、游骑,既不是这一方,也不是那一方,都在游走侦察。看着混乱,其实格局已成,要理清楚,不过就是时间问题。 “这种两超对峙局面,肯定会影 响到全盘,夏城也休想置身事外。一旦对峙格局形成,照着历史经验,大家都要给逼着选边站队,非此即彼。 “与其等这种局面出现,再绞尽脑汁找到辗转腾挪的空间,不如现在就想法子施加干扰,就算难以扭转大势,能够缓冲一下也是好的。” 咝,这个好像是干货啊。 结合着平日里与剪纸他们交流所得,何东楼本能察觉到里面一串相对清晰的思路。但具体如何实施,还没搞清楚。 还好何东良替他发话:“这和洛元有啥关系?” 何伯政答得倒也爽快:“洛元这个人,以基因贩子的身份,多年来就活跃在政商圈子边缘。他确实掌握着相当的技术,还有一些势力、人脉。如果他想成为‘资本’,早五年就可以。可他还是低调行事,直到去年,手里的技术完全成熟,一飞冲天。 “这样的人,他一定是要做些什么:可以是改变,也可以是毁灭,但都无所谓。我们只要知道,他具备短时间内快速膨胀的潜力,以及支撑局面的实力的就可以了。” 何东楼眨眼,不太确定:“你是想让他成为第三极?” “哪有那么容易。虽然不愿承认,想和那种站在世界顶峰的怪物对抗,他还差一些。要补足差距,单靠我不行,何家也撑不起。” “那你还……” “世界上难道就只有何家?” “……” “再说了,成不了第三极,能够缓冲个几年也可以接受的,世事难料,说不定会有别的变数?” “呃……” 坦白讲,这下子突然就容易接受了,无论是从理智还是情感上。 但很快,何东楼又怀疑,这是不是针对他这个“工具人”的剧本呢? “另外,选择和洛元合作,还有一点个人私心。”说话间,何伯政将一直在手中把弄的软屏,放到茶桌上,给他们看。 那是一组医学影像资料,还有相应的诊断证明。 何伯政直接挑明:“前段时间查出来,我这里肝占位,恶性。” 何东楼吸了口凉气。 何崇眉头皱了下,却还冷静:“常人千难万难,对你来说,不过就是麻烦一些。” “但要有质量地活着,活得尽可能长,任性的长,我还真需要洛元的技术――至少据他讲,他的技术大概最适合没天赋也没时间的这类人,只要有钱。” 何伯政眉宇间是少见的坦然明朗:“爸,说一句肺腑之言:我希望,这个时代不要变了。 “如我一般注定短视的人类,城邦制的结构,割裂的世界,还有超出想象的怪物个体,打碎了伟大集体意志再度成形的可能。 “如果方向趋势不可违背,时代轨道上的虫豸,再怎么折腾翻转,注定不会让道路扭转。与其做那些没有意义的工作,不如想尽一切办法保持现状,减少动荡,存活下来。说不定还能熬到另一个故事发生的那天。” 何东楼刚从诊断证明上回神,有些恍惚,他左看看,右看看,再次怀疑,这究竟是剧本设计中的一幕,还是真的肺腑之言? 疑惑填不满胸腔,倒是某种沉闷的感觉,压了进去。细细思量,就是那种似欲奋发,偏又在天堑面前无能为力、无所适从的焦躁和茫然。 第六百七十二章 因果链(中) 不管何东楼如何迷茫疑惑,何家老宅日光室的这一场私密谈话之后,他还是接受了“工具人”的定位,也完成了“录音笔”的功能。 凭着大家心照不宣的默契,很快,相关情报信息就通过剪纸传递回来。 经过几轮转达,这里面难免有些颠三倒四,罗南和章莹莹这里,也能够给予理解――大概率何东楼所接收的信息本身也是这样的。 况且还是超乎想象的坦承。 “自相矛盾哪。”章莹莹给出评价,“这种剧本是不是也太糙了?” 不过很快,她又做出了相对公正的补充:“应该是有些是剧本,有些是现场发挥,有些干脆就发挥失常了……小boss你怎么看?” 她所说的“小”,是和李维这种“大”相对的,发端于何家的剧本台词。 罗南也捕捉到这个字眼儿,信口回答:“哦,被人小看了。” 此时,罗南眼前的虚拟工作区,正处在分屏模式。左边是教学动画,右边则是配套习题。 随着教学进度日益深入,习题难度也在逐步提高,题库推出来的题目已经开始掺杂大量的天渊文明通用语。 由于和罗南的母语一样都是象形文字的脉络,部分字型字义颇具干扰性,就算罗南有作弊器一般的“我”字秘符,具备自动解析的能力,但想正确审题,把握意涵,仍然非常辛苦。再分心和章莹莹交流,措辞难免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章莹莹就理解错了:“哈哈。这么敏感呢你!” 另外,她也觉得很荒诞:“不过何家这思路也是绝了,既欺负你脾气好……嗯这一项要存疑,又让何东楼一五一十把他们的态度转过来,这操作就很迷。非要把你逼急了才痛快是吧?” “嗯,我不是这个意思。” 罗南暂停刷题,用更认真的态度回应:“与个人评价无关。我倒觉得,在他们眼里,超凡种这个级别,内部差异应该并不清晰,简略的‘怪物个体’就可以包括了……这也不奇怪,里世界的划分也不清楚,所有才有所谓的‘牌组’大行其道。” “等一下,我觉得你才是小看他们了。” 章莹莹没想到,罗南会是这样思路和态度,忙给他提供更多参考信息:“要说他们判断不准,我第一个不信。军方可是一直重视超凡个体的培养和招揽的,这里面,何崇又是开风气之先。 “马上到地球的约瑟中将,就是老何培养出的嫡系;安百战不用说了,当年熊谷茂让真神教宗逼得在阪城呆不住,更让李维的东亚巡游吓破了胆,也是军方及时伸出橄榄枝。 “要不他们何家口气怎么这么大?他们是真能调得动超凡种的。当然,他们大概是没考虑到,罗小boss你真想发飙,那些援兵基本上也没啥意义……” “大概吧。” 罗南也没有过多揣测。表态当然很重要,但有些事情的性质判定,最后还是要看行动。就当下而言,何伯政如何说法不重要,他做出判断的思路,才具有某种代表性。 “我的意思是,他们对里世界‘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两超’格局的理解,切入角度应该是基于我们各自主张的路线,包括对洛元也一样。那是他们能够有效评估的范畴。相较于李维和洛元,我这边的路线确实不够清晰……昨天你不还埋怨过吗?” “确实,李维和洛元的路线,很能吸引目标客户。现在各家有各家的考虑:想延命,找洛元;要执政,看李维……是不是发白日梦的才找你?” “那要看白先生乐不乐意了。” 罗南说了句让人笑不出来的冷笑话,才又评价:“其实,全指望李维也是可以的,他足够全面。但问题就是太不坦承,缺乏应有的诚意。 “洛元的基因路线,多半跳不出李维的圈子,可是一个新的话事人,或许可以消解掉一部分人的疑心,具有更强的煽动性。 “至于我么……” 章莹莹声调拔高:“你那边幻想赶紧变成现实啊,我第一个跟!” 罗南就笑:“幻想永远都比现实来得简单。” “啊哈?” “这么说吧,如果变成现实,有了明确的计划和路线图,恐怕……并不会有太多人认可。” 这多少有些出乎章莹莹的意料:“理由?” “时间吧。” 如果说,眼下罗南也有一条远景路线图,那无疑就是“百年序列”――天渊帝国同化异文明的基础科教体系。 撇去文化层面的东西不谈,单纯从知识、技术、进化领域来看,那绝对是一条让局限于一域的行星文明,快速进入星际文明主流的快车道。 问题在于,“百年序列”启动、实现的标准,实在太高了,远不是罗南在题库里刷题这么简单。 罗南没必要现在就给章莹莹讲解什么是“百年序列”,相关问题,他只要举个例子就好了: “畸变时代以后……算了,就说星联委成立以后吧,基本上每隔十年都会发布‘远景展望’和‘可持续发展目标’,到现在也有三轮了吧。那么各个城市的执政人或党团,有几个会理会?有几个会执行?有几个能坚持呢?” 章莹莹在那头“嗤”了一声,没有正面回应,但答案也很明显了。 不过,她也有点儿惊讶:“你那个计划路线,是要以十年……三十年计?” “一百年……哦,不对!” 罗南很快调整。因为天渊文明的百年,还要以地球时间换算一下:“全过程大约要一百五十年,也就是五到七代人的时间。” “……” “这是最最理想的情况。” 罗南的说法,已经非常照顾他人感受了。 现实的推断,可能更残酷。 所谓“百年序列”,本来就是天渊帝国施加给异文明的体系。所以从一开始测算,就必须把天渊文明及时足量的督导支援,作为最基本的条件。 否则,即便相关题库全部开放,已知所有标准答案――在没有相应的资源、榜样、鼓励、共识催化的情况下,靠原生星球筚路蓝缕,花费的时间根本难以估量。 甚至,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本章未完,请翻页) 毫无疑问,罗南有惠及“百亿”的雄心,也在不断夯实相应的知识基础,拟定有关的方案。但他着实无法保证,能够集聚起相对应的资源。 在星际文明的通行尺度下,仍大部局限于太阳系内行星轨道以内的地球文明,用“弱小贫瘠”来形容,并不为过。 这样的原生文明,想要在短时间内,完成文明的进化升级,谈何容易? 再说了,对于大数人来讲,很现实的一点是――文明的最优解,不一定是个体,特别发展阶段个体的最优解。 况且,在大时空尺度下,遗传种文明哪有最优解可言?就连提供“百年序列”的天渊文明,也龟缩到含光星系,存亡未卜,遑论其他。 也肯定会有人说,原生文明就要走出自己的特色,不能当缝合怪,更不能被强势文明抹掉原生文化基因,否则生亦如死,最终毫无意义…… 不能说这样的说法不对。 用礼祭古字模拟的“古神尺度”观照久了,真的很容易陷入到虚无主义的圈子里去。 可反过来,正因为罗南借助礼祭古字的资料去解读、以相对真实的视角去推演文明的进程,才知: 当那点点微光,沿着无数条线路归并、碰撞,掀起连古神也要侧目的文明烈焰之时,那种绚烂,那种奇迹的向往,足以扫荡一切虚无。 所以,罗南不会因为希望缈芒,什么都不做。排除掉了对未来的恐惧,对意义的迷惑,他的眼光和思路只有更开放。 所以,“路线之争”才真没有意义。人类文明进化无需介意哪种路线,在更广域尺度下,所有的尝试,其实都可以归并到一条轨道上…… 看不出分叉的那种。 当然了,绝大多数文明也走不到轨道尽头。 前景如此,事实如此。 罗南更知道,这项工作根本没法“从头开始”。面对巨大到绝望的一整套工作体量,推进工作“从无到有”是完全不可能。 他明确了一件事:他必须尽可能利用地球上一切的资源,无论是哪方、哪条路线。 这需要找一个灵感; 需要一个能够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切入点。 罗南此前已经在考虑,今天这档子事儿,倒是让他忽然间有了更清晰的头绪。 可以试试。 “你等下。” 让章莹莹进入静候状态,罗南翻动手环界面,很快找出一个人的联系方式,直接呼叫。 很快,那边就有应答:“罗……南子?” 对面是何东楼,他真没想到罗南会主动和他联系。眼下刻意亲近的称呼,掩盖不住那份不知如何是好的心虚。 罗南只当没感觉,又问:“何少,有件事我想请教。” “啊,不敢不敢,你说。” “你对当初阅音姐一家出事的情况,了解多少?” “呃?” “我想知道里面的脉络,又不想听传了三四手的消息。何少你如果清楚,就告诉我;如果不太清楚,就帮我打问一下。” 第六百七十二章 因果链(下) 即便是工具人,身上有了责任,感觉就不相同。 今天的何东楼,确实是谨慎了很多。对罗南的话,显然全听进去了,更不敢轻忽。支支吾吾了几声,终究是不敢拿自己脑子里那点儿记忆胡侃,小心翼翼的讲: “那我就去问问?” “问清楚,拜托了。” 罗南话说得客气又不客气,何东楼越发紧张,匆匆挂断电话,也不知道之后要怎么忙碌。 罗南任由他去折腾,倒是章莹莹,等了一阵之后,有些意外:“看他这模样,好像不是随随便便找几个知情人,问出一点儿八卦的程度……何家对这件事一向讳莫如深,能让他肆无忌惮去问?” “又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知情的人不会四处乱说,不知情的人不会往那上面想……我就是那个不知情的。” 罗南自嘲一笑。事实上,就是现在,要他把何阅音与修神禹两个人放在一起去考虑,他都有些不适应。 但要说特别惊讶,倒也没有。 趁刚才那段时间,罗南梳理了下回忆,发现二者的联系其实已经在一些细节中呈现出来。 也许,他潜意识里已经有了点儿准备? “你应该也知道一些吧。” “听说过一点儿,但消息源肯定是超过三手四手了,你要听吗?” “先等等吧,我不想先入为主。” “屁的先入为主,你肯定站何秘书这边呀,他老何家……” “我是说修馆主和阅音姐。” “啊,那就不打扰了。” 章莹莹见机很快,绝不在这种两难话题上粘连。发了个“拍拍屁股走人”的表情,准备结束通话。 罗南却没有那么轻易放过她:“你帮我找一下墨拉的联系方式。” “怎么着,警告她两句?” “交流一些事情。” “我擦?这不像你的风格呀!” “我什么风格?” 章莹莹当场念了一首歪诗:“埋头搞研究,万事皆去休。任他百千样,兀自意中游。” “……好诗好诗。”罗南皮笑肉不笑回应,“你说我是要搞研究,也没错。搞研究首先就是充分大量的阅读、分享和交流,这样才能准确判断研究的方向和价值。” “什么鬼?” “不是什么鬼,我爷爷和我老爹都是这么教我的。” “……能不能说点实在的?” “实在的就是:我要好好学习了。下步要怎么做,要看学习的成果……交流也是学习的一种。” “休学生也配提学习?” 章莹莹呵呵,然而她也只能占些口舌上的便宜,当罗南明确了意图,她就只有听从的份儿: “墨拉的通讯号我没现成的,回头找一下老板,再发给你。” “好。” 两人结束通话,罗南也低头重新去看虚拟工作区上的流动光影,但还没等他完全静下心来,章莹莹那边已经把一串通讯号发到聊天窗口。 过程堪称神速,相比之下,何东楼那里就显得格外磨叽了。 或许也证明了他的紧张和重视? 不过……武皇陛下还真是爽快呀。 不是说过么,行动的说服力,总要超过言语表态。站在这个角度,武皇陛下好像很希望他和墨拉做一些交流。 罗南把墨拉的通讯号做了录入,又看了几眼,并没有立刻联系那边,而是专心去看工作区上的内容。 罗南对章莹莹讲学习,实无半点儿虚言。 他千里迢迢,赶到已进入大金三角中心水域的雷池实验场,不就是来学习的么? 只不过,最早单纯是想来做礼祭古字的练习,顺便熟悉一下天渊帝国通用语,做些比较对照。 却不料“途经”夏城的时候,意外找到了自家老爹早早为他准备的教材与功课。一下子,他的必修课内容就变得分外充实起来。 礼祭古字的练习肯定是不能丢的,那种大时空尺度上的观察,透彻生灭,推演古今,是遗传种窥伺、模仿神明的独特视角;也是罗南对地球本地时空、雾气迷宫、深蓝世界所共同组构的复杂时空结构进行解析勘测的极好工具。 也许,终极答案便在其中。 只是,老爹亲手设计的基础教材,罗南也绝不愿意搁下。 不可否认,最初罗南的学习动力,来自于对父亲留下信息的强烈好奇心和亲近心,也是基于他长年误解憎怨一朝开释而产生的歉疚情绪。 罗南早已具备对外接神经元资料库“天梯四级”的查阅权限,又在中继站“亲身体验”天渊帝国的战斗生活,他并不认为,父亲设计的初级课程,会有多高的难度。 他原本的打算是:教学动画认真看,课后习题加速通。早期阶段,也确实是这样,相关习题对他来说几无难度可言。 可很快,随着课程深入,基于“天渊帝国通识四学二十科”的百年序列知识体系在他眼前逐步打开,曾被梁庐评价为“献祭常识的偏科怪”属性,惨然浮现。 罗南发现,他严重低估了“百年序列”知识体系的学习难度。 “百年序列”的体系核心,建构在天渊帝国“四学二十科”的通识教育基础上。四学,即文化、社会、技能和真传四大类。 下面又各分五科,二十个大科目,涉及文法、数学、政法、工程、军略、内修、造物等等,是一个成熟的遗传种星际文明正常运行乃至自我提升,所必然涵盖的几乎一切基础知识技能。 在这么一个庞大的知识体系中,成长于原生星球上的行星级文明初学者,完全没有自矜的资格。 罗南也一样。 他是有超凡力量,却不等他全知全能,终究会有强项弱项。浅白却涵盖甚广的理论知识,单独看来也还罢了,一旦综合提炼,再涉及一些实操环节,就能让人心态炸裂。 罗南目前接触的日常习题,都算是开卷测验。可就算他把相关知识全扒拉一遍,都找不到现成的标准答案,必须认真琢磨研究。 这些题也不算是偏奇险怪,但对于所涉内容的组织非常精到,往往是做了几轮下来,回头再看当初的知识动画,就有一番全新的认识。 题目出的高明,证明出题人对相关知识的理解,也非寻常可比。罗南越学越深陷其中,越学越觉得奇怪。 就算目前他接触到的这些知识都还比较初级,但能够广涉博引,综合考察又不偏于险怪,便证明出题人对这一层次的知识,已经到了非常精熟的程度。 罗南一度以为,这是自家老爹从外接神经元的庞大资料库里找到的题库。 但是随着他刷的题越来越多,各类题目中,不断出现的与地球本地时空相关的信息,让他这种想法动摇了。 如果只是简单的切换一下背景,还能说是做一下换皮工作。可其中大量涉及的两种知识体系之间的异同、辨析,证明出题人对这一领域已经有相当深入的思考。 如果仅仅是文史数理方面的知识也就罢了,直指修行根本的真传学科题目,也非常有水平,这就让罗南不得不怀疑: 他老爹,罗中衡,一身实力究竟到了哪一步?联想到90年那一场非常规巡游背后的逻辑,是不是真到了让李维忌惮恐惧的层次了? 可这样的罗中衡,为什么会在里世界默默无闻,几乎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是有意隐藏?如他在最后留言中所表示的那样,保持隐忍和潜伏,以实现最终的目标? 如果真是如此,当李维携深蓝世界掩杀过来,便应该是计划成败的关键时刻。而当时的记载,为什么那么……平淡? 至少没有体现出任何决绝的冲击震荡。 罗南固然已经是世界上最顶尖的两人之一,但他并不会轻视别人。在他看来,换了任何一位超凡种,但凡有决绝之意,就算李维是带着深蓝世界压过来,也绝不可能在无声无息中消亡。 当然,90年的具体情况他还不是太了解,相关的疑问,也只能像横在心口的一点刺芒,等待慢慢摸索、定位,看最终能否得到解答。 现在,罗南只能继续做题,继续学习,通过这一过程,层层剥离知识和信息缺项所形成的迷雾,直至触碰到可能存在的清晰因果链条。 在货舱里闷头做题,时间几无意义。 冷不丁的,通讯手环微微震动,来自于何东楼。 罗南看表,距离他提出要求,都要四个小时过去了,真不知道该评价他认真好,还是慢待好。 嗯,看样是认真了――何东楼并未直接打电话过来,而是先发过来了一组电子资料。是以块区组合的形式,将大量文字、图片和视频精心设计整合到一个页面中。 这些资料的收集,定然不是一时一日之功;作为总说明书的演示页面,脉络清晰,选材得体,设计老道,一看就不是何东楼的手笔。 要么是以前就有的成型资料; 要么就是得到某些人授权后的专业手笔。 罗南得出初步结论的时候,何东楼才打电话过来,嗓音很是轻细,尾音还在打颤:“这是我能找到的最详尽的资料了,那个,我就依据这些资料,大概说一说?” “嗯,可以。” 罗南将资料页面返回到最初,注视开端部分,那里的核心区块,正醒目呈现一幅三人合影。他对这张合影有些感觉,下意识开口: “这张照片……” 第六百七十三章 未与归(上) 照片内容看上去,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高大健壮的男子,以一个夸张姿态,弯臂曲肱,把自家的臂膀当成了单杠,让活泼的女孩子在上面打滴溜; 旁边的女士,眉眼间颇有英气,此时却露出孩子气的笑容,伸手过去似乎要和女孩子争抢那个单杠“玩具”。 “这是阅音姐一家三口的合影,男的就是修神禹修馆主……啊,当时姑姑还没有和他明确法律关系。” “是吗。” 罗南应了声。他猜到了照片上的是哪些人,但换一个情境,他多半是辨认不出来的――第一眼看过去,实在很难将照片上的人影,与十年后的形象作对应。 时光流转必然镌刻的痕迹,似乎完全脱离了本相。枯瘦与健硕、活泼与沉着、幸福与淡漠……截然不同的形象矛盾之下,强要说看到什么眉眼相似之类,就未免太虚伪了。 可以想象,产生如此巨大的变化,必然是在其后生命历程中出现了断裂式的冲击。 这确实是想象,是罗南的凭空推断。可随着何东楼介绍的深入,他才知道,变故的脉络要比想象中埋得深的多。 “这张照片的拍摄时间是85年,当时那位,我是说修馆主,刚从深蓝世界休假回来……应该是他最后一次休假。” 何东楼还是太紧张了,罗南随口一说,就让他节奏大乱,先前准备的开场白全都丢去了九霄云外,说话的逻辑惨不忍睹。 但也正是这颠三倒四的描述,恰好符合照片给人的感受,仿佛从如流岁月中,随手抽出一刹那的剪影,前后分明有百丝千缕,切割不断,梳理不清。 好吧,不管再怎么美言,有堪称详尽的资料在前面顶着,何东楼的解说已经基本沦为补充陪衬。更何况,人眼摄入信息的效率还要远远高过耳朵…… 但是,罗南有意控制着阅读的节奏,使之基本与何东楼磕磕绊绊的讲解同步。 这可以让他有更多的余裕去思考评估,发掘资料里可能存在的隐晦细节,当然,也会对当事人的遭遇有更深的带入。 资料显示,修神禹是50年生人,比罗南的父亲小4岁,标准的战后一代人。 他少时漂泊,居无定所,但家学渊源,自幼习武。少年时夏城起建,他在近海舰队与畸变种交锋的隆隆炮声中长大,所有父母亲人都在这个过程中陆续身故。 修神禹的遭遇并非孤例,此后的生活,乍看上去与其他人也没有太多不同。 他在夏城上学,又当兵入伍,但也没有在军队待太长时间,退伍后做过一段时间佣兵、保镖,但工作换得极快,似乎从无长性。 唯一长期坚持下来的,就是习武修行。 何东楼没有讲,大约是不敢提。资料上给这时期修神禹的评价是:孤僻冷倔,拙于谋身,人际关系经营不善。 这倒和现在的修馆主有点儿像了。 哦,资料显示,修馆主和薛维伦,也就是薛雷的父亲,竟然还是战友。也无怪乎薛雷会进入到他的道馆里。 罗南思路倒是有些偏移:当年的修馆主,体型倒是和薛雷有点像,薛雷得以真传,抛却早年长辈的交情,或许也是修馆主看 (本章未完,请翻页) 到了自家当年的影子? 不管怎样,性格的变化必然是来自于此后人生的变故。 “75年的时候,他和我姑姑认识。类似于小甜剧那种,千金小姐和保镖的双向奔赴……” 惯常的思维,让何东楼在战战兢兢的时候,话里也不脱轻浮。资料上显示的,则要内敛许多。 当时,正在夏城大学社科系读书的何季微,也就是何东楼的姑姑,这个故事的女主角,为了完成硕士论文,前往夏城刚有些模样的卫星城,进行田野调查,大约是游民和市民群体相互转化的课题研究。 期间,她和当时游荡在卫星城混饭吃的修神禹结识…… 保镖当然不可能是保镖的,像何季微这等家世就算是田野调查,也肯定有专业保镖陪伴。 但当时的恶劣环境,或许还有命运的安排,让修神禹有了展现自身能力的机会。 细节不重要,可能能力本身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从那时起,修神禹就以前所未有的积极性,试图去改变前面二十多年的积习,以及未来的人生。 他几乎就要成功了……或许可以去掉几乎。 为了确保详略得当,何东楼省略掉了这段过于顺遂的时期,让这段可能是当事人最珍贵迷恋的记忆,变成了简简单单的三五句话: “他们两个感情极好,虽然受家里面一点阻力,没有结婚,但还是生活在一起,并生下了我表姐。当时他们认识也就一年吧。 “再然后,大约修馆主希望得到家里更多的认可,当然也有自己专业上的原因,选择了参加深蓝世界的研究项目。这里的情况我不太清楚,但是资料上都有。” 何东楼说的没错。资料上详细显示了修神禹加入有关课题组,从军方内部,渐渐流转移到多方合作的公共项目,再进入深蓝世界的全过程。 从那时起,修神禹和何季微,两个人开始聚少离多,但感情仍然稳固。修神禹也凭借自身扎实的武学修为,或许还有“空天何”的威名,迅速在课题组站稳了脚跟。 资料显示,他从一个被研究对象,变成了一个课题小组的负责人,参与并主持了大量的实验――多数是以他自己为研究对象。 资料上的链接,甚至有相关实验的统计简表,相关实验多达九千余项。其研究方向正是里世界八十年代最为流行的个体进化路线。 是从传武“精气神”概念入手,以修神禹独门“得符”之法为轴心,解释超凡力量,乃至穷神知化,建构起具有普遍意义的修行理论。 “所以,修馆主以前,其实还和李维打过交道?” “额,这个……资料上有吧?” 何东楼一被问话就紧张,几乎又忘了词儿,为了保持解说节奏,就有些信口胡柴:“我想修馆主和那个李维应该不是一路的,有矛盾的可能性极大,你看他的课题,基本上在84、85年的时候,就给停的差不多了。 “他当初休假回来,一个是和我姑姑庆祝结识十周年纪念,另一个多半也是为了散心。” “不用你解释。” 罗南可以肯定这小子是刚看了资料以后信口发挥,但也不会因为这一 (本章未完,请翻页) 点,对修馆主有什么看法。 畸变时代以来,相关领域的高端研究基本不可能绕过李维,况且这还是从军方到资本的广泛合作。 罗南还从中窥见了深蓝实验室成立之前,深蓝世界有关项目开发和资源利用上,一些颇有价值的细节。 当然,最重要的是,在这个阶段,修馆主其实已经出事了。 罗南叹了口气。 何东楼下面就提到了这一点:“我听家里人讲,这个时期,修馆主那边应该是出了实验事故,受到打击,准备结束在深蓝世界的工作。事实上,在拍摄这张照片之后的第二年,也就是86年的时候,他就回到了夏城,在博山楼赌……哦,是盘下了一座道馆,准备过安稳日子 “但也是从这个时段开始,他的身体就出了问题,经常生病,咳嗽,咯血。姑姑很担心,带着他看了很多医生,但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稍稍犹豫了下,何东楼又补充:“听说,还是听说啊,这段时间,修馆主那边脾气可能有些反复无常,原本定的婚礼都取消了,还是被姑姑强拉着去扯了证。 “但很多时候,他谁都不搭理,就自己住在博山楼的道馆中,甚至不让姑姑还有阅音姐去探望。 “两个人的关系时好时坏,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90年。” 临近结尾,何东楼的表述,倒是渐渐流利起来:“90年是他们结识十五周年,也是拍摄这张照片的五年后。那时候,大概修馆主也后悔前些年做的一些事,主动和姑姑修复关系,两个人商量着去他们初结识的地方做纪念。 “然而那时候,荒野环境还不是特别好,卫星城周边畸变种出没非常频繁。当时可能又正好是‘赤潮’发动前的一个当口。在路上,他们遭遇了畸变种袭击。 “据说当时本来还好,保镖什么的都跟着,虽然很危险但也不是应付不了。可是在战斗期间,修馆主突然就发病了,导致局面一下子崩坏。 “驾车撤离的时候,又祸不单行,出了严重事故,阅音姐就是在这场事故中受重伤的。 “阅音姐是一个,姑姑也是……” 何东楼没有再说下去。 罗南从资料上看到了如下描述: “……保卫人员皆殉职。 “修神禹与凶兽死斗,因伤不敌,胸腹剖裂,血流几尽。 “何女士持枪,近身以为饵,待凶兽撕咬时,枪击凶兽眼、口、鼻等处,重创之。 “然而终不敌……竟未全尸。” 后面,依稀是修馆主绝境疯狂反杀的情节,但罗南看不太仔细,只是让资料页面滚动,看到了当时现场的照片。 资料整理者的心肠真硬啊! 虽然是一个远景,可修馆主紧紧搂抱着一团依稀人形的血肉,身体蜷缩哭嚎的影像,还是有一种直戳眼底的尖锐狰狞。 罗南下意识快速滑过,然而下一秒,他忽然想起什么,鬼使神差般,把资料页面又向上翻,一直翻到修馆主与何季微初结识的有关记录上。 入眼的是近乎宿命恶意的文字: “……保卫人员重伤。 “修神禹竟与凶兽近战,手刃之。” 第六百七十三章 未与归(中) 罗南多少有些猝不及防。 他大致是以研究者的心态去搜检这段旧事的,没料到摄取的信息会是这般,都郁结在情绪层面,一时间排解不得。 何东楼倒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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