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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知子的“安排”,就充满了肮脏低劣的念头,并以此为乐。可他们原生的念头,确确实实是围绕罗南这个中轴而滋生、旋转,形成纤细的‘糖线’,成为未必可口,又确实可用的食材。 那个河口俊,之所以迫不及待“表露衷情”,也是有“罗南尺”影响干涉的因素。 可这还不够! 有这样的精力,何必要瞎搅和? 罗南认为,这些人的混乱情绪需要有一个更明确的指向,也就需要有一个更直观的刺激。 现在这种……不算的。 所以,罗南拍了拍巴掌: “大家集中注意力。改变展台布局,是为了增强展示效果,我的控场经验不够,如果这个小魔术让大家有些困扰,那么现在就要澄净一下心神,回到最有价值的层面上去。” 第五百八十八章 磁光门(上) “小魔术?现在的年轻人,是不是都是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性子?”死巫活了一把年纪,倚老卖老惯了,也懒得绕弯子,说话愈发直白。 房间里并没有人立刻响应,隔了快五秒钟,才由前面几乎没怎么说话的康士坦茨,一语中的:“空间扭曲层叠……几乎完美。” “几乎而已。” 星巫下意识杠了一句,他拧着眉毛,苍白脸色几近透明,里面却流转着一层如虚似幻的微光。看似盯着屏幕投影,其实已经放出精神感应,努力观察那边情况。 “上层给吞掉了,让下面的抬起来……不对,是直接挤压一起。然后是开放式的空间断层,与本地时空的联系很微妙。”涉及到时空移换,常规经验几乎没了意义,星巫能说这些,就证他的眼光见识都是一等一的。 而且,真还让他给挑出点儿刺来:“亏得光线打得亮,否则以后面‘幕墙’的扭曲程度,早就露馅了。” 确实如星巫所说,在重合的展台后部,实体和光影结构有明显的扭曲,那是新开辟的、暂时吞掉的上层展台的空间断层,与挤压扭曲的本地时空互相干涉造成的结果。 而他所指的“瑕疵”,本来就是吹毛求疵。这样看上去,视觉效果其实更惊人。 且不管怎么样,设计仅仅是设计,施为才是最关键的。 “本地时空局部扭曲,配合空间断层的收纳隐藏,近乎炫技。这种手段,现在还有谁能做到?欧阳辰?亚波伦?还有……康妮?” 艾布纳点出的都是里世界有名的空间大师,都具备空间扭曲移换的建构能力,其中就包括身边的康士坦茨。 “我需要时间。”康士坦茨很坦然,“另外,如果仅仅是不计后果,暂时错乱的话,拉比也能做到,甚至做得更好。” “那个小丑……”艾布纳想想都要皱紧眉头。 不过,想到这么多可能性,多多少少分薄了罗南这种“魔术”带来的震撼力。 另外,他也记得情报上讲,罗南一到翡翠之光号上,就去了展台施了手段,中间隔了五六个小时,也应该是预先做了准备。 艾布纳给自己做了心理调节,却又发现,星巫在盯他:“这种超凡力量的展现,相应的推墙力度,有些不好解释了吧。” “还好,轻描淡写,看不出烟火气啊。”艾布纳微笑着用了一个很东方式的形容。 星巫就是冷笑。 把艾布纳与死巫一前一后两个评价综合起来看,或许更接近现实一点儿。 但落在罗南本人这边,他身在局中,还真的不太清楚自己是怎样一种心态,他只是站在台前,让自己成为视线焦点的同时,也评估现在以及接下来需要达到的展示效果。 罗南前面的招呼,并没有完全生效。 拍卖场里,还有些混乱。除了参会者们惊讶惶惑间,制造的听觉上的噪声以外,还有视觉上的干扰。 前方最近的位置上,就是站着的河原真知子,以及坐倒在地的河口俊。这还好,而在后方,以颂堪为首的目瞪口呆的研究人员们,还有那些后台工作人员,未免就有些杂多了。 尤其是他们还处在钢结构开裂的缝隙中,罗南在台上走来走去,还要小心别踩中这些脑袋,未免美中不足…… 早知道刚刚就一并收到空间断层里去。 罗南稍微感慨一下自己匮乏的经验,随即以目示意。目视的对象当然是离得最近、身份也相对比较合适的河原真知子。 后者怔了一下,再看了下罗南,虽无言语交流,竟然真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欠身之后,便绕过了河口俊这个现场监督,向后台工作人员发出指令,让这些如坠梦中的人们,快速撤出,顺便带上那些研究人员。 这种时候能往哪儿撤? 展台这边的人们,可是能看出来,后方区域的扭曲状况,事实上他们在那边位置的同事,根本没给带上来,也许是留在了下层,也许是给吞掉……这不是他们考虑的问题,只能是在河原真知子的指令下,顺着展台两翼和中间的裂隙,往拍卖场的紧急通道方向撤出。 颂堪本来还想挣扎一下,但看了下罗南的背景,终究是没了勇气。 二三十号人,加上一些设备,要退出去还真的声势不小。就算是从紧急通道出去,也要经过一部分与会者所在区域。 现场上百位亿万富豪和专家们,就这样呆呆地看着,这些与破碎展台一起,突兀出现“替换”的人流,从身边经过。 冷不丁地,前排忽然有人伸手,拽住了一位经过的工作人员衣角――真的拽住了! 拍卖场里的喧哗声,骤然提升一个层级。 场中毕竟是有一部分人,仍固守日常经验范畴,将眼前奇景与当今世界发达的视觉技术混为一谈。 惊讶是惊讶,却并没有打破常识的冲击感。 可就在衣角被扯住的这一刻,现实与非现实的边界彻底打破。嗡嗡的噪音,一下子纷乱乃至尖锐起来。 很多人需要再调整、再适应。 罗南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思路更加明确:果然,当代技术大流行,视觉冲击见得多了,越是纯外行,可能越会把关键的东西忽略过去。 面对这种情况,手段还要更直白一些。 罗南暂时也不再控场,任喧嚣持续,他也有充裕的时间做更好的准备。比如,把装着笔记本和画材的手提箱,从空间断层中取出来。让那册笔记本归于“原位”,和拍品目录上显示的位置一模一样。 另外,他也必须要承认,随着上层展台被“挪走”,原展台仓促上位,后面的大型屏幕不见了,下方本来设计好的全息投影设备又撤走,空间交叠的混沌在后,视觉效果不说,后续的演示方式,也要费些心力。 罗南看了看手提箱里,塞得满满的“黑布”,也就是血妖称之为“密契书”的东西,又有了个新想法。想到便做,他打了响指,手提箱里的“密契书”便如活龙般升腾起来,接续相连,扑到展台后方那片扭曲混沌的背景“幕墙”上,转折铺开,加以遮挡。 装满一个小手提箱的“密契书”,总共才有多少?以展台后方的面积,它无论如何都覆盖不住,事实上,罗南只用它们打了一个对角,就基本用尽。 不过这种号称由密契尊主手制的独特画材,自然有它的神异之处。其上黑沉的颜色,在罗南意念催化之下,竟然向“对角线”的两边渗透开来。 其实这就是“密契书”的特殊结构规则向外蔓延之故。周围又有罗南驱使调动的暗色混沌与之搅在一处,承接呼应,以至于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将展台后部的幕墙,彻底“染”成了黑色。 罗南意念抹过,点点头:这“黑板”还行,就是怎么越发地像在变魔术了? 他自顾自摇头一笑,也不多说,手中拿起以特制粉末凝固而成的画笔,直接揉碎了笔头,使之重归粉末状态,随即就以意念凝束,凌虚成笔、作画。 “???辍钡奈⑾焐?中,“H4-a”型有机粉末跟随着罗南的意念,形成了最灵活的笔触,可描可勾可刷,转眼之间,就有图形布就。其间似乎还有细密的电火闪烁,又有点儿激光刻印的效果。 现场的观众,几乎没人明白,罗南究竟想干什么,可人们终究是视觉动物,图像清晰,脑补自然而来。 首先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幅世界地图,太平洋版的那种。精准不精准另说,总之是那个意思,甚至照顾到了地球的表面曲率,隐约呈现出相当的立体感,以及从左向右,自西向东缓慢转动的动感效果。 如此画法,必须要使部分图形随灭随生,相似相续。除了罗南,世界上怕是再没有一个画师,会有如此快手――罗南也不是用手,而是以灵魂力量干涉现实,才有这般能耐。 地图轮廓一成,罗南就在上面的太平洋中北部区域,东西经180度线偏右位置,画了一个小圈儿,显然是标识出在座与会者当前所在。紧接着又从标识的小圈儿中,扯出一个极其直接的线条,仍然遵循着地球曲率,如同新近规划的航线,直指旧大陆内陆中南部高原地带。 在那里,罗南又画了一个圈,随即线条粉末收拢,刚刚成形的世界地图一下子抹掉,随即重组再分化,形成了新的轮廓,很快就能看出,是当地概略的地形地貌,而且还在持续细化之中。 这就又有点儿沙画的味道了。 果然,大手子就是任性。 “用投影不行吗?”死巫老太婆吐槽。 这次没有谁响应,因为包括死巫在内,都想到了一个问题:罗南对那方天地,掌握得很细致啊! 艾布纳看了罗曼努斯一眼,后者心领神会,打出投影,调出来一套卫星地图,与罗南在“黑板”上的画作遥相比对。 “精度很高。”康士坦茨喃喃发声。 卫星图像也不过就是如此,但罗南层层趋近,层层细化,每当一个比例尺的轮廓基本成形,就又重新抹去,做放大处理。 要说他是比照着卫星图像画的,也说得过去,可取舍之得宜,运用之巧妙,又绝不是单纯的搬运,而是真正的了然于心,再形之于外――是人之法度,而不是机械的复刻。 就这样,罗南版地图的比例尺,一直打到1:500左右,竟然还在继续放大,这个比例尺下,视野中已经装不下稍微大点儿的社区了。但在这个随灭随生的图像显化过程中,即便罗南一句话不说,大家也都确定,在他笔下,定有一个明确的焦点,并在不断地趋近之中。 罗南正是这样,用极简略又极神奇的画技,营造出了栩栩如生的情境。仿佛是带着拍卖场的人坐上了一架客机,正急速降落,直指那个荒无人烟的原野深处。 理智上,几位超凡种又确信,这不是单纯画技的问题,还包括罗南精神层面的导向。受影响的,不只是现场那些,也包括他们在内。 他们都感应到了某种指向性,这是一种催眠引导的功能结构,只要注视,就很有可能中招,也是普通投影无论如何都不具备的功能。 这样来看,罗南坚持用绘画的方式,倒也能解释得通。 终于,罗南绘制的图像,定在某个比例尺下,此时几乎已经是1:1了。从观众的视角来看,差不过只是在稍远的位置上,眺望一处水岸,像是某个湖泊的边缘。 没错,罗南绘制的图像中,给予了越来越多的细节支撑:水波静而微晕,远处高山耸峙,天空阴云四合,还有到这里觅食饮水的野生动物,甚至一些具备明显畸变特征的物种,都在周边点缀。 罗南的速写技术,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虽是简笔,却极见神韵,观者稍微有些想象力,便有身临其境之感。有人在想,按照这个视角,他们应该是在湖泊中心――这就有点儿虚拟实境的意思了。 这时候,甚至都不需要罗南开口,绝大多数人就能猜到,与拍卖设备绑定在一起的实验室地址,就在这处荒原上某个位置。其实这一点,也有很多人事先就得到风声,但被罗南这么一比划,真好像下一步就能直击实验室大门洞开的一幕…… 已经有人开始暗中记忆图画所展示的种种细节,或者干脆就是拍照,准备借用一些超算资源,快速还原、比对,抢一个先机试试。 事有其一,必有其二;一人带头,盲从者众。即便大家都很清楚,罗南没理由轻易地将实验室地址,以这种方式公诸于众,可架不住有人“作表率”,很快,专心绘画的罗南身后,各种闪光灯就闪成一片,而会场及周边的数据传输量也是剧增。 “嗯,这种专注度,是我需要的。” 罗南评价了一句,在他的意念控制下,幕墙上的图景,仍然保持了那种看似寻常,又极度奢侈的动感效果,虽然山不动、水不动,湖岸边上饮水的野生动物们,却呈现出丰富的活动细节,尤其是岸旁数目可观的野驴群,拥攘不休,沿着湖岸慢慢移位,逐渐显露出被它们身影遮蔽的新细节。 也在这时,罗南转过身来。 第五百八十八章 磁光门(下) 闪光灯打在罗南脸上,映出奇怪的光泽。知道内情的人,明白这是水汽假身的痕迹;不知道的,也压根不会往这方面去想。事实上,目前,拍卖场中绝大多数人,在拍照的同时,也都将视线的焦点集聚在罗南背后的“幕墙”上,他们已经进入了状态,都想知道那不断变化的图画之中,所蕴藏的最终秘密和价值。 不只是他们,超凡种们也一样,都不自觉提升了注意力。因为按照罗南惯常的处事逻辑,这里肯定要做一些解释说明,只要是能收到更多的情报信息,就是说成是上课听讲,他们也认了。 他们甚至都开始自我预热。 死巫问起一件事:“旧大陆中南部的高原地带……好像和前两天的一种看法不谋而合?” “是那个车轮假说吧。”艾布纳对类似的情报也非常敏感。 死巫就问:“有参考意义吗?我扫了两眼,研究者好像是夏城学术圈的。” “吴尊亮和丁志英,都是世界级的畸变生态学专家。他们没有直接从时空结构,而是从生态学领域做了旁证,是颇有见地的,学术界的评价也很高。”在情报资料的细化上,罗曼努斯永远都不会让人失望。 不过,没过几秒钟,罗南让他们失望了。 “你们要想知道实验室的具体的地点,那没意义的,原因其实你们也看到了,就像这个展台,里面涉及到一些时空架构方面的技巧,具体的我没必要解释,反正你们多半也听不懂……” 一帮超凡种面面相觑。 只听到罗南继续往下说:“你们只要知道,这处实验室,研究方向就是时空类。如果非要找一个具体的参照,‘深蓝世界’比较适合。” 罗南闪耀着异彩的瞳孔,映在现场几乎所有人的眼底: “深蓝世界,你们应该都知道吧?” 很多人眼睛也在闪光,不管他们此前是否对“实验室”有基本了解,“深蓝世界”这个词儿总是知道的,其所代表的意义和价值,更不必说。 罗南回手向后点了点:“在这边,实验室的创立者们,也在寻找另一个深蓝世界,至少我相信,有极大可能会有一个类似于深蓝世界的‘新位面’,也许是完整的资源宝地,也许是破碎的残骸,但必然是有的,因为在那里,可以看到两处时空接触、碰撞的痕迹……” 看着拍卖场里持续喧哗的场面,星巫忽地“哈”地一声笑,又撇动嘴角: “居心叵测啊!” 总会这几位超凡种当然是知道内情的,他们更清楚,纯以“七零格式实验室”本身而言,固然是研究时空类的课题,但距离“深蓝世界”这样的大发现,还颇有一段距离。当然,要是加上罗南本人所知的情报,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问题是,罗南省略了其中很关键的要素,只用最简单的类比,粗暴挑动竞拍者的情绪和贪婪念头――事实很清楚,动机却很微妙。 这是把敌人要做的事情提前做了,让敌人无事可做? 不管旁人怎么想,此时的罗南就在展台上微笑:“看起来大家对‘深蓝世界’都很熟。冒昧多问一句,会场内的,以及世界各地的诸位,有多少在深蓝世界有投资呢……哈,貌似很多人都有。现在每年收益几何?” 面对罗南的尬聊,台下与会者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另外,现在罗南也给了他们严重的不安定感,压力持续攀升。 有些人的脑子开始从“新位面”的诱惑中冷静下来,觉得确保自家人身安全,才是最合理的选择。同时,场地里的变化必然会引起外界注意,持续不断地有保全人员进来,会场秩序越来越乱。 从这一点看,罗南真不是一个好的控场者。 罗南貌似并不在意,他没有得到回应,干脆就点名,他伸手一指,指到的还是“老熟人”:“那位‘左拥右抱’先生,你每年能从那边拿到多少收益呢?” 一时人们视线都往那边聚焦。 很不巧的,那位“左拥右抱”先生正借着混乱的现场,舍了两个女伴,准备悄无声息离开,一下子就被钉在那里。 那位终究是老于世故的,只闭下了眼,便强露出笑脸,“尿急,不是,其实吧罗老板,深蓝那边的财报一直都是那句话:即将进入投资回报期。” 这下终于有人陪着笑了两声,并且小面积扩散开来,会场内气氛一时间活泼了许多。 罗南也笑:“那看上去很辛苦了。可这样我就更奇怪了,为什么深蓝世界那边,不管有没有利益,大家都能够有条不紊地开发……到了我这边,什么都还没见影儿,就有人四处折腾呢?” 会场里空气骤然转冷。 罗南也不笑了:“诸位,如果现在摆在你们眼前的,是深蓝世界的坐标,是那里的资源和收益,你们会有这份胆量,会如此积极么――在没有得到李维的允许之前? “哦,你们中间很多人不知道他,也有很 多人也只是过来捧场的,原谅我开了地图炮,可谁让现在是个资本社会呢? “诸位有几个没有在量子公司、LCRF、深蓝和天启项目参股的?以上这些,最近真的给我找了不少麻烦。说起来,也正是诸位名下的资本聚合流转,形成的驱动力量啊。” “强辞夺理。不过这个样子,是我欣赏的类型。”血妖在包厢里嘎嘎大笑,鼓掌叫好,“对这帮家伙,绕什么圈子,直接抽上去效果才最好!” 平常最喜欢这类热闹场面的章莹莹,却有些笑不出来。她瞥了血妖一眼,暗自吐槽:你多半是觉得他推墙推得爽快才高兴。 罗南这个样子,确实是很爽利没错,可是后续的负面影响怎么解决? 别看场地里这些亿万富豪,在罗南面前惶惑不安,只要今晚上过去,不知有多少人要起怨憎之心,什么买凶.杀人都不是个事儿。更别提还有在世界各地收看直播的那些人,某种意义上,没有过来参加的,才算是真正的大佬。 说不定拍卖会还没完,那边的报复就先到了! 章莹莹心下不安,看向武皇陛下。 此时,武皇陛也没看佛经了,但也没看大屏幕上的会场局势,而是有些神思缥缈,视线指向侧方舱壁,好像要透视这些障碍,看到某样东西。 这些也只是章莹莹的猜测,而紧接着,罗南那边的言行动作,就让她哎呦呦叫唤起来。 “坦白说,我很佩服资本的驱动力量,简单的‘利益’二字,能够撬动远比诸位更强大、更麻烦的家伙……” 罗南并未回头,只是大拇指向后,虚点幕墙。 所指之处,人影成形。 第一个就是章莹莹很熟悉的人:角魔。 章莹莹知道罗南的笔力,却不知道为什么罗南会把角魔的形象做得这么具体:好像刚才就在野驴群后面,现在才冒出头,而即便是简笔速写,也能看出衣衫破烂,几不蔽体,就像是蹲在湖畔旁边发呆的乞丐。 没给她整理思绪的机会,便听罗南又道:“这位就是替我做决定的家伙,没有他,我大概率不会和诸位有交集。嗯,再说一遍,他没有我的授权,至少以前没有。” 不等人弄清楚话意,又有两个人影连续呈现。都在幕墙的最边缘,一边一个,感觉与图画的主体部分有些疏离,有点儿脱节的意思。 可待看清了模样,不知有多少人脸上变色,尤其是那些注视此地的里世界能力者,包括超凡种们。 这两个,他们当然是认识的: 宫启和金桐! 让他们失色的原因,一是人影图像出现的时机,但更重要的是呈现的情境,极其诡谲:与前面角魔贴近高原环境的设置有异,更与大家所习惯的模样全然不同。 在里世界人们的印象中,宫启平日里为人老辣阴沉,少动声色,可图画中呈现的,却是须发俱张,面目狰狞,向前飞纵扑击之状; 至于金桐,还是金箍束额,轻剽凶悍的模样,只是他直拳前出,杀意森然,偏又裂口大笑,如毙杀强敌,又状若疯癫。 这绝不是普普通通的情境,也不是刻意的丑化。明白人一看便知,这是某种极致巅峰之后,临将衰败之相。 若再结合实际,考虑得更细致些,简直可说是死前最后的瞬间――偏又是栩栩如生,神意贯通,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幕墙”上扑出来,现场再死一遍给他们看! 会场之外,某个超凡种扎堆的房间里一片静默,呼出的气体似乎都裹着寒流。没有人发表意见,就是超然在外的死巫,也保持缄默。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人们的视线,又都集中到艾布纳脸上。 后者单手挡住下半边脸,只暴露出锁死的眉头,像在凝重思考。可持续的、平静的呼吸,逐步松弛下来的肩颈肌肉群……种种的细节,已经足以说明很多事了。 以艾布纳的能耐,想要遮掩,当然没问题,可这些年的地位,这些年的习惯,又让这种细节控制,变得没有意义。 星巫与康士坦茨对视一眼,也都再无反应。 最后还是死巫,在精神层面,若有若无地冷笑。 拍卖场中,人们的反应多少有些滞后。参会人员中,有能认全这三位能力者的,有认识其中一两个的,也有完全不认识的,但人类是可以交流的高级动物,总可以通过信息的流动填补一些真相。 现场嘈杂的声浪,以及密集交织的电磁信号,就是信息传播的载体和表征。 相比之下,站在展台一侧的河原真知子,由于其尴尬处境,成为了一个信息孤岛,交流是肯定没指望了,但这种孤独,也能催发思绪。 她有些恍惚,想趁机离开,却又觉得这很可能会错失一个拯救自己的机会。 最终她看向罗南,看向这个扭曲了自己命运的年轻强者,忽然有种感觉:此时的罗南,虽然面向会场,眼中实无一人,即 便展开“互动”,也只是按照已经设计好的剧本,按部就班地走下去。 这不是高傲,也并非僵硬,只是形势发展到此处,已然水到渠成,再没有更改的余地或可能。 此时,罗南做了个大幅度的动作。他仍然面向会场,双臂伸展,拇指后翻,分别在“幕墙”两侧如癫如狂的画像上虚点两下,显得轻狂随性,却也与他的年龄相衬: “其实这两位列出来,是有点儿犯冲的,和主题无关。但有个朋友一直撺掇着,说我不要总是借花献佛,要主动拿出像点儿样子的拍品,凑个热闹……所以姑且就这么应付着,当然我知道现在大家多半懒得出价,没事儿,这个我们回头再说。” 不管别人理不理解他话中深意,罗南便回到正题:“我刚才说到,实验室的位置和研究的对象,至于后续如何,坦白说我知道的不多,如果哪位知晓,为我提供相应的情报,我会非常感激。 “至于我现在特意点出这个人,对,就是这个叫角魔的家伙,是因为他把已经尘封了十多年的实验室又翻出来,并且折腾得一团糟。嗯,所以我也把他折腾得一团糟…… “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现在可以尝试着,通过他对实验室做一个相对真实的了解。说实话,我是第一次试这招,虽然提前准备了好几个小时,成功率方面,仍不好讲,有那么点儿风险也是正常,大家有想离场的……有点儿晚了呢!” 话音方落,不管会场内那些已经有名无实的竞拍者的脸色变化,罗南脚下,展台吱咯颤抖和摩擦声明显加剧。与此同时,“幕墙”也在起伏晃动,那些构成图画的粉末线条,似乎都要抖落下来。 幕墙的图像中,两侧的宫启和金桐也就罢了,中间的角魔,可说是大幅扭曲;而作为其背景存在的高原湖畔环境,同样扭曲,却又在扭曲的同时,魔术般渐渐渲染上别的色彩。 幕布颜色变浅,线条图画则渐渐深刻起来,自然明透,似乎还听到了呼呼的风声,汩汩的水响。 不是似乎!是真的有风,从幕墙方向拂面而过;也真的有水,从开裂的展台间隙中流淌出来。 会场乱套了。 从罗南那句“晚了”开始,秩序就几近崩盘。且不说这些富豪、专家以及保全人员如何折腾,确凿无疑的、带着荒原草腥气的凉风,还有突兀间就漫了过脚脖子的流水,已经与他们每个人实现了接触。 场中惊呼声不断,有人还向罗南大声呵斥,让他不要把玩笑开得太过分。 事实上,迄今为止,会场中仍有人觉得,这很可能只是一种高明技术带来的“无负载虚拟环境”。 可不管他们怎么想,这个由真实或虚假感觉构成的体验就是:人们就像是坐着一个不太牢靠的、已经漏水的大船,向幕墙上所描绘、所展现、所扭曲的湖岸边航行。 在他们正前方,那个角魔,呆呆怔怔地看着“船”驶过来。忽地莫名发笑,开裂的嘴角一直向后裂开去,直至耳后所不可见的区域。 如此撕开了面颊、撕开了头颅、与之同步的,还有他整个的身躯,四分五裂! 尖叫声拔得更高,可眼前的景象,却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角魔的躯壳撕裂,但每一块撕裂的血肉骨骼以及内脏组织之间,都跳荡着细密的电火…… 是的,就像罗南“运笔”时所呈现的那样,就是那样的电火,在破碎的肢体空洞区域密织交错,以至于形成了隐约的“门帘”状。 如此一来,岸上就形成了以血肉形骸为支架,以磁光电火为帘幕的妖异门户,人们就趋向这个“门户”,几乎嗅到了血肉撕裂的腥风,更与密织的电火越来越近。 到后来,甚至那些电火的喷射跳荡,都要透进他们心肺里,牵拉出同样的成分,再融汇进去。 那么,他们的身体也一样么? 即将变得和角魔一样? 恐惧迅速漫过现场百余人的心头,又用力攫紧,让他们无法呼吸,肢体也随之麻木,至于是窒息的影响,还是电光“切割”的后果……谁知道呢? 已经有保全人员本能地掏枪,却根本没有举枪瞄准的勇气,连相应的念头都恍惚掉了。 不管是富豪、专家,还是保全人员,在此刻都模糊了身份和价值,他们只是即将沉没的破船上,无助的乘客,明明船行将至岸边,可他们面对的却是更不可知、不可解的大恐怖。 随着“船体”前趋,前方的妖异门户之上,那电火交织的“门帘”,又逐步从中间向两边裂开。开合之间,更难见得角魔原本形状,倒是其形骸空洞里,有一处与荒原湖畔情境截然不同的黑沉背景,渐渐展露。 罗南打了个响指,几乎已经毫无存在感的“幕墙”再度剧烈抖动,这次上面的粉末真的是簌簌而落,中央区域大片图像粉碎,随即就化为大量粉尘颗粒,化为那黑沉背景中呼啸来去的沙暴,席卷而至。 第五百八十九章 拘魂者(上) 沙暴扑面而来,现在已经没有人觉得这是单纯的图画,事实也确实不是。 沙暴是对客观影像较为确切的形容,但人们感知外部世界的结果,多多少少有所差异。尤其是当飞卷出来的沙粒,穿过血肉骨架搭起的磁光门,与外部世界发生直接接触的刹那……人们眼前的一切,变得坑洞残缺。 刚着染颜色,趋向真实的荒原湖畔,骤然间变得千疮百孔,而且与人们习惯的印象无关――那些破洞,是承载实物的虚空被穿刺、湮灭而留下的残痕。 这情景着实很难形容、也超出当前大多数人的经验范畴,相比之下,倒是那些群集停留在湖畔的野驴,其下场更直白些。 虚空异变覆盖了湖畔前端,这帮倒霉的家伙,正是在此区间。 几十头矫健野驴,几乎在无知觉的情况下,身上就给“剜”开了无数血肉空洞,连惨叫都没发出几声。甚至有部分仍然懵懂前行,趋近水畔,低头饮水。 也就在此过程中,受深度扭曲的力量作用,它们血肉裂解,肌体崩溃,砸入水中,溅起连片血污水花。 这一幕,就发生在那百来位被迫“上船”的富豪、专家以及保全人员眼前。 距离真的很近了! 喷溅的血肉便混着劲风、咸水,形成一波污浊暗雾,扑面而来,击打在前排人们的面颊上。 尖叫声已经不可能再拔高,倒是有人直挺挺晕厥过去,带倒了桌椅餐具,而砸落下去的位置,已经是在湖水里、泥涂中。 嗯,“破船”基本靠岸了。原来的巨轮展厅的“外相”彻底变成了虚无,自然的天色,替代了会场辉煌的灯火。 旧大陆中南部高原地带,与“翡翠之光”号所在,距离超过一万两千公里,有六七个小时的时差,这里不过是下午两、三点左右,即便上空阴云密布,也是白日。 天光之下,罗南的身形,倒是显得有些虚无透明。此时他处于坑洼扭曲的虚空区域,也置身在血污遍地的湖岸旁,其实最确切的位置,就是在那个翻滚着沙暴的黑沉世界入口处,那个以血肉骨架支撑,磁光电火搭建妖异门户前。 门户还在膨胀,渐渐地进了光。或者内里的原有的光芒渗透出来,给罗南搭建了一个新的幕墙,而且正逐渐深透,具备了更明确的空间感。 正因为这些光,形成了视界中的一个空间截面,让人们看到,原来展台的上的设备,已经先一步进去了,而且似乎都有了恰当的安排――这里确实是放置设备的最恰当区域,是比拍卖场的展台更合适的“现场”。 只是紧迫到爆炸的情境,让绝大多数人根本不会在意这些细节。他们只知道,“破船”虽已“靠岸”,但还在前趋,不再是乘着水流……事实上也从来没有,压根儿没有!天知道他们是怎么过来的,又会怎样继续下去! 甚至他们都不清楚,是他们撞了上去,还是对面压了过来! 他们只知道,再这么下去,一帮人就要撞进那个磁光门户后面、恐怖沙暴之中,其下场也将如同尸横遍野的野驴群,或者就是混入水波泥土的烂肉。 “停车,停车啊!”有人这样惨叫。 “抱歉,有点儿意外情况。”作为司机的罗南,终于展现了体贴的一面,他展露出笑容,“以前,这里密封度还勉强可以接受,现在这样子,多半是最近一次战斗余波的影响。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是不是更直观了?” 在已经实现“登陆”的与会者眼中,罗南这虚无的影子,表情变得更模糊起来,倒好像是个局外人的远程投影。 直观不直观的且不说,这种情况特么地也太讽刺了! 显然,罗南不会在意他们的想法,他站在全新“现场展台”中心,反而来了谈兴:“你们可以将门后面的情况,想象成两个时空的接触碰撞。实验室就在时空碰撞的某个点上。具体研究的方向,自然就是对面是怎样的时空结构以及时空构造本身这样的问题。 “刚才喷射出来的,就是碰撞或者其他什么原因导致的时空碎片……大家有个印象就行,这是很重要的地方,只是请大家看一看,真要送你们进去,可能会造成更大的时空扰动,我还真不舍得。” 罗南的言语,让一些人心中一松,而且这个时候,罗南身后的妖异门户,分明也已经扩张到了极限,开始缓缓回缩,幅度还相当之大。 这种变化,让人们心底燃烧起了希望之火。有胆子大的就试图沟通,大声叫嚷:“罗先生,罗老板,我们已经知道错了,我们……” 没等这种声浪形成规模,罗南又笑了起来,视线并没有投向这边,没有指向任何一个人,而是有种微妙的错位感,他似乎说了什么,但声音弱了下去,在场的人里没有一个能听清。 有人就暴怒起来,不是对罗南,而是对混乱不堪的“同伴”们:“罗老板要说话,你们都闭嘴啊!” 这是Low爆了的态度,可在这种形势下,还真有用,一大部分人真闭了嘴,然后带动了其他人、所有人。 会场内……哦,现在已经在血污遍地的高原咸水湖边上,一帮人安静如鸡。 可是当所有人的视线投向前面,投向罗南虚影所在的位置的时候。他们首先看到了妖异门户的闭合,然后,就是那条承载了他们所有憎恶、恐惧与希望的虚影,在天光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静默还是持续了几秒钟,人们眼巴眼望,希望只是暂时的什么波动,可是再也没有符合他们期望的变化,由始至终都没有。 嘶叫和咒骂声喷涌出来,是有那么几股,可是很快又被周围的人强行按下去。 一方面是荒野上的劲风,带来了隐隐约约的野兽吼啸,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前面虽然再没有罗南的影子,近乎完全还原为纯粹的荒野景象,却还有某种非自然的情景: 错乱的磁光电火还在角魔的残骸间无序飘动,似乎随时灭去,但也依然存在。 这闪灭的电火,纵然微弱,却依旧牵拉着他们某种悸动的力量,如同绞索,穿行在每一个人的脏腑乃至灵魂深处,越收越紧。 湖畔边又恢复了沉默,倒是衬得风声、吼声越发地响亮,然后终于有人,或许是胆怯者,或许是无辜者……哭出声来。 “这场面,说实话有些不好意思。” 罗南站在展台上,依旧用娓娓道来的语气说话,音波在空旷、空无一人的厅堂内,已经激起了回声:“实在是能力有限,想带多一些过去,做不到;来个往返,也挺难的,就这样吧。” 就这样,罗南面对空荡荡的会场,伸手做了个虚握的动作,确实没提起任何东西。 身后的幕墙,本还在忠实地反映着高原湖畔的图景,只是随着“就这样吧”的定论,画面又渐渐褪去了色彩,回归了粉末线条的沙画速写风,再然后,又好像被无形的抹布擦去,直至归于虚无。 随着最后痕迹的抹掉,一万两千公里开外的即时映射,也就此中断,由于这本就是罗南意识的驾驭所得,就好像在他脑子里被彻底遗忘了一般。 此时,又或者是稍早前,翡翠之光号上所有超凡种的意念几乎不分先后,刺入会场,在空旷的厅堂里游荡,却捕捉不到任何额外的存在痕迹。 几乎每个人都想和罗南交流,可在这样特殊的情境下,最终都又无话可说。 艾布纳是最早放弃“提前沟通”打算的超凡种之一,也是因为现在他这边的电话已经被打爆了。 当拍卖会现场的实时信号,将超乎常识的一幕幕情形,通过多条隐秘线路,传递到全球各个相关人士眼底,事态就已经爆炸了。艾布纳保持静默,罗曼努斯负责接听的模式,只坚持了不到半分钟,就被真正的世界上真正的高层执政官们炸开了口子。 艾布纳的地位不低于任何人,可这并不代表,身在“现场”的他可以拒绝交流。 不只是艾布纳,连就近的康士坦茨、星巫,可以想见还有黑狮、汪勇等人,也通通别想逃过去。 可是,就算艾布纳接电话,又有什么意义呢?他能解释什么?能承诺什么?能表示什么?也不过就是在这场罕见的、全球高层情绪性的喧嚣里,做一个缓冲垫罢了。 艾布纳陷了进去,倒让罗曼努斯得了一点儿空当,但这不是让他去喘气的。当下他要做的事情只有更多。 他抓住刚应付了一轮通话的星巫:“你联系邱万山,我联系安东胜……不,康妮,还是你来吧,还有堰城方面。我和星联委联络,申请调动空天军的救援飞舰。” 由于高原地带生存条件过于残酷,不适合建造超大型都市,所以那边区域附近,是面积达数十平方公里的无人区。 罗曼努斯只能再往外扩一圈儿,邱万山和安东胜分是坐镇安城、春城的超凡种,势力都可以辐射到高原区域。堰城虽没有超凡种,距离上还要更近,说不定就有可以就近支援的队伍。再加上星联委的救援飞舰,这已经是短时间内能够调动的所有救援力量了。 无论如何,总会不可能让那一帮身价超过千亿、万亿的富豪队伍,以这样一种方式团灭在荒野之上。 地球上任何一个有理智的执政官,都不会允许! “老邱倒好支使,不过你确定那位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完成了交办任务的星巫,适时吐了一口槽,并用下巴遥点屏幕,“这位颠倒时空的先生,还有完没完了?” 正如星巫所说,在已经彻底失去意义的拍卖会现场,在支离破碎又空空荡荡的原展台上,罗南花了一两分钟调整,其后端的已“抹净”的幕墙上,竟又显现了新的图画。 不,也不算新,而是一次小小的“轮回”――罗南最早画出来的太平洋版世界地图,又重新呈现出来,上面还有代表了翡翠之光号和高原湖畔的两点标识,以及两点之间的,代表了一万两千公里长度的连接线。 罗南轻咳了一声,面对空荡荡的场地,当然还有那些兢兢业业工作的镜头――托当代科技的福,不需什么现场摄像,摇臂什么的就能凑合。 他明显还想说话,他对谁说呢? 几个呼吸的功夫,世界地图上又增加了新的标识,这次要多得多。对当代世界地理稍有了解的人,立刻就能知道,标识绝大多数都分布在各大城市,有的只有一个,有的两三个、四五个,那些标识较多的,因为比例尺太小,还挤在一起。 其中的意义,但凡多想那么一两层,就足够让很多有心人骇然变色。 艾布纳掐断了一个“执政官”的连线,视线扫那些标识,对那些集聚在各大城市的均不理会,最终只将视线锁定在远离都市乃至远离大陆板块的海洋区域。 “牟正业在蒂城?” “好像又回他那个小岛上去了。” “问他在不在?” 罗曼努斯应声,但还没来得及动作,艾布纳就向他摇摇头,同时接通了通讯:“牟董,你的假期太长,地点也太单调了。” 死巫在虚无中冷笑:“这时候还拿腔拿调,有个鸟用。” 艾布纳面不改色,和对面的牟正业简单交流一下,随即挂断,确认了罗曼努斯的情报真实性:“他今天中午回去的,此前一直收看直播。” 屋子里又进入了死一般的静默。 说起来,罗南的水汽假身在这边打下的高光里,也越来越模糊透明了,让人能够理解,此前扭曲时空距离的手段,肯定也是有相当大的损耗的。 可那又怎样呢?挟泰山以超北海,是不为亦或不能,就是一个根本性的差别。 他就这样面对镜头,以一种随意的态度组织语言并开口:“感谢现在还在持续关注的各位。大家分布得比较散,不过托现代科技的福,我能够与你们交流无碍。 “现在这种形势下,本来已经没必要说太多。可我此前就想:做生意赚钱,你们是行家;颠倒时空,我比较擅长。问题就在于,两个领域差别太远,难免有鸡同鸭讲之累。所以,有些话还是要摊开说,避免误判,避免装傻。 “当然,如果能找到共鸣点,就更好了。我觉得我已经找到了一个:但凡世人,不外乎都是趋生避死,我也一样。不一样的是,大家做事,不如我做事方便,前例可证。 “以上。” 罗南向镜头欠身,真正完成了中学生式的演讲。 再隔一秒,幕墙上的世界地图又被抹去,同样抹去的,还有罗南的水汽假身。会场内真的变成了空无一人。 直播设备还在兢兢业业的工作,然而面对的、传播的只是空无,以及空无处迅速膨胀扩散,以至于无可趋避的狰狞力量。 第五百八十九章 拘魂者(中) “天啊,这还想让人帮他裹住事儿!呵呵,密契老头现在都该头痛,怎么才能把风头抢回去。” 血妖在包厢里来回走动,速率快慢不定,或许正如他的心思:“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陛下,你怎么看?” “身语随心化,善巧方便业。” “啊?” “于一切法得平等智,能观一切有情心行,一切染净皆如实知……” “说人话可否?” 武皇陛下很好脾气地笑了笑:“越发专业了。” “专业神棍么?” 血妖吐槽,但从这话就知道,其实他能明白武皇陛下的意思。 这话就是说,罗南不再像以前那样,说一些高深尖端,但正常人却又极难理解的话。而是以“善巧方便”之法,直接刺中目标最关心的要点、最恐惧的弱项。 此事说来简单,可就像武皇陛下所说的那样,要真正实现,也需要绝大的神通力。在这点上,罗南直指生死,在观测人心上是取了巧――毕竟谁不怕死?可要能够达到如此效果,摆出来的力量,却是实实在在地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血妖做了个设想,把自己摆在罗南的对立面上……没想太久,就觉得脑皮都要炸开了。 “也许,现在直接往这边……不,应该是往阪城发射核弹头才是最快捷的解决之道。” 章莹莹闻言便瞪他一眼。 可另一边,武皇陛下倒是颔首赞同:“有见地,下步莹莹你就做一个相关预案吧。就算今晚用不到,以后也说不定。 “啊?”章莹莹先一怔,很快就又严肃起来。 此时,武皇陛下收了书卷,缓缓起身。 “往哪儿去?” “留在这儿有什么意思?” 武皇陛下视线在空无一人的现场影像上扫过,随即出门。 “哎哎,陛下,等下,有事儿相商,有事儿相商。” 血妖趿拉着人字拖往外追,半途却又转过身,向静立在一侧的蒙冲咧嘴笑:“我说,核捆绑的时候,大家总要找边边角角的外围搞个试探,你们是核心还是外围,搞清楚没有?” 蒙冲表情凝重,向血妖欠身致谢。 这个比喻恰当与否且不说,提醒实在很及时,在罗南掀起如此风暴的时候,相关方及时讨论预案,做出反应才是最要紧的事。 武皇陛下与血妖一先一后出门,蒙冲在半分钟后,也出去寻个私密地方,和自家教团联系。 一时间,包厢里只剩下章莹莹和白心妍。后者仍抱着章莹莹,面颊贴肩,似乎还在微醺状态。 “核弹啊……”章莹莹眉头锁紧,既考虑预案,也考虑实际的可能性与威胁。 就听白心妍轻声道:“血妖的说法太夸张。” “是吧,我也觉得……” “事实上,以当代花样百出的武器库,真要干掉一个超凡种,会有相对来说更经济的方式。比如从毁灭一座城,变成毁灭一个城区之类。这样说起来,是不是突然就变得好接受了?” “去你的!你再作死,老板也护不住你!” 白心妍低声发笑,湿暖的气息喷在章莹莹脖颈上:“其实,从这个思路出发,天照教团那两位,固然不想让阪城的实验田化为一片火海,可如果只是舍掉一个远在北山湖上的平贸区,还是可以做一做的。 “毕竟,这也是短期内最好的机会了……当然,还需要有为别人火中取栗的觉悟才可以。我现在就好奇,真神和教宗,有没有为全天下战战兢兢的资本家们做贡献的觉悟呢? “那些资本家没资格,换一个角度、换一个人,有没有资格?” 听白心妍这些话,章莹莹的肢体僵硬,随即猛跳起来,还好白心妍及时躲开,才不至于被撞歪下巴。 “喂!” “为什么不早说?” “这是猜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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