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松了,没有下一步的指令,他便结束了使命,断线后溜之大吉。 罗南尝试定下心神,继续阅读资料,然而实在看不进去,更不用说从中深挖细节……挖什么挖,他已经被资料整理者埋在字里行间的恶意刺到,那些相关的深层逻辑和细节,越是思量,越是伤人。 罗南暂时放弃手边的工作,发了会儿呆。 期间,他偶尔也会飘过几个不太妥当的念头:比如和修馆主、何阅音通话,给予安慰之类。 若真这样做,大概就是傻子吧。 为了你新鲜出炉的感受,事隔多年之后,再去强挖他人心底的伤疤,以满足自己廉价的同情心? 等罗南有这层认识的时候,指尖都已经在联系人界面上漂很久了。他忙挪开,切换到日常工作界面。 来自罗中衡先生的简笔动画,就在虚拟工作区里欢脱播放。 之所以形容为“欢脱”,倒不是因为教学内容,而是几乎每一集课程,都有一个共同的页面主题――那对由罗南自画像和罗中衡留言分别变形而成的q版父子形象。 q南和q衡。 大部分时间,他们会分处在界面两端,像是规规矩矩上课的学生,与兢兢业业授课的老师。 可时不时的,比如在重点强调或放出思考题的时候,动画设计者会暗戳戳的让q南和q衡靠得更近一些,还有摸头、打屁股之类的互动。 罗南这回恰好又瞧见一个:q版父子并排站在一起,摇头晃脑,几乎同步,宛如一对老学究――大约是因为当前上的是文法课的缘故。 虽然,罗南目前在这门课程上的造诣实在一言难尽。 看着看着,罗南竟不自觉笑出了声,紧接着又觉得不好意思,掩饰性地咳了一下。 在这微妙的情绪推拉后,罗南总算醒悟,此处并无他人,心里更觉得荒唐,就“哈”了一记,似自嘲、有宽慰,总之极是响亮。 余音在货柜之间流动,部分还穿透了破损的舱壁,在更宽阔的空间里荡漾。 这样幼稚行为背后复杂的心绪,强行分析拆解并无必要。可这时候,罗南至少明确了一件事: 他很庆幸,自己是在当下的心态中,看到了罗中衡先生的动画设计,避免了用偏颇且厌恨的目光照射它,那会严重扭曲动画作品的真实属性――它的创作者投射在其中的细腻情感。 现在这样,很好。 可是,罗南不想,完全不想这样比较。 既得陇,复望蜀。当他感受到过去人生中几乎从未奢望过的情感投射之后,他想要更多。 他明明可以拥有更多。 教学动画在重复,罗南的情绪有溢出。 他迫切地希望做点什么,这份情绪上的冲动所形成的激流,甚至让与他紧密相关的磁光云母,都有了个微幅的抽搐。 与地球本地时空密切干涉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庞大身躯,哪怕只是最微幅的抖颤,都有着足够的影响力。此时,它就打破了大金三角核心区域周边天气系统的脆弱平衡。 以大江为中脊,两岸山川平原上空,骤然电闪雷鸣,云层破溃,大雨倾盆。暴烈雨势拍打江面所形成的噪声,甚至渗透进了在江底潜行的杂货轮,激起了细密的回波。 类似白噪音的新环境声里,始作俑者罗南反倒彻底失去了学习的兴趣。他长身而起,信步走出这间已经待了上百小时的货仓。 他想出去透透气。 随着他念头的变化,近两个月时间,一直在海底、江中潜行的杂货轮,便在某种无形力量的作用下,排开了数万吨的江水,缓缓抬升。 江面江底,当下一片混乱。 作为罗南钦定的实验场所,杂货轮所承载的“雷池雷验场”,无论是空间架构,还是内藏的物种,都在不断复杂化。这种复杂的调性,多少也会外溢出来。 特别是那些在罗南精心调制的高能环境中,从破碎畸变基因,诱发生长起来的“猎杀者”,包括“守关boss”,会时不时猎杀周围的各类畸变种群,以搜集畸变基因样本,剩下的残骸,对周边水生物种来说,是真正的大补之物。 周边水域那些变异鱼虾,既被猎杀,又受这些尸骸吸引,渐渐熟悉了这头钢铁怪物的调性,甚至开始围绕它形成一圈临时性的小生态。 但这个时候,受船体急速抬升,以及周边强大作用力的影响,这个临时小生态圈,一下子就崩溃掉。 周边更广阔的区域,江流中、两岸上,同样有受到惊扰的生灵,大部分也是本能逃散。 可其中也有一部分强大个体,驻留在原地,在滂沱大雨中,眼睛闪烁、耳朵高耸,或者用其它的特有方式,观察这个极度危险又格格不入的对象,也与杂货轮外层那些难得到水面上来透气的“猎杀者”,形成对峙。 最后,在强大个体中,还有少数几个,感觉更加敏锐。甚至能够感受到,这场如注的暴雨,也透出与江面金属造物一般,令它们不快的气息。 在犹豫一番之后,这些敏感的家伙选择掉头远离。 还有周边一些“不良于行”的复杂构体,则相应收缩自身的存在感,以避免在这深蕴着狂暴风险的环境中,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乃至于灭顶之灾。 就在这样总体喧嚣,但某层面上又高度寂静的环境中,罗南登上了杂货轮后甲板。 长达两个月的水下航程,导致这里已经有大量的藻类、贝类攀附,还有污泥杂物夹杂其间,脚底的触感并不好,罗南也不在意。 头顶上雨水倾倒而下,又在身外数公分处反弹激飞出去,只有浅浅一层寒意渗进来,让罗南的大脑变得清醒起来。 大雨中,或者还要加上走上来这段时间,他基本上理清了自家情绪。说到底,情绪上推着他要做的事情,其实只有两样: 找回他应得的,并让夺取这一切的人付出代价; 不要让这样的事情在他周边再发生,无论是他本人,还是在他认可、在乎的人身上。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样的情绪化想法,多少有些天真。然而此时的罗南,已经有了让“天真”充分影响“现实”的能力。 只不过,有些事要一步步去做;有些事则要争分夺秒,与残酷的时光赛跑。不要眼看着事态更恶化,却还犹豫顾忌,以至最后追悔莫及。 他确信,这不是廉价的同情展示,而是有兜底能力的善意介入。是对以往给予他帮助的回报。 情感上,他可能不太在行,但他自信有能力,能够让承载情感的生命体,拥有更大的回旋区间。 说是“明悟”也好,“反复”也罢,成形的思维,给了罗南更强的驱动力。他又一次切换界面,这下没有再犹豫,通讯信号发出去。 身在大金三角,基建设施几等于无。罗南需要的远距离通讯,已经不是灵波网所能实现,必然要通过天上卫星,才能转接到上万公里开外。 作为极其敏感的信号源,罗南在几乎所有军政势力及情报机构上挂了号。所以信号发出的瞬间,头顶上位置合适的侦察卫星,便都做出反应,遥探下来。 对此,罗南并不在意,只是看着界面的缺省头像,以及下方标注为“何阅音”的名字,又皱起眉头。 事情往往做到半截,才发现后续的麻烦。 即便他不可能直白表述事情因由,但以那边的聪慧,哦,还有情报渠道,又在涉及本人的情况下,猜到他意图的可能性其实很大。 一旦猜出来,可能会更伤人。 或许隔两天会更好些? 这时候,罗南倒不大希望那边接通了。 复杂琐碎的心思下,通讯非常顺滑地连接成功。 何阅音平静还有些舒缓的嗓音入耳,听上去她现在应该不太忙碌。但她并不是能与人闲聊的性子,习惯性地直入正题: “罗先生,有事?” 听口气,她好像并不知道罗南今天做的事。罗南心里嘀咕,却是按照预想好的开场白说话: “阅音姐,最近还顺利?” “基本符合预期。” 预期是什么,罗南没问,问了何阅音也未必会告诉他。当然,在情报支持下,他也能大概了解一点。 这段开场白,正是依据有关情况制定。 罗南按照既定的节奏说下去:“我最近也是埋头学习,又考虑到你那边的情况,联系的少了。不过,我最近学到一点儿东西,生出些想法,和你那边的情况有关,所以找你咨询一下。” “学习……”何阅音略有沉吟。 本来不至于深究下去,可罗南却力求配合:“大都是文法啊、历史啊之类,主要是给新学的两门语言打基础。当然,自身修行一定要兼顾。” 这就是强行闲聊的架势了。 何阅音隔了半秒,才又说话,表现出一贯的配合与尊重:“进度还顺利吗?” “不错,自我感觉挺好的。文化课的题目,日常测验起码能稳定在及格线以上。真传科目,哦,我是说修行,主要还是做一下补基础的工作。 “就是这个基础,很重要啊。” 第六百七十三章 未与归(下) 在与何阅音对话前,罗南定下的理想基调是 “婉转”。但对他来讲,这种交流方式还是太过高端了,多少有些力不从心,所以表现在外,就有点儿离题万里的架势。 可不管怎样,罗南说的,没一句假话。 他现在的状态就是这样:除了像文法、历史这样,学习天渊文明精华,必须通关的以外,就是在罗中衡老师的“督促”下,重点在真传学科上下功夫。 这也是他“补基础”的标准和依仗。 “话说,你那边能联灵波网吗?我最近发在群里的教学动画,阅音姐你有没有关注?” “这里没有铺设节点。不过,有人会转发给我一些……”何阅音轻声回应,又问,“没问题吧?” “发出去就是给人看的,能有什么问题。” 罗南倒是挺好奇,朋友群里谁能与何阅音保持长线联系,但这不是重点,他拿出热情洋溢的态度,努力推介: “都是一些最基础的知识点,背景差异也很大,但很有趣是吧?比如前两天发的四学二十科……” “别开生面。”何阅音的评价很含蓄。 “那里的真传学类,是我最近的学习和研究对象,特别是前两项。” “记得教学动画上说,‘构形’的性价比最高。” “啊哈,阅音姐你果然认真看了。” 天渊帝国通识四学二十科,其中的真传五科,即内修、通真、造物、布法和构形,展现的是天渊帝国主体种群个体进化的知识技能根基,毫无疑问是重中之重。 这里面,罗中衡重点推荐“构形”,称它是真传五科中,物质条件要求最低的一科,但也是能够楔入天渊文明思维的核心路径――教学动画上当然不会那么直白,可意思就是那样。 也因此,在“未来”的关底,罗中衡选择了以“构形”为最终考核题目。 对此罗南是认可的。 从地球的现实条件上看,从构形入手确实合理,特别是和造物、布法这类与个体进化修行的“熔炉”阶段高度相关的科目相比,更是极其方便――要知道,那两个科目就算在天渊帝国主体族群的通识教育阶段,有大量资源投入的情况下,大都也只能是婴儿学步,亦步亦趋打基础。 在地球上,没有对应的物质基础,根本连边儿都沾不上。 但是,到了罗南目前的层次,再通览五科知识,也有自己的见解。 他注意到,无论是从天渊帝国的现实操作,还是历史文本的表述评价来看,真传五科之中,“内修”和“通真”这两科,一者是个人修行的起点,一者是个人观察宇宙万物的支点,这里面包含的种种法门、技巧,才是天渊帝国有史以来,最经典、最正统的修行路子。 高度理想状态下,甚至可不假外力,自身成就。 当然,罗南也知道,自家老爹没有将它们列为第一序列,也是无奈之举。再怎么“不假外力”,它们或多或少也需要一定的物质基础: 天渊帝国的国民,经过 长时间的种族进化,天然就有这样的根基。至于参与百年序列的后进种族,一般则需要在天渊帝国的扶持下,对种族生命基础和形神结构规则,有非常透彻的了解,再去选择相应的修行路线。 没有扎实厚重的基础研究支持,那就只能用人命去试错了。 罗中衡当然不希望自家孩子给埋进这坑里。可当他在狭小的树洞空间里,畅想罗南的未来之时,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料到: 罗南会因为一次意外遭遇,实现精神侧修为的突飞猛进,并以稀里糊涂卡bug的方式,提前获得外接神经元的高级权限,从梁庐的“叠层干涉技术”中获得灵感,实现了“完美体”的设计。 此后更利用在“中继站”里的一系列收获,通过天渊帝国幻想学派的技术,培育出“磁光云母”这个超级平台。 坐拥磁化、缝合、界门三种幻想级能力,如果应用妥当,罗南在形神架构的方案上,实在有太多可选项,也有模拟试验的本钱。 罗南已经开始着手,从里面发现了很多闻所未闻的技巧,但也有一些似曾相识的法门。 不过这一回,他不准备尽数用在自己身上。 “学习研究,性价比并不是首先考虑的因素。相比之下,我要更多考虑相关领域的兴趣,当然还有目前项目所需。” 罗南一副全情投入的研究员的口吻。 这倒类似于一种“完美体”状态,罗南等于是自己伪装自己――话说,在有自觉的时候这么做,那感觉煞是微妙。 不管怎样,罗南还是要求自己努力进入那种状态,同时还时刻关注着何阅音的反应。 何阅音又捕捉了罗南预留的点:“项目?” 罗南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又问:“无芯方案,阅音姐你知道吧?我在杂货轮上直播的那个。” “看到了相关的视频……很惊人的成果。身边很多专家都在讲,这是一个颠覆性的方向,特别是对他们的专业而言。” 何阅音说这么多,大概在她们圈子里是真的挺颠覆的。 罗南就笑:“是说燃烧者的领域吧。经过李维调试的原型格式路线,作为阶段成果的演示,倒也是合格的。各种关键元素都有展现,但合在一起,味道就不对了。而且也没有考虑过后续自行拓展的空间。” 纵然是“对家”,现在罗南也完全有资格评价这个路线。这可能会对何阅音有所冒犯,但也算是某种故意,他正常状态似乎就是这样的…… 什么鬼! 新的觉悟让罗南捂住了自己的脸。 何阅音并不知道他的状态,只是表现出一个好听众的素质,把有些偏移的对话方向引回正轨: “那么,罗先生你提出无芯流是准备……” 她给了罗南发挥的空间。 罗南也忙接上:“这是一套方案,我自认为要比李维真诚坦白的多,不过在现阶段的地球上,它的覆盖面是有限的。” 说着,罗南稍稍偏了偏下脑袋。 在他侧方 ,杂货轮前甲板那些东倒西歪的集装箱中间,正有一头不太安分的“猎杀者”,在那里挠墙,形成了噪音。 罗南的目光投射过去,那边明显感觉到压力,又一个倒翻,连带周围那些幢幢鬼影,都一下子隐没不见。 罗南也是无奈,这份情绪也体现在他的表述中: “畸变时代开启以来,被污染的人太多了,脏人,感染二期、三期……话说我还负责畸变感染的全球普查呢,为此还成立了基金会,眼瞅都快三个月了,竟没有人过问一声,好像都没人关注了。” “大概也没有几个敢问进度,而且距您许诺的年底,不是还有一段时间吗?” 何阅音应该是开了个玩笑吧,大概…… 这个气氛是罗南所希望的: “感谢关注,现在能记得时间节点的人怕是不多了,但我的许诺不会变。我计划是在年底前,拿出第一份畸变感染者全球普查评估报告,并附上针对每一类人群的基础补强和进阶修行的方案……嗯,说‘建议’比较好,但最终目的还是要有一组可行的方案。” “每一类?” “是的,地球上百亿人口,根据畸变感染的程度,还有其他一些特殊情况,每一类人都要有相应的、有针对性的方案,才算妥帖。” 罗南说着,也开始扳指头:“具体来讲,普通人、脏人、二期和三期感染者,还有在此基础上已经自发觉醒获得超凡力量的各类能力者,包括也必须包括燃烧者群体……我听说,在这圈子里,我的名声很差,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这次何阅音没有再附和着开玩笑,她沉默了很长时间。以至于罗南都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暗中塞在里面的私心被发现了。 他有意打断何阅音的思路:“阅音姐?” 那边传来何阅音明显的吐气声:“罗先生,这非常敏感……很有难度。” “所以我才需要不断学习充实自己嘛。” 罗南也在大发感慨:“给自己定的目标太高,压力还是挺大的。而且一旦求全,有些领域就会越想越深入。 “比如普查报告发出后,可能会对社会治理造成影响;有关族群分类会造成社会撕裂;治疗、补基和进阶修行都会形成新的变化、造成新的问题。 “比如,一旦开启这个进程,本地资源的消耗、开发和使用分配,就会非常麻烦。 “再比如,大批量新能力者出现,会让现阶段的精神海洋发生剧烈动荡,形成不可测的影响。 “还有,各个人群在各个阶段都会出现一些意外情况。治疗、修行和改造都是精密工作,出现事故是必然的,但预案和诊疗方案都要有。” 罗南在自己的表述中,再度适量加入一些敏感词,暗戳戳的和修馆主那边搭上界,又一触即分,尽量不引起何阅音的警觉。 他可能有些多虑了。纵然是何阅音,此刻也似被他所描述的庞大计划摄住了心神,以至再发感叹: “令人望而生畏的大工程……也令人向往。” 第六百七十三章 大项目(上) 哎?好像何阅音对这种事情,比较感兴趣的样子。 罗南眨眼,嘴上则顺着调子回应:“唔,是挺大的……” 其实,罗南是拿“百年序列”的一些实施方案作为底稿,又根据地球现实发挥了一下。因为借鉴和重新组织的缘故,他自己的感受倒不是太深……或者说,该有的感受已经在此前经历过很多遍了。 这样一个复杂而庞大的计划,也不过就是“百年序列”正式实施前,所需要做的多类准备事项中的一个而已。 所以,“百年序列”的一百五十年,并不是一个徐缓自然的发展过程,而是在有明确目标和强大力量推动下,高强度的文明爬坡进化。 在这样的进程中,能跟上不掉队,并不是什么基础要求,而是确凿无疑的赞美。 想到前路多艰,罗南多少有些走神,不自觉叹了口气。 “如果罗先生确实有意推动这个大工程,前期还是分阶段实施比较好。”何阅音郑重其事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在年底前拿出普查报告,已经是绝大多数人都无法想象的成果。如果再配套各类方案,特别是专业性很强的复杂方案,普遍的接受度、消化能力都是一个问题,在受众心理上,还可能会降低说服力。毕竟……” 罗南打断她的话:“毕竟没有人会相信,我会拿出这么一整套系统性的解决方案。” “正是如此。” “所以现在就要放出风来嘛。系统问题就要系统解决,这个大原则是不能变的,否则也不过就是拆东墙补西墙的做秀而已。” 罗南口气越来越大:“我可以考虑推迟放出系统方案的时间,但前期的工作必须要有,而且要让大家都知道,我在做这方面的准备。” “您是指?” “这第一条嘛,就是收集资料。” 罗南语气笃定:“我需要人体研究领域的资料,从普通人到能力者,当然也包括畸变感染者、燃烧者,要专业深入的那种,特别是一些第一手数据。 “请允许我吐个槽,那个严宏下台一鞠躬之后,原型格式和燃烧者这个研究方向的透明度,反而是下降了一个档次。我们这些外人找个资料很困难啊。” 何阅音略有困惑:“所以……” “所以我想让阅音姐你帮忙,让你那边放开一些权限,把那些研究资料让我瞅瞅呗。也不只是限于燃烧者方向,我刚才提到的那些领域,有关的资料我都需要。 “同样,我也需要一个能帮我看资料的团队,这些事情都要做起来。除了你这边,我还要和不少人沟通,这种事情我都不擅长,想想就觉得头疼。 “话说阅音姐,你那边什么时候能结束,赶紧回来帮忙啊!” 何阅音到最后也没有明确回复,是不是要回来协助罗南开展工作。只说会帮助罗南,在军方内部,做一些协调工作,但资料能不能拿出来共享,犹未可知。 但罗南能够感觉到,在整个交流过程中,特别是罗南放出了“百年序列”的一些计划步骤之后,何阅音表现出了强烈的兴趣――不是一般二般的,而是非常明 (本章未完,请翻页) 显的好奇心,以及相应的审视判断。 罗南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火候可以了,便借口继续学习,主动挂断了通讯, 学习暂时是不用学的,罗南先用心复盘刚刚的交流。 何阅音的兴趣点,确实挺奇怪的。对此,罗南倒是听到了一些秘密组织的传闻,但暂时也不在他关心的范畴内。 他比较得意的是,通过刚才一轮交流,他成功地将几个关键信息,投射过去,包括对各类人群补基、进化的方案建议,对相应意外事故的治疗处置等。 这些面儿太宽了,就给他不久后光明正大的介入,准备了借口。 借口有了,更现实还是具体方案。 何阅音的情况,修馆主的情况,他都需要做进一步的了解,获得更多的第一手数据。而这些又都是非常典型的案例,做得好了,完全可以作为制定方案的依据和抓手,公私两不误,简直完美。 罗南心情转佳,其实在与何阅音交流前后,他的心气儿就基本顺过来了,只是现在更明显。 大江两岸骤起的雨势,似乎也受到他的心情影响,渐渐消歇。 罗南长长吁一口气,他现在终于有心情,再去梳理修馆主的相关资料了。他也不再到那憋闷的货舱里去,就在杂货轮的艏楼上,找到个能栖身的位置,临舷凭江,就着微微细雨,江上行风,重新进入状态。 这回,他跳过了具体的经历故事,锁定了修馆主在深蓝世界主持参与项目时,那些资料。 资料整理者的用心且不说,水平还是极高的。即便是深蓝世界那种等级的秘密所在,还是剥离出了各种信息情报,在相关的内容区块里,通过简报、资料链接和部分图像,拼接出了一个大致的时间轴,让阅读者能够掌握项目的基本进展情况。 何时启动、什么进度和成绩,又什么时候出的问题,基本上罗列清楚了。 虽说第一手数据严重缺失,可以罗南现在的水准,再有天渊知识体系的标准嵌套,也能够做出一个基本判断。 修神禹的问题,其实就是“高能环境下,自我逻辑形成的‘轴心’,怎样带动、改造人体巨系统”这么一个经典问题。 在天渊文明看来,这是每个文明在触发自我进化这一技能树之后,所必经的阶段。 绝大部分智慧生命,天然就有化繁为简的自我逻辑流程。所需要的,只是让物质世界并不那么简洁的现实,暂时从属于人的意志,然后日拱一卒,逐步实现永久固化的效果。 站在天渊文明的高度看,当时修神禹的做法,思路很经典,时机用错了。 在人体发育进化还未进入到相对成熟稳定的阶段,过早收束,一是可能丧失进化潜力,二是后续会有不可测的系统变数。 这个收束的过程,也不应该是一人一时之作,而应该是一个种族百世千年之功。 天渊帝国为了压减这一过程,搞出了“百年序列”。可“百年序列”所必须的成本,若没有一个横亘亿万光年的星海帝国代为承担,对于原生文明来说,压力也着实让人绝望。 (本章未完,请翻页) 而在前提条件不成熟的情况下,强行跨越的后果,落在个体身上,就是形神架构的物质系统,与自我逻辑系统形成冲突,整体失灵,并形成混乱的高能压力环境,由此引发原生基因的读写混乱。 用比较通俗的例子来形容,大概就是全身癌症――任何器官的任何一组细胞,出现分化和增殖异常的概率,都会大幅提升,并形成某种链式反应,恶性循环。 相比之下,何伯政的肝占位,完全就是小儿科。 以其占有的资源,竟拿这理由出来,该嘲笑他胆小如鼠呢,还是别有盘算? 罗南的念头,又有些飘移。 就个人而言,罗南对何伯政实在没什么好感,此前没有,此后也不想打什么交道。 然而,他现在也明白一件事,便是血妖曾经力图往他脑子里灌输的一种观点: “立场”这玩意儿,特别是冠以“政治”这一修饰语之后,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因为那是自身的原则和规矩,既可以是建构人格的“基材”,也可以是利益交易的“货舱”,更是互相侵夺的“阵地”。 距离让血妖教育,也有快三个月了,中间经历了许多事,和大大小小、各方各界的人都打了交道,接收了不同的反馈,罗南对这一观点的理解,倒是又精深一层。 罗南现在是真想明白了:以他当下的位置和体量,注定了他再不可能像小孩子那样,闷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任其他人上蹿下跳,平日里不闻不问,惹毛了就动硬较真…… 他再怎么单纯,再怎么占理,对世界上9999%的人来说,那都能称之为: 不教而诛。 体量大了,天然占了大地盘,容易挤到别人,平日里就保持谦逊,多开口,多提醒: 劳驾,借过,请让让…… 相应的,对其他各方,他都要注意些、敏感些。特别是对那些主动发声的,比如“空天何”,更要格外关注,指不定就是不小心踩到人家脑袋了呢? 要关注,可以直接问,也可以侧面了解。这不是罗南不愿意与何伯政打交道嘛,那就选择另一种方式好了。 罗南打开通讯界面,找到不久前刚到手的通讯号,这次没有迟疑,直接点选。 没让他等太长时间,那边接通了。 “哈喽,罗教授?” 对方语气轻松,宛如老友,一点儿都不像被他连坑两根手指的样子。 罗南多少有点儿惊讶:“你存了我的号?” “那倒没有,然而你找武?滓?我的号,我们平常根本不联络的,她还要再找一圈,所以……” “那还真让人意外。” 罗南呵呵一声,也不再计较这些细节,直入正题: “确认一下,你在和洛元合作?” “罗教授能看到我们的ppt,很荣幸啊。没错,出于多种考虑,我和洛元叔叔准备联手投资一个项目。目前还在招募合伙人,怎么,罗教授感兴趣?” “洛元……叔叔?” 罗南身上骤起恶寒。 第六百七十三章 大项目(中) “不应该叫叔叔吗?年龄上且不说,从辈份上讲,我们是同门师姐弟,而洛元……他应该和你的父母平辈吧,从你这儿论,没错啊。” 论你个鬼呦。 竟这样被强行与洛元扯上关系,明显是故意恶心人的。是不是远距离……名义上远距离的通讯,会让某些人格外肆无忌惮? 罗南沉默了一秒钟,然后跳过这个话题,又一次直球询问:“你对修馆主当年的事情,知道多少?” “这样问问题,师弟你终于察觉到姐姐的价值了吗?” 看来远距离确实能够带来安全感,墨拉丝毫没有正面回应的意思,倒是言语和笑声都放肆得紧,听得罗南生厌。 他皱皱眉头:“和人正经谈事情的时候,摄入酒精没什么好处,也不礼貌。” 对面停顿了半秒钟,又隐约“啧”了声,这才说话:“果然年纪还小,不懂得酒文化……另外,偷窥女士才是真的不礼貌,尤其是对方居家且衣着随意的情况下。” 当下,墨拉在席薇家中,穿着确实挺清凉的,刚刚大笑的时候,肩上绸缎睡衣都滑落半截――话说她在外面也没好到哪里去。 所以她似乎并不在意,此刻罗南可能跨过近千公里距离“直视”她的事实。她甚至举起红酒杯,向侧方空气遥祝: “为师弟难得的主动交流干一杯……” 话说,祝酒方向还好,角度错了啊。 罗南冷眼“注视”着墨拉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用苛刻标准评价了一下对方的感知,心情倒是从刚才被冒犯的恶劣状态下,澄静下来。 确实,罗南现在正隔着上千公里的距离,注视着墨拉。 正常来说,一位超凡种,完全以自我逻辑架构迷障,隔绝他的感应。但当罗南借用磁光云母的“操纵线”,强行穿透切分,那又是另一回事儿。 这种做法,显然很不礼貌,等若挑衅。 问题是,在罗南看来,墨拉挑衅在先。 现在好了,不管墨拉的态度怎样放肆,一个最基本的事实就是,在近千公里的距离尺度上,对她这种并不以“灵魂力量干涉”见长的超凡种,罗南纯然是单方面的碾压。 如果距离再乘以十,这颗星球上恐怕只有李维凭借深蓝世界、波塞冬通过“血肉机芯寄生”等寥寥几种方式,才能形成对抗局面。 在这方面,墨拉要比罗南更敏感。 故而,她的牙尖嘴利、刻意挑衅,也不过就是气势方面的找补。 相较于真实实力的比较,和“立场”之间的碰撞,这种小小言语机锋上的冲突,真的意义不大。但墨拉那边,也可能是希望他这种不擅交际的毛头小子,能由此产生误判,相应调整收缩“阵地”,那便是赚了。 罗南还是把目标暴露得太明显,下回再碰到这种情况,或许主动绕几个圈子,效果会更好? 口舌之利,非罗南所长,但只要能洞彻其中关窍,罗南也就不介意用这种方式和她周旋,顺便学习一下先进经验也是好的。 墨拉果然还在与他东拉西扯:“说来师弟你也真是虚伪,明明都用不到,还要别人的通讯号做什么?” “基本的态度是要有的,至少可以证明,我确实是要问你事情,为此愿意支付一定的时间成本。你将它理解为价值,我没有意见。” “这是多少年前的电影台词啊!” 墨拉笑得更开心,以至于客厅沙发组上,衣衫凌落,醉意昏沉的席薇,都给唤醒了过来,但很快又垂下面孔,沉沉睡去,对外界事态再无萦怀。 罗南说话也越发漫不经心:“不管是什么,可以理解交流就行了。然而你这种反应,我不太确定效果……需要用更直白的方式吗?”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罗南言语中的微妙态度变化,墨拉在给自己续一杯酒的同时,摇摇头,主动结束了绕圈儿,进入主题: “不必了,我大概能理解什么事。看起来,与‘空天何’的交流,让你对修教官更多出一些怜悯之心,准备帮他一把?” 全中! 然而,对言语交锋有了新领悟之后,罗南也不会简单承认,便打了个哈哈:“差不多吧……其实和你有点儿像。” “哦?”这回墨拉是真没听懂。 “你说,你和洛元合作投资项目,巧了,我也是。可没你们的野心大,步骤也比较谨慎,目前只是希望以馆主为案例,做一个试探性的子项目,试试水。” 罗南这时候,又一反与何阅音交流时的气吞山河,变得谦虚起来。但勾动人心的效果是一致的。 墨拉确实燃起了好奇心,她将这份心思掺杂在笑谑之中:“有关修教官的项目,不外乎就是人体治疗修复,然而救一个濒死之人,那可太难了。上面再加一层……师弟你要帮助大家举宅飞升吗?” “别的不说,你的脑子倒挺好使的。” “……” 被罗南顺着竿儿爬上来,墨拉一时微窒。这让罗南抓着机会: “举宅飞升是夸张了,但破除百病,长生不老――大家不都是喊出类似的口号么? “李维不用说了,拿着血脉项目折腾了多少年;你和洛元搭档,拿何东楼当模具捏出的那玩意儿,话里话外,也差不多是这个路子;至于我,前两个月在直播的时候,也把调子定得很高,现在总要拿出些东西来,才对得起大家的关注不是?” 墨拉晃动杯中暗红酒液,试图重新找回节奏:“所以,师弟你也承认,大家是殊途同归喽?” “普通人、脏人、二期感染者的分类进化跃升;燃烧者、能力者的后续拓展跃升;三期感染者、修行失能人员的诊疗、恢复和后续跃升……” “嗯?” 罗南不理会墨拉的困惑,继续吐字: “全员进化导致的原有社会结构重塑和资源再分配,适配新结构的治理模式调整,新的资源空间探索、拓展与开发……还有,急剧扩大的能力者群体对非秩序高能环境的影响,以及相应的控制与保护。”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然后做结论:“只要在相应范围内的研究,能够起到正面作用,说是‘殊途同归’,我并无意见。” 将之前对何阅音提及的“百年序列”实施方案的内容,稍稍变化一下说出来,对于普通人来说,无异于痴人呓语,但对墨位这种圈内人,仍然颇具震撼效果。 她下意识保持晃动酒杯的姿态,隔了数秒,才抿唇而笑:“师弟这想法,落到实地,可真是个大项目。便是现在只做其中一项、两项,等后续次第推进,前景可期啊。” 无论是大处着眼,还是由小见大,何阅音和墨拉,对“百年序列”倒都有极高的评价。 相比之下,墨拉更多夹缠:“听你这么讲,我更觉得,别说‘殊途同归’,连‘殊途’都可免了,直接便是同路人。” “哦?”罗南语调上扬。 墨拉笑得灿烂:“我们那边,你猜也猜到七八分,虽说顶着基因贩子、人体克隆的名头,不太好听,但根子上,其实和你们罗家的荒野实验室一脉相承,只是更多专注基因、生物层面……撇开好恶不论,师弟你也不能否认,这是人类进化的必由之路。难道这还算不上‘同路人’吗?” 罗南嘴角下抿,忽又展颜一笑。 这场景,墨拉是看不到了,却能感受到他随后的言语中,本不应属于这个年龄的微妙深沉味道: “你说是同路,那就是吧……那么,同路的师姐,师父在深蓝世界做的那些实验,相关成果和第一手数据,你能提供吗?” “啧……” 墨拉举杯,唇线与酒液接触,轻轻出声,将猝不及防下的一点儿惊愕,化入其中。 这样的罗南,俏皮到有些油滑了。偏又步步进逼,气势凌厉,与各个情报渠道反映的情况,包括前几天她实际接触观察的结果,都有差异。 说起来,这算……成长吗? 等墨拉放下杯子的时候,脸上依旧是从容不迫的笑容:“师弟啊,既然说到深蓝世界,我倒想知道,你究竟对它了解多少?” 又绕开了……不奇怪。 罗南视线投向乌沉的江水和河岸,吐出口气,身体压住一侧的栏杆,不管这地方在水底浸泡两个月后如何锈蚀严重,就把它当成是对方的“立场阵地”,一晃一荡,慢悠悠地讲话: “墨拉……师姐,你知道,你在我眼中的价值,体现在哪里吗?” “嗯哼?” “都在你刚话里面藏着。” 罗南的声音,渐渐合入江面上湿润的暖风,和缓轻悠,了无锋芒:“说到修馆主的事,你知道;说到洛元的事,你知道;说到深蓝世界……李维的事,你还知道。而且我相信,以你的能耐,知道的东西,绝不会只流于表面,这就比较可贵了――我是说在效率层面。” 到这里,罗南忽又话锋一转:“效率这个定性,你明白?” 不等墨拉回应,罗南又问:“刚刚说起来的‘同路’的事业,规模也挺大吧?方案里说的那些工作,一样样的,都要做实落地吧?你觉得,把那些事做成,要花多长时间? “我说一百五十年,不过分吧……唔,其实是很过分,一百五十年是很过分的标准,要做到实在太难了。就算我现在很年轻,看上去也是个要贯穿一生的大工程。 “可我又想做成?怎么办?” 第六百七十三章 大项目(下) 夜色已深,纵然住宅之内灯火通明,也有一份天然静寂之意,以至于通讯器里传来的温和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晰通透,仿佛每一个音节都从耳膜震动着,压进内腔,深透骨髓。 罗南连续转折、设问,直至最后一句“怎么办”,纵然语气柔和,其中意蕴,却是寒意森然。 墨拉绝不想惯他的臭脾气,早想说话打断,然而每当这个时候,虚空中无形的细索,便在身边划过,如弦如链亦如剑,殷殷低鸣,直透心底。 这无形之音,倒是恰和罗南口中似若无奈的“怎么办”的遥相呼应。 啧,现在的小孩子,要学坏,太容易了! 而且好像还是学我…… 墨拉注视手中酒杯,杯底几滴残沥,来回滚动,却挣扎不出方寸之间,除非杯体整个倾覆。 食指从杯壁上挪开一点距离,稍做屈伸,灵活依旧,但总觉有不太妥当的感觉浸润其间。 这让她丢掉“摔杯”的疯狂念头。但也在这个时候,或许是罗南的表述告一段落,空气中让人发疯的压制力稍稍放松,给了她说话的机会。 或许可以说,是“示意”她讲话。 墨拉保持着笑容,非常配合:“怎么办……是啊,师弟你想怎么办?” “只有提高效率。”罗南完成了论证闭环,简单又不容否认,“这就是效率于我,意义所在。同样的,这样是师姐……我现在称呼你为‘师姐’的关键原因。” 墨拉撇嘴:“有点儿市侩了,师弟。” 罗南没理会她的评价,继续往下讲,但又似乎跳到了新的领域,: “这两天我在想一件事,也在观察。按理说,‘空天何’他们做出决定,不太可能是一人一时拍脑门的结果,尤其是涉及到方向问题,一张ppt甩出来,这边就下了决心――何伯政凭什么轻率决定?” 这是个现实问题,墨拉但笑不语。 罗南也没指望她回答,继续道:“另外,你们要嚣张到什么地步,才会把商业计划书吸筹的第一步,放到夏城来?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有那么个折腾的功夫,在其他地方好好经营不好么? “正如你在夏城挑衅我,实则掩护你们给ppt‘排版’,给席薇种海青花……这样做法效果不错,只用一回,太可惜了。所以,夏城这边,为什么不能也是一个‘掩护’?” 语言正是来表现思路,罗南虽是设问,却也层层推进:“你在来夏城之前,去了阪城、蒂城,前面还有什么城,我不知道,但那时候,基本没有谁注意到你或者洛元,以你们的身份地位,也不需要再用什么轰动性的热点去制造影响。这样安安静静地做事,或许更合情理? “所以,‘空天何’那边,未必是你们行动的开始,也有可能是一连串说服的中间或末尾环节,如果是这样,规模就真的很可观了。 “这也能给‘空天何’那边一个理由:因为在相当范围内,有个共识存在,很可能代表了某个军政团体的集体意志――阅音姐当初给我上课的时候,便说过,看似分散的各个城市军政体系,总还是能有几分合力的,尤其是军方。 “当然,也不排除他们看到你就犯蠢。” “哎呀,谢谢夸奖。”墨拉展颜一笑。 “我确实在夸奖你啊。” 罗南全不否认,以至于对话气氛,越发与他温和的话音相配――如果忽略掉周边无声伸缩的“绞索”。 “这个军政集团,起码是‘联盟’的存在,会造成一种结果:使地球本地时空的资源相对集中。 “不管那些股份如何调整变化,总体上,李维那边要拿走一大块;军政集团的协调控制又是一大块。当然,这里面还有利益纠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这样一来,李维、势力庞大的军政团体,能占据本地资源的一半以上?高度集中确实让人不安,但要想快速获得信息,这样的情况也不是不能接受,嗯,前提是获得信息,有效信息、全面信息……” 严重腐蚀的金属栏杆,在断裂的边缘摇摆呻吟,随时变化调子,罗南的言语态度却从头到尾保持平稳、温和、冷静: “目前来看,李维也好,那个军政团体也罢,对我都是遮遮掩掩,并不坦率。我有很多消息渠道,可是整合判断都需要一个过程,且并不保真。 “想最快知道两边的底细,或者必要时互通有无,都需要一个快捷通道。 “比如师姐,你。” 相应的价值判断终于落地,经过罗南层层递进的烘托,一切都显得特别顺理成章。 “你这个人,应该是从李维的实验室里出来的,到现在也有非常密切的关系;现在你又和洛元联手,吸引了以‘空天何’为代表的军政集团。 “目前来看,你是表现出来的、最适合的那个渠道……只要你肯配合。” 墨拉耸肩:“那还真是荣幸啊。” 罗南语气平缓:“所以,请发挥你的价值,推动这个大项目的进度吧。不要拖拖拉拉,让我觉得,还不如在其他相关人群中挑挑拣拣来得痛快,那就很无奈了。” 墨拉重新给杯中倒酒,姿态依旧从容:“我会仔细评估考虑。” “请尽快,另外……” “嗯?” “关于深蓝世界,我确实很感兴趣。” “那可好……喂,喂?切!” 通讯中断,与之同步,周边那些无形细索,存在感也渐渐消融。一切都回归到了正常状态,好像之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墨拉明白,这样的态度,摆明了是要将“不平等合作”的基调敲死了。 嗯,现在这也不叫合作,最多算是保证金。非要她拿出足够让罗南满意的东西,后续的“合作”才有讨论余地。 墨拉微皱眉头,用心思索,但也因为这样,忘了正在倒油,杯中红酒竟然满溢了出来。 她霎时惊醒,这种绝不应该出现的场面,出现在她身上,是自嘲也消解不掉的鄙薄可笑。 墨拉真的笑出了声,最终又还原为一声轻薄的口哨。 不对别人,只对自己。 客厅沙发组那边,席薇呻吟着又一次醒来,大约是被吧台这边的响动给刺激到。 今天晚上,她已经这样反反复复好多回了,只是这次,在她挣扎着要再睡去的时候,忽地有冰冷液体,自她头顶、脖颈、背脊倾倒下来。 席薇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反射性地要起身,可在柔软沙发上没用上劲儿,反倒侧翻下去,狼狈地摔在地毯上。 也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看清楚,造成这一切的元凶,正是墨拉。 这个恐怖的女人,正微笑看着她,手中红酒杯,已经倾洒掉大半,仍没有停止的意思。 此时,暗红的酒液也从她发丝间隙渗出,自额头流下,遮掩住她夺眶而出的泪水。 下一秒,剩下四分之一的酒液,当面泼过来,一些还泼到她眼中。 微痛,但相较于巨大的、不可控的恐惧,皮肉上的些许痛感,又算得了什么? 席薇的心脏都被狠狠攫住,不敢躲避,更不敢反抗,只是抽泣着,反复说着已经用烂了的、不成理由的理由: “我是太害怕了,才打了那个电话,打完我就后悔了,真的……” “不是因为这个。”前方,墨拉蹲了下来,与她脸对着脸,吐息可闻,“乖,不是因为这个。” 席薇涕泪横流:“我真的……” “你再解释,我就真生气了。” 席薇又在僵在那里,把嘴边上的话强行扼住。 “你不明白,其实我们是同病相怜呀!” 墨拉张开手臂,将席薇僵硬的身体揽入怀中,轻轻拍她的背:“现在你的感受,就是我的感受,都是曾经自命不凡,然后被人践踏,还要赔上笑脸……偏偏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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