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云”覆盖大生活区不久,这条信息就给发了出去。对方的反应……嗯,挺激烈的。 “真正的‘道路以目’啊。”竹竿大声赞叹,标准的狂信徒状态。 唔,姑且算是赞叹吧。 章莹莹回了个“目瞪狗呆”的经典表情。 另一边,章鱼忍不住在频道发声:“这应该是对项目投资人、参与人的警示……发这么个讯息,还嫌紧张空气不够啊?做决定的人傻缺了吗?” “说得好,再看下一条。” 在竹竿提示下,大伙儿都注意到,上条信息发出后没有两分钟,同样的发信人,又有条通知出来。语气和缓了不少,又提起什么“通气会”之类,一看就知道,他们正努力把之前制造的紧张气氛往回救,但为时已晚。 据竹竿讲,在第一条信息发布后,这条秘密线路,瞬间承载了常态下数十倍的通讯量,大量的问询、置疑信息一窝蜂地反压过去。也正因为如此,其异常动向引起了竹竿的注意,整个线路的信息都被他一窝端,此时还在密切监视中。 “呵呵,正愁下步线索不太够,现在直接炸出一窝儿来。我这边吃得都不好意思了。感谢罗老板,这一手真漂亮!” 罗南无言以对,他做什么了? 对此,竹竿自有说法:“如此过激的反应,愚蠢的行径,多半在大脑缺氧的时候,才会做出来。为什么会‘缺氧’,漫天乌云雷霆进逼,那不是明摆着吗?人在极端情况下,思维逻辑全是虚的,只有动物性的本能支配一切……再这么下去,我担心那边一些人真可能崩掉,到时候局面失控,造成个连锁反应什么的,未必是好事。所以罗大圣,快收了神通吧!” 第三百九十五章 上下行 作为罗南的两位保镖,秦一坤和高德无疑都是尽忠职守,而且分工明确。高德站在办公室外面,充当门神;秦一坤则就在办公室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近距离守卫,避免有强敌潜入刺杀。 说实话,今晚上秦一坤觉得自己有点儿不在状态。站在屋子里总有些心神不定,好像附近多了什么东西,他已经和高德多次确认过了,两人却没任何发现。 这让他们心神更加紧绷。 此时他注意到任务频道里竹竿的说辞,一时心有戚戚焉――也许之前那一出,就是被罗大圣的“无声雷云”给搅扰出来的错觉? 明知道周边虚空中的“雷云”,是由罗南带起,对他们并无恶意。可长期身处其中,武者最重要的五感六识,都不同程度地受到压制影响。特别是他们都身负职责,需要全神贯注,对这份影响就更加敏感,以至于屋子里极安静的时候,听到自己的呼吸声,都像是听到了远方雷音的余波,渐入魂魄,殷殷震响。 竹竿请罗南“收了神通”,秦一坤无疑是松口气的。然而数秒钟后,罗南的回答却是: “再等会儿。” 任务频道里,竹竿放出了问号表情。而现实层面,秦一坤也愕然看过去,罗南这份反应多少与他惯常的性格有些不合。 办公桌后面,罗南仍支肘在桌面上,姿势几乎从未变动,看上去始终在发呆。而秦一坤对此状态是抱有一定敬畏的――也许罗南在为人处事上很欠火候,可他那位与常人存在绝大不同的思维逻辑,其所涉及的深度和广度,相处越久,越能体会。 尤其是现在,身处在无穷尽的“雷云”包围下,思维的力量转化为具体可感的高压,更有一份沉重的威严,使得秦一坤不自觉屏住呼吸,以免影响到罗南的思路。 也不知过了多久,办公桌那边罗南稍稍仰头,视线似乎是投向天花板,却又不知他在看什么。如此维持了数秒,罗南忽地推案而起。 “BOSS?”秦一坤及时询问。 “屋子太小了,我想出去逛逛。” “呃,哪里?” “去天台吧,能看到北岸齿轮的天台。这时候人比较多,不过总能找到清净点儿的。” 从警局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2097年的凌晨了,由于是跨年夜,这个点儿恰是最繁忙的时候。电梯间里没有一个电梯在位,只能等。 “还要一分钟十秒左右。”罗南抬眼看了下,做了判断。 他知道这十几部电梯每一部的具体位置、运行速度,也知道每个楼层有没有人在等待、或将要去等待。通过这个设计一个简单模型,大概就能算出,距他最近的电梯什么时候到达。 然而隔了半分钟左右,罗南不得不修正他的答案。原因是目标电梯停在某层后,一位乘客为了和轿厢里的朋友多说两句话,故意挡住电梯门,这下先前预计的结果自然要作废。 “还要多等五十秒……果然,最大的变数还是人,可它真的是变数吗?”罗南不知不觉间,又进入了自说自话的阶段。 秦一坤和高德对视无语。 罗南有那么一点儿思路,却仍不太明晰。他的视线似乎是直勾勾地盯着电梯门,其实他所在的,却是漫天飞舞的“草梗碎羽”,是那些在大生活区以内及周边区域,因为“无声之雷云”而惶惶不安的人心。 就是因为想看这些,他才拒绝了竹竿的建议,在干涉波已经传输到位的情况下,依然保持了对周边区域强横粗暴的精神干涉,坐视已经负面情绪迭出的人心浊流,持续泛滥下去。 上方圆头灯亮起,电梯门叮声打开,里面有七八个人走出来。高德的大块头挡在罗南前方,与这些人交错而过,里面本来就没什么威胁目标,一切风平浪静。 罗南都走进轿厢里去了,却听有人在后面轻声招呼:“罗先生?” 罗南扭头,便见到刚才走出电梯的人流中,一位身量颇高、颜值更高的少女,正向他欠身致意。对方肢体动作很克制,笑容礼貌又带着适度的尊敬,很符合她身上淑女风的小礼服设计。 “唔……岳琴?”罗南没忘掉这个名字。 岳琴是某医药公司的千金小姐,她的哥哥岳争,曾与罗南发生过冲突,但岳琴本人冷静聪颖的性格却让人讨厌不起来,且一直试图与罗南弥合关系。尤其她还是罗南表姐莫菡、以及BHD三人组里“娃娃”白瑜的闺蜜,也是罗南在六中时的校友,怎么说大家都有几分情面在。 自从市政广场事件之后,罗南没再与岳琴见过面,对方偶尔在网上发信息问候,点到为止,倒是一直保持联系。 见罗南给予回应,后面的秦一坤便伸手挡住电梯口,让他们说话。而对面岳琴笑靥倏然绽开,比最初时的礼貌态度可要亲近了不少。 “新年好啊,罗先生。” “啊,新年好。” 很奇妙的,这个跨年夜,岳琴竟然是头一个对他讲这句话的人。 罗南的亲友圈自有交流群,里面是热闹,但罗南并未打开;更近的像是姑妈、姑父等人,多半是考虑到他今晚神秘兮兮的“行动”,也未与他联系;至于里世界圈子,个个忙成狗,更不会记得这种无聊事。 好吧,虽然无聊,能听到这一声也挺不错。 岳琴往这边走了几步,一直到秦一坤侧方位置才停下,眸子略往高德处偏移,点头致意:“刚刚看到高队长,总觉得面熟,然后才看到罗先生您,不然可要错过去了……你们还要上去吗?” 确实,在市政广场事件中,岳琴与高德打过照面,而当时高德确实是以大楼保安队长的身份出现。这种明明只有一面之缘,却能把人的姓氏、职务统统记住的本事,罗南大概这辈子也别想修炼成功了。 不过岳琴说话的时候,罗南注意到她身后还有一对中年男女正向这边投射视线,看年纪样貌像是她的父母,应该是全家出行吧,可他那个哥哥不在…… 这种隐性的交际场合,是罗南最头痛的事情之一,便干脆当看不见,只是干巴巴地回应:“我有点儿事。” 岳琴视线往他手腕处一瞥,看到了罗南的暴露在外的手环乱码表盘,有些恍然,随即微咬下唇,抬手在胸前合什,作祈求状,声音也降了八度:“罗先生,我哥哥也在上面,和朋友在一起……你要是碰到他再犯傻,千万不要和他计较,拜托!” 作为一位矜持向的美人儿,岳琴从来都能摆出清高而得体的姿态。也正因为如此,她的乞求模样才愈发地动人心弦。 罗南也要承认,看到这幕情形,确实让人心中愉悦,可最终他也只是“哦”了声,并未明确给予答复。一方面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比较妥当,另一方面,他感受到了这片区域中某人明显的情绪变化。 他的视线越过岳琴的肩头,在后方那位中年男子身上打了个转。 中年男子也许是喝了点儿酒,呼吸有些急促,此时正半侧着身子,似乎在控制气息。事实上他的视线一直往这边瞥,此时罗南视线切过,双方不可避免地发生了“擦撞”。 这一刻,中年男子的身体明显颤了下,表现出来的肢体语言,与他的身份并不相衬。 罗南收回目光,随即问了句:“你父亲?” 岳琴微怔,下意扭头看了眼,心里便是“咯噔”一声。 就在这个空当,罗南示意秦一坤可以进电梯了,他也决定中止当前的对话:“不多聊了,天比较晚,回家注意安全。” 说着,他便按下楼层按钮,在电梯门合拢之前,又向呆立的岳琴点点头,视线也再度划过她身后那位中年男子。 合拢的电梯门切分了彼此的视界,罗南眼睑垂落,静静站着。身边秦一坤终于忍不住询问:“那家人有什么不妥吗?” 罗南没有即刻回答,只将他庞大无匹的感应网络持续收拢聚焦,很快就在极光云都的某处,锁定了他搜索的目标: 岳争,那位的样貌罗南勉强记着,稍加比对就确认,就是这位……目前已经备案的22个畸变感染二期目标之一,内部标号为14号。 他之前只重大略,竟然没发现这个小细节。 罗南摇摇头,直接在任务频道发言:“竹竿哥,14号感染者,就是上回在这儿的霜河水道旗舰店,和我有争执的那个岳争,他的父亲……” 竹竿立刻送上信息:“岳齐,吴越制药的董事长兼大股东。” “岳争是感染者,岳齐肯定知道内情。现在他情绪不稳,多半是撑不住了,如果分会不想让事态失控,最好提前控制一下。” “呃……”竹竿一时没反应过来。 便在此时,罗南手环震动,看来电显示,竟是岳琴发来通讯请求。罗南想了想,接通。 “喂,你好。” 那边呼吸声明显,还有些杂音,而最后开口发声的,并不是岳琴,而是一个低哑的男声,罗南知道那是岳琴的父亲,也就是他刚才还在讨论的岳齐。 岳齐发出的每一个字,都干哑艰涩:“罗先生,我想向你……汇报一件事儿。” 罗南并没有与这位多聊的打算,他简单回应:“很快会有人联系你,为了你的儿女,好自为之。” 他随即挂断通讯,也在这一刻,他分明感觉到,数百米外的一处心防堤坝,发出了迸裂崩溃的哀鸣。 第三百九十六章 特简单 电梯继续上行,罗南看着面板上跳动的数字,突兀地问了一句:“是不是太容易了?” 旁边秦一坤和高德面面相觑,略为犹豫,才由秦一坤回应:“确实,那人心态就这样崩了……刚才罗先生你做了什么?局部加压?” “我什么也没做,除了一个最初的力。之前的设计被人轻松破局,可现在这出,答案自己就跳出来了。这么容易,为什么?” 秦一坤小心翼翼地回答:“层次不一样吧。目前预想的两个嫌疑方都是很强大的势力,而那位岳先生毕竟只是个普通人。” 所谓的“嫌疑方”,指的就是量子公司和基因交易所。岳齐这位“社会成功人士”显然不具备与那两家比较的资格。 “当然,层次不同。”罗南认可这个先决条件。可是话又说回来,177层那两位公正教团主祭层次也不差,现在却也焦躁得很,这还是罗南并未刻意针对他们的情况下。 在罗南眼中,大生活区这片区域,确切地讲是他的灵魂力量强横干涉的区域中,绝大多数人的思维、选择、行动趋向,突然变得特别…… 简单。 是他的眼力和分析长进了吗?不,罗南从来不认为自己在分析局面、抽丝剥茧这方面有什么长材,之所以有“简单”的感觉,确凿无疑就是当下的局面莫名其妙变得直接且明朗了。 便如那个激化事态的紧急通知,又如刚才岳齐心防壁垒崩溃的表现。 罗南知道,这里面最直接的原因,就是他弥放六合,直抵他人精神领域的“无声雷云”。就像竹竿所说,那些心中有鬼的家伙,不少人在强势压迫下陷入了“大脑缺氧”状态,进退失据,无所适从,大都凭低劣本能行事,以至于做出了种种荒唐可笑的愚蠢行为。 可是公正教团的两位主祭,也大脑缺氧了吗? 显然不是的。 可他们的行为方式,分明也受到了影响,以至于情绪心理都出现了明显波动,原本还算森严的心防壁垒,均无声无息地开裂缝隙,暴露出不少破绽,可供罗南利用。 系列的事态变化,让罗南若有所得。他似乎发现了一种方法,即与之前失败的糟糕设计截然不同的,能够弥补、至少是绕开他谋略设计短板的“新模式”。 没错,罗南一直对治疗室里的失败耿耿于怀,胜利近在咫尺的时候,却遭人强行斩断,前功尽弃,而且那还是早早就布置好的“条件锁”,就像一根绳套,等着他乖乖踩上去…… 是不是有份“智商遭碾压”的感觉? 所以罗南需要弥补过失,除了远传两千公里开外的干涉波,在自身行为模式上,他也迫切地想进行修正。 罗南单手握拳,轻砸额头,试图梳理心中激闪变化的灵光焰尾,找出最根本的着力点。 电梯持续上行,罗南知道,这一路会比较顺畅。正如前所言,他的感知覆盖了大楼,在近乎全知的前提下,当然可以预做判断。 这是罗南最习惯的思维方式,也是一种经典方法――观察、概括、分类、对应考虑解决。 他做惯了观察者,能够很好地利用精神感应网络,最大化地摄取信息,丰富条件,降低判断难度,提高精度。就像在做习题,一板一眼,得出正确答案,尽可能地严谨周密。 可是,误差总会出现。 特别是随着时空跨度的扩张,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意外。机械运转的物体会有冲突、故障;永远流动变化的人心总会给人“惊喜”;收集条件过多,自身的思维会有缺漏…… 当然他可以更深入地观察、更认真地计算,耗费更多的精力,把误差降到最低。然而世事变化,终究不是乘电梯、做习题。电梯猜错了,最多就是多等一段时间;习题更是永远趴在习题集里,错了可再改,不会可以再学。 世事处理,涉及成败生死,又涉及到太多他不了解、不深入的领域。就好比这次的条件锁,整个生化反应炉、寄生怪物的设计图、解剖图差不多都摆在他眼前,可他仍然漏过了那个“条件锁”,甚至当结局出现之后,他还需要花相当的时间去了解、猜测,才搞清楚这个埋伏的机关,究竟是怎样一番道理。 若再碰到类似的事情,难道还要他一步一步去学习和解题?要把所有的一切条件都找齐、分析清楚、建立模型,逐项验证? 不可能的! 生有涯而知无涯,他终究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他的精神感应网络和大脑处理模式,终究不可能包容整个世界。 这是一条看起来很美的天路,路上却隐藏着不计其数的陷阱、地雷。越往前面去,风景愈美、危机愈重! 那么,有没有一种办法,可以有效降低条件和计算需求,让他永远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得心应手地处理问题? “我大概想到了。”罗南又是突兀地一句话,让身边两位保镖唯有苦笑。 偏在这时候,罗南向他们提出问题:“你们说,极光云都现在这两万来号人,会从哪个方向、以何种形式离开呢?” 秦一坤看高德,高德看秦一坤,两人很“礼貌”地推让了两三个回合,才由秦一坤尬回复:“这个说不准,不过方式都是电梯吧。” “那如果现在极光云都起火,会怎么样?” “……” 秦一坤接不下去了,他只想问:罗老板你要干嘛? 罗南自问自答:“肯定会报警、逃难。在防火系统的引导下,人们不会再坐电梯,而是从消防通道逃离。而这时如果很清楚地告诉他们,只有一条通道畅通,那么所有人、至少大部分人都会涌向那里。就算是最坚定的家伙,在汹涌的人潮中,也会受到影响……情况变得简单了,人流及其相应的变数同样被挤压在了有限的区域内,而且更容易利用。当然这只是猜测,还没有验证。” 验证你妹啊! 秦一坤和高德瞬间压力山大,颈后甚至冒出了丝丝寒意。不是他们对罗南没信心,实在是眼前的少年人,表现出了极其严肃认真的态度。 说实话,他们真不晓得,一直沉浸在自我逻辑中的罗南,会不会真的去做个“小实验”什么的――他甚至连小指头都不用动,就能制造出比火灾更可怕一百倍的灾难来。 罗南感受到了两位保镖的心绪变化,嗯,这也算是一种验证。当外部力量强势介入,就算是纷繁复杂的人心,也会被层层消解,只剩下了寥寥几个答案。 人类的本能模式,也就是那么有限的几个。正如竹竿所言,动物性会在最后主宰一切。 当然,绝大多数时候,特别是面对强敌之时,不可能做到这么完美,可终归思路是没错的――限定领域、限定层次、限定方向,让事情变简单。而要做到这一切,就需要积极主动地介入。 从头到尾都搞“纯粹观察”,是全面、周密却又被动的做法。覆盖全球的感应网络,只是把握先机的第一步,它观照也只是短暂的现时状态。如果还是以做习题的思维去解决实际问题,就算有感应网络支持,能快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但和那些经营了多年、埋了无数陷阱的家伙较劲,终究还是被动的。 狠扇他一记耳的条件格式锁,就是最好的例证。 罗南的新思路,就是要从被动变主动。 那么要怎么做?要怎么做才能更积极主动地干涉介入,并取得最佳的效果? 要怎么做,才能既有效作用于岳齐这样的普通人,同时对李泰胜之流的里世界精英、乃至对藏身于量子公司和基因交易所之后的强者,形成实质性的影响? 罗南想继续思考,可这时手环震动,打断了他的思路。他瞥了眼来电显示,眼角就抽了下: 何东楼,这个花花大少,没事儿凑什么热闹? 罗南哪有闲情理会这家伙,干脆拒接,继续去考虑自己的事儿,何东楼倒也没有再打扰。 电梯一路上行,正如罗南此前的判断,路上几乎没人“插队”,直到160层的时候,才第一次停下。 罗南皱了下眉头,而随着金属门开启,扑鼻的酒气先闯进来。 “Surprise!” 何东楼扒着电梯口边缘,猛地探过半个身子,也不管罗南是什么表情,便是放声大笑,脸色赤红,一看就是饮酒超量状态。 罗南并没给吓到,只是琢磨是不是让秦一坤把这哥们儿给踹出去。 而这时候,何东楼已经向他竖起了大拇指:“罗老板,听说您老人家闯进凯撒会所,踢爆了黄家小子的蛋蛋……啊哈,这个糟糕透顶的派对,缺的就是你这样的汉子,走走走,我们一起去嗨!” 说着,他闷头就往里撞。不只是他,后面还有五六个同样都是醉醺醺的男女,嘻嘻哈哈跟进来。 秦一坤看向罗南,而这时的罗南却没了早前的不耐,而更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在几个人身上来回打量。 他问何东楼:“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何东楼呵呵地笑:“派对开始,大生活区的监控对我们就完全不设防了,这样才方便寻找猎物……罗老板,其实我挺相中那个岳、岳什么来着,那小妮子挺仙儿的!结果人家不是一路人,早早跑掉了,跑掉好,不跑掉还看不到你!”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三百九十七章 泾渭分 “来吧,我给你介绍。这边都是可交的朋友……”何东楼俨然以罗南的圈子引介人自居,把跟着进来的一帮醉鬼介绍给罗南认识。 罗南并不认识这些人,就是介绍了也没记住,反正不外乎就是谁家大佬的儿子、孙女之类。他只发现里面并没有何东楼今晚的正式女伴、那位女明星席薇。 当然了,这些醉鬼也不认识他,都在那里嘻嘻哈哈,有位艳丽的夜店妆女性甚至直接上手,去摸罗南胸口:“哇噢,东楼你还藏了这么个禁欲系的小弟弟,参加派对不带女伴带保镖……小老板做什么生意啊?” “一边去,找抽啊你。”何东楼毫不客气拍开“夜店女”的色爪,可转瞬也嬉皮笑脸起来,“藏人的不是我,是我姐!我姐就跟着罗老板当秘书来着。” “你姐?哪个姐?” “呵呵。” 何东楼在罗南注视下,又打起了哈哈。何家是个大家族,七八位适龄不适龄的女性,也够这帮醉鬼们瞎猜一会儿的了。其实,在酒精甚至药物的作用下,醉鬼们思维逻辑早成了渣渣,这个话题也没坚持过二十秒钟,只是把电梯空间搅得乱糟糟的,乌烟瘴气。 罗南并不介意这种混乱,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看得出来,一帮人确实很放松――这看起来很合情理,毕竟是狂欢派对嘛。可问题是,在如今的极光云都,特别是在这种消息灵通的二代圈子里,还能如此放松,也算是很“珍稀”的一类。 珍稀得好! 罗南就问何东楼:“你们那个派对在天台?人很多吗?” “天台只是其中之一,天寒地冻好整人嘛,也有人喜欢室内运动……哎,什么‘你们’哪?我们!” 何东楼强势纠正罗南的立场错误,又笑着去抓罗南的手腕,大概是想展示手环上的乱码表盘。却很快遭了报应,被罗南没好气地抽开,疼得呲牙咧嘴。 他倒也不恼,只哈哈笑道:“你既然带着这玩意儿,就别再立牌坊了。我姐那边,我会瞒得好好的,一切放心。嗯,我会给你好好介绍,我知道你好哪一口……有席薇在,也都是知根知底,绝对安全。” 说着,他还喷着满嘴酒气凑过来,压低了嗓门,神秘兮兮:“我知道你有认识的圈内目标,现在场子乱,你也提前把把关,万一再碰上黄家小子那种不开眼的,还不知要碎掉多少蛋蛋!” 这家伙是指BHD团乃至莫雅她们吧。 罗南理解何东楼粗浅的表层暗示,也看出这家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深层念想。不过他还是多花了两秒钟,再认真地观察一轮,才最终确定,何东楼真的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就比较厉害了。 要知何东楼一帮人可不是什么平头百姓――这并不是说他们比平头百姓金贵到哪里去,而是说这帮人无疑都处在今晚这场风暴的核心圈子附近。 如果到这种时候,他们对整个事态还一无所知的话,罗南真要对政府和军方的保密能力刮目相看。 当然了像岳争那样的当事人,肯定是知道一些。这里面究竟是怎么安排的,罗南并不十分清楚,也不感兴趣。他只是觉得,这个暂时封闭的小圈子很合适他做一些验证。 何东楼还在拉拉扯扯,罗南看着电梯面板上跳动的楼层,忽尔一笑:“那边有比较清净的地方吗?” “有啊,太有了。”何东楼张口就来。 “那就走吧,去看看。” 几分钟后,罗南确实如何东楼所保证的那样,站在了一处相对清净的所在,居高临下,俯瞰整个天台。 其实,这个位置并非天台的一部分,而是与之相邻的某个观景房。这边的阳台直对天台,角度高度俱佳,确实是附近视野最好的地点,可以览尽天台光怪陆离的景象。 目前天台上比较热闹的区域,有边缘半悬空的空中泳池。这个季节,泳池原本可以改成封闭式结构,不过在一帮人的要求下,整个泳池还是暴露在高空寒风之中。至于恒温系统之类,更是不存在的,最多只是保持让泳池不结冰的程度而已。 泳池边上,整齐排着一列泳装模特。她们个个肤白腿长貌美,但同时也被冻得嘴唇发青,却还要保持昂首挺胸,笑靥如花。 就在她边身边,一帮身家亿万,却在刚才赌局中失利的败犬们,被“逼”脱下衣服,只剩一条裤衩甚至全部扒光,然后便怪叫着搂住池边的一位模特,“嗵嗵嗵”地砸落池中。 当排满了泳池边缘的模特全被扑入水中,几十号的黑肉白肉在池中大肆折腾、呻吟怪叫,岸上的胜利者们则击掌庆贺,气氛喧闹、热烈而荒唐。 天台很大,空中泳池只是其中一角,更不用说还有那些不愿意挨冷受冻,在其他区域狂欢的人们。总体上来说,罗南所感受到的氛围,与何东楼透露的情况是吻合的。纵然这其中也确实有那么一部分人,坐立不安,强颜欢笑,可总体上形势可控。 罗南确实要对军方、政府刮目相看了。 “你在这儿是感受不到氛围的。年轻人不要羞涩,要懂得融入环境,我姐那边你放心……呃,喝酒吗?” 被罗南的目光罩住,何东楼后边的话就卡了壳,自动放弃已经被用烂了的老梗。灰溜溜进去端酒去了。 罗南确实没有融入进去,也不想融入。他目前还只是一个观察者的角色,在超然的位置进行超然的观照,似乎又回到了“纯粹观察”的老路上去。 这不符合罗南刚刚才有的觉悟,却更符合整个夏城的大环境。 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更好的保密效果,就代表了更高的保密成本,也就更能证明夏城治理方坚决的维稳决心。 还有夏城分会这边,从事发到现在的处理模式,尤其是何阅音隐瞒掉上万“疑似病例”的行为,就算有埋钩钓鱼的盘算,却也无法否认里面一以贯之的低调内核。 维稳也好、低调也罢,说白了就是“控制局面、谨慎处理”的意思,谁也不愿意把事情闹大。也许正像牡丹所说的那样,这已经是一个普遍且走向“政治正确”的大趋势,过早处置就等于是靠边站队,很容易陷入两难处境。 这些道理,有的是罗南的推测,但更多还是任务频道里,竹竿等人一轮又一轮的讨论发言。罗南没怎么参与,可这种讨论就是“洗脑式”的――专门洗罗老板的脑子。 刚才那轮“无声雷云”,让刻意低调维稳的治理者们很是狼狈。而现在,他们可以瞑目了。 罗南已经停止了“无声雷云”的倾压态势。 可硬要说罗南是多么“顾全大局”,那也未必。 就罗南自身的看法,他只是进行了一次更具有技术意义的反省: “无声雷云”的强势压迫,造成的近似于“脑残光环”的效果,在技术层面来说,还是过于粗糙了。岳齐这样的普通人几乎情绪失控,反而对真正的强者意义不大。 至少,罗南也没见哪位超凡种跳脚来着。 罗南手肘抵住阳台石围,注视下方天台乱象。这些被酒精和药物麻痹了神经的人们,是附近少有的未受“无声雷云”影响的目标,是很不错的实验品。 罗南希望能从他们身上寻找一个答案:有没有一个高效的结构以及对应的切入点,让一分的“介入”,变成十分的“效用”呢? 无疑,罗南的想法就是一种构形思维。 他也就很自然地去翻阅虚脑系统使用说明书,在这部“构形辞典”中寻找答案。当然,现在还多了母亲的研究资料。可那些资料更倾向于基础设计和片段采集,不如使用说明书里面那些成熟完整、可以直接拿来运用的实例。 可这一回,罗南失望了。 他找遍了使用说明书,竟然没有发现哪怕一个与他的要求、目前情况相关的构形实例。倒是击破、重塑这种负面气场,重新凝聚人心意志的有关结构颇为不少。 没道理呀。 搜索了两轮,到最后罗南甚至是对照着目录一点一点地翻下去,也没有任何收获。可半个月前的课堂上,他初次传授血意环的时候,也是在集体意志上玩出了花儿来……唔,等等。 罗南忽然醒悟,授课时,不管他是怎么调动人心,其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排除了一切无关干扰,集聚众人心神,以完成了弧面楔形基础结构由简到繁的累积过程,最终搭建血意环堡垒。 那一整套过程,应该算是集结众人的智慧,排除掉无关的情绪影响,属于理性的发挥。和“无声雷云”下,浊流翻涌的情况有很大的不同。 真要找出一个合适的例子,倒是更早些时间,为了应对瑞雯成为“千分之二小姐”后,风声鹤唳的糟糕局面,他搭建起来的祭坛蛛网,更为相近。 然而那并不是建构在使用说明书的相关知识上,而是魔符…… 咝,这就有意思了! 血意环堡垒时凝聚的集体意识,是理性之光的汇聚,而这也是构形思维最根本的意义。 而祭坛蛛网,就像是魔符一直以来所做的那样,挑动人类低层次的生命本能,“胜者通知,败者凋亡”,让贪婪浊流压过理性的光辉,在混沌无知中,结成它所需的形态,流向它所需的方向。 当然,罗南相信强行控制的话,以魔符的能耐,也可以往积极的一面转。可正所谓“人心向上,人性向下”,最顺畅的作用,还是往下走,这已经属于天性的范畴。 一者向上,一者向下。 罗南自从拥有魔符和外接神经元之后,还是头一回发现,二者的作用范围,竟然如此泾渭分明。 第三百九十八章 去极化 虚脑体系和魔符体系……姑且这么说罢。 站在罗南的立场上,刻意将二者区分开来也没什么意思。不管它们的理念有什么差别,只要都能为他所用就行。二者结合,拓展了彼此所不能及的领域,可上可下,可登天堂可入地狱,有什么不好? 真正需要重视的是怎么结合的问题,也是具体应用中的技术问题。 有个最实际的情况:理性是有刻度的,而感性或者说情绪本能,则很难给它做一个标尺。 就像罗南在半个月前的课堂上,可以同时教给一千多人相同的知识,由浅入深,在此基础上建构起复杂恢宏的血意环堡垒。诚然,精神层面的标尺也很难把握,但“堡垒”连续堆叠的构形设计很巧妙地解决了这个问题,且随着这千把号人持续不断的磨合,他们对“堡垒”的结构认知和理解也渐渐趋同,形成一个最大公约数,而这也正是理性的优势。 在这方面,情绪本能就存在不可弥补的缺陷。它有太多变数,也太不稳定,很难把理性的标尺运用于其上,一旦使用了标尺,情绪也就不能称为“情绪”。 最致命的是,情绪浊流的汇集,往往很容易走向极端。极端就代表失控,代表了变化的终结,任何一个动态系统,走向极端都是灾难。 就像被“无声雷云”覆盖的大生活区,恐惧情绪堆积,可以把岳齐这样的成功人士压到崩溃。看上去效果不错,可要是从构形思维上去考虑,这就代表了压力传导渠道的毁灭,连锅都没有了,还烧得哪门子水? 低层和高层的距离太远,传导又不畅,积累根本无从谈起,所以不用等到最后,罗南也知道,就算“岳齐们”统统吓死,也无法真正触碰到幕后黑手的一根汗毛。 罗南撑着阳台围栏,视线在天台上巡逡了一遍又一遍。在他看来,这帮狂欢放纵的男女,在此情境下固然有些同质化倾向,可细究人心,终究还是色彩纷呈,支流漩涡无所不在。 大量的可利用元素,如果单纯以势强压,使之归于一统,也就成了“比大小”的初级游戏,毫无技法可言,也就失去了思考的意义。 真的没有办法吗……那也未必。 罗南敲了敲栏杆,“噗噗”声响中意念成形,投向了更加遥远的精神深空。在几乎无人能够触及的层面,那头妖异诡谲的暗面种做出回应,它徐徐伸展肢体,六瞳异彩,明灭不定。 此时,魔符所在的时空方位,其实远在云端世界。罗南一直用它镇守在那里,监控宫启,并充当时空转运的枢纽,也只有它才最保险,也最适合应急。不过在极域层面,罗南和魔符的联系并不受任可阻碍,罗南也不准备把这家伙调回来,只是下达了一项专门指令。 几秒钟后,罗南眼前“亮”了起来,虚空深处有无数道光丝交错,层层汇织,架构起无有穷尽的深邃蛛网,每一根蛛丝之上,都有或深或浅的血色流淌,看不到尽头,也不知其最终流向何方。 这就是魔符搭建起来的祭坛蛛网。 当时是为了应对“千分之二小姐”事件造成的危险局面,在罗南驱使下,魔符用了两日夜的时间,几乎爬遍了夏城及周边每一个角落,不论是能力者还是正常人,不管是军政要员还是资本势力,所有的相关方……肯定还有相当一部分被殃及池鱼的无辜人士,只要可以渗透的,都被“蛛丝”粘连,扯入到这个纷繁复杂的网络里来。 这套罗南提供创意和格式框架,由魔符层层打造的网络体系,其内部运转的机理,毫无疑问就是人心欲望浊流所驱动――瑞雯的价值是诱因,“胜者通吃、败者凋亡”的内部机制则在提供持续不断的动力支持。 现在么,蛛网体系是有点儿荒芜了。 毕竟“千分之二小姐”事件已经过去,那些被贪婪之心驱使,试图潜入夏城发一笔横财的赏金猎人们都作鸟兽散。没有了明确的目标,也就构不成竞争关系,也就没有“胜者通吃、败者凋亡”的环境。 可罗南也记得,在当初那个时间段,祭坛蛛网的运行状况是非常良好的,并没有出现极端化的情况――为什么会这样? 答案其实很简单:这套体系并没有回避情绪极端化的弊病,相反,它还大肆利用了这一特点。 祭坛蛛网体系就像一个网状拓扑结构,大量节点在彼此连接,互通往来,又都不具备特殊性,单个或部分节点失效,并不会对祭坛蛛网体系造成影响。胜者通吃,败者凋亡,这条准则就是建立在成百上千万类似节点的基础上,在单个或部分节点情绪极端化的爆发期,最大限度的夺取其价值,由其他节点分而食之,随即将其丢弃。 方式简单粗暴,却最大限度避免了极端情绪扩散形成的负面效应,而开放式的系统也确保了不断有新的节点加入进来。说得极端点儿,只要地球上的人不死绝,这套体系就可以一直运转,通过不断地变更贪欲目标,诱导人们彼此残杀,持续不断地积蓄力量。 就罗南目前的眼光来看,它无疑就是最适合情绪浊流的建构方式。甚至于现在把“祭坛蛛网”拿过来用,也是可以的……事实上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正被“蛛丝”粘连,要开启也就是一个口令而已。 但有个车轱辘话必须要再讲一遍:它实在是太粗暴了! 就算以罗南思考的是纯粹理论问题,也对这份你死我活的凶残逻辑有所忌惮。如果他拿天台上这帮人做实验,就要让他们来一轮自相残杀,以对“生命力”进行优化配置。 嗯,虽然这上面绝大部分都不算什么好东西,但用上这种手段的话……是不是难看了点儿? 而且以调控手段的极端化,保证体系的非极端化,无形之中也会抑制体系的自动调节功能,仍然算不得一个合格的动态系统。 “酒来了!72年的繁奈朵,战后最早一批重建的酒庄珍品。呵呵,反正就是喝个场面。” 何东楼不知从哪儿扒拉出一瓶高价红酒,献宝式地拿过来,最后还要力图淡定地装个逼,然而酗酒导致的猴屁股面孔,让效果大打折扣。 罗南没回头,这哥们儿也硬着头皮凑上来,顺着罗南的视线往外看。受方向误导,他还以为罗南是在看泳池里的春色,就趁着酒劲儿哈哈大笑:“别管那些,泳池中那帮肉蛆,别看平时个个色中饿鬼,可这天气、这水温,如今肯定都是毛毛虫,还能够顶上去的英雄好汉……你看他们像吗?” “是不太像。” 自从到天台之后,罗南难得与何东楼聊天,后者受了激励,嘴上越发地不把门:“也就是这酒不给力,换了高度的粮食酒,咱们传统的烧刀子、二锅头,暖了身子,哥哥我就下去给你演示一下。想当初我也是在海防部队里练过两个月的,大冬天伏冰卧雪,赤条条地往海里冲……” 罗南都不用检视其精神层面,便知他话中不尽不实,不过现在罗南的兴趣也并不在此。他随意晃着手中红酒杯,看泳池中那些嗷嗷怪叫的败犬们,想尽一切办法,试图爬上池岸,却被坏心眼儿的同伴再踹下去,扯下来,岸边池中一片惨叫怒骂之声。 即便有美人在旁,又见哪个有闲情折腾? 罗南看了几轮,忽地有些想法:“物质决定意识。” “啥?” “人之欲望之所以顽固,就是因为它们根植于身体基础需求。如果没有了物质基础,相应的欲望也会大打折扣。所以,还是要从物质层面下手,也不用太血腥,有时一瓢冷水就够……去极化,或曰贤者时间。” 罗南拍了下栏杆,以魔符夺人精气的手段,这个思路在架构上是行得通的,也更趋向于一个正常的构形设计。 但是,标尺的问题并没有解决。 开通了“去极化”的思路,算是找到了一个缓冲手段,在标尺多划了一道刻痕,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见罗南又在那里沉思,旁边的何东楼忍不住翻了白眼,主动和罗南碰了碰杯,在微沉的撞击声里,示意罗南去体验更有趣的东西:“这么好的位置,你不找几个‘猎物’实在太可惜了。话说咱们两个站在这儿,也有很多姐们儿盯着你信不信……嘿,那个!” 何东楼扫描到了目标:“瞧啊,宝蓝礼服的那个,哇奥,最适合肤白貌美的配色,简直在发光!你没注意到吗?这段时间她都往这边扫了好几遍了!你说,她的‘猎物’是谁?” 有前面的收获,罗南并不介意何东楼打扰他思路,倒希望这家伙能再给他些灵感。他依言看过去,却是见到了熟人: “费槿。” “哎,你认识?” “算是吧。” 说话间,天台那边的女士也注意到了罗南的视线,微笑着举杯,遥遥致意。 “靠,果然是你!快举杯啊,礼貌在哪里?”何东楼连迭撺掇,恨不能伸手帮罗南举那一下。 罗南勾勾嘴角,最终还是举杯,也顺势饮一口杯中微涩的酒液。 当他放下酒杯,却见天台那边的费槿略微犹豫,随即再向这边一笑,端着酒杯离座,往天台的出口、同时也是往他们所在的方向款款行来。 第三百九十九章 我为尺 何东楼吹起了口哨,忘形之下干脆就伸肘子架在罗南肩上:“我敢打赌,一定是找你来了!放心,这边酒药油套、各类设备一应俱全,要不要哥现场指导……” 罗南就盯着他看,直到这家伙用酒杯堵住自家嘴巴才放过他。至此,何东楼借着酒劲充大的心思便给打没了,人有点发蔫儿,不过还是硬凑到罗南身边,东一句西一句,说些漫不着边际的话。 何东楼做着“努力”,罗南的反应总是不咸不淡,这让他颇有挫败感。殊不知,此时的罗南正饶有兴味地观察他。 为了寻找灵感,罗南一直从祭坛蛛网等各个角度层面,细察人心浊流的深层结构,何东楼也是一个“窗口”。 天台周边大部分人都很混乱,就像无序运动的分子,没有个方向。这很正常,就算平时不乱,在酒精和药品作用下也一定会乱的。 何东楼本人也乱,可是细究起来,这哥们儿有一出没一出的言语动作,又明显呈现出规律性。 何东楼真的醉了吗? 这个做不了假,可是就算在这种状态下,他仍然本能地拉近与罗南的关系、畏惧罗南的反应并适时调整――笨拙什么的就不提了。 倒是他的伙伴,比如电梯里那个“摸胸女”,动作言语真的是毫无顾忌,到天台上之后更是径直放飞自我,跑得不见踪影,可比何东楼自在多了。 论家世,何东楼比那些狗肉朋友都要强出一截;论性格,从早期表现看,这哥们儿也是乖戾之辈,绝非省油的灯。 那么,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反差? 区别就在于,何东楼知道罗南是什么人,拥有什么样的能量;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对罗南却一无所知。 罗南就是一把尺子。 但这个标准并非是客观的,而是以各种形式,映射到不同人心中。这些人也就运用各自认知中的“罗南尺”,去丈量调控自己的行为。 罗南在谁心中的份量重、威胁大,对于那个人行为意识的异化能力就越强;反之,如果罗南在某人心中毫无份量,甚至连印象也没有,也就称不上什么异化、影响。 说白了,这是一套趋利避害的本能在运作。 何东楼的表现是个典型,但并非是最强烈的。罗南回忆他刚出现在这处阳台上的情形,似乎还能“听到”天台上不少人心中的哀嚎。 以“自我”为尺,横向比较,煞是有趣。 话又说回来,罗南真要拿某些人怎样? “无声雷云”已经停止了,他也并没有下步的实际动作。可是人心的想象力、演绎能力是非常发达的,紧张状态下尤其如此。就连李泰胜那样的公正教团精英,也不能免俗,不可避免地会有所夸张变形。如此一来,他们所对抗的,就不再是真实的罗南,而是罗南投射到他们心头的“罗南尺”,是一个虚无的影像和情境,是一个抓不到看不透的魔影。 从头到尾,罗南所做的也不过是施加一个初始压力,唤醒每个人心中的“罗南尺”,给出一个负面的向量。然后人心自然持续运作、交流,不断地扩大尺度,渲染影响,最终汇成毁灭性的污浊浪潮。 当然,在真实世界的运作中,完全可以有其他的“尺子”,金钱、美色、权势,统统都是。当初“千分之二小姐”事件期间,罗南建构祭坛网络,不就是拿瑞雯作为一把“尺子”吗? 但这些运用起来,又怎么会比“自我”更容易控制呢?简单地讲,罗南只需要控制自己,他可以用自己的喜怒去影响他人的喜怒,干扰他人的选择,在社会关系构形的人心网络中,一切都是顺理成章: 需要目标贪婪的时候,释放诱饵; 需要目标愤怒的时候,给予刺激; 需要目标恐惧的时候,强势高压; 罗南自己就是一个调节器,有魔符及其魔符体系存在,他可以轻松地干涉绝大多数人的精神世界,准确地传递信息,这就更容易增缩“罗南尺”,进而影响那些人的行为。既可以像“无声雷云”那样直接粗暴,也可以变得间接婉转。最大限度地去保证主动干所需的稳定、灵敏和精准。 是了,这就是罗南所需要的“主动介入”技术,是“出一分力得十分功”的正确逻辑。 只要是认识“我”的人,就不可能不受这份“介入”的影响。一旦对敌,这就是跨不过去的一道坎儿,也就给了罗南操控影响的机会。 天下但凡知我者,便受我之称量。 罗南翘起嘴角,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这个说法不错。” “呃,真要现场指导?”何东楼都快被“罗南尺”给抽得傻了,完全不知道两人的思考方向早已经呈现出巨大落差,在思维层面那甚至要以“光年”计数。 罗南笑着拍他肩膀:“滚蛋吧。” 现在,罗南需要一些清净空间。基本思路明确后,他就要好好地想一想框架和实际运行问题。 他仍考虑以祭坛蛛网为基本框架,只是不再玩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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